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法師手札 作者:沁紙花青 (連載中)

mk2257 2011-5-19 19:50:43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06 25971
mk2257 發表於 2011-5-19 21:01
第七十二章位面崩塌術


我們的舉動頗為親暱,安德烈看出了我們不同尋常的關係。 這個品德高尚的傢伙的眼中出現了那種失落又悲傷的神色,隨即揮劍轉身,用力地劈倒了一個試圖撞擊大法師的護盾的村民。
而十幾米遠處的城頭上,留守的傭兵們幾乎都已經死傷殆盡。 獸人們開始跳上城頭,興奮地吼叫著向城下跑來。

我們身後陷入狂亂狀態的村民也越聚越多,用緩慢卻堅定的動作將牙齒、手腳當作武器,不顧性命地衝擊著傭兵們的包圍圈。

形勢危急,無路可逃。

然而我們用不著逃了——帕薩里安已經吟誦完了最後一個音階。 他的聲音在最後一刻陡然洪亮了起來,就像是星界天堂山之中的光天使降臨,在高高的蒼穹之上與他一同吟誦那一段咒文,雄渾厚重的聲音貫徹在天地之間。 又像是星界諸神在用雷聲為他伴奏,每一個顫音都帶有令人心驚膽戰的巨大力量。 混戰成一團的人類與獸人甚至茫然失措地停下了動作,仰頭向星空看去。

然而那裡除了繁星什麼也沒有,發生了變化的是他們的周圍。 以城門門洞為中心點,一團炫目的光亮陡然爆發了出來,那光亮裡有無數的物體在扭曲跳動,在人類的視線當中構成了大片大腦險些都無法識別的景緻。 只要視線一觸及那片光亮,便會有無數信息排山倒海般地輸入人的意識之中——在法術生效、空間扭曲、方圓一百米範圍之內的一切事物都將從這個位面消失的一剎那,在這片土地上發生過的一切事情都在瞬間被呈現了出來——從這個位面於混沌之中剛剛形成,到植物開始在土地上生長,到動物們發出第一聲啼叫,到智慧生物們開始建立自己的文明,到一代又一代的王朝更迭興替,到這座城門被建立起來——上萬年、上百萬年、甚至上億年的景像都在這一剎那間被呈現出來,狂暴地充滿了人們的意識。

這景像只存在了不到一秒鐘的時間,人們卻感覺像是過了一萬年。 就在光芒亮起之後,它又陡然熄滅,法術範圍之內瞬間呈現出了一片極度黯淡的空間。 那是最徹底的黑暗與最初原始的混沌,時間與空間在這裡都不再存在,一切的物理法則與魔力法則在這裡都不再有效。

而那裡面曾經活生生的人類、獸人、豺狼人、蜥蜴人,甚至連一聲慘叫都沒有發出,就那麼悄無聲息的消失了。

一些幸運地處於這片空間外圍的人,可能僅僅是被奪走了一條胳膊或者一條腿。 然而在肢體的短截面卻看不到傷口——因為在某種意義上那些被帶走的肢體依舊存在,只是存在在某一塊位面碎片之中。 他們將能夠時刻感受到那一部分殘肢在另一個位面感受到的一切,卻永遠沒法兒再​​控制它們。

喊殺聲與喧鬧聲陡然平息了下來,狂亂的村民們也都停下了自己的動作,在錯愕之後面面相覷,然後在看到與自己僅僅幾步之遙的獸人戰士之後發出驚慌的叫喊,四散奔逃。 他們已經脫離了那種魔化疫病的控制,恢復了理智。 甚至還有一些勇敢的平民,開始與人類的士兵一同對抗衝進城內的獸人。

原本是城門的那一片區域已經一片死寂,有的人在激烈的搏鬥之中觸及到那片區域,就會被毫不留情地吞噬進去。 這片黑域遠比從前的城門更有效——城外的獸人們再也無法從城門方向突進,甚至連已經跳下城牆的獸人戰士也在被接連擊殺。

然而我的心情並沒有因此而樂觀起來,因為就在我向城頭一瞥的時候,發現城頭的那群獸人當中忽然有一個傢伙的腦袋詭異地爆開了! 這狀況彷彿能夠傳染——就在他的腦袋爆裂之後,緊挨著的三個獸人的頭顱也都依次爆成了一團紅紅白白的血漿。 就像是有一種看不見的東西在他們之間跳躍,一直跳到了緊挨著的第五個獸人的身上才平息下來。 然後那個原本正在吼叫著試圖衝下城牆的傢伙立即收住了腳步,猛然抬頭用憤怒又不甘的眼神注視著我與剛剛施法結束,還暫時地處於呆滯狀態的帕薩里安。

那個傢伙的渾身浴血——卻不像是在戰鬥中濺上的鮮血。 因為那血是從他的五官當中噴射出來,然後不停地流遍了他的全身。 我毫不懷疑這個傢伙此刻已經將身體一多半的血液都排出了體外,然而他卻依舊直挺挺地站立著,絲毫沒有衰弱的跡象。 然後他尖利地嚎叫了一聲,他身邊的獸人戰士們便立即簇擁著他飛快地跳下了城牆——不是跳進村莊之內,而是跳向了城外。

那就是它,那個傢伙還沒有死。

它一定是在法術生效的剎那之間同過某種方式附身到了另外一個獸人的身上……然而那個獸人並不能承受那樣強大的意志,頭顱在一瞬間就被純粹的精神力量撐爆。 接著它又接連選擇了幾個倒霉的傢伙,直至最後這個勉強能夠保存下來的軀體.

