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城君 作者:虎吼 (連載中)

toto1123 2011-3-26 18:23:2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61 125601
toto1123 發表於 2011-3-27 02:24
第三十章 內應


“他娘的,今天本將軍算是開眼了!原來騎射就是要騎著馬,朝自己人射。”段虎將九雷斬將刀解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凌厲的視線在每個人身上掃過,陰冷的說道:“在馬下一個個生龍活虎,在馬上就連北方的一個老太太都不如,你們現在說說看為何會這樣?”

    眾軍士相互看了一下,已經隱隱為眾人之首的呂梁站出來,行禮道:“依屬下之見,這些士卒都是南方出身,又是守城軍,並未習過騎射技藝,所以才有此……”

    “屬下也贊同呂管帶的說法,”見段虎的神色逐漸緩和過來,吳興武也站出來,搶著說道:“屬下未入捍死營之前,一直都在北方生活,那里的人一身精湛騎射都是從小練就,很少有半路出家的,即便有也是一些心志堅定之輩。”

    “屬下不同意吳管帶的話!”這時一個呂梁新提拔上來的隊正雙眉微合,不悅的說道:“那按照吳管帶的意思,我等南方將士都不是心志堅定之輩咯!”

    整個營帳之內,除了吳興武以外,全部都是南方人,他的一句無心之矢卻把所有人都得罪了,騎射極為糟糕的段虎聽到這話也感到有點不悅。

    “我並非此意,”吳興武見此情況,連忙搖手,解釋道:“騎射之術最重要的就是人馬合一,只有熟悉馬性的人在雙手離開缰繩,搭弓射箭之時,馬才不會將他甩下來,所以那些半路出家的人為了練好騎射,整日跟馬混在一起,就連睡覺也在馬棚里。”

    一聽到這里,眾人臉色都變得極為難看起來,要他們割肉斷骨,他們連個眉頭都不會皺,但是要他們在臭烘烘的馬棚里和馬睡在一起,他們是打死也做不出的。

    段虎想來也很慚愧,自己雖然騎術精湛,但那些都是小技巧,作不得數,騎兵最重要的馬上對決和騎射技法這兩種能力,比起營外的那些軍士來,不如許多。然而在他心目中,大將就該如三國之中的黃忠一樣,在馬上能夠開弓射箭、揮刀破敵,然而一位大將若沒有這些最基本的技能,那還叫大將嗎?他一邊心中嘀咕,一邊問道:“興武,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嗎?”

    吳興武沉思了片刻,說道:“除非能夠得到一匹通人性的良駒,否則想要不通馬性而練好騎射,那是癡心妄想。”

    “看來南方人的確不適合練習騎射。”段虎想了想,猛地一咬牙,決定道:“既然不能成為最好的騎兵,那麼我們就不要騎兵了,全部身披重甲,手持長矛,改為重甲步兵。老子既然不能做到迅疾如風,就干脆不動如山總可以吧!”

    “屬下遵命!”

    就這樣一次普通的檢閱,意外的組成了一支威懾天下的捍甲軍,在後來的戰場上,縱橫馳騁,無人能敵。

    呂梁有點擔心道:“可是若是這樣軍庫里的重甲會不夠的。”

    “重甲嗎?”段虎皺了皺眉頭,隨後自信的說道:“這個你不必擔心,我自有辦法解決。”

    這時黑熊在帳外通報後,走了進來,行禮道:“將軍,林家來人說要您到龍泊灣的碼頭上去迎接太子妃的鸞駕。”

    “什麼?就到了。”段虎驚訝的說道:“怎麼事先一點消息都沒有?”

    黑熊解釋道:“將軍,鸞駕還沒有到武安城,只是到了巴陵地界。”

    “什麼?才到巴陵?”段虎猛地站起來,吼道:“巴陵離這里有幾個時辰的路程,就算是行船也要兩個時辰以上,他林家要本將軍現在就去那碼頭等著,這個譜是不是擺得也太大了?”

    “將軍,這不是擺譜?”呂梁湊上前,解釋說道:“按照朝廷的禮法,鸞駕在兩百里之外,下級大小官員便要列隊迎接。”

    “是這樣的嗎?”

    眾人一起點頭稱是。

    “他娘的,還真是麻煩。”段虎不情願的整理了一下盔甲,對黑熊吩咐道:“你即刻去回複林家,就說本將軍身患重病,臥床不起,不能迎接太子妃的鸞駕,還望恕罪。”

    “將軍,您要俺撒這種謊也要有人相信呀!”黑熊一臉為難道:“說您生病,恐怕全城的人都病死了,您也不會有事。”

    “娘的,你小子還敢還口!”段虎沖上前去,對著黑熊的腦門就是一下,喝道:“本將軍叫你去說,你去就是了,你管他相不相信。”

    “是,屬下遵命!”黑熊疼得齜牙咧嘴,揉著腦門,轉身飛快得跑了出去。

    看著黑熊得背影,呂梁有點擔憂道:“將軍,這樣恐怕不好吧!”

    “管他的!反正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段虎回到座位,懶洋洋的靠著椅背,雙腿擱在文案上,桀驁不遜的說道:“而且有那幫家伙從來都看我不順眼,我去了也是個自討沒趣,又何必去受這冤枉氣呢?”

    “可是……”下面一個隊正站出來道:“將軍,按照朝廷的禮法,下級官員若非有白喪之事,即便身體有病也需出迎接駕,否則會被視為大不敬之罪,輕則發配充軍,重則抄家問斬。”

    “娘的,你怎麼不早說?”段虎狠狠瞪了他一眼,隨手衣服上撕下一條白布,綁在頭上,說道:“還不給我追上去,就說我現在不但身體抱恙,而且還在為在前幾日死去的軍中將士守靈,不方便迎接鸞駕。”

    “是。”那名隊正慌忙行禮後,飛快的跑出了營帳。

    “除了呂、吳兩位管帶,其他人都出去,辦自己的事,去吧!”三名隊正陸續行禮退下,段虎等三人走後,隨即身軀正坐,神色肅然下令道:“呂梁,吳興武,你二人上前聽令。”

    “屬下,聽令。”呂梁和吳興武同時上前下跪應道。

    段虎從衣袖里取出兩個錦囊,分別交給呂吳二人,隨後吩咐道:“你二人今晚戌時三刻,打開這兩個錦囊,其中有一條指令,你們只需按照指令行事便可,慎記,不可延誤時辰,否則大事難成。”

    “屬下,遵命!”呂吳二人聽出段虎語氣中的擔憂,于是小心翼翼的將錦囊收入懷中,轉身出去。

    此時營帳之內,段虎獨自一人,靜靜的坐在椅子上,手指不停的敲打著扶手,臉色略帶焦急,像是在等待什麼似的。這時,丁喜林重師二人卷起帳簾,滿身風塵的走了進來,臉上露出神秘的笑容,賀道:“將軍,找到了!我們找到了!”

    段虎興奮的站了起來,翻身躍過文案,走上前去,抓住兩人的肩膀,笑道:“找到了嗎?我還以為來不及了!快讓我看看是誰?”

    “將軍請看。”丁喜從懷里取出一卷小紙條,慎重的交給段虎。

    段虎接過後,仔細的看了看,上面字密密麻麻的寫滿了文字,但是他一個也不認識,角落里的小印鑒除了一個王字他認識以外,其他的幾個字就像是天文一樣,讓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林重師知道他肚子里的墨水不多,連忙翻譯道:“紙上寫著我武安城上下十余位豪族門閥的效忠之言,而旁邊的印鑒則是南齊兵部暗查使王。”

    聽後,段虎腦中過慮了一下,疑問道:“莫非是城東頭靠近東城門的那個王家的家主王松年?”

    “是的。”兩人點了點頭。

    “那個王松年不是在幾十年前就搬到這里來的嗎?”段虎眉頭緊鎖,不解的看了看手中的石印,道:“而且他這些年來,還曾幫前幾任城守處理公務,並且屢次獻技擊敗敵軍,所以他在武安城的威望是除了雷滿、曲哲和林家以外最高的,這種人又怎麼會是南齊內應呢?”

    “正應如此,他才不會讓人懷疑。”丁喜輕撫長須,自傲的說道:“此人善于隱匿,常人很難看出他的真性,若非屬下在相府之內練就了一套以人觀心的本領,見到他在聽我們說起南齊敗兵之時,手不由自主的抖動了一下,否則很難將他辨識出來。”

    “後來我們借口要欣賞他的書畫,便去到他的書房。”林重師也眉開眼笑的說道:“丁兄在支開他後找到了這張紙條,紙條是被扔到了書桌下的角落里,看來是那人無意間遺留下來的一張草稿。”

    “很好!此事要多謝丁先生能預先猜測到這些豪族門閥里有南齊的內應,同時也要多謝重師將武安城勢力劃分告訴我。”段虎慎重其事的拱手行禮道:“段虎在這里先行多謝二位的鼎立襄助了。”

    二人對視一笑,也同時抱拳回禮道:“將軍多禮了!”

    見事情進展得如此順利,段虎高興非常,現在他已經對整個計劃十拿九穩了,自信道:“既然如此,我等兵分兩路,你們去碼頭穩住那些豪族門閥,一定不能在亥時之前結束晚宴,我就去那王家,取那些豪族門閥的效忠書和南齊授予王家的官印。”

    “也好!”丁喜點頭贊同道:“不過將軍請小心,萬勿打草驚蛇。”

    “放下,本將軍自有分寸。”

    雖然段虎說得自信滿滿,干脆利落,可是真的到了王家大院的外牆時,卻又不知該從何下手。他雖然知道王家乃是武安城的大豪族,房屋院舍一定很大,可是沒想到竟然打得如此離譜。他圍著兩丈多高的圍牆,從正門開始,足足走了十幾分鍾,才走到後門,按照原來世界的標准這可是帝王級的宅院。雖然這道圍牆他可以隨意的翻過,但是進到里面該如何走,哪里是王家家主的書房等等細節他就猶如瞎子摸象一般,對此一無所知,現在他有點後悔沒有向丁喜要一份地圖。

    或許是快要到冬天了,夜晚來得特別的早,才不過酉時三刻,天色便已經暗了下來。雖然宵禁令已經撤銷,但可能是段虎的余威還在,路上並沒有多少行人。在城南龍泊灣的方向,傳過來一陣陣鼎沸的人聲,緊接著是六下響徹整個武安城的明鑼聲,看來林家的太子妃已經到龍泊灣了。龍泊灣那邊段虎倒是不怎麼擔心,因為有丁喜在,憑借他在相府學會的手段,足以應付那種小場面,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這里。

    段虎現在可扮相十足,整個頭部被黑巾裹得嚴嚴實實的,只露出一雙眼睛,身穿一件緊身夜行衣,沒有露出一絲縫隙,身上沒有任何兵器,輕裝上陣,活脫脫的一個從金字塔里跳出的木乃伊。一路上,雖然他也曾試圖潛行隱蹤,可還是被幾個人看到了,他干脆一個個打昏了事,免得暴露行蹤。

    “唉!”段虎看著面前的高牆,歎了口氣,心中想道,算了!管他書房在什麼位置先進去再說。他下定決心後,來到牆根下,四下張望了一下,見四處無人,便立刻縱身而起,猶如大鵬展翅一般,在空中翻身滑翔了數圈後,穩穩的落在地上。

    他落腳的地方是一個小院子,里面種植了不少的奇花異草,旁邊還一座石亭,上面精心雕刻了各種祥瑞之物。現在段虎可沒有這個心思去欣賞這些東西,他等巡視院落的護院隊走過後,便從樹上跳下來,漫無目的的四處尋找著書房所在地。

    或許是全都去碼頭迎接太子妃了,段虎一路上除了一些留守的家丁護院以外,沒有見到一個人。在走過幾個長廊之後,他還沒有找到書房,時間不知不覺的過去,他現在可以說是心急如焚,若是再不拿到那些豪族門閥通敵賣國的證據,只怕這場戲就可能告吹。

    正當段虎心急之時,有三個家丁模樣的人走了過來,都提著燈籠走照亮了整個回廊,看來是在做例行維護。

    段虎見機會來了,自然不會手軟,搶身向前,給後面兩人的脖子來上一記手刀,將其劈暈,隨後將手指鐵鉗一般掐住前面一個家丁的脖子,並帶到一旁,狠狠的問道問道:“快說,你們王家的書房是再哪里呢?否則……”段虎將手緊了緊,“老子管殺不管埋!”
toto1123 發表於 2011-3-27 02:25
第三十一章 邂逅


那名家丁感覺到呼吸困難,連忙求饒道:“大王饒命!大王饒命!”

    “娘的,竟然被認為是山賊,看來老子還真有當匪類的命。”段虎被他的求饒弄的有點哭笑不得,于是微微松開手指,小聲喝道:“閉嘴,我問什麼,你答什麼,若是有半句虛的,嘿嘿……”

    家丁連忙點頭答應。

    段虎問道:“這里是哪里?”

    “武安王家。”

    “廢話,老子當然知道這是武安王家。”段虎給了他一巴掌,道:“老子是說這里是王家的什麼位置?”

    家丁摸著紅腫的臉頰,哭喪道:“王家,後院。”

    段虎逼問道:“這里離王家書院有多遠?”

    家丁這回學乖了,將從這里到王家書房所有行進路線,一股腦的全部說給段虎聽,弄的段虎都有些懷疑這家伙是個賊窩里派來探路的。

    知道了王家書房的確切位置之後,段虎不再遲疑,將家丁弄昏後,飛快的朝書房方向奔去。

    半刻鍾後,段虎心中不斷的詛咒那個設計庭園的工匠,為什麼要將一個院子設計得像是迷宮似的,走過幾個回廊之後,他又快搞不清地方了。這時身後他曾經走過的院落里,傳來一陣喧鬧聲,緊接著是一連串急促的腳步聲和喝罵聲,看來之前被他打暈的人被發現了。他不擔心那些人會泄漏自己的行蹤,因為自己下手極有分寸,暫時截斷了他們的神經系統,那些人即便被叫醒,在一個時辰之內,也會全身癱瘓,說不出話來。

    段虎心生緊覺,感到有四五十人正在朝這邊趕過來,一陣凌亂而又沉重的步伐聲沒多久也傳了過來,只需要片刻時間便會來到他所處的位置。雖然從他們穩健的步伐來看,這些都是一流的好手,但他並不在意,他自信可以在十幾個呼吸的時間里,解決他們。

    可是因為還沒找到王家書房,在這之前段虎並不想跟王家的護院有沖突,避免王松年的心腹將那些罪證轉移。于是他縱身躍過圍牆,進入回廊旁邊的一個小院子,手放在窗戶上,運用詠春拳里的暗勁,悄無聲息的將窗栓震斷,翻身進入其內。

    這個房間被分為兩個小間,中間用一層薄紗擋住,段虎身處在外面這間。一進入房間內他就覺得有點不對勁了,整個房間有著很濃的脂粉味,屋內的一些裝飾用品也像是給女人用的,而且房間內有人。里間的中間位置擺放了一個大水桶,一個身形高佻曼妙的女人正在脫著衣服,准備沐浴。那女人好像並沒有意識到房間內多出了一個人,將衣服全部脫光,緩緩的泡入放滿花瓣的水桶中,輕輕的擦洗著肌膚,嘴里還不時的哼著悅耳的小曲。

    該死!竟然跑到王家女眷的房間了!段虎心中暗自嘀咕,正准備轉身離開,另外尋覓一處躲藏地方。可是那些護院已經來到了院外,像是要進來似的,他若這時出去恐怕立刻就會被發現,也只好暫時待在這里,看這場免費的春宮浴。

    “小姐!小姐!”這時一個小丫鬟邁著小碎步,急匆匆的走到門口,敲了敲門,說道:“聽張護院說,有賊人闖到府里來了,他們正在搜捕,他讓我問您有沒有事?”

