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法師手札 作者:沁紙花青 (連載中)

mk2257 2011-5-19 19:50:43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06 25983
mk2257 發表於 2011-5-19 21:41
卷二 北方之王   第三十一章 你們這是自尋死路


    我不禁抬頭向上看了看,然後忽然明白我剛才在遠處所見到的、這山嶺頂部的那些土黃色的雲霧是怎麼來的了。 原來那不是由水汽構成,而是由這些飄散上去的塵土構成。

    我從未見到過這樣奇特的力量——我甚至弄不清它的特性。 它如此溫柔卻又不可抗拒,我找不到任何一種可以對抗它或是理解它的方法。

    這個時候一個傭兵騎馬趕了過來,遠遠地​​停在那片草地之外。 這是我與帕薩里安約定好的傳令兵,我們將在同一時刻使用那個魔法,然後蠻橫地破壞掉這一片神奇的造物,令它露出原有的面目來。

    又不多時,遠處響起了低沉的號聲。 我的聽覺比那傭兵還要敏銳一些,未等他吹響號角,我就已經退出了四步,開始使用那個法術。

    “伊米爾裂解術”並沒有明顯的魔法效果,它在外形上表現為一團近乎透明的光亮,偶爾從光團內部爆出一絲電光,然後瞬間消失於無形。 隨著我的咒文被完整地誦念出來,這團原本跳躍​​不定的青光在我的手中穩定、凝聚,並且在我精神力的控制之下調整好了方位,蓄勢待。

    我集中精力鎖定了遠處的岩壁上的某一點,然後為這魔法施加了一個激的精神動念。 它立即翻滾著破開了空氣,像一團侵入了奶油牆壁之中的火球那樣,悄無聲息地破壁而入,甚至沒有出一丁點兒的聲響。

    而我在出魔法之後立即轉身離開,以輕快的腳步在幾分鐘之內就走出了那片草地,來到了那個騎在馬上的傭兵旁邊。

    秋風依舊微涼,遠處偶爾有野獸和飛鳥的鳴叫。 我站在這裡看著遠處的高大山嶺,直到秋日的陽光將我的後背曬得燙……而那裡卻沒有半點動靜。

    怎麼回事?

    我皺了皺眉頭,準備把手中的藍寶石眼鏡架在鼻樑上再去觀察那團構成了山嶺的光彩。 但就在這個時候,我終於現了一些異常。

    山頂上的那些“雲霧”……開始落下來了。 它們不是“飄”下來,而的確是“落”下來。 就像是一道土黃色的瀑布,在高空當中拉成了一片土幕。 它們下落得不算太慢——因為我知道那都是由小石子和土塊甚至是樹枝、枯葉構成的東西。 在那個傭兵剛剛來得及抬起手來驚訝地指向它們的時候,這片土石已經嘩啦啦地撞到了地上。 而彷彿正是因為這一撞,我們周圍的地表陡然震動了一下,然後以那座山嶺為中心,向下凹陷了至少有一米的深度。

    那匹戰馬被憑藉著動物的本能驚慌地後退,傭兵連連呼喝,才勒住了韁繩。

    似乎……束縛著它們的那種力量已經被我們破壞掉了。

    然後那座山嶺開始解體。 我們原本推測一共有四個點在維繫著這個幻象,此刻剩下的兩個似乎還在頑強地揮著作用。 這就使得山嶺的解體遠比普通的山崩要緩慢,甚至稱得上是夢幻。 山體上因為漫長歲月而積累起來的土石,連著附著其上的草木開始下墜,它們像是完全由木塊製成,在半空中相互碰撞分裂,然後破碎成更小的部分。 因為碰撞而產生的煙塵在空中瀰漫開來,並且在陽光的照射下開始……閃閃亮。

    對,閃閃亮。 就好像那些並非普通的土石,而是摻雜了銀粉或是寶石碎末一類的物質。 這些塵埃大團大團地從山體上剝離,墜落到地上,然後化為一片水藍色的粉末。 山體上原來的那些草木與凸起的石塊開始閃爍,並且變得模糊不清——就像是被加持其上的魔法開始逐漸地失去效果。

    而隨著山體上土石越落越多,那些景像也閃爍得越加頻繁。 終於,在這場夢幻般的“山崩”持續了三分多種的時候,附著其上的魔法徹底失去了效果,這掩藏著代達羅斯皇帝陵墓的山嶺,終於露出了令諸神都會感到震驚的原貌。

    一整塊巨大的藍寶石——高達兩百米、直徑將近三百米的巨大藍寶石,以極震撼的姿態遙遙地佇立在了我們視野的前方。 它在上午的陽光之下閃耀著灼灼的光輝,那光亮幾乎使我們無法逼視。 我曾經設想過這山峰之內是由青銅澆築而成的堡壘、是由巨石搭建起來的神廟、是由人骨堆積起來的骨山,卻萬萬沒有想到,這土石的表層之下竟然是這樣的存在……不,不是土石。

    維繫著幻象的幾種魔法已經徹底失去了作用,現在再去看那些落在山嶺之下的東西,會現那其實是一堆藍寶石的粉末——由於風雨的侵蝕、從那巨石表面剝離下來的粉末。

    可這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那些歐瑞帝國的師們以不可思議的力量構建出了這種東西,又是為了什麼? 有這樣一個巨大的藍寶石存在,那些能夠長久地維繫這個幻象的魔法就可以解釋了——只要擁有足夠的時間和魔力,帝國時代的法師們的確可以完成這樣偉大的工程。 然而如果僅僅是為了做出偽裝、不讓人找到陵墓的所在地……何不干脆就造一座真實的土山?

    我還沒有來得及給自己的這些疑問找到一個答案的時候,遠處又傳來了一聲悶雷一般的聲響……那無比龐大的藍寶石,裂開了。

    就像是有一股巨大的力道從天頂狠狠地砸了下來,它的外殼上出現了一道直貫上下的縫隙。 而後更多的細小裂縫從它的旁邊蔓延了出來,好像無數道閃電爬滿了那藍寶石的表面。 這塊藍寶石的崩裂的時間更短,短到我僅僅是眨了一眨眼,它的表面就佈滿了蛛網般的裂縫。 在這剎那之間我忽然想清楚了一件事——這個藍寶石……似乎並非一整塊巨大的天然原礦,而是法師們用煉金術澆築出來的東西。

    我們破壞的那四個點所產生的神秘力量使得原本使得它不至於被自重壓垮,同時以魔法介質的形式儲存了帝國時代的師們加持其上的法術,一直維持至今。 而此刻失掉了那種依托,這藍寶石的外殼無法再繼續維持自己的外形,它在自身重量的作用下開始崩裂解體。

    但我心中的另外一個疑惑是:這樣一個巨大的藍寶石介質、擁有中空結構的藍寶石介質,本可以承載更多的魔法進而將它們的效能提升到極致。 如果擁有足夠長的時間,那些帝國的師們甚至可以將它打造成一個永不陷落的地上堡壘。 但為何現在它僅僅擁有虛構幻像這樣的效果,而沒有其他的有效防御手段? 如果從一開始就清楚這山體之下是這樣的結構,我斷然不會愚蠢地走近它,然後用一個法術去破壞它。

    這個念頭子在我的心中一轉,遠處就已經傳來了巨大的轟鳴聲音。 那些堅硬的藍寶石碎片像是雨點一樣下落,而隨著這第二次解體,一團黑色的煙霧忽然從寶石之內噴薄而出、直衝雲霄

    我情不自禁地向後退了一步。 雖然離得很遠,但那陣黑霧的體積實在太大,大到了這樣的距離之上依舊會給我帶來不可抗拒的壓迫感的地步。 那黑霧像是擁​​有自己的生命,在衝上高空盤旋了一周之後就停滯在了我們的頭頂,遮蔽了陽光,像是憑空出現的一大片雨雲。

    它似乎擁有自己的意識和生命,在高空之上緩緩旋轉。 而我死死地盯著它,感覺它像是在曬太陽……或者是在享受這難得的自由時光。 如果我的推斷沒有錯,那麼我剛才的另一個疑惑也可以被解決了——這藍寶石的外殼並非只有作為魔法介質的作用……它同時還是一個魔法囚籠,以某種方式囚禁著這團霧氣,然後令它守護著皇帝的墓穴。

    就在這個時候,這高空之上的存在的中央,忽然出現了一隻“眼睛”——一隻以藍天為背景的、眼狀的縫隙。 它隔著上百米的距離與我們遙遙地做了一次對視,然後又飛快地合上了。

    然後一個像雷聲轟鳴一樣的聲音在天空之中響了起來——

    “我被驅逐出了自己的家園……”

    “又被囚禁在這裡上百年……”

    “而如今,你們竟然打擾我的安眠……”

    “你這是自尋死路”

    這聲音猶如一道驚雷橫貫天空,那個傭兵胯下的戰馬在一時之間甚至忘記了嘶嚎,而是一個雕像一樣站在原處,不敢移動分毫。 這樣的狀況在那頭火龍出現的時候也曾經生過,然而這個傢伙似乎比火龍更加危險——因為它甚至算不上是一種生物,而更像是那種擁有了自我意識的邪惡存在— —就如我在古魯丁殺死的那個獸人巫師。

    它在怒吼之後立即收縮了身體,然後出更加高亢的吼叫來。 那吼叫聲就像是有成百上千的憤怒的靈魂在嘶吼,震得人耳膜漲、頭腦麻。

    但不知為什麼……在聽到了這種可怕的聲音之後,我的心裡卻忽然生出了一種奇怪的感覺——這個傢伙……我應當是見過的吧?

    是我的第三份魔力上所攜帶的那部分“邪惡特質”? 不……如果是那樣,我應當能夠感受到它身上熟悉的氣息。 只是現在這個傢伙雖然會給我似曾相識的感覺,卻絕不是熟悉得如同自我的感覺。

    那麼,它是什麼?

    這個時候,那團黑霧忽然像是一條八爪的章魚一般俯衝了下來,直沖向帕薩里安與傭兵大隊所在的位置。 他們在山壁的那一邊,而我則在較遠的一邊。 我花了三秒鐘的時間來思考是逃走以暫時地避開這個傢伙還是立即向那邊靠攏,然後就將身邊的傭兵從馬背上拉了下來,翻身跳了上去。

    但這該死的傢伙竟然還沒有從剛才的驚嚇裡清醒過來,無論我怎樣抽打驅策,它都不肯移動半步,反而是想要後退——載著我逃離這片區域。

    我惱怒地咒罵了一聲,然後跳下馬來,用雙腿向帕薩里安那邊奔跑。

    我需要我的那本手札,需要進入代達羅斯皇帝的陵墓。 如果失去了這一次機會,我不知道還要等到何時才能尋回我的力量……而北方的暗精靈師在虎視眈眈——她早晚會現我的存在。 那頭火龍也從沉眠當中甦醒了——他也早晚會找到我,然後報復我。 我也還需要力量去面對迪妮莎所挑起的戰亂,還需要建立一個能夠為我所用的大帝國,然後才能完成我的心願……無論是繼續踏上那條成神的道路,還是報復那些曾經背叛我的人類

    我一定有辦法制伏那個傢伙……我能夠從它的聲音和身體裡感受到熟悉的意味,我僅僅是需要時間和一個冷靜的頭腦來思考。

    幾百米的路途並不是很遙遠,我在越過了幾片樹叢、手上被劃出了幾道血痕之後就看到了前方的景象——師使用了一個“驅散亡靈”的魔法在人們周圍製造了一個結界——就如他在古魯丁城下所做的那樣。

    然而那團黑霧圍繞著他們旋轉不去,動作靈敏得像是一團風。 雖然帕薩里安的不少法術都對此類黑暗生物有著卓越的殺傷力,然而法師施法需要時間來持咒——它有著足夠的把握避開那種法術。 至於另外一些僅僅需要兩三個音階就可以施展的魔法……似乎對它完全不起作用。

    帕薩里安在使用了幾個法術、命中了那團黑霧卻沒有多少效果之後停止了這種無謂的遊戲,他將自己與其他人庇護在白色的結界之中,大聲向那霧氣問:“我們同你並沒有刻骨的仇恨,正相反,我們似乎還將你從某種困境當中解救了出來。如果你是擁有理性的智慧生物,你應當感謝我們,而非這樣糾纏不休”

    我想這位師一定是有辦法將它擊退的……只是他不想在進入陵墓之前消耗太多的精神力或者魔法——因為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而團黑霧在聽到了他的話之後果真像一個擁有理性的智慧生物一樣大笑了起來,並且用那種像是集合了無數冤魂一樣的聲音嘶吼道:“當我被困在這裡第一個五十年的時候,我誓將給與釋放我的人我所能得到的一切權力。當我被困在這裡第二個五十年的時候,我誓將給予那個釋放我的人我所知曉的一切財富。但在我被困在這裡第三個五十年的時候,我誓,我一定會殺死那些釋放了我的人,然後再報復整個世界”
mk2257 發表於 2011-5-19 21:42
卷二 北方之王   第三十二章 誓約的軍團


    這團霧氣說出來的話很熟悉,幾乎是立即就令我想起了一個童話故事——一個魔鬼被關在瓶子裡得不到救贖,於是發誓報答將它釋放的那個人。 然而它的祈禱得不到回應,直到它被痛苦與怒火磨去了耐心的時候,才有一個漁夫偶然間撿到了這個瓶子,並且將它釋放了出來。 但憤怒的魔鬼打定主意要恩將仇報,漁夫使用計謀將它再次騙進了那瓶子裡,才將它封印。

    而此刻……我們似乎正巧放出了這樣一個傢伙。

    那團黑霧在說了那番話以後忽然遠遠地後退,一直退到了距離帕薩里安一百米遠處的草地上才停了下來……然後開始沸騰。 一個又一個身影開始在霧氣中隱約出現,並且凝聚成形。 那些是與正常人類身高差不多的人形生物,我還依稀看得清它們手中的武器與身上的鎧甲。 它們隨著霧氣的延展而出現在地面上,最終鋪滿了我們前方的那片草原。

    而就在它們列隊完畢的時候,天空陡然黯淡了下來。 仰頭向上看去——太陽似乎被什麼東西遮擋住了。 那一輪平日不可鄙視的烈日現在在邊緣上出現了一個小小的黑色缺口,接著那缺口不斷放大、緩緩擴張,就像是有人在日輪上咬了一口。

    這是……日蝕。 原來如此。 是要在日蝕將近的時候,那四個維繫著藍寶石結界的關鍵點才會變得不穩定,並且能夠看得清楚麼?

