九城君 作者:虎吼 (連載中)

toto1123 2011-3-26 18:23:2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61 125602
toto1123 發表於 2011-3-27 02:09
第十章 分兵

“為何你認為我們可以打下白馬嶺?”從剛才一直沒有說話的段虎開口問道。

    “回將軍,我們不必攻打白馬嶺,直接繞過去就可以了。”李昊從懷中取出一份行軍地圖,攤開在地上,指著白馬嶺不遠處的一點,說道:“屬下在武安城犯事的時候,為了躲避朝廷六扇門的追捕,曾經逃進白馬嶺附近的山林里,在這里屬下無意中發現了一條山道。這條山道可以直接繞過白馬嶺,進入武安城城域,若我們與中軍分兵就可以利用這條山道,神不知鬼不覺的繞過白馬嶺的三萬守軍,直接攻打防衛空虛的武安城。”

    段虎看了看地圖,問道:“這條山道有人知道嗎?”

    “將軍請放心,這條山道極為隱秘,而且山路崎嶇陡峭,常人很難通過,所以從未有人踏足。”

    任忠提出疑問道:“不過若是將軍提出分兵,那薛玄會答應嗎?”

    “我想薛玄會答應的。”段虎冷靜的分析道:“這次征討的目標並不是武安城,而是武安水寨中的南齊水師。蒙公的計劃是搶奪南齊水師的戰船,然後順江而下,讓萬騎、天雄、昭義三軍直接攻打南齊重鎮江海城,想以此將南齊大軍與南齊國分割開來,令他們全軍覆沒。”

    “將軍是如何知道此等機密要事?”眾人疑惑的看著段虎,他們都知道以段虎振威校尉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參與任何軍議,更加不可能知道大軍動向等機密要事。

    “諸位不必疑惑,這只是我和彰武通過大軍的部屬猜測出來的結果。”段虎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吩咐道:“事不宜遲,各位立刻召集手下的捍死軍士,等我回來以後,即刻出發,不得有誤。”

    任忠問道:“將軍,若薛玄不肯答應分兵怎麼辦?”

    段虎冷冷一笑,眼中殺氣一閃,說道:“他若不不願本將軍分兵,那本將軍就讓他分尸。”

    說完,便翻身上馬,朝後方中軍大隊,疾馳而去。

    見到段虎眼中的殺氣,眾人不禁打了個冷戰,心中不約而同的心道:“希望不要鬧出什麼事端才好!”

    不過片刻,段虎便已經來到了中軍前哨大隊前,只見他一拉缰繩,戰馬急停直立,就像是一尊雕像似的不再動彈,身後披風飛揚,威猛異常。

    或許是收到騎兵爺爺的影響,段虎從小很喜歡騎馬,不到十歲就已經有非常精湛的騎術了,其後又在美國學習過馬術,掌握了很多騎馬的技巧,所以他的騎術讓這些常年坐在馬背上的萬騎鐵甲軍也不禁道了聲好。

    中軍前哨大隊統領將軍上前,抱拳敬道:“段將軍不在前開路,反而到我中軍大隊來,不知所為何事。”

    在這些普通軍士心中,且不說眼前這人與薛玄的恩怨如何,但其無敵的身手確實令到萬騎軍的軍士對這位殺神般的人物卻敬畏有加。捫心自問,有誰能夠在不過七個時辰的時間里,殺敵四千,傷敵無數,又有誰能夠將萬騎軍士心目中的戰神薛玄兩合擊敗,只有一人,那就是眼前這位大秦振威校尉、捍死營統領、開路先鋒將段虎。

    段虎可以很清楚的感受到萬騎軍士面對他時所露出的異樣之情,他曾經從那些地下拳迷的身上感到過這種感情,也從捍死營軍士的身上感受過,那是一種對強者的崇拜之情。這種感覺就像是吸食毒品一樣會讓人上癮,他很喜歡這種感覺,所以他心中也很清楚要維持這種感覺,只有自己永遠長勝才行。

    段虎傲然說道:“本將軍有要事求見薛統領,還望這位將軍通報一聲。”

    “請段將軍稍候。”前哨將軍拍馬朝中軍大旗下,疾馳過去,沒多久,就回來道:“薛統領已經同意見您,段將軍,請!”

    說著,朝身後一揮手,轟的一聲,前哨的雁行方陣整齊劃一的向兩邊側移一步,讓出一條路直通中軍將旗。段虎下馬後,將缰繩交給一旁的軍士,昂首闊步,朝中軍將旗走去,一邊走一邊打量著兩邊目不斜視,威武有神的軍士,不禁對薛玄的練兵之術心生贊歎。

    不過一會兒,段虎便走到了中軍將旗前,只見在中軍將旗下站立了一位身材高大的彪壯大漢,他身穿獸吞血環紫金甲,背後披著一件紫色披風,好一副威武氣派。段虎心想,若不是知道他的為人,光看這身皮囊,與其結交一翻,也是不錯。

    薛玄冷淡的看了段虎一眼,說道:“不知段將軍有何要事要找本統領。”

    段虎毫不示弱的說道:“本將軍是想來向薛大統領請求分兵。”

    “大膽!”薛玄身側的一位將領突然出言呵斥道:“見到大統領既不下跪行禮,也不自稱屬下,在你段虎眼中還有我大秦的上下禮儀嗎?”

    段虎平靜的問道:“不知這位將軍是誰?”

    那名將領高傲的說道:“本將軍乃是萬騎斥候統領、大秦游騎將軍高彥!”

    “名字還真是又臭又長。”段虎不屑道:“不知高將軍為何說本將軍不知上下禮儀,要知道我捍死營乃是一獨立軍營,並未編入你萬騎軍麾下,而我也不是薛大統領的屬下,說起來我們應該還算是同僚,又怎麼成了高將軍口中的上下之分呢?”

    “狂妄至極!”高彥回身向薛玄行禮道:“大統領,請容許末將教訓這狂妄之輩。”

    薛玄冷冷的說道:“准!”

    說著,高彥飛身而起,朝段虎急沖過來,右拳迎頭痛擊,左拳直刺心窩。

    “娘的,也不問我同不同意就動手,這幫該死混蛋!讓你們看看什麼叫碎骨鐵拳。”

    段虎心中凶念頓起,滑步輕松閃開攻擊,左手快若閃電,運氣全身力氣,一記狠擊,結結實實的轟在高彥的臉上。高彥的頭顱受此重擊,頓時像是西瓜一樣,爆裂開來,粉碎的骨頭猶如一把把飛刀朝薛玄攻過去。薛玄冷哼一聲,渾身氣勁暴起,將身後披風一扯,在身前形成一張鐵鑄的幕布,將襲來的碎骨盡數擋下,未傷分毫。

    “護衛大統領!”周圍的飛騎軍士見到薛玄遇襲,連忙將段虎圍得是里三層,外三層,冒著寒光的槍尖如同樹林一般對著他。

    “薛大統領,如果要試在下身手的話,可以請自下場,何必找人代試呢?枉送了一條性命。”段虎無視四周的威脅,一腳踢開高彥的尸體,說道:“薛大統領,你不會認為這些人可以制住本將軍吧!”

    “你們全都退下!”薛玄臉上陰沉得可怕,看了看高彥的尸體,說道:“軍中長史何在?”

    “下官在!”一個文士從人群中走出來道。

    “飛騎斥候統領,游騎將軍高彥盡忠為國,與南齊敵軍力戰而死,記一等功勳。”薛玄說完命人將高彥的尸體抬下去,而後對段虎冷道:“段將軍,不是要分兵嗎?本統領准了,不過你們必須攻下白馬嶺。”

    “薛大統領不會認為我捍死營幾百人就可以攻下有三萬人駐守的白馬嶺吧?”段虎冷笑道:“我想就算是薛大統領這樣的人大概也不可能做到。”

    “放心本統領不是一個不知深淺的人,本統領還會派一隊萬騎軍士協助你們,在攻陷白馬嶺之前,這隊人馬將會讓你全權指揮。”

    “既然如此,本將軍接下就是。”

    段虎接過薛玄遞過來的虎符,領著薛玄支派的五千萬騎軍士,朝捍死營駐紮地馳去,而薛玄則看著段虎遠去的背影,眼中冒著一股陰毒的寒光。

    捍死營的眾人見到段虎回來竟然還跟著一隊萬騎軍,紛紛上前想要詢問究竟,但是都被段虎的暗中示意給擋住了。

    段虎掏出虎符朝飛騎軍將領指揮道:“你帶領五千萬騎軍呈扇形,向白馬嶺方向搜索,到了白馬嶺就在那里搖旗呐喊,但不得與人接戰。”

    那名將領拒絕道:“末將等皆是騎兵,不善攻城拔寨,還望段將軍收回成名”

    “本將軍管你什麼騎兵、什麼步兵,你如果不聽號令,”段虎拍了拍腰間的九雷斬將刀,說道:“本將軍便以違抗軍令罪將你就地處決。”

    “屬下遵命就是。”那名將領迫于威脅只能從命,帶著萬騎軍朝白馬嶺方向飛馳而去。

    等萬騎軍走後,段虎將眾人聚集起來,將在中軍大隊發生的事情敘說了一邊,而後眾人分析,薛玄之所以派遣一對萬騎肯定是有監視之意,更有一種可能是想要段虎攻打白馬嶺之時,趁亂襲殺段虎。段虎思索了一下,立刻下令,命令眾人放棄所有輜重,全部輕裝上路,由李昊帶路,離開官道,進入云霧山脈,躲開萬騎軍的斥候,朝白馬嶺急行過去。

    或許是走山間小道的原因,在那隊萬騎軍士到達白馬嶺之前,段虎等捍死營軍士便已經行軍到了白馬嶺附近李昊所說的那個山間小道。

    眾人看到那個所謂山道,都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條山道果然如他所言崎嶇陡峭,山道依山而立,順著高聳入云的石壁蜿蜒向上,有的地方只不過是石壁上一個小小的突出石塊,人若想要過去,則必須緊貼著石壁慢慢移動,稍有不慎,便會掉下來,摔個粉碎。

    吳興武仰著頭,問道:“將軍,這樣的地方可以過去嗎?”

    段虎激道:“怎麼怕了!”

    吳興武大聲說道:“怕?我懂事以來就不知道怕字怎麼寫!”

    “既然不怕,那就上吧!”段虎走到丁喜身邊,道:“丁先生,委屈了。”

    說著,一把將丁喜抓了起來,從任忠那里接過一條繩子,三兩下將丁喜綁縛在自己後背,然後走到石壁邊上,也不走山道,而是四肢用力,扣住石壁的岩石,運氣壁虎游牆術,猶如一只長臂靈猿似的在山壁上來回飛蕩,快速的朝山頂沖上去,而在這空曠的山澗則回響著丁喜的驚叫聲和叫罵聲。山賊出身的呂梁和李昊也不甘示弱,雙手連扣,腳尖用力,飛快的就向上沖了數丈高。而其他人則中規中矩的沿著山道慢慢的向上移動。

    用了大約半個時辰,捍死營所有的人都已經陸續爬上了山頂,雖然過程中有些驚險的事情發生,但都沒有出什麼大事,只是腳有點軟罷了。先行上來的段虎等人早已經站在另一側的懸崖邊上,向白馬嶺和武安城的方向張望著。

    “下面就是白馬嶺。”熟悉地形的李昊指著不遠處一個燈火閃爍的城寨,說道:“那便是白馬寨,白馬寨兩邊靠山,前後共有七扇寨門,每道寨門都是由岩木建成,有四尺八寸厚,足以媲美那些由岩石建成的城牆。”

    “不過這個城寨有一個最大的弱點。”曾經當過山寨大當家的呂梁深通守城之道,一眼就看出了白馬嶺的弱點,道:“這座城寨怕火攻。”

    “不錯,這座城寨全都是由木頭建造,的確怕火攻。”李昊話鋒一轉道:“不過這座山寨地處高地,寨門與寨門之間相隔很開,而且寨門內側還有防火暗渠,想要沖上去施以火攻,恐怕是比直接破門還要困難。”

    “我們既然不攻打白馬嶺,也就不必再談它了。”段虎指向懸崖另一側遠處燈火輝煌的武安城,問道:“你可知道武安城有何弱點?”

    “武安城外城牆高達八丈三尺,內城牆也是七丈有余,牆上有寬達兩馬同驅的兵道,每個箭槽之內都有一張強弩,幾乎無懈可擊。”李昊舉手眺望了一會兒,沮喪的說道:“從城牆上晃動的燈火來看,肯定有不少的守城士兵,看來我們沒有什麼可乘之機。”

    “這座城池的確沒有弱點。”呂梁也附和道:“倘若沒有武安水寨的話,我們或許可以從水上攻入城中。”

    “哼!兩個無知小輩!也懂攻城拔寨之道。”丁喜冷哼一聲,說道:“這座城池表面上堅固無比,但是實際上卻可一擊而破。”

    “看來丁先生知道得蠻多的。”段虎逼近到丁喜面前,質問道:“既然你知道得這麼清楚,我想你一定知道這座城池的弱點。”

    “不錯!我的確知道這座城池的弱點。”丁喜傲然道:“不但我知道,當今聖上、孫丞相、蒙武大將軍、龍武將軍甚至那個薛玄也都知道這座城池的弱點,否則他們也不會這麼輕易的放棄這個險要之地,因為他們想要將其奪回來可以說是輕而易舉。”
toto1123 發表於 2011-3-27 02:09
第十一章 藏軍

段虎似笑非笑道:“既然如此那你就把你所知道的說給我聽聽。”

    “段大人,武功蓋世,又怎麼會希罕我這點東西呢?”丁喜陰陽怪氣道:“我還不如藏藏拙吧!”

    “本將軍不是再開玩笑,我是在命令你說。”段虎雙目寒光四起,冰冷的說道:“你是捍死營的一員,你就必須聽從本將軍的命令,否則本將軍就要對你不客氣。”

    “你……你想怎樣?”丁喜感覺到段虎身上的殺氣,不禁打了個冷顫,懼道。

    段虎沒有回答丁喜,而是用行動展示給他看,一把抓住他腰帶,手臂一轉將他翻了個身,然後左手抓住他的小腿,走到懸崖邊上,將他整個人懸空倒提了起來。

    “啊!”

    一聲慘叫從丁喜的嘴里沖出,在山岩上來回激蕩著,刺入眾捍死軍士的耳中,令他們有種魔音貫腦的感覺。

    “丁喜,我對你的耐性已經到了極點。”段虎不受任何影響,神色冷酷的說道:“如果現在不說出武安城的弱點,你也就是對我捍死營沒有任何價值,是個可有可無的廢物,活著也沒用,不如……”

    “段虎,你敢!”丁喜臉色被嚇得蒼白無色,怒道。

    “你說我敢不敢?”

    段虎心中凶念被激起,面由心生,他臉上也變得猙獰可怕起來,特別是臉頰上那只下山猛虎就像是要從他的臉上跳出來將丁喜撕碎似的,令人分外驚恐。雖然周圍眾多捍死軍士都曾收過他的好處,但是在見到段虎殺人的模樣時,那些錢比起領軍校尉的震怒的話就顯得有些微不足道了,于是眾人皆將臉轉到一邊,不去看丁喜求救的眼神。

    “好好!我答應你!”丁喜知道再拖下去恐怕小命難保,只好委曲求全的點頭答應道。

    “賤骨頭!”段虎冷道:“跟個牛皮鼓似的不打不響。”

    丁喜被嚇得差點尿褲子,一屁股坐在地上,雙眼憤恨的瞪著段虎,牙齒咬得格格作響,心中恨不得將他一口吞在嘴里,用力嚼碎。但是一想到段虎那恐怖的武力,臉色又立刻沉了下來,面色沮喪,乖乖的將他所知道的弱點說了出來。

    原來當年北秦開國皇帝神武帝蕭天成想要征討南齊,于是下令在天江邊上建造一座大型城池,以作為南征基地供給大軍輜重。當城池建造了一半時,南齊水師突然偷襲過來,還曾一度占領了這座還未完工的城池,其後又被北秦的強攻擊退。在城池被北秦奪回以後,陳俊曾祖父忠國公陳世興見攻城軍傷亡慘重,于是便向蕭天成建議,在城池的地下秘密的建造一條藏軍道,就算武安城被占領了,也可以很輕易的就奪回來。蕭天成點頭應准,城池很快就被建成了,誰也沒想到這座城池之下會有這麼一條地下藏軍道,不過蕭天成在城池建成之前便已經病逝,北秦忙于應付北疆異族,一百年來北秦再無南征之意,南齊也乘機休養生息無意北伐,因此這條藏軍道也無用武之地,而上面原本用來作為戰爭供給的城池卻成了北秦最為繁華的城市之一。

    眾人聽到這段典故之後,都不禁佩服神武帝蕭天成和忠國公陳世興的遠見卓識,紛紛出言贊歎,而段虎卻想知道一些更加實在的,道:“那個藏軍道的所在在哪里?”