這樣的跳躍一定對它損害極大,以至於它甚至沒有勇氣趁亂帶著那些獸人衝擊幾十米,擊殺正在呆滯狀態中的帕薩里安。 那樣的話,我一定無力阻止——因為我所記憶的法術幾乎都被使用掉了。

我立即從地上撿起了一片葉子,迅速地使用了“烏鴉之眼”這個法術。

黑色的大烏鴉沉默地伸展開了翅膀,以最快地速度升空、飛翔,依靠著敏銳的視覺找到了黑暗原野之中我最關注的那一點……那個正在被一個強壯的獸人百夫長背在背上,迅速奔跑的傢伙。

獸人們果然在全面撤退,這不是陷阱,也不是陰謀。 我們需要乘勝追擊,最好讓我捉到那個傢伙。
mk2257 發表於 2011-5-19 21:02
第七十三章那人白衣(一)


大法師在幾分鐘之後脫離了呆滯狀態,於是我們用最快的速度集結了一批人——大部分是安德烈統屬的傭兵。 至少有一百多個人類的正規軍都因為帕薩里安的“位面崩塌”和獸人們同歸於盡,但這似乎並沒有影響到城門處的那個人類指揮官。 看起來他也正打算抓緊時間集結人手出城追擊,只是更高一級的人類官員們因為那場魔化疫病的影響幾乎都被困在了村莊之內,以至於整片戰場上找不到一個可以對全局發出號施令的軍官來。

但就如同守城一樣,追擊敗逃的敵人並不需要絕對優勢的兵力。 何況我們的目標是那個已經奄奄一息的傢伙——有三四十個人衝殺進正在潰退的獸人軍陣當中,再輔以其他方面的追擊部隊,倒也足夠了。

實際上我們現在的情勢並非安全無虞——因為那個召喚了巴托惡魔的傢伙還沒有被我找到。 然而他在失敗了一次之後就再無動作,也許是在忌憚恢復了意識之後的大法師的力量。 出城追擊……倒正好可以離開圍牆之內這個複雜的環境,然後在解決了那個傢伙之後再想其他的辦法。 而實際上……我的心裡已經隱隱有了些眉目,只是覺得那事實有些令我難過。

剛才的戰鬥當中,傭兵隊伍被巴托惡魔與那些瘋狂的人們沖散,而艾舍莉與她的母親卻奇蹟般的安然無恙——身上僅僅有幾處輕微的擦傷。 我招呼了一男一女的兩個傭兵護送她們和那個叫做羅格奧·塔里佛斯的孩子回到自己的房子裡。 房子外壁原本茂盛的常春藤與爬山虎都被瘋狂的人們撕扯得凌亂不堪,就連窗戶的玻璃也被搗碎。 果如她們剛才還在那座房子裡的話,後果可真是不堪設想。

我將長柄魔杖背在背上,抽出了我的詛咒魔劍來,隨著那三四十個人一起用粗繩跳下了城頭。 城下的泥土都已經被鮮血浸透,上面還有滑膩的內臟、殘肢、屍體。 我的腳下一滑,險些沒有站穩。 而那些經驗豐富的傭兵們卻踏著那些由鮮血和肉泥混成的泥土向前飛跑了過去,偶爾順手為一些還在呻吟的獸人們補上一刀。

帕薩里安的法術幾乎令那些綠色皮膚的傢伙魂飛魄散,而他們那位“頭領”的“死亡”更讓他們失去了勇氣——卡布獸人們已經不是幾百年前的那些可怕又堅韌的戰士了,現在的他們只能算是一群被惡劣的生存條件磨去了銳氣的烏合之眾。 他們可以在形式有利的時候悍不畏死,卻也會在兵敗之後四散奔逃。

在黑暗的曠野上狂奔追擊並不符合一位大法師的身份地位。 因此帕薩里安只是站在了城頭,為我們加持了“風之疾走”這個群體法術和能夠有效減輕物理傷害的“神佑之體”。 如果不出意外,我們倒是完全可以將那傢伙攔截在半路——然後我就可以用自己攜帶的某些小零件將那一部分邪惡之靈收回——當然是在不被帕薩里安察覺的情況下。

我們的腳步輕快敏捷,奔跑在被月光照亮的城外平原上。 潰散的獸人丟掉了自己的鎧甲和武器,在追擊的人類士兵的刀劍下接二連三地撲倒。 越向前跑,獸人的數量就越多。 一個獸人戰士在我們前方驚慌地扭頭向後看,卻發現視線所及之處都是我們這些滿臉殺氣的人類,頓時變得更加慌亂。 他使​​足了勁兒試圖甩掉我們,卻被我們越追越近——“風之疾走”的效果令我們跑得比兔子還快,最前頭的強尼不多時便趕上了那個傢伙。

