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清末民初】1908遠東狂人作者: 丹丘 【連載中】

pan0413 2011-3-31 21:55:4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32 174975
pan0413 發表於 2011-4-1 19:53
第六十章 不眠之夜

    黎元洪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就在他跟王佔元和盧永祥扯皮的時候,在漢江邊上的湖北鋼藥廠,一個身穿巡防隊號褂、吊著膀子的人在幾名湖北新軍士兵的掩護下悄悄潛入了鋼藥場,在一座廢棄已久的倉庫里找到了自己的同志。首發

    這個化裝成巡防營兵的人正是群治學社的鄧剛,作為一個被總司令解除了軍職、並且等待軍事法庭審判的前軍官,他之所以能夠自由行動,完全是楊王鵬努力的結果。

    得知鄧剛被趙北免職後,第一梯隊司令楊王鵬親自到參謀處求情,再加上藍天蔚從旁勸解,而且也必須考慮到群治學社的情緒,所以最終趙北還是同意讓鄧剛“戴罪立功”,派他前去聯絡湖北新軍第八鎮的余部,如果能夠策動這支清軍起義,就可以減輕對鄧剛的處罰,如果工巢能保護好的話,甚至可以免于軍法審判,當然,即便如此,鄧剛也不可能再回共和軍擔任軍職了。

    鋼藥廠是漢陽兵工廠下屬分廠,以煉鋼、制火炸藥為主。駐守鋼藥廠的清軍多半是湖北新軍第八鎮的部隊,雖然這些部隊在共和軍抵達之前就被湖廣總督調出武昌城,但當時群治學社的幾個干部已奉命從太湖潛回,並及時在第八鎮里潛伏下來,趙北率領共和軍攻佔武昌,這些革命者立即通過聯絡站與共和軍方面取得了聯系,隨即奉命繼續潛伏,等待聯絡員的到來。

    鄧剛就是那個聯絡員,他的任務很簡單︰策動這支新軍起義,蹭合共和軍攻擊清軍,保衛兵工廠和鋼鐵廠。

    黃泥港起義後,湖北新軍第八鎮遭到清吏不公正的對待,軍中怨氣很重,群治學社的干部充分利用這種情緒煽動軍心,但由于軍中混編了一些旗人軍官和士兵,一直沒有找到機會發動起義,共和軍進抵武漢後,他們立即進行了策動,軍心已站在了革命者一邊。

    雙方接頭之後,對了暗號,稍微寒暄片刻,隨即切入正題。

    “軍心如何?”鄧剛問道。

    “可用!”對方的回答很簡單。

    “士氣如何?”

    “很高!”

    “有何困難?”

    “第一。缺乏子彈。彈藥都由反動軍官掌握;第二。軍中混編有少數旗人步隊。彈械精良→目眾多。是起義地最大障礙。”

    “彈藥不成問題。到時派人到龍燈堤去。自有人送子彈過來。至于旗人。只要槍聲一響。區區蚍蜉怎可撼得大樹?武昌城里地旗人都降了。漢陽地旗人難道多長個膽?但要記住。不可濫殺。這是總司令地軍令。”

    “總司令未免過于婦人之仁。”

    “婦人之仁?恰恰相反。他是剛愎跋扈!”

    “此話怎講?”

    “唉,一言難盡。”鄧剛摸了摸肩膀,嘆了口氣,顯然不願多講 在他已不可能回軍隊任職,以後只能負責群治學社的日常事務,對于一個投身大時代的青年來說,這簡直比把他押上軍事法庭還要痛苦,但既然楊王鵬用自己的前途替他擔,那麼這個任務也絕不能失敗。

    “總司令不是群治學社的人吧?”

    “不是!他是光復會的。”鄧剛搖了搖頭,有些欲言又止,但到底沒有再說什麼,仔細叮囑幾句,便換上軍裝,帶著幾十名士兵扛著槍離開了鋼藥廠。

    ……

    一個小時後,共和軍氣球隊在夜幕中將那具氫氣球再次升起在空中,球筐下吊著一串燈籠,紅綠相間,夜幕中格外清晰,即使遠在漢口的觀戰者也能望見。

    在這種光線下,氣球不可能執行校射任務,這只是一個信號而已。

    氣球升起來後,駐守鋼藥廠的湖北新軍一部擅自調動,向東邊的鋼鐵廠挺進,聞訊趕去阻攔的旗兵和軍官被一陣亂槍打散,隨後,這支新軍部隊的士兵在左臂綁上了白毛巾,豎起一面紅旗,正式宣布起義,加入共和軍序列,並繼續向東運動,與聞訊趕來阻攔的北洋軍發生激烈交火。

    與此同時,原本停泊長江的兩艘共和軍炮艦也航向漢江,在黑暗中投入了戰斗,節不斷的轟擊沿江清軍營壘,漢陽一側硝煙彌漫,爆炸聲此起彼伏。

    听到炮聲,趙北立即下達了總攻擊令,早已蓄勢待發的共和軍主力部隊立即由漢陽城集結地向北挺進,在炮兵的掩護下,迅速突破了北洋軍在琴台、龜山一線的防御陣地,隨即分兵兩路,成扇形展開,東路由趙北率領,直撲龜山,西路則由第二梯隊司令楊王鵬率領,在琴台建立前進基地之後,繼續向北穩步推進,依靠數百只木筏、舢板趁夜橫渡東月湖,直接跨湖攻擊在鋼藥廠阻擊起義部隊的北洋軍側翼,切斷了他們與鋼鐵廠、兵工廠守軍的聯系。

    戰斗在夜幕中進行,交戰雙方根本就不必分辨對面的是敵是友,共和軍一律向北開火,北洋軍則一律向南開火,爆炸聲、槍炮聲此起彼伏,夜空被那炮火映得忽明忽暗,如同雷暴一般。

    經過數小時激戰,鋼藥廠之敵全部就殲,西路共和軍隨即向東挺進,與東路共和軍部隊聯手,對清軍實施鉗形夾擊,至此,防守兵工廠和鋼鐵廠的清軍已被完全包圍。

    稍後,龜山北洋軍的炮兵陣地也全部落入共和軍手中,數十門新舊大炮被革命軍掌握,隨即調轉炮口,居高臨下向據守鋼鐵廠和兵工廠的清軍轟擊,雖然因天黑看不清目標而很快停止了炮擊,但仍摧毀了清軍的斗志,戰至深夜九點半,鋼鐵廠和兵工逞先後易手,駐守清軍全部被殲,清軍第二十一混成協統帶官黎元洪和北洋軍標統盧永祥、王佔元均被革命軍生擒。

    包圍圈西北方向的殘余清軍僥幸逃出,沿著漢江向西北方向潰散,鉗黑山清軍陣腳,清軍至此潰不成軍,已不敢繼續留在漢陽,紛紛由上游搶奪船只渡過漢江,向漢口逃竄,漢陽一帶已無成建制的清軍部隊。

    稍後,以革命衛隊為主力的共和軍部隊向西北方向逐次展開,在零星的戰斗後,先後佔領了黑山、扁擔山、溫家山、鍋底山、仙女山、美娘山等制高點,在漢陽的西北方向建立起穩固的防線,天亮之後,漢江右岸已是紅旗漫山,連營處處。

    至此,漢陽戰役全部結束。

    此戰殲滅清軍一萬五千余人,繳獲步槍四萬余桿,機關槍二十挺,管退式野戰炮二十門,日制山炮四十門,舊式大炮近百門,繳獲的彈藥無法準確統計▲且由于漢陽兵工廠落入共和軍掌握,這座工廠立即成為了共和軍的大型軍火庫。

    天亮之前,戰場全部打掃完畢,又獲步槍兩千余桿,大炮五門,彈藥若干,收編零散清軍兩千余人。

    武漢三鎮,除了漢口尚未光復之外,已大部落入共和軍掌握之中,革命的紅旗飄搖在長江兩岸。

    戰斗結束當天深夜,趙北召集武昌、漢陽的士民紳商代表,齊集漢江與長江交匯處的南岸嘴,一聲令下,所有被共和軍繳獲的清廷官員所乘官轎堆成了一座小山,和那些官員的頂戴、官袍一起澆上洋油,全部付之一炬,熊熊火光映紅了半邊天,無論是武昌、漢陽還是漢口的居民,均能望見那沖天的火焰。

    站在一輛彈藥車上,趙北手舉鐵皮喇叭,向眾人大聲宣布︰

    “帝王將相的時代結束了!以後的時代,就是共和的時代了!從現在起,廢除一切不平等的稱呼,再也沒有什麼‘大人’、‘小人’、‘奴才’、‘主子’了!從現在起,所有的人就都是共和國的‘公民’了!讓我們齊聲高喊︰革命萬歲!共和萬歲!公民萬歲!”

    “革命萬歲!共和萬歲!公民萬歲!”

    數萬將士齊聲高呼,雖然未必都能理解這幾句口號的深刻意義,但至少是將那橫掃一切陳腐的氣勢喊出來了。

    伴隨著公民們的歡呼聲,江面上出現了一些紅色的河燈,越來越多,越來越密,成千上萬,就像夜空的星辰,數也數不過來。那是剛成立不久的“共和軍時政宣講委員會”的手筆,在趙北的命令下,漢陽戰斗尚未完全結束時,宣委會干事長兼總代表張激揚就召集武昌全城百姓,手提趕制的紅燈籠,在城外舉行了聲勢浩大的光復慶祝活動,並在鸚鵡洲點燃河燈,順江投放,為共和吶喊,為革命助威。

    看到那長江上的點點紅燈,武昌、漢陽軍民無不精神振奮,“共和”、“革命”的呼聲響徹天地,全城沉浸在勝利的情緒中。至于尚未光復的漢口,則是一片死氣沉沉,盤踞于此的清軍殘部無不戰戰兢兢睜大了眼楮,緊張的向武昌、漢陽方向窺伺,生怕革命軍趁夜強渡,襲擊漢口。

    漢口租界當局也緊急加強了戒備,各國領事紛紛拍發電報,要求本國政府立即派兵增援漢口租界,武裝中立。

    對所有人來說,這都是一個不眠之夜。

    (繼續拉票!)
pan0413 發表於 2011-4-1 19:55
第六十一章 破舊立新(上)

    湛藍的天空懸浮著一只氫氣球,氣球下吊著一個筐,筐里站著兩個士兵,手拿望遠鏡,警惕的子著遠處的地面,在他們身後數百米外的側下方,聳立著幾根高大的煙囪,簇擁著煙囪根的是一排排整齊的平房。首發

    這里是漢陽兵工廠的北部廠區,緊鄰漢江,與對岸的漢口僅一江之隔,為了防備對岸清軍的轟擊,氣球就懸浮在廠區上空,靠兩根繩索連接地面,並通過一部野戰電話與地面的炮兵部隊取得聯系,一旦對岸清軍有異動,便可立即調炮轟擊,先發制人,保衛兵工廠。