    段虎心中緊了緊,退步到窗前,隨時准備離開。

    那小姐聽後遲疑了一下,隨後平靜的說道:“我這里沒事,你去跟張護院說,讓他派兩個身手好的護院守在院門外就可以了。”

    “是的,小姐。”小丫鬟轉身離開,吩咐護院去了。

    等小丫鬟離開後,那張家小姐不再洗浴,而是將衣物護在胸前,朝著外屋,冷冷的說道:“閣下,也看夠了!該現身了吧!”

    段虎心中一驚,他自信剛才沒有弄出任何聲響,為何這位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小姐,竟然會知道自己在屋內。帶著疑問,段虎掀開薄紗走了進去,道:“不知小姐是如何知道我在這間……”

    還沒等段虎說完,他已經像是被一連串的爆雷轟擊似的,整個人都呆住了眼睛直直的看著王家小姐,眼神中露出從未出現過的溫柔,蘊涵在其中的濃濃柔情足以把任何一個女人融化,眼淚不住的往下流淌,很快潤濕了蒙面的黑巾,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著,嘴里充滿喜悅與興奮的喃喃說道:“小冰?你是小冰!”

    只見浴盆里那個女人柳葉眉,細鳳眼,俏鼻梁,櫻桃嘴,已然卸妝的臉露出了她的天然美態,那是一張不輸給任何人的傾城容貌,特別是那種超然物外的氣質,足以令任何人為之心動。段虎早已心如鐵石,這些東西根本無法打動他,然而真正令他動心的是這個女人的長相,跟他死于非命的妻子一模一樣,就連那種氣質也絲毫不差,就像是他妻子整個人活了過來似的。

    段虎神色異常激動,邁步沖上前去,一把抓住那女人的手臂,將她整個人從浴盆里提起來,緊緊的抱入懷中,像是要將她融入自己身體之內似的,深情的說道:“小冰,我抱住你了!我終于又抱住你了!你知道嗎?沒有你的生活是多麼難熬,我都快被逼瘋了!現在你又在我懷里,我不會再讓你離開了!也不會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

    那女人起先還被突如其來的擁抱,弄的有些驚惶失措,可聽到了段虎的真情話語後,身體逐漸放松下來,臉色也平靜下來。或許是感受到段虎身上散發而出的濃濃深情,又或許是害怕被段虎傷害,她沒有做任何反抗,全身赤裸的站在浴盆中,雙手垂下,就像是一座雕塑似的毫無任何表情,直到段虎的擁抱令她感到有些疼痛為止,她的眉毛才微微皺了一下,冷冰冰的說道:“閣下抱得我好痛,可以松一點嗎?”

    “你……你不是小冰!”這一種冰冷的語氣,就像是一盆零度冰水似的,從頭頂倒下,醍醐灌頂一般,令段虎打了個激靈,從癡狂中清醒過來。他很快放開那女人,噔噔後退幾步,一臉沮喪,可是眼中卻又充滿希望的看著女人,說道:“你是小冰嗎?”

    “不,我不是閣下說的那個小冰。”

    那女人搖搖頭,話語猶如冰箭一般,刺入段虎心中,刺破了段虎最後一絲希望。他的身體像是倒塌的大樓一般垮了下來,跌坐在地上,眼淚就像涓涓泉水一般不住的湧出,像個無助的弱者一樣,若是他的士兵見到這樣的他,肯定會認為這是另外一個人。

    自從妻子葉冰死後,他就再也沒有流過一滴眼淚,甚至被獄警壓著參加妻子的葬禮時,也沒有哭過。當時他心中只有仇恨,仇恨的火焰早就將那一點點淚水給烤干了,他甚至認為自己從今以後都不會流淚,然而今天他見到一個與妻子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時,他猶如銅牆鐵壁般堅固的心防徹底崩潰了,所有的委屈、難過、哀傷全都一股腦湧出來,不斷刺激他的淚腺神經,令他始終無法止住淚水。而那個女人卻很奇怪的沒有做出任何示警,只是披上衣衫,靜靜的站在浴盆旁邊,等待段虎發泄完為之。

    隨著心情逐漸的平複下來,眼淚也漸漸停了下來。在他段虎心中,妻兒的死就像是一座大山一般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只能通過無限的破壞厮殺才能令自己暫時平靜下來。如今這個心結已經解開,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精神上的五感異能像是突破了極限似的,呈輻射狀散開將整個王家大院籠罩在其中,現在不要說是一個人,就算是一只蒼蠅在他的五感之內也要無所遁形。

    段虎停止哭泣後,房間里便再沒有任何聲音,那個女人像是沒有看見段虎坐在他的腳下,眼睛直直的看著前方,突然問道:“閣下還在嗎?”

    段虎愣了愣,心想,自己這麼大一個活人坐在她面前,她竟然看不到,莫非……。他眉頭緊鎖,抬起頭,仔細的看了一下女人的眼睛,發現她的眼睛灰蒙蒙的,像是蒙上了一層薄紗。原來她已經瞎了,難怪可以發覺自己在這間屋子里,瞎子的五感果然比一般人要強很多。

    雖然明知不是自己的妻子,但段虎還是忍不住關切的問道:“小姐,你的眼睛……”

    “瞎了!”女人苦笑道:“已經瞎很久了。”

    “怎麼瞎的?”段虎看出這雙眼睛不是從小瞎的,而且她話中似乎有些隱情,忍不住繼續問道。

    女人雖然覺得段虎有點關心過頭了,但還是平靜的回答道:“被人毒瞎的。”

    果然如此,段虎聽後,猛地一下,站立起來,身上殺氣四溢,青筋被怒火激得一根根鼓了起來,咬牙狠道:“是誰?是誰將你的眼睛毒瞎的?告訴我,我要讓他知道什麼是生不如死!”

    “呵呵!”女人輕笑一下,沒有相信段虎的話,也沒有將那人說出來,而是轉移話題道:“小冰,是誰?”

    聽到這個名字,段虎的神色緩和下來,唉聲道:“是我的妻子,已經去世多年了!”

    女人又問道:“我很像她?”

    “外貌、聲音、氣質和身形全都一樣,”段虎歎了口氣,道:“除了你對我說話的語氣,小冰無論什麼時候都不會對我如此冷淡。”

    房間內又陷入了寂靜,沒多久,女人又問道:“閣下為何會私闖王家大院?”

    此時段虎已然從過去的回憶恢複過來,女人對他的影響力也減弱了下來。雖然他有點不忍拒絕回答女人的問題,但還是壓下心中的沖動,將主動權掌握回來,道:“小姐是王松年什麼人?是女兒嗎?”

    “女兒?哼!”女人像是被說中了心事,臉色陰沉了下來,冷哼一聲,恨道:“我又怎麼配得上呢?我只不過是他買回來准備當成禮物送人的一個官奴罷了!”

    “當禮物送人?”段虎愣了一下,隨即臉色立刻也沉了下來,心中對王松年的殺意又增加了幾分,見女人有點傷心,馬上轉移話題道:“不知小姐芳名可否告知在下?”

    若是有人見到一個堂堂九尺的彪形漢子,竟然像一個書生似的文縐縐的說話,肯定會覺得非常滑稽。幸好那女人看不見,沒有感到異樣,語氣已然冷淡的回答道:“柳含嫣。”

    “柳含嫣?”段虎覺得這個名字有點耳熟,于是托著下巴,仔細的在腦海里搜索了一翻。終于想起林重師再說韓昭云時,曾經提到過一個在與她齊名的女子,她是朝廷前任吏部侍郎柳景安的女兒,名叫柳含嫣,而且書畫雙絕,才色無雙,又被人稱為絳仙。可惜後來柳景安犯了事,被抄家問斬,其女兒也被貶成了官奴,後來不知所蹤,聽說是被某個神秘人以高價買下,收入私房。

    段虎試探的問道:“你是前吏部尚書的女兒柳含嫣柳小姐嗎?”

    “你……你是誰?”柳含嫣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失去了剛才的冷靜,身軀劇振,眼淚唰唰的往下掉落,切齒恨道:“你是薛玄的人?是也不是?”

    “薛玄?”段虎愣住了,他不明白薛玄又和此事有何關系。

    柳含嫣像是在自言自語似的,神色逐漸變得猙獰怨毒,隨手拿起浴盆旁的一條白綾,舉到段虎面前,厲聲說道:“你薛玄好毒的心腸!陷害我爹爹通敵賣國,弄得我家破人亡還不夠,現在就連今夜我為保清白之軀懸梁自盡也要派人阻止,莫非你是真的要見我變成那下賤之人,才會放過我嗎?”她越來越激動,拿起浴盆旁的發簪,頂在咽喉之上,恨道:“我柳含嫣堂堂玉潔之軀,即便是死也不容你等卑鄙之徒敗壞!”

    說著,就准備用力將簪子刺下去。
toto1123 發表於 2011-3-27 02:26
第三十二章 林府

眼見發簪就要刺入那白皙的脖子,段虎心急似火,出手如同閃電,一掌將發簪打落,隨即抓住她的雙手,不顧她的瘋狂踢打,說道:“冷靜點,柳小姐!我並非薛玄的人。”

    柳含嫣根本沒有聽到他的話,眼中四射出那種刻骨的恨意,身體激烈的掙紮著、踢打著,見無法對他造成傷害,便將櫻桃小嘴張得大大的,用力咬在段虎的脖子上,恨不得一口將他的喉嚨咬斷似的。可惜段虎的身體已經變得如鐵似鋼,即便他不運勁,普通人的牙齒也無法傷到他一分一毫。

    在段虎的心中,現在充滿了一種莫名的哀傷,他不由得放開柳含嫣的雙手,將她抱入懷中,輕柔的撫摸著她的肩膀,附在她的耳邊,安慰道:“不要怕,你不要怕!我不是薛玄的人,我也不是你的敵人,我是你的朋友,最親密的朋友!有我在,沒有人能夠傷害你,絕對沒有人敢傷害你!”

    感受到段虎話語中的真摯,柳含嫣沒有再掙紮,反而像是找到了依靠似的,輕輕的靠在段虎堅實的胸膛,感受著那種從未有過的安全感。一陣劇烈動作之後。她感到有點體力透支,喘了一會兒氣,平靜下來後,說道:“那你是何人?為何會知道我在這里?”

    “我乃武安城的代城守,捍死營振威校尉段虎。”段虎不願再隱瞞,直言道:“我並不知道小姐在王家,這次來是為了取得王松年是南齊內應的證據,至于會到小姐這兒來,純屬在下迷路所致。”

    柳含嫣聽到解釋後,眼中閃過一絲失望,隨即蒼白的臉上又迅速泛起了一陣紅暈,連忙推開段虎,自己則後退幾步,略帶羞澀的站在浴盆旁。原來段虎感覺到從薄薄的衣服上傳過來懷中這個妙人兒山巒起伏的身軀,聞到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原始體香,下面的身體不由自主的產生了反應,直直的頂在她的下腹部。

    段虎略微尷尬的撓了撓頭,說道:“我……我不是故意的。”說著向柳含嫣行禮賠罪道:“在下失禮了,還請小姐原諒。”

    “小女子,不敢受此大禮。”柳含嫣也蹲身回禮,道:“將軍乃是能敵萬人的英雄,豈可向小女子行禮,快快請起。”

    段虎疑惑的問道:“小姐認識在下?”

    “將軍一人力降南齊萬名玄武軍士,威名震天,小女子雖然被困囚籠,但也聽聞過將軍威名。”

    這時在大院外面傳過來一陣打更聲,聽聲音現在已經到了酉時二刻,離與丁喜等人約定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段虎不再虛禮,挺起身子,直接問道:“不知柳小姐是否信得過在下?”

    柳含嫣不解道:“將軍此話怎講?”

    “若是信得過在下,就不要再尋死了,希望可以給在下半個時辰。”段虎斬釘截鐵的承諾道:“在下可以對天發誓一定會將小姐救出。”

    柳含嫣遲疑了一下,點點頭,道:“小女子相信將軍,還要勞煩將軍幫小女子脫離苦海。”

    “小姐,放心。”段虎從身上取出一個丁喜為他篆刻的印信,交給柳含嫣,道:“等下若是有武安守軍軍士闖進來,你就將此印信交給他,他們自然會照顧你,帶你離開。”

    柳含嫣接過印信,蹲身萬福道:“有勞將軍了。”

    段虎向她問明書房方向後,不再停留,轉身由原路離開,而柳含嫣則摸索著走到窗前,細細的聽著屋外的動靜,手里不停的把玩著段虎的印信,忽然將印信緊緊握在手中,臉上也露出了一種奇怪的表情,幽幽的念道:“飛花毋用非花映,愁日還須仇日熬。”又自言自語道:“含嫣,事到如今,為了報仇你還有什麼不能做呢?”

    方向既然已經知道,段虎這次不再繞路走了,遇牆則翻,遇人則打,一條直線朝目的地沖去。當趕到書房時,正好看見一個管家模樣的人從書房里走了出來,手里拿著一個小箱子,身旁還有幾個身手矯健的護院。

    段虎不再廢話,從屋頂躍下,身形急縱,朝管家那個箱子抓去,同時雙腳快速曲伸,朝兩邊的護院連踢出十幾腳。段虎的突然襲擊,令那幾人有些措手不及,一眨眼的功夫,那三名護院還來不及做出反應,就被如千斤重錘的腳力踢中前胸,未曾感到任何疼痛,便骨斷心碎而死。

    那名管家也練過武,見段虎想要奪取箱子,連忙一記朝天腿,向段虎的咽喉踢去,段虎又怎會在意這種雕蟲小技,脖子一縮,一記凶狠的頭捶迎上襲來的朝天腿。只聽見“咔吧”

    一聲,管家斷裂的腿骨穿透了他大腿上的肌肉和皮膚,刺了出來,那種劇烈的疼痛當即便令他昏了過去。

    段虎不屑的看了看地上的人,撿起箱子,將鎖頭擰斷,打開查驗了一下,箱子里面果然放了一些武安豪族門閥的效忠書和王松年的印信,另外還有一封未曾銷毀的指令,是前大都督楊彪寫給他的親筆信,上面說了要他在南齊大軍攻城時,配合大軍打開城門。不過他們又怎會知道,他們大軍攻城根本就沒有遇到什麼像樣的反抗,王松年還未來得及開城門,武安城守軍便在蒙武等人的蓄意安排下投降了,所以他南齊內應的身份一直都沒有暴露。

    段虎確認里面物品無誤後,也不再在意是否需要隱匿身形,縱身躍上屋頂,很快的便從上面離開了王家。離開王家後,他立刻來到了與呂梁等人約定的回合地點,吳興武早就帶領著兩千身穿重甲、手持利刃的武安軍士守候在那里,呂梁則按照錦囊里的安排,去辦其他事了。

    見段虎走過來,眾人整齊劃一的行禮道:“屬下,參見將軍。”

    “非常時刻,不必多禮。”段虎從吳興武手中接過一套早已准備好的衣衫和盔甲換上,把九雷斬將刀配在腰部,將丁喜早已准備好的名單交給吳興武,冷冷的下令道:“按照名單上的名字給本將軍一一抄家,不准放走一個人,如有反抗,全部格殺勿論。”

    吳興武事先並不知道自己來這里的目的,當接過名單看了一看後,心中一陣膽寒,名單上列舉的名字全部都是武安城的豪族門閥,足足占了一小半,不禁擔心的問道:“將軍,我們事先未曾通報朝廷,便擅自將這些豪族門閥抄家,這樣合適嗎?”