然而強尼僅僅是對他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白牙,就撒開腿了又越過了三個獸人的身子。 那個傢伙頓時一愣,完全弄不清楚為什麼我們這些殺氣騰騰的人類會和他們在這裡賽跑……

我的烏鴉之眼在前方為我們開路,大烏鴉牢牢地鎖定了那幾個獸人的位置,在空中盤旋飛行。 然而他們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速度竟然不比我們慢多少,因此我們實在沒有時間再去清理路上的獸人雜兵。

這時候夜空的雲朵開始聚集,平原上開始刮起微風來,而後那微風漸漸變強,又吹來了更多的雲朵。 現在原本就是多雨的夏月月末……而這場雨偏偏就要在此刻下起來了。 我的高空視野中的景物黯淡了不少,那幾個獸人一路護送著那個被俯身的傢伙,眼看就要奔跑到平原盡頭的樹林之中了。 一旦被他們逃了進去,在即將到來的惡劣天氣當中,再要找到他們可就是難上加難了。

好在不少獸人阻礙了他們腳步——一些原本就在城外的獸人戰士在聽到撤退的命令之後最先潰退,然後先於他們趕到了樹林邊緣。 平原與樹林的交界處是一條原本不深的河流,然而連續多日的陰雨天氣使得這條小河的水位猛漲,只有幾處稍淺的灣口和橫在河面上的巨木能夠通過。

獸人的戰士們在此亂哄哄地聚集成一團,不時有人被推擠下河岸,剩下的獸人則怒吼叫罵著去搶占能夠通過那條河流的淺水位置。 我的烏鴉之眼能夠看到,幾個護送著他的獸人武士甚至舉起了武器,毫不留情地劈斬那些攔在他們身前、阻礙了他們過河的人。 然而幾十個獸人一窩蜂地擠在前方的一條乾枯的巨木上,遠遠不是他們幾個人能夠清理乾淨的。

我們還有幾分鐘才能趕到那裡……而他們似乎也還有幾分鐘才能通過那座巨木橋,我們都是在和時間賽跑。

這時候,第一滴雨落了下來,打在我的鼻尖上。 一絲涼意像一根極細的銀針一樣扎了我一下,讓我微微皺起了眉頭。 因為就在我感受到那絲涼意的一瞬間,我的烏鴉之眼看到,就在那根巨木橋的對面——樹林的方向裡,陡然閃過了一道光亮。

就像是有一道極細微的閃電在樹林之間一閃而過,然後再無聲息。

然而不久之後,那細微的光亮再次出現了——這一次距離獨木橋的橋頭更近了些,就像是掌握著那道閃電的那個人在向這邊行走。
mk2257 發表於 2011-5-19 21:03
第七十四章那人白衣(二)


不,那不是閃電……更像是金屬的反光。 然而在這樣的天氣裡,月色幾不可見,再明亮的金屬也不會反射得出這樣的效果來——亮得能讓我的烏鴉之眼在幾十米的空中看得如此清晰。 那必定還有著別的原因。

我再次集中精神力,讓那隻大烏鴉飛得更低、更近了些。

這時候那閃電第三次亮起——我終於看清了那是什麼東西。 那是一柄劍,極普通的鐵劍。 這柄劍被掌握在一個人的手中,而那人正在樹林裡、在混亂的獸人當中從容不迫地逆向行走著。 一旦有哪一個獸人試圖攻擊他、向他撲過去,他手中的那柄劍就像是忽然化成了一道閃電,在黑暗中那麼一閃……然後那獸人就捂著咽喉,沒有半點兒遲疑地倒地不起。

這個人的打扮很奇怪……奇怪到我在幾百年的記憶當中竟然找不到任何一個穿著與他相似的人。 他的身上穿著雪白色的袍子,卻並非法袍的樣式。 那衣服輕薄柔軟,隨著他的動作飄動搖擺,像是一片雲。 而他的發式——我的烏鴉之眼僅僅能夠隱約地看到,是一頭黑色的長發被束在腦後,又從額頭上垂下幾縷髮絲來。

這人在潰退的獸人群中從容不迫地逆向行走,沒有半點兒驚慌的意味,倒像是在自家的後院裡散步。 也正是因為如此,我才對他的武力感到了深深的震驚。 獸人們身體強壯,即便此刻實在潰退,也不能否認這個事實。 安德烈和珍妮的劍術都不算差勁,然而即便是這兩個人,也沒法兒一劍就乾淨利落地殺死一個獸人戰士——何況他是那樣地從容不迫,就像是用劍斬去路邊樹枝上的花瓣。

獸人們在他面前就像是最溫存無害的兔子……只要有人攔住他的去路,就都會在那一道閃電般的劍光之下倒地不起。 在他接連刺出了五劍之後,這個人終於走到了那座獨木橋的橋頭。

然而獸人們擠滿了橋面,並且亂哄哄地向他湧了過來。

但他還沒有停住腳步,只是用右手斜斜地把劍提在身側,然後在邁出左腳的同時將劍輕輕地上撩——

不再是那一道細微的閃電,而是一道匹練似的流光! 那流光在空氣中一閃而過,映亮了獨木橋之下的水面。 但就是這一道流光,使得獨木橋上陡然爆出了一片血霧——原本擠在上面的幾十個人,在那一瞬間都化成了血液和肌肉的混合物,而他們的盔甲,則爆裂成了細小的碎片,在河面上激起了一大片的水花!