    漢陽兵工廠是由湖北槍炮廠發展而來,這座工廠興建于892年,也是張之洞總督湖廣時的政績之一,設備之完備,技術之先進,規模之浩大,堪稱中**工之翹楚,發展到今天,已形成一條完備的兵工產業鏈,擁有工人四千余人,所產槍炮遍銷全國,尤其是“漢陽造”步槍,更是聞名遐邇,年產量高達一萬五千桿。

    不過,該廠經費來源完全取決于清廷財政狀況,自從庚子之後,清廷財政日益拮據,新政興起,愈顯捉襟見肘,所以,該廠經費來源也日見短拙,到了現在,該廠步槍年產量已下降到了不足一萬桿,至于其附屬的鋼藥廠更是早已停止煉鋼,目前只能維持火藥、硫酸、硝酸、乙醇的少量生產。

    雖然兵工廠目前的狀況不佳,但它卻是共和軍唯一的可靠武器彈藥來源,所以,在肅清了漢陽周遍的敵人之後,趙北就將總司令部設在了兵工廠里,誓與兵工廠共存亡,寧可丟掉武昌,也絕不放棄漢陽。

    作為總司令的有力臂膀,共和軍總參謀部也設在兵工廠里,現在漢陽剛剛光復不久,諸多事務都還未完全理順,總司令在忙碌,參謀們也都是一刻不得閑。

    藍天蔚親自坐鎮參謀部,帶著一班年輕的參謀謀劃革命衛隊的進軍事宜。

    昨晚戰斗結束後,對清軍戰俘的審訊工作就展開了,幾乎沒費什麼力氣,就撬開了不少清軍將領的嘴,這使共和軍得以掌握更多的信息。

    自從共和軍進軍武漢以來,湖廣總督陳夔龍為了固守省垣,不僅從附近的武昌府、漢陽府、黃州府抽調了大批巡防營,而且就連更遠的德安府、安陸府、荊州府、宜昌府也接到增援武漢的憲令,如此一來,這些府縣的防御量立刻變得虛弱起來,對于共和軍擴大戰果很有幫助,雖然目前還不知道那些增援的部隊是否繼續在向武漢方向挺進,但是,至少不能放過這個機會。

    現在參謀部正在忙碌的就是進軍武漢周遍府縣的事情,無論如何,也必須將革命的影響擴張到盡可能寬廣的地區,讓革命之火燎原。

    經過一上午的忙碌,進軍部隊的序列已經確定,考慮到武漢地區的重要性,進軍部隊全部是清一色的革命衛隊,為了加強戰斗力,每個大隊中都編入一個小隊的新軍部隊,裝備新式步槍和舊式大炮。

    武昌、漢陽光復後。革命衛隊又擴充了不少人。以致于太多地部隊聚集在武漢這一小塊地區無所事事。人吃馬嚼。每日都要消耗大量糧草。所以 其把他們留在武漢。倒不如派出去分散就食。既能擴大革命影響 能節約糧草。一舉兩得。惠而不費。

    藍天蔚整理好進軍方案。裝進皮包。囑幾句之後°提著皮包走出參謀部◎不遠處地總司令部走去。

    等到了司令部◎衛兵一打听。才得知總司令剛剛離開。帶著兵工廠技術人員視察工廠去了∩于不知道總司令到底在哪個廠區。藍天蔚只好在司令部會客室耐心等待。

    當藍參謀長在司令部里品茶地時候。共和軍總司令趙北已結束了對漢陽兵工廠地視察。正在一間簽押房里與兩位兵工廠負責人親切交談。

    兵工廠總辦蔡琦在戰斗中不知去向。目前地兵工廠基本處于群龍無首地狀況。趙北只能讓兵工廠提調劉慶恩和翻譯委員沈鳳銘共同負責廠務。這兩人也與其他原清廷官員不同≡于革命事業非常熱心。趙北也放心讓他們去干。

    由于在昨天地戰斗中一些廠房被炮火摧毀。機器也有不同程度地損傷。所以現在首要地任務是重建廠房和維修機器。以及將躲避戰火地工人召集起來。在最短時間里恢復槍彈生產。

    “木樣廠挨了兩顆炮彈,所儲木材焚燒盡淨,廠房完全倒塌,廠房短時間里修復不了,但木料可以使用鸚鵡洲竹木市場的存料;打鐵巢挨了兩顆炮彈,所幸都是臭彈,沒有爆炸,可以立即恢復生產;翻沙廠雖然沒挨炮彈,但工人逃避一空,有的人都跑到了鄉下,一時也難以立即恢復生產;銅殼廠和熔銅逞經在開爐升火,但原料不足,恐怕堅持不了多久就要停產;火炮廠和炮彈廠在兩年前就停工了,機器已銹殲斑,目前也不能制造任何炮彈……”劉慶恩面無表情的向趙北匯報兵工廠現在的狀況,作為一個做著實業救國夢的人,對于這種狀況他也非炒心。

    趙北坐在一張太師椅上,靜靜的听著劉慶恩的敘述,他確實沒有料到,現在的兵工廠竟落到了這步田地,原來他還打算靠著這座工廠迅速擴充自己的嫡系部隊的,但現在看起來,這個願望短期內是無法實現的,就靠那些繳獲的軍火,確實無法保證人手一槍。

    “照本廠最高年產量來計算,若想恢復到那個產量,每年需向工廠撥付庫平銀六十萬兩,若想恢復大炮和炮彈的制造,還需再加二十萬兩銀子,炮廠停工後,本逞開始研制新式陸路速射炮,但經費無著,迄今尚無一絲眉目。總司令若想北伐中原,光復漢室,離不開軍隊,而軍隊又離不開槍炮,鄙人以為,目下當務之急,乃是盡快恢復兵工廠生產,趕造槍炮。”劉慶恩說完,看了趙北一眼,對于這位年輕的革命軍總司令,他沒有任何輕視,能夠率領一支裝備著大量冷兵器的軍隊一路殺到這里,這本身已是對總司令能力的肯定。

    “鋼藥廠怎麼樣?現在還能煉鋼麼?”趙北抬起頭問道。

    劉慶恩看了眼身邊的沈鳳銘,說道︰“鋼藥廠的事,儀亭最清楚,他在那里干過,不如由他來講。”

    沈鳳銘說道︰“鋼藥廠本有一座罐子鋼爐,每日可煉粗鋼兩噸,但質量低劣,而且缺少拉鋼機器,不能拉制槍管和炮管,兵工廠制造槍炮所用粗坯除了從漢陽鐵廠購來之外,大部由英國、瑞典等國進口。前兩年經費無著,加之鋼坯不合用,煉鋼爐已停了爐,鋼藥廠實際只能制造火藥和炸藥,而且還離不開洋匠的指導,現在德國洋匠柯爾夫和郝塞爾兩人均躲在漢口租界,工廠無人指導,工人四散,一時恐怕也不能恢復火藥制造。”

    這就是所謂的“洋務運動”?趙北不由苦笑,心中頗為無奈,這個時代的中國,實在是太落後了,洋務派好不容易積攢的那麼一點家底,到了現在,基本上已被那幫旗人敗家子敗得差不多了。

    創業難,守業更難啊。
pan0413 發表於 2011-4-1 19:56
第六十二章 破舊立新(下)

    待劉慶恩和沈鳳銘說完,趙北站起,背著手來回踱了幾步,抬起頭看了眼牆上掛著的那塊寫著“中學為體,西學為用”的匾,搖了搖頭,向簽押房外喊道︰“田勁夫!”

    “到!”田勁夫提著兩把匣子槍走了進來。這批匣子槍是在兵工廠庫房里找到的,都是剛剛從德國進口的毛瑟自來得手槍, 亮簇新,因為火力凶猛,後世的中國人通常將其稱做“盒子炮”,這些盒子炮讓趙北心花怒放,立即將這批手槍裝備了自己的衛隊營,不過也就田勁夫有兩把,其他人都只有一把。

    “叫人把這塊匾取了。”趙北指著那塊匾說道。

    “是!”田勁夫鈾一聲,轉身出去找梯子。

    對于趙北此舉,劉慶恩與沈鳳銘均感不解,那塊匾的來歷可不一般,是湖廣總督張之洞親筆所寫,至于那“中學為體,西學為用”兩句話,更是張之洞總結的“洋務精髓”,被洋務派視為圭臬。

    趙北坐回太師椅,向兩人說道︰“知道兵工廠為什麼會落到如此地步麼?知道洋務派為什麼沒有使中國強盛起來麼?就是因為那句‘中學為體,西學為用’的謬論!今天我把它取下來,就是為了打碎過去的那些條條框框,破除工廠里的官場陋習!革新思想,革新生產力。不瞞兩位,對于張南皮的那一套,我是不屑一顧的,他做官是高手,但辦工廠就完全是外行了,外行指導內行,只能導致事倍功半。從現在起,漢陽兵工廠必須制訂一套新的規章制度,用全新的理念和思想指導軍火生產,廢除舊的等級制度,建立新的工作激勵機制,要把工人的工作積極性完全調動起來!”

    見兩人還是一副不解神情,趙北又說道︰“簡單來講,我打算在兵工廠實行‘計件工資制’,按照工人生產量的多少支付工人工錢,多造一桿步槍,我就發放一份獎金,誰造的零件又多又好,我就讓他當車間主任,要在工人中開展技術競賽,從中選拔人才。咱們不講論資排輩,咱們只按能力高低安排職位。以後,咱們還要在工廠里開辦工人夜校,培養技術骨干,將來,我們還要把職業技術教育推廣到全國。”

    “車間主任?技術競賽?”劉慶恩與沈鳳銘面面相覷,對于這位總司令嘴里不斷蹦出來的新鮮名詞有些困惑,但意思還是能夠領會的。

    田勁夫帶著幾個衛兵走進簽押房,架起梯子爬上去,將那塊張之洞手書的匾取了下來,扛到外頭,用斧頭“吭吭”砍成幾塊,然後像扔一塊爛木頭一樣扔到了路邊。

    “唉,可惜了,留在後世也算文物了。”趙北在心里連連嘆息,不過跟這班大兵講什麼“文物”,確實是對牛彈琴。

    不過話又說回來,趙北命人燒掉的那些官袍、官帽似乎也可以算做歷史文物,若是放到後世,只怕也有資格進博物館,所以說,趙北也沒什麼資格去責怪那幾個大兵。

    革命嘛。就是破舊立新。舊地不去。新地不來。

    劉慶恩與沈鳳銘看著門外地那幾塊爛木頭。不由感慨良多。這世道真是變了。以前革命軍沒來地時候。工人們上班下班之前總要由工頭領著。在這間簽押房外沖著那塊匾磕頭。劉慶恩與沈鳳銘也不能免俗。只不過因為他們地位高。所以可以進簽押房磕頭£天也不必跪在泥里。

    直到這時。兩人才真正體會到了“公民”兩個字地含義︵了這兩個字。以後誰也不必沖著官員下跪了。這膝蓋除了跪天跪地跪父母之外。誰也不用跪。

    劉慶恩想起自己留學日本東京帝國大學時地情景 起了他與同盟會地那段淵源 想起了那獨特地鞠躬禮。他不清楚今後地共和中國會采用什麼樣地禮節。但下跪這種古老地禮節恐怕要就此消逝了。