    “事情緊急,已經來不及通報朝廷了。”段虎轉頭冷冷的看著吳興武,說道:“興武,你是否不想做?若是不想的話,本將軍決不強求!”

    吳興武身上冒出一陣冷汗,連忙下跪道:“屬下既然已經效忠將軍,就算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那樣最好。”段虎從一名軍士手中接過缰繩,飛身上馬,隨後對吳興武吩咐道:“興武,你親自帶隊去查抄王家。但一定要記住,在王家有一位姑娘手里拿有我的印信,你務必要好生照顧她,不要讓她受到任何傷害,派人帶她到城守府去,聽到了嗎?”

    “是,屬下遵命。”

    段虎諸事已經吩咐下去,便催馬疾馳,朝林家趕過去,在那里還有一場更大的戲需要演下去。

    林府現在是張燈結彩,熱鬧非常,幾百名家奴仆役在府里穿梭來回,為大廳的貴客端茶倒水,而在門口則是車來車往,人頭聳動,真映了那句人如流水車如龍,隨太子妃過來的羽林衛威風凜凜的分立在道路兩旁,負責守衛和維持秩序。

    站在門口迎客的是林重師的二叔林風,他現在像個彌勒佛似的,滿臉笑容,見到有客到了,便拱手道歉,將客人迎進去。而本應在此迎客的林家家主林博謙現在身著鹽運使的官服,極為恭敬的垂手站立在林家為太子妃准備的小樓外,看著進進出出的宦官女婢,等里面忙完了以後,再行參見,在他身後則跟著一家老小。

    “太子妃,請林大人和林夫人入內參見。”一股尖細刺耳的叫聲從屋內傳了出來。

    “臣,遵命。”林博謙和妻子整理了一下儀容,邁著官步,走了進去。

    只見屋內原本的器皿全部換成了從太子府一起帶過來的官窯器皿,桌椅也換成了最好的紅木桌椅,正座前面掛起了一簾薄紗,將房間隔成兩邊,而太子妃林清影端莊的在坐在薄紗里面。林清影長相秀美絕倫,氣質雍容華貴,深邃的雙眼蘊涵著智慧的光芒,舉手投足都透露著一絲威勢。

    林博謙夫婦二人停在薄紗前面,掀起下擺,雙膝下跪,敬道:“臣林博謙攜夫人參見太子妃,太子妃,千歲千歲千千歲。”

    說著,便准備叩頭行禮,林清影連忙道:“父親,快快請起,莫行如此大禮,這會折煞女兒的。”

    “君臣有別,禮不可廢。”林博謙搖了搖頭,領著夫人叩頭三記,隨後起身站立一旁。

    “唉!也罷!”林清影知道自己父親是個極重禮法的人,也就不再強求,轉頭對身邊的宦官吩咐道:“宣其他人入內。”

    那名宦官高聲尖叫道:“太子妃有令,宣其他人等參見。”

    林家的直系家眷陸續從門口湧灌而入,叔父輩的站在最前面,小輩們則站在後面,有官職在身的都身穿官服,無官職在身的也是一身錦繡長袍。眾人列隊站好後,一起下跪行禮道:“叩見太子妃,千歲千歲千千歲。”

    “諸位叔伯兄弟,姨嫂姐妹,不必多禮,快快起來。”林清影伸手虛扶,神色威嚴的說道。

    “謝太子妃千歲。”

    眾人站立起來列隊站在林松年身後,神色肅穆,不敢有絲毫異動。

    林家老祖輩的已經全部都去世了,林博謙這一輩是兄妹三人,林博謙是老大,任天江荊淮段的鹽運使,林風排行第二,與武安城荊州第一豪族鮮于家的三小姐結合,主管家族內的事務,在朝中掛了一個刑部推官的閑職,最後還有一個妹妹林卿則是嫁給了兵部尚書張策。

    後面的小輩共有六人,林清影和林重師是林博謙正妻所生,而林湄娘則是庶出,林風則有兩子一女,長子林重康現為玉門關守軍裨將,身在北疆,未曾到場,林沐娥則嫁與南齊鎮邊王,也未在此,最小的林重業,則是頂了一個工部員外郎的閑職,閑賦在家。另外還有一些林家旁系的叔伯子弟,也都列在其中。

    林清影掃視了一下親眷,關心的問道:“父親,家中一切安好?”

    林博謙站出來答道:“托皇上的洪福,家中安好。”

    “不好!不好!”林湄娘突然跳出來,嚷道:“大姐,家里一點都不好哩!前些天,二哥還和父親吵了一架,差點沒動手來,現在父親要把二哥趕出去,不再讓他進家門哩!”

    “什麼?有這等事情?”林清影不禁一驚,四下看了看,沒有看到林重師的身影,于是問道:“二弟呢?二弟為何沒來?”

    “胡鬧!還不給我滾回去,你這個沒禮數的孽障!”林博謙怒視著林湄娘,雖然從小十分寵溺她,但這次實在太過分了,在這等場合說出這些丟人的事情,心中越想越氣,再加上前幾日林重師的忤逆之舉,令他怒火中燒,不顧場合,朝林湄娘厲聲呵斥,並伸手就要打她。

    “住手!”

    由于林湄娘的母親去世的早,林夫人在她還在繈褓之中時,就把她抱養了過來,一直當成了自己的親身女兒,再加上林湄娘生來天真活潑,討人喜歡,林府上下都把她當成寶貝一樣愛著、護著,捧在手里怕碎,含在嘴里怕化,生怕讓她受到半點傷害。現在林博謙要動手打她,眾人又怎會不管了,林夫人上前拉住林博謙的手,不讓他打下去,林重業則一把將他的小妹護在身後,其他人則紛紛上前勸阻,一時間這屋內好不熱鬧。
toto1123 發表於 2011-3-27 02:26
第三十三章 聯合


“夠了!全都住手。”林清影秀眉微鎖,神色極為不悅。她沒想才剛剛回家,便遇見到了如此窘事,白白讓外人看了笑話。于是嚴聲制止眾人繼續糾纏,然後對那些的宦官女婢吩咐道:“你等先行退下,無事不許進來。”又對身邊的中年宦官說道:“崔公公,勞煩您到門口守著,免得那些長耳朵的奴才在門外偷聽。”

    “是,奴婢遵命。”

    見外人走後,林清影立刻追問道:“父親,到底是何事您要將二弟逐出家門?”

    “唉!這等逆子,不提也罷!”林博謙懊惱的搖了搖頭,轉身坐在椅子上,生起悶氣來。

    “小妹,你過來。”林清影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從父親身上問到什麼,于是隔著紗簾,朝林湄娘招了招手。

    林湄娘怯生生的從林重業身後露出一個小腦袋,緊張的看了看她父親,隨後提起下擺,飛快的朝林清影跑了過去,生怕被林博謙抓住。

    林清影掀起紗簾將她讓進來,拉著她稚嫩的小手,領著她坐到身邊,溫柔的撫摸著她的頭發,輕聲問道:“小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說與大姐聽,大姐也好就二弟呀!”

    林湄娘偷偷朝林博謙看了一眼,見他沒有表示同意,也沒有表示反對,于是決絕道:“其實事情是這樣的,幾日前……”

    其實段虎和丁喜都誤會林重師了,他其實是真心想要效力于段虎麾下。不過他想要讓段虎獲得林家的幫助,于是去找其父商量,誰曾想林博謙認為段虎只不過是一介莽夫,成不了大事,不但不願給予段虎幫助,還反對林重師去投靠段虎。于是兩人就爭吵起來,而且愈演愈烈,最終林重師與其父決裂,反出家門,林博謙則准備公告天下,與林重師脫離父子關系。

    “段虎?”林清影聽後,愣了一愣,臉上閃過一絲異樣,連忙問道:“莫非是京中謠傳可以以一敵萬的那名振威校尉段虎?”

    “謠傳?不是謠傳,是真的。”林湄娘一臉正色,連連搖手,然後指著自己瞪得大大的眼睛,非常嚴肅的說道:“大姐,不騙人,我是親眼看到的,二哥也看到哩!”

    林清影不解的問道:“看到了什麼?”

    林湄娘大聲嚷道:“看到那個傻大個一個人打一萬人呀!”

    “傻大個?”

    林湄娘臉色一紅,道:“就是段虎哩!他叫我小丫頭片子,我就叫他傻大個。”

    “看來我家小妹長大了!”林清影像小時候一樣輕輕彈了一下林湄娘的額頭,令她羞得撲入自己懷中,不肯出來。林清影微微一笑,又向林博謙問道:“父親,您為何不許二弟為段虎效力?”

    “哼!”林博謙不滿小女兒對段虎的誇獎,冷哼一聲,而後回答道:“此人不過仗著自己的匹夫之勇,打了一次勝仗便得意忘形,橫行霸道,還擅自修改各項稅制,實在膽大妄為。想我林家祖上三代都官拜丞相,實乃官宦世家,書香門第,我等子弟又豈能為一賊寇效力,這等辱沒祖上的事情,我又怎能答應?”

    看著父親咬牙切齒的樣子,林清影知道自己父親這輩子都只能待在這個鹽運使的官位上。林博謙根本就不知道官場上那種曲伸之道,也根本不知道什麼是王侯將相,甯有種乎,看來林家的確是離開官場太久了,當家人竟然完全不懂什麼是權謀之術,現在的林家只不過是在吃先輩們積攢下來的老本。

    想到這里林清影忍不住歎了口氣,不過令她感到欣慰的是,她的二弟林重師平素看起來平淡無奇,沒想到竟然是深藏不露,在朝廷還沒有任何動靜之前,便看出了段虎的潛力,不顧家族反對,自薦投入其麾下,為其雪中送炭。想必以後,他定然會受到段虎重用,成為其心腹幕僚,到時太子登基又有了一股助力。

    林清影又想到了段虎,這個人從始至終都透漏了一股神秘,沒有人知道他的真是身份,也沒有人知道他那一身強悍的武藝是從何學來,更加沒人知道他這樣一個粗人究竟有何魅力竟然將京師的市井小民迷得是暈頭轉向,被好事之徒奉為與龍武將軍陳俊、萬騎大統領薛玄並列為大秦三大神將。

    想到這里,她又不禁記起,自己回鄉省親之前,太子曾找她談過這人,說蒙武現在極力舉薦他,而且皇上也極為欣賞他,准備委以重任。還說無論如何都要將此人爭取過來,如若不行也須與其打好關系,只是萬萬不能得罪他。可是誰曾想還沒有出發,自己的父親便已經得罪了段虎,還與曲哲等人暗中聯合起來抵制他。

    “唉……事情為何會這樣呢?”林清影心中不禁升起一種沮喪的情緒,歎了口氣,喃喃說道。

    下面眾人都不解的相互看著,不知道林清影的情緒為何突然變得如此沮喪,覺得可能是因為這對不和父子的事情,于是都不約而同的行禮道:“太子妃千歲,請保重身體,萬勿因此傷神。”

    林清影被弄的有點啼笑皆非,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才好,此時門外突然傳來她的隨身宦官的通報聲,道:“啟稟太子妃千歲,武安城城守府長史丁喜和林重師在院門外求見,是否應允?”

    “什麼?城守府長史?”林清影心中一驚,腦子飛快的轉動了一下,隨即道:“讓他們進來。”跟著又對親眷說道:“各位親人,等會要談論軍國大事,希望各位可以回避一下。”

    “是,太子妃千歲。”眾人都是識趣之人,躬身行禮,後退著離開,林湄娘也不舍的轉身離開。

    當林博謙也准備離開時,林清影叫住他,說道:“父親請留步,待會兒或許也需要您出面。”

    “我?”林博謙不解的站在一旁。

    沒多久,宦官便領著丁喜和林重師走了進來,二人見到林博謙都不約而同的愣了一下,丁喜立刻恢複過來,笑著對他拱手打了聲招呼,而林重師則臉色變得極為難看,將頭扭到一邊。林重師的這一舉動令丁喜感到疑惑,但由于沒有時間糾纏這些事情,便將它放到一旁,等今日過後,在行細問。

    二人走到林清影的薄紗帳前,躬身行禮道:“臣武安城長史丁喜(林重師)見過太子妃千歲。”

    “二位不必多禮。”

    “哼!”林博謙不滿的冷哼一聲,說道:“二位難道不知道見到太子妃是要行跪拜大禮嗎?”

    丁喜眉頭微皺,不想林家父子尷尬,正准備上前解釋,可林重師卻搶先走出,毫不客氣的說道:“鹽運使大人看來對大秦禮法也是一知半解,我大秦禮法中有一條,若是軍職人員有緊急軍務在身,可免去跪拜大禮。”

    “逆子,你……”林博謙氣得胡子都翹起來了,指著林重師正准備教訓一翻。

    “父親,息怒。”林清影不願在此事上多做糾纏,而且她看見一旁的丁喜正在玩味看著這對形同仇敵的父子,不禁心生惱怒,道:“二弟,還不給父親賠個不是。”

    林重師平素最為佩服這位不讓須眉的姐姐,雖然不甘心,但還是躬身賠禮道:“孩兒莽撞,還請父親恕罪。”

    “老夫,怎敢受此大禮?”林博謙閃身讓開,不願和解。

    林重師臉色脹得通紅,用力一拂衣袖,轉身回到丁喜身後,不再作聲。

    “讓丁長史見笑了。”林清影尷尬的笑了笑,說道:“不知丁長史來見本宮,有什麼事情嗎?”

    丁喜微微一笑,搓了搓胡須,說道:“下官來見太子妃主要是來商量一筆買賣。”

    “買賣?”林清影疑惑了一下,問道:“什麼買賣?”

    丁喜笑著展開雙臂,道:“整個武安城!”

    “哈哈!”林博謙大笑數聲,不屑的說道:“你們以為這武安城是爾等建的嗎?還想要買賣整座武安城,不要忘了,就連你們的將軍也只不過是個臨時城守!”