    只是這一次日蝕出現得實在不是時候。 因為遠處排列在平原上的那些“戰士”、那足有二百人的“戰士”,它們的身上開始在逐漸加重的黑暗裡發出淡淡的綠色熒光。 這種光亮只能代表一種生物——亡靈。

    這是一支亡靈軍隊。

    現在那黑霧已經完全褪去——它似乎原本就是由這兩百多人的集體意識凝聚而成。 我已經能夠看得清它們的模樣。 它們的身上穿戴著精美的盔甲,其華麗程度足以與王室的親衛隊媲美。 手上所執的是修長的細劍與鳶形盾,上面依稀可見鳶尾花的徽章。 而它們的背後,每一個人的背後,都負有長弓。 這些盔甲與武器現在同它們的形體一樣,都是由淡淡的綠色熒光構成。 然後這些並不重要——亡靈門原本就不必再依賴​​這些武器殺敵——它們只需要觸碰,就可以帶走生者的生命。

    而現在則是因為日蝕所帶來的白日黑夜,這些原本就不怎麼畏懼陽光的傢伙似乎更加有恃無恐。

    但我停在一叢落盡了葉子的灌木旁邊,用我的“真實之眼”仔細打量那個兩百人的軍陣……忽然笑了起來。

    幸好它們是亡靈,而非幽靈或者怨靈。 後兩者是因為強烈的怨念或者其他因素而形成的黑暗生物,天生具有極其強烈的攻擊性。 而前者形成的原因則是由於生前沒有完成某件被囑託之事——那種由效力極其強大誓言所保障的約定。

    但這些並非重點,重點是……這些盔甲和武器上飾有鳶尾花的亡靈、背負長弓的亡靈、由兩百個因為沒有完成誓約而在死後得不到救贖的精靈所變化而來的亡靈,在三百年前還有另外一個名字。

    死靈君王撒爾坦?迪格斯所屬的精靈衛隊、被**師撒爾坦?迪格斯所武裝起來的魔法軍隊、在最後的關頭背叛了那位半神之人,而同人類聯軍一起襲擊了我的“鳶尾花”。

    “鳶尾花”——米蓮娜最喜歡的一種花,我以此命名了他們。 他們本該同另外一些人在世界之樹的外圍保護著我,直至我身上的邪惡特質被徹底淨化,再以世界之樹的魔力凝聚身軀,成為那個超脫世俗的存在、成為星界之下、地獄以上的新神。

    然而他們沒有履行自已同“撒爾坦?迪格斯”的約定,沒有效忠於那個當時還沐浴在世界樹的光輝之中的**師……所以他們在死去之後無法進入天國或是投入地獄——它們被永久地束縛在了地面之上,日夜感受自己的身體被蛆蟲噬咬的痛苦、因為腐爛而產生的惡臭,直至那有形的身體因為歲月而灰飛煙滅,它們還要以亡靈的姿態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等到某一天諸神隕落,星空塌陷,它們才可得到解脫。

    而現在我眼見它們在我的面前列出軍陣,同從前一樣氣勢如虹……只是他們已經不復白精靈的高貴優雅,變成了人人畏懼唾棄的黑暗生物。

    呵呵……人們都要為自己的所為付出代價,我的生命已經消散過了一次,然而你們的使命還遠遠沒有結束。

    這些亡靈,被帝國時代的**師們用某種方法囚禁在了那巨大的結界當中,用來守護那位皇帝的陵墓。 我倒是應該感謝我的那些後輩們。 如果沒有他們,也許這只亡靈軍隊會幾百年的漫長時光裡被法師們逐一清理乾淨,也許會不小心尋到我的某一部分魔力分身進而效忠於他。 無論哪種情況發生,受益的都不大可能是現在的我。

    現在天空之上的那輪烈日已經被陰影佔據了一半的範圍,帕薩里安的結界顯得尤其醒目。 我魔杖從背後取下持在手中,然後慢慢地從灌木之後走了出來,在雙方的注視之下,一直走到了那亡靈軍陣與傭兵們之間。

    安德烈似乎在呼喚我回到他們那邊,聲音裡是真誠的急切。 而帕薩里安沒有做聲,他必定知道不是那種喜歡送死的蠢貨,他知道我有自己的打算。 而我一路走到軍陣的最前方,與一個尤其高大的精靈亡靈相對,雙方的距離不過四米遠。

    它的面孔因為我的到來而顯得憤怒扭曲,它在低沉地咆哮並且舉起了手中的細劍,似乎要召喚身後的戰士們從我的身軀當中穿過,將我的生命帶走。

    但我用一句話令它停止了自己的動作與怒吼。

    “奧爾芬?路希爾?伊斯特黎?埃德拉希斯,第三紀王朝的王子、鳶尾花的守護者、撒爾坦?迪格斯的追隨者——你,還認得我嗎?”

    我說了這個已經塵封了上百年的名字,這個大約已經被它忘卻的名字。 然後我看到它眼眶之中跳動的那團火焰似乎陡然凝固了一下,接著像是沸騰一般地再次躍動了起來。 “你是誰?你怎敢在我的面前說出那樣的名號?”

    我沉默地註視著它,然後像我第一次在地面見到那隻皮克妖精一樣,喚醒了我深藏在靈魂之中的某個氣息、某個契約的氣息——“恥辱的背叛者— —你是否還記得你的誓言?”我舉起魔杖高聲大喝,那被刻印在靈魂之中的誓約氣息噴薄而出,在我們的周圍起伏激盪。 我眼前的背叛者就像是一個還擁有軀體的人類一樣倒退了幾步,然後用那種嘶啞的聲音說道:“你……你是……撒爾坦,你復活了……這怎麼可能? ”

    但就在下一刻,他忽然又變得暴怒了起來:“我們不是背叛者——你才是你這邪惡的法師,我們已經履行了誓言,為何死後還要化為亡靈,遭受這種痛苦? ”

    它像一個野獸一樣前傾著身體對我發出這樣的怒吼,而它身後的亡靈們幾乎也在同一時刻大聲咆哮起來,那聲音震耳欲聾,然而我的心中卻被另一件事情填滿了……果然,果然事情不是像我所想像的那樣

    我一直在疑惑為何我的衛隊會背叛我,為何那些與我有過密約的人類君王會背叛我,為何那些以重諾而著稱的精靈們會背叛我,而最關鍵的是——我最深愛的米蓮娜?馬第爾為何會背叛我。 我曾經不止一次地假想過是有一個存在蠱惑了他們、誤導了他們,令他們在最後關頭做出了錯誤的行動——因為那隻皮克大妖精也曾經對我說過,有人在最後的關頭造謠——造謠我已成為了某個深淵領主的傀儡,說我已經不再是從前的那個撒爾坦?迪格斯。

    這個傢伙必定擁有無比強大的力量,強大到可以使得這些與我締結了盟約的人不畏懼在死後化為亡靈日日痛苦,可以使米蓮娜相信他,將致命的武器送進我的身體

    然而這個傢伙是誰? 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我絕不可能不知曉他的存在。 而在我死後三百年西大陸的典籍之中,我也從未發現過那個傢伙的影子——歷史中所記載的那個同米蓮娜一起殺死了我的法師,似乎就在那一刻那麼憑空出現,然後又憑空消失了

    而至於我……據說是死在了那個法師手中的我,則從未見過他的面貌……不,是從未發現有那樣的一個人存在,我的身邊,自始至終都只有米蓮娜一人而已

    我意識到我很有可能從這些亡靈的口中得到某一部分真相,於是我放緩了語速,幾乎是一字一句地問:“你說你們沒有背叛過我,那麼為何在最後關頭放棄了對我保護,反而指引著人類的背叛者來到我的面前?在米蓮娜,那個尼安德特人女騎士和某個法師試圖殺死我的時候,你們為何坐視不理?”
mk2257 發表於 2011-5-19 21:43
卷二 北方之王   第三十三章巴溫的力量


    我發現了安德烈眼中的某種情緒,一種近乎狂熱的情緒。 我當然也知道他心中此刻所想——看吧,這是那位皇帝的陵墓,代達羅斯的陵墓,他的祖先的陵墓。 那個男人曾經擁有一個皇朝,半個西大陸。 他甚至有能力完成這樣浩大的工程,以鋼鐵為自己鑄造死後的墓穴

    他帶著這樣的情緒與傭兵們首先踏上了第一級階梯……完全沒有護欄的階梯。 儘管它的寬度可以容納三人並行,但我們仍舊下了馬,一個接一個地緊貼著牆壁行走。 幾乎沒有人曾經來到過落差這樣巨大的場所,尤其這落差還是垂直地面、直通不知道隱藏何種可怕怪物的黑暗。

    我曾經嘗試著找到那個被我破壞掉的、曾經支撐起了一整塊藍寶石護罩的“煉金之眼”,然而它已經被深埋了寶石的碎片之下,帕薩里安似乎沒有足夠的耐心與我一同探究那個奧秘。 於是我們心照不宣地生起了同樣的心思——在獲得我想要的東西之後,我可以有充足的時間來找到它、研究它。

    我們沿著那階梯沉默著向下走去,並且漸漸發現了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

    這東西,就在我們的身邊、腳下。 我原本以為這牆壁、這階梯都是用鋼鐵澆築而成。 然而當我的腳踏它上的時候,我卻有了不一樣的感覺——接觸時的聲音並非鋼鐵那沉悶,反倒是輕柔無聲,就像是踩在了厚厚的地毯上。 我所穿的是一雙皮鞋……而安德烈穿的則是根部覆有鐵片的甲靴。 但即便是那樣的甲靴,行走時發出的聲音也並不大,倒像是踩在了木質的地板上。

    我皺了皺眉,從腰間取出我的匕首,然後在行走的時候在極其光滑的牆壁上用力地劃了一道……沒有留下半點兒痕跡。 我再次反手用刀尖在牆壁上狠狠地刺了一下……頓時傳來一聲脆響——我的匕首的刃尖,竟然碎掉了

    “這不是鋼鐵。”帕薩里安在我的背後說,“是遠比鋼鐵​​堅固的東西。”

    “我不相信這是帝國時代的造物。”我沒有回頭,從走在前面的羅格奧的頭頂摘下了那片碎掉的刀刃,然後繼續說,“就像我不相信……他們有能力製造出被我們破壞的那種東西一樣。那種力量和我所熟知的魔力似乎完全不是一種類型的東西,他們定然獲得了別人的幫助,可能是人,也可能是神。”

    “你認為……古代的法師們,就一定沒有現代的法師們力量強大?”帕薩里安似乎被我勾起了談話的興趣——拋開我們的私人恩怨而言,他的確是一個可敬的學者。

    “我猜您一定是想要提起那個尼安德特人大帝國。”我笑道,“您會告訴我,巴溫帝國的人們所擁有的力量,就超過之前和之後的任何一個時代。但我同樣不認為那就是魔法……那仍舊是魔法無法解釋的力量。”

    “看起來你也對此有些研究,那麼,說出一個例子來。”他說話的時候聲音沙啞,還伴隨著沉悶的咳嗽聲。 我想即便以他被改造過的身體,似乎也要達到極限了。 他試圖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令自己能夠繼續堅持下去——以同我討論這些他感興趣的話題的方式。

    “例如巴溫皇帝與龍族的那場戰爭。”我說道,“巴溫皇帝在某種力量的幫助下幾乎殺死了西大陸上所有的巨龍,然後向它們的巢穴進軍——那孤懸在代瑟雷特洋之上的格勒西亞島。巴溫皇帝的軍隊使用了某種威力強大的武器,一次就殺死了那座島嶼上盤踞的二十八頭巨龍。”

    “史書中對那種武器的的描述是:'它噴火,但無菸,威力無窮。霎時,烈風刮起,雲霧翻騰。太陽似乎在空中搖晃、拋下大量灰塵和沙石……大地遭受燒灼,不斷震抖。巨龍們被高溫燒焦,其他動物也倒地而死。烈焰翻滾。樹木像遇見森林大火,成排倒下。密集的火舌不斷像驟雨般地從四面八方落下。數千輛戰車被毀掉……陣亡者的屍體被可怕的高溫燒得殘缺不全,如同燒焦的樹幹。在此之前,我們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可怕的武器。'”

    “您看,我們都知道,魔法是不能達到這樣的效果的。某些傑出的師們也許可以用極大的代價殺死一頭巨龍……但要一次毀滅二十八頭巨龍?不… …那絕對不會是魔法的力量。”

    “令人驚嘆的歷史學造詣,馬克。”他呵呵地笑了起來,又咳嗽了幾聲,“然而那個時代距離我們太過遙遠,那時的史書經常會將皇帝本人的某些功績放大、神化……若論當時的真實情況的話,絕對不會是如此。我倒更願意相信是諸神也開始畏懼這些生存得太過悠久的巨龍們的力量,於是將它們在這個位面毀滅了——它們可原本就是從深淵地獄裡跑出來的生物。”

    “可如果巴溫皇帝的力量是從諸神那裡取得的,他又怎麼會在後來開始建造傲慢之塔,試圖通向天國,並且挑戰諸神呢?”我說道,“巴溫皇帝可不是一個愚蠢的人——後來的史​​書上說,這位皇帝對於自己擁有的力量有了過於強大的信心,以至於試圖進入天國毀滅神靈——然而,大師,稍有常識的人們都會知道,不是站在高處就可以進入天國的。如果高塔可以作為階梯,那麼他何不去馬拉雅山脈?那裡似乎更高一些。如果用諸神交付給他的力量就可以毀滅諸神……那麼諸神也未免太過愚蠢了吧?”