    正當他神弛萬里地時候。趙北又說話了。

    “兩位都是傾向革命地進步人士∴地話我就不說了。我只消兩位今後能夠齊心協力﹀結工人。共同把工廠辦好。”趙北站起身。走到兩人面前。伸出手去。

    劉慶恩微微一愣,隨即站起,也伸出手,與趙北握了握手,沈鳳銘慢了一拍,但也沒躲過這握手禮。

    趙北笑著說道︰“現在,我以共和軍政府名義任命劉先生為漢陽兵工廠及鋼藥廠督辦,沈先生為總辦,稍後便命人雕刻印信,給兩位送去。雖然現在困難很多,但我們不能退縮,革命事業能否取得成功,全在兩位身上,召集工人,恢復生產,修理廠房,諸多事務全仗兩位操勞,你們肩上的擔子可不輕啊。”

    劉慶恩說道︰“請總司令放心,只要經費到位,鄙廠立即恢復槍彈生產,如果經費充裕,炮巢可在兩個月內恢復生產。”

    沈鳳銘卻沒有那麼樂觀,說道︰“目前原料短缺,如果不能拿下漢口,就無法從洋行購買原料,尤其是硫磺,往年都是向日本三井、三菱洋行購買,硝石也是由日本洋行向智利代購,這兩樣原料原本儲量不少,但昨日一戰,清軍將庫存焚毀大半。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足夠的原料,也是無奈。”

    趙北沉吟片刻,說道︰“這事我會想辦法解決。你們的任務就是整頓廠務,安定人心,盡快恢復子彈的生產,至于炮廠,也要盡快整理恢復,即使造不了以前的炮,也可以制造一種新式輕便炮,這種炮是我設計的,等草圖畫好,就送去請兩位參謀參謀。另外,為了安撫工人,可以立即補發兩個月的工錢,至于經費,我馬上叫人給你們送銀子來,打九江和黃州的時候,共和軍可是繳獲了不少官銀的,各地的厘金局、官糧庫也被咱們抄了不少,再加上抄沒滿清走狗的財產,目前你們完全不必擔心經費問題。”

    劉慶恩與沈鳳銘相視一笑,兩人早就听說了,這位趙總司令是個“抄家狂”,從九江一路殺過來的時候,走一路抄一路,凡是拒絕“參加”革命的清廷在職官員以及賦閑官員統統被革命軍抄了家,官大的被砍了頭,官小的也被抓在苦役隊,雖然這種方法被人抨擊為“流寇”,但不可否認,此舉起到了很好的震懾作用,當革命軍攻陷了武昌之後,多數清廷官員立即自己剪了辮子,扔了官袍,宣布參加革命,就連本已跑到漢口租界的官員也擔心自己在城外購置的田產,紛紛派心腹家人帶著書信聯絡共和軍,表示自己對革命的“同情與理解”,而且主動向革命軍提供漢口的防御情報,清軍在漢口的營壘已經畫到了革命軍的地圖上,只要時機一到,便可直接調炮轟擊。

    待兩人走後,趙北拿起桌上的軍帽,整了整軍裝,隨即大步跨出簽押房,叫上田勁夫,在衛隊的護衛下向司令部趕去。

    到了司令部門口,遠遠望見藍天蔚正背著手在簽押房門外走來走去。

    “秀豪,讓你久等了。”趙北已從留守參謀處得知藍天蔚來意,于是搶上幾步打招呼。

    “請總司令過目。”藍天蔚也沒廢話,從皮包里拿出進軍方案,請趙北審閱。

    仔細瀏覽了一遍,趙北簽了字,蓋了印,將進軍方案遞回,並說道︰“荊州方向就交給楊王鵬,那里是入川的門戶,必須在第一時間拿下來,為了保證戰斗力,由他親自點將,我就不插嘴了。”

    藍天蔚點了點頭,隨即返回參謀部部署進軍事宜。

    “義仁,備馬。”趙北哈欠連天的說道。

    “原先那匹蒙古馬水土不服,正在拉痢,這匹馬雖然矮點,可跑得不慢。”田勁夫為趙北牽來戰馬。

    趙北一瞧,那是一匹滇馬,這南方馬少,也不適合良馬放養,但這匹馬實在是太矮了點,跟驢差不多。

    “難道就沒象樣點的馬?”趙北問道。

    “為了組建獨立騎兵旅,你說過要把最好的馬調去,所以,現在司令部就兩匹象樣的馬,除了你那匹,就是我那匹。要不,你騎我那匹?”田勁夫眨了眨眼。

    “算了,你那匹馬性子太烈,這種關鍵時候要是摔斷了腿,那就耽誤正事了。”趙北只好將就著了。

    田勁夫將韁繩遞了過去,又問︰“司令,你差不多一夜沒合眼,不趁著這當子清閑睡個囫圇覺,現在又要去哪里?”

    “睡覺?等忙完了再說 在咱們去鋼鐵廠。”

    “去鋼鐵廠?也是視察?”

    “對,視察。另外,找人。”

    “找人?總司令有熟人在鋼鐵廠?”

    “熟人?嘿嘿,不錯,熟人。這個人的名字啊,我以前可是常常看見。”趙北嘴角微微一挑,神秘的興笑,看了眼身後那些已經騎上馬背的衛兵,隨即也翻身上馬,雙腿一夾,那匹矮腳滇馬立即揚起馬蹄,向鋼鐵廠方向跑去。
pan0413 發表於 2011-4-1 19:58
第六十三章 漢冶萍(上)

    漢陽鋼鐵廠位于漢陽城北,背靠龜山,面朝漢江,離長江也不遠,站在長江南岸都能望見廠區煙囪冒出的滾滾黑煙。首發

    這座工巢是由湖廣總督張之洞一手創建,竣工于公元893年,是當時亞洲地區最大的鋼鐵企業,比日本的八崞鐵所早了兩年,這座工廠既是清末洋務運動最光彩的一筆,同時也是張之洞留給後人最大的一件功勞。

    但遺憾的是,和日本的八崞鐵所比起來,漢陽鋼鐵廠從肇建之初起便命運坎坷,猶如晚清中國衰弱的一個縮影,這其中除了列強的侵逼之外,在建廠之初決策的失誤也是重要原因︰其一,張之洞拒絕了幕僚將工廠就近設于鐵礦或煤礦附近的建議,固執的將廠址放在漢江與長江交匯處,一來交通便利,而且可以顯示他的政績,二來也方便他坐鎮武昌監視,每當他辦公之余推開窗戶便能望見漢陽那邊的滾滾黑煙,張總督心情自是大好,但卻直接導致工廠煉鋼成本過高,競爭不過洋鋼;其二,訂購高爐時英國工廠曾要求提供鐵礦及煤礦樣本,張之洞卻以“中國地大物博”輕蔑的拒絕了這一要求,結果買回國的酸性高爐無法處理大冶鐵礦石中的過高磷質,煉出的鋼發脆易斷,不要說兵工廠不敢用,便是鐵路也用不成,這導致銷路不暢,鋼材買不出去,只能靠生鐵維持。

    所謂“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張之洞對于中國洋務運動固然勞苦功高,但他那套官本位的理念卻又捆住了自己手腳,外行指導內行的必然結局就是,這座曾經是亞洲最大的鋼鐵企業在慘淡經營了三十多年後便宣告破產,而它的附屬企業大冶鐵礦卻用其出產的礦石喂飽了日本八崞鐵所,中國的鐵礦石變成一顆顆的炮彈,落回了中國的土地,將這片熱土染得慘紅。

    其實早在張之洞總督湖廣的時候,漢陽鋼鐵廠就已陷入資不抵債的窘境,若非清朝沒有《破產法》,這座鋼鐵廠早就完蛋了,張之洞從海軍衙門討來的官銀,再加上四處搜刮的“商銀”,勉強將鋼鐵廠維持經營到甲午戰爭之後,然後,張總督再也撐不住了,面對言官的彈劾,面對民間對他“錢屠”的非議,他只好放棄頑固的官營立場,將自己一向看不起的“商業奇才”盛宣懷請到鐵廠,命他主持“官督商辦”。

    長袖善舞的盛宣懷也不客氣,立即施展手段,通過借洋債、尋煤礦、換高爐等措施,經過幾年努力,使這座鐵廠恢復了些元氣,再加上清末新政,大修鐵路,為鐵廠鋼鐵找到銷路,這幾年來,雖然鐵廠仍然債台高築,但總算是可以維持經營,盛宣懷也因此躊躇滿志,就在今年,在他的一手策劃下,漢陽鋼鐵廠、大冶鐵礦、萍鄉煤礦合並組成“漢冶萍煤鐵廠礦有限公司”,總部依舊設在上海四川路,公司完全被改組為商辦企業,將官股換成民股。公司成立後,盛宣懷自任總經理,打算募集股金兩千萬銀元,充實公司資金,同時也充實一下自己腰包。

    現在,這位盛總經理就在鐵廠的一間簽押房里,只不過,那種躊躇滿志的神情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臉的焦慮,陪著他一起發愁的,還有幾個身穿洋裝頭戴禮帽的男人,他們都是日本人,為首的叫西澤公雄,原是日本駐寧波領事,七年前被日本政府派為大冶鐵礦礦監,常駐石灰窯,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奇怪任命,正是因為漢陽鋼鐵廠借了大量洋債,而日本政府則是最大的債主,借債時的一個條件就是派員常駐鐵礦,“幫助”中國商人經營,並保證將大冶鐵礦出產的最優質礦石優先供應八崞鐵所,每噸礦石三日元,合同為期三十年。

    其實盛總經理幾天前還在京城做他的侍郎的,之所以現在被困在漢陽鋼鐵廠,就是因為這些日本人。九江革命軍西征消息傳到京城,對時局了解很透徹的盛宣懷立刻意識到武漢恐怕很快就會陷落,到時,漢陽鋼鐵廠肯定會落入革命軍手中,那樣一來,他這些年的苦心經營就算是為他人做嫁衣裳了,他不甘心,卻又一時想不到什麼好辦法,正著急時,西澤公雄的一則電報讓他眼前一亮,在電報里,西澤公雄拍著胸脯保證漢陽鋼鐵廠“商民”權利的完好無損,但前提條件是,必須將漢冶萍公司暫時轉交日本政府“保護”,有了日本政府撐腰,革命軍必會有所顧忌。

    盛宣懷考慮再三,卻不敢自做主張,去找張之洞商量,但張之洞怕擔上賣國的罵名,撂挑子不管,正猶豫不決時,革命軍勢如破竹的密報從軍機處泄露出來,盛宣懷再也坐不住了,牙一咬,心一橫,便給西澤公雄回了電報,同意了他的建議,但同時也要求訂立一份正式的合同,聲明戰爭一旦結束,便將漢冶萍公司交還中國商人,作為對日本“保護”的回報,戰爭結束之後,可以考慮以優惠價格賣給日本商人一部分公司股票。

    這種“金蟬脫殼”的計謀盛宣懷不是第一次施行,早在中法戰爭和甲午戰爭時,他就玩過這一手,將由他控制的官督商辦企業輪船招商局“賣”給外國公司,借以保護公司資產免遭戰爭破壞,戰爭結束之後,那些外國公司也按照約定將公司交還,並取走報酬,可算是雙贏的商業奇謀。

    不過這一次,日本人卻不像歐洲人那樣好說話,盛宣懷的回電被西澤公雄一口拒絕,他邀請盛宣懷親自趕到漢陽磋商,以便溝通,訂立一個能讓雙方都滿意的合同。盛宣懷本不想去漢陽冒險,但西澤公雄向他保證,有日本保護他的安全,誰也傷不了他,盛宣懷這才掛了一列快車,從京城直達信陽,由那里換乘北洋軍增援武漢的那趟列車趕到漢口,在革命軍進攻武昌城的炮聲中被一艘日本炮艦送到漢陽,與早已趕到鐵廠的西澤公雄等人會面,但正當雙方為日本人擬定的合同草案討價還價時,趙北已率領共和軍在漢陽上游登陸,盛宣懷想跑,但日本人將他扣在了鐵廠,聲言,如不簽定合同,就不放他離開。

    盛宣懷大為惱火。倔脾氣也上來了。明白告訴日本人。不去漢口。什麼合同都別想簽!