    丁喜沒有理會林博謙的嘲笑,臉上一直帶著自信的笑容,直直的看著薄紗後面的林清影。林清影也對這個答案感到一愣,但隨即又像是把握到了什麼,說道:“丁長史,聽你的話,你們將軍大概是想要做什麼吧?”

    “我也很想知道那小子是想要做什麼?”

    這時雷滿突然出現在門口,准備往里走,門口負責守衛的中年宦官不但沒有阻攔,反而向他行禮,道:“奴婢崔國見過靖邊元帥。”

    “崔國?你就是禦膳房的那個崔國?”雷滿見宦官點了點頭,于是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老夫離開朝廷的時候,你還只是個半大的孩子,沒想到竟然長得如此大了。應該快二十年了吧?”

    崔國很快的回答道:“足足有二十七年零三個月二十一天。”

    “這麼長了?”

    “是的,是很長了。”崔國真摯的說道:“奴婢這麼多年,無時無刻不想著報答雷老的救命之恩。”

    “什麼救命之恩?當日不過是舉手之勞,若是你真的要報答的話,就關照一下我的徒弟,他姓段名虎,字懷遠。”說著,雷滿又轉頭對丁喜問道:“丁長史,你說你家將軍有事情找老夫,他人呢?老夫還要找這小子算帳了,欺負了老夫的干女兒後,竟然躲到軍營里不出來,這小子還……”

    “雷老息怒,那件事以後再說。”丁喜連忙制止雷滿繼續說下去,立刻轉入正題道:“我家將軍今次將雷老和林家主二位聚在一起,就是為了商量武安城內的勢力重新劃分的問題。”

    “勢力重新劃分?”眾人聽了心中一驚。

    “不錯!現在武安城內的豪族門閥實在太多,幾乎收囊了南北兩地所有的勢力,如此一來即便武安城的利益是如何的豐厚,這麼多雙手都進去撈一把,想必能進入兩位口袋里的應該不會太多吧!”丁喜輕松自如的鼓動著雷林二人,這對他來說實在是太容易了,他笑著繼續說道:“而且我家將軍也覺得武安城太過龍蛇混雜,不少的南齊暗探也混入其中,堂而皇之的游走在我大秦各級官員之間,拉攏收買無所不用其極。有感與此,我家將軍決定要對武安城內的勢力清洗一遍,重新劃分勢力范圍。”

    “你家將軍好大的口氣!”林博謙不屑的瞥了丁喜一眼,說道:“這武安城每個豪族門閥背後都有一股不小的勢力在支撐著,任何一股勢力都可以將你家將軍這樣的小小振威校尉碾的粉碎,你家將軍還大言不慚想……”

    “父親,夠了!不要再說了!”

    林清影對其父親實在是失望透頂,他難道就看不出人家現在已經准備好了一切,只是來這里通知一聲嗎?現在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不論你是否同意協助,人家一定會將事情執行下去,到最後你沒有出任何里,又怎麼有臉去人家那里要求分一杯羹呢?林清影感到自己這次回來是來對了,若是讓其父親還是這樣無知下去的話,林家只怕會垮在這一輩。

    “你家將軍准備對那一家豪族門閥開刀呢?”林清影問出最關鍵的問題,因為武安城內各方豪族門閥的關系糾纏不清,都是打斷骨頭連著筋,事先知道的話,就能將損失減到最小,從而獲得最大利益。

    雷滿也從丁喜自信的言談,感覺到段虎的已經萬事具備了,無論自己是否出手襄助,只怕他都不會放棄,于是他想了想,說道:“那小子是准備拿曲哲開刀,對嗎?”
toto1123 發表於 2011-3-27 02:27
第三十四章 沖突

  丁喜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報以微微一笑,隨後將他們擬定的大部分計劃說了出來,只留下了一點點小的細節。

    “你是說我們只需要袖手旁觀,我們就能得到曲哲的那一部分勢力。”林博謙對此有點難以置信,疑問道。

    丁喜笑道:“當然不能只是袖手旁觀,還需要做一下配合,比如下令讓那些羽林衛不要插手這件事等等,都需要各位的配合。”

    “此事若成功的話,武安城的勢力要如何劃分呢?”這時林清影最關系的問題。

    “武安城空出來的勢力劃分我們不會參與,一切由林家與四保樓船自己商討。”林重師站出來,解惑道:“我家大人只需要這件事的全部功勞,至于其他的東西都不是我家大人想要的,他不會插手。”

    “這小子好大的胃口!這件事若是全面暴發的話,恐怕整個天下朝野都會為之震動,到時他想不高升都難?”雷滿大笑不止,他現在對段虎已經完全滿意了,對于能夠在晚年收到如此佳徒他深感欣慰,于是連連頂頭道:“好!老夫,就在這里答應那小子,全力配合他的計劃。”

    “丁喜在此代我家將軍謝過雷老的厚愛了!”丁喜向雷滿深深行禮,隨後轉向林博謙,問道:“不知林家主意下如何?”

    “我們林家不會……”

    “我們林家不會不幫助段將軍的,定然全力配合段將軍,成就此等大事。”

    林博謙原本就很鄙視段虎,現在自己唯一的兒子更是因為他跟自己鬧翻了,有怎會願意跟他合作,正准備開口拒絕,誰知林清影卻搶先開口答應了下來。

    這時,守在門外的崔國走了進來,神色有點緊張,站立在帳前,行禮說道:“啟稟主子,門外負責守衛的羽林校尉被人打昏了,而兩隊羽林衛也全都被人繳械捆綁了起來,現在正有一隊裝備精良的人馬將林府團團圍住,不許任何人進出。”

    “什麼?”林博謙驚道:“誰這麼大膽,竟敢將太子殿下的羽林衛打傷,還圍困我林家,莫非是要造反嗎?”

    “林家主不必驚慌,”丁喜神色自若,輕撫胡須,笑道:“定然是我家將軍到了,各位請隨我來。”

    說完,與林重師一起走出了小屋,而雷滿和林博謙也緊跟了上去,林清影沒有動,只是靜靜的思考了一下,隨即吩咐崔國傳話下去,不准其他的羽林衛再與段虎起沖突,便轉身回到內室,去給太子寫密信去了。她想要立刻告訴太子,京師的人都把段虎看得太簡單了,他絕對不是一個莽撞的粗人,若是能夠想出如此周詳的計劃,那這人的心智有多高呀!其實她有何曾想到,段虎的心智根本就沒她想的那麼高,他只不過提供了一個計劃的雛形,所有的細節部分全都是丁喜和林重師給補上的。

    段虎與吳興武分手之後,快馬加鞭的往林府趕,快到林府的時候,一隊士卒將他攔下,他定眼一看,原來領隊的是呂梁。

    呂梁見是自家將軍,連忙上前下跪行禮道:“回稟將軍,事情已經辦妥,就等將軍的指令了。”

    段虎翻身下馬,將呂梁扶起來,欣喜的說道:“快快起來,本將軍不喜歡這一套,以後不要這樣了。”

    呂梁淺淺一笑,說道:“將軍對屬下的愛護之情,屬下等定然銘記在心。”

    “唉!你也開始學任忠那套虛的了!”段虎搖搖頭,略微不喜,而後又問道:“錦囊里面的事情已經辦妥了嗎?”

    “是的,將軍。”

    段虎急切的說道:“快把那東西給我看看。”

    “是,”呂梁說著,向後招了招手,略微費力的從兩個小跑過來的士卒手中接過一把大型強弩,遞給段虎,道:“將軍,這就是南齊水師稱雄天江的利器神機弩!”

    段虎將手中箱子交給呂梁,同時接過強弩,掂量了一下重量,大概有五十多斤左右,整個分為兩個部分弓體和弩身,全部都是用精鋼打制,銜接處用鋼釘鉚緊,契合得非常完美。

    弓體和弩身可以分拆開來,弓體若是立起來,足有大半個**高度,弓弦用的是一種韌性彈性都極強的金屬,拉絲而成,可承受九石力而不變形,弩身則可分成了數十個小零件,它們若是配合得當的話,就可以讓兩個人拉開如此強弩。原本這批神機弩是李嚴從南齊水師調來守城之用,誰知道他一仗沒打,便被段虎給宰了,南齊守軍也全數投降,這批神機弩白白便宜了段虎。

    段虎將弓體從弩身上拆卸下來,撫摸了一下光滑的表面,試著拉了拉弓弦,感覺到阻力非常大,轉頭問道:“它的力有多大?”

    呂梁回答道:“聽說有七石!”

    “七石,是嗎?”

    段虎在心中盤算了一下,一石大概有一百二十斤,那麼七石就足足有八百多斤,若不配合弩身機關的話,只怕十幾個身強體壯的男人也能難將其拉開開。那些定律都只能用在普通人身上,段虎則不再其列,他就偏偏不信這個邪,左手緊握弓體,右手將神機弩特有的鐵翎箭上到弓弦上,然後用力一拉。只聽見嘎的一聲金屬拉緊的聲音,相似月牙的弓體立刻被拉成了滿月形狀,緊接著,嗖的一聲,弓體迅速還原,利箭從弓弦上消失,射入了一旁的石墩中,石墩的另一邊則露出一半箭身。

    “好大的力量呀!”

    “神力,這是神力!”

    ……

    眾軍士都目瞪口呆的看著段虎,口中不由自主的發出種種驚歎,眼神中射出了崇敬的視線。

    呂梁張開嘴巴差點忘記了呼吸,干咽了一下,敬畏道:“將軍神力非常,竟然能夠拉開這七石強弓,實乃世所未見。”

    “本將軍正好沒有一張合適的弓,這強弩的弓體無論重量和力道都深合本將軍心意,本將軍就將它留下了,等此事揭過後,再去跟軍需官備冊一下。”段虎從小兵手中接過弓囊,將弓放入其中,隨手掛在馬鞍的掛鉤上,隨後又問道:“林府周圍都布置好了嗎?”

    呂梁自信的說道:“林府周圍方圓三十丈以內,布置了三千武安軍士,附近的百姓也都被暫時軟禁起來,神機弩都安放妥當,人員也都布置到位,任何人只要進入了林府范圍之內,他們都插翅難飛。”

    “嗯!很好,看來本將軍沒有選錯人!”段虎滿意的點點頭,若說呂梁這個山賊頭頭不懂攻防之道,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段虎等人商量,將此事交給他是最妥當的。

    段虎飛身上馬,看了看周圍殺氣騰騰的武安軍士,揮手朝林府方向一指,下令道:“出發。”

    一大隊人馬在路上急奔,腳步聲震得土地都一顫顫的,想不引人注意都難。武安城的百姓都偷偷的從門縫或是牆頭把頭伸出去,向外張望了一下,千余人組成的大隊各個身穿重甲,手持利刃,雙眼充血,殺氣逼人,而領頭的那人一身烏金獸吞甲,腰佩九雷斬將刀,胯下一匹棗紅大馬,威風凜凜,氣勢蓋天,不是那萬人莫敵的振威校尉段虎,又是誰!

    這些百姓心中一驚,又立刻把頭縮了回去,生怕被這殺神看見,好像被他看一眼就會折壽是的,心中不禁嘀咕,這殺神怕是又要惹事了,看他行進的方向肯定是去林府,今天林家那位太子妃回鄉省親,看來又是一場龍虎斗。

    段虎等人很快就來到了林府不遠處的大牌坊下,負責守衛的羽林衛校尉見這麼一大群全副武裝的軍士,氣勢洶洶的沖了過來,立刻下令屬下嚴陣以待,同時帶領著十幾名親衛,上前盤問道:“站住,爾等是什麼人?”

    段虎在那校尉跟前勒馬急停,隨即下馬,整理勒一下衣冠,說道:“本將軍乃是武安城代城守捍死營領兵校尉段虎。”

    “段虎!”那名校尉心中一驚,他沒想到竟然能夠這麼快見到在京師盛傳多日的傳奇人物,臉色逐漸陰沉下來。

    京城宿衛向來對地方廂軍極其不屑,認為他們只不過是些土包子,根本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軍士,所以經常發生京師宿衛欺壓地方廂軍的事件,其中又以羽林衛最為嚴重。羽林衛是由京中權貴子弟組成,向來自視甚高,認為自己乃是未來大秦皇帝的心腹,將來肯定會飛黃騰達,封侯拜將,所以在京師宿衛之中,他們除了不敢招惹京師四衛以外,其他的八軍宿衛都曾被他們擊敗過,這也使得他們的氣焰更加囂張。

    他們不知曾幾何時,有一個鄉下土包子剛剛加入大秦軍不就,還只是個小小的振威校尉,這樣一個卑微的下等人竟然成了京師的風云人物。不但市井小民喜愛談論他,就連當今皇上和太子也時常詢問他的事情,如此恩寵竟然不是他們,這口氣又怎能讓他們咽得下?所以羽林衛的將領們在來武安城之前,就商量了一定要給段虎一個厲害看看,讓世人知道羽林衛才是真正有實力的軍隊。

    羽林衛校尉根本不相信那些市井之上那些萬人敵的傳言,認為那只是有心人的蓄意布謠,他見原本准備進入林家的地方豪族門閥們都朝這邊看過來,于是心中打定注意要就此羞辱段虎,讓羽林衛在此立立威,惡聲惡語道:“段虎,你難道不知道前面就是林府嗎?為何帶兵至此,你意欲何為?要是驚擾了太子妃殿下,憑你一個小小的振威校尉就是有九條命都保不住!”

    “九條命都保不住嗎?”段虎不知這名羽林衛校尉為何對他如此敵視,但是他向來信奉人敬我一尺,我就要敬人一丈,既然羽林衛如此傲慢,他也不介意撕破臉,于是怒目圓睜,惡言道:“本將軍乃是武安城的城守,這里的官員中官位數我最大,我到那里去要向你通報嗎?快快給本將軍讓開,否則……”

    那名羽林衛校尉心中怒火急燒,厲聲喝道:“大膽,我等乃太子親衛羽林衛,收太子妃殿下之令,守衛林府,你如要是敢硬闖的話,便是謀逆大罪。”

    “哈哈!”段虎哈哈大笑,朝身後的眾人說道:“我們進去是要抓通敵謀逆之人,沒想到我們竟然也變成謀逆了。實在可笑!實在可笑!”

    眾人聽後,都大笑不止,絲毫沒有將眼前嚴陣以待的羽林衛看在眼中。

    那名羽林衛校尉臉色漲紅,惱怒的嚷道:“夠了!全都閉嘴,你們這群賤民。”

    “賤民?”段虎立刻止住笑聲,臉色驟變,上前兩步,居高臨下的瞪著那名惡狠狠的羽林衛校尉,殺氣四溢道:“本將軍乃是朝廷任命的代城守,你一個小小羽林衛竟敢辱罵本將軍賤民,找死!”

    說著,一記勾拳狠狠的打在那名校尉臉頰上,一口鮮血連著牙齒全都與那名校尉的身子一起飛了出去,而後重重的撞在一側的院牆上,將牆壁撞凹進去,身體有反彈回來,啪的一聲摔在地上,失去知覺。這一拳來得太突然了,所有人都還未看清發生了什麼事,那名羽林衛校尉便已經倒地不起,所有人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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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誘捕

有一名親信很快清醒過來,有些驚慌的指著段虎,怒吼道:“你……你把……把我家大人怎麼啦?”