一道閃電頓時劃過了我的腦海——我忽然知道這個人是誰了!

除了他,還有哪一個武者能夠擁有這種足以與魔法媲美的力量? ! 他就是迪尼莎口中的那位老師,那個叫做西蒙·崔舍的人!

橋那頭的獸人們頓時安靜了下來,再沒有一個人敢踏上那座獨木橋。 就連護送著那個被附身的傢伙的幾個獸人武士,也不知所措地立在了橋頭,眼睜睜地看著他踏上了那枯木,向這邊走了過來。 因為他們前面的獸人已經被他那一劍清理得乾乾淨淨,他們現在面對著的是一座空橋了。

然而只是因為那個人走在橋上,沒有人敢向前踏出一步。

此刻我們已經趕到了橋頭,傭兵們和珍妮恰好來得及看見他發出的最後一劍。 這些人感受的震撼遠遠比我強烈——特別是在他們同為戰士的情況下。 而我終於能夠在十米的範圍內看到那傢伙——曾經屬於我的一部分,曾經被我拋棄的一部分。 此刻他憤怒又不甘地看著橋上那個緩步走過來男人,又猛然回頭看向我們,然後那雙被血污沾滿了眼睛逐漸張大,將注意力集中到了我的身上。

沒錯兒,在我們第一次相距如此之近的時刻,他感受到我身上的氣息了。 我可以瞞得過大法師,卻瞞不過自己的一部分。 他與我的魔力相守了三百年,那感覺他再熟悉不過。 他的眼神裡是驚訝、不解、憤怒……卻忽然沒有了之前的不甘。

在此處數量佔據了絕對優勢的傭兵戰士們迅速地擊倒了他身邊的幾個護衛,然後按照我之前的吩咐沒有殺死他。 然而他卻出奇地安靜,跪坐在因為雨水而變得泥濘的土地上,看著我不說話,沒有丁點兒的反抗。

雨勢更大了,我的袍子被浸濕,​​緊貼在身上,很不舒服。 我謹慎地走了過去,靠近他,用我的詛咒魔劍抵住他的脖子,然後從腰帶裡摸出一枚紅寶石戒指來——這還是我從那隻路魔的殘骸裡撿來的東西。 然後我與他對視著,用牙齒咬破了自己的無名指,將血液塗抹到了戒指的紅寶石戒面上。

雨下得很大,鮮血險些被沖洗乾淨,我趕緊把戒指握在了手心裡。

他看著我做完這一切,然後用獸人那種厚重的聲音說出了一句通用語來:“果然是你。”我從未想過這種語氣和神情會出現在一個卡布獸人的身上,更何況我一直認為他是一個只擁能的奇特生物。 於是我微微愣了一愣,然而用只有我們兩個能聽得到的聲音問:“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雨聲掩住了我的聲音,而大部分的傭兵戰士又都將注意力投在了那個即將走下橋來的男人的身上,因此沒有人能夠聽清楚到我們的對話。

他在我問話之後又那樣惡狠狠地盯了我一會兒,然後連眼神中的憤怒都褪去,忽然只剩下了疲憊又無力的神色——就像是一個真正的人類。 “我想要召喚你,召喚撒爾坦的靈魂。但沒有想到你已經復活了,並且不再需要我。”

他的話讓我再次一愣,我甚至不知道該怎麼繼續問下去……還是殺死他。 他竟然是要召喚我? 讓我再次復活? 這樣一個由純粹的邪惡構成的傢伙? !
mk2257 發表於 2011-5-19 21:04
第七十五章那人白衣(三)


“殺死我吧,我們之間,和另外那些我們之間,只能存在一個。”他閉上了眼睛,不再說話,將自己的身體前傾。 魔劍鋒利的刃口便立刻陷入了他咽喉的皮肉裡。 大概只有我能夠聽得懂他的意思——“我們之間”、“那些我們之間”。 其他的兩份魔力也許都已經發生了相同的變化……具有了自己的意識了。 它們之中的每一份都認為自己是撒爾坦的繼承……並且想要讓我重獲新生。

這個傢伙……我忽然不知道是應該將我的魔劍抽出來,還是刺下去。 我也隱約弄清楚了他為什麼要發動這場戰爭了——古魯丁村莊,在七百多年前並不叫這個名字。 那時候它的名字是“瘟疫嚎聲鎮”——地上界通往深淵地獄的兩個入口之一。 後來大法師雷斯林·馬哲裡在殺死了黑暗之後塔克西斯在主物質位面的投影分身之後,通過這裡逃去了深淵地獄躲避女神的複仇,又順便永久地封住了這個入口。