    這是兩個法師之間的對話,敘說的是西大陸上的秘史。 我們說話的聲音被周圍特殊的地形折射、放大,使得所有的傭兵都能聽到我們之間談話的內容。 不少人好奇地向前或者向後看了看,然後開始更加仔細地傾聽。

    “那麼……你認為是什麼力量?”帕薩里安不再微笑,聲音變得像在古魯丁的那個夜晚一樣嚴肅起來。

    “就是這種力量。”我敲了敲身邊的牆壁,“大師,歷史上巴溫帝國的都城,還有那座後來被光天使毀滅的傲慢之塔,可就在南方。”然後我閉上了嘴巴,不再說話。 因為繼續說下去的話、說出我內心中的那個想法的話,就連我自己都會感到不可思議、且太過離奇。

    師沉默了一會,然後欲言又止:“你是說那些矮人……”

    這時候前方的安德烈然停了下來,過了一會,又傳出了幾聲沉悶的聲響。 然後他沉聲說道:“這裡,路被堵住了。”我皺了皺眉頭,越過羅格奧前面的六個人走了過去……路果然被堵住了。

    堵死道路的是一個透明的,類似升降梯一類的東西。 這種東西似乎在幾十年前出現在西大陸上了,而且大多被高級、富有的貴族們使用。 他們製造出由堅實的木頭做框架、用玻璃做外壁的小房間,然後將它安裝在城堡或者高樓的外牆上,用人力升降。 不但可以方便地運送食物或者其他的小東西,還可以在飛雪漫天的時候在這小房間裡觀賞外面的風景……只是我從未見識過。

    “打碎它。”我說。 因為隔著那透明的玻璃外壁,我可以看到這升降梯之後還有繼續通向下方的階梯。

    “試過了。”安德烈再次舉起手中的長劍,然後用地刺了下去。 然後除了一聲脆響之外,那透明的外壁上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他攤了攤手,“流星錘和狼牙棒都沒用。”

    我湊近那升降梯仔細看了看——上方和下方自己都沒有用人力來升降的繩子。 它就那麼孤零零地懸在一條縱觀了這些階梯的通道裡,停在我們的面前。

    “只能用魔法了。”我嘆了一口氣,轉身向不遠處的帕薩里安攤了攤手,“大師,伊米爾裂解術佔用了我太多的精神力……我實在沒有合適的法術可以使用了。”

    帕薩里安定然知道我在撒謊……可他倒也的確沒有辦法。 他陰沉著面孔走了過來,我則攙扶了他一下:“注意您的身體,大師。”——我像他此刻一定更加想要盡快地對我使用“靈魂位移”的那個法術了。

    他施展的魔法名叫“空間投影”——是一個級別頗高的法術。 魔法的效果使得那升降梯之前的空間與之後的空間對折到了一起,生成了一個可以一步就跨越​​那障礙物的簡易通道。 這通道能夠維持的時間並不長,傭兵們以極其迅速的速度穿越了過去之後,它就立即閉合了。

    但這時候凌然驚訝的事情忽然發生了——就在我們都站在了這升降梯的另一段之後,它忽然毫無徵兆地碎成了無數細小的晶塊,然後像一陣雨一樣灑了下去——直到很久以後,才聽到底下傳來了細小的撞擊聲。

    這個地穴……似乎足有上百米深。 到目前為止,我們呼吸到的空氣還算新鮮,只是不知道真正深入了地下之後,是否還能有適合人類呼吸的空氣。 我和帕薩里安倒是有自己的法子——“伊娃之吻”這個法術能夠令操法者在深水中呼吸自如,我也許還可以現時記憶兩三個,為愷薩和安德烈加持上這個魔法。 但其他人……就只能祈求命運的眷顧了。

    這長長的階梯走得我們疲憊不堪——生理因素和心理因素兼而有之。 在走到這地穴的中部的時候,天空之中的日蝕終於結束了。 太陽的光亮再次照射了進來,於是我們的視線範圍變得更大了些。 在更深些的地方,似乎依稀刻有文字。 我實在想像不出什麼樣的力量才能在這麼堅硬的牆壁上刻印出痕跡來。

    但就在我們離得更近些的時候,我看清了它們。

    那是竟然巴溫大帝國時期的文字,以那時候在尼安德特人上層貴族之中通用的一種語言刻寫道:“讚美虛無之主、沉眠之神。您終將甦醒,且擁抱世界。”

    我皺起了眉頭——“虛無之主、沉眠之神”……是個什麼樣的存在? 為什麼我從未聽說過? 而這些字句……竟然是用尼安德特文刻寫的……那麼這個奇蹟般的造物,的確是同巴溫大帝國有關係的麼? 或者說,當初的巴溫皇帝,所掌握的就是這種力量麼?

    我回頭與帕薩里安對視了一眼,在彼此的眼神當中看到了驚異。

    因為要考慮到師的身體狀況,我們花費了兩個小時走完了這條通道。 抬頭向上望去,天空已經變成了指甲大小,僅能投射下微弱的光亮來。 我沒有使用魔杖照明,而是讓傭兵們打起了火把。 一來可以檢測這裡的空氣是否不適合人類呼吸——因為如果是那樣的話,火把就會變得極其微弱,甚至熄滅。 而二來……某些危險的生物,總是喜歡襲擊那些明亮的目標。

    階梯的盡頭是一片積水,十幾個火把熊熊燃燒,撕裂了這一片黑暗。 這裡似乎有某種極巧妙的換氣方式,使得上百米深的地下依舊擁有新鮮的空氣,甚至還顯得有些寒冷。 這裡的牆壁不再是那種特菜的材質,而是在外圍堆砌上了一層大理石,上面有凶狠的怪獸浮雕和穿著奇特的人物——都是典型的巴溫帝國時期的風格。

    看起來這裡並非代達羅斯皇帝特意營造的陵墓,而是他先發現了這樣一個巴溫大帝國時期的遺跡,然後才將它改造成了自己的墓穴。

    通往內室的門應當是在牆壁上……我們沿著浮雕一路摸索。 因為馬克西姆斯曾經向帕薩里安提到過,由於某些歷史淵源,他保留有一些關於代達羅斯皇帝陵墓的資料。 只是現在從那位師臉上的神情看來,馬克西姆斯給他的資料,似乎同這裡的實際狀況有著極大的區別。

    積水在我們的腳底下嘩嘩作響,我的皮鞋已經被浸透,腳趾感受到了極不舒服的涼意。 而前方的傭兵們臉上的神色謹慎而迷茫,就像是一支在坑底送葬的隊伍,或者是像一群即將走向深淵地獄的不歸者。
mk2257 發表於 2011-5-19 21:44
卷二 北方之王   第三十四章 代達羅斯


    我們花費了一個小時的時間極其謹慎地探查了石壁上的每一條縫隙、每一個圖案,最終在一個獅鷲獸眼睛的位置發現了異常。 ..一個傭兵在摸索的時候不小心按動了那塊凸起的岩石,周圍頓時響起了沉悶的石塊摩擦聲。 隨後那刻印著獅鷲獸圖案的石塊緩緩上升,最終露出了背後只容一人通過的通道入口來。

    我們都沒有想過這通往墓穴的道路會如此輕易地被找到,一時間面面相覷。 我湊近了帕薩里安,低聲道:“大師,您曾經對我說過,您那裡有馬克西姆斯送給你的關於這墓穴的資料。如果此刻您知道些什麼的話,我想您最好能夠同我分享一下——您應當注意到了,這里遠比我們想想得要復雜……很有可能是一種我們都沒有接觸過的力量……”

    他在昏暗的光線裡轉頭看了看我,然後露出一個微帶嘲諷的輕笑來:“……馬克西姆斯?這可不是應當從你的嘴裡說出來的稱呼,學徒。”

    傭兵們在略一猶豫之後,已經小心翼翼地魚貫而入,我看著他們漸漸沒入黑暗之中,又沉默地看了帕薩里安一會,終於說道:“我的確已經對這種遊戲感到厭倦了,師閣下。是的……我不是學徒馬克?扎西,我們只是一群喜歡財富和女人的傢伙。我們在那個馬克被一個暗精靈莫傀儡幹掉之後——祝他在天堂山過得幸福——拿到了給你的秘信。之後的事情您一定早就有所懷疑——但我們的確只是想要這裡的財富而已。至於那本撒爾坦的手札……那不是我能擁有的東西。它為我帶來的唯一好處也許就是令我更快地從這個世界上解脫。”

    “因此,師閣下,我在這裡重新邀請您,與我們一同進入這個墓穴——您得到您的手札,我們得到財富。至於離開了這里以後的事情——我們不會將您拿到那本神器的消息散播出去,您也不要試圖抹殺掉我們……我知道您現在的身體狀況並不好,您也知道我並不是什麼學徒。如果確無相互殺戮的必要,我希望我們還是能成為暫時的盟友——”

    “走吧。”帕薩里安竟然打斷了我的話……然後表現出了出人意料的果決。 實際上我說的這些事情,他大概早就了然於胸。 加上他的身體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崩潰,他倒的確不大會樂意同我廢話。

    我拉著羅格奧緊隨著他進入了那狹小的通道,然後前方傳來了他的聲音:“我的資料並不全面,僅僅是知曉幾個關鍵點。代達羅斯的陵墓裡的確有不少財富……你們儘管拿去。但那位皇帝的遺體是被安置在一口巨大的水晶棺當中,以確保他萬年不腐。其上被帝國時代的師們加持了不少魔法,又附有蘊含著強大魔力的寶石——我需要你的協助才能打開他它,然後拿到裡面的那本手札。”

    “另外,墓穴裡,據說還有強大的魔法構裝生物。它們將確保那位皇帝的安眠不被打擾,沒有我的允許,你們任何人,絕對,不要隨便碰觸裡面的東西——哪怕那是一堆黃金。任何一次不謹慎的舉動都有可能奪走你們的生命,尤其是你們這些凡人。”然後他就沉默了下來,不再說話。

    我挑了挑眉:“……只有這些?”

    “那麼你還想知道些什麼呢?”

    我在黑暗裡笑了笑,不再說話,只是讓羅奧格拉緊我的袍子,確保他不會在我不注意的時候被某個危險的存在拖進角落裡。

    這條通道的牆壁仍舊是那種表面粗糙的岩石,但我懷疑這也同外面一樣,是在那種特殊材料構成的牆壁之外重新砌上去的。 我們在裡面行走了大約十幾分鐘,然後走在最前面的傭兵停了下來,並且遠遠地發出了難以置信的驚呼聲。 我加快了腳步走上前去,眼前頓時豁然開朗,一片光明。

    這通道的盡頭是一個斷崖,現在我們就在站在斷崖的邊緣,而腳下則是一片深淵,眼前,則是一片廣闊到難以想像的空間。 如果說地面上的那座山嶺已經令我感到不可思議的話,那麼此處的構造更是令我無法將它同現實聯繫在一起——因為僅僅憑藉我的目測,我估計這片空間足有一個古魯丁村莊的大小……而這空間又遠非自然形成的地下空洞,它似乎是一個完美的半圓形,高高的穹頂之上是無數燦若星辰的光點——一顆五芒星的周圍整齊地間隔排列著圓形的亮斑,就好像它的光輝照亮了整個世界。 而它的底部,則是正在緩緩流動銀色液體。 那些銀色的液體反射著穹頂上的光芒,令這巨大的空間彷若白晝,甚至比白晝更加明亮。

    這空洞之間沒有任何一根支撐著它的柱子……它究竟是如何保持著自己不會塌陷的?