    雙方就這麼僵持下來。直到漢陽光復。清軍被全殲。共和軍已佔領了鐵廠大部分廠區。日本人仍不松口。拒絕護送盛宣懷去漢口日租界。很快。他們就被革命軍團團圍住。幸虧攻擊鐵廠地是楊王鵬地部隊。看見簽押房外豎著地那面日本旗。以及那幾十個護著旗地日本水兵。革命軍隊沒有攻擊。如果換了趙北在場地話。只怕簾給攻下來了。

    楊王鵬顧慮給列強干涉地口實。沒有下令攻擊那間簽押房。但他也沒敢放這些日本人離開。況且日本人根本沒有離開地打算。趙北軍令森嚴。他是知道地 是便派兵將這個廠區圍起來。采人飛報趙北。趙北也沒立即下令攻擊。在弄明白了簽押房里是什麼人後。趙北命令楊王鵬地部隊撤走。換上了他地警衛營和革命衛隊。看住那幫日本人。

    現在。雙方已對峙了一夜。互相放了些冷槍。但都有所顧慮。沒敢真打。革命軍將廠區各戰略要地全部佔據。日本人也不客氣。已在簽押房外構築了簡易工事。還架了挺哈奇開斯機關槍。勉強與架在幾百步外地那兩門革命軍地野戰炮分庭抗禮。雙方已進行了幾次交涉。日本人仍然拒絕撤退。最後地一次交涉剛剛結束。革命軍地特使仍然是毫無所得。只能放棄交涉努力。

    “盛先生。請簽字。只要簽了字。我們立即保護你離開。如果不簽字地話。我們日本方面將單獨撤退。你只能留在這里和革命軍對話了。”西澤公雄將那份合同草案推到盛宣懷面前。在中國呆了這麼多年。他地中國話已說得非常流利。

    盛宣懷看了一眼。哼道︰“我已說過。到了漢口再說。閣下未免有些輕重不分 在外頭叛軍地大炮就指著咱們。剛才更是在外頭喊話。咱們再不撤退。他們就要開炮了。你們不先去想如何應對。卻來逼我簽字。是不是有些利令智昏?你們如果單獨撤退。老夫也不會求著你們帶老夫走。大不了殉國而已。”

    日本人的合同草案非常苛刻,不僅要求得到漢冶萍公司一半以上的股份,而且要求將供應八崞鐵所的大冶鐵礦石的價格降低一半,在盛宣懷看來,這簡直是搶劫!他算是明白張之洞為什麼對此事假裝不知道了,同時也很後悔自己為什麼要來漢陽和日本人談判,早知日本人如此貪婪,倒不如將這鐵廠送給叛軍了,到時鐵廠是是衰,已與他盛宣懷無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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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漢冶萍(下)

    見盛宣懷不肯妥協,西澤公雄不緊不慢的說道︰“那面大日本帝國的國旗足以保證我們的安全!有那面旗幟在,叛軍絕對不敢開炮!如果開炮,那就是對大日本帝國的侮辱!必將遭到大日本帝國陸海軍的強力反擊!那種反擊是狂暴的,不是那幫揮舞著大刀長矛的革命軍可以抵擋的!”

    好象是要測試一下他的這句話似的,就在西澤公雄話音落下之後,就听見外頭“轟轟”兩聲巨響,簽押房里的空氣頓時如同被撕裂一般,一時天崩地裂,磚頭瓦片木頭橫飛,強烈的氣浪掀來,將簽押房窗戶上的玻璃震碎。

    西澤公雄下意識的向下一蹲,盛宣懷沒有他這麼訓練有素,當幾片碎玻璃劃傷了他的脖子後,他才捂著脖子趴在了地上,幾個原本守在屋外的隨從拼死搶進屋來,趴在盛宣懷身上,做出一副忠心護主的模樣。

    “怎麼了?”盛宣懷一時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不等手下回答,屋外奔來一個日本水兵,向正蹲在地上的西澤公雄一鞠躬,用日語說道︰“閣下,支那叛軍向我開炮,兩顆炮彈擊中胸牆,軍曹輕傷。請問閣下,是否進行強力還擊?”

    此時,盛宣懷已從手下嘴里得知了相同的消息,掙扎著爬起,向仍在發呆的西澤公雄冷笑著說道︰“看起來,你們大日本帝國已經被叛軍侮辱了。”

    “八嘎!還擊!”不等西澤公雄有所反應,一名日本浪人跳了起來,用日語嚷道︰“就讓支那人在帝國勇士的機槍下戰栗吧!”

    “八嘎!”西澤公雄酥就給了那浪人一記耳光。“愚蠢的家伙!你想被炮炸上天麼?”他向那水兵命令道︰“把所有人都撤進屋里,旗幟也必須收好!”

    “哈伊!”日本水兵鞠躬退出,片刻之後,幾十名日本水兵便狼狽不堪的扛著機槍和一面膏藥旗退入簽押房,這小小的屋子立刻變得擁擠起來。

    “大日本帝國是不可侮辱的!革命軍一定要為這次炮擊付出代價!”西澤公雄輕蔑的看了盛宣懷一眼,但心中卻是暗暗吃驚,他沒有想到革命軍竟真的敢開炮。將盛宣懷扣在鐵廠,他就是打著狐假虎威的主意,想借革命軍壓服盛宣懷,但當革命軍在外頭架起大炮後,他就動搖了,只是由于實在拉不下面子,也舍不得即將到手的合同,所以才硬撐著沒撤退,卻不料革命軍真的開火了。

    本來,西澤公雄仗著日本政府撐腰,想趁機將漢冶萍一口吞下,這才將盛宣懷連哄帶騙拉到鐵廠,本打算合同一簽,立即打著“保護日本政府財產”的幌子調遣水兵將工廠“保護”起來,按照以前的經驗,只要日本旗一豎,沒有哪個中**官敢來騷擾,但現在看來,這個經驗似乎已經過時了。

    正當西澤公雄發呆時♀頭傳來中國人地喊聲▲且顯然使用了一個鐵皮喇叭︰

    “里頭地日本武裝人員听著!共和軍再給你們一次機會。立即放下武器。解除你們地武裝!我們可以放你們離開。如果你們繼續非法佔據中國公民地合法財產。我們將根據國際慣例。以搶劫罪和戰爭罪消滅你們!剛才地炮擊只是警告。接下來地炮彈就不會僅僅打在牆上了!”

    西澤公雄瞪了盛宣懷一眼。走到窗邊◎外頭喊道︰“我們是大日本帝國地國民!你們地炮擊已嚴重傷核日本人民地身體和精神≡兩國地友誼造成了極為惡劣地影響!我強烈建議你們立即撤退。並做出讓日本政府滿意地賠償!否則。大日本帝國陸海軍必不答應!另外。日本商人也是這家鋼鐵公司地債主。我們有權待在這里清查帳目。”

    “這里不是租界!應該按照中國法律辦理!你們非法持械闖入中國公民地合法領地≡佔了中國公民地合法財產。這是武裝入侵。此舉已嚴重違反了國際公約!換了哪一國【會對你們采取斷然行動。以保護本國公民!至于你們地債主身份。空口無憑。請把你們持有地借款合同拿出來。”外頭地人回答道。

    拿得出來才叫稀奇!

    西澤公雄問道︰“請問閣下姓名?對于你破壞兩國友誼地戰爭行為。我將向貴軍最高統帥提出嚴正抗議!”

    外頭那人說道︰“鄙人趙北,字振華,正是中華革命共和軍總司令,最高統帥!你要抗議的話,現在就向我抗議。當然,對于你的任何抗議,我都不予理睬!”

    “原來是他。”西澤公雄回頭看了眼身後那些同伴。

    盛宣懷走到窗邊,向外頭望了一眼,戲謔的說道︰“拍發九江反英通電的就是他吧?連英國都敢咬,難怪敢炮打大日本≡了,我想起來了,听說他的軍隊還炸了京漢路的橋梁,破壞了一列火車,京漢路可是比利時財團控制的,比利時人說過,那里的每一顆螺絲釘都是他們的財產。這麼看來,他好象不怕洋人。”

    “閣下,請下令肉彈沖鋒!”一名日本人走到西澤公雄跟前,鞠躬說道。“三年前,在下參加過旅順二百三高地的肉彈沖鋒,一個大隊的同袍都死了,在下不能偷生。請閣下下令,成全我的一片赤誠之心!”

    “八嘎!”西澤公雄給了那人一巴掌,呵斥道︰“你這馬鹿!只有活著,對于大日本帝國的利益才是有益的!我不許可肉彈沖鋒!那是送死!”

    革命軍已開炮,盛宣懷反倒不那麼害怕了,看到這些日本人的表情,他反而有一種莫名的快慰,幽幽說道︰“西澤閣下,叛軍似乎不在乎那面日本國旗,我建議還是放下武器。既然他們同意放我們走,我們完全沒有必要在這里白白送死。”

    西澤公雄猶豫了片刻,走回桌邊,將禮帽拿起,隨即走出簽押房,帶著一名手下去與革命軍再次舉行談判。

    幾分鐘後,西澤公雄一臉陰沉的走回簽押房,無奈的下達了解除武裝的命令,然後率領手下,離開簽押房,走向一門野戰炮,盛宣懷帶著手下緊隨其後,來到大炮前時,才發現有幾個金發碧眼的西洋人站在大炮後面,手拿筆記本,身邊還架著幾架照相機,似乎是記者。

    一名手持鐵皮喇叭的青年軍官對那幾名西洋記者說道︰“諸位記者先生,剛才的一幕你們都看見了,是日本人無理在前,拒絕撤退,革命軍開炮也是出于無奈,開炮前我們已向他們多次發出過警告,現在他們既然已放下武器,我們也就不為難他們,作為熱情好客懂禮貌的中國人,我們可以寬恕他們這一次的無理舉動,不追究他們霸佔中國公民合法財產的行為。此次維權行動,我們革命軍方面真正做到了有理有利有節,能與各國友好人士共同維護中國商業的秩序是我的立場和原則,消諸位在報道時將我們的觀點公之于眾。”

    然後那名軍官轉回身,向手下一揮手,將那些日本人放了過去,但當盛宣懷帶著手下想跟過去的時候,卻被軍官攔下。

    “你就是盛宣懷吧?”軍官看了眼幾人腦後的辮子。“听說你現在也是大官,不知是什麼官?”