之後這裡被森林覆蓋,又在幾百年前被人們建成了一個新的聚居地,命名為古魯丁村莊。 這個傢伙大概有某種方法能夠重新打開這個通道……於是他想要建立與深淵地獄的聯繫,嘗試著召喚我那可能遊蕩在其中的靈魂。 只是那打開地獄之門的方法,我再也無法知道了。 因為就在我猶豫的那一瞬間,他忽然再次將身體前傾,使得魔劍的劍刃從他的脖頸當中穿了過去。 鮮血頓時像噴泉一樣湧了出來——卻沒有多少流淌在地上,而是大部分被那魔劍吸收。 而他在發現了這柄劍的異常之後張大了眼睛看著我,眼神裡又忽然出現了那種極度憤怒的神色。 他用最後的力氣抬起手試圖抓住我……卻我被毫不留情地踹了下去。

因為就在他自殺的一瞬間,我想到這個傢伙要做什麼了。

想要召喚我的靈魂倒肯能是確有其事,只是,他是由邪惡構成的東西……怎麼可能心甘情願地為我而死? 我原本是打算在殺死他之後用那枚戒指上的紅寶石將他的靈魂碎片儲存起來,留作後用。 他一定也是看出了我的想法,因此狡猾地迷惑了我,讓我以為他的確已經失去了生存的意志,然後要我依照本來的想法行事。 只是他原本就是我的一部分……他既然能夠從一個獸人的身上附到另一個獸人的身上,又怎麼會沒有方法再附到我的身上? 血液這東西……可是這一類魔法最好的媒介!

他只等我靠近他那具衰弱得幾乎無法行動的身體,然後把鮮血噴濺到我的身上,再附著過來。 然而我手中的那柄劍,那柄詛咒魔劍……可是寄居了一個充滿了怨念的亡靈。 那亡靈就像從前一樣,毫不留情地吸收了他那軀體當中所有的生命力,自然也包括了此刻在大戰之後衰弱到了極點的它。

一陣黑色的霧氣隨著血液在劍刃上瘋狂地翻滾扭動,最終平靜了下來,滲透進了劍身的鋼鐵紋理之中。 它已經被吸進了劍刃裡……只是不知道最終是那個火焰亡靈將它吞噬掉,還是它取代那個孩童的怨靈。

我把劍插回了劍鞘,站起身來,抖了抖身上的雨水。 對周圍的戰士們沉聲說:“他已經死了。”傭兵們似乎對這樣一個挑起了戰爭的傢伙如此輕易地死去感到不可思議,但好在此刻那個男人已經下了橋,轉頭看了我們一眼,從我們身邊沉默地走了過去——這立即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

安德烈稍一猶豫,在大雨中向他大聲說道:“先生,感謝您幫助我們殺死了些獸人!”

那個男人微微側了側臉,看了他一眼:“我只是不喜歡有人擋著我的路。”

他的通用語說得很標準。 而安德烈似乎對這個強大到不可思議的武者極感興趣,又大​​聲問了一句:“您要去哪裡?現在是雨天,我覺得您可以和我們一起回村子裡,找一個乾燥溫暖的房間休息一下!”

他終於停了下來,沉默了一會兒,卻在安德烈的臉上露出了笑容的時候又邁開了步子。

“抱歉,我正在找一樣東西。”他只留下了這樣一句話,就飛快地走開了……這種飛快,看起來有些怪異。 因為他明明的確是像從前那種邁著步子慢慢地走,然而整個人卻像幻影一樣,在幾個呼吸之間就走出了很遠……那移動方式完全不同於我已知的任何一種魔法。

而直到他消失在我們的視線中之後,珍妮才用一種疑惑的語氣喃喃地說:“你們……有沒有發現?他的衣服是乾的……”

我們幾乎都說不出話來。 在這樣的大雨之中,他的衣服似乎的確是乾燥清潔的,就連他的鞋子,似乎都是一雙白色的靴子,沒有一丁點兒污漬。

我手中那柄連鞘的魔劍微微顫動了起來——是兩個靈魂開始在劍中纏鬥。 而我的心情也像這柄劍一樣……平靜不下來。 西大陸上多了這樣的一個人,對我而言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即便變成前世的那個撒爾坦,我也不確定自己能夠毫髮無傷地打敗他。 那個傢伙強大得怪異……而我沒有一丁點兒對付這種敵人的經驗。

我只希望今後他不會變成我的敵人,希望他真的像迪尼莎所說的那樣,是一個不關心世事的人。 然而這樣一個強大的傢伙……到底在尋找什麼呢? 是什麼東西能夠讓他停不住自己的腳步?

我這樣思索著,與傭兵們開始向村子裡走去。 人類追擊的士兵直到這時候才趕了過來,又分散成了小隊追進樹林裡,似乎想要將獸人們趕盡殺絕。 而我則要回到村莊當中,向帕薩里安交待我們這裡的情況,然後處理另外一些事情——那個隱藏在暗處的人。
mk2257 發表於 2011-5-19 21:05
第七十六章諸神之墓


往常的這個時候,天應該微亮了。 然而天空中的雨雲積鬱不去,遮擋了初陽,雨反倒越下越大,絲毫沒有停息的意思。 我們回城的時候遠遠看去,內外的戰火都已經熄滅,就好像這一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然而一進入城內之後,傷者的呻吟聲和人們的哭聲就此起彼伏地傳來,沒有一點兒戰爭勝利後的喜悅。