    而這空間底部那些流動著的液體,似乎又正在飛快地上湧……似乎是我們打開通道的石門之後,這裡的某個機關就被觸發,然後開始從排水口流出這些東西來。 它們距離我們所在的懸崖至少有一百多米的深度——這深度相當於三座六層的亞丁大教堂疊加起來的高度,但儘管如此,我還是看清了那些銀白色的液體究竟是什麼……然後吃了一驚。

    那些竟然是那種被我命名為水銀的東西——那種會散發出毒氣的液體。 此刻它們迅速地舖滿了底部的空間,然後飛速上湧……在這些水銀上湧的同時,底下還有巨大的石塊也隨之上升。 我們居高俯視,正好能看得清那些石塊所構成的輪廓,那竟然是……西大陸的形狀。

    再抬頭看穹頂之上那些不知道因為力量而散發著炫目光彩的亮點,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這似乎是一個像徵,象徵著星空、海洋、土地。 那位君王在死後仍舊不願望放棄征服西大陸的決心,於是他用某種奇蹟般的力量在這地下為自己構建了一個微縮的世界,一個微縮的西大陸。

    這水銀以極快的速度湧了上來,並且在與我們所在的懸崖齊平的時候停止了上漲。 除了我以外的所有人,即便是師帕薩里安,也對這種前所未見的液態金屬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在我第一次提煉出這種東西的時候就曾經產生了一個錯誤的印象:我認為這種白亮的東西應當是溫度極高的,就像是那些熔化了的鐵水一樣。 但實際上它們冰冷滑膩,像是沒有完全凝固的奶油。 這一大片廣闊的“水面”不多時就靜止了下來。 一個傭兵試著將長劍插了進去,然後迅速地縮回、用手指輕觸劍刃,驚訝地說道:“這……是涼的。”

    “這是水銀。”我沉聲道,“它的蒸汽有劇毒。千萬不要吸進嘴裡去。”

    “可是……我們該怎麼渡過去?”安德烈皺著眉頭用長劍攪了攪腳下這美麗的液體,然後將腰間的一柄小匕首丟了過去。 我們本以為這鐵質的武器會下沉……然而它卻浮在了上面,就像一塊木頭浮在了水面上。

    我知道看似液體的東西實際上比鐵還要重。 如果不考慮到它的毒性,我們甚至可以就這樣踩在上面走過去——前提是保持好自己的平衡,不會摔進裡面。 但到了此刻我的確是無計可施——也許我能用魔法製造出一大塊浮冰,但……我們踩上了浮冰,又要去哪裡呢? 這片空間極其廣闊,但似乎除了那岩石製成的“西大陸”之外,就再沒有看起來可能藏有那位皇帝的水晶棺的地方了。

    但就在下一刻,遠處又發生了變化。

    那片用岩石所製成的土地——直徑大約有兩百米的範圍,忽然亮起了一片黃綠相間的光芒。 那光芒極溫柔地蔓延過灰黑色的岩石表面,然後漸漸凝固,又生成了無數細小的部件——有樹木、河流、房舍、城堡。 這些小東西沿著岩石上的“山脈”起伏散落了下來,最終構成了一副栩栩如生的西大陸全圖。

    我們還沒有來得及驚嘆的時候,這“西大陸”的上方忽然又出現了一團白色的光芒。 然後那光芒不斷地扭曲、晃動著,最終凝聚成為一個人形——一個常人十倍大小的人類。

    他擁有金色的頭髮與濃密的鬍鬚、一雙冷酷的褐色眼眸,刀削似的面龐。 他身穿黑色天鵝絨的製服,胸前飾有一排閃亮精美的徽章,而頭上……戴有一頂黃金的王冠。

    幾乎每一個人都驚訝地望向安德烈……因為遠處的那個人,與他們的這位傭兵團長驚人的相似。

    ……代達羅斯皇帝? 這是他用魔法遺留下來的幻象? 我轉臉去看安德烈——此刻他已經震驚得說不出話來,手按劍柄、顫動著嘴唇,像是下一刻就要踏進那水銀之海當中。

    而其他的傭兵們,似乎也都被這巨大威武的形象所震懾,甚至有幾個女性戰士已經忍不住單膝跪了下來,去膜拜那位一百多年前的西大陸霸主。
mk2257 發表於 2011-5-19 21:45
卷二 北方之王   第三十五章 神秘的力量


    這是魔法的效果——這個影像的身上還附加了一種類似魅惑術的法術,令無禮的侵入者們會本能地產生畏懼、敬服的情緒。 ..

    下一刻,一個聲音在整個空間當中迴盪了起來:“是何等狂妄無禮之人,敢打擾我的安眠?”

    那影像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緩緩環視眾人,然後將視線鎖定在了帕薩里安的身上:“你可是他們的主人?”

    這傢伙……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識。 但帕薩里安低聲對我說道:“根據每個人身上精神力的強弱選挑選受術者……帝國時代的法師們的造詣果然不可小覷。”

    帕薩里安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對那些傭兵高聲呼喝道:“從地上站起來這是一個幻象,不是真實的存在”

    然而那幻影馬上皺起了眉頭,厲聲道:“你竟敢質疑我的權威”他的話音剛落,從他的腳下,那片“西大陸”上“馬拉雅山脈”的位置便爆出了一團火花我甚至沒有來得及看清那法術的模樣,也沒有來得及為帕薩里安支撐起護罩,他的身體便已經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巨大力量狠狠地一錘,隨著一聲巨響倒飛了出去。

    我的心裡一驚,連忙施展法術,為自己構建了一個“迪爾芬德”之盾,然後才轉頭去看身後撞在了牆壁上的師——他的法袍上似乎早已像我一樣施加了某個防護系的魔法,但即便如此,他的嘴角也滲出了鮮血來,似乎左臂都在猛烈的撞擊中折斷了,反轉成一個怪異的“L”形。

    好在被改造成魔法傀儡的身體在觸覺上的感知並不十分強烈,因此他在兩個傭兵的攙扶之下很快就站立了起來,然後就像他第一次策馬立在古魯丁城下那樣鬚髮皆張,怒吼著讓一個又一個魔法亮光在自己的身上接連閃現,並且甩開了傭兵的攙扶,大步走到了我的身邊。

    那皇帝的影像似乎因為剛才的一擊而變得閃爍起來,但他很快就回復了平靜,仍舊用那種飽含怒氣的聲音說道:“為你的傲慢付出代價,狂妄者……”然而他之後的話語隨即就被師的魔法打斷——無數拇指大小的火球鋪天蓋地地爆射而出,緊隨火球之後是十幾團呼嘯旋轉的青色的色團。 在釋放了這兩個魔法之後,師的身軀陡然變成了七彩的流光——就像是我的使用“彩虹”之前指甲的顏色。 接著,一個彩色的人形從他的身體當中掙脫了出來,背生雙翼、頭戴羽冠、手持七彩權杖,就如同一道真正流光一樣猛撲向那百米之外的帝王身影。

    狂怒的師使用了高超的連發技巧,在常人吟誦一個咒文的時間之內發射了三個具有極強攻擊力的法術,甚至還包括了一個僅次於傳奇法術的九級魔法“光彩分身”。

    那帝王的幻影之上立即爆起一團洶湧的火球,然後被風團呼嘯著撕裂紛飛,最後又被那飛撲而至、陡然放大了十幾倍的身影包裹在了其中——先是猛然縮小成為一個極亮的光點,然後猛然爆裂開來,就像是在這片空間裡製造出了一個小小的太陽。

    所有人都因為那無比強烈的閃光而掩住雙目,白光如同潮水一般將整團空間都清洗了一邊——不僅僅是照亮,更是具有蕩滌黑暗生物的效果。 然而在我們再次張開雙眼之後發現……那帝王身影,竟然再一次凝聚了

    只是這一次他已經變得閃爍不定,就連說出的話語也走了調:“……是何等狂妄……無禮……之……人,敢打……擾我的……安眠…… ”他開始一次又一次地重複這句話,並且逐漸黯淡,最後消失不見了。

    與他同時消散的還有附著在岩石上的植被、河流、房舍,這時候我才注意到,他的腳下,剛才爆出一團火花的地方,開始有無數的藍色火星在閃耀。 這些火星在他消失之後不久忽然又冒出了大量的濃煙,並且伴隨著一聲爆鳴掀起了大量的土石碎片……接著歸於一片寂靜。

    安德烈的神色變得古怪——我想任何一個眼見著自己祖先的幻像被毀滅的人大抵都是這樣的表情。 我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道:“只是一個幻影而已。”

    他轉頭看了看我,然後輕聲道:“畢竟……是他的幻影。”

    “入口,就在那裡。”旁邊的師喝下了一瓶藥劑,然後緊皺著眉頭,像是完全無法適應那種奇怪的味​​道,向遠處指了指——就在剛才發生了爆炸的地方,一個洞口露了出來,藏在那岩石之下的洞口。

    “你應該做點兒什麼了。”他接著說。

    我嘆了口氣,然後走到懸崖邊,從袍袖當中摸出了一些鹽,開始準備一個魔法。 既然已經表明了身份,我倒不用再裝成那個蹩腳的學徒了。 剛才我見識了他的力量——他的確還有能力在此將我們全部殺死……似乎想要除掉他,還得靠那個法子,那個他自己以為萬無一失的法子。

    一片巨大厚重的冰塊開始在我們的腳下成形。 這個魔法的名字叫做“冰凍之橋”,大多數的時間被施展在比較平緩的水流處,在水面上形成一道由堅冰構成的橋樑。 只是我們所在的地點距離那岩石的浮島太過遙遠,透明冰塊延伸到了中途就停止了下來——這已經是這個法術的極限了。

    但這並無大礙——我們先是走到了冰橋的盡頭,然後截斷了它,又用刀劍劃著那些水銀一路來到了浮島的邊緣,這才敢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似乎終於有機會仔細地探查那種神秘力量的來源來了。 剛才擊飛帕薩里安的那次攻擊似乎並不屬於我所熟悉的那種魔力——它迅速而凌厲,捨棄了魔法攻擊所附帶的那些不可避免的燦爛光效,令人更加無從防備… …我似乎深深地喜歡上了這種神秘的東西。

    我在後面的傭兵們還沒有從浮冰上跳下來的時候拉著羅格奧走到了被炸裂開來的洞口旁邊,立即聞到了一股熟悉的硫磺味兒。 在頭頂那些光點的照耀下,地上的一切都清晰可見——呈現出鋒銳邊角的、完全不是石質的奇怪碎片;一些色彩鮮豔的、閃耀著微弱火花的線頭;一些做工精良、內外同樣光滑的金屬細管——它們像是毛髮一樣密密麻麻地分佈在那洞口的旁邊,在洞底下幽幽的白光映照之下顯得神秘莫測。

    我蹲了下來,謹慎地將手指探到那藍色的火光旁邊,試圖去觸碰它。 然而一種令我毛骨悚然的危機感忽然從我的尾椎直衝大腦,就像是某種直覺在我的耳邊厲聲呼喝:退後

    我陡然縮回了手,不再試圖產生剛才那種危險的想法。

    我想我現在的樣子就像是一個偶然走進了魔法師的房間的凡人——無論是那些晶瑩剔透的試管還是玻璃坩堝,或者是那些色彩鮮豔的魔法藥劑,千奇百怪的魔法生物,都會引起他們極大的好奇心。 然而只要他們稍有不慎、錯誤地碰觸了某些東西,結果就可能是全身潰爛、失去神智、甚至失去生命。

    現在我面對的就是這樣一種同樣神奇的力量……我對它一無所知,稍有不慎就可能是更加悲慘的結局。

    帕薩里安從我身後走了過來,看了看我,然後輕聲說道:“等我得到了那本手札,你還可有充足的時間來研究這些東西。現在……讓我們繼續前進。”

    他身體裡散發出來的香氣越發濃重,我猜是剛才的那次撞擊使得他身體的某一部分裂開了——填充在身體裡的香料和魔法材料開始外洩……但願他能夠堅持到幫助我拿到我的那本手札的一刻。

    這巨大的裂口之下是另外一條通道。 只是這裡並非那通道的起始點……似乎入口並不在這浮島的中央,而是在我們剛才站立的那道懸崖上的某處。 但我們依舊接連跳了下來——有幾個倒霉蛋兒在這三米的落差之下崴了腳,我猜是剛才那場大戰帶給他們的震驚之情還沒有消退。

    但無論如何,這比起我之前預想的情況已經好了太多——至少現在還沒有任何一個人死掉。

    我們沿著這通道一路走向深處,通道的石壁上則是一種極罕見的發光苔蘚。 每一個人的臉色都被映得有些詭異,而在這種詭異的氛圍之中,最平靜的竟然是羅格奧。 他按著我的吩咐,用纖細的手掌拉住我的衣角,在我的身邊安靜地走著,就像是曾經走過鋪滿落葉的小路或者長滿荒草的原野。

    而我看​​著他有些發綠的側臉,心裡忽然就安定了下來。

    這條通道似乎並不長——當然也有可能是我們從半路而入的結果。 在行進了大約二十多分鐘之後,前方的隊伍停了下來。 一個傭兵在前頭喊道:“死路什麼都沒有”