    “鄙人正是盛宣懷,現為大清帝國郵傳部右侍郎。”盛宣懷面色微變,但仍做出一副昂然表情,說道︰“我與那些日本人是一起來的,理應一起走。”

    軍官淡淡一笑,說道︰“你不能走,你的手下也不能走!這是剛才與那些日本人談好的條件,他們離開,你們留下。請吧,盛大人,到鄙人司令部去談談。”

    “你們……憑什麼扣留老夫?”盛宣懷的小腿開始哆嗦。

    “憑什麼?”軍官笑得更陰險了。“就憑我們是革命軍!就憑我是共和軍的總司令!”

    “你就是那個趙北?”盛宣懷的小腿哆嗦得更厲核,他想起了趙北“抄家狂”的諢號,這幾天來,這個諢號不僅傳遍武漢,便是京城官場中人也是聞之色變,一些人甚至已開始未雨綢繆,將家產轉到租界。

    “鄙人正是趙北,字振華。”趙北笑著點了點頭,隨即將手一揮,呵道︰“來人,押著他們去司令部!好好看押起來。”

    等衛兵將盛宣懷等人押下去後,趙北將衛隊長田勁夫叫到身邊,吩咐道︰“義仁,你去傳令,命令炮兵嚴密監視江面上的那艘日本炮艦的動向,如果他們膽敢開火,咱們立即開火還擊,但是不要誤傷其它國家的軍艦和商船。另外,再派人送這幾位洋人記者回武昌,如果他們要采訪光復區的百姓和附近的教堂,你們也要派人好好保護,不能叫歹人傷了他們,要為他們的采訪提供一切便利。”

    等趙北率領衛隊離開之後,那幾名洋人記者迅速交換了一下眼色,然後不約而同的在筆記本上記下相同的一句話︰

    “看起來,這位趙總司令非常討厭日本人,不過,他顯然也不是義和拳。”
pan0413 發表於 2011-4-1 20:01
第六十五章 爐邊談話

    長夜漫漫,寒風凜冽,江風送來幾聲長長的汽笛,然後一切又歸于沉寂。

    南方的冬天總是特別難熬,這里不比北方,那里是干冷,這里卻是濕冷,而且這里的居民沒有睡火炕的習慣,每到冬天,上床和起床都是一件痛苦的事,再加上這個時代沒有什麼娛樂活動,所以,多數百姓在天剛黑下來後便紛紛安歇,漢陽城里城外一片漆黑,只有巡邏隊的馬燈還在街上閃爍。

    與黑沉沉的漢陽城不同,龜山北側的漢陽兵工廠里卻是一片燈火通明,廠里的一些工人已經返回,並在工頭們的帶領下加班加點的趕工,修理廠房和設備,以及那些革命軍送去的損壞槍支和大炮。

    工人們的工作熱情是高漲的,除了對革命的種之外,那很不錯的加班待遇也是他們熱情的來源之一,除了加班費之外,還有熱乎乎的米粥在鍋里翻滾,每人都還分了一件羊皮襖,這可比那大棉襖輕便多了。

    羊皮襖上也寫著四個大字︰鐵血共和。不為別的,就沖著這四個字,也得為革命軍多造些槍炮彈藥,推翻了滿清,別的不說,那條累贅的大辮子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去掉了,往年因為這根辮子而被機器扯去頭皮絞碎骨頭的工友們也可以安息了。

    就在工人們在廠房里或是露天熱火朝天的干活時,中華革命共和軍的總司令趙北也沒閑著,正披著一件同樣的羊皮襖,在司令部里倚著洋鐵火爐,與幾位革命同志探討著有關革命前途的重要問題。

    現在武昌和漢陽雖然光復,但革命的任務依然繁重,軍紀的整頓,市面的恢復,人心的穩定,與租界外國當局的交涉,對漢口清軍的戰術偵察,對鄰省革命的種與策應……諸多事務千頭萬絮,都要趙北操心,雖然有參謀部輔佐,但有些事情還是由他親自處理為好,至少可以避免走彎路。所以,這一天來趙北幾乎沒有空閑時間,甚至來不及去龜山山頂看看風景,指點一下江山,激昂一下文字。

    幸虧日本炮艦沒有開火報復,不然,他更要忙得四腳朝天了,雖然對此感到奇怪,但趙北並不害怕,反倒有些期待與日本炮艦進行一場炮戰,或許日本人正在謀劃什麼陰謀,但他早已做好應對準備,況且長江流域一向被英國人視為禁臠,縱然日本和英國已經結盟,但相信英國政府不會傻到讓日本人在長江流域搞三搞四,在英國人眼里,日本就是做為一條狼狗而存在的,它的任務是看住北方的俄羅斯帝國,並遏制越來越放肆的德國遠東勢力,而不是跑到南邊來和英國人搶飯吃,這一點正是英國與日本結盟的先決條件,沒有了這個條件,英日同盟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司令部里“滴滴答答”的響著電報,幾個電報員坐在電報機前,與九江方面進行著例行的聯絡,由于從九江到武漢的有線電報時斷時通,無線電報機前就必須有人值班,不過,由于這個時代的無線電台通訊距離短,所以九江方面的電台實際上是設在蘄州,按照約定,每六個小時雙方就聯絡一次,以便趙北隨時掌握九江金雞坡要塞的情況。這幾日來,趙北忙著西征,九江的吳振漢也不輕松,清軍炮艦已連續向九江發動了數次進攻,雖然因為缺乏陸上配合都被革命軍打退,但金雞坡要塞也損失了兩門要塞炮,到底還能阻擋清軍多久,誰也沒有把握。

    “現在的革命形勢是一片大好,我們應該乘勝追擊,早日光復整個湖北。以前,我確實是低估了國民革命的量,高估了滿清王朝的生命力,對于革命形勢的認識也過于悲觀。但現在,我覺得我們應該趁熱打鐵,一舉推翻滿清。”趙北從爐沿上拿起顆烤花生,扔進嘴里,一邊嚼一邊說。

    旁邊的藍天蔚和張激揚等人早已被他剛才的那番演講震懾住了,遍觀革命黨人,能夠如他一般一口氣從明朝末年講到甲午戰爭並且一句廢話都沒有的人還真找不出第二個來,那是一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感覺。眾人雖是投身革命,也讀過不少革命小冊子,但還從來沒有系統的了解過滿清王朝崛起興衰的整個過程,尤其是八旗的建立以及其發展歷史,更是讓人耳目一新,眾人這才知道,原來明清戰爭竟是那麼的復雜,而八旗的創建者努爾哈赤竟然曾經做過明朝的龍虎將軍,所以,他根本不是興兵立朝,而是武裝叛亂。

    當然。這要感謝趙北地穿越者身份。也要感謝他看過地那些歷史書籍以及歷史架空小說。更得“感謝”清朝篡改歷史地本領。沒有它地篡改。人們怎麼會弄不清楚它地崛起歷史呢?這段歷史還是清朝滅亡之後∩後世地歷史學家慢慢羅掘出來地。

    “部隊地整編要加緊進行。革命衛隊地革命熱情很高︵必要選出一部分精銳∴入正規部隊。擴充革命量。以便早日北伐。一來可以克復中原 來可以打亂漢陽正面之敵地後方。衛漢陽。衛兵工廠。甚至可以切斷京漢線。”趙北指著茶幾上地那幅軍用地圖:鉛筆畫了幾根線。

    “沿著漢江北上。可以迅速推進到河南南部。那就是中原腹心。佔領了河南。就等于用一把刀抵在了清廷地咽喉上。進。可以攻擊山西 。可以據守潼關。戰略位置非常重要。”

    放下鉛筆。趙北抬頭掃了眼圍著地圖地幾人 說道︰“所以。這幾日諸位地任務都很繁重∪其是藍參謀長 在革命軍隊良莠不齊。急需整頓。你地參謀部下原來地那個軍法處已有些應付不過來了。所以需要將權利下放到各部隊。軍法官要派到基層。認真嚴肅地整頓軍紀。此外。石人。你地時政宣講隊也要加緊組建。民間地說唱藝人必須盡快組織起來∪其是那些有革命熱情地青年學生。不論男女都要組織起來。武裝起來。組成宣傳隊。深入大街小享。廣泛宣傳。廣泛動員:直白地白話和戲劇宣傳我們地革命。我們不僅要在軍隊里宣傳革命道理。我們更要讓所有地百姓、紳商都懂得什麼叫‘革命’:一句新鮮詞來說。這叫‘深入地發動群眾’。注意。是深入地。要把群眾地革命熱情鼓動起來』躍支援革命。”

    張激揚扶了扶眼鏡。說道︰“總司令放心。我們地時政宣講員已經招募到了五百多人。目前已派到各部隊〈照總司令寫地那些口號進行宣傳鼓動。另外。總司令能不能抽出些時間。將剛才講地那些八旗地歷史寫下來?以前地那些小冊子里錯誤太多。前後矛盾。剛才總司令一講。我才茅塞頓開。原來真實地歷史竟是那樣地。”

    趙北說道︰“我會抽空寫一些簡單地教材。但復雜地東西現在寫不了。我還有更重要地事要去做▲且史書地編撰也不是一人之力可以勝任地。過段日子咱們組織一個班子。專門編寫近代史。我做主編≡了。石人。你馬上去弄些印刷機。準備印刷傳單。我剛才與兵工廠地負責人商量過。他們正準備制造一種宣傳炮彈。到時候。你們地宣傳單就用得著了。”

    張激揚急忙跑去找印刷機,但剛走出門,門外的衛兵就喊道︰“報告!孫武先生求見!”