帕薩里安站在城牆的某個垛口處,身後遠遠地立著幾個城衛軍。 這裡的官員一定在慶幸大法師沒有在混亂之中被殺死,因此在找到他之後立即派遣了幾個軍士來護衛他的安全。 然而大法師似乎並不喜歡自己被人打擾。 他一個人站在豪雨當中,身上的黑色法袍被大雨澆透,整個人卻如同一尊雕像一樣肅立不動。 直到我們在城頭傭兵的接引下登了上去、我單獨走到他的身邊,他的眼睛才轉了轉,從胸口裡呼出一口白氣來。

“已經被我殺死了。”我對他說,“只是我有還有些疑惑,那樣一個強大的巫師在此之前不應該籍籍無名,而他身上的某些氣息又和襲擊我的老師的那位法師極其相似……再加上剛才忽然被人召喚出來的那隻巴托惡魔——我懷疑這是一場被策劃好了的陰謀。”

“有的時候我會想,魔法在這個世界上的出現究竟能不能算得上是好事。”帕薩里安嘆了一口氣,沒有回答我,而是突兀地轉換了話題。 “你看城門口那片虛空——我問問你,你知道那代表著什麼嗎?”

“時間與空間的終結之處、一切規律的消亡之處。”我微微一愣,回答了他的問題。

“不,那並不僅僅是時間與空間的終結,而是時間與空間的開始。”帕薩里安在雨中緊盯著我的雙眼,說道,“你知道在艾瑞法斯特最北端的大空洞嗎?傳說中的諸神墳場,虛無終結之地?”

“當然知道。那是一片面積有四分之一個歐瑞大小的空洞……”我說到這裡,停住了自己的話,變了臉色。 一個念頭在我的腦海之中閃現——我似乎知道了他想要說些什麼了……

帕薩里安看了看我的臉,在雨中笑了起來。 雨水在他臉上因為笑容而擠出來的溝壑中流淌,而這笑容卻不是從前那種寬厚又和藹的笑,而是一種我頗為熟悉的笑容——那種笑容曾經在我的前世、撒爾坦?迪格斯的臉上出現過——那是一種開始超脫世俗的笑容。

“也許你還沒有親眼見過大空洞,然而我卻是見過的。秘黨議會一直以那裡有不可測的黑暗力量為由禁止凡人進入……但實情並非如此。那裡根本沒有什麼黑暗力量,因為大空洞本身,實際上就是這樣的一片空間——由傳奇法術位面崩塌所造成的空間。”

關於大空洞……我的那些由撒爾坦傳承而來的記憶中倒是有過親眼見到大空洞的經歷,然而直到此刻,我親眼見到了傳奇法術“位面崩塌”施法之後造成的這片空間,才能將兩者聯繫在一起。

大空洞這個名字其實並不確切——它的名字應該是“大空球”。 因為那一片空間實際上像是一隻漂浮在陸地之上的皮球——一半藏在地下,另一半則處於空中。 那一片空間的地上面積——即圓球與陸地地面的截面的面積,就足有四分之一個歐瑞王國領土的大小,而其上的那一部分的體積——足以輕鬆裝下十個歐瑞王國的人口……

但我此刻才在帕薩里安的提示下發現——這個大空洞的性質……竟然與位面崩塌所造成的虛無空間驚人地相似!

“你是不是想像不出究竟是什麼樣的法師才能用那個法術造成如此巨大的一片區域?”他再次笑了起來,而我卻皺起了眉頭。 帕薩里安似乎已經陷入了癲狂狀態——精神力強大的法師們通常都會保持著清醒與理智……然而在施展了傳奇法術之後,法師們則會陷入一種輕微的興奮當中——就像是凡人們因為極度困倦反而會陷入一種莫名的衝動情緒裡——法師們也會在這個時候失去平時的從容,直至他們的頭腦從極度的疲憊當中舒緩過來。

此刻我們站立在大雨中,聽帕薩里安用那種逐漸亢奮的聲音繼續說道:“不,那不是一次施法之後的效果!那裡原本就是這樣的一片區域,是時間,讓它變成瞭如今的大空洞!它們是會擴散的。你以為我們所處的位面為什麼叫做位面?那是因為整個世界實際上是一片又一片的能量薄膜——主物質界處在中間,星界處在頂端,而深淵地獄處於下層——一旦在主物質世界的這片薄膜上用魔法打穿一個孔洞,那孔洞就會在這個位面的張力下逐漸擴張——即便是緩慢地擴張,幾千年後也足以形成一個像大空洞那樣的神奇區域!”

我在這一瞬間目瞪口呆,而此時雲層之中恰好有一道閃電橫貫天地,就像我腦海中此刻的震驚。 從前的我並沒有機會得到“位面崩塌”這個法術的咒文,因此我對它的了解也僅限於典籍上的記載,然而我從未想到過這個魔法的效果竟然如此可怕——從人類掌握了這個咒語至今,有多少位大法師曾經使用過這個咒語? 又有多少塊虛空——那個帕薩里安口中的位面孔洞被製造出來?