    “什麼怎樣啦?”段虎不屑的瞥了一眼,整理了一下衣冠,語氣極度蔑視的說道:“若不是看在你們是太子親衛的份上,本將軍只用了不到四分力,否則剛才那一拳就直接讓他爆頭,還怎會讓他活到現在!”

    “段虎,你今日敢攻擊羽林衛,明日就敢攻擊太子,後日更可能攻擊皇上,留你這等逆賊何用?”那名親信面目猙獰,後退幾步,下令道:“來人啦!立刻將此逆賊格殺當場。”

    眾多羽林衛愣了一下,隨即回過神來,手持長戈,列陣朝段虎慢慢逼近,周圍那些還未進林府的豪族門閥們則是幸災樂禍的看著這邊的爭執,絲毫沒有意識到他們就快要大難臨頭了,其中也包括同樣對段虎無好感的林家二爺林風。

    “她娘的,竟然給老子帶起了帽子。”段虎邪邪一笑,掃視了一下四周,哼道:“你們這幫家伙,看好戲是吧!”隨即一揮手,向前一指,道了一個字,“肩!”

    那些暗藏在民居之中的眾軍士立刻明白過來,手中神機弩對准那些羽林衛扳動活扣,利箭嗖的一聲破開空氣的阻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入目標肩膀,尾部的倒鉤夾帶著巨大力量,同時將他們的身子撞飛出去,有的弩箭像是串葫蘆似的穿過身體刺入他們身後的豪族門閥,有的則直沖後面的院牆,將他們一一釘在牆壁之上。

    眾人全都驚呆了,他們未曾想到段虎竟然真的敢對太子的羽林衛動手,看著剛才還指高氣昂的羽林衛,現在卻一個個被釘在牆上哀嚎慘叫,不禁打了個冷戰,心中都同時想道,段虎已經瘋了!

    段虎未等眾人反應過來,又下令道:“武安軍士,聽令。”

    “屬下,在!”一群威武雄壯的聲音齊聲應道。

    “將林府給本將軍圍住,”段虎指著林府,眼中精光四射,道:“不許放走一個人,若有人想要離開,格殺勿論!”

    “屬下領命!”

    段虎隨後又吩咐呂梁派人把守住林府的各個要害,叮囑一番後,他便朝林府內部走去。

    “段將軍,您這次實在太過分了吧?”在門口,林風攔住了段虎的去路,喝道:“我林府並不是那四寶樓船,可不是你肆意妄為的地方。”

    “本將軍是否過分還輪不到林推官你來教訓?讓開!”段虎不屑的笑了笑,鐵臂一伸,將林風撥開,大步朝里走去。

    “段懷遠,你……”

    林風氣得一身肥肉不停的抖動,想要破口大罵,但又害怕惹惱這個狂人,最後只好咽下這口氣,與其他人一起緊跟他後面,看看他到底想要要做什麼。

    或許是手下的人已經進來通報過了,這里的豪族門閥們見到段虎帶盔披甲的樣子走進來,並不覺得意外,只是從段虎身上散發的陣陣血腥殺氣,令他們心中暗道不妙。有些人正想要起身悄悄離開,但是見到了隨後而來的武安軍士迅速將林府大堂各處要害占據,對大堂內的人虎視耽耽,他們又坐了下來,眾人心中坎坷不安,都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段虎向四周看了一下,武安城內各方勢力的掌權人幾乎全都到齊了,即便本人有事不能出席,但也是派出了自己勢力里的第二號人物來應邀赴宴。也是未來得。

    “嘿嘿!看來諸位到得還真齊。”段虎冷冷一笑,語氣中的冷意令眾人不禁心寒膽顫,忍不住干咽了一下。

    一個身穿錦袍但長相萎縮的老者站出來,問道:“段將軍,不知將我等強行留下是何用意?”

    “你是……”

    “老夫王松年。”老者昂頭傲然說道:“老夫與兵部尚書張大人乃是莫逆之交,若是老夫將段將軍今日所作所為敘述給張大人聽,只怕……嘿嘿!”

    “王松年!”段虎聽到這個名字後,神色一愣,朝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心中實在有點難以相信,自己的運氣這麼好,才剛剛進來就遇到了正主兒,于是又確認道:“你可是城東王家的家主王松年?”

    王松年以為段虎的神色忽然愣住是因為畏懼他的勢力,心中不禁暗言,都說段虎是個軟硬不吃的混人,看來言過其實了,于是傲慢的回答道:“不錯。”

    “好,很好!本將軍今天還真是幸運。”段虎仰天大笑,隨後一把抓住王松年的衣襟,將他扔到呂梁的腳下,吩咐道:“把這老匹夫給本將軍綁了。”

    “屬下,遵命。”綁人可是呂梁的老本行,從部下手中接過繩子,一腳踩住王松年的脖子,不顧他的痛聲哀嚎,將繩子緊緊勒住他的手臂,然後絞上幾圈,令他一絲都動彈不得。

    “住手!全都住手。”

    就當呂梁准備吩咐部下將王松年架走時,曲哲終于忍不住站出來制止,並想要上前搶人,可惜他又怎麼會知道段虎早就在這里等著了。

    在曲哲的勢力之中,王松年占據了很大一部分,他掌握了天江流域三成的船行,另外還有三間大的車馬行和兩間鏢局,由南往北的貨物有七成需要由他的車船來進行運輸,說他是武安城的活咽喉,一點都沒說錯。雖然曲哲的北淮幫也控制了一定數量的車船,但是他不善經營,除了隨行護衛要比林松年強很多以外,其他的各個方面則比林松年相要遜色多了。

    自從林松年主動加入北淮幫,擔任北淮幫的客卿長老以來,便在曲哲背後出謀劃策,令到在武安城一向示弱的北淮幫迅速壯大,一些小的豪族門閥也紛紛靠攏過來,逐漸變成了武安城的第三股勢力,林家和四寶樓船成三足鼎立之勢。如今段虎竟然要將令他崛起的最大的功臣和智囊綁走,他又怎能不心急,也顧不得心中對段虎身手的畏懼,領著幾名手下沖了上去,想要將林松年搶下來。

    這一切都在丁喜的掌握之中,段虎現在不得不佩服丁喜對人性的把握,當日在城守府中,丁喜就將曲哲此時的舉動全都分析了出來。他當時說,曲哲其人莽撞心粗,性格沖動好斗,愛意氣用事,當日在四寶樓船便是他搶先出頭抵制李嚴,所以當段虎在林府拿走王松年時,他必然也會出手,到那時段虎便可以此為由,將其拿下問罪。

    可惜因為段虎早有准備,還沒等曲哲等人走上幾步,一枝枝力可透甲的弩箭便從段虎的身後射出,穿透了他們的身體,將他們一個個像是畫軸似的釘在了牆上,立斃當場。或許是有意為之,曲哲相對好一些,只有大腿被鋒利的箭刃劃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鮮血從里面湧出來,很快染紅了褲子,在地上形成了一灘血池。

    嘩的一聲,在場各方勢力全都駭然的站了起來,驚恐萬分的看著牆上的尸體,又扭頭看著段虎身後那些士兵,眼中全都是難以置信之情。他們不明白這些以前對他們惟命是從的武安守軍為何會做出如此驚人之舉?然而無論他們怎麼尋找都無法在這對重甲軍隊中找到熟悉的面孔,反而讓他們找到了不少仇人的面孔,此時他們不約而同的想到了兩個字,完了!

    只見從那些士兵彪悍的身體中散發著陣陣殺氣,深藏在頭盔之中的雙眼射出冷漠無情的視線,令整個大堂內的冬天提前來到。所有人都受不了如此濃厚的殺氣,低著頭,屏住了呼吸,深怕會因為呼吸聲音過大,而引起他們的注意。

    曲哲也算是個狠角色,受如此重傷,哼都沒有哼一聲,撕下一段下擺,將傷口包紮了一下,轉頭看了看掛在牆上的手下,心中一陣悲涼,猛地一轉頭,雙目充血,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厲聲吼道:“段虎,你這個王八蛋!我曲哲要是今日不死的話,一定要將你抽筋扒皮,碎尸萬段!”

    “將我碎尸萬段,恐怕你沒有這個機會了。”不留後患,趕盡殺絕,向來是段虎的不二法門,只見他猙獰一笑,赫然出手,飛起來一腳踢在曲哲胸口,在曲哲被踢飛同時,身形疾步上前,扣住他騰空的雙腿,手指運勁,“咯”的一聲,捏碎了他的膝蓋,隨後又伸手掐住曲哲的咽喉,准備就此將他解決。

    “快把曲舵主放了!”身位林家當家人之一的林風,這時也不可能再袖手旁觀了,站了出來,吼道:“段虎,你太過分了!不但帶兵將羽林衛打傷,還擅自闖入我林家私宅,殺死我林家的客人,視我林家為無物,而且這也是對太子妃殿下的不敬,我定要讓家兄上書參你一本,讓你……”

    “讓我丟官卸甲,緝拿問斬,是嗎?”以段虎的性格又豈會受人威脅,他輕蔑的看了看林風,像是示威似的手指一點點的用力合攏,曲哲立刻感到呼吸困難,舌頭吐了出來,一種眩暈感沖入頭部,好似磨盤一樣將他的意識神智慢慢的消磨乾淨。

    “將軍,快請住手,留下他的性命。”這時丁喜等人已經從內屋走了出來,見到大堂的情景沒有像雷林二人那樣驚訝,這種破壞程度並沒有超出他們的預計,反而見到段虎想要殺死曲哲,卻令兩人焦急起來,異口同聲制止道。

    林風見到林博謙走了出來,連忙上前訴苦道:“大哥,段虎他……”

    “不要說了!二弟。”林博謙剛到大堂便見到了掛在牆壁上的幾具尸體,心中的怒火噌噌的往外冒,可是一想到林清影的吩咐,又不禁強忍下這口怒氣,咬牙道:“我們退到一邊,不要管任何事,吩咐下去,我們這邊的人也不要強出頭。”

    “可是……”

    林風還想要爭辯一下,可看到林博謙眼中的怨毒視線,不禁打了個冷戰,閉上了嘴巴,見到雷滿也吩咐完手下,走了過來,便冷嘲熱諷道:“雷老,這次怕是很高興吧!收了一個如此了不得的徒弟,就連太子的羽林衛和我家太子妃也不放在眼中,恐怕將來您也……嘿嘿!”

    “這個不勞你關心,”雷滿輕蔑的瞥了林風一樣,針鋒相對道:“既然有閑工夫關心老夫,倒還不如關心一下自己吧!你家那只河東獅昨天又到老夫的四保樓船去鬧事了,若非看在老夫與你們父輩都是同朝舊城的面子上,那婆娘早就被老夫打出去了。”

    “你……”林風懼內是武安城人盡皆知的事情,可是誰也沒有在他面前直接說過,而雷滿的直言不諱,令到他羞愧萬分,臉色紅的得像是要滴血,長袖一拂,站到林博謙身後不再多言。

    另一邊,段虎見丁林二人走了過來,極為不悅的問道:“二位長史,為什麼要留下他的性命?要知道留下他遲早是個禍害。”

    “回將軍,我等也知道留下他是個禍害,但是有一件事情您可能忘了!”林重師走上前去,附在段虎耳邊,提醒道:“北淮幫曆年來所搜刮的財富都放在了一個地方,而這個地方的確切位置也只有他才知道。”

    “既然如此,暫且讓他多活幾日。”段虎將已經暈眩過去的曲哲,重重的扔在地上,下令道:“綁上!”

    身後的軍士飛身上前,三兩下就將曲哲綁成了個粽子似的,像是拖死狗似的將他拖到一邊,靜候發落。
toto1123 發表於 2011-3-27 02:28
第三十六章 威壓

段虎闊步走到大堂的主位上,大馬金刀的坐下,看著四周面色蒼白且如坐針氈的豪族門閥,心中一陣冷笑,心想道,誰讓你們之前不根本將軍合作,現在知道害怕了,晚了。

    想著,段虎坐著向周圍抱拳拱手,冷淡的道:“本將軍在這里先給諸位賠禮了,待會段某有得罪的地方,還請諸位可以原諒。”見所有人都站著,又道:“諸位還是全都坐下吧!

    不必如此驚慌,該驚慌的是那些心中有鬼的人,不該你的段某不會傷你一根毫毛,可該你的一個也跑不掉。“

    這時從人群後面走出來一個人,向段虎拱了供手,然後質問道:“段將軍,你這麼做究竟是所為何事?”

    段虎定眼一看,原來是熟人,陳俊的那個癡情種弟弟陳衍,于是出言調笑道:“陳老弟,不在鳳棲軒配美嬌娘,跑到這里湊什麼熱鬧。”說著又向陳俊來處看了看,只見韓昭云和丫鬟都坐在那里,笑道:“原來美嬌娘已經在此,陳老弟可謂是婦唱夫隨呀!”

    陳衍臉色一紅,隨即正色道:“此事不勞閣下費心!反而陳衍要為將軍擔心了,將軍未經朝廷允許,擅自調兵,襲擊太子羽林衛,驚擾太子妃鸞駕,還擅自抓捕對朝廷有功之人,實屬膽大妄為,目無法紀,你眼里還有沒有朝廷的律法,還有沒有當今皇上?你……”

    陳衍早就因為韓昭云的事情對段虎心生埋怨,剛才又見到段虎肆意殺人,形同匪類,所以一股書生意氣驟然勃發,立刻站了出來。現在他越說越激動,臉色漲得通紅,就差沒有沒有指著段虎的鼻子說他是逆賊了,痛快是痛快了,可就是絲毫沒有看到段虎的臉色逐漸陰沉了下來,眼中的殺氣也變得越來越濃。

    “孝卿,不要再說了!”林重師與陳衍相交已久,見到段虎眼中已經起了殺意,連忙上前拉住他的衣袖,說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

    “林重師,往昔我與你相交,乃是看你是個有骨氣的人,不會為了區區官職,而諂媚高官。可如今你……哼!”陳衍一甩衣袖,掙開林重師的手,惱怒道:“可惜我陳孝卿瞎了眼,竟然和你這樣的人結交為友,今日我們就此割袍斷義,永不相交。”

    “孝卿,你……”林重師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這個書呆子才好,雖然陳衍從小聰慧過人,可惜跟錯了老師,拜了瓊州大儒羊烈為師,不但學會了他滿腹的經綸,還將他那一身書生意氣學得更是青出于藍勝于藍,眼中藏不得半點砂子,所以陳家只是讓他當了一個員外郎的閑職,免得他到處得罪人。這樣一個人林重師也拿他沒有辦法,想要勸解,卻又無從下口。

    “陳衍,你真以為你是陳俊的弟弟,本將軍就不敢殺你嗎?”段虎眼中寒光暴起,臉色陰冷,話語中充滿殺氣,向林重師道:“林長史,你告訴他,如果我現在殺了他,事後我會不會有事?”