    丁喜橫了他一眼,指著離武安城不遠處的一個小山谷,說道:“藏軍道的入口就在那里。”話音又一轉道:“不過我只知道大概的位置,並不知道入口的真實所在,這只能靠你們去找了。”

    段虎雙目充滿懷疑,盯著他道:“你真的不知道?”

    “我真的就只知道這些了。”丁喜把頭一昂,道:“若是你不相信,就把我的腦袋砍了算了,免得我總受你這個瘋子的欺辱。”

    “姑且信你這回。”段虎忽然臉色一變,看向白馬嶺方向,道:“糟糕。”

    眾人順著段虎的視線望去,只見那隊被薛玄支派給段虎的五千萬騎軍士已經來到了白馬嶺前,他們正在按照段虎的吩咐,搖旗呐喊,射箭佯攻,搞得好不熱鬧。白馬寨的守軍全都被驚醒過來,當看到在陣前呐喊的是威震天下的萬騎軍時,都不禁倒吸了口涼氣,紛紛拿起手中武器,連滾帶爬的跑到各自崗位,整個寨子里一片熙攘亂騰。

    “將軍,為什麼說糟糕呢?”吳興武疑惑道:“這不是將軍吩咐他們做的嗎?”

    “我本以為不過才五千萬騎軍士,根本不足以讓數萬扼守險要的南齊守軍緊張,最多只是警惕監視罷了,這既不會驚擾武安城內守軍,又能夠將這數萬人馬拖住,利于我們襲城。”段虎苦笑道:“沒想到南齊守軍見到這幾千萬騎軍的反應竟然這麼大,弄得好像如臨大敵似的。看情況城寨的守軍將領肯定會派遣兵卒,到武安城內求援,若是那樣的話,就打草驚蛇了。”

    周圍眾人一拍腦門,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若天下精兵分成十份的話,北秦的萬騎、龍武二軍占其六,由此可見萬騎軍的強大程度。而且萬騎軍對于南齊來說,更加是一個惡夢,兩年前,那號稱南齊第一強兵的五萬玄武軍便是被薛玄率領的一萬萬騎玄甲軍給正面殺敗,直到如今還沒有恢複過來,如此軍威又怎能不讓人家心寒膽顫,四處求援。

    果然如段虎所言,只見一匹快馬從白馬寨後寨門沖出,朝武安城方向疾馳而去。見此情景,擅長弓箭的吳興武急忙上箭拉弓,朝那馬上騎士疾射過去,可惜強弓也有力盡時,那支箭在離目標十幾丈的地方便已經去勢耗盡,落在了草叢里。

    眾人皆惋惜的歎了口氣,而丁喜則幸災樂禍的說道:“如此距離出非神仙出馬,否則又有誰能夠攔截那人呢?段將軍,看來你這回是麻煩了。”

    段虎聽後,也不生氣,臉色平靜的四下看了看,見到一名捍死軍士身後背著的長矛時,眼睛一亮,嘴角露出自信的笑容。只見他取下那根長矛,在手中掂量了一下重量和平衡,然後閉上眼睛,放松精神,整個心神進入了一種微妙的境界。這時他天生超常的五感仿佛蕩漾的水波似的向四周擴散開來,四周所有的一切動靜都被他收入心神,萬騎軍的叫罵聲、白馬寨守軍的緊張呼吸聲、微風吹過樹葉引起的嘩嘩聲、叢林里一條蛇爬動的聲音等等一切都沒有逃過他五感的窺測。

    不到片刻,那名求援信使已經跑得更遠了,就當眾人皆以為完了的時候,段虎突然睜開眼睛,雙目暴射出駭人精光,右臂肌肉虯結,像是全身的力氣都注入其中,只聽見他道了一聲“去”,手中長矛便如雷電一般劃開虛空的黑暗,朝目標疾刺過去。

    王三只是南齊軍隊的一個小校,今次隨軍北伐,本以為會在開戰時就死了,可是沒想到北秦軍隊沒有想象的那麼強大,在楊大都督和洪大將軍帶領的南齊軍面前根本連抗擊的能力都沒有,節節敗退。想起那時進攻武安城的時候,武安城的北秦守軍根本不堪一擊,只不過對抗了兩個時辰,便已經棄城投降了。

    不過這次來的北秦軍好像跟這些北秦軍不同,聽說是那個屢敗南齊的萬騎軍,看來這次有硬仗要打了。王三心想,若不是大都督命令不准動武安城內一草一木,我早就搶個盆滿缽滿,開溜走人了,又怎麼會在這里去武安城求援呢?不過一想到武安城,他便想到了號稱豔絕天下的龍泊灣,想到了龍泊灣內那些人間絕色,整個人不禁癡了。

    正當王三浮想聯翩的時候,他只覺得一股強風掃過,緊接著右肋一疼,整個人像是騰云駕霧一般飛了起來,直挺挺的撞在左側的一棵參天大樹上,懸空釘在了大樹上。他口中不斷的湧出鮮血,頭艱難的向下看了看從身體穿過深深插入樹干的長矛,心中想了一個疼字,便氣消人亡。

    捍死軍士現在看到了什麼叫做神力,如此遠的距離即便是軍中強弩也不可能射到,而段虎只是光憑臂力,便用長矛將那人釘在了樹上,如此神技怎麼能不叫眾人咋舌?捍死軍士都不約而同的發出驚訝聲,丁喜也把嘴長得大大的,忘了合上。

    段虎從長矛脫手之時,就已經知道自己不會失敗,因為自己的天賦異能從來沒有讓他失望過,他可以憑借天賦躲開對手襲來的拳頭,可以憑借感覺到幾層合金牆壁後監獄特警的動作,也可以憑借天賦讓自己短短的一個月便練成了穿楊神箭,這一切都來自于他的天賦,但也來自于他的自信,一種絕對相信自己不會失敗的自信。

    段虎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似的,手掌相互拍了拍,轉身走到丁喜面前,道:“丁先生,你剛才說什麼?我沒有聽到,麻煩你再說一遍!”

    “什麼?”丁喜現在也有點傻了,愣愣的看著段虎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段虎哈哈一笑,不再理會眾人,闊步朝另一側的山道走去。

    “丁先生,看來你以後要稱我們將軍為神仙了!”捍死軍士從丁喜身邊走過時,出言調笑道。

    丁喜沒有理會,只是呆呆的看著段虎的背影,又轉頭看了看月光下那具掛在樹上的尸體,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神光,臉上像是正在做什麼重大決定似的凝重嚴肅,隨後又立刻變得自然放松起來,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快步向捍死營追了上去。

    在離武安城數百米開外的一片樹林中,段虎挺立在高高的樹頂上,身體仿佛釘在了腳下的樹枝上似的,隨著秋風吹過,在樹枝上來回搖動,他聚神看著武安城牆上來往巡邏的軍士,盤算著進城之後,該如何行事。在他身後不遠處的一個小山谷中,捍死營眾正在快速而又有序的搜索著這里每一寸土地,尋找著那個傳說中的藏軍道。

    “有了!在這里。”

    隨著李昊一聲興奮的叫聲,眾人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只見在他腳下一片被拔開的泥土下,露出了一塊有兩丈長寬且切割整齊的大青石。

    段虎聞言立刻縱身而下,三步並做兩步,如風般穿過眾人,站定在了那塊大青石前。丁喜這時也趕了過來,趴在大青石上摸索了一番後,激動的道:“是的!是的!這就是我大秦神武帝所埋下的伏筆,沒想到事隔百年,它才重見天日。”

    任忠取笑道:“好了!丁先生,它又不是你沒見多年的媳婦,你何必這麼激動呢?”

    “爾等孺子怎知我輩情結!”丁喜激動道:“遙想當年我大秦創立之始,四海來賀,萬邦臣服,神武帝更被北疆異族尊為聖汗,南齊小兒也需小心稱臣,那是何等的威風。可如今了,北疆異族年年來犯,南齊大軍隔江待機,定州、燕州二地雖在猶失,我大秦境內更是年年災荒,歲歲洪澇。那些堂上之人不知百姓疾苦,國力衰竭,還在那里爭權奪利,斂財營私,惜我大秦何日才能恢複往日雄風啊!”

    聽到丁喜的肺腑之言,同樣身位大秦人的捍死軍士也不禁唏噓不已,悲恨萬分,四周的氣氛一下子沉重了起來。

    “丁先生,你可以讓開嗎?讓本將軍把它抬起來,我們沒有多少時間可以在這里哀思了。”

    就在眾人緬懷過去的時候,一個沒心沒肺的聲音突然響起,瞬間將眾人從回憶中脫出來,那種難受勁就像是吞了一只蒼蠅似的,在這群人中只有不是北秦人的段虎才會在這個時候,說出這麼煞風景的話來。他自從到這個世界以來,雖然所遇到的人都是北秦人,結拜的兄弟也是北秦人,甚至連他自己也自稱是北秦人,可是他卻從來沒有一個身位北秦人的驕傲。

    可這又怎麼能怪他呢?又有誰會對一個才呆了幾個月的國家而感到驕傲呢?這可以說是他一個很大的破綻,幸好眾人都沉浸在緬懷過去的思緒中,沒有察覺他的不尋常處。

    眾人都向後退了幾步,讓開一塊地方,段虎將下擺撩起,系在腰帶上,勒起衣袖,沉腰下馬,手掌猶如刀鋒一般深深插入大青石側的泥土里,緊緊扣住青石外側。一聲喊“起”,段虎雙腿向下一沉,陷入泥土中,雙臂鼓脹數倍,猛然向上一拋,只見這塊長寬兩丈、重達萬斤的大青石凌空飛起數米高,在空中打了幾個旋,又重重的落下來。與此同時,段虎雙腿拔地而起,飛步沖到大青石下,雙手龍爪擊出,扣住大青石的邊緣,貫力挺舉,硬生生的止住了大青石的落勢。

    眾人雖然已經習慣了段虎的非常本領,但還是忍不住發出驚歎之聲,丁喜等人見到段虎將大青石輕輕放下後的輕松樣子,心中都不禁想起了一個詞“舉重若輕”。
toto1123 發表於 2011-3-27 02:10
第十二章 投誠

段虎將大青石放下後,長長的籲了一口氣,感受著蘊藏在每個細胞和每塊肌肉中的極度興奮,心中不禁想道,有好久沒有這樣使盡全力了!對,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以後,就從來沒有用過全力,當初在監獄的時候,無時無刻不在想著逃跑,也無時無刻不在突破自身極限,始終都在全力施為之中。可是到了這個世界後,他放松了,不單單是心的放松,肉體也全部放松了下來,這種放松並沒有讓他的實力停滯或是後退,反而令他更進一步,所謂張馳有道便是如此。

    段虎扭動了一下身體,感覺到自己還有很大的余力,可惜沒有比這更大的石塊可以讓他試試自己的極限所在,而且他也沒有這個時間了。

    在大青石被掀開以後,一股腥風從空曠的洞穴里沖了出來,穿過所有人的身體,令眾人眩暈了一下,便消散在空氣之中。段虎正准備走下去,丁喜急忙攔住道:“將軍等等,此間有百年未開,肯定積累了不少的瘴氣,少待片刻,等瘴氣散了再進去也不遲。”

    對于丁喜突如其來的關心,段虎一時間有點不適應,愣愣的看著他,奇道:“丁先生,莫非是鬼上身了!性格轉變得如此之快,竟然關心起本將軍的安危來。”

    “並非丁喜善變,而是事出有因。”丁喜看了看周圍,面有難色的說道:“將軍請借步說話。”

    “看你耍什麼花樣!”段虎心想,轉身吩咐捍死軍士去收集火把,好等進入藏軍道時用,便跟著丁喜來到不遠處的一個山丘上。

    丁喜縛手而立,一臉肅然道:“將軍真的會在捍死營做一輩子統兵校尉嗎?可曾想過登上那高高在上的朝堂頂端?”

    段虎眼中神光閃過,笑道:“丁先生對一個剛剛當上統兵校尉的人問這樣的話,不覺得好笑嗎?”

    “不覺得好笑!一點也不覺得。”丁喜神色嚴肅,道:“將軍乃是非常之人,或許現在只是想要當個沖陣殺敵的捍死營校尉,可是當你功績累積步步高升以後呢?你的高升將會觸動很多人的利益,他們會怎麼對你呢?到那時你若是不向上爬,就會被他們狠狠的踩在腳下。”

    “丁先生,說的是薛玄吧!”段虎自信道:“雖然他頗有能力,但我不懼他。”

    丁喜直言道:“將軍武功蓋世當然不懼,不過薛玄只是其中之一,以將軍的性格很多朝中大臣都會成為你的敵人,那些人個個口蜜腹劍,心如蛇蠍,殺人不見半滴血,將軍又要如何抵擋呢?”

    段虎颯然道:“丁先生,想得太遠了,且不說我還是個小小的校尉,即便升官也不一定會到那京師重地,更加不可能跟那些朝中大臣為敵,何來抵擋之說!”

    丁喜暢言道:“將軍此言差已,將軍還未入大秦軍之前,便斬殺南齊大都督楊彪,立下蓋世奇功,若是這次再趕在薛玄破武安水寨之前,攻下武安城,便又立下一大功。等戰事過後,將軍兩功並賞,再加上對將軍頗為欣賞的上柱國蒙公和龍武將軍陳俊兩位忠臣良將舉薦的話,吾皇十有八九會將將軍調入京中執掌兵權,一是為了觀察將軍的忠心,二是為了測試將軍的能力,到那時將軍面對猶如濁水一般的朝廷該如何自處呢?”

    “這……”段虎皺了皺眉頭,他並沒有想得那麼遠,一直以來他都是依著自己的性子直來直往,若真像丁喜說的那樣的話,到時候就不單單是用武力所能解決得了的。雖然他並不怕這種鉤心斗角的事情,但是若總是有這些瑣碎事物纏身的話,反而不如在翠屏山來得逍遙自在。

    這時,丁喜突然跪下,敬道:“丁喜雖然才疏學淺,但也在丞相府做了幾年管家,見識了不少的權貴謀術。丁喜毛遂自薦,願在將軍左右,為將軍出謀劃策。解決此等疑難雜事。”

    段虎被這突然的效忠,搞得是措手不及,呆呆的看了一會兒,疑道:“丁先生,突然效忠實在令本將軍疑惑,你若是要效忠的話,何不找更加可靠的人,比如龍武將軍陳俊?”

    丁喜搖搖頭道:“龍武將軍乃是一個剛正不阿的英雄,他絕對不會欣賞我這小人之謀,而將軍就不同了,我想以將軍的為人肯定會使用我這小人之謀。”

    “我不同?難道我是個無惡不作,專門使用小人的壞蛋嗎?”段虎眉頭皺了皺,哼道:“所謂預先取之,必先予之,還是先說說你的要求吧!”