原來我們這個世界早已千瘡百孔——甚至它的末日就在可以預見的幾萬年之後? ! 然而……

“那麼你為什麼還要使用這個法術?流星隕落那個魔法——甚至比位面崩塌更加有效,你為什麼偏偏使用了它?”我皺起眉頭問他,同時向原本站在遠處,正打算走過來的珍妮擺了擺手,要她留在那裡。

“還記得昨晚我和你說過的話麼?——如果我年輕的時候能夠有你這樣的頭腦,我就不會浪費近百年的時間——浪費在對魔法的研究這條死路上!”他用精光四射的眼睛看著我,高高舉起了雙手,“而是把精力用在令這個世界重生上!”

“你所想的……不是像撒爾坦一樣,成神?”我將雙手慢慢地向後移,直至能夠抬手就拔出那柄詛咒魔劍為止——這個老人實在太危險,我甚至不能像對待常人那樣摸清他的想法,我甚至要提防他在對我說出這些話以後殺死我滅口。

“呵呵,我不是像他那樣自私的人——我現在所做的,是為了這個世界——超脫了這個位面上所有生物的存在的世界!”
mk2257 發表於 2011-5-19 21:06
第七十七章掘墓人


他繼續在雨中大聲地說著,像是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傾訴的對象——而這令我愈發警惕。
“星界的諸神一直畏懼深淵地獄裡的生物擁有了可以與他們匹敵的力量,因此不停地挑動深淵七領主征戰不休,參與到那臭名昭著的'血戰'當中。於是……他們怎麼會坐視地上世界的空間孔洞越來越大?——我估算,大約當整個世界有十分之一的面積被這虛空佔據的時候,這個位面就會發生一次前所未有的巨大崩塌——主物質世界的能量將墜入深淵地獄,而那些惡魔與魔鬼們,那些不死生物們,將獲得前所未有的巨大力量,巨大到足以強行突破深淵地獄與星界之間的屏障,消滅那些它們仇恨了數萬年的神靈!”

“他們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於是他們將藉助這虛空重塑地上界,那時候,一個嶄新的世界將會出現,而一切生物將重新被創造,重新開始一輪文明!”

“而您將在那之前躲進深淵地獄中避難——然後成為新世界的主宰?”我沉默了一會,用無名指輕輕彈了彈我那柄依然在微微顫動的魔劍。

“不,孩子,我不想做什麼主宰。”帕薩里安凝視著我,似乎要看出我的心意來,“像我們這樣的人,畢生的追求只有魔法而已,我不需要什麼權力。我只是想拯救魔法,至少再給它一輪文明的時間。”

我不解地皺起了眉頭。

“這個世界的魔法,現在已經發展到了空前強大的地步。你看,我們甚至可以通過這種傳奇法術毀滅一個位面,甚至可以用那魔法殺死神祗的分身投影,甚至,只要有充足的準備時間,可以憑藉一個人的魔力毀滅一座城市。然而——這是真實的強大嗎?不……這是一條歧路。現在的魔法只被少數人掌握,而這少數人之中又更少有人熱衷於世俗的生活,於是你看,現在的西大陸,平民們幾乎不承認魔法師真的存在。”

“然而另外一種強大的力量——被命名為'科學'的東西已經出現了——被那些矮人們和一些聰明的凡人們所發展出來的力量。”

“科學?”我低聲重複了一遍,然後輕笑起來,“我聽說過這種東西,不過是凡人們的把戲而已。據說矮人們能夠製作出令凡人看到遠處的景物的東西— —但這種微不足道的小東西,怎能被稱為強大?”

“呵呵……看,連你這樣聰明的孩子,都沒有足夠清醒的認識。”帕薩里安也笑了起來,“你居住在北方,然而我居住在南方——那裡是矮人們最大的聚居地之一。人們只知道矮人會製作出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兒,然而又有幾個人知道,他們現在正在研究的東西,可不是僅僅用'小玩意兒'就能形容的了?他們,在製造火槍!”

我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像是一個無知的凡人——似乎三百年的沉眠令我錯過了太多的事情,而事實再一次向我證明:這世界已經不是從前的那個世界了。

“那是一種可以用藥劑將鐵質的彈丸擊發出一百多米的東西——凡人們將它拿在手裡,就可以像法師一樣在百米之外傷害到他的敵人。而矮人們似乎迷上了這種東西,我離開南方的時候,他們正在瘋狂地製造這種火槍……而我估計,在幾十年之後,整個西大陸國家之間的戰爭就會變成另外一種形式——也許騎士們將退出戰場,甚至手持刀劍的武士們都不會是主要力量,而是另一些持有這種火槍的傢伙——他們將像法師一樣在遠處攻擊敵人,但那將是成千上萬個法師!”

“想像一下吧,如果一個法師面對成千上萬這樣的敵人,即便是我這樣的大法師,又能如何?而矮人們絕對不會僅僅滿足於這些火槍,他們將繼續製造更多的武器——我能想像得到,有一天會有一種巨大的,能夠用一次擊發就打垮城牆的武器出現、出現在凡人的手中。而這,將是法師們的末日,是魔法的末日。更可悲的是,矮人們製造火槍所使用的藥劑——正是法師們用煉金術提煉出來的東西。而某些理論,更是法師們在一次又一次的魔法實驗中總結出來的東西——我們已經成為了自己的掘墓人,魔法的掘墓人!”