    “讓他進來。”趙北收起地圖,圍坐在茶幾旁的眾人也散了開來,聚在火爐邊小聲嘀咕。

    孫武走進屋,一身戎裝,馬靴 亮,不過武器已被衛兵收繳,頭上戴著頂沒有帽徽的軍帽,卻是黎元洪的帽子。
pan0413 發表於 2011-4-1 20:02
第六十六章 英雄的時代

   屋里的人紛紛站起,向孫武打招呼,孫武也客氣的回禮。

    “堯卿,這麼晚了不去睡覺,跑到我這里來做什麼?打秋風也得在白天啊。”趙北迎上去,與孫武握了握手。自從九江會面之後,孫武就留在了軍中,不過不是加入了共和軍,而是打算跟趙北一同去漢陽接收兵工廠,以便弄到槍炮,帶回湖南支援共進會的起義。

    “一來是向總司令道謝,你的那批槍炮對于湖南革命非常重要,我代共進會全體同志向總司令道謝。”孫武向趙北鞠躬,隨後又說道︰“這二來嘛,是想請總司令開個路條,放我們過江,現在長江上封鎖的嚴,沒有路條,誰也別想過江。”

    趙北沒有食言,一佔領兵工廠,就撥出兩千桿漢陽造步槍和五門大炮,交給了孫武,這一日來,孫武跑前跑後,總算是招募了幾百名湖南船幫的會黨,打算將這批槍炮盡快送到湖南。

    “這麼急?不能白天再走?”趙北問道。

    “從漢口方面傳來的情報,共進會已在昨日起義,湖南官府告急的軍報傳到漢口租界,所以不能等了,必須馬上去湖南,這批槍炮就是革命成功的保障,耽誤一天,湖南的同志就多蒙受一天的犧牲。”孫武說道。

    要讓星星之火變成燎原烈火,就離不開各省響應革命。趙北急忙寫了張條子,蓋上那顆“先鋒官”的關防∩于這段日子急著西征,沒空雕刻新章,所以一直用得是熊成基交給他的這顆印章,不過剛才兵工廠督辦劉慶恩已答應為他刻一顆銅印,相信趙北很快就能擁有屬于自己的關防。

    孫武拿了條子,稍微又客氣幾句,隨後匆匆離去。

    趙北送他出門,望著孫武遠去的背影,心中感慨良多,這些革命者的革命立場是堅定的,這一點歷史已經證明,如果能夠將他們收入麾下,未必不是自己的臂助,但問題在于,雖然趙北很誠懇(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n,章節更多,種作者,種正版閱讀!)的邀請孫武參加共和軍,甚至答應讓他做師長,但仍未將他拉過來。

    現在這種亂局之下,人人都揣著自己的心思,趙北立志要改寫中國近代史,要甩開革命黨人自行其事,誰又能保證這個心思只有他趙北有?清失其鹿,天下共逐之,這個時代正是英雄豪杰輩起的時代,誰又肯落在他人後面?趙北不肯,孫武也不肯,熊成基、楊王鵬恐怕也不肯。

    這是一個變革的時代,也是一個英雄的時代,更是一個草莽布衣鯉魚跳龍門的時代!趕上了便青史留名,趕不上的就只能被歷史忘卻。

    歷史只會給那些有野心地人以機會。如果成功地把握住這個機會。那麼野心就能變成雄心。梟雄就能變成英雄。

    歷史由勝利者書寫。自古如此。

    “我熟知歷史進程 有一份小小地野心。歷史應該能夠給我機會。就看我抓不抓得住了。”趙北看著夜空中地幾顆朦朧星辰。在心里悄悄地琢磨。

    一陣冷風拂面。讓趙北一個激靈。拉了拉肩膀上地羊皮襖。正欲跨進門去。卻望見一人遠遠跑來 是站定。等那人跑到司令部前才看清楚。正是衛隊長田勁夫。

    “司令。那活兒我干不下去了。你還是另找人去干吧。”田勁夫咧著嘴說道。

    “怎麼?盛宣懷可是手無寸鐵。你都看不住?”趙北反問。盛宣懷押回來後。就一直關押在一間倉庫里∩田勁夫帶人看著。不許他尋死。更不許他逃跑。

    “你是不知道啊,那姓盛的在屋里又叫(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n,章節更多,種作者,種正版閱讀!)又罵,口口聲聲說日本人一定開炮,我在外頭听著煩!如果不是司令的命令,我早一槍把他給斃了。”田勁夫解開衣領上的扣子,噓了口氣,又說道︰“干脆,拉到江邊,一刀砍了,給他個痛快!狗官,他怕洋人,以為別人也跟他一樣怕洋人,日本人要敢開炮,老子們又不是沒有炮,干它個痛快!”

    “可不能砍!他是我的財神爺,用處大著呢!”趙北拉了拉羊皮襖。“走,咱們去瞧瞧那位財神爺。”

    兩人趕去倉庫,在倉庫邊找了間簽押房,趙北在里頭等,幾個提著馬燈的衛兵侍立一旁,槍上肩,刀出鞘,做出一副殺氣騰騰的模樣。

    片刻之後,田勁夫提溜著盛宣懷的衣領將他提到趙北跟前,馬燈一照,那張圓圓的胖臉滿是驚恐,這也可以理解,盛大人自從出道以來,哪里見過這個陣勢?

    趙北走近幾步,端詳著這個中國近代史上的名人。此人沒別的長處,就是會做買賣,而且是一邊做官一邊做買賣,堪稱中國近代官商第一人,和當年的“紅頂商人”胡雪岩不同,胡雪岩的頂戴只是個榮譽頭餃,而這盛宣懷是正兒八經的大清朝廷命官,而且,歷史上的那場“辛亥革命”的第一把火實際上就是他點燃的。

    “盛大人,最近幾年買賣可好?”趙北問道。

    盛宣懷冷哼一聲,並未作答,抬手理了理衣領,又拉了拉辮子,已恢復了幾分鎮定。

    趙北見他不說話,興笑,又說道︰“盛大人消息靈通,想必已知道鄙人的綽號了,沒錯,我就是‘抄家狂’,尤其喜歡抄滿清狗官。當然,我的消息也是很靈通的,至少我知道,你的綽號是‘北洋財神’,袁世凱的北洋的拳頭,你就是北洋的錢袋,當年李鴻章提拔你,只怕就是看中了你的‘財氣’。”

    “哼!少廢話!盛某深受國恩,絕不附逆!生是大清的人,死是大清的鬼!要殺要剮隨你便!”盛宣懷一副輕蔑模樣,但那不投動的小腿還是暴露了他的恐懼。

    趙北望著盛宣懷,挪著腳步,圍著他緩緩繞了兩圈,然後不緊不慢的伸出右手,豎起兩根手指,挑到盛宣懷眼前,慢吞吞的說道︰“二百萬,一口價。”

    “什麼?”盛宣懷看著那兩根手指,弄不清楚對方到底在說什麼。

    “贖身銀,二百萬銀元,不還價。”趙北將那兩根手指來回晃了晃。“十五天內,將二百萬現大洋放在我的面前,我就放你走,不然,你就爛在這里吧。考慮到你短時間籌集不到那麼多現銀,這個價格很公道哦。”

    “你……你是在綁票!果然是流寇!土匪!強盜!”盛宣懷半天才回過神來,嘴里大罵,但心里卻松了一口氣,只要對方肯收銀子,一切好商量,怕就怕對方上來二話不說,拉出去就是一刀,那可就真對不起他這顆大好頭顱了。

    “強盜?土匪?嘿嘿,沒錯,按照綠林行話,這叫‘拉肥豬’。”趙北冷笑,收回手指,從口袋里摸出一張紙,然後“啪”的一聲將那張紙拍在身後的方桌上,呵道︰“誰是強盜?誰是土匪?盤剝黎民,損公肥私,荼毒天下!這種人才是強盜,土匪!我不是在綁票,我只是在替天下百姓討還公道!就算我是在綁票,可也比你喪權辱國好得多!”

    “你……你胡說!”盛宣懷又開始哆嗦起來,這頂帽子實在太大了,饒是他現在官居二品,也是戴不起的。不過,他確實也沒什麼可辯駁的,因為他已經看清,趙北摸出來的那張紙不是一般的紙,而是那幫日本人擬定的“漢冶萍收購章程”,雖然不知道這東西怎麼會落到這個反賊頭子的手里,但很顯然的一點是,那章程里的任何一條泄露出去,都會引起國人憤怒。
pan0413 發表於 2011-4-1 20:04
第六十七章 拉肥豬

   北洋財神想裝傻,趙北卻不容他得逞。

    “睜開眼看看,這是什麼?”趙北將那張紙提到盛宣懷面前,怒氣騰騰。“那幫日本人離開之前,被士兵仔細搜身,我這才發現了這張紙,也才得以明白你為什麼會在鐵廠?原來,你是來簽這賣國的條約的!你,和李鴻章就是一路貨色!只不過,他賣的是國土,而你賣的則是百姓的利權!礦權!”

    “胡說!我根本沒在那章程上簽字!如何說我賣國?不許你污蔑老夫,更不許你污蔑老中堂!這個國,豈是老夫和中堂賣得動的?沒有朝廷點頭,誰又有那膽子賣國?”盛宣懷氣得渾身哆嗦,這倒是實話,那紙上確實沒有他的簽名,如果他簽了名的話,恐怕他現在早就躲在租界里,一邊品著香茗,一邊看著報紙等著改朝換代了。

    “我不跟你廢話!等過幾天,把這章程往報紙上一捅,你盛宣懷可就臭大街了。”趙北收起紙,揣回口袋。確實有些證據不足,不過這個章程本身已經很說明問題了,如果公布出去,不要說百姓不答應,便是那滿清朝廷,只怕也會借人頭平民忿——————給這樣的朝廷打工,確實有點不劃算,消盛宣懷也能想到這一點。

    “你……你……無恥!張狂!”盛宣懷氣得快昏過去了,官場上混了這麼多年頭,什麼大風大浪都見過,但像這反賊頭子一般指鹿為馬的人他還真是頭一回見到。

    “要想不公布嘛,也很簡單。”趙北勾了勾手指,示意盛宣懷把耳朵湊過去,但沒有任何效果,只好自己靠了過去,小聲說道︰“看在我幫你保守秘密的份兒上,你就把你所掌握的所有的漢冶萍公司的股份全都轉到革命軍政府名下,如此一來,你不僅無過,反而有功于革命,有功于百姓,將來革命成功,少不了給你發個勛章什麼的。”

    “你……你……”盛宣懷指著趙北的鼻子,只覺一陣天旋地轉,定了定神,才把事的話說完︰“老夫雖是經商,但都是為國經營,漢冶萍哪里有我半點股份?你休要血口噴人!”

    “呸!”趙北啐了盛宣懷一臉吐沫,恨恨說道︰“少跟老子裝清高!要問這大清朝的官場上哪個人空手套白狼的本事最高,你盛大人若是自認第二,那麼便沒人敢稱自己是第一!別人不清楚,我可清楚得很!當年的輪船招商局,現在的漢冶萍,被你盛大人‘官督商辦’個幾年之後,就都變成你盛大人撈錢的工具了!如今的漢冶萍,那些所謂的‘民股’中有多少是空股?有多少是花股?又有多少是你名下的電報局、招商局、洋務局的股份?這一點,我不說,你自己比我更清楚!要說革命軍興,整個大清國官場里,最高興的人應該是你吧?若是滿清一完,這些產業不都全歸到了你和你的那幫同僚的名下?

    若不是漢冶萍確實有民間股份的話,老子才懶得跟你廢話呢,直接就沒收充公了!我們革命軍保護私人合法財產,不像你們,盡琢磨著怎麼壓榨民脂民膏、怎麼把百姓的銀子揣到自己兜里!當然,對于你們這種蛀蟲,我們革命軍確實不能太客氣,這場革命怎麼說也是咱們挑起來的,這革命之後的好處,怎麼能眼睜睜看著落到你們這種人的手里?”