    “丁喜,並無任何要求。”丁喜神色堅定的說道:“將軍在山崖之上投出那一矛時,丁喜便像是見到了昔日大秦勇士,丁喜唯一希望的就是將軍能夠重振我大秦神威。”

    “丁先生,請起。”段虎知道自己雖然武功過人,但是謀略不足,現在有個了解朝中大小事宜的萬事通自願投靠當然不會拒絕。他將丁喜扶起來,微笑道:“段虎是個直人,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之前對先生多有得罪,還望先生見諒。”

    丁喜抱拳敬道:“之前是丁喜過于傲慢,還望將軍恕罪。”

    “將軍,藏軍道的瘴氣已經清空,可以進入了。”任忠這時跑過來報告情況,見到剛剛不久前還水火不容的兩人現在卻像是一對生死兄弟似的,令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段虎吩咐道:“丁先生現在是本將軍的幕僚,你等以後見了丁先生一定要尊敬有加,不得無禮。”

    說完,段虎便帶領丁任二人朝洞口走去,眾人已經圍在入口處,藏軍道中也沒有了那種腥臭氣味,現在就等著他令下了。段虎看了看周圍殺氣騰騰的捍死軍士眼中堅定不移的眼神,沒有說什麼鼓勵人心的話,只是淡淡的道了聲出發,便從呂梁手中接過火把,領頭走了進去。

    整條藏軍道高約兩米左右,成拱形,由無數塊腳掌大小的青石組成,那些石頭上還留著這一百多年來從石縫滲出的水流過的痕跡,有點凹了進去,雖然如此,但依然很堅固。可能是秋天,藏軍道的地面沒有積水,捍死軍士這一路走得很順利,沒有發生什麼意外,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他們便來到了藏軍道的出口。

    藏軍道的出口設立在一口深井當中,出口下面一尺左右就是井水水面,向上大概一丈多高就是井口。在藏軍道與水井之間有一道活門,這道活門不知道是由什麼東西控制,只要扳動一下石壁上的火把座便可以自動打開,若是活門關上,從井口往下看,是看不出任何異常的。

    段虎現在可沒有心情欣賞北秦往昔能工巧匠的傑作,在活門打開後,就立刻背著丁喜沖到井道中,雙腳用力撐住井壁,雙手扣住井壁上突出的岩石,身形快速且輕松的向上移動,身後眾人也依樣畫葫蘆陸續爬了上來。

    井口外是一片竹林,一條小道蜿蜒著從竹林中穿過,一直延伸到一座高塔林立的大型寺院中,從寺院中傳出的遲暮鍾聲和頌經梵聲就像是一股清流似的令眾人的殺氣為之一清,弱下來不少。

    “是龍泉寺。”丁喜與李昊不約而同的說道。

    龍泉寺始建于四百多年的戰國時代,它是禪宗的發源地,當初禪宗宗主龍定在此建一茅屋,身披粗麻,閉關七年,終大徹大悟,開創了禪宗一脈。後來在此開壇設講,傳授禪宗要理,圓寂後便葬在茅屋旁的小山丘上。當時控制這武安一帶的西魏皇帝為了紀念這位佛門聖人,便在此建造了一座寺院,這便是龍泉寺的前身。

    神武帝在下旨建造武安城時,龍泉寺原本是劃分在城牆外面的,但是在南齊攻城之後,神武帝卻硬是將武安城牆向外延伸了十幾里,將龍泉寺包圍在武安城中,當時所有人都覺得莫名其妙,現在想來該是因為這藏軍道的原因。

    任忠上前問道:“將軍,現在我們該怎麼做?”

    “我們該……”

    段虎話才剛出口,身形便化成一道閃電,沖到竹林中的一個假山前,背後的九雷斬將刀也同時隨勢而出,以開天辟地之勢將假山一劈為二。假山雖然被劈開,但是段虎的刀勢卻未曾減弱,反而更加增強,向假山後一個高大身影砍去。

    “好個警覺的將軍。”

    只見那個身影向後撤步一退,隨後不知從那里抽出一根蟠龍棍,向九雷刀一當,運用巧力粘住刀身,隨即又連畫數個圓圈,想要將刀上的開頭力道給卸到一旁。段虎又怎會如他所願,當即棄刀,飛身而起,一雙斗大的鐵拳如同九天流星般狠狠的朝那人頭頂砸去,若是這拳砸中了的話,就算那人練成金剛不壞之身怕也是承受不起。

    那人顯然沒有料到如此凶猛的刀勢竟然只是虛招,想要再後退避開已經來不及了,連忙將頭向旁邊一扭避開段虎的拳頭,然而身體卻無法避開,硬生生的受了這一記重錘。雖然如此,那人臉上卻沒有一絲痛苦,反而連續的呼吸吐呐,身體肌肉像是變成了棉花似的將段虎的拳力向四周卸開,地上的青石地板也因為無法承受這股力量碎成了數十塊大小不一的碎石。

    段虎感覺到雙拳的力量猶如泥牛入水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而且手臂也像是陷入了泥沼似的被那人的身體吸住,不禁暗道:“內家棉柔身!”

    段虎雖然心中閃過一絲驚訝,但隨即又恢複常態,攻勢未減,雙腿連環踢出,每一記力有千鈞的腳力踢在了那人胸口同一個部位,令那人無法將這十幾股力道卸開。那人遇此襲擊也只能松開段虎雙手,連連後退,當退到另一座假山時,把後背靠在上面,將段虎的腳力卸在那假山上。那假山也沒能逃脫它伙伴的命運,頓時碎裂開來,散落一地。即便如此,段虎威猛無匹的力道也沒有完全被卸掉,那人只覺得胸口一痛,舌尖一絲腥甜,一口血沒忍住,噴了出來。

    捍死軍士見段虎被襲,立刻抽出各自兵器,圍了上來,將那人困在當中,一張張猙獰的臉仿佛地獄的惡鬼似的想要將眼前的獵物撕成碎片。

    就當眾人要上前動手時,丁喜突然出言制止道:“慢!不要動手!”

    “丁先生,你讓開。”段虎皺了皺眉頭,冷道:“這人從剛才就一直隱身在假山後,觀察我們的一舉一動,只有殺了他才能避免我們的行蹤被泄漏出去。”

    “將軍,這人殺不得!”丁喜急忙解釋道:“這人除了是友非敵以外,還是我們能否奪回武安城的關鍵。”隨即轉頭朝那人說道:“你說是嗎?忠勇將軍張全義張將軍。”

    那人從暗處走了出來,段虎等人這時才看清他的面貌,這人大概三十幾歲,闊臉方唇,虎目濃眉,一副憨直的模樣,並且虎背熊腰,體形魁梧,身上雖然穿著一件雜役僧袍,但卻擋不住他身上那種濃濃的軍人氣息。

    “施主,貧僧早已不是什麼忠勇將軍了。”張全義愣了一下,雙手合十道:“貧僧現在法號園覺,施主莫要叫錯。”

    “嘿嘿!”丁喜冷笑了兩聲,道:“將軍,難道不是受蒙公之命,在此設伏,等候時機嗎?將軍不必再隱瞞了,在下雍州丁喜,曾經在孫丞相家做總管。”

    “哈哈!”張全義見謊言背戳破,也不尷尬,反而哈哈大笑道:“當年在京城之時,人人都說相府管家丁喜天上的事知道一半,人間的事知道九成。當時我還不信,如今連藏軍道和本將軍在此設伏此等隱秘之事,也知道得一清二楚,看來所言不差,所言不差呀!”

    丁喜微微一笑,道:“張將軍過講了。”

    張全義收起笑臉,肅然道:“丁先生,可知窺探軍中此等隱秘之事,乃是殺頭的重罪?”

    丁喜眼中閃過一絲悲哀神色,又正言道:“丁喜早就是以死之人,又怎會害怕再死一次呢?”

    “丁先生,不要再磨嘴皮了。”段虎在一旁有點不耐煩,道:“還是正事要緊。”

    “這位將軍不過兩招便將張某擊傷,好高的武藝呀!怕是比起那大秦雙刃之稱的陳薛二位統領,也不遑躲讓吧!”

    在一旁嘴快的任忠一臉傲氣的搶道:“大秦雙刃怎麼可能跟我家將軍相比,那個什麼薛玄不過兩個回合就敗在了我家將軍手里。”

    “什麼兩個回合?”張全義心中一驚,轉頭看著抱臂而立的段虎,疑惑道:“恕張某眼拙,不知這位將軍列屬何軍?是何職位?”

    丁喜剛想要相互介紹,段虎便搶先道:“本將軍乃是捍死營振威校尉段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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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洞悉


“捍死營?”張全義顯然對這個答案非常意外,眼中露出一絲鄙夷,道:“沒想到將軍如此英雄人物竟然只是捍死營統兵校尉,明珠蒙塵,可惜可惜。”

    段虎感覺到張全義話中對捍死營的不屑,不禁皺眉不悅,而旁邊眾人則起哄道:“捍死營怎麼拉?捍死營中藏龍臥虎,我們捍死軍士可以以一擋百,你這家伙剛才不也是被我家將軍給打趴下了嗎?還敢瞧不起我們,什麼東西嗎?”

    “各位息怒。”見眾人不悅,丁喜急忙上前勸解道:“我想張將軍不是這個意思。”轉頭小聲的對張全義說道:“張將軍,還請以大局為重。”

    “諸位剛才王某失禮了。”在張全義眼中這些人只不過是些亡命之徒,若不是為了大秦著想,自己堂堂三品的忠勇將軍又怎會跟這些人道歉,于是毫無誠意的朝眾人抱了抱拳,而後轉頭對段虎說道:“段將軍,難道就只有你們這幾百人的捍死營來攻打武安城?”

    段虎剛才還覺得這人不錯,現在心中卻有點厭惡這人,不願多言,冷道:“是的。”

    “難道蒙公不知道這里武安城有兩萬南齊玄武軍,而那白馬嶺也還有三萬玄武軍人馬嗎?”

    “什麼駐守在這里的是玄武軍?”

    丁喜一愣,眼中露出駭然神色,而段虎也臉色一沉,心中也感棘手。

    李昊突然出言道:“玄武軍又怎麼薛玄既然能夠打敗他們,那我們捍死營也一樣可以。”

    “就是我們捍死營也不是孬種。”

    “什麼玄武軍還不夠我們塞牙縫的!”

    眾人聞言,且對玄武軍不屑一顧,紛紛鼓噪喝罵,而段虎和丁喜不知為何,都有點驚訝的看著李昊。

    忽然,段虎轉頭看向李昊,眼中暴射出一股殺氣,語氣冰冷如冬,道:“李昊,你是薛玄的人!”

    “啊!”

    眾人皆不解的看著段虎,不知他為什麼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將軍,我怎麼是薛玄的人呢?”李昊臉色一變,連忙解釋道:“我一年前就被發配捍死營了,一直都在捍死營中出生入死,從來沒有見過薛玄,又怎麼回事薛玄的人呢?”

    “你還以為我只是一介武夫嗎?”段虎身上的殺氣暴增,喝道:“你和薛玄設下的連環計真的好厲害,讓本將軍到現在才察覺,想必薛玄已經派人跟在我們身後,等我們進入藏軍道,就把它堵住了吧?這樣我們即便知道了他的計謀,也必須執行不誤。”

    眾人皆疑惑有點跟跟不上段虎的思路,臉上都露出了茫然的神色,只有張全義在沉思片刻後,便面有驚色,道了一聲“糟糕,我上當了。”

    丁喜這時也從沉思中清醒過來,將思緒理順,對張全義出言問道:“張將軍想必跟薛玄有仇吧?”

    “不錯,張某的確跟薛玄那厮有仇,而且還是很深的仇。”張全義承認道:“薛玄在未成為萬騎大統領之前,曾經在我手下當差,因為一次過錯,張某便當眾打了他三十軍棍。本以為他受此羞辱必然會尋機報複,可是後來卻沒有,這事我也就沒有放在心上了,沒想到這厮竟然懷恨在心如此之久,借機設下如此毒計,想將我和我的武威軍將士一網打盡。”

    周圍的捍死軍士聽後更加覺得莫名其妙,丁喜于是上前解釋道:“眾所周知,薛玄乃是一個心胸狹隘之人,任何得罪他的人他都不會放過,比如我們將軍和張將軍。薛玄先是借南齊北侵荊州之機,向蒙公提出引蛇出洞之計,張將軍,想必你會來武安城作內應也是薛玄提出的吧?”

    張全義點頭道:“對!我武威軍大部分將士都是武安一帶的人,很適合來此做內應。”

    “薛玄先是讓張將軍入武安城為內應,此為第一步,等戰事進入後期,再派一個替死鬼,領著我們捍死營眾進入武安城,與張將軍共同對抗武安城守軍,這是第二步,”丁喜接著解釋道:“他必然也想到了武安乃是一個重鎮,南齊必然會派遣精兵把守,無論我們是勝是負,最後都是他來收拾殘局。若是我們敗了,什麼都不必說了,但是若我們勝了,恐怕他也不會放過我們,必然趕盡殺絕。”

    “我的出現正好擔當了這個替死鬼的角色!他故意在陳俊面前提出讓我隨他攻打武安城,因為他知道以陳俊的性格一定會來對我述說其為人,讓我心生警惕,等到了一定時刻,讓我們主動提出分兵之策。”段虎冷冷一笑,看著一臉蒼白的李昊,看著已經將他當成朋友的人,眼中閃過一絲惋惜,道:“李昊你就是一個引子,當我們提出分兵的時候,你便將有山間小道可以繞開白馬嶺的事情告訴我們,讓我們堅定了分兵偷襲武安城的決定,而且他也一定曉得丁先生知道藏軍道的事情。”

    丁喜不由得贊歎道:“這人心機如此可怕,竟然可以不動聲色的將所有人都設計了一遍,看來天下人都小瞧了他。”

    事已至此,李昊也不再辯解,承認道:“豈是是我和薛玄都小看了將軍,認為將軍只不過是一個武功高強的莽夫,只是李昊不明白將軍是什麼時候對屬下起疑的?”

    “就在你你說玄武軍不堪一擊之時,以你冷靜的性格絕對不會說出這番狂妄的話來。”

    段虎繼續道:“你是怕我等聽到玄武軍之名,都躲藏起來,不願與其對抗。那麼等薛玄攻打武安水寨之時,就要對付一支完整玄武軍的馳援,想必這不是他所願看到的。”

    “什麼?薛玄今晚要攻打武安水寨?”張全義臉色一愣,又恢複常態,喃喃道:“難怪他會攻打武安水寨,原來他已經知道那人現在在武安城。”

    丁喜問道:“張將軍,什麼人在武安城?”

    “南齊水師都督李嚴。”張全義解釋道:“李嚴今晚在龍泊灣的四寶樓船上設宴款待天下第一名姬韓昭云。”

    段虎道:“看來此事怕也在薛玄的算計之中。”

    這時,已然明白過來的眾人將李昊團團圍在中央,一個個磨拳擦掌,恨不能將他撕成碎片,向來與他交好的呂梁搶先沖上前,一把揪住李昊的衣襟,厲聲道:“李昊,你這個狗娘養的,枉我呂梁視你為兄弟,每次打仗的時候都護著你,避免你死在那里。”說著,卷起衣袖,露出手臂上一處深可見骨的刀傷,痛心道:“你還記得臨江一戰嗎?若不是我替你擋了那一刀,你怎能活到今天,而你就著這樣報答我的嗎?與薛玄設計陷我們于死地。我真後悔,當時為什麼要救你,就算是救條狗也比就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強上百倍!”

    “呂大哥,對此我無話可說,是我對不住你,若是有來生,李昊便是做牛做馬也要報答你的恩情。”李昊一臉愧色,對殺氣騰騰的段虎唉聲道:“將軍,李昊做出此等事情,對不起大家,要殺要刮希聽尊便。”又抱拳朝天道:“李昊無法恢複祖上容光,愧對李家列祖列宗,望在上祖宗可以原諒李昊,李昊已經盡力了。”

    段虎收斂一身殺氣,平靜的說道:“李昊,我說過要殺你嗎?”

    李昊愕然道:“李昊犯下此等罪行,還不足以殺嗎?”

    丁喜此時出言道:“李昊,你可知道,若是將軍沒有出現的話,那麼那個替死鬼就會是你。”

    “什麼?”李昊驚愕道:“怎麼可能?他答應會助我恢複祖上容光的。”

    “你祖上乃是前朝驃騎大將軍,掌管天下兵馬,而薛玄的祖上也是其麾下。”丁喜解釋道:“你想想看,以他的性格又怎麼會助你恢複祖上容光,騎在他的脖子上呢?”