我的確被震驚了——被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我了解那些矮人——了解他們的智慧,更了解那個種族對於鍛造、冶煉的執著——那是自他們傳說之中的創造者,鍛造之神帕拉丁那裡繼承而來的執著。 這種執著一旦被使用在一條危險的道路上,也許真的會如帕薩里安說的那樣,將魔法送進它的墓穴……

當所有的凡人都因為那種名為“科學”的力量而不再對魔法心存敬畏、甚至認為可以憑藉那些東西——而他們也許真的可以——​​挑戰我們這個群體的時候,我們應該怎麼辦? 是應該默默地退出歷史的舞台,還是應該扼殺掉這棵可能令整個人類的文明上升到一個新的高度的幼苗?

而這種東西,似乎就像數萬年前剛剛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魔法一樣——那是一種強大的新興力量……任何個人都無法自己扼殺掉它,除非將矮人這個種族從地上世界消滅,然後再以絕對的權威壓制“科學”這種東西,那樣的話,也許能將魔法的末日推遲幾百年甚至上千年——然而矮人們的創造者,鍛造之神帕拉丁定然不會坐視不理——我們終究是無能為力。

也正是因為如此,帕薩里安才會說出“魔法在這個世界上的出現究竟能不能算得上是好事”這樣的話來嗎?

而這位大法師……似乎已經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他的選擇是讓整個世界為“科學”陪葬。

他已經不想等待那些孔洞在幾萬年之後擴散了——現在的他在盡可能地使用著“位面崩塌”這個法術,然後留下一塊又一塊可怕的虛空,試圖讓那最終時刻提前到來。 而我也明白了為什麼他會熱衷於同馬克西姆斯去代達羅斯的陵墓尋找我的手札——也許他並非像之前對我說的那樣,要將它毀滅,埋葬那個令法師成為神靈的秘密,而是試圖從我的手札當中找到長生的秘密,直至毀滅的那一天!

這個老人就像是一位散播死亡的園丁,奔走在西大陸的土地上,為這個世界帶來一塊又一塊致命的傷口,想要拯救令他沉迷的魔法,而殺死一個世界!
mk2257 發表於 2011-5-19 21:07
第七十八章大法師的誘惑


我在那一瞬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大法師的做法實在太過瘋狂。 然而我也的確能夠理解他的恐懼。 數量極少的法師們花費了上萬年的時間才將魔法發展到今天地步,而矮人們可能只要再花費幾百年的時候就可以令這個世界的凡人們擁有與法師同樣的力量。 這種技術簡直是在爆炸性地發展——因為構成這種技術的群體不是幾十幾百個法師,而是幾十萬乃至幾百萬的人類。

這種“科學”……是在以一種從未在歷史上出現過的形式在發展。 而魔法則已經走進了一條死路。 永遠無法再像“科學”那樣爆炸性地發展了。 它只能繼續依照過往的千萬年當中的模式,平穩而緩慢地進步著——直至某一天徹底地被趕盡殺絕。

於是我又呆立了一會兒,然後問他:“只是……為什麼要告訴我這個秘密?”

帕薩里安振了振他的袍子,抖去褶皺裡積蓄的雨水,微笑地著看我:“因為我認為你有天賦,孩子。我需要一個同伴,而你夜晚的時候向我展示了你的智慧,又在剛才向我展示了你的勇氣,你有資格分享我的秘密。而最重要的是,你還年輕。……你在擔心我處於現在這種精神不穩定的狀態下向你說出我的秘密,然後殺死你滅口——呵呵。你完全不必這樣想。實際上這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秘黨聯席議會的另外三位大法師都已經認同了的想法,並且承諾盡全力幫助我完成這一偉大的事業。”

“而你,這樣一個同樣癡迷魔法的年輕人,將會成為我的助手與繼承者。”他的臉上又露出些苦笑的神色來,“我的確知道現在並非向你告知這一切的好時機,然而以後你就會明白,我現在的精神狀態……實際上與那些輕微醉酒之後的凡人類似——清楚地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卻迫切地想要將心裡的一些事情傾訴出來。”

“那麼現在我問你,你是否願意加入我們,為了魔法而付出自己的一切,甚至毀滅世界也在所不惜?”

我皺了皺眉頭,沒有立即回答。 這件事情來得太過突然——依照一位大法師的沉穩性格,即便是在施法之後的恍惚狀態中,也不應當如此輕易地就向我這樣一個低級法師拋出這樣的巨大誘惑——成為秘黨核心成員中的一人——即便是他的助手,也是西大陸幾乎所有的法師畢生都不敢奢求的榮耀了。 而他表現得太過急迫了,急迫到即便在“精神恍惚”這樣的前提之下也略顯異常。 我不是沒有過這種經歷的人——此刻的法師們的確會比較衝動,然而還遠遠沒有衝動到這種地步。

帕薩里安繼續對我說道:“如果你是在擔心你在世俗世界的家族……那麼不要忘記,他們對你而言已經是陌生人了