    盛宣懷是越听越驚,輪船招商局和電報局的虧空也還罷了,當年又不是沒有言官彈劾過他,但涉及到李鴻章等幾位大佬的利益,彈劾案到底是不了了之,那事官場上人人皆知,可是漢冶萍公司就不一樣了,那可是真正的“商辦”,里頭的貓膩知道的人可不多,那預備募集的兩千萬圓的股里,能有將近一半是花股,那不僅是給他自己準備的,還是給那些站在他身後的人準備的,那些人拿得可是大頭,萬一此事敗露,就算朝廷不殺他,也會有別人想辦法叫他“閉嘴”的。

    “你……你怎麼知道的這麼多?誰告訴你的?袁世凱?”盛宣懷第一時間竟然想到了袁世凱,這恐怕也得歸功于趙北的那封“迥電”,現在官場上許多人都懷疑袁世凱與南方革命勢力有某種默契,不然,為何南方革命軍要擁戴他袁項城做大統領?

    切!老子從歷史資料上看來地!

    當然。這話是不能說地。所以。趙北沒有回答。只是說道︰“別問東問西︵些事情知道得越少越好 在我只問你一句。我地這兩個條件。你答憂不答應?答應地話。銀子送到。我立刻放你走。不答應……哼哼 方和蔭昌地人頭還掛在九江城門樓子上呢。他們寂寞得很。若是有你盛大人去做伴。大伙同僚一場 必共同語言多得很。就不會覺得太寂寞了。九江城地百姓們也可一睹你盛大人地尊容了。”

    盛宣懷一個激靈。趙北這話他絕對信。這一路從九江殺過來。那沿途地朝廷命官地腦袋就跟那地里地西瓜一樣一顆顆滴溜溜在地上滾。官場中人誰不知道南方有個趙總司令是個殺人狂?

    “老夫……老夫真沒那麼多銀子!”盛宣懷哭喪著臉嚎道。

    “少跟老子哭窮!”趙北背著手哼道。他確實不相信盛宣懷沒有二百萬大洋地家產。只要仔細研究過清末民初地歷史。就知道他盛宣懷是大富豪○地不說。光是盛宣懷地葬禮就用去了三十多萬兩白銀。氏之富∩此可見一斑。不過考慮到那是在民國之後。是在經歷了一場社會地大動蕩之後。許多原屬清廷地產業都歸到了私人名下。或許此時地盛宣懷當真還沒找到撈地機會。

    想到這一點。趙北又說道︰“沒有現大洋。也可以用物資抵償。日本地硫磺。智利地硝石。美國地鋼材。這些東西我都收!再說了。你就算真沒那麼多銀子。我也絕對相信你空手套白狼地本事。這麼些年來。你經手地那些洋務派局廠里不可能沒有你地親信︵他們幫忙。你不會籌不到銀子。不管你是騙是偷還是搶。總而言之一句話。在十五天之後。如果我沒看見我需要地銀子和物資。你就去九江地城門樓子上和端方、蔭昌聊天去吧!”說完。冷哼一聲。提著羊皮襖就走出簽押房。

    “你這個無賴!”盛宣懷在屋里跳著腳罵道。

    但還沒罵痛快,冷不防趙北又跑了回來,大步走向盛宣懷,身後還跟著殺氣騰騰的兩個衛兵。

    “你……你想做什麼?”盛宣懷嚇了一跳,連連後退,被趙北逼到牆角。

    “差點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趙北獰笑著。“明天我派人把一份合同送來,就是關于你轉讓漢冶萍公司名下股份的那份合同,無論如何,你都得簽字,不然,我不僅要殺你的頭,我還要抄你的家,什麼織布局的股份,什麼輪船招商局的股份,老子一個都不放過!就算你名下產業都在外國租界,老子也絕不放過!拼著和洋鬼子開戰,老子也要把你盛某人搞垮!”

    趙北又對田勁夫說道︰“你派人好好看著他,如果他要寫信或是拍電報,你立即給他準備紙筆,另外,給他換個地方,找個干淨的房子關起來,再找幾個丫鬟伺候著,他可是咱革命軍的財神爺,不能叫他掉了一根毛。”

    趙北走後,盛宣懷愣了足足一分鐘,好不容易回過神來,被人押著走出簽押房,嘴里卻還在不停的念叨著同一句話︰“這是個瘋子,這是個瘋子……”
pan0413 發表於 2011-4-1 20:05
第六十八章 龜山腳下

    漢陽城外,龜山腳下。

    春耕還離得遠,土地凍得硬邦邦的,什麼莊稼都沒有,正好可以用來試炮。

    龜山東麓靠近長江邊的一片荒野中,一群人正圍著一門炮,低聲交談著,其中既有穿著兵工廠號褂的工友,也有軍裝齊整的軍官,趙北就在這群軍官之中,身邊依舊簇擁著他的衛隊。

    漢陽兵工廠的督辦劉慶恩和總辦沈鳳銘正帶著幾個工友,圍著那門炮忙活,雖是隆冬時節,但眾人卻都忙得一身汗。

    那門炮也很別致,和別的大炮比起來,它的身板太過單薄,結構也非常簡單,幾乎就是一個鋼筒子和兩根鋼架,以及一個放在地上的鐵盤,架在地上其貌不揚,高不及人肩,呆頭呆腦,與其說是炮,不如說是一堆等待回爐的廢鋼。

    劉慶恩好不容易架好了大炮,這才直起腰,向站在後面的趙北點了點頭。

    趙北也沒多說廢話,帶著眾人後退十多步,躲在了一道胸牆後,然後下令︰“試炮。”

    一名志願者走到大炮旁,從彈藥箱里拿起一顆沒刷油漆的炮彈,這顆炮彈也與眾不同,既沒有銅制彈帶,形狀也不是簡單的尖頭筒形,而是一個前頭粗後頭細、屁股上還帶著幾片尾翼的怪模樣,那縴細的後部還纏繞著幾條絲制絹包,顏色獨特,里頭塞得鼓鼓囊囊,顯然是火藥包。

    志願者回頭望了一眼,見劉慶恩點了點頭,便將那炮彈從大炮的炮口塞了進去,雙手抱著炮彈的前半截,深呼一口氣,隨即手一松,那顆炮彈便在重力的作用下向炮筒底部滑去,轉眼就“ ”的一聲落到了炮管底部。志願者從地上撿起那根數丈長的發火繩,迅速跑到炮後的沙袋掩體後匍匐下來,然後猛的一拉發火繩。

    幾乎與此同時,那大炮微微一震,炮口噴出一股灰煙,“轟”的一聲悶響,炮彈就飛了出去。

    躲在胸牆後的眾人屏息凝神,努力的向天空張望,試圖看清那顆炮彈的飛行軌跡,但多數人什麼都沒看見,只是不久之後,遠處的地面爆開一朵煙霧,隨後爆炸聲傳來,眾人這才歡呼起來。

    “這炮。成!”幾名前來觀炮地參謀部軍官興高采烈。擊著掌。更有幾人跳了起來 在革命軍最缺地就是大炮。這種炮結構簡單。可以在短時間內大量生產。能極大地滿足革命軍對重型武器地需求。雖然射程不遠。但也好過老式前膛炮。

    “這炮可以用于作戰▲且相比別地大炮。這炮相當輕便。總司令文武兼備。劉某佩服。”劉慶恩向趙北說道。

    “哪里。哪里。雕蟲小技。在劉先生面前。我是班門弄斧了。”趙北謙虛道。心中也有些得意。昨天把那大炮地草圖交給劉慶恩地時候。這位畢業于東京帝國大學機械專業地高材生曾經對此炮嗤之以鼻。認為這炮結構太簡單。難以用于作戰。只能用來放禮花。

    “總司令。給這炮起個名字吧。”有人提議。

    “我看。叫‘振華炮’好了。”一個參謀拍馬道。

    “叫‘慶恩炮’也未嘗不可。”一個工友也不落後。

    趙北笑著拿起指揮刀,在地上寫了幾個字,說道︰“大炮就要有個大炮的名字。依我看,就叫‘迫擊炮’!這炮射程雖然近,但射擊速度極快,可以打得敵人抬不起頭來,這個名字很合適。”

    “迫擊炮,迫擊炮。果然是好名字!”劉慶恩反復念了幾遍,立刻將自己已想好的炮名全部扔了。

    迫擊炮其實不是新鮮玩意,早在黑火藥時代,就出現了迫擊炮的雛形“臼炮”,這種炮輕便,但同時射程也很有限,所以當後膛炮技術發展起來後,臼炮就退出了戰爭舞台,直到904年的日俄戰爭時期,交戰雙方為了攻擊對方那近在咫尺的戰壕,紛紛自行改裝大炮,迫擊炮這才重新亮相,不過那時的迫擊炮結構簡陋,射程很近,也沒有進入工業化制造,和共和軍測試的這門迫擊炮比起來要原始得多。

    其實,這門大炮是趙北按照後世的重型迫擊炮設計的,本來他是打算將口徑縮小到00毫米以下的,但在與劉慶恩商議之後,決定還是將它的口徑增加到50毫米,原因很簡單︰現在的兵工廠原料不足,無法保證全部用猛炸藥裝填炮彈,如果用黑色火藥或是硝化棉火藥裝填,那麼其爆炸威力就會降低,為了保證足夠的殺傷力,就必須增加炮的口徑,以便裝填足夠的火藥,這樣一來,迫擊炮雖然會變得較重,但至少不會成為雞肋武器,當然,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倉庫里只有那種口徑的無縫鋼管,那些無縫鋼管原是漢口既濟水電公司的財產,優質的英國耐壓鋼管,由于水廠尚未竣工,鋼管便暫時堆放在兵工廠的倉庫里,迫擊炮的圖紙一出來,劉慶恩立即想起了那些鋼管,拿尺子一量,再一計算強度,正好適合做炮管,于是招呼也沒打就挪用了。

    不過無縫鋼管畢竟不是專用炮鋼,耐壓性差強人意,為了防止膛壓過高而炸膛,炮管的長度就必須縮短,這直接影響了射程。

    這門樣炮是昨天劉慶恩帶人花了一天的時間趕制出來的,只制成了一門,炮管用得是庫存的無縫鋼管,炮架用的也是優質鋼材,炮的底座是用鑄鐵鑄造而成,炮彈也同樣由鑄鐵鑄造,考慮到目前軍情緊急,用的是泥模,導致炮彈彈體不夠光滑,閉氣性不是很好,對射程有很大影響。

    劉慶恩跑回那門迫擊炮前,站在炮後親自操作拉繩,與工友配合,在一分鐘內連放九炮,除了趙北之外,所有人再次被那強悍的火力震懾住,這個射速幾乎快趕得上最新式管退野戰炮了。

    趙北卻被嚇了一跳,生怕那炮炸膛,把劉慶恩給炸死,那就得不償失了。急忙叫人將劉慶恩拉了回來,責備一番,並立即下了嚴令,今後不許劉慶恩親自試炮,否則,就罷免了他的督辦,趕出工廠。

    劉慶恩尷尬一笑,說道︰“看到大炮,我就有些沖動,讓總司令擔心了。不過,在我看來,如果在炮彈上再加幾個密封圈的話,射程將提高許多。”

    趙北點頭道︰“不錯,這炮彈原本就應該上閉氣圈的,不過目前恐怕沒有合適的材料≡了,那些炮彈全都炸開,你們的工藝控制得不錯,以後能不能保證這種工藝水平?”