    “唉!”林重師歎了口氣,隨即面色一正,對陳衍肅然道:“陳衍,我家將軍即便在此殺了你,他也不會有任何事,反而你卻會讓你們陳家卷入滔天大禍之中。”

    “哼!”陳衍毫不領情,冷哼道:“危言聳聽之輩。”

    呂梁此時已經移動到了陳衍的身後,手中樸刀微微出鞘,就等著段虎一聲令下,便將此人斬首示眾。周圍的人則是幸災樂禍的看著,他們就等著段虎將陳衍斬殺,畢竟陳衍不比曲哲,且不說他的家族勢力,他本身還是京師名人,他的詩詞也深得皇上喜歡,每次皇宮宴會都是必到之客,這樣一個人若是被段虎殺了,想必段虎也會因此受到牽連,以後的日子也難過了。

    就在此生死一線之際,一直沉默寡言的韓昭云突然走上前來,拉住陳衍,朝段虎欠身行禮,而後柔聲求情道:“將軍,請手下留情,原諒孝卿的莽撞之詞。”

    “韓小姐,多慮了!本將軍從未想過要取陳衍的性命。”見到韓昭云,段虎的怒火逐漸消退了下來,站起來回禮道:“小姐,隨時可以將他帶走。”

    自從知道韓昭云的種種義舉之後,段虎對她早已沒有之前那種鄙視之情,反而對這位紅塵中的奇女子愈發尊重了起來,心中也不禁有些後悔,對她的言辭過于刻薄,一直想要找個機會去道歉,卻又拉不下這張臉皮,所以現在對韓昭云的言語也溫和尊敬了許多。

    所謂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更何況韓昭云前幾天才被人咬過,她對段虎突然的轉變弄得有點錯手不及,不知段虎心中有什麼企圖,見段虎不再為難他們,也不管陳衍是否同意,便連忙拉著他,快步走回席位上去,不再與段虎搭話,免得又被誆入了什麼陷阱之內。

    段虎又坐回到椅子上,丁喜林重師分立兩旁,呂梁站在座前,對著在場的人虎視耽耽。

    “來人,將刁習、皮信、馮述……等人全數拿下。”

    段虎坐下後,神色威嚴,一拍桌案,連聲說出了三十幾個人的名字,彪悍健碩的武安守軍在林重師的指點下,一個個如狼似虎的沖上去,不由分說,便是一頓拳腳,隨後捆綁架住,拖到大堂中央,摁在地上,聽候段虎發落。

    這個名單是由林重師和丁喜精心編撰而成,名單上的人無一不是武安豪族,也無一不是權貴門閥,他們中間無論誰在武安城一跺腳,整個武安城也要跟著動上一動。這樣的人物今日卻虎落平陽,被一群平日里看不上眼的小兵卒給蹂躪欺凌,不可謂是貴賤只在一線間,生死輪回兩無常。如此情景,看得其他人唏噓不已,心中不約而同的有種兔死狐悲的異樣情緒,感到曾經在武安城呼風喚雨的風光情景已經不再,今後可能都要夾著尾巴做人了。

    “段虎,你這個瘋子!”一名門閥家主仗著自己武功高強,甩開幾名軍士,沖到段虎跟前,雙拳緊握,吼道:“我郭威等自問沒有得罪你,你為什麼要抓我?”

    “沒有得罪我?你們得罪我已經得罪大發了!”段虎怒目圓睜,翻身一記側踢,勢如雷霆,將其踢倒在地,走上前去一腳踩在他的脖子上,狠狠的瞪著他,對他一人,又或許是對所有人,咬牙說道:“你們這幫雜碎把本將軍這個代城守當猴一樣耍弄,在本將軍剛剛上任之時,把城守府的那些文官全部調走,讓本將軍一個人處理武安城的全部公文,想就此把老子逼走,你還敢說沒有得罪本將軍!你們這幫……”

    想到自己埋在那些公文里的狼狽樣子,段虎就氣不打一處來,破口大罵,將在場所有人都統統罵了一遍,就連他師父雷滿也沒放過,弄得他是尷尬異常,誰讓他那時只顧著修整四寶樓船,沒有伸一把援手。整個大堂的人都沒有想到段虎的怨恨竟然如此之大,愣愣的聽著段虎的叫罵聲,全都是一臉不知所措的樣子。

    “咳咳!”丁喜見段虎越罵越過分,連忙輕咳兩聲,並小聲提醒道:“將軍,請慎言!

    正事要緊。“

    “抱歉了,丁長史!本將軍火氣一上來,就忍不住想要罵人。”段虎又哼哼了兩聲,讓軍士將郭威摁在地上,冷冷說道:“其實你們並非單單得罪了本將軍,你們還得罪了整個大秦,”隨後示意呂梁將從王家取過來的箱子放在桌案上,打開在里面翻找了一會兒,取出一封效忠信,展開給郭威看,道:“郭威,你看好了!這是不是你寫給南齊的效忠信?還需要本將軍在這里讀出來嗎?你們其他人也是一樣,全都是些通敵叛國的敗類。”

    郭威難以置信的看著段虎手中的文函,臉上肌肉止不住的抖動,驚道:“你……你是…

    …怎麼得到這份信的?“

    段虎看了看王松年,道:“你說呢?”

    郭威猛地一轉頭,怒視著王松年,喝道:“王松年,你這老匹夫!你不是說我等的效忠信已經不再武安城了嗎?為什麼現在又在這厮的手中?”

    王松年在看到那個熟悉的箱子後,就知道事情已經完了,自己整個王家和他辛苦經營了數十年的情報網全都完了,面對郭威的怒斥,他是無言已對,搭拉著腦袋,但求一死。

    段虎現在可沒有心情看這出丑劇,冷然說道:“既然你已經清楚自己為什麼會被抓了?

    那你就可以上路了。“

    說著,還沒等郭威反應過來,呂梁便已經抽刀在手,斜下力劈,將他的人頭卸下,從傷口噴出的鮮血四處飛濺,一些人來不及躲開被噴的渾身都是,心志弱的當即昏倒過去,心志強的三魂七魄也丟了一半。

    林重師看了看下面被綁縛的人,算了算人數,隨後提醒道:“將軍,還少了七人。”

    “他娘的,真麻煩!”段虎對了一下名單,嘟囔了一聲,隨即下令道:“著捍死營全力追捕馮述……等七人,任何敢反抗的人,殺!任何協助包庇他們的人,殺!任何知情不報的人,殺!”

    三個殺字,將所有人的心都震住了,心中急忙回憶與這七人有何瓜葛,盡量撇情與他們的關系,避免惹禍上身。

    “段將軍,你既然已經將這些通敵叛國者一網打盡,”這一連串勢若雷霆和毫不猶豫的斬殺完全將林博謙心中對段虎的鄙夷消除乾淨,現在所剩下的只有畏懼之情,語氣也沒有在內室時那麼強硬了,拱手請求道:“那麼就請將軍下令解除禁止,將其他無辜的人放了,以免傷及無辜。”

    “林家主,你太心急了!”段虎揮揮手,然後示意丁喜將另一個小箱子放在桌案上,打開將里面疊放整齊的交鈔露出來,說道:“其實段某這次除了來抓捕那些通敵叛國者以外,更主要的是為了和各位做一筆買賣。”

    “買賣?”眾人實在有點跟不上段虎的思維,心中在想,怎麼才一眨眼的功夫,這殺神就變成了買賣人了?

    “不錯!是買賣。”段虎絲毫沒有在意周圍異樣的視線,繼續說道:“這次荊州遭受從所未有的戰亂,死傷慘重,百姓流離失所,在白馬嶺外就有十幾萬流民。冬天已經將至,本將軍不忍見其挨凍受餓,決定在武安城范圍內開辟一處地方,讓他們休養生息。”說著,示意林重師將武安城的地圖灘在桌子上面,指著武安城外的一大片空地和山林,道:“這一片山林和土地都屬于你們這些豪族門閥,本將軍這里有十萬兩白銀,想從各位手中買下這些土地,用于安置流民,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什麼十萬兩銀子就想要買下那麼大一塊地,他是不是真的瘋了?”

    “訛詐,這分明是訛詐!”

    “早就聽說他是匪類出身,現在看來傳言果然不假!”

    ……

    眾人都紛紛議論,現在段虎在他們眼力已經完全與瘋子無異。

    “將軍,是否搞錯了?”林博謙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而眼中卻充滿了怒火,切齒道:“那片土地就算不帶山林也有十萬多畝,老夫不明白,你現在只有十萬兩又如何能夠買下那麼大一塊地呢?”又冷嘲熱諷道:“就算是一兩銀子一畝地,只怕將軍的錢也不夠的!”

    “若是本將軍有錢可以買下這塊土地,還用得著在這里提嗎?另外本將軍就是想要一兩銀子賣一畝地,怎樣?”段虎瞪著林博謙,猛地抽出手中九雷斬將刀,狠狠的插到地上,森冷的視線掃過眾人,沉聲威脅道:“現在給你們兩條路走,第一條,寫下土地文契,拿著錢走人!第二條,本將軍逼你寫下土地文契,你再拿錢走人,至于其他剩下的土地就當是你們做善事捐的。”
toto1123 發表於 2011-3-27 02:29
第三十七章 賤買

“老夫就是不賣,你又能把老夫怎樣?”林博謙的怒火已經升到了極點,不再顧忌,厲聲吼道。

    林重師焦急道:“父親,你……”

    “住口,誰是你父親!我林家世代公卿,書香門第,沒有你這樣自甘下流的子孫。”林博謙一股子怨氣發泄到林重師,啪的一聲,一個耳光打在他的臉上,斥道:“竟然帶著這幫匪寇闖入自己家里,殺人勒索,你還有什麼資格自稱林家子孫?”

    “林長史,退下!”段虎見林重師捂著紅腫的臉,尷尬的站在那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于是出言解圍道:“呂梁,你和林長史帶一些人去,協助吳管帶緝拿其他的逆賊,務必在天亮前完成,不得有誤。”

    “屬下,遵命。”呂梁領命後,轉身看著還站在那里的林重師,說道:“林長史,我們走吧!”

    林重師雖然挨了那麼大一個耳光,心中倍感委屈,但還是有點擔憂其父親安危,于是朝段虎,躬身行禮,請求道:“將軍,我父親脾氣暴躁,希望將軍海涵不要過于計較,放他一馬。”

    “你去辦事吧!即便沒有你的請求,我也不會對你父親怎樣的?”段虎頓了一頓,調笑道:“畢竟,你們家的太子妃可不是好惹的。”

    “謝將軍。”林重師知道段虎向來是一諾千金,既然他已經答應,便不會反悔,于是放心的跟著呂梁離開了林府。

    段虎見林重師已經離開,便對林博謙說道:“林家主,你放心,我既然答應不為難你,就說到做到,你的那塊地我不要就是!”林博謙原本以為段虎就這樣服軟了,臉色剛剛緩和下來,沒想到他話鋒一轉,說道:“不過,原本要安置在那塊地上的流民,就全都要擺脫林家主照顧了。”

    “段虎,你想將那些流民賴在老夫身上!”林博謙跳起來指著段虎,恨不能活活勒死他,堅決道:“你想要吸我們的血,養肥你自己,辦不到!”

    “林家主,您這話就差矣!”丁喜上前在林博謙耳邊小聲說道:“莫非你沒有從中得到好處?您想想若在下把剛才在房間里和你談得條件說出來,然後再散播一下謠言,告訴武安城的各方勢力,說您和我們是一伙的,您故意發請柬引他們過來,是想要將他們一網打盡,分割他們的土地和地盤。您說這些話他們會相信嗎?”

    林博謙心中一驚,若真的按照丁喜的主意去做的話,恐怕林家以後就別再想在武安城立足了,而且曲哲的北淮幫肯定會不顧一切追殺林家,到那時除了躲到大秦京城以外,天下再無林家容身之地。

    想到這里,林博謙臉色越來越蒼白,心也越來越消沉,狠道:“你好毒呀!”

    丁喜輕輕撫摸著他的胡須,故作謙虛狀,笑道:“您過獎了!這點吃飯的玩意難登大雅之堂。”

    林博謙看著丁喜一臉無害的笑容,心中一陣惡寒,心中不禁暗道,這段虎身邊都是些什麼人呀?強盜、馬賊、山大王等等,現在就連造謠生事的縱橫家也出來了,全都是些唯恐天下不亂的小人,這還怎麼跟他斗呀!

    “唉……罷了!”林博謙從來沒有像今晚這樣感到極度疲憊,長長歎了口氣,神色無奈的向林風說道:“二弟,這里就由你來主持吧!無論段將軍要什麼,你給他就是,不得拖延。”

    “是,大哥。”林風也知道現在形勢全都掌握的段虎手中,無論怎樣抗爭都無法改變,也就不再多言了。

    林博謙走到段虎面前,拱手道:“段將軍好深的心機,老夫佩服,今日栽得這個跟頭老夫認了,希望段將軍以後都可以仕途平坦,不要被石頭絆倒了。”

    這樣的狠話,段虎聽多了,他微微一笑,拱手回禮道:“林家主,請放心!本將軍身手好,馬步穩,不會被那些石頭絆倒的,更何況前面有石頭的話,把它踢開就是了,又何必笨到踩上去呢?。”

    “哼!”

    林博謙見口舌之爭也未占到絲毫便宜,便冷哼一聲,轉身拂袖而去,直奔里間太子妃的寢室,想要問個究竟,為何要籠絡段虎?

    “既然林家主也不反對售出土地,老夫又何必吝嗇呢?”雷滿笑嘻嘻的走上前去,從丁喜手中接過白紙,寫上轉讓文契畫押後,走到段虎跟前,小聲說道:“你小子干得不錯,我只是想要知道若真的沒有人願意把土地賣給你,你想要用什麼方法逼他們寫下文契呢?”

    “很簡單,殺!”段虎毫不顧忌的用手比劃了一個下切的動作,語氣凶狠的說道:“如果他們不同意,就把他們全殺了,再讓他們的子侄來寫文契,若是他們的子侄也殺了,再讓其他的家族繼承者來寫文契。我想他們家族這麼多人,總有一兩個怕死的吧!”

    “果然沒有出乎我所料,你還真是個賊寇出身,什麼事情都是想著去殺呀砍呀!”雷滿一拍腦門,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道:“你難道就不能夠想想其他的辦法嗎?”