    李昊不是愚鈍之人,只是心思都放在恢複祖上容光去了,未想其他,現在丁喜出言指點,他立刻清醒過來,雙眼充血,面目猙獰的恨道:“賊子,欺我太甚,我李昊自負聰明絕頂,竟然會落此陷阱,可笑!可笑!”說著,李昊轉身跪在了段虎面前,痛聲道:“李昊自知罪無可恕,死上百次都足夠了,然不殺薛玄此賊我死不瞑目,還望將軍將此罪壓後,待殺了薛玄,李昊必會提頭來見,到時將軍要殺要刮,李昊絕不皺半下眉頭。”

    “你的確該殺!”段虎冷冷的看著腳下之人,話音一轉,又道:“不過本將軍現在正值用人之際,像你這樣的人才,我又怎麼會輕易斬殺呢?”說著將他扶起來,笑著說道:“何況,本將軍還未將你的兵法學完,又怎會殺你呢?”

    “謝將軍不殺之恩,屬下必以死相報。”李昊感激的向段虎鞠了個躬,然後轉頭歉意的看著呂梁,道:“呂大哥,我……”

    “哼!”

    呂梁沒有想過要原諒他,冷哼一聲,拔開人群,走到一邊生氣去了,李昊也知道裂痕已經產生,想要愈合不是一時半會的功夫,也不強求,退到段虎身旁,不再說話,其他捍死軍士也知道段虎不會殺他,雖然心有不滿,但也只能咽到肚子里去,扭頭散開。

    段虎見此事已了,轉頭向張全義問道:“張將軍,在武安城你有多少人馬?”

    “一萬人,他們全都隱身在龍泉寺周圍的民劇之中。”張全義自信道:“這一萬人馬都是我威武軍的精銳,絕不會比南齊玄武軍差。”

    “只有一萬人,”段虎皺了皺眉,自言道:“也就是還差南齊守軍一萬人。”

    “將軍錯了,我們什麼都不差。”丁喜提醒道:“將軍,莫非忘了,在這里還有我大秦的兩萬降卒嗎?”

    “對呀!還有城西南齊軍營里的那兩萬降卒。”張全義一拍大腿,喜道:“雖然他們戰力並不怎樣,但是用來困住剩下的一萬玄武軍應該不成問題。”

    “既然如此,我們便分頭行事。”段虎思考了一下,說道:“呂梁、任忠你們二人帶領捍死軍士,隨張將軍召集部眾,去城西解救那兩萬降卒,然後聽從張將軍吩咐行事。”

    “是,將軍。”

    眾人行禮接令,軍職比段虎要高一級的張全義見他擅自下令,神色有點不悅,張口還想說些什麼,但見到段虎眼中那非常人能承受的凜厲殺氣,不禁心中一顫,剛要脫口的話又咽了下去,身體不由自主的像個屬下似的俯身下去,接令稱是。

    “李昊、吳興武,你二人挑選十名精銳捍死軍士,隨我去那四寶樓船,本將軍要去見識一下那個天下第一名姬和那南齊水軍都督。”段虎又轉頭向丁喜吩咐道:“丁先生,你是個文弱書生,就不必身往危地,在此靜候佳音吧!”

    說完,便領著李昊、吳興武和十名捍死軍士,闊步朝龍泉寺的正門走去。

    張全義此時湊到丁喜跟前,擔憂道:“丁先生,你難道沒告訴你家將軍那南齊水師都督李嚴無論到那里都會帶著他那五百舍身衛士嗎?段將軍,只帶十二人,是不是太過托大了?”

    “張將軍多慮了,”丁喜看著段虎遠去的背影,自信道:“我家將軍武功蓋世,雖然不知道李嚴有那五百舍身衛士,但是區區五百人對他來說,不過是一群土雞瓦狗罷了,何懼之有。”

    張全義心道:“什麼樣的將軍就帶什麼樣的兵!皆是狂妄之輩。”

    丁喜像是知道他的想法,冷眼瞥了他一下,道:“張將軍,還是想想該如何對付那兩萬玄武軍吧?你要知道我們即便勝了,還要面對薛玄的襲擊,無論如何都必須將傷亡減到最低。”

    張全義冷哼一聲,道:“張某知曉,先生不必多言。”

    說完,也快步離開寺院,召集部下去了,呂梁和任忠也緊跟其後,龍泉寺又恢複到了之前的平靜,丁喜緩步走到前面的一處涼亭坐下,絲毫不受外界影響,神情自若的閉目養起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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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四寶


段虎等人行走在武安城寬闊的街道上,他一身錦衣長衫打扮得像個西北的豪客,九雷斬將刀被布包起來背在身後,而李、吳二人和其他捍死軍士則短衫打扮像是他的隨從,先前身上顯眼的軍服都已經燒了,現在穿的是吳興國偷來的衣服。

    前兩天雖然打了一場還算激烈的攻城戰,但這並未給武安城帶來任何傷害,它還是那樣的繁華似錦,在街道上依然有著不少的人群逛著夜市,臉上絲毫沒有對戰爭的恐懼。

    武安城是個很特殊的城市,這里接通南北東西,定州的鹽鐵原木、並州的馬匹牛羊、貴州的山藥干茶和湘州的織錦糧食等等生活所需,全都需要通過武安城這個中轉站,才能運往南北之地,所以這里大多數居民都不是武安或者北秦人,他們全都是中原各地豪族門閥的族人或是手下,在此定居只是為了打理旗下的生意。

    這些豪族門閥與南北兩國朝堂之上的人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他們的關系就像是打斷骨頭連著筋一般一榮具榮一辱具辱,甚至有些人就是朝中重臣的後輩族人。若是有人動了他們的利益,那麼那人所要承受的報複將會是鋪天蓋地的,即便是兩國的皇上出面擔保,也無任何作用。所以無論是南齊或者北秦,他們在對待武安城的問題都是一致的,無論戰火如何蔓延,武安城都不能受到損傷,南北的貿易也不能停止。

    段虎靜靜的聽著李昊在耳邊說起武安城的大小勢力,心中逐漸有了定計,腳下的步伐也加快起來。龍泊灣位于城的最南端,貫穿武安城的七條大道有六條直接通到那里。它原本是一個不起眼的小魚灣,後來被定州大豪劉景岩買下,並出資將其修繕了一番,築起水壩,栽上柳樹,平整道路,買來數百艘畫舫,邀請了一百多家在中原頗有名氣的秦樓,將此地變成了天下數一數二的煙花之地,每年三月在此地開的龍泊燈船也成了天下八景之一。四寶樓船則是劉景岩自己開的妓院,在樓船上有四件寶物,第一件便是樓船大廳的萬丈光芒珠,第二件就是引人無限留念的似水溫柔鄉,第三件就是藏在樓船頂層前朝無敵大將張霸的烈焰破天戟,而第四件就是名滿天下的名姬韓昭云。

    以段虎等人的行進速度,不過一柱香的時間,便從城北的龍泉寺趕到了龍泊灣。這里比起之前經過的街道要熱鬧得多,來往的人群跟流水似的,讓段虎感覺到像是又回到了紐約城。一個綿延十幾里的大堤壩擋住江水,堤壩上面林立著幾十間華燈高掛的秦樓楚館,不斷的有身著錦緞華衫的人三五成群的走進走出,其外雕欄畫棟,其內逐色征歌,在堤壩外的江面上停靠著數百艘小畫舫,笙歌豔曲不斷的從里面傳出來。雖然南齊已經下了禁令,不准任何船只在江面上停留,但是這道禁令卻無法在此地執行,龍泊灣的畫舫依然星星點點的散落在江面上,足見龍泊灣的主人是何等的神通廣大。

    建有四層閣樓的四寶樓船在江面上非常顯眼,段虎一眼就看到了它,快步走上前去,李昊則拽著快要被此地胭脂氣味淹沒的吳興武緊跟其後。就在快要接近樓船時,從右側的一間秦樓突然竄出了一個書生,神色慌張的東張西望,見到段虎一行人便眼前一亮,快步跑了過去,也不管對方是否同意,一貓身躲在了段虎高大身軀的後面,手心緊拽著段虎的衣下擺。

    段虎皺了皺眉頭,正想要運勁將他甩開,這時又從那間秦樓里追出了幾個下人打扮且身強體壯的漢子,一臉緊張,眼睛四下快速的尋找著,沒有發現目標,便立刻四處分散,向周圍搜索開來。

    “爺,他們每人都有一身不錯的功夫,看來是那些豪族門閥的護院。”吳興武能夠當上狼字營管帶,眼力和身手自然不弱,立刻看出了那幾人的深淺。

    “是,武安林家。”李昊眼尖,指著那幾人腰間的鐵牌,說道:“那塊鐵牌只有林家護院都頭才有資格佩戴。”

    段虎疑惑道:“武安林家?”

    “武安林家是武安城的本地大族,幾乎控制了武安城三分之一的勢力。”對武安城了解甚深的李昊繼續道:“而且林家直系長女林清影是我大秦的太子妃,次女林沭娥是南齊鎮邊王的王妃,可謂權勢通天。”

    “看來你蠻了解林家哩!”一口江南儂語的書生見那幾人已經走了,有點尷尬的放開段虎的衣服,便走了出來,問道:“你們是誰?為什麼我沒見過你們哩?”

    眾人看清書生長相後,都不禁倒吸了口涼氣,沒想到這個書生竟然是一個西貝貨,而且是個非常美麗的西貝貨。雖然她穿著一件並不合身的書生衫,眉毛還畫得很濃,甚至還在嘴唇上貼了兩撇小胡子。但眾人依然從她嬌媚的神態,俏麗的面容和嗲人的聲音,可以很輕易的認出她的性別來。

    “小丫頭片子,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回家去吧!”

    段虎自從妻子死後,就沒有再近距離接觸到任何女性,現在有一個女孩子與他靠得如此近,讓他有點不習慣,後退了幾步,出言警告了她一下,便立刻帶著眾人朝樓船走去。

    “小丫頭片子?”聽到段虎的話後,那個假扮書生的小女孩秀目圓睜,小嘴氣鼓鼓的冷哼一聲,提起下擺,邁開小碎步,快步跟了上去。

    眾人行到樓船邊上,只見這艘算上船身的話足足有九層樓高的大船艦,都不約而同的發出贊歎的聲音。樓船上掛滿了大紅的燈籠,將整個龍泊灣照得亮亮的,怕是連十幾里外也看得清楚。從岸邊到船上只有一條窄窄的鏈橋可以通過,現在橋的這邊五百多名南齊軍士在把守,而船上則是有劉景岩的護衛守護著。

    李昊小聲說道:“只要將這橋砍斷,地上的人就無法給船上的人支援。”

    段虎點了點頭,向眾人吩咐道:“你們等會兒上去,就呆在那里,等里面混亂了後,立刻將鏈橋砍斷,不能讓任何人登上樓船。”

    說著,段虎轉身想要登上樓船,然而把守入口的南齊軍士則一把攔住他,質問道:“站住,請各位出示請柬。”

    吳興武上前嚷道:“請柬?莫非老子上去嫖妓,還要請柬?”

    見吳興武這樣,南齊的軍士都立刻亮出兵器戒備,道:“都督李大人設宴款待韓小姐和城內的各位大爺們,嫌雜人等不准入內。”

    就當段虎猶豫是否就在這里動手時,從他的身後伸出一支細嫩的小手,手中拿著一份寫有燙金大字的請柬,遞了過去,儂語道:“瞎了你們的狗眼,沒看到這是請柬哩?還不讓我們上去,若是誤了都督大人的宴會,就要你們的狗頭。”

    眾人轉頭一看,原來是剛才那名西貝貨,這時段虎和李昊心中都一緊,相互看了一眼,對這人的身份產生了懷疑。要知道能夠拿到請柬的人非富則貴,無一不是城中大族,若這張請柬是真的的話,那這個女孩的身份就很不簡單。

    見到這女孩氣勢如此凜人,那名軍士不敢怠慢,趕忙將請柬接過來,仔細對照了一下,又恭敬的還給那女孩,點頭哈腰道:“不知林家小姐到了,實在是小的失禮,還望小姐海涵,原諒則個。”

    “下回招子放亮點。”女孩的小腦袋高高抬起,冷哼了一下,轉頭朝段虎得色道:“剛才你幫了我一回,這次我幫你一回,今後兩不相欠。”走了兩步又回頭道,“還有傻大個兒,我不是小丫頭片子,我叫林湄娘。”

    李昊聽後一愣,看著蹦跳著跑上船的林湄娘,出言提醒道:“她是林家的三小姐。”

    段虎聽後,轉頭向手下吩咐道:“等會兒你們照看一下,不要讓她受傷了。”

    眾人上船沒有再遇到什麼阻礙,上船後,在船上護衛示意下,段虎將背後的九雷斬將刀卸下,交給吳興武,並讓他和李昊帶著手下守在這里,等里面一亂便動手斷橋。

    段虎獨自走入樓船第一層的大廳里,大廳的頂端掛著那枚光芒萬丈珠,將整個大廳照得亮堂堂的,整個樓船都是由純木建造,穩固結實,表面塗了一層桐油,二十根由船底升上來的大圓柱子將大廳分成兩層,第一層地上鋪設了由外域運來的大紅地毯,上面錯落有序的擺滿了紅木桌椅,上面的器皿等物也都是靜心挑選的官窯極品,在這里都坐著武安城各個勢力的得力手下和後輩晚生,而第二層則被分割了十幾個單獨的雅間,窗戶對著大廳中央的高台,其內布置想來應該更為典雅細致,光從窗框上的雕花來看,就可以肯定這定然出自名家之手,上面則坐著各大勢力的代表。

    顯然現在宴會還沒開始,大廳有些吵鬧,每個人的身邊都坐著一位四寶樓船的姑娘,面對這些溫柔似水、熱情似火的姑娘們,就是鐵打的漢子也會心動,一個個忘記了自己的身份,變得肆無忌憚、縱情縱欲起來。

    段虎在遠離高台的地方隨便找了一個偏僻無人的位子坐下,這時一個身材豐韻、神色放浪的美婦湊了上來,微微行了個禮,便隨意的坐在段虎身邊,為他倒了杯酒,胸前一對嫩肉粘在他的手臂上,軟聲軟玉的說道:“這位爺以前沒見過,是第一次來這四保樓船吧?”

    “是的。”段虎將身子讓了讓,將手臂抽回,避開對方的騷擾,冷言道。

    “喲!爺生得這樣豪爽,怎麼還害羞起來了?”美婦咯咯一笑,渾身散發這一股淫靡的氣息,身體又粘上來道:“奴家叫月娘,是這四寶樓船風月廳的管事,不知爺有什麼相好的人,奴去為您叫。”

    “若是月娘能夠讓段某一個人待會兒,段某感激不盡。”段虎的心早就因為妻子的死而變得生硬起來,絲毫不受對方影響,看向她的眼神就像是看一堆死肉似的,語氣冰冷得足以凍水成冰。

    “哼!真是個不解風情的呆子。”

    月娘嬌軀一扭,冷哼一聲,站起來朝廳後走去。當走到門徑時,回頭又看了看段虎,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隨後徑直快步朝樓船頂層走去。樓船頂部只有一間房間,月娘站在門口,小心的敲了敲門,道:“二掌櫃,月娘求見。”

    “進來。”在門內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

    月娘推門入內,隨手又輕輕的將門關上,只見在這樓船頂層的房間,更其他樓船房間截然相反,沒有任何布置,顯得空蕩蕩的,只是在正面中央擺著一張供台,上面放置著一杆在黑暗中閃著寒光的精鋼戰戟。在供台前面跪坐著一位白發老者,他雙眼微閉,面容略顯枯萎,身體從外表看顯得有點淡薄,然而從敞開的衣襟所露出的肌肉來看,他的健壯程度實在不能由常理來判斷。

    老者沒有轉頭,也沒有張開眼睛,只是語氣平淡問道:“月娘,你不在下面招呼客人,跑到樓上來,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回二掌櫃,我發現了一些可疑的人。”

    月娘將段虎等人上船前到上船後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原來她早就注意到了段虎等人,畢竟在一群尋歡作樂的人中有十幾個身負兵刃、殺氣騰騰的人會顯得非常突兀,想讓人不注意都難,更別說善于察言觀色的秦樓主管了。

    “湄娘這丫頭生性好玩,總是到處惹禍,今天竟然都把禍根子引到這里來了。”老者雙目微微張開,眼中精光內斂,緩緩說道:“這群人肯定是北秦的死士,應該沖著李嚴來的,兩國交鋒不是我們該管的,也不是我們能管的,等會兒若是發生了什麼事情的話,讓樓船護衛保護樓下的貴客離開,不要讓他們受到任何傷害,明白嗎?”