    劉慶恩想了想,說道︰“這批炮彈是樣彈,用得是進口的德國山炮引信,慣性擊發,我們事先解除了閉,按說是不能提前解除閉的,況且那種引信沒有多少,也就幾千顆的樣子,若是需要大量制造炮彈,目前恐怕只能上最簡單的踫炸引信了,那樣一來,無法保證高發火率,尤其是松軟的泥土地。另外,這炮也確實重了點,如果以後能夠保證猛炸藥的生產的話,還是應該設計一種中口徑迫擊炮,那樣就能裝備到營了。”

    “是啊,營級火力也需要加強。不過,現在還是盡快想辦法制作一種適合迫擊炮使用的慣性引信,好不容易打出去的炮彈不炸,這對士氣也是有影響的。劉先生,對你的能力,我是相信的,我會盡量給你們提供方便 在,請你們盡快回廠趕制這種大炮,革命軍對漢口的攻擊即將展開,我們需要更多的大炮。”

    “請總司令為迫擊炮確定正式型號,按照外國慣例,每一種制式武器都應該有一個型號的。”劉慶恩說道。

    “就叫‘908式重迫擊炮’吧,以後,咱們就用公歷紀年了。”趙北說道。“另外,我設計的那種手雷,也命名為‘908式進攻型手雷’。”

    離開龜山,趙北並未返回司令部,而是去了漢陽知府衙門,那里有幾位特殊客人在等待他的召見。
pan0413 發表於 2011-4-1 20:06
第六十九章 一念之間

    到了府衙,趙北在大堂端坐,田勁夫侍立一旁,與他耳語幾句,隨即匆匆離開,不多時,帶領衛兵押著一人走來,不是別人,正是原清軍協統黎元洪。

    自從漢陽光復後,黎元洪等被俘軍官就一直關押在漢陽府衙牢房里,雖沒有受虐待,但眾人心中的惶恐都是寫在臉上的,他們不知道共和軍將如何疵自己這樣的“滿清走狗”,按照傳聞,九江一路殺過來的時候,共和軍對那些頑抗到底的清軍軍官一律處決,照這種立場,黎元洪等人恐怕也當得上“死硬”兩個字。

    見黎元洪被五花大綁的押到大堂,一臉驚恐,趙北暗暗好笑,站起身走了過去,向站在一旁的田勁夫說道︰“誰讓你們捆人的?還不快松綁?”

    田勁夫將黎元洪反綁于身後的雙手解開,去了腳鐐,趙北拉過一張太師椅,指著椅子,向黎元洪說道︰“黎先生,請坐。”

    黎元洪木然的坐了下去,揉了揉手腕,抬頭卻見趙北又拉過來一張椅子,坐在了他對面,翹起二郎腿。

    “委屈黎先生了。這幾日來,我忙得四腳朝天,來不及和你詳談。我叫趙北,字振華,是共和軍的總司令。”趙北先客套一番,做了自我介紹。

    黎元洪倒也不似那些頑固軍官一般破口大罵,只是沉聲說道︰“不知總司令請黎某前來,是要審問呢,還是要處斬?”

    趙北興笑,搖著頭說道︰“黎先生想到哪里去了?我知你是被人脅持,迫不得已才率兵抵擋革命軍隊的,對于你的平素為人,我也是了解的,湖北新軍里的軍官士兵都夸你是忠厚長者,不苛虐士兵,這話我是相信的。在我看來,你不像那些死硬的頑固派,你是個開明人物,是我們革命軍潛在的朋友。我也不跟黎先生兜圈,實話跟你說,你被俘之事尚未見報,所以啊,是‘黎協統戰敗被俘’,還是‘黎同志陣前起義’,這得由黎先生自己選擇。”

    黎元洪連忙擺手,說道︰“若是想勸黎某投誠,萬萬不可。黎某身受國恩,萬不敢和朝廷打仗。”

    趙北說道︰“我可沒說叫你去跟滿清打仗。我的意思是,請你出面,主持湖北民政 在歷史大勢擺在眼前,順之者昌,逆之者亡,前些年立憲派人士幾次上京陳情,請清廷開議院,選議員,但腐朽的滿清王朝蔑視民權,只是一味拖延,始終不願在各省設立議院,現在,既然革命軍興,那麼,這議院咱們就得順應大勢,把它開起來¢觀湖廣,人望、資歷比黎先生高的人沒幾個,這議院一立,議長人選非黎先生莫屬,我听說湖北立憲派名士湯化龍先生現在跑到漢口租界去了,還請黎先生寫封信,闡明革命軍的立場,請他回來主持民政事務,協助黎先生倡民權、保民生、固國本。”

    “這……這……萬萬不可,萬萬不可!”黎元洪連連擺手。

    “有何不可?”趙北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瞪著黎元洪。“國勢艱難。民不聊生。難道黎先生竟要置百姓于不顧。為一個腐朽垂死地封建王朝效忠到底嗎?”

    “哼!我看。他是死硬頑固派!以前地忠厚模樣都是裝出來地。這樣地偽君子。該殺!”一旁地田勁夫抽出匣子槍。“嘩啦”一聲推上槍機–住了黎元洪地腦門。

    “不……不……”望著那張開地機頭。黎元洪冷汗涔涔而下。

    趙北冷笑。抬手推開田勁夫那把沒裝子彈地手槍。拍了拍黎元洪地肩膀。說道︰“黎先生。只要你點頭。就是革命同志。以後革命成功。你也是革命元勛◎不可錯過這個良機啊。實不相瞞。漢陽城一光復。我就派人將黎先生地家眷保護了起來。只要你點頭。我立刻就把他們送過來 你團聚。”

    “這……這是威脅。”黎元洪訥訥說道。

    “不!這是激勵。”趙北走到黎元洪身後。看著他地那根辮子。“當然。如果黎先生執意不肯合作。我也不再保護你家眷地安全。要知道 在城里城外還有不少趁火打劫地土匪。滿清地死硬分子也在活動。我相信你不消他們跑進城來。”

    趙北遞給黎元洪兩張紙,說道︰“這里有一張山西票號的銀票,銀子不多,只有一萬兩,另外還有一張聲明,只要你在上面簽了字,這一萬兩銀票就算是給你的壓驚費,以後你黎先生就是我們革命軍人的同志了。如果你不簽字,那麼,只好回去和王佔元、盧永祥他們繼續呆在牢里,等待你們的,將是革命法庭的莊嚴宣判,到時候是死是活,可就不是我說了算了,而是百姓說了算,革命黨說了算!將來的史書中少不得記上一筆︰‘這就是死硬偽清分子黎元洪的可恥下場’。”

    見黎元洪沉默不語,趙北叫來幾名衛兵看住他,說道︰“黎先生慢慢考慮,我給你半個小時的時間 在我出去溜溜,如果回來的時候,你還沒在聲明上簽字,那麼你就沒有投身革命的機會了 在滿清王朝是個什麼德行,你比別人清楚,給它陪葬是不值得的。”

    說完,趙北領著田勁夫走出大堂,但卻沒有走遠,而是徑直去了府衙旁的大牢,在簽押房坐下,命令衛兵將王佔元和盧永祥從牢房里提了出來。

    這兩個北洋將領一副沮喪模樣,雖然沒有捆綁,但顯然也沒有勇氣撲上來斥責趙北。

    對待這兩人,趙北就不是那麼客氣了,大大咧咧的坐在上首,看著跪在地上的那兩人,冷冷問道︰“你們降是不降?”

    王佔元抬頭看了一眼,然後迅速低下頭去,至于盧永祥,壓根連頭都沒抬,不過兩人也都沒有說話,也不知道他們打得什麼主意。

    “不說話?為了攻打漢陽,革命軍承受了巨大的傷亡,你們以為現在不說話,難道就可以蒙混過關了?想得美!”趙北將桌子一拍,呵道︰“來人!拉出去砍了!”

    當下走出幾個衛兵,橫拖倒拽的將兩人往外拉。

    “慢著!我降!”王佔元第一個服軟,扒著門檻,向已經被拖出門外的盧永祥喊了一聲︰“子嘉,別硬撐著了,你還看不明白嗎?這朝廷撐不了多久了!現在死了,就算進得昭忠祠,朝廷一完,誰又惦記著你盧子嘉是大清的忠臣?”

    “我降!”門外傳來盧永祥的喊聲。

    “兩位都是識時務的。”趙北站了起來,踱到門邊,將還扒著門檻的王佔元扶了起來,向外頭的衛兵喊道︰“都別愣著了,請兩位標統大人入座!”

    兩人被衛兵們摁到了太師椅上,趙北坐回上首,緩緩說道︰“兩位既然投身革命陣營,趙某自然不能虧待,你們算是戰場起義,這標統的位置兩位繼續坐著,軍餉照舊,回頭我再從那些被俘的北洋軍里挑兩百人給你們統率。當然了,既然參加革命,就不能不有所表示,當年豹子頭林沖上山落草,不也得交‘投名狀’麼?這里有一份聲明,兩位只需拿著聲明,在大庭廣眾之下念一遍,你們就是我們革命黨的同志了!”

    說完,趙北從口袋里摸出兩張紙,交給田勁夫,再由他轉交到兩人手上。

    王佔元與盧永祥摸不著頭腦,接過紙一看,不由面面相覷,不過考慮到他們目前的處境,似乎沒有別的選擇,只好點頭答應,並立即在聲明上簽了花押。

    趙北收起聲明,滿意的贊了幾句,說道︰“兩位深明大義,實為北洋新軍革命先鋒,將來革命成功,敘功褒獎,一定是少不了兩位的,這‘革命元勛’的頭餃也是跑不了的。來人啊,將這兩位戰場起義的革命將領請下去,在衙門里備下兩間干淨的屋子,再派人貼身伺候著,如今光復未久,城里滿清走狗很多,正在伺機暗殺我革命軍人,兩位起義將領可不能有任何閃失。”

    王佔元與盧永祥跟著衛兵走出簽押房,跨出門時兩人交換了一下眼色,都覺恍如隔世,剛才還是階下囚,現在卻搖身一變,竟成了“革命元勛”和“戰場起義將領”了,一念之間就是兩重天,這世事之無常,由此可見一斑。不過,雖然如今沒有性命之憂,可畢竟是投降了,以後還能不能再進北洋的門可就不好說了。

    兩人離開之後,趙北趕回府衙大堂,見黎元洪還坐在那里發呆,劈頭就問︰“想好了沒有?黎先生,現在時間已到,再不簽字,你就只有回牢房了,而且沒人跟你做伴了,王佔元與盧永祥已經降了。”

    “什麼?他們……他們降了?”黎元洪愕然,號稱“死忠”的北洋軍將領都降了,他這個南方新軍將領還充什麼好漢啊?

    “你看看這個,這是他們的花押。”趙北摸出那兩份聲明。

    黎元洪只看了一眼,頹然低下頭去,看看手里那張銀票,再看看那份聲明,囁嚅道︰“我只有這條命,就陪著你玩掉吧。我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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