    死路? 我皺起了眉頭,趕上前去。

    眼前倒真是一條死路——兩個面孔猙獰的雕像並排立於通道的盡頭,之間則是一面無比光滑的牆壁。 我試著釋放一個探測魔法,但顯示的結果是,構成這牆壁的石塊,至少有幾十米厚。
mk2257 發表於 2011-5-19 21:46
卷二 北方之王   第三十六章 兩個安德烈


    我盯著那石像仔細看了看,然後在臉上露出了笑意來。 呵呵……這種已經近乎絕蹟的東西,竟然在這裡見到了。

    眼前的石像有一人高,蹲坐在一米高的石台上。 腦袋像是人類——光禿禿的頭頂,尖端略微彎曲的耳朵,鷹鉤一樣的鼻子,露出兩枚反曲獠牙的嘴巴。 但它們的身體上覆蓋著羽毛,背後有收起的魔翼,雙手雙腳都有彎曲的尖爪,看起來怪異恐怖,就像是從深淵地獄裡跑出來的可怕魔物。

    然而我卻知道這小東西……實際上遠比它們看起來要可愛——這是兩隻石像鬼。

    石像鬼這種東西繁盛於巴溫帝國之前更早的時代——它們倒的確是從深淵地獄裡跑出來的生物……不,準確地說,應該是被驅逐出來的生物。

    據說當時深淵地獄裡的某位領主試圖製造一些可以飛翔的戰士來對抗一隻盤桓在他的領地裡的骨龍。 然而因為魔法實驗的失敗,被製造出來的戰士們竟然是些體弱膽小的傢伙……而且還很滑稽。

    那位領主憤怒地將這些失敗的造物驅逐出了他的領地,驅逐出了深淵地獄,將它們放逐到了“乾淨得令人作嘔”的地上界。

    之後這些生物因為它們其他的習性被法師們收服,並且應用在了某些特殊的方面。 但它們並不能夠繁殖,因此在漫長的時間裡不斷地損毀,直到巴溫大帝國時期,人們已經再也​​不能見到它們了。

    它們可以在沉睡的時候化為實質的雕像,牢記主人的囑託,並且在受到外力的刺激——例如有人試圖破壞由它們所守衛的結界的時候清醒過來,然後……傳達一些信息。

    因為這些傢伙們在清醒以後身體簡直比剛剛出殼的小雞還要脆弱,一個健壯的成年人就可以徒手幹掉兩隻活蹦亂跳的石像鬼。

    現在它們出現在了這裡,必定是擁有某種使命。 而這使命,也許就是守護通往陵墓的道路。

    我轉身那些傭兵們高聲聞道:“誰……是處男?”這些傢伙面面相覷,一時間沒有回答。 於是我又問了一遍,這時候那些傢伙們確認了我的話,頓時發出一陣哄笑聲來。 一個年輕人滿臉通紅地被推到了前面,身後的幾個傢伙揉著他的腦袋大笑道:“這個傢伙是處男,我保證,大師”

    我咧嘴笑了笑,伸手將他身後的那個健壯的男人拉了過來:“地獄裡的生物可不喜歡處男純潔的血液。”然後我在他臉上的笑容還沒有凝固的時候用那柄缺了一個刀尖的小匕首在他的手腕上割了淺淺的一刀,接了一捧鮮血,放開了他。

    他驚魂未定地問我:“就是……這樣?”

    “那麼你希望我把你的血都放乾淨麼?”我笑罵了一句,將他踢回了人群裡。 他趕忙鑽了回去,而我則走到石像鬼的面前,將手中的鮮血塗滿兩隻石像鬼的嘴巴。

    這血液很快就被吸收,然後消失不見。 這兩個雕像發生了奇特的變化——先是有色彩在它們的身上出現……那種地獄生物常見的火紅色皮膚,然後有長年累月積累起來的灰塵從它們的身上掉落——隨著它們的翅膀慢慢伸展,四肢輕微彎曲。

    在眾人驚異的眼​​神裡,這兩個石像鬼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然後就像是兩隻受了驚的母雞一樣撲騰著翅膀跳了起來,然後一個勁兒地向後身的牆壁上撞,嘴裡還發出某種難聽的尖叫——

    “盜墓人”

    “入侵者”

    “小偷”

    “騙子”

    我聳了聳肩膀,退後了一步,好讓自己不被它們的翅膀扇起來的灰塵迷住了眼,然後高聲說道:“安靜下來,石像鬼”

    兩個傢伙立即停止了動作,重新蹲坐回石台上,瞪大了眼睛看著我,並且開始交替著說話——

    “盜墓人。”

    “小偷。”

    “你們問我們兩個問題……”

    “然後你就得離開”

    之後它們兩個就像是患上了某種精神疾病一樣大笑起來,然後陡然收住了笑聲,又用四隻鈴鐺一樣的大眼睛看著我。

    我無奈地摸了摸額頭——似乎地獄生物都不大正常。 但好在它們不是巴托惡魔的那樣的傢伙——衝動易怒,毫無理智可言。

    這種小傢伙雖然膽小,卻固執得可以。 它們對我說過只能提問兩個問題……那似乎也就真的只能提問兩個問題。 否則即便將它們活活拆散的話,它們也不會再回答半句話——這也是這些小傢伙在西大陸上消失得如此迅速的原因之一。

    只是我的心裡此時有了一個疑惑——如果這座陵墓建立的初衷就是為了確保皇帝的遺骸不被打擾,那麼……為什麼要在外面那巨大的牆壁上建立那些階梯? 為什麼要在洞穴底端建立可以通向那​​水銀之海的通道? 為什麼要在此處,放置兩隻石像鬼?

    它們更像是在等待著什麼人。 我不動聲色地看了看面無表情的安德烈,忽然想起一件事來。

    在古魯丁的那個晚上,在我向他提出了要一同進去他祖先的陵墓之後,他先是表現出了極度的憤怒,而後又忽然平靜了下來。 我起初認為是他那種想要重拾家族榮耀的**壓過了他內心當中的某種良知。 然而之後發生的那些事情——無論是是在刺殺馬克西姆斯之前的猶豫,還是在發現強尼因我而死之後的憤怒,他的表現都不像一個可以在當初那種情況下冷靜地做出那樣的決定的人。 一定有什麼原因,一些我不知道的原因使得他接受了我的提議,而他至今沒有告訴我。

    但我還是轉過了身,向那兩隻石像鬼問出了第一個問題:“如何才能打開你們身後的這扇門?”

    這兩個小傢伙愣了愣,然後你一言我一語地說道:

    “需要血液”

    “皇族後裔的血液”

    “塗在門上”

    它們的回答證實了我心中的一個猜想……那位代達羅斯皇帝,的確是在等待著什麼人。 如果可以盡情推斷地話,我的結論是——他似乎預見了他死後帝國的崩潰,而後在這墓穴里為他的子孫們準備了一些東西……供他們再造一個帝國。

    帕薩里安聽到了這回答,立即因為激動而發出了沉悶的咳嗽聲,而後分開那些傭兵走上前來,低聲對我說道:“不要浪費時間——我們一起擊碎這扇門。 ”

    “擊碎?”我愕然道,“在這樣狹小的空間裡想要擊碎它……我可不保證我們身後的那些人平安無事。”

    “巨額的財富或是那些凡人的生命”他湊近了我,壓低了聲音,從嘴裡吐露出香料的氣息,“你必須做出選擇”

    他似乎已經實在無法等待下去了。 但我笑了笑,退開了兩步:“不,大師……我們還有有一張王牌。現在我向您重新介紹王者之劍傭兵團的團長……同時也是歐瑞皇朝白槿花皇室在世的最後一位成員,安德烈?格爾茲王子殿下”

    我的話引發的不是一片嘩然,而是一片沉默——那些傭兵們大約是震驚於他們耳中聽到的消息,因為他們的確應該了解我的為人——我向來不苟言笑,更不會在這種時候開這樣的玩笑。

    一位王子一位前朝的王子那位傳奇皇帝代達羅斯的後人而他們隨著這位王子生活瞭如此之久

    他們的確應該在這樣的極度震驚之中說不出話來——在這樣一個連覲見一位男爵都如此困難的時代。

    帕薩里安皺起了眉頭,失態地指著安德烈:“你是說他……是代達羅斯皇帝的後裔?這不可能白槿皇室早已不在人間了”

    “事實勝於雄辯,大師。”我笑了笑,然後看著安德烈沉默著走上前去,割裂了自己的手掌,將鮮血塗抹在牆壁上。

    我們注視著那平淡無奇的石質牆面,希望它們像剛才的那兩隻石像鬼一樣發生變化。 然而直到過去了將近五分鐘的時間,直到上面的血液都開始乾涸,那牆壁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身後的傭兵們開始竊竊私語,而帕薩里安沉默地看著我與安德烈,一言不發。

    安德烈皺了皺眉頭,再次上前將手掌上的傷口撐裂,將更多的鮮血塗抹上去……然而過了五分鐘的時間,那牆面依舊毫無動靜。 我攔住了想要再次上前的安德烈,轉向那兩隻石像鬼:“需要多少皇族的血液?”

    它們翻了翻鈴鐺似的大眼,然後又愉快地說道——

    “一半的血液”

    “會探出尖刺”

    “獻祭一個生命”

    “門就打開”

    我的臉色變得難看了起來……不單單是我,還有安德烈和其後的傭兵。 任何一個正常的人類在失去一半的血液之後都會死亡,何況還需要獻祭一個生命。 如果安德烈真的付出了一半的鮮血,那麼另一個死掉的人就會是這些傭兵當中的一員……我轉身去看他們的時候,他們已經不再竊竊私語,而是開始沉默著後退。

    “你真的確定他是代達羅斯的的後代?”一邊的**師忽然發問。

    我在他的聲音裡聽到了些不同尋常的味道,同時我的心裡也閃過了一個令人驚喜的念頭。 因為我想起了另一個魔法——“分身鏡像”。 於是我立即點了點頭:“我向您保證,大師。如果這次再失敗了……我們就以您所言,使用另一種方​​法。”

    帕薩里安陰沉著臉,走到了安德烈的身邊。 然後他採集了安德烈的毛髮、皮膚、血液、指甲。

    接下來的是長達一個小時的準備時間。 “分身鏡像”是一個傳奇法術,它可以利用受術者的毛髮在短時間之內製造一個宛若孿生子的分身。 這個分身俱有受術者的一切生理特點,但神智卻僅僅相當於一個幾歲的孩童。 **師試圖用這個魔法製造另一個安德烈,然後以他的生命獻祭,以他的鮮血開門。

    我向等待在一邊的安德烈解釋了這個魔法的效果,然後他的臉色變得難看了起來:“你是說……要讓我殺死另一個我?”

    我沒有回答他的話,因為這時候帕薩里安的魔法已經接近尾聲。 空中出現了一個透明的圓球,像是由水構成。 而後這個圓球在代表生命的綠色微光裡逐漸脹大,最終懸浮在了地面上。 裡面一團模糊的光亮開始游動扭曲,並且漸漸凝聚成形……凝聚成了一個人類的形體。 在這時候帕薩里安的身體似乎已經無法支撐那個法術。 他沉悶地咳嗽了一聲,那圓球陡然落下。

    但這個時候魔法正巧完成。 構成那圓球的液體散落了一地,甚至濺到了我剛剛乾透的靴子上。 然後一個人類的形體在地上抽搐了幾下,呻吟了起來,接著他努力地用手支撐著自己的身體,想要從地上爬起。

    帕薩里安無力地靠在牆壁上,向安德烈揮了揮手:“去吧……用他的鮮血打開那門。再過上半個小時,這魔法就失去效果了。”

    安德烈遲疑著走到他的身邊,俯身看了看他——就如同一個孩子第一次看到一頭剛剛出生的小羊羔。 但那個鏡像立即將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然後依靠著他爬了起來,然後開始喘息——就像是一個第一眼見到母親的嬰兒。

    這感覺相當怪異,然而安德烈在遲疑了片刻之後,臉上的神色竟然平靜了下來。 他甚至伸出了手去扶住了那個鏡像的肩膀,然後將他放在了另一邊,背靠柔軟的苔蘚牆面。

    “我們沒有多少時間了,安德烈。”我沉聲提醒了他一句。

    但他似乎充耳不聞,而是湊近了與與那個鏡像對視。 後者的眼睛乾淨清澈,身上的皮膚白皙滑嫩,就像是那些常年以牛奶沐浴的貴族夫人。 他此刻喘息著,咳嗽著,同樣專心地看著安德烈,眼睛裡是那種初到這個世界的好奇與些許的​​恐慌。

    我覺得這景像有點兒彆扭——一個男子與另一個男子如此對視,偏偏後者還一絲不掛。
mk2257 發表於 2011-5-19 21:47
卷二 北方之王   第三十七章 沉默的軍團


“你知道麼,穆。”安德烈忽然對我說,“我曾經有一個孿生弟弟。他在某年冬天狩獵的時候為了救我,被一頭野豬的獠牙刺進了胸膛。後來我用匕首扎進了那頭野豬的腦袋,並在我的那個村子裡舉行一場盛大的葬禮晚宴,把那頭畜生的肉給每一個人品嚐——可是我已然沒法兒再把他救回來了。”

“現在我看到他,就像是看到了我的那個弟弟。”