    “是,二掌櫃。”月娘躬身應道:“若沒什麼吩咐,月娘,就下去了。”

    “你下去吧!”老者揮了揮手,當月娘退到門口時,又像是想起了什麼,叫住了她,緊張的問道:“你說剛才那人臉上有什麼文身?”

    “一只下山黑虎。”月娘從來沒見過老者如此緊張,心中不禁有點奇怪。

    老者追問道:“是右邊臉頰。”

    月娘點了點頭。

    老者神色有點恍惚,喃喃說道:“是他!沒想到竟然會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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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林家

  “二掌櫃,您沒事吧?”月娘焦急的問道。

    “沒事!”老者搖了搖頭,神色平靜下來,吩咐道:“待會兒無論發生什麼事,千萬不要讓客人進入大廳,若是客人無法離開,就帶著他們來這里,總之離那個人遠一點。”

    “是。”月娘點頭應下,又好奇的問道:“掌櫃的,那人是誰呀?讓您這麼緊張。”

    “能讓本座緊張的天下又有幾人呀!不過那人絕對是其中之一。”老者身上戰意勃發,目光好似利刃讓人不敢直視,緩緩說道:“那人名叫段虎,聽說乃是定州人士,流落到荊州,與一荊州人氏結為兄弟,後為他兄弟劫了白安郡的法場,並與過路的北秦第一高手陳俊交手。他雖敗兩招,但身體無事,而陳俊則雖勝猶敗,被其擊傷。後來,他受陳俊之邀,想要加入北秦軍,于是潛入南齊中軍大營,斬殺南齊大都督楊彪,奪走九雷斬將刀。在加入北秦軍前更是以一人之力敗了接六百名萬騎勇士,後又兩合擊敗與陳俊齊名的麒麟兒薛玄,擋住了陳俊和張孝則的聯手。你想想看,如此人物又有誰見到不會緊張呢?”

    “原來他如此有名。”月娘被這些事情驚呆了,想起剛才還試圖挑起段虎的火氣,心中不禁後怕。

    “有名?他現在一點名氣都沒有。”老者收斂氣息,又變回了那個平淡的老人,笑道:“此人的事跡只在北秦軍中流傳,或許其他豪族門閥也知道這人,但常人並未知曉此人的存在,不過過了今晚,此人的名聲將威震天下。”

    月娘好奇的問道:“掌櫃的,月娘問句大不敬的話,若您和他較量,誰會勝呀?”

    老者沉思了一會兒,說道:“我的身手與那陳俊小子不過伯仲之間,若是在馬上對決的話,我們勝負各半,可是在地上的話,我想天下沒有人能夠勝過他。所以你一定要小心行事,不要讓樓船護衛與他或者他的手下起沖突,他們想要做什麼就讓他們做,只要不傷害到其他客人,我們一律都不需管。”

    “月娘明白了。月娘告退。”

    月娘躬身走出了房間,空蕩蕩的房間又只剩下老者一人,他歎了口氣,站起來,取下供桌上的戰戟,輕輕的撫摸著戟身,像是面對朋友似的,喃喃道:“你寂寞很久了吧!若無意外的話,這次可以為你找到一個新主人了。”

    戰戟像是明白了老者的話,暴射出一陣戰場上的殺意,供桌上兩個燭台的火苗忽然一暗,頓時熄滅。

    就當戰戟瞬間暴發出殺意的時候,樓下大廳中有幾人已經感覺到了這股濃厚的殺意,像是要看透天花板似的,不約而同的抬頭向上望去,臉上紛紛露出了疑惑的神色。段虎也感覺到了殺意,但是他超凡的五感卻告訴他,那只不過是殘留在一根死物中的殺意,並非有人在樓頂厮殺,所以他也就沒太在意了。

    段虎自斟自飲了一杯酒後,順手拿起桌子上的筷子,向身後一點,刺在了一支拍過來的手掌心上,說道:“小丫頭片子,你家父母沒有告訴你,在人背後偷襲是很卑鄙的事嗎?”

    手掌的主人林湄娘噘了噘嘴,上前兩步坐在段虎旁邊,說道:“傻大個,你說什麼哩?

    你難道不知道兵法有云出奇不意、攻其不備嗎?“

    段虎淡淡一笑,不再與她做口舌之爭,反而出言警告道:“小丫頭片子,你最好現在就走,等一下有事發生就走不了啦!”

    “我才不走哩!我還要聽昭云姐姐的琴聲哩!”林湄娘打開扇子,裝模作樣的扇了兩下,又湊到段虎跟前,說道:“傻大個,你是山賊嗎?”

    段虎聞到從林湄娘身上傳過來濃郁的體香,不禁有點尷尬,向一旁移了移位子,道:“不是,我不是山賊。”

    林湄娘步步緊逼,又湊過去,一臉期待的道:“那一定就是馬賊嘍!要不然你怎麼這麼確定這里有事發生,一定是你們想要在這里做一筆大買賣,不如讓我也加入吧!”說著,在他眼前握了握那個小拳頭,“我可是武安城第一高手哩!”

    段虎被弄的有點哭笑不得,深吸一口氣,強壓下一股想要殺人的念頭,道:“我也不是馬賊,我只不過是個討債的,到這里來收一筆債,僅此而已。”

    “真沒勁!”林湄娘一臉沮喪的坐了回去。

    段虎忽然感覺到從旁邊射過來一股視線,轉頭朝對面看去,映入眼中的是一個相貌俊美、身形瘦削的書生,眉宇之間有點跟林湄娘相似,手中搖著花折扇,見到段虎看向他,便抱拳行了個禮,起身朝他走了過來。

    段虎轉頭向林湄娘,道“他是誰?”

    林湄娘一臉苦色,小聲道:“是我二哥。”

    段虎不願在這個時候,惹什麼事端,便要起身離開。

    “這位仁兄請留步。”那書生加快腳步,上前制止段虎離開,道:“武安林重師見過仁兄。”

    段虎看了看周圍已經沒有座位了,便坐回椅子上,還禮道:“定州段虎。”

    這時,林湄娘想要偷偷起身離開,林重師一把拉住她,道:“小妹,哪里去?”

    “二哥!”林湄娘被抓了現行,撲到林重師懷中,撒起嬌來。

    “段兄,見笑了。”

    段虎不願多做糾纏,道:“不知林兄叫段某留步有什麼事嗎?”

    林重師微微一笑,小聲說道:“段兄,來自武騰吧!”

    段虎神色一驚,立刻怒目圓睜,雙拳聚力,殺氣瞬間將林重師鎖定,只要他再多說半句不對的話,便要將他擊殺當場。

    “段兄,不要誤會。”感受到如此濃厚的殺氣,林重師連忙搖手,小聲解釋道:“龍武將軍陳俊是我的發小,我並非你的敵人。”

    “錚!錚!錚!錚!”

    就在這時,從樓船上面突然傳出了一陣好似戰鼓的琴聲,力道千鈞,激蕩高昂,直入人心,令人像是身處在千軍萬馬之中,段虎感覺到身上的殺氣像是不受控制似的隨著琴聲鼓動增強。隨即琴聲驟然一變,力貫清虛,柔媚悠遠,緩緩的繞著樓船大廳,將所有人都籠罩在其中,令人無法升起任何情緒,段虎身上的殺氣也像是潮落一般平息了下來。當琴聲中止時,大廳變得靜悄悄的,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走動,原來嘻笑大鬧的也都靜靜的坐在那里,就連一根針掉落在地上也可以聽得清清楚楚。

    林湄娘小聲說道:“是昭云姐姐的《將軍淚》哩!”

    從樓上傳過來一連串沉重的腳步聲,緊接著從右側的樓梯上下來了一隊大約五百人左右的南齊軍士,個個都身彪體壯,孔武有力。他們下來後,便立刻將大廳包圍起來,極為霸道的將人群和高台樓梯隔開,此時從大廳二層的雅間里伸出一張張面色不悅的臉向下張望,他們大部分都是武安城豪族勢力的掌權人。

    “是李嚴的舍身衛士。”林重師提醒道:“他們各個都是以一當百的猛士。”

    段虎冷冷一笑,不屑道:“猛士?”

    此時,一連串放肆的笑聲從樓梯口,傳了下來,只見一個身著百鱗甲、腰挎刺天劍的中年將軍從樓上走下來,臉色略微青黑浮腫,有點酒色過度,在他身後跟著一名蒙紗女子,一對勾人魂魄的鳳眼,柳絮一般婀娜的細腰,風姿萬千的氣質,無論怎麼看都能算得上是位絕色美女,在她旁邊一個俏麗的小丫鬟手上抱著一張古琴,看來剛才直指人心的琴聲就是她彈奏出來的。

    那名將軍一副恨不得要將眼前人就地解決的急色樣子,狼爪緊握著女子的小手,不願放開,眼中暴射出的極度貪婪光芒,可惜他把視線全放在眼前美女的起伏身軀上了,並沒有看見美女眼中那種極度厭惡的目光。她被一路領著走到高台之上,大廳內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視線隨著女子的移動而移動,年老一點的還好,能夠自制,年青一點的都露出的癡狂的神色。

    那名中年將軍收回色眯眯的視線,整理了一下衣冠,朝台下高聲傲慢道:“諸位今日能夠赴本都督的宴會,本都督深感榮幸。”說著,一雙粗厚的大手反覆揉摸著韓昭云的纖纖小手,“而且本都督能夠見到韓小姐,並聽到韓小姐的琴聲,此生足以。”

    “李大人,言重了!”韓昭云細眉微挑,用力將手抽出,毫不做作的放在衣服上擦了擦,像是手上有什麼髒東西似的,語氣不悅道:“李大人,或許過不了多久你就是荊州太守了,我等皆是你的下民,又怎敢不來呢?”話音一轉,“不過我等不明白,戰事如此緊張,而李大人卻有閑情來此聽昭云的小曲,莫非南齊真的已經勝卷在握呢?還是認為北秦的龍武、萬騎二軍不堪一擊呢?”

    李嚴一臉尷尬的將手放到背後,又挺胸裝模作樣道:“我大齊雄兵已經占據荊州南部四城,現楊大都督和洪大將軍已然兵分兩路,進攻北秦武騰守軍,明日我再帶領大齊水師由此登岸,配合兩路大軍作戰,拿下荊州那是易如反掌。即便北秦的龍武、萬騎二軍如何厲害,又怎能擋得住我大齊三路百萬大軍呢?”

    “好!實在是好!”這時從上面的雅間忽然傳出一股渾厚的聲音,語氣有點諷刺,道:“這是本座有生以來聽到過的最好的紙上談兵!”

    “哼!”李嚴冷眼看了看上面,道:“曲兄,話中藏刀,未免過分了吧!有話請直說吧!”

    坐在雅間里的人乃是武安三大勢力之一淮幫的北舵主,姓曲名哲,子淮安,與淮幫掌舵人王檀是拜把兄弟,掌握著淮幫在天江以北的所有勢力,是個直言不諱且拿得起放得下的豪爽漢子。他之所以會如此針對李嚴,主要是因為南方淮幫一向都是支持湘王繼承南齊皇位,而楊彪和李嚴則是晉王的得力助手,兩王向來不和,其手下心腹自然也是針鋒相對。

    一身勁裝打扮的曲哲從雅間走下來,極為不屑的看著李嚴,道:“既然李都督讓本座直說,本座就直言不諱了,且不說南齊三路大軍沒有百萬,即便有百萬,難道北秦的四衛八軍就是吃素的,任由你們宰割嗎?另外我已經得到消息楊彪大都督已經被刺身亡,現在掌握中軍的只是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兒,三軍未動,主將已折,你等又如何抵擋北秦的反擊呢?”

    李嚴今早已經接到了楊敬業發過來的八百里加急,知道楊彪已經身亡,大軍正准備向後撤退,另外來自北秦軍的謠言已經在軍中傳開,南齊水師變得軍心渙散,人心惶惶。若是以這樣的狀態迎敵的話,必敗無疑,那麼要借助水師撤退的中軍便會成為孤軍,最終全軍覆沒。久經殺場的李嚴不可能看不到這點,于是便想到來武安城宴請韓昭云和武安豪族,給軍中將士一種大局在握的假象,附帶的也可見到他夢寐以求的名姬韓昭云,而且在撤離之前能一親芳澤也未可知,然而曲哲毫無顧忌的直言卻令他的精心安排化成灰燼。

    想到明日整個武安守軍將會知道此事,他的臉立刻變得一會兒白一會兒紅,眼中的怒火足以燒掉整艘樓船,氣急敗壞的指著李嚴,吼道:“謠言!完全是謠言!曲哲你竟敢造此謠言,亂我南齊軍心,實在居心叵測。來人啦!將此賊拿下,聽候發落。”

    曲哲冷笑道:“李嚴,這不是你的南齊水師,這里是武安城,想要拿我,你還沒那個本事。”

    武安各個豪族門閥早在白天就接到消息知道南齊大軍必然會撤退,而北秦大軍也必然會重新接管這里。于是他們一起做出決定干脆與李嚴翻臉,將其拿下,控制武安守軍,當北秦大軍來了後,便將李嚴和武安城獻出,以此為籌碼,向北秦朝廷索要更多的實惠,而向來與晉王一系不和的曲哲就成了挑起事端的由頭。

    隨著曲哲的話音落下,從上層的雅間噌噌躍下十幾位身手矯健的大漢,將曲哲護衛在了中間。那些樓船的姑娘們見事不對,紛紛起身,快步的離開樓船大廳,站在高台上的韓昭云也緩緩後退,想要離開這個危險之地。而坐在另外幾個雅間中的武安豪族則朝大廳中的手下後輩揮手示意,大廳中來自十幾個豪族門閥的武功高手都不約而同的站起來,視線鎖定在周圍的舍身衛士上,頓時大廳中氣氛變得凝重起來,劍拔弩張,殺氣四起。
toto1123 發表於 2011-3-27 02:13
第十六章 意外

大廳眾人的神經繃得像一根拉到極限的弦似的一碰既斷,這時一直安靜待著的段虎突然出手,回身朝身後舍身衛士的脖子上一記手刀。只聽見“咔吧”一響,那名舍身衛士的頭顱像是折斷的樹枝一般無力的掛在身體上,眼中還殘留著死前的茫然。

    段虎伸出右手搶過那名衛士手中的長矛,隨即滑步旋身,在轉動身體的同時,手臂聚力,張開呈弓,在眾人還沒反應過來前,將手中長矛朝今次的目標李嚴擲去。

    “有刺客,護衛都督。”其中一名像是頭領的舍身衛士看到如同離弦利箭般的長矛,連忙喊道。

    在李嚴周圍的六名舍身衛士不及多想,飛身而上,站成一排,擋在了長矛去路之前,妄圖用血肉之軀擋住如此神鋒。可惜他們的死沒有任何價值,夾雜著段虎神力的長矛瞬間貫穿了他們的胸口,刺入李嚴的咽喉,將他的身體帶得向後飛馳,釘在了高台後方的檀木屏風上。

    此時大廳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驚呆了,呆呆的看著已經氣絕的李嚴,聞著從那幾名舍身衛士傷口傳散開的焦臭氣味,不知道下一步該干什麼。

    “是他們殺了都督,為都督報仇,殺呀!”

    忽然一名舍身衛士大聲吼叫著將手中長矛刺入眼前一名豪族武者腹內,大廳瞬間由極靜變為極動,豪族門客護院們隨手抽出藏在腰間的兵器朝四周數百名舍身衛士攻過去,那些舍身衛士也毫不示弱,結成陣形,持矛對攻。早已帶人守候在大廳外的月娘聽到里面有動靜,連忙領著人沖進去,想要按照老者的吩咐,將武安城內的客人全數帶離,可是當她領著樓船護衛沖進去時,立刻傻眼了,這里並沒有她想象中一人對五百的場景,反而是一大群人在相互厮殺。面對此景,她有點不知所措,她不明白自己才離開了一會兒,這里便變得這樣混亂,心中不禁大叫,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雖然如此,她還是迅速冷靜下來,吩咐手下上前保護那些豪族勢力的掌權者上閣樓,而她本人則朝頂層跑去,准備去向老者求援。

    在大廳中,看著眼前混戰一團的情景,作為罪魁禍首的段虎有種想要大笑的感覺,他沒想到自己的必殺一擊,竟然會引起兩邊人馬的誤會,並沖突到了如此程度,這樣的效果不可謂不說是意外所得,如此以來原本讓他還需費些手腳的舍身衛士已經不需要他動手了,。他輕松的躲開從身側偷襲過來的長矛,隨手扣住來襲者的咽喉,將其擰斷,隨後又將長矛拿在手中,用力掃出,一陣旋風過後,在他眼前的四五個舍身衛士全都頭骨碎裂而死,那些豪族的手下們見到他如此生猛,都不敢靠近,生怕他殺紅了眼給自己一下,那可就不好玩了。

    “小丫頭片子,你不是說你是武安第一高手嗎?怎麼,現在害怕了吧?”段虎現在心情不錯,俯下身子,看著躲藏在桌子底下的兄妹倆,調笑道:“早就告訴過要你離開,現在後悔了吧?”