    “沒有必要,無論想什麼辦法,他們都會懷恨在心,無時無刻不想著報複我。”段虎眼中凶光四起,道:“與其時刻提防他們報複,倒不如把他們殺個乾淨,再扶持一個聽話的人,來得容易。”

    或許是有意為之,段虎的話沒有絲毫掩飾,整個大堂的人全都聽得一清二楚,見到武安城兩個最大勢力的領頭人都已經寫下文契,其他的豪族門閥也都准備賤賣土地,就差一個帶頭的了。而現在段虎已經有點等得不耐煩了,他毫不掩飾自己的殺意,使得這些豪族門閥們驚慌不已,你爭我搶的沖上前去,取過紙筆寫下文契,生怕晚一步,會惹得這個殺神不高興。

    丁喜將每一張文契與林重師寫下的清單一一查對,然後登記在冊,然後命令手下軍士將那些寫了文契的人陸續帶出去,放他們離開。那些守在門外家丁護院見到自家主人出來,連忙迎上去,剛想要問些什麼,可是話才到喉嚨,便被其主人那充滿怨毒的視線給嚇了回去,不再多言,將其主人扶上馬車,在武安軍士的同意下,離開林府所在的街道。

    “啊!他們全都死了!”車外傳來手下的驚叫聲。

    豪族門閥的掌權人們掀開車簾向外張望,只見街道上全部都是尸體,大概有一百多具,無一例外是被弩箭穿心至死。

    他們驚惶的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他們都是不停那些軍士的勸告而擅自離開的人,沒想到全都死在了這里。”

    “快……快!回府!我不想在這里再待上一會兒。”眾人已經猶如驚弓之鳥,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會令他們惶恐不安,連聲吩咐快馬加鞭,遠遠離開這個讓他們終身難忘的地方。

    段虎現在可高興透了,看著那一兩銀子的交鈔換成成百上千兩銀子的土地,心中早就已經樂開了花,而臉上卻還裝作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有了這些土地和山林以後,很多問題都可以解決了,比如流民有土地可以耕種,可以安居樂業,武安守軍大營也可以移到城外的山林里,避免訓練時擾民等等,更主要的是,安置好了流民,便是解決了朝廷的一大負擔。

    丁喜曾經分析,秦齊兩國的這場戰爭將兩國的國力消耗了大半,南齊方面就不說了,單單大秦每日所耗費的糧草折合成白銀那就是一個驚人的數字,這還不包括軍餉和撫恤金等正常軍費,而且他還從朝廷對于荊州大規模的流民潮聽之任之的態度,可以判斷大秦的國庫肯定是空了。

    圍繞著荊州的三個州郡除了定州地處偏遠,群山環繞,天險阻隔,沿途又有山匪縱橫,沒有人願意冒險過去以外,另外兩個州郡都不同程度受到了流民潮的沖擊,其中以雍州最為嚴重,有四十余萬流民正在雍州邊境徘徊。武安城靠近定荊邊境,所以原先准備去定州的人全都改道,來到了武安城附近,若不是有白馬嶺阻隔,可能這些流民已經沖到城里來了。

    朝廷現在無力解決這麼大的流民潮,只能下令各個州郡把守好關卡,巡視邊境,不讓流民有蔓延擴散的可能。但是這種治標不治本的方法,根本無法解決流民潮的問題,而且流民潮若是拖延太久了,隨時都可能升級成為暴亂,到那時就不好解決了。

    這個時候,段虎若是能夠為朝廷分憂,解決了一部分流民潮,那麼將是大功一件,另外他找出了潛藏在武安城以久的暗探和一批通敵叛國者,為大秦除去了隱患,這又是一件大功,最後他把那些查抄的家產全數獻給久安帝,充實國庫,解了朝廷的燃眉之急,這又是一件大功。所以當段虎說出他計劃對付曲哲的時候,丁喜便拍手稱快,像這種不需要花太多本錢,既可以為自己搏一個好名聲,又可以深官發財,何樂而不為呢?

    雖然不知道朝廷為何至今都沒有封賞段虎,但是可以想象,數件如此大的功勞加在一起封賞的話,段虎的官位提升將會是大秦開國百年以來最快的一個。唯一的缺點便是會得罪那些豪族門閥和他們背後的朝廷高官,不過這又怎樣呢?丁喜認為只要一直跟在久安帝身後,為他排憂解難,裝成一副忠狗的樣子,那時任何詆毀攻擊,自然會有久安帝為段虎抵擋,根本不用發愁。

    剛剛開始之時,林重師也並不明白這個計劃有何好處,但後來他參與了整個計劃的完善之後,也就逐漸了解到整個計劃若是成功的話,可以得到一個多麼巨大的利益。他逐漸由最開始的反對者變成了積極的組織者,所有被抄家者的名單細則便都是由他制定的,而且動用神機弩包圍林府也是他提議的,這讓段虎和丁喜對他放心了不少,逐漸將他融入這個小團體之中。

    大堂之中的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林風也在寫下文契後,憤然離開,大堂里除了林府的仆役以外,就只有一些無關緊要的人了。

    這時呂梁派人來報,三十幾個豪族門閥中除了一個抵死反抗被全體殲滅以外,其他的豪族都在神機弩的威脅下繳械投降。不過其中有幾個門閥的長老頭目們從暗道逃走了,他現在已經捍死軍士四處追捕,相信過不了多久就會有消息了。

    丁喜見到來人身上已經有些驕狂的氣焰,而且腰部鼓鼓囊囊的,塞滿了強來的錢物,于是俯身提醒道:“將軍,此次大亂實乃內亂,不宜放松軍紀,否則造成了武安城的絲毫破壞,就有點得不償失了。”

    “丁長史,所言極是。”段虎點點頭,表示贊同,于是怒視著那名武安守軍,森冷的問道:“你搶了有多少?除了你以外,還有其他人也搶了嗎?”

    那名武安守軍見到段虎陰沉神色,心中暗道不妙,連忙跪在地上,照實回答道:“小的只搶了一些金銀首飾,就被呂管帶叫出來傳信了,其他進入宅子里的人也都搶了。”

    “那麼捍死營的有沒有搶呢?”段虎最關心的是這幾百個根底,若是他們在這樣小小的誘惑之下就腐爛的話,可能就要割舍了。

    “沒有,”武安守軍連忙搖頭,道:“捍死營的那些大爺們沒有搶任何東西。”

    “那就好。”段虎神色緩和了一下,又肅然說道:“你等下回去,把搶的東西都交給林長史編輯入冊,並告訴呂梁和吳興武,任何流失的財物都要追回,而且從現在開始搶劫者,殺!**者,殺!私入民宅者,殺!若是他們不自己動手把軍風整頓乾淨的話,我會請自讓他們嘗嘗本將軍的軍法軍紀。”

    “是,小的會原封不動的把將軍的話帶到。”

    “很好,你下去吧!”
toto1123 發表於 2011-3-27 02:31
第三十八章 冰釋


“現在就看李昊那邊了,”大堂內已經沒有多少人了,段虎收刀入鞘,站起來對丁喜問道:“丁先生,你說張全義會按照我說的去做嗎?畢竟讓一個堂堂將軍去管理流民營,是一件很丟面子的事情。”

    “可是丟面子總比丟命好吧!”丁喜極為自信的微微一笑道:“依屬下只見,張全義在接到將軍的書信之後,沒有馬上拒絕,便證明他已經有所動搖了。張全義雖然收受了曲哲的錢財,但是這些錢也要有命花才行。所謂有心算無心,這次曲哲明擺著是一個必敗之局,張全義是個精明人,又怎麼會不知時務呢?更何況將軍也是為了他好,不想他受到過多的牽連,才讓他去管理流民營的,他應該感激將軍才是!”

    “即便如此,我還是想要向他解釋一下,”段虎手指敲擊著桌子,目光深遠,說道:“張全義能夠將他手下的武威軍訓練得那樣精良,可見他也是個人才,我現在什麼都不缺就缺人才。呂梁、吳興武雖然善于練兵,也懂得攻防之道,但畢竟沒有真正得指揮過戰爭,不知他們那套賊寇的方法有沒有用。另外任忠也算個人才,只是他每樣都會,但全都不精,一個十足的萬金油到那里都能用得上,但卻沒有大作用。至于李昊,雖然他是出生兵法世家,但是畢竟沒有上過戰場,只是紙上談兵,也不知道他的實力3到底如何。”

    “呂管帶他們都是人才,只是需要時間和經驗來琢磨。”丁喜點點頭,笑著道:“而且不是還有將軍這位萬人莫敵的大秦第一猛將嘛!”

    “丁先生就別取笑我了!”段虎自嘲的笑了笑,言道:“我段虎有自知之明,就像先生說的那樣,我最多只是個沖鋒陷陣的猛將,論起排兵布陣、行軍練兵,你們每個人都比我強。”

    丁喜拱手賀道:“恭喜,將軍已經具備成為名將的潛質了。”

    “名將的潛質?”段虎又坐回到椅子上,雙腿搭在桌子上,饒有興趣的說道:“丁先生,說來聽聽,什麼是名將的潛質?”

    “其實,這也是屬下的老師告訴屬下的。”丁喜搓了搓胡須,回憶道:“其實成為一位名將,他不需要太高的武藝,也不需要用兵如神,他只需要具備兩點就可以了,那就是自知和知人。”

    段虎細細的回味了一下,喃喃自語道:“自知?知人?”

    丁喜敘述道:“將軍能夠一一說出屬下的優點和缺點,知道如何運用屬下的才能,也知道什麼是用人不疑和用人唯才的道理,比如林長史和屬下都只不過是數面之緣,便將全城政務托付給我們,這需要莫大的勇氣和信任,這就是知人。另外將軍很清楚自己深淺,不能做的事情不去碰,能夠做得事情可以做到最好,這就是自知。”

    “呵呵!”段虎有些不好意思道:“聽你這麼一說,本將軍還真像那麼回子事。”

    “段將軍。”就在段虎和丁喜交談甚歡的時候,一個清冷的聲音插了進來。

    段虎扭頭一看,原來是韓昭云和陳衍等人,微笑著說道:“韓小姐,你們現在可以走了,我會派人送你們離開的。”

    “謝謝,將軍。”韓昭云眼中已經沒有了原先的冷淡,反而充滿了欽佩之情,微微下腰,欠了欠身,敬道:“另外韓昭云替白馬嶺外那些流離失所的百姓們謝謝段將軍的善舉。”

    “不必了!”段虎擺手回絕,正色道:“我段虎身為武安城代城守,只要一日在這個位置,就會一日心向百姓,決不會允許易子而食的事情發生在武安城的范圍之內。另外我這些購買土地的錢有大部分都是韓小姐你那里訛來的,若是要謝的話,他們更加應該謝你。”

    “將軍,謙虛了。”韓昭云微微一笑道:“錢財,身外之物,去了就去了吧!反倒讓奴家輕松了不少。”

    段虎點頭道:“韓小姐能夠這樣想那是最好。”

    “段將軍,請受陳衍一拜。”

    陳衍這時也走了出來,正准備下跪行禮,段虎連忙伸手將他扶起來,不解的問道:“陳老弟,這是為何?”

    “陳衍之前錯認為將軍乃是一名惟利是圖的小人,今晚一見才知將軍不但不畏強權,還體恤百姓,實在當得起英雄二字。”

    “陳老弟,你可能誤會了!”段虎淡淡一笑,說道:“本將軍不是什麼英雄,也不會去體恤百姓,這些都只是我職責所在,誰讓本將軍是武安城的代城守呢?如果,本將軍不是武安城的代城守的話,對不起,不在其位,不謀其事,就算有人在本將軍面前活活餓死,本將軍也不會插手一下。”

    “嘿嘿!”段虎的話如此直接,如此不給人留情面,弄的陳衍只能尷尬的笑了笑,站在那里不知該說什麼好。

    “將軍,性格耿直,有什麼說什麼,實乃真性情。”韓昭云上前解圍,隨後又說道:“奴家希望在安置流民的事情上,盡一點綿薄之力,還望將軍可以應准。”

    “哈哈!這事小意思,不過韓小姐你求錯人了。”段虎指著丁喜說道:“安置流民的事情本將軍已經完全交給丁長史負責,如果你想要出力協助的話,可以問問丁長史,我想一般他不會拒絕的。”

    “丁長史,不知奴家……”

    韓昭云雙眼默默期盼,聲音柔弱似水,弄的丁喜全身都酥軟了下來,心中連道厲害,急忙後退幾步,說道:“韓小姐如果想要盡綿力的話,可以兩天後到城守府來,到時自然會有所安排的。”

    “奴家就此謝謝丁長史了!”

    說完,韓昭云便和陳衍一起,在武安軍士的帶領下,離開了林府。

    看著韓昭云曼妙多姿的身影,丁喜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喃喃自語道:“妖!實在是太妖媚了!”

    “怎麼?心動了!”段虎難道由此機會,連忙取笑道:“不過你沒有機會了,人家的護花者可是名震京師的大才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你怎樣跟他搶?”

    “將軍想到哪里去了?”丁喜皺眉,神色肅然道:“此女天生媚態,雙目含春,嘴角輕薄,乃是傾城禍水之相,若是在普通人家可令人家破人亡,若是在國家朝堂,可傾國傾城。

    她天生只能在紅塵中生存,否則……“

    “丁先生,你說得也太過了,什麼傾城禍水呀!本將軍一點都不信。”段虎哈哈大笑,說道:“而且你這人也好沒道理,前幾天你才把她誇得跟聖女似的,現在卻把她貶為了禍水,你的轉變也太大了吧!”

    “並非屬下善變,只因屬下以前並未見過韓小姐,只是常常聽到過韓小姐的善舉,便一心認為她肯定是個菩薩心腸的絕色佳人!”丁喜眉頭微鎖,說道:“沒想到她竟然生得如此樣貌……唉!不想再說了,順其自然吧!只要她不出現京師之地,便不會有事。”隨即又拱手贊道:“另外屬下不得不佩服將軍,面對那樣的美嬌娘將軍竟然下得了手,打她的耳光。

    訛詐她的積蓄。“

    段虎故意裝作不悅,陰冷的說道:“你這是在誇獎本將軍嗎?”

    “姑且算吧!”丁喜已經摸清了他的性格,不吃他這一套,微微笑道。

    “哈哈!”兩人對視了一會兒,都忍不住大笑不止,令大堂的人都以為他們又要發什麼瘋,嚇得全跑個沒影了。

    對于武安城來說,這注定又是個不眠之夜,武安城守軍一晚上抄了三十幾家豪族門閥,那些家眷和仆役們震天的哭聲、士兵凶狠的吆喝聲和格殺反抗者的搏斗聲,這些聲音令到整個武安城的居民恐懼了一個晚上。他們全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既不敢裝作無事上床睡覺,又不敢出去看個究竟,只能靜靜的呆在家里,等待著黎明的到來。

    第二天的清晨,他們推開家門一看,眼前的情景嚇了了他們一大跳,原本那些指高氣昂的老爺們全都一個個畏縮的坐在地上,周圍一大隊武裝到牙齒的士兵,對他們虎視耽耽,只要稍有異動手中的兵器便會刺入他們體內,所以他們現在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那些大宅院平時大門緊閉,就算想要進去也需要一點身份,可現在卻敞開在那里,進出的都是些身份低下的士兵。

    一名附近的居民壯著膽子,打開家門,走上前去,向一名在旁邊守衛的士兵問道:“哎,這位軍爺,這家人是不是犯了什麼事呀?弄得抄家這麼嚴重。”

    那名士兵轉過頭冷冷的看著他,質問道:“你問這麼多干什麼?你是不是和這家有關系?”