這時候那個鏡像忽然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咳出了些水來,然後虛弱地說道:“安德烈,我不想死,安德烈。”

而我再一次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我的時間不多了,安德烈。”

他抬起來頭看了看我,然後忽然將手伸進了那個分身的腋下,將他架了起來,一直拖行到那石壁前。 那個分身用手指和牙齒攻擊他,但這些攻擊對於安德烈身上的鎧甲來說毫無用處。 他很快就被抵在了牆壁上,然後安德烈扼住了他的咽喉,對他低聲道:“對不起,我的兄弟。為了白槿花皇朝的複興,請您為我死去。”

那個鏡像似乎絕望地停止了掙扎,眼眸裡是死一樣的平靜。 然後安德烈似乎伸出手去試圖拔出腰間的匕首割斷他的咽喉,但那動作卻在他的手探入腰間之後靜止了下來。

然後他踉蹌著後退了幾步,地上開始有鮮血滴下。 那分身的手裡竟然不知何時持著​​他的那柄匕首,刀刃還有鮮紅的血跡——他襲擊了安德烈

我立即從身邊一個傭兵的手中抽出了他的長劍,然後用力一擲,正中那個分身的胸膛。 他本來面目凶狠地想要手持匕首再次撲上來,然而卻被我這一劍釘在了牆壁上,動彈不得。 接著我快步上前扶住了安德烈,發現他正用一種不可置信的表情看著那個被釘在了牆上、因為傷到了肺部而從嘴裡不斷地吐出血沫的傢伙— —與他長得一模一樣的分身。

“他怎麼會……怎麼會……傷害我?”我低頭去檢查他的傷口,然後鬆了口氣。 他的鎧甲起到了有效的防護作用,匕首的刃口從腹部的鏈甲當中穿刺了進去,卻又被裡面的內襯卡住,僅僅深入了皮肉半指深——雖然流出了不少鮮血,卻並不會致命。

“別忘了是你想要先殺死他的。如果你果斷一點……他就不用再忍受現在的痛苦——先是被刺穿肺部,然後因為血液上湧到氣管慢慢窒息而死。

”我從袍袖裡取出一瓶藥粉,隔著他的鏈甲灑在了傷口上。 藥粉像是擁有生命一樣紛紛滲透進盔甲的里層,他的血很快止住了。

“何況這是一個鏡像。”帕薩里安開口道,“你想要做什麼,他就會做什麼。其實你倒應該慶幸你剛才並沒有真的下定決心。否則你受傷的就不會是那裡,而是這裡。”他指了指自己的左胸。

安德烈臉色難看地掙脫了我的手,抽出了自己的長劍,然後走上前去,毫不猶豫地刺入了他的胸膛結束了他的痛苦。

這時鮮血已經幾乎流淌到了我們的腳前,浸濕了前面的一大片土地。 而隨著那人停止呼吸,原本空無一物的牆壁上忽然浮現出了一個熟悉的徽章——雙劍鳶形盾,皇冠白槿花。 這徽章迅速地吸收著地上的鮮血,然後發出融和的淡紅色熒光來。

但我們面前的這面石牆並未如我們所料的那樣敞開,反倒是左邊傳出了一陣沉悶的聲響,然後一整塊巨石移開了——露出其中的一間石室。

不……這也不該被稱為石室,而應被成為“空間”。 代達羅斯皇帝似乎對於宏偉的建築情有獨鍾,展現在我們眼前的這片十幾米​​高的空間的面積仍然足有半個古魯丁村莊那樣大。 由於沒有之前那種高懸於穹頂之上的光點照明,僅有十幾塊被灌注了魔力的巨大月長石充當光源,這石室內之內顯得尤其昏暗。 放眼望去,甚至看不清遠方的景物。

我們謹慎地走了進去——然後遇到了同剛才一樣的情況:我們的眼前,還是一個懸崖。

只是這個懸崖的底下並沒有上百米的高度,也不是水銀的海洋——而是一片一樣望不到盡頭的雕像,一些和正常人類一樣大小的雕像。
這些雕像排列成整齊的軍陣,其中還有駕馭戰馬的勇士、手持劍盾的步兵,身披重甲的槍騎,甚至有手執雙刀的半人馬戰士和巨魔戰士。

它們像是仍舊具有生命一樣虎視眈眈地註視著我們這些入侵者,陰森而沉默。

我們被眼前的情景震懾得一時說不出話來,直到一個傭兵為了緩和氣氛,用一種故作輕鬆的語氣說道:“都是一些雕像而已。”

然而他這一句話就像是一句咒語……就在他話音剛落的時候,這片空間裡所有的雕像的眼睛,就像是被一種無形的力量點亮,瞬間燃起了綠色的熒光

這些光點從遠處依次亮起,直到距離我們最近的一排雕像也睜開了雙眼,陰森地註視著我們。

我情不自禁地後退了一步……並不僅僅是因為這些眼睛,還是因為極遠處的那一團綠色熒光——就在這片空間的後方,距離我們大約兩三百米遠的位置,那軍陣的正中央,一個平台浮現了在了黑暗之中。 而後我們剛才在通道中看到的兩隻石像鬼用手爪抬著一個人類的身軀降落在了那平台之上,將他放了下來。

那個人類靜靜地躺了一會兒,然後從地上爬起來,遠遠地​​側臉向我們這邊看了一眼,走向平台中央的一具巨大的、散發著魔法的綠色熒光的水晶棺。 我在心裡吃了一驚——那那人類竟然是本該死去的安德烈的鏡像分身

凡人們的眼睛並不能看清遠處發生的事情,我卻將那驚心動魄的場面瞧得一清二楚。 那個胸口還留有兩個血窟的“安德烈”,走到了水晶棺的旁邊,然後輕而易舉地掀開了它,露出裡面的一具屍體——面貌如同代達羅斯皇帝的幻像一樣的屍體。

那屍體因為接觸到了空氣而迅速地腐化,在幾個呼吸的時間裡就只剩一具骸骨。 但那個“安德烈”極其自然地從他的腿上扯下了一截小腿骨,然後用雙手開始撕扯自己的小腿。 他殘忍地剝開了自己的皮肉——並沒有流出多少血來——又毫無痛苦感地開始拉扯自己的骨頭,用盡一切辦法,將那截血淋淋的腿骨扯了出來……然後將那具骸骨上的骨頭放進了自己的小腿中。

翻開的皮肉像是被某種力量催化著一般開始迅速癒合,在極短的時間裡恢復如初。

接著他開始撕扯自己的腳掌……

我忽然明白了他要做什麼了——外面那個牆壁上必然附有某種神秘的法陣,它吸收了皇族後裔的血液,然後用以那具死去的軀體為載體,試圖將那位古代的帝王、代達羅斯復活

阻止他這竟然是我生出的第一個念​​頭。

安德烈注意到了我的臉色,他沉聲問我:“怎麼了,穆?”

“你的那位祖先,代達羅斯皇帝,正試圖用剛才那個分身的身體復活自己。”我說道,“按著現在的速度,在五分鐘以內,我們就能見證他的甦醒。”

“他……要復活了?”安德烈的眼睛裡竟然浮現出那種驚喜的神色來,“我的祖先,正在復活?”

“別那麼開心”我惱怒地低吼了一聲,“他可以用他的後代的生命獻祭自己,你認為他還會特別地感激你麼?大法師的鏡像分身大約還能維持半個小時— —在他發現所俯身的軀體並非真實,而即將消散之後,你認為他會怎樣?將他的財富和權勢全部託付給你,還是重新佔據你的身體?”

安德烈瞬間冷靜了下來,然後遲疑道:“那我們……你是說我們要殺死他?”

“如果還想要活著出去的話。”大法師用那種嘶啞陰沉的聲音說道,“現在,趁機他還沒有復活,趁那水晶棺還沒有合攏,衝過去”——實際上我想他倒更是想要獲得新的軀體和那本手札。 因為我可以模糊地看到還有不少小部件被擺在代達羅斯的遺骸身邊,其中也許就有我想要得到的東西。 而此時,那個鏡像分身已經替換了好了另一隻腳掌,開始殘忍地撕裂自己的大腿。

不少傭兵們開始遲疑——因為那些雕像士兵們的眼睛正隨著我們的動作而移動。 任何一個人被上百沉默的雕像用泛著綠色熒光的眼睛這樣注視著都不會好過,更何況它們隨時都有可能衝過來。

我抽出了身邊一個使用雙手劍的傭兵背上的副劍​​,然後用力將它拋向了遠處的一個劍盾士兵的雕像。 它的頭顱立即因為這鐵器的打擊而碎裂了……但裡面竟然還有紅白的糊狀物體迸射——這似乎在最初就是用活人製成的雕像

然而其它的士兵並沒有行動,只是用愈加憤怒陰森地眼神看著我們,眼眶中的綠色螢火愈發旺盛。
mk2257 發表於 2011-5-19 21:48
卷二 北方之王   第三十八章 黑暗甦醒


    代達羅斯沒有復活,這些傢伙似乎就沒法自己行動。 我的舉動讓傭兵們安下心來,他們一個接一個地跳下懸崖,然後謹慎地穿行在那些雕像之中。 這些古代的士兵們用幽綠色的眼鏡憤怒地註視著我們,卻連轉動頭顱也做不到,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我們向他們的君王迅速接近,並且腳步愈加急促。

    我跟隨在安德烈身邊的,喘息著問他:“你可做好了殺死你的祖先的準備?”

    “他已不是我的祖先了。”他緊皺眉頭,“我甚至已經殺死過自己……”

    我放心地出了一口氣,然後乾脆將羅格奧夾在了我的腋下,跟隨上那些傭兵們的腳步。 有幾個魯莽的傢伙甚至一路搗毀那些雕像,任由血肉碎塊濺射到他們的臉上,卻似乎更加增添了他們心中嗜血的情緒。

    這些傭兵們都已經身經百戰——不是那種凡人之間的相互殺戮,而是與獸人巫師、精神之魅、亡靈軍團對峙過的身經百戰。 我打賭現在即便有一整支從深淵地獄穿越而來的骷髏小隊站在他們的面前,他們也會在我的支援之下怒吼著衝上去。

    最前頭的一個戰士越過了兩個手持雙刀的半人馬雕像,翻身爬上了平台,搖晃著手中的流星錘,試圖撲向那個正在撕開自己肋骨的鏡像分身。 然而他的武器還沒來得及脫手,身子就忽然從中間裂開了——他身後那兩個足有兩米高的半人馬戰士已經抖落了身上的塵土、露出了結實的肌肉,用彎刃大刀輕鬆地斬過了他的身體。

    而後這兩個半人馬戰士憤怒地嚎叫著,瞪著一雙幽綠色的眼睛向我們發起了衝鋒。 這時候我注意到,平台之上,那口水晶棺材的旁邊,那個鏡像分身的眼睛裡陡然流下了兩行血淚來。

    他似乎是是使用某種了方式暫時喚醒了那兩個護衛,但這也意味著隨著他身體的完善,他可以召喚的戰士將越來越多——我顧不得再保留自己的法術,在奔跑的過程中飛快地完成了“魔法飛彈”的咒語,將一個躍起在半空中試圖劈斬下來的半人馬戰士凌空擊爆。 而另外一個傢伙在則在用手中的大刀將一個女傭兵斬首之後被安德烈一劍斬下了頭顱。 但他的身體仍舊依靠慣性前衝,在將一個傭兵撞的吐出鮮血倒飛而出之後才頹然倒地。

    這個時候已經有六個傭兵跳上了平台,然而他們也沒能接近那個即將復活的代達羅斯——此刻安德烈的分身一把扯出了自己的肋骨,將骸骨的骨骼狠狠地塞了進去——就好像他是由一隻史萊姆化成的人形,哪怕是一塊巨石都能被包容在身體裡。

    然後他痛苦地悶哼了一聲,台下又有六柄大刀被旋轉著投擲了出來,將他們的身體牢牢地釘在了地上。

    幾個傭兵似乎生出了退意,而帕薩里安大喝一聲:“向前衝前後的傢伙都已經復活了”他話音剛落,我們的身後又有幾隻生了鏽的鐵箭破空而至,又將兩人釘在了地上,箭尾顫動不止。

    我向後看去,身後的那些劍盾兵們竟然都已經舉起了武器,邁著略顯僵硬的步伐向我們衝了過來,口中大吼:“為了皇帝陛下”

    然而一道火牆“呼”的在他們的面親騰空而起,那藍色的魔法火焰在我們的周圍形成了一道火簾,將最前方的雕像士兵瞬間化為灰燼。 而後帕薩里安站立在傭兵之間,又使用了另一個魔法——“厲齒咆哮”。 一張長滿了鋒利巨齒大嘴被製造了出來,在火牆的後方旋轉著一路吞噬了過去,被收納口中的戰士們頓時血肉橫飛,就像是被一個接一個地丟進了絞肉機裡。

    但此刻那平台之後之後的戰士們也甦醒過來,並且越過了那位皇帝,向我們撲了過來。 我們似乎已經無望阻止代達羅斯的複活了,然而身後卻又被另一群士兵阻住了道路……

    我嘗試著用魔法打擊遠處的那個“代達羅斯皇帝”,然而那水晶棺材的周圍似乎有一層無形的立場,完美地抵抗了我的法術,甚至沒有半點兒動搖的跡象。 我意識到古代的**師們一定在其上附加了強力的防護係法術,只好放棄了努力,然後向帕薩里安大叫,“彩虹法球你有沒有彩虹法球”