    “你……”林湄娘已經被嚇得花容失色,一時不知道如何反駁才好,“你不是個好人哩!你不是說你是個討債的嗎?”

    “小妹,他並沒有說錯!他討的是人命債。”林重師雖然臉色也有點蒼白,但還算鎮定,“段兄的身手果然如傳聞一樣高深莫測,在下佩服至極!但是此處甚危,還請段兄帶我小妹離開。”

    一個文弱書生在這樣的環境下,還能夠如此有禮有節,實在讓段虎也不禁佩服他的膽色和禮儀,于是寬慰道:“林兄不必擔心,由我段虎在這里,沒有人能夠傷到你們。”

    這時負責斬斷鏈橋的李昊等人沖了進來,四處張望了一下,見到段虎所在,連忙靠上去。李昊躲開迎面而來的長矛,手中樸刀就勢一拖,將眼前的舍身衛士開膛破肚,而吳興武則更加直接的蕩開長矛,一刀將敵人的頭顱削下,其他捍死軍士也不是省油的燈,曾經都是江洋大盜的他們各施所能,將眼前的敵人像是屠豬殺狗般一擊斃命。

    李昊先行來到段虎跟前,行禮道:“將軍,鏈橋已經砍斷,南齊在武安的守軍正在向這邊集結,相信過不了多久大半的武安守軍都會在這里。”

    “將軍,你的刀!”吳興武將刀遞給段虎,恭敬的退到一旁。

    段虎接過九雷斬將刀,見到樓船護衛正在護送一些不會武功的豪族掌權人向上層閣樓撤退,于是吩咐道:“這里你們不要管了。”指著林氏兩兄弟,“你們現在護送他們一起去上層閣樓,一定不要讓他們受傷。”

    “是,將軍。”

    “謝謝了,段兄。”林重師從地上桌子底下爬起來,還不忘整理衣冠,“等此事揭過,小弟必然設宴款待段兄。”

    段虎道:“林兄,客氣了。”

    “啊!昭云姐姐!”正當李昊等人要護送林氏兄妹離開時,林湄娘忽然指著高台方向,焦急的尖叫道。

    眾人轉頭看去,只見四五個舍身衛士正挺矛朝倒在地上、已經嚇得驚慌失措的韓昭云刺去,而在她身邊俏麗丫鬟像是習過一些武藝,將她護在身後,用手中的琴費力的擋著攻過來的長矛,看她那氣喘籲籲的樣子,想來過不了多久就會守不住了。

    “你們先護送他們離開,我去救那兩人。”

    段虎說著,拖刀疾馳,刀卷如龍,瞬間將眼前十幾個舍身衛士腰斬當場,其勢猶如瘋虎一般,見人就噬,一些來不及逃開的豪族侍衛也死在其刀下。當沖到高台下,雙腿用力,縱身而起,在半空中虎軀回旋如輪,高台上那四五名舍身衛士的頭顱沖天而起,鮮血猶如火山爆發一般從傷口噴灑了出來,濺得到處都是。離他們最近的主仆二人首當其沖,變成了兩個血人,她們先是一愣,隨後歇斯底里的叫了起來,瘋狂的抖動著身上的衣服,妄圖把身上的血抖下來。

    “啪!啪!”

    對于這樣的人,段虎懶得勸慰,上前就是兩巴掌,打得她們翻身倒地,暈眩過去,隨後像是提麻袋似的一手提起一個,雙腿疾踢,將擋路的兩名豪族侍衛踢飛出去,大步流星的朝正准備上樓的李昊等人沖去。

    “啊!你把昭云姐姐怎麼哩?”在二樓,林湄娘看到眼前渾身是血、昏眩過去的兩人,以為她們已經死了,不分場合的哭了起來。

    段虎隨意的說道:“她沒死,只不過讓我打昏了!”

    “該死的家伙,竟然欺辱昭云小姐!”

    這時樓上的十幾名門閥子弟見到韓昭云渾身是血的躺在這里,紛紛上前充當護花使者,一副想要跟段虎拼命的樣子。

    看著這些身體跟竹竿一般的文弱書生,段虎懶得出手,朝身旁的手下施了個眼色,早就看這些門閥子弟不順眼的吳興武等人沖上前去大打出手,而且下手極有分寸,最多在他們身上留下一些暗傷,不會要命。

    “住手!”一名豪族老者走了出來,指著段虎道:“你是何人竟敢在此撒野?難道你不知道這里是武安城嗎?”

    “武安城又怎樣?滾開,老家伙!”段虎冷眼一瞪,身上殺氣四溢,道:“本將軍做事輪不到你們多嘴。”

    “你……”

    老者或許還未受過如此侮辱,指著段虎一時間不知道該罵什麼好,他的手下見主人受辱,卷起袖子就要動手。這等敵手又怎會讓段虎出手呢?吳興武和李昊聯手出擊,拳如落石,將那些手下全都打趴在地上,被吳興武打到的人全都斷骨傷筋,而被李昊打到的人則只是暫時失去了活動能力。

    老頭見手下全都敗下陣來,心驚膽顫,立刻轉頭向身後的豪族門閥求助,而其他的豪族門閥見到了段虎猙獰的臉上那黑虎文身和他手中赫赫有名的九雷斬將刀,再回想起那驚天一擲,心里立刻浮現出了一份早上接到的密件,想起了密件中那個殺神一般的人,心中不禁咯噔一下,涼了半截。眾人都不約而同的後退了幾步,臉上露出了一絲緊張,生怕自己惹了這個殺神,現在他們想要遠離點都還來不及,又怎會上前幫忙呢?

    “住手!”這時從樓上走下來一名精瘦老者,步伐穩健且輕若無聲,手里提著一杆與他的身材極不相稱的長戟,身後跟在一名百媚千嬌的美婦,他們正是樓船的二掌櫃和大廳總管月娘。

    “怎麼這里老頭的口頭禪都是叫住手嗎?”段虎不遜的撇了老者一眼,見到他手中的長戟,不禁一愣,道:“老頭,這柄戰戟是你的嗎?”

    老者上下打量了一下段虎,不再理會他,轉身走向那些豪族門閥們,抱拳歉道:“老朽無能令諸位受驚了,還望諸位不要放在心上。”

    “雷爺!言重了!”見到老者下來,那些掌權人們紛紛上前行禮,舉止恭敬。

    老者轉頭看向段虎,意有所指道:“所謂冤有頭債有主,還請諸位讓手下停手後撤,不要再跟那些亡命死士糾纏,免得讓某些人借了勢,最後得了便宜還不記得諸位的好。”

    聽到如此明顯的提醒,那些豪族門閥立刻明白過來,自己現在做的事情只不過是在為他人做嫁衣,最後贏家絕對不是他們,連忙吩咐身邊的手下,傳令下去停止厮殺。

    已經嘗到甜頭的段虎怎麼可能讓他們破壞現在的局面,立刻吩咐道:“捍死軍士聽令。”

    “屬下在!”

    段虎眼中凶光四起,狠道:“立刻守住樓道口,不需任何人下去,如有違抗,殺!”

    “得令。”

    李昊、吳興武等人接令後,回身躍起,沖到那些護衛之中,手起刀落,將幾名已經快要下樓的護衛斬殺當場,隨後結陣而立,刀口向外,殺氣騰騰。

    能夠在武安城這個龍蛇混雜的地方當一門的掌權人自然也是個刀里來、火里去的主,一言不和拔刀相向這是常有的事兒,可是像段虎這些手下般隨心所欲取人性命的卻從來沒有過,段虎的霸道,段虎的橫行,段虎這只看眼前利益、不計後果的手段,赤裸裸的展現在眾人心中,並徹底的在他們心中紮下了根,令他們在以後與段虎的糾纏中屢屢失策,損失慘重。

    “段將軍,這里還是老朽的四寶樓船,恐怕還輪不到你作主。”老者雖然顧忌段虎的身手,但是如果這時不出手的話,恐怕以後四寶樓船就會在武安城三大勢力中除名,于是他脫去一身長衫,露出一身不弱于人的精悍身軀,氣勢驟起,手中長戟在身側舞了幾個圈,收到身後,從戟刃暴發出來的殺氣像是水波一般擴散開來。

    段虎此時感覺到這老者的身手和氣勢肯定不弱于陳俊,或許還有過之,心中的戰意不禁湧動起來,逐漸擴散到全身。在之前與陳俊對決時輸了兩招,雖然他表面上並不在意,也安慰自己是兵器的原因,但輸就是輸,一向好勝的他除了父親以外,從未有人可以正面贏他,然而比他小的陳俊卻做到了,此事已然在他心中打了個結,讓他有點寢食難安。如今眼前這人比陳俊要更加厲害,若是打敗了他,那就說明自己還是最強的,這怎能不讓段虎覺得興奮。

    “不要!”深知老者身份的林湄娘認為段虎絕對不是老者的對手,不忍他慘死,立刻沖出來,擋在兩人中間,一臉哀求的朝老者道:“雷爺爺,您武功蓋世,不要與這個傻大個一般見識,就放他一馬哩!”

    “湄丫頭,現在已經不是我說了算了!”已然感受到段虎濃濃戰意的老者苦苦一笑,自知現在已經騎虎難下,緊了緊手中的烈焰破天戟,道:“你怎麼不求你身後的那人放過我呢?”

    “傻大個……”

    聽到老者的話,林湄娘有些疑惑,剛想要回頭,便被一只粗壯的手臂揪住了衣領,提了起來,掄了個半圓,騰云駕霧般甩到了另一邊她哥哥的懷里。

    段虎拍了拍手,上前兩步,身上戰意提升到了頂點,喝道:“老頭,戰吧!”
toto1123 發表於 2011-3-27 02:13
第十七章 故將

段虎沒有拔刀,而是將九雷斬將刀插在檀木地板上,赤手空拳的朝老者沖去,他想要以此將自己的心結解開,並證明自己即便沒有兵器也能夠戰勝任何敵人。

    “狂妄!”

    老者感覺自己被蔑視,心中氣怒非常,須發被激得直立起來,臂膀聚力,手腕隨勢一抖,手中破天戟化成點點繁星,夾雜著呼嘯狂風,朝段虎直刺過去。

    段虎沒有躲避,他也不想躲避,蘊藏在一身肌肉中的龐大力量仿佛巨大的發動機一般轟鳴運轉起來,拳隨身動,不帶任何氣勢,看似緩慢實則疾快的朝襲來的戟尖擊出一記普普通通的直拳。

    只聽見段虎厲吼一聲“破”,在拳戟交接處瞬間暴發出一股匪夷所思的強大勁力,猶如颶風一般兩人周圍的家具席卷到半空中,堅硬如石的地板龜裂開來,周圍的人也被震得飛拋出去,躺在地上的韓昭云主仆和在旁邊的林氏兄妹幸好有月娘和樓船護衛保護才未受傷。而在地板下面幾個正在厮殺的人像是被一塊巨石壓住了似的,被這股勁力碾成了肉末,更加可怕的是,整個龐大的樓船也因為這股勁力向下沉了一沉。

    緊接著兩人身形後撤兩步,隨後又立刻飛身上前,瞬間對攻了數十次,每次都是力貫千鈞,轟雷作響,段虎的貼身直拳,干脆、直接、凶猛無比,老者的翻飛戰戟,完美、霸氣、神威降世。隨著老者的一聲悶呵,破天戟連刺了三十記,每一記都帶著猶如寒風般凜厲的殺氣,直刺段虎胸前各處要害。看到如此攻勢,段虎眼中透露出一股瘋狂的氣息,一不躲避,二不格擋,全力運氣體內的橫練硬氣功,挺胸擋去。就在攻防交擊的那一刻,兩人同時感覺到從對方身上傳過來一股極大的力道,瞬間將兩人震開,兩人各自後退了十幾步,才立定身形。

    段虎低頭看了看破損的衣服,感覺到胸口微微有點痛,于是深深的吸了口氣,後又徐徐吐出,運用一種秘傳的呼吸法快速恢複體力、治療傷痛,而對面的老者體力已經需要殆盡,胸口急劇起伏,長須大口極速的喘氣呼吸。別看剛才不過對攻了數十擊,但每一記對攻都是聚集全身的力氣,沒有留手,所以耗損的氣力是非常龐大的,即便是段虎這樣的神力非凡者也感覺到有點累了,更何況是一個六七十余歲的老者呢?

    塵埃落定,被破壞得七零八落的閣樓展現出來,周圍的豪族門閥像是見到鬼似的,眼中驚駭異常,更有甚者一時腳軟坐在了地上,而捍死軍士們則表情平靜,眼中如火般的狂熱卻出賣了他們內心的激烈湧動。

    “好可怕哩!”林湄娘目瞪口呆的看著四周狼藉一片,喃喃問道:“哥,這是人力所為嗎?”

    “是又不是!”林重師驚歎了口氣,黯然道:“他們僅僅以人的血肉之軀,卻產生了如此強大的非凡神力,看來我以前的確小看了武學之道。”

    段虎經過十幾個呼吸,力氣已經恢複過來,對于這位年近古稀的老人能夠使出如此威猛的戟法,內心深處的確欽佩不已。于是他上前數步,拱手抱拳,敬道:“前輩的身手是晚輩所見過使用長兵器的人中最可怕的一個,晚輩受教了。”

    老者也聽出段虎語氣中的欽佩之情非常真摯,也上前拱手道:“段將軍,過講了!以老朽的殘軀恐怕在過十幾招,便會敗在將軍手下,何來可怕之有。”

    段虎微微一笑,自知深淺,也不否認,隨後疑惑的問道:“晚輩從軍還未有一日,不知前輩是如何知道晚輩姓名和官職的?”

    “哈哈!”老者撫須長笑,答道:“段將軍雖然只不過從軍一日,然將軍威名卻已經傳遍了天下各個豪族門閥之內。戰陳俊、斬楊彪、破萬騎、敗薛玄,將軍短短數天便做了天下人從未有人能夠做到的事情,想不出名都難呀!”

    段虎說道:“見前輩身手威猛絕倫,向來也非泛泛之輩,不知可否告知尊名?”

    老者避重就輕道:“老夫姓雷,名滿,乃是四寶樓船的二掌櫃的。”

    段虎並不知道眼前這名老者的威名,若是陳俊或薛玄在此的話,肯定會大吃一驚,雷滿乃是北秦上兩代帝皇帳下第一猛將,也是前朝無敵大將軍張霸的徒孫,烈焰破天戟的唯一傳人,跟蒙武齊名。當年他鎮守邊關之時,北疆異族不敢靠近邊關百里之內,由此足見他的威名之盛,在當時無人可比。可惜後來因為站錯了陣營,得罪了當今北秦皇上,收回一切特權,被削職為民,其後了無音訊。

    周圍眾人見剛才還拼死拼活的兩人,現在卻像是深交以久的好友似的暢談無忌,都不知道該做何表情。

    這時,在樓船之下響起了整齊劃一的步履聲,段虎等人連忙走到閣樓邊上向下俯瞰,只見龍泊灣內已經看不到任何普通人,陸地上的秦樓也關上了大門,只有一兩個不怕死的家伙還不時的伸頭向外張望。武安城的大部分南齊守軍集結一起,列陣以待,黑壓壓的一片足足有近萬人,他們身上的盔甲在龍泊灣的大紅燈籠照射下,反射出如血般豔麗的紅色,斜上豎立的長矛發出陣陣寒氣,整個龍泊灣頓時變得殺氣沖天。

    “爾等逆賊,還不把我家都督給放了。”從戰陣中走出一名身披紫金獸頭甲,手握撼天鑌鐵錘的青年將領催馬走出,舉錘指向樓船,惡狠狠的喝道:“否則,我玄武大軍所到之處,必然趕盡殺絕,雞犬不留。”

    “還真嚇人!”段虎回身朝雷滿道:“晚輩這次給前輩惹麻煩了,還望前輩恕罪。”

    “將軍言重了。”雷滿惋惜的歎了口氣,道:“可惜老朽身為樓船二掌櫃鑒于族規,不能牽扯入兩國爭風,無法出手相助,深感抱歉。”

    “哈哈!前輩還是小看了我段虎,這些人在我眼里不過是草芥一般。”段虎由于心結已解開,心境修為又提升了一個層次,一種千軍萬馬吾亦往已的自信油然而生,“前輩不需出手,且看我段虎怎樣破陣殺敵!”