    “沒有,沒有!”他連忙搖頭,斬釘截鐵的說道:“我只是住在他旁邊,怎麼可能跟他們攀上關系呢?”

    “既然沒有關系就不要問那麼多。”那名士兵現在的火氣很大,說話的口氣也沖了不少。

    這時,一匹快馬馱著一名傳令兵,疾馳到了這隊人馬跟前,急停下來,喝道:“將軍有令,搶劫者,殺!**者,殺!私入民宅者,殺!”

    “屬下,接令。”

    “真他娘的,每過一個時辰便通報一次,他們不嫌煩嗎?”那名士兵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嘟囔道:“那幫當官的也不管我們的死活,只是知道撈功績,往上爬,不過是搶點東西嘛!也要砍要殺的……”

    “那你是不是很想去搶點東西呀!”他身後突然一個陰冷的聲音問道。

    “這里誰不想搶……”那名士兵開始還沒有意識到聲音的變化,但意識到時,話已經脫口而出。他連忙捂住嘴巴,緊張的向後一看,隨即有放松下來,道:“頭,人嚇人可是會嚇死人的。”

    “不嚇你一下,你又怎麼會記事呢?”這隊人馬的隊正神色緩和,警告他道:“你要記住,現在不比以前了,以前那些將軍們全都是些阿諛諂媚的小人,現在這位段將軍可是個萬人莫敵的大英雄、大豪傑,你想想看武安城從建成以來,有哪一任城守在上任不到半年的時間里,查抄了三十多家豪族勢力嗎?”

    “沒有!”那名士兵搖了搖頭。

    “你也知道沒有。”隊正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所以像這種不畏強權的英雄向來對軍紀非常嚴格,昨晚城東頭那邊已經殺了十幾個人了,西頭也殺了三個,我們這邊還算幸運,沒有人違反軍紀。你已經跟了我三年了,我不希望第一個因為違反軍紀死在我手上的人是你,你明白嗎?”

    “頭,您放心!”那名士兵感動得差點掉眼淚,聲音有點哽咽道:“我一定會嚴格遵守將軍頒布下來的軍令,不會讓您失望的。”

    “這樣最好了!做事吧!”那名隊正轉過身,朝宅院內走去,並長長呼了口氣,臉色也陰冷了下來,心中不禁咒道:“上面怎麼會頒下這樣一條該死的軍令呀?武安城的守軍是最沒有油水的地方,兄弟們就等著這一次發財了,可是偏偏會下這樣一條軍令。唉!算了,畢竟我們也算是威風起來了,要是以前我們連在街上巡邏的資格都沒有,更別說去查抄這些豪族門閥的家了,現在武安城里那個不對我們武安守軍敬畏有加,見了都喊一聲爺。娘的,老子就為了這口氣,不搶東西算什麼,就算是賠上老子這條命也值得!”
toto1123 發表於 2011-3-27 02:31
第三十九章 私心

抄家追捕一直延續到了下午,由于事先將那些被查抄的宅院封鎖了起來,附近也都戒嚴,所以百姓的日常出行並沒有給士兵帶來太多的麻煩。只是不斷的有人跑來打聽這里發生了什麼事情,讓士兵們有點煩。

    林重師領著幾個主簿和一些文吏在城守府內從昨晚一直忙到傍晚,將各部查抄的物品一一登錄在冊,然後放入箱中,貼上封條,收入府庫,等候段虎的進一步處理。在外面,呂梁和吳興武二人則沒有那麼輕松了,他們兩人接到段虎的指令後,臉色立刻變得凝重了起來,領著部分捍死軍士,馬不停蹄的奔走于各部中隊,一旦發現有違軍紀之事,立即斬殺當場,決不姑息,一夜下來,死在他們的刑刀之下的人總計達到了四十余人。

    那些逃跑的人正在緊張的追捕之中,論到追蹤術,恐怕沒人能夠勝過曾經是獵頭人的黑熊了。留守在城守府的他得到段虎的指令後,立刻帶領所有的親衛,聯合吳興武和呂梁等人派遣的捍死軍士,在全城,乃至城外百里之內緊急搜捕。到了正午時分,除了少數幾個搶了一艘畫舫,逃到對岸的南齊國境以外,其他所有的人全都被抓住,因為包庇、窩藏和知情不報等罪被斬的人多達數百,這一天不可謂不是血腥的一夜。

    段虎和丁喜二人也沒有閑著,四更離開林府以後,便驅馬回到城守府,坐鎮府中,掌控全局。

    “這些都是的嗎?”段虎指著堆滿庫房的箱子,驚訝的問道:“全都是金子?”

    “不全是。”丁喜從林重師那里取來名錄,看了看,說道:“在這里有三十萬七千八百六十三兩的黃金和七百九十五萬兩千一百兩白銀。”

    聽到這個數字後,段虎的嘴張得大大的,很久都沒有合攏,過了好一會兒,才喃喃說道:“他娘的,這幫家伙還真肥呀!早知道他們有這麼肥的話,老子早就拿他們開刀了。”

    “將軍,請慎言!”

    丁喜白了他一樣,淡然的提醒了一句,隨後又看了看名錄,帶著段虎走到另一間庫房。

    二人透過鐵柵欄向里面看了看,這間庫房里並沒有向剛才那樣堆積滿了箱子,而是整齊的擺放了幾十張大桌子,上面零散的放了百余件物品,除了一些玉器和金飾看起來值那麼一點錢以外,其他的東西段虎則根本無法估計其價值。

    段虎好奇的問道:“這些東西很值錢嗎?”

    “值錢?這些東西怎能用錢來衡量。”丁喜又橫了段虎一樣,不屑的說道:“將軍可知道,這里面每一件物品流傳出去,都是價值連城呀!”

    段虎驚道:“什麼?這麼貴重!”

    “不錯!”丁喜伸手指著東邊最靠牆壁的一個堆放滿畫軸的桌子,說道:“那張桌子上有言少卿,紫陽仙和白云和尚的畫卷,且不說有畫仙之稱的紫陽仙的畫如何萬金難求,就三人中筆鋒最弱的言少卿他的畫作也是稀世之寶,如三年前在京師便有人出價五萬兩黃金買下言少卿早年的一副釣翁圖。將軍您說說看這些東西是否價值連城了?”

    “呵呵!”段虎對這些書畫珍玩是一竅不通,只能尷尬的笑了一下,轉移話題問道:“查抄的東西就這些嗎?”

    丁喜看了看帳簿,仔細統籌了一下,回答道:“這些只是其中的部分,還有一部分金銀貨幣,林長史沒有統計過來,另外其他如田產、房契、店鋪等等也都沒來得及記錄。照屬下估計,只怕將三十幾家豪族門閥所有的資產加起來,足以抵得上朝廷十年的稅收了。”

    “十年稅收?”

    段虎摸著下巴的胡茬子,目光深邃,口中念念有詞,腦子里快速的盤算著,丁喜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似的,沒有說什麼,只是吩咐負責守衛庫房的捍死軍士取來一個算盤,眼睛看著名錄,手指則飛快的撥打著算盤,計算著什麼。

    過了沒多久,段虎便回過神來,看著丁喜,欲言又止,皺眉問道:“丁先生,若是我們把……”

    丁喜抖了抖手中的算盤,直接回答道:“有二十七萬兩。”

    聽到這個答案,段虎反而有些不解道:“丁先生,什麼二十七萬兩呀?”

    丁喜合上名錄,揉了揉眼睛,答道:“回稟將軍,剛才經屬下計算,這批查抄的財物里面我們可以私藏二十七萬兩黃金,而不會有被朝廷發現的危險。”

    “二十七萬兩黃金?”段虎愕然驚道:“私藏這麼多都不會被發現!”

    他曾看過武安城的稅簿,武安城去年一年上繳的稅金也不過是四十四萬兩黃金,現在自己竟然可以一次私吞這麼多黃金,就像是在做夢一樣,想不驚訝也難。

    “二十七萬兩黃金只不過是其中一小部分,”丁喜自傲的說道:“若是將軍想要私藏更多的話,屬下也能辦到,不過那樣危險性就很大了。”

    “不,二十七萬兩已經足夠了。”段虎連連搖頭,看著庫房內一百多件價值連城的寶物,心中盤算了一下,“丁先生,這件事情就交給你來辦理吧!務必安全第一,我不想自己因為這些黃白之物栽了。”

    丁喜點頭道:“屬下明白。”

    段虎沉思片刻,想到自己立下了這麼多功勞,可如今還只是一個小小的振威校尉,不禁有點惱怒,轉頭問道:“丁先生,你估計此事過後,對本將軍的獎賞會頒布下來嗎?畢竟已經過了這麼久的時間了,朝廷對上次戰爭有功之人的獎賞全都頒布下來了,就連我的捍死營也被脫離了死籍,可就本將軍的獎賞一點動靜也沒有,朝廷到底在玩什麼把戲呀?”

    對于段虎的惱怒,丁喜愣了一愣,不知他的情緒為什麼會突然轉變,提出這樣一個的問題,于是照實說道:“將軍錯了,不是朝廷在玩什麼把戲,而是皇上在玩弄什麼把戲。”

    “皇上?久安帝?”段虎對皇上這個概念還很陌生,語氣里絲毫沒有半點敬意。

    “將軍,慎言!”丁喜再次提醒,又繼續說道:“咱們這位皇帝是靠權力斗爭而登上龍椅的,所以他很喜歡揣測下臣的心思,而且猜忌任何一個人,甚至對自己的兒女也一樣。將軍崛起太快,功績實在太大了,而且身後沒有任何勢力的影子,對于像將軍這樣毫無身份背景的人,皇上會慎重處理,對將軍觀察一陣子,再行獎賞。”

    “觀察一陣子?”段虎冷冷一笑,又邁步向前走去,道:“那麼這一陣子是多久呢?”

    “依照屬下在相府多年的經驗,時間不會太長,”丁喜整理了一下衣冠,跟了上去,道:“而且將軍的官位這次可能不會升太快了。將軍,現在雖然是個八品的校尉小將,但立下的功績卻足以封爵拜將。不過皇上為了平衡朝中重臣的心理,也是為了保護將軍,不會把將軍的品級升太高,最多做個上四品的鎮東將軍。”

    “才不過四品嗎?”段虎臉上露出了不悅的神情,用鼻子哼哼道:“真小!”

    “將軍,可別小看了這個四品,”丁喜緊跟上去,與其並肩而行,解釋道:“五品和四品之間的差距就是四品將軍只要皇上允許,便可開府設帳,立下番號,招募士兵,組建新軍。”

    “新軍?”段虎忽然停下來,沒有回頭,說道:“那皇上有可能讓本將軍組建新軍嗎?”

    丁喜沒有收住腳,撞在段虎寬厚的背上,痛哼一聲,隨後捂住鼻子,後退幾步,聲音有點甕聲甕氣的說道:“屬下認為有可能!因為現如今京師十二支軍隊中,能夠完全沒有和朝中重臣有任何瓜葛的軍隊一支也沒有。咱們這位皇帝又是以政變起家,深知掌握軍隊的重要性,他才會將守護皇城的北衙禁軍緊握在自己手中,保護京師的南衙禁軍則暫時由六扇門主管傅風兼任,其余十支軍隊包括龍武軍在內,只能在城郊建營守護,一支也不許開進城內,否則視為謀逆。但是即便如此,實際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兵力還是不足,所以他現在極需一支完全效忠他的軍隊,我們就正好補上這個缺。”

    段虎對這些權謀之術有點糊塗,不解的問道:“這怎麼說?”

    丁喜為其一一分析道:“將軍有三個優勢,第一,將軍身份出身賤籍,身後沒有任何勢力支持。第二、將軍給外人的印象就是個性囂張,做事莽撞,這種人也就是最好控制的人。

    第三、也就是最重要的,將軍經過此事之後,必然會得罪不少的權貴勢力,與他們站在對立面,這也是皇上最看重的地方。“

    “多謝,丁先生的指教了!”段虎在走廊邊,隨手撿起一塊石頭,對著不遠處的一片樹叢,語氣森冷的說道:“閣下,聽得夠久了,該現身了。”

    一片寂靜,清晨第一屢晨曦直射過來,照射在人的臉上感覺暖洋洋的,那塊樹叢在牆角下背著光,顯得有點陰冷,沒有任何動靜。

    “既然不願出來,那就永遠不要出來吧!”

    段虎殺氣頓起,雙臂虯結運勁,渾身肌肉協調配合,將手中的石頭像炮彈似的朝樹叢後面扔了出去。只聽到“啊”的一聲慘叫,緊接著在樹叢後面一個黑衣人被那塊拳頭大小的石頭擊飛出來,狠狠的撞在後面的牆壁上,頭顱被打得凹陷進去,眼見不能活了。

    “怎麼啦?”

    “那邊像是什麼事?”

    “快過去看看。”

    負責守衛的捍死軍士聽到動靜趕了過來,陸續從城守府集中過來,見段虎站在走廊上,連忙下跪行禮道:“屬下參見將軍。”

    見到這些警覺非常的捍死軍士,段虎沒有絲毫喜悅,臉色反而陰沉了下來,冷冷的說道:“你們來這里干什麼?”

    眾人皆疑惑不解,相互看了一眼,一名隊正站出來指著牆角的尸體,回答道:“屬下等是聽到這邊有慘叫聲,于是過來查看一下。”

    “哼,查看一下!”段虎冷哼一聲,身上的威壓令眾人喘不過氣來,又問道:“那麼本將軍想要問一下,林長史吩咐你們做的事情是什麼?”

    眾人這才明白段虎為什麼會生氣,臉色都失去了血色,那名隊正哆嗦著回答道:“是…

    …是,守衛庫房。“

    “不錯,是守衛庫房。”段虎臉色鐵青,大吼道:“你們這幫混蛋全他娘的跑到這里來了,那庫房由誰來守啊!那里面可是老子的身價性命,要是有絲毫差池,不但老子性命不保,你們這幫混蛋也一個別想逃。”

    眾人見段虎真的動怒了,全都跪附在地上,齊聲說道:“請將軍息怒,屬下知錯了,甘願受罰。”

    “將軍,息怒。”丁喜也上前勸阻道:“畢竟這些捍死軍士以前只會沖鋒殺敵,不曾有過任何守衛經驗,有此過錯在所難免,而且現在人手也不夠,還望將軍從輕發落。”

    “既然丁長史為你們求情本將軍就暫時不處罰你們。”段虎神色緩和下來,收起一身威壓,說道:“等此事過後,你等自己去呂梁那里領十鞭子吧!如果以後再犯,定斬不饒。”

    “謝將軍,不殺之恩!謝丁長史,求情之恩!屬下告退。”

    “唉!”段虎歎了口氣,搖搖頭,說道:“真是一群不讓人放心的家伙。”

    “將軍,太嚴厲了,要知道馭下之術,松弛有道,方為正策。”丁喜勸解道:“而且他們現在都還是一塊璞玉,只要我等稍加琢磨便可成材,將軍還是給他們一點時間吧!”

    “不說這些了!還是看看是誰那麼大膽竟然敢在本將軍的地盤窺探。”

    說著,便拉著丁喜向牆角的那具尸體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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