    憤怒的**師聽了我的話之後愣了一愣,然後才不甘地大喝了一聲,原地站定,在我們的保衛之下開始施展那個高等魔法。

    奮不顧身的古代軍團越撲越近,而我們的戰士已經只剩十一人。 我抽出了我的魔杖,在施法的空隙時間裡狠狠地抽打撲上來的古代士兵,幾乎筋疲力盡。 就在這時,**師的魔法終於準備完成——一團七彩的光芒以他為中心陡然擴散開來,在地面上形成了一個半圓形的光罩,將剩下的戰士們包裹在了其中。

    高等魔法“彩虹法球”——生出一個七彩結界護衛受術者。 法球之內的人們無法被攻擊,也無法攻擊法球之外的敵人,直到魔法的效果消失。

    一個足有兩人高的巨魔戰士氣勢洶洶的撲了上來,以青銅製成的狼牙棒惡狠狠地砸向一個恰好處在法球之內的傭兵。 那傭兵驚恐地抬起手中的闊劍抵抗,甚至已經閉上了眼睛。 然而狼牙棒撞在了七彩的光芒上又被以同樣的力道彈起、脫手而出,又砸碎了他身後一整排還沒有來得及甦醒的戰士雕像。

    那些士兵們將我們包圍起來,然後在用盡了各種方法卻發現無法打破這個光團的防御之後平靜了下來——因為此刻,平台上的那個分身已經撕裂了自己的面皮,又將代達羅斯皇帝的顱骨以不可想像的力量沿著骨骼的縫隙掰碎,一片一片地貼了上去。 他頭顱當中甚至有白色的腦漿流出……而他似乎毫不在意。

    就在他貼上了最後一片頭骨並且令臉上的皮膚緩緩癒合之後,他站了起來,從水晶棺材當中拾起了原本披在那具骸骨之上的衣冠穿好、戴正,然後沉默地掃視了我們一眼,開了口:“入侵者……現在,是什麼時代?”

    但安德烈注視了他一會,提出了另一個問題:“你是……代達羅斯?格爾茲皇帝?”

    這位複活的君王這時才將注意力集中到滿臉血污的安德烈身上,然後皺了皺眉頭:“潔淨你的面孔,年輕人。”

    安德烈愣了愣,然後才撕裂了一片衣角,用地擦了擦臉,露出他的面孔來。

    台上的君王看了看他,然後用冰冷又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你姓格爾茲。”

    “是的,我姓格爾茲。”

    “那麼,白槿花皇朝已經滅亡了?”他的臉上看不出半點兒悲傷或是懷念,反而仍舊是那種冷冰到極致的氣息。 他的聲音在空​​曠的大廳裡迴盪,就好像仍是那個百多年前皇帝,在他寬闊的宮殿裡質問臣下。

    “在一百五十多年前,被叛逆者謀篡了……陛下。”安德烈低下了頭,聲音已經越發恭敬。

    “而你卻來到這裡,試圖盜竊我的陵墓。”代達羅斯緩緩地坐到了水晶棺上,就好像坐在曾經的王座之上。 而他身邊的兩個半人馬戰士恭順地屈起前腿跪下又抬起了前臂,充當那王座的護手。

    “不,我是遵循您的遺命而來。”安德烈不安地看了我一眼,然後似乎打定了主意,“家族當中一直流傳,您在去世之前留下了陵墓的構造圖,暗示在白槿花皇朝滅亡之後,後代的子孫們可以進入您的墓穴獲得強大的力量與財富,然後復興帝國……”

    原來如此……原來這就是在古魯丁的那天,安德烈的態度轉變得如此迅速的原因。

    “而你們弄丟了它。”那位皇帝再一次發話。 他似乎對這種語氣情有獨鍾——不願發問,不願推測,而是以肯定的語氣說出他認定的事情,容不下半點兒質疑。

    “是的……我們弄丟了他。”安德烈低聲回應。

    “呵呵……失落皇權之人的後代,怎配再次復興格爾茲的徽章。”那位君王第一次笑了起來,只是意味嚴酷寒冷,“要你們在帝國衰亡之後進入我的墓穴,不是為了給予你們力量……而是為了以你們的身軀,令我複蘇。”

    他的聲音又變得凌厲起來:“而此刻,我已經在這片土地上重新復活——那麼白槿花皇朝的旗幟,就將插遍西大陸的每一寸土地,直至世界的盡頭”

    此刻安德烈聽清了他的話語,驚訝地抬起了頭:“陛下,您……”

    “你不配擁有格爾茲這個偉大的姓氏”那皇帝厲聲說道,“失落皇權之人的後代,將不再被我承認。而你們——”他掃視其他的十幾個人,“都將成為我征服這個世界的第一批祭品”

    “但……當你的父皇,威廉皇帝對你說出同樣一番話的時候,你是何反應?”**師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 他手持魔杖維持著這個結界,怒視著代達羅斯。
mk2257 發表於 2011-5-19 21:49
卷二 北方之王    第三十九章 你知道我是誰麼?


    那位皇帝臉上的表情終於出現了一絲波動——一點怒氣浮現在他的面孔之上,但轉瞬即逝。

    “兩個偽朝時代的法師。”他冰冷冷地說道,“膽敢如此無禮。”

    **師似乎知道這位皇帝的一些舊事? 我稍感驚訝,但隨即釋然。 這位**師的壽命似乎已經接近兩百歲……以他的材質,在白槿花皇朝尚未滅亡的時候,應當就已經是帝國之內頗有名氣的法師了。 那麼如果他知曉一些那個皇朝的辛秘,似乎也是極其自然的事情了。

    但帕薩里安沒有理會他的譏諷,而是繼續說道:“你的父皇,那位威廉皇帝曾經在你領軍打了第一個敗仗的時候說出了這番話。據說當時你痛哭流涕,自斷一​​指,誓以日後的榮耀清洗那時的恥辱——而現在你說出同樣的話來,是要將當日的恥辱回報在你的後代身上麼?”

    我注意到平台之上的那個男人在聽到這番話之後微微屈了屈他左手的小指。 然而似乎是由於得到了新的軀體原因,那隻手仍舊是完好的。

    然後他將身子挺得更直,緩緩說道:“龜縮在魔法結界當的狂妄之人——你當真認為我對你毫無辦法?”他說著,站了起來,然後用對著那水晶棺抬起了手——棺材的蓋子立即受到一股無形力量的牽引,緩緩升起,接著滑落一旁。

    而後他彎腰從棺材裡那些已經凌亂成一堆的陪葬品當取出了一本書來。

    那書的封面以紅木製成,因為長期的摩挲而有些黑。 封面的四角鑲嵌有金邊和細小的寶石,正則嵌有一顆月長石製成的五芒星。 它不過一個手掌大小,拿在代達羅斯的手剛剛合適。

    然而那本書本身卻像是被灌注了某種莫名的力量,從暴露在空氣當的那一刻起就在微微顫動,好像擁有了自己的生命,試圖脫離那位皇帝的掌握。

    我認得它……而且整個西大6之上再沒有一個人能夠比我更熟悉它。 那正是我的手札,被後來的代達羅斯皇帝得到的手札。 它此刻必定感受到了我的氣息,似乎想要重新回到我的身邊。 然而彩虹法球將我牢牢包裹……它無法找到我。

    代達羅斯皇帝輕輕地“咦”了一聲,然後翻開了它。 一陣微弱的熒光亮起,這是記載了高等法術的法師手札所共有的現象。 那些神秘字的純粹力量無時無刻不在與北辰之星共鳴,以魔力守護著被它承認的擁有者。

    也許某位抄錄了手札不完整副本的**師曾經得到過它的短暫認同,然而此刻它重新擁有了自己的原本的刻印,因為它的主人就在附近。

    代達羅斯似乎在試圖記憶手札的某個法術,然而我知道此刻那些字看他看來定然變得模糊不清,並且無法被準確地刻印進精神之海。 他的臉上逐漸露出惱怒的神色來,再也無法保持之前的冰冷。 他在我的注視下來嘗試了十幾分鐘之後終於放棄了徒勞地努力,憤怒地大吼了起來:“這是為什麼?”

    這並不使我驚訝,真正令我驚訝的是,這位代達羅斯皇帝,怎麼可能成為了一個法師? 他剛才移開那水晶蓋子的時候我就意識到,那似乎是法師們常用的“法師之手”。 而現在他竟然可以全神貫注地凝住那本手札長達十幾分鐘——要知道,即便是一些實力頗為不俗的法師,一旦如此長時間地凝視這本手札並且試圖記憶其的高等法術,他的精神力也會遭到嚴重的損害,甚至有失去神智的危險

    他在憤怒之後似乎想起了什麼,立即從一邊的半人馬侍衛手奪過他的大刀,舉起了自己的左手,用力地割了下去。 左手的小指被他切落下來,而附帶的另一塊指骨也凸出了皮肉。 這時候我才注意到,那凸出的指骨上竟然刻印有極其繁複的魔法符號,而我在剛才的戰鬥當將它們當成了因為年久而產生的污垢。

    似乎正是這些魔法符號、遍布他身體每一塊骨骼的魔法符號產生了奇異的效果,以一種類似魔法被儲存在寶石當的方式令他可以使用魔力,甚至具有了閱讀我的手札的資格。

    他丟下了那柄大刀試圖再一次記憶手札上的法術,卻在又一次失敗之後沉默了下來,然後一字一句地喃喃自語:“米倫?尼恩,那個暗精靈**,竟敢欺騙我”

    我當初與帕薩里安的另一個推斷似乎也被證實了——那位暗精靈**師的確是擁有我的手札的副本……她似乎與這位代達羅斯皇帝達成了某種協議,而後做出了交換。

    代達羅斯在晚年的時候曾經醉心於魔法研究。 但史書上從未記錄過他取得了任何一種成就。 如今看來,這位皇帝似乎的確隱瞞了些什麼,一些與暗精靈的秘密交易。

    帕薩里安忽然在我的耳邊輕聲道:“準備好你的魔法。”

    我略微驚異地轉過頭去,他沉悶地咳嗽著,說:“注意西邊。”我趁那位皇帝沉浸在憤怒與懊惱之的時候不動聲色地向西方的黑暗看去,努力辨識了很久,才現一片比黑暗更加黑暗的空間,然後瞬間明悟。

    高等魔法,“次元裂縫”。 原來這位**師在使用“彩虹法球”之前就已經釋放了這樣一個法術。 這個次元裂縫將在生成之後緩慢地遊蕩,然後慢慢地接近施法者的周圍。 然而它遊蕩的度並非恆定——先像是一條不起眼的黑暗縫隙,然後逐漸加,最後變為一道黑色的閃電。 我們的位置正在代達羅斯皇帝的對面……稍後,那次元裂縫將回歸到**師的身邊,然後消散。 但在此之前,它會先穿過代達羅斯的身體。

    於是我拉著羅格奧退到了站在我身邊的愷薩身後。 羅格奧這孩子的運氣驚人的好……即便在我們最危險的關頭,他也沒有使用過任何一個天賦魔法,而是跟隨我左右閃避,險象環生,我不止一次地看到那些古代士兵的刀鋒從他的耳邊、臉頰掠過,他卻總是安然無恙。 我甚至懷疑只要我一直跟在這個小傢伙的身邊,就也會獲得他那樣的好運氣。

    然而我現在所祈禱的好運則是,令那黑色的次元裂縫正好從代達羅斯的頭顱間穿過。 那樣我可就不比使用我正在準備的這個“彩虹**”了……我將把它贈與我身邊的那位**師。

    在西方遊蕩的裂縫的度逐漸加快——它開始在代達羅斯的身後的那片空間裡剝奪那些忠誠士兵的生命。 但那些古代的戰士似乎並非正常的人類,而是用某種魔法所創造出來的不死生命體。 他們在作戰的時候的確英勇可嘉,然而缺陷則在現在顯現了出來——眼見著黑色的裂縫奪走身邊一個又一個人的生命,他們卻按著皇帝的意志保持著戒備姿勢,幽綠色的眼睛直視我們,甚至沒人出一聲警告。

    被裂縫碰觸的軀體在那一瞬間就被拉扯得像是一隻史萊姆,然後消失不見。 在收割了幾十個古代戰士的生命之後,那裂縫逐漸加、變得更加細小,向**師的方向飛射而來。

    但就在此刻,代達羅斯又憤怒地將那本手札摔進了棺材裡。 這個動作使得他的頭顱稍微偏了一偏……那黑色的閃電在一瞬間掠過了他的脖頸射到了**師的身邊,然後陡然變得黯淡,最終消失不見了。

    短暫的沉默。

    我們臉色陰沉地盯著那為皇帝,而他的臉上保持著憤怒的神情注視著我們。 而後一點裂縫開始在他的脖頸上蔓延擴大——就像是他的脖頸再也無法承受頭顱的重量。 但他竟然還沒有像普通人那樣死去,他用最後的力量抬起了右手,指向我們,喉嚨裡出沙啞的怒吼聲:“毀滅他們”