    說著,段虎抓起地上的九雷斬將刀,回身沖到樓下大廳內,李昊等人緊隨其後。這時大廳的厮殺已經接近尾聲,由于舍身衛士善于運用陣法,豪族門閥的人已經死傷殆盡,而舍身衛士也只剩下了數十人。段虎二話不說,抽刀便砍,刀如疾風,身若閃電,一眨眼便有十幾名舍身衛士死在刀下,剩下的舍身衛士則捍死軍士的圍攻下,紛紛倒下。

    段虎走到高台上,一把提起地上李嚴的尸體,轉身吩咐道:“李昊、吳興武你二人,在此等候,無論下面發生什麼事都不許下來。”

    “將軍,你莫非要以一人應戰?”李昊急忙勸阻道:“使不得呀!將軍雖然神勇,然畢竟是血肉之軀,力有窮時,如何能敵下面萬余軍士?此等以身犯險,絕非大將所為。”

    吳興武也說道:“將軍,他們現在士氣正旺,此時下去正中他們下懷,還是等呂梁他們的援軍來了再下去也不遲。”

    “不必了,我意已決,你等不必阻攔。”

    段虎乃是一個極度好斗之人,他想要借此機會試試自己身體力量的極限所在,同時他也是一個極度固執之人,既然已經做出決定,就絕對不會更改。說完,段虎便一手提著李嚴的尸體,沖出了大廳,腳踏船舷,縱身躍下樓船,當就要落到地面時,回身旋轉,身如陀螺,輕松的落在地上。

    見到段虎猶如降世天神一般從十丈余高的樓船上躍下,站在他前面的十幾名南齊守軍忍不住後退了幾步,那名青年將領見此不禁皺了皺眉,心中暗自贊歎,好個威猛的漢子。

    段虎立定之後,緩步朝那名青年將領走去,氣勢高漲外鼓,每走一步,氣勢便增加一份,那些普通的玄武軍士也像是受到了一面看不見的空氣牆推搡似的不由得跟著段虎的腳步後退起來。當走到那名年青將領面前之時,整個大軍已經向後撤了十余步,而這名年青將領因為在全力提起自身氣勢來對抗段虎的強大威壓,並且未曾想過後退,不知不覺被孤立起來。

    “小子,不錯!”段虎收斂氣勢,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這人,贊歎道:“能夠在我的威壓之下,不後退的人相信這個世界沒有幾個,你叫什麼名字?在南齊官居何職?”

    段虎突然將氣勢收斂令到年青將領有點促不及防,就像是一記重拳打在了空氣之中似的感覺非常難受,在聽到段虎詢問之後,忍不住答道:“本將軍乃是新任大齊玄武軍主騎都尉趙炎,不知閣下是誰?”

    “大秦捍死營統兵校尉段虎。”

    “校尉?”聽見段虎的回答,年青將領不禁愣了一愣,心中嘀咕道,如此超卓人物竟然只是一個小小的校尉,莫非大秦的人才已經到了如此浪費的地步了嗎?想著,他轉眼看了看段虎,雖然沒有看清提在段虎手中的尸體是誰,但卻認出了另一只手中的兵器,是南齊楊彪大都督的九雷斬將刀,驚道:“九雷斬將刀?你手中拿著的可是九雷斬將刀。”

    “是你殺了楊大都督。”

    年青將領忍不住脫口問道,可是話一出口,立刻暗道不好,慌忙向身後看去。為了避免動搖軍心,此事只有有南齊軍中高等將領才能知曉,而那些普通的軍士只是聽到一點點北秦細作傳出的謠言,並不知道全情,然而說出口的話猶如潑出去的水,有怎能收回?頓時楊彪大都督已經身亡的消息像是瘟疫一般,在南齊守軍中間蔓延開來,所有人皆露出驚慌神色,原本沖天的殺氣頃刻間轟然倒下,不複存在。

    “楊彪大都督?”段虎輕蔑的一笑,傲然道:“你說的是那個老頭吧!實在沒勁,一招也抵擋不住,就被我殺了。”說著,提起手中李嚴的尸體,向他面前一拋,“而且你們的水師都督李嚴也死在了我的手上,看來你們南齊所謂的名將不過如此。”

    水師都督李嚴雖然比不上楊彪,但是在這些南齊守軍心中也是頗具威望的,他的死對這些守軍來說,又是一個沉重的打擊,軍心渙散,氣勢落到了極點。

    “三軍未戰,先奪其勢。”站在樓船之上的雷滿轉頭向李昊等人贊道:“看來你們將軍也深知兵法之道,並非魯莽之輩。”

    “不好!”趙炎感覺到三軍士氣已經被奪,若不采取點辦法的話,後果可能不堪設想,于是他高舉雙錘,大聲喝道:“玄武軍士在否?”

    玄武軍條件反射的齊聲應道:“在!”

    趙炎策馬轉動了一圈,凌厲的目光掃視了一遍,叱道:“爾等可是玄武軍士?”

    萬余玄武軍士相互看了一眼,都感到莫名其妙,難道統領大人是被嚇糊塗了,竟然連自己的士兵都不認識了,雖然眾人心存疑惑,但還是齊聲答道:“是!”

    “不!爾等不是!”趙炎搖了搖頭,激將道:“玄武軍建立百年有余,可曾因為一人而奪去士氣?可曾未動任何刀兵而後退的?”

    “未曾!”在玄武軍士的眼中逐漸出現了羞憤之情。

    “可你們就因為一人而被奪去士氣。”趙炎轉入正題,喝道:“難道爾等不覺得羞恥嗎?”

    “恥!”

    玄武軍齊聲大吼,士氣噌的一下飛漲了起來,因為楊彪和李嚴之死而受到的影響雖然沒有完全去掉,但是在他們的視線中已經看不到那種渙散慌亂的神色,反而變得愈發的斗志昂揚。

    “好小子,這人是個將才。”雷滿又忍不住贊道:“只憑三言兩語就挽回頹勢,實在難得。”

    吳興武問道:“雷爺,您到底站在哪一邊呀?”

    “兩邊不靠,直立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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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殺軍


趙炎見士氣已經鼓動起來,未免再出意外,便策馬轉身,舉起手中的鑌鐵錘,直指段虎,恨道:“殺了這人,為兩位都督報仇。”

    “殺!”

    話音剛落,兩邊的玄武軍士手持長矛,分開四路,結成鋒矢陣形,齊步向前緩緩推進,逐漸將段虎圍在中間,從他們的眼神可以看出,若不將段虎刺個千瘡百孔,定誓不罷休。

    段虎根本不指望能夠憑借兩個死人就將敵軍嚇退,比起那些毫無斗志的敵人,他更喜歡現在這種士氣高漲殺氣騰騰的敵人。他不再多言,拖刀在後,矮身飛馳,眨眼間便出現在正面的玄武軍士前,手中斬將刀,隨身旋砍,眼前七名玄武軍士立刻兵斷腰斬。隨後,他也不作任何停留,縱身沖入敵群之中,刀起刀落,慘叫連連,敵人盾甲猶如泥做得一般毫無反抗的能力,頃刻之間一個小方陣四十幾人便折損在他刀下,鮮血被尸體擋住,在他腳下形成一個小型的血池。

    就當段虎殺得起勁時,身後一陣馬蹄疾馳,隨即一股勁風朝其後背襲來,看來趙炎忍不住要出手了。

    “找死!”段虎悍然無懼,橫眉一鎖,怒喝一聲,雙臂聚力充血,肌肉虯結增大,舉刀回劈,刀鋒狠狠劈在襲來的鑌鐵大錘上。

    “鏘!”

    一聲震耳欲聾的金鐵交擊聲過後,趙炎連人帶馬被轟得退了十幾步後才停下,一口血沒忍住噴了出來,而段虎也感到手臂有點酸麻,差點將斬將刀掉下。

    段虎暗道一聲好,一個呼吸間,回力聚氣,拖刀回砍,將朝他後背招呼過來的十幾根長矛削斷,然後黑色戰刀化成一道閃電,從玄武軍士的喉嚨一閃而過。只聽見“滋”的一聲,鮮血像是噴泉一般從十幾人脖子噴灑而出,濺落在了段虎身上。

    那十幾名玄武軍士同時扔下手中兵器,捂住脖子上不斷噴血的傷口,試圖將血止住,而不斷蒼白的臉色和渙散的眼神,預示著他們的死期。一眨眼,一個個軍士轟然倒下,嘴巴大大的張開,想要呼吸最後一口空氣,身體不斷的抽搐著,隨著生命的最後流失,逐漸停止。

    不過是短短的十幾個呼吸時間,段虎就斬殺了近六十名玄武軍士,其實力之可怕,對南齊守軍來說已經不言而喻了,然而這卻沒有令玄武軍士感到恐懼,他們已經被充滿整個空間的血腥氣味,激起了心中的戰意,眼中露出了如火的瘋狂。

    “好一個無敵殺神。”趙炎壓下傷勢,狠道:“可惜你只有一人,縱然無敵又能如何?”說著,回身舉錘,“玄武軍的兒郎們,散陣,殺!”

    已經完全被激起凶性的玄武軍士在聽到趙炎的命令後,不再顧忌陣形,紛紛將手中長矛朝段虎投擲出去,隨後有拔出腰間樸刀,奮不顧身的沖殺上去。

    面對如雨般落下的長矛,段虎毫不為意,神色輕松,手中戰刀,舞動如輪,將方圓五步內的長矛斬落。跟著又就勢橫劈,將劈到跟前的十幾柄樸刀,連人帶刀,劈成兩半。隨即雙腿連環踢出,狠狠的踹在了左側幾名將官的腹部,頓時將他們踹得飛拋出去,撞在了後面軍士的刀口上,搶先品嘗了一次刀山火海的滋味。

    “殺得痛快!”

    段虎現在才剛剛活動開,渾身的毛孔全部張開,血液飛速的流動,比洗了個三溫暖還要舒服,忍不住大呼痛快。他雙眼戰意勃起,隨手蕩開襲身而來的三把長刀,隨後連行兩步,刀走偏鋒,將前面四五人斬腰卸首,跟著拳腳連出,刀鋒飛舞,每一擊都帶走一條生命,每上前一步都有數人倒在其腳下,鮮血已經浸紅了身上的錦袍,整個人仿佛從十八層地獄闖出來的惡鬼一般奪人心魄。

    隨著暴戾之氣的增加,段虎出刀逐漸加快,開始還能見到一絲光亮,最後就連光亮也看不到,只剩下呼呼的刀嘯聲了。此時,他就像是一台裝了核動力的絞肉機,將四周的玄武軍士卷入他的刀網之中,隨後變成一堆殘肢斷臂,被拋射出來。

    “難怪將軍不要我們一起迎敵,”吳興武既敬仰又恐懼的看著樓船下段虎一手造成的森羅地獄,喃喃說道:“原來他殺紅眼後,會敵我不分。”

    李昊干咽了一下,道:“我現在只有一個念頭,永遠不要與將軍為敵,否則……”

    李昊沒有說完,只是和吳興武對看了一眼,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恐懼,心領神會的點了一下頭。

    韓昭云主仆已經被月娘送回她的房間了,而林湄娘早在厮殺之時,便被如此血腥的場面弄的嘔吐不已,身體也因為恐懼顫抖不停,在她身旁則圍滿了大獻殷情的門閥子弟。林重師雖然有點臉色蒼白,但卻依然注視著下面,眼中不時的閃過一絲精光,眉頭緊鎖,像是在想些什麼東西似的。

    “雷爺,這個殺神是誰呀?”曲哲剛才並沒有在二樓,不知道段虎的身份,“竟然想要以一抵萬,真是個瘋子。”

    “瘋子?若他是個瘋子,那我們又是什麼呢?”一直都在關注戰況的雷滿瞥了曲哲一眼,冷冷一笑,指正道:“他雖然看似瘋狂,但卻實則冷靜!他每一刀都非常冷靜的順著敵人的骨縫和筋肉的紋路將其斬殺,所以他所耗費的力氣及其微小,想要做到以一敵萬不是不可能!看來我的確小看了他。”說著,又低頭看了看手中的破天戟,欣然道,“看來你的新主人已經找到了。”

    就在樓船上眾人相互談論之時,地上突然停止了厮殺,段虎停下刀勢,呼吸悠長,猶如身披血甲的戰神一般挺身而立。看著段虎腳下兩千余具殘破尸體堆積如山,玄武軍士原先被激起的凶性就像是被澆了水的火苗似的迅速熄滅,眼中除了驚慌就剩下恐懼了。段虎凶戾的視線,四下掃視了一遍,臉上浮起猙獰的笑容。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怪物……怪物……他是個怪物!逃啊!”,在他周圍的玄武軍士,猶如潮水一般迅速後撤逃開,更有甚者只顧著逃離這個殺神,手中的兵器也不要了,隨意丟棄,散落一地。

    趙炎知道自己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無法再挽回士氣,一臉頹廢,喃喃道:“這還是人嗎?這還是人嗎……”想到他成玄武軍建制百年以來第一個被一人打敗的統領,心中一股怨氣油然而生,揮錘將兩個正在後退的玄武軍士的頭顱敲碎,暴呵道:“不許後撤,違令者,斬!”玄武軍的退勢被他硬生生止住,然而他並沒有將玄武軍心中對段虎的恐懼消除,現在玄武軍就像是一頭隨時會被壓垮的駱駝,只要有人在上面放一根草的話。

    就在這時,武安城西南方向南齊守軍大營的輜重庫被呂梁領人放了一把火,時值秋天,正好天干物燥,火借風勢,越燒越大,逐漸形成了沖天大火,將半個武安城照得通紅透亮,而在大營里面的守軍在一萬威武軍的偷襲之下,稍微做了點反抗便潰散投降。張全義感覺玄武軍不應該如此不堪一擊,于是提出一員南齊將領質問一翻,後得知這里的一萬人只有五百人是玄武軍士,其余都是普通兵卒偽裝的。在武安城所有的玄武軍士不過一萬多人,就連原本守在白馬嶺的三萬玄武軍士也被換成了普通兵卒,這四萬玄武軍士全都在一天前被水師的五牙大艦接走,不知運往何方。

    “呂老大,這是怎麼回事?”任忠撓著腦袋道:“難道是在擺空城計?”

    “我想沒有人會這麼愚蠢,在這關鍵時刻用這種華而不實的計謀。”呂梁分析道:“在整個南齊大軍中能夠調動玄武軍的人只有兩個,一個是死在咱們將軍手上的楊彪,另一個則是鎮國大將軍洪峰。”

    “應該是洪峰。”已經換上一身盔甲的張全義摸了摸他的光頭,道:“我想洪峰肯定看穿了蒙公的計謀,將這里的玄武軍調回去,想用隨時都會丟失的武安城,換取南齊大軍的安全撤退。”

    “的確,不錯!”呂梁點了點頭,皺眉道:“那我大秦的中軍不就有危險了嗎?”