    原本靜止不動的古代戰士們再次沸騰起來,並且出怒吼:“為了皇帝陛下”

    而我等待著代達羅斯的死亡,等待著這些古代戰士的再次沉寂。 然而就在此刻,就在我打算在代達羅斯之後將匯聚了七彩光線的手指指向帕薩里安的時刻,他忽然撤下了護罩

    無數的刀刃立即劈頭蓋臉地砍了下來,身邊幾個傭兵猝不及防,當場被劈開了身體。 我想要調轉身子躲​​向一邊,卻現自己竟然無法移動了。 一種麻木感從我的腳下開始蔓延,一直蔓延到我的脖頸,然後我的視線變成了一片灰白——這該死的帕薩里安,他竟然對我使用了“石化術”

    這個法術可以使人瞬間變為一尊石質雕像,不能移動、不能言語、不能施展任何法術,同時卻也不會被尋常的武器傷害。

    他搶在我之前出手了。 他打算令那些傭兵們統統死掉,然後在代達羅斯死後,在這裡重新安全下來之後利用我的手札之所蘊含的魔力,完成“靈魂位移”這個法術,佔據我的軀體

    我的頭顱無法轉動,眼前只能看到安德烈與愷薩在奮力抵抗,然而他們的身上也已經出現了不少傷口。 羅格奧感覺到了他手我的衣角的異常,抬起頭看了我一眼——只是他眼的情緒還是如此平靜。 然後他就繼續站在我的身邊,而那些刀劍依舊從他的耳邊、臉頰、腿側掠過,卻總也無法傷害到他。

    這時候帕薩里為自己加持了“迪而芬德”之盾,承受著那些古代武士的劈斬與弓弩近距離的抵射,抬起手向代達羅斯施展了一個“重力術”。 雙倍的重力使得他的頭顱脫離脖頸的度變得更快,就在幾個呼吸的時間裡,他就頭顱滾落到了地上,而身體卻仍舊保持著站立的姿勢。

    就在復甦的生命離他而去的那一瞬間,我們周圍的古代戰士們陡然停止了動作,重新化為石雕。 而我眼前所能見到的只有身受重傷的安德烈與愷薩,前者還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那位皇帝滾落在地的頭顱,眼的情緒不知是悲痛還是震驚……抑或惋惜。

    **師費力地攀到那平台之上,然後轉身看向我,以一種勝利者的語氣說道:“很可惜,你猶豫了。”

    我無法表達自己的情緒,只能在心裡哼了一聲。

    “我猜你大概已經約略地明白了我的想法——是我從前小看了你。你的確已經算得上是一個相當不錯的法師了。再給你三十年的時候……你也許就會成為西大6上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師。只是……年輕人,你的自作聰明害了你。”他頓了頓,然後疲憊地擺擺手,似乎已經無力再說下去了。 他甚至沒有分神去看已經奄奄一息的安德烈與愷薩,轉身蹣跚地走向代達羅斯身邊的那口水晶棺——他要去拿那本手札。

    他向裡面看了看,然後像代達羅斯一樣輕輕地“咦”了一聲。 接著他俯下身去,開始在那些珍貴的陪葬物品當尋找……然而一無所獲。 然後他的眉頭終於皺了起來,他甚至丟掉了自己的魔杖,用雙手將那些珍寶一件接一件地丟棄出來,直到將整個棺材清空,也沒能找到他預想的東西。

    呵呵……

    然後他惶然起身,踉蹌著走到代達羅斯遺骸的身邊,用最後的希望去翻撿他的衣物。

    仍舊一無所獲。

    我開始在心裡冷笑,並且看著他猛然回身,將懷疑的目光投向我:“是你?是你搞的鬼?”

    我並不能言語,仍舊以一個石像那種標準的呆滯目光瞧著他。 他想了些什麼,然後揮舞右手,對我施展了一個魔法——我終於感到自己的頭顱獲得了自由,只是身體依舊處於石化的狀態。

    “它在哪裡?”他憤怒地吼叫,同時又劇烈地咳嗽了起來,“把它給我”

    我聞著空氣當愈濃烈的香料氣息,微微一笑,緩緩地開了口:“帕薩里安,你……知道我是誰麼?”
mk2257 發表於 2011-5-19 21:50
卷二 北方之王   第四十章 我是撒爾坦


    他疑惑地皺了皺眉頭,然後再次憤怒又急切​​地說道:“無論你是誰——快說出那手札在哪裡”

    “放鬆,帕薩里安,放鬆下來。”我微笑著說道,“讓我想一想你需要那本手札做什麼——噢,記載了高等法術的手札都有強大的魔力。實際上你也應該擁有這樣一本手札,只是你將它視為珍寶不肯帶出來……你僅僅是在紙捲上抄錄了幾個高等魔法,然後就再一次將它安置在某個隱秘之處,再用無數強大而危險的法術守護著它……”

    “嗯,你是想要施展'靈魂位移'這個法術。”我繼續說道,“想要同我互換身體……但此刻你找不到一種可以作為催化劑的、含有強大魔力的物品,你該怎麼辦呢?看看你的身體……已經快要裂開了吧?就像我們在古魯丁村莊見到的那個小姑娘一樣。”

    “你怎麼會知道'靈魂位移'這個法術?”他忽然皺起眉頭,因為我提到的這個名詞而平靜了下來。

    “我還知道你使用了何種方法將自己改造了一個魔法傀儡,甚至可以同你討論你最感興趣的那個古代魔法師撒爾坦?迪格斯——你可以知道一切你感興趣的內容,包括他最喜歡的食物、最喜歡的顏色、最喜歡的渡假地點,或者是最喜歡的法術。”

    “你……”他遲疑了起來,並且第一次認真地打量我的臉,然後輕輕地搖了搖頭,“不可能,我怎麼會有如此愚蠢的想法。”

    “你想到了什麼?”我微笑著問他,“那麼你覺得我是誰?”

    “不,不,這不可能”他搖晃著頭顱慢慢後退,“你不可能是他,你……”

    “沒錯兒,帕薩里安。”我收斂了神色,安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就是撒爾坦。 黑暗的**師、死靈的君王、半神的巫妖、存在於過去與未來之王,撒爾坦?迪格斯”

    他終於停住了腳步,注視我十幾個呼吸的時間,繼而狂怒了起來,大聲吼叫:“即便你是撒爾坦即便你重新復活那又如何你已經失去了你的一切力量……你甚至要小心翼翼地討好我,要我帶你進入這個陵墓而此刻……你的身體被掌握在我的手,你……”

    但這話語在他的眼睛現了一件事物時候陡然停頓了下來。 大廳當空曠寂靜,而某種聲音就越顯明……那是一本書的封面與石質的地面摩擦的聲音——它像是被一根透明的細線牽引,不快不慢地起伏跳躍著……跳躍到了我的身邊。

    它終於找到了主人……而它的主人此刻同樣需要它。

    帕薩里安在它碰觸到我的一剎那絕望地大叫了起來,並且將他的魔杖指向了我:“不————”

    但我已猛然抬起了我的右手,隔著十幾米的距離向他遙遙一握他脖頸立即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狠狠扼住,進而整個身軀都被抓離了地面。 我緊握著我的右手,然後俯身撿起了那本手札——熟悉而強大的魔力瞬間流遍我的身體,被我附加其上的恆定法術“淨化光輝”在驅散了我的石化狀態之後又一遍又一遍地驅散著我身體上疲憊、疼痛、虛弱的負面狀態。

    於是我以手札的書角輕觸仍有氣息的安德烈與愷薩,令他們傷口收縮、血流停止、祛除虛弱。 然後我用右手上的無形力量——那被我的手札增強數倍的“法師之手”緊握帕薩里安的喉嚨,令他無法誦念咒,更無法施展魔法。 然後踏著台下那些靜止了的古代士兵的雕像,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台上,走到他的身前。

    “我曾想留住你的性命啊,帕薩里安。”我看著他高仰的頭顱說道,“然而你竟然打起了我的主意。若不是你剛才狂妄地認為可以戰勝我……我還會賜予你一個體面的死法。”

    他的身體開始開裂——愈加濃烈的香料氣息瀰漫了整片空間。 他不會因為我扼住他的喉嚨窒息而死——因為魔法傀儡的身體原本就不需要呼吸。 然而他卻會因為身體的破碎而失掉行動能力——這就是我最樂意見到的結局。

    我原本打算在沒有拿到手札之前,在他試圖對我使用“靈魂位移”那個魔法的時候,將他的意識導入羅格奧的精神之海——他將在那裡迷失卻不會死去,身體成為一具行屍走肉。

    然而此刻的結局同樣令我滿意——我不必承擔一位**師死亡那一刻身體裡儲存的魔法力量猛烈的大爆,而可以將他留在這裡,讓他有幾十年的漫長時光感受自己的身體慢慢腐爛。 這並非因為我是一個殘忍的人,而是……我沒法在這樣殺死他的同時又能保證他死前的魔法爆炸不會將這墓穴炸塌。

    當填充體內的寶石與香料開始從他的袍子裡落下的時候,帕薩里安停止了掙扎。 這個時候維持著他身體的魔力開始消散,而填充在靈魂之的精神力與所記憶的魔法卻被完成地保留了下來。 他仍有意識,然而動彈不得。

    我將我的手放了下來,他像一隻麻袋一樣掉落在地——眼睛能夠轉動,然而卻無法仰起頭來看到我。

    然後我在身邊的水晶棺材上緩緩坐下,用三根手指撐著我的下顎,沉默地註視著台下的安德烈與愷薩。 他們倒在血泊裡,但神智清醒。 他們聽到了我與那位**師的對話,此刻看著我,似乎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

    我開了口:“我記得,愷薩,在前往這裡的路上,你用你的身體為我分擔過痛楚。因此,你有一個選擇的機會——選擇與我為敵,或是追隨安德烈。”

    然後我看向那位代達羅斯皇帝的後裔:“而你,安德烈,我需要你。因此你同樣有一個選擇——成為我的盟友,在我幫助下建立一個帝國,以這個帝國的力量幫助我完成心願……然後繼續享有你世俗的權威。不……不要急於回答。我的確就是撒爾坦,撒爾坦?迪格斯,那個殺死過西大6上百萬人的死靈之主。如果你選擇成為我的盟友,那麼,走上前來。如果你選擇成為我的敵人,那就拿起出你的劍來……而我將殺死你,和你的追隨者。 ”

    安德烈看了我一會,然後伸手抹去臉上的血跡,拄著他的劍站立了起來。 愷薩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也隨他站了起來。

    我揉了揉額角,然後對他探出了手。

    安德烈舉起了他的長劍……而他身後的愷薩也平端起了長劍——指向的是他的後背。

    而後安德烈悶哼了一聲,雙手力,將他的長劍向我拋擲了過來然而我沒有移動分毫,任由那劍刃旋轉著從我的耳邊掠過,隨後聽到了沉悶的劍刃入體聲。

    在我的身後重新站立起來的代達羅斯皇帝,那失去了頭顱的身軀被長劍的力量帶動得後退了兩步,然後狠狠地砸在了水晶棺材的蓋子上。 而我的右手再一擺動,地上代達羅斯皇帝的頭顱又被我凌空抓起。 只是安德烈的長劍並沒有給那身軀帶來致命的傷害,實際上在剛才聽到身後的響動的時候,我就已經知曉了原因——“生命藏匿”。

    這是一個傳奇法術,然而受術者可以不是法師本人。 將受術者的靈魂藏匿在左手的無名指第一指節上,普通的物理攻擊就無法將其致死。 此刻代達羅斯的頭顱在我的手四處環視,他的身體則將長劍緩緩抽出,而後從那頭顱的口說出了話來:“你怎敢對你的祖先舉起武器”

    我將他的頭顱移到我的面前,冷笑道:“祖先?皇帝陛下,不要忘記一件事情……”

    “就在剛才,你拒絕我成為白槿花皇室一員的時候,你已經不是我的祖先、代達羅斯皇帝了。”安德烈冷冷地接上了我的話,然後走上平台。

    “那麼你們就將在這裡一同毀滅。”那皇帝的頭顱冷哼了一聲,隨後我們身邊的古代戰士再次甦醒,並且沉默地將我們包圍在了平台上。

    “我很好奇是何種力量給予了你勇氣,令你在我的面前,這本手札的主人面前敢說出這樣的話語,代達羅斯。”我的右手稍一用力,空的頭顱就變了形,並且開始從眼角流出血水來。 “我至少有六種方法可是徹底地消滅你——消滅你左手的那截指骨。失去了我那本手札的魔力庇護,此刻作為一個不死生物的你,還有什麼資格作為我的敵人?僅憑這些泥塑的雕像?”

    我大喝了一聲,從口誦念出四個簡短的音節。 而後一陣狂風以平台為心呼嘯著鋪展開來,以蘊藏其的凌厲風刃摧枯拉朽地攪碎了我們周圍的那些古代戰士。 一片血​​糊頓時高高地衝上了天空,而後大片地播灑了在更外圍的那些士兵的身上。 然而那些沒有受到魔法波及的戰士們依舊聽命於它們的君王,甚至沒有移動分毫——這更加證實了我心的另一個想法:代達羅斯在忌憚我這個兇名昭著的法師,但同時他也有能令我感到忌憚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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