    “不論中軍是否有危險,這些都不是我們該管的。”張全義跨上戰馬,道:“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在薛玄攻下南齊水師之前,完全控制武安城。”

    說著,他吩咐原來北秦在武安城的守軍將領帶著他的軍隊看守降卒,而他則領著威武軍和呂梁等人前去龍泊灣接應段虎等人。

    如此沖天火勢和轟隆的厮殺聲,即便是昏花的老眼和有點背的耳朵也看得清聽得明,看著身邊軍士驚慌得像個普通人,趙炎的心卻冷靜了下來,他知道現在敗局已定,無力回天,然而無論是作為一個武者或是一員將領,他強烈的自尊心絕對不會允許自己敗退,即便是死。

    “段虎,看錘,”

    趙炎雙腿用力一夾馬腹,策馬上前,蹄聲如雷,其勢猶如流星趕月,手中鑌鐵大錘舞的呼呼掛風,朝段虎的頭部狠狠的砸去,而身體周圍破綻百出,看來是想要跟段虎同歸于盡。

    “想要自尋死路,本將軍偏不讓你死。”

    段虎見到趙炎眼中的死意,冷冷一笑,放開手中斬將刀,雙手呈爪急出,抓向襲來的雙錘。他的龍爪手即便是合金鋼板也擋不出,更何況是一般的鑌鐵錘呢?只見他的手指像是抓豆腐似的扣入錘內,隨後沉腰立馬,身體猶如大樹一般紮根地上,雙臂順勢一扭,將趙炎連人帶馬一起甩飛起來,在空中轉了半圈,又被他狠狠的砸在地上。

    段虎上前一腳踏在還想起身再戰的趙炎胸口,千斤腳力猶如泰山壓頂令他無法動彈分毫,然後冷目一掃,放聲吼道:“你們的主將全都被我殺被我擒,你們大營也被我大軍攻破,不需片刻,我大軍便會回援,莫非你們想要跟這人一樣尋死,若非如此,還不早降。”

    早已失去斗志的玄武軍士相互看了一眼,不知是誰先放下兵器,只聽見“當啷”一聲,一柄樸刀被扔出了人群,隨後各種兵器如雨一般被扔了出來,很快堆積成一座寒光凜厲的小山。

    在樓船之上,響起了一片倒吸涼氣聲,眾人皆不敢相信竟然有人能夠做到如此壯舉,有的甚至懷疑自己在做夢狠狠的掐了掐自己,眾人皆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張著嘴,相互看著,等待著別人打破平靜。

    李昊等人則一臉興奮,心中充滿的自豪和景仰,忍不住高舉兵器,大聲喊道:“將軍神威,有我無敵!”

    雷滿深深吸了口氣,看了看周圍目瞪口呆的眾人,贊歎道:“古之神將,也不過如此!”

    “不錯,神威如他,天下誰可抵擋!”曲哲回頭朝武安城的豪族門閥道:“看來我等該做出些變化了。”

    “是的!是的!”眾人連連點頭。

    “要做出變化的不單單是我等,更可能是整個天下!”林重師臉上激動的泛起了一絲紅暈,崇敬的看著威猛猶如天神一般的段虎,預言道:“恐怕天下格局將會因此人的出現,而變化萬千,我等若不做好准備,恐怕……”

    此時,從風華街的另一頭,傳來一陣轟雷般的馬蹄聲,由于擔心段虎等人的安危,張全義和呂梁領著威武軍的先鋒騎兵,搶先趕來救援。當他們進入龍泊灣時,被眼前的一幕給驚呆了。在段虎的面前是一堆如山般的兵器,而在他身後則是猶如修羅煉獄般的尸場,所有的玄武軍士都朝他,單膝跪在地上,屏住呼吸,等待著他的發落。

    張全義狠狠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難以置信道:“老天!這是真的嗎?只憑一人之力便降服萬人精兵,我等莫非是在做夢。”

    呂梁雖然面色平靜,但是不斷上翹的嘴角則暴露了他內心的激動,“我等才追隨將軍一日,便已經見到此等壯舉,我家將軍的神威非我等所能揣測。”

    隱隱聽見從樓船上傳來李昊等人的喝彩聲,任忠等捍死軍士也毫不示弱的高聲呐喊,而身邊的威武軍騎兵也受其影響,忍不住高舉兵器,齊聲附和,頓時“將軍神威,有我無敵!”的號子震天而動,百里驚聞。
toto1123 發表於 2011-3-27 02:16
第十九章 布局

段虎深深吸了一口氣,靜靜的體會著身體的變化,或者說是變異。“以一敵萬”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要是在數月之前,有人跟他說起,他可能會認為對方是在開玩笑或是在說神話故事,然後狠狠的給對方一拳,讓對方清醒一點,可是現在這種事情竟然讓他做到了。自從來到這里之後,他就感覺到身體正在一天天的變化,身體的力量、行動的敏捷和肌膚的堅韌都提升了不止一個階段……

    不過他一直沒有遇到施展全力的機會,所以不知道自己的強度究竟去到了一種什麼程度,而今天他暢快淋漓的使出了全力,令他明白了自己有如何強大,簡直就像是一輛重型坦克。損耗的力氣在幾個呼吸間便回複過來,身形快得像是閃電,在增強數倍的橫練硬氣功前,敵人的刀鋒之不過劃破了他的衣服,根本砍不開他的皮膚,就連給他造個痕跡也不行。怪物!除了怪物以外,段虎實在找不到任何一詞來形容自己。

    就在北秦方喝聲震天,南齊方坎坷不安時,從南齊守軍中走出一個雖然穿著盔甲但看起來像是文人的軍士,走到段虎的跟前,行禮道:“將軍已然獲勝,不知如何處置我等。”

    段虎驚醒過來,打量了一下這人,心中不禁贊歎,好一副樣貌,只見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剛剛成年的年輕人,濃眉大眼,方臉厚唇,虎背蜂腰,站如松柏,行似熊移,兩眼神光內斂,眉宇間隱隱蘊涵著一股連他也無法輕視的浩然正氣。

    見段虎沒有回答,這人又說道:“趙將軍既然已經輸了,還望將軍能將他放開,允他起身。”

    “李信,住口!兩軍交戰,豈可出言相求!”還被踏在段虎腳下的趙炎性格剛烈,受此大辱,心中萌生死意,怒目圓睜,大聲喝道:“我今敗得如此狼狽,愧對玄武軍的曆代將領,愧對朝廷的信任,萬死不能贖吾罪,又怎能苟活于世?”又轉頭對段虎吼道,“段虎!你是英雄的話,就痛痛快快的給我一刀。”

    “所謂勝敗乃兵家常事?不過一次失敗,子瞻又何須介懷?更何況玄武軍的精銳早已被調離,現在這些玄武軍士不過比那些普通軍士稍微強一點,你會輸乃是必然,你並無過錯。”那人沒有被趙炎的話所左右,平靜的開解他,見他神色緩和,又對轉頭直視段虎,正氣凜然道:“將軍在勝負已分後,繼續將敗者踩于腳下,又豈是英雄所為!”

    段虎臉上微微一笑,道:“你是何人?”

    那人直言道:“大齊玄武軍隨軍長史李信。”

    “李信?”段虎將他的名字在口中咀嚼了一下,想起了曆史上那位闖王李自成的謀臣,心中不禁升起了一個想要將他收入麾下的念頭,于是指著腳下的趙炎,問道:“趙將軍是你的什麼人?”

    “摯友。”李信回答得簡潔干脆,不卑不亢。

    “我可以放了他,也可以不殺他,更加可以向大將軍求情放了所有的玄武軍士?”段虎也不管能不能夠兌現,隨意的拋出誘餌,又立刻提起釣竿,說出要求來道:“但是我有一個條件,那就是你和趙炎將軍必須歸順大秦,在我麾下任事。”

    一聽段虎的要求,李信連連搖頭,惱怒道:“將軍乃是當世英雄,怎能做出持質要挾這等鄙事?”

    “英雄?”段虎嗤之以鼻,不屑的冷哼了一聲,道:“我從未說過我是英雄,也從未認為自己是英雄,比起那些中規中矩的英雄來,我更願意做一個卑鄙無恥的梟雄。”

    “你……”李信一時不知說什麼好,只能甩頭一邊,鄙夷道:“自甘墮落。”

    段虎毫不介意,笑道:“放心,我不會讓你們現在就做出決定。”說著,放開踩在趙炎身上的腳,“我會把你們關起來,直到你們同意為止。”

    “想要我降你,做夢!”

    趙炎一個骨碌翻身而起,隨手撿起地上的樸刀,朝段虎的頸部砍去,可惜看在段虎眼中,他的動作實在太慢,就像是在放慢鏡頭似的。他撤步一躲,隨後右手抓出,扣住趙炎的脖子,大拇指壓在脖子上的大動脈上,不過一個呼吸,趙炎便因為缺氧昏眩了過去。

    “你!你殺了他!”

    李信見趙炎倒下,以為段虎勸降不成起了殺心,于是趁機殺死趙炎,心急如焚的他也顧不上什麼強弱之分,舉起瘦弱的手臂,朝段虎打過去。這時,從段虎身側伸出一只大手,將他的拳頭抱住,運力一扭,將其拿下。

    “將軍神威,震驚千里。”李昊等人沒等樓船放下吊橋,便飛身躍下,快步跑到段虎身前,敬道。

    “屬下,恭喜將軍收複武安。”吳興武將李信拽到一邊,也跪地賀道。

    “興武,放了李長史。”段虎點了點頭,揮手示意將李信放開,又上前兩步,將趙炎扔到李信的腳下,冷冷的道:“我並沒有殺他,他只是昏了過去。不過若你們堅持不降的話,也許這一幕還會發生。”

    說著,張全義、呂梁等人也策馬趕過來,幾人來到段虎跟前,翻身下馬,張全義搶先上前賀道,“此戰過後,將軍必然會揚威天下,名留青史,將來飛黃騰達,可別忘了為兄。”

    段虎拱了拱手,回禮道:“張將軍過獎了!”

    這時呂梁見李昊身上並無大傷,失望的冷哼一聲,隨後上前將現在武安城的局勢述說了一遍,退到一旁。

    段虎思考了一下,轉頭對張全義說道:“張將軍的威武軍現在是這里唯一能戰的軍隊,勞煩張將軍領五千軍馬去白馬嶺一趟。”說著,走到李嚴身前,一刀割下李嚴的頭顱,連同九雷斬將刀,交給張全義,“展現這兩件物品,白馬嶺守軍必然能夠不戰而降。”

    雖然段虎是以上位者的語氣對張全義下的令,但已經心悅誠服的張全義卻沒有覺得任何不妥,認為這是應該的,接令後立刻領著威武軍,策馬狂奔,從武安北門沖出去。

    隨後,段虎轉頭吩咐,呂梁和任忠領著五千威武軍,將趙炎、李信等投降的玄武軍押往前南齊大營與其他的俘虜一同關起來,等此事過後,他們是放、是殺、還是收編,再另行定奪。轉頭又命令吳興武帶領捍死軍士全城宵禁戒嚴,不許任何人在街上閑逛,違令者斬。最後吩咐李昊通知武安城各個勢力的掌權人到龍泉寺去,就說自己有事要托他們做。

    時間已經是四更天了,黑夜更加深沉,此時乃是人體最為困乏的時候,也是睡得最深的時候,很多小偷都會在這個時候,穿牆入室,偷雞摸狗,所以此時也被稱為狗盜之時。

    不過今天可沒有什麼小賊敢在這個時候出現,段虎下令宵禁戒嚴之後,吳興武忠實的執行下去,斬殺了幾個態度囂張的門閥子弟,又抓了一大批從從秦樓出來看熱鬧的嫖客,于是沒有人再敢把段虎的命令當作耳旁風。

    段虎此時正坐在龍泉寺的外間正堂內,身後站立著丁喜和李昊,在他們前面排著三行二十余張椅子,上面都坐滿了人,有老有少,模樣各有不一,共同的是他們都有一種上位者的氣勢,現在武安城的核心勢力都集中在這里。

    明顯是眾人之首的雷滿站起來,抱拳問道:“不知將軍將我等招到這里有何貴干?”

    “前輩請坐,”段虎對這位身手不凡的老者可是尊敬萬分,揮手讓其坐下,道:“今天讓各位來此,主要是為了抗敵之事。”

    曲哲鎖眉問道:“將軍己將南齊守軍擊敗,白馬嶺的守軍又非將軍敵手,還有何敵能讓將軍如此興師動眾?”

    段虎冷冷道:“我有說過是敵人是南齊嗎?”

    曲哲驚異的看著段虎,喃喃道:“不是南齊,莫非是……”

    “曲舵主,你多慮了!我家將軍並非你所想的那樣,請舵主謹言慎行。”丁喜這時出言制止,跟著解釋道:“我家將軍之所以請各位過來,只是因為一些嫉妒我家將軍的敵人就快從隱身處竄出來了,我家將軍希望各位能夠施手援助一二,等此事揭過,必然報答各位的雪中送炭。”

    眾人問道:“不知段將軍要我等如何援助呢?”

    “將你們所有的護院武師、雜役仆人全都交給我使用一晚,明日日出之時,便歸還各位。”段虎的話語氣剛硬,毫無請求的意味,更像是命令。

    “不行!”一個沒有去樓船赴宴的勢力首領起身反對道:“我等都有盟約,從來就不參與兩國之爭,怎能將手下借你去打仗升官?不行,絕對不行!”

    “兩國?”丁喜冷冷一笑,道:“閣下站在我大秦的國土上,吃著我大秦的米飯,喝著我大秦的清水,身份是我大秦的子民,現在竟然口稱兩國,你是何居心?”

    “你……”那人指著丁喜,怒道:“你想要陷害我。”

    丁喜毫無掩飾的說道:“對!我就是要陷害你。”

    說著,段虎突然手指一彈,暗中捏在指尖的一顆碎石,像是子彈般朝那人飛射過去,眾人還沒有反應時,便命中前額,頭部像是被大錘砸中似的凹陷進去,並帶著身體向後飛拋,碎石深入腦髓,斃命當場。

    “段虎,你……”眾人怒目圓瞪,一副要拼命的樣子,可隨後想到他的身手,眾人又立刻冷靜下來。

    段虎瞪著這些勢力大老們,道:“此人乃是謀逆者,當斬!”

    丁喜則更為陰毒的說道:“按大秦律,謀逆者,誅三族。”

    曲哲雙眉緊鎖,直言問道:“段將軍,這是殺雞給我等看嗎?”

    段虎搖搖頭,詭辯道:“曲舵主言重了!我並沒有任何威脅的意思,只不過我不喜歡求人,也不喜歡被人拒絕,所以用了一點和常人不太一樣的方法,讓各位可以冷靜的思考一下。”

    “我林家願意派遣護院和仆人,助將軍退敵。”身位林家代表的林重師未經商量,便搶先站起來應允道。

    “多謝了!”段虎朝他抱了抱拳。

    以林家馬首是瞻的豪族門閥見林家同意,也不再反對,紛紛站起來表示願意聽從段虎的命令,雷滿見其勢已成,再加上自己也有心助之,不再反對,只有曲哲一系同意得心不甘情不願,在段虎允許其離開後,便怒氣沖沖的拂袖而去。

    林重師臨走時,邀請道:“段將軍,不知此事過後,有沒有時間到寒舍一聚。”

    段虎同意道:“願往。”

    各個勢力門閥陸續離開,整個大堂又恢複了往昔的甯靜,此時雷滿並沒有離開,坐在椅子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像是有什麼疑難之事要說似的。

    段虎上前詢問道:“前輩,是否有事要指點晚輩。”

    雷滿眼神複雜的看著段虎,深吸口氣,道:“段將軍認為老夫的戟法如何?”

    “前輩戟法乃是當世一絕,施展起來犀利凶猛,但又不失靈巧,砍、刺、鉤、鎖、削、絞等訣竅運轉自如,變化萬千,可用于對一敵,亦可用于對萬敵。”談論武學之時,段虎兩眼放光,興奮異常,道:“在樓船之上,若非前輩年老體弱,或許我已經輸給前輩了。”

    雷滿聽到段虎如此推崇自己的戟法,臉上立刻笑開了花,道:“若是老夫將這套戟法傳授給你,你可願意學?”

    “啊……”嗜武成狂的段虎先是一愣,隨即明白過來,連忙跪在雷滿面前,道:“徒兒段虎段懷遠,見過師父!”

    “好好!流傳百年的烈焰破天戟終于有傳人了!”雷滿激動得眼淚都差點掉下來了,上前扶起段虎,道:“懷遠,此間事了,便到我樓船來,我教授你破天戟法。”

    段虎點頭應道:“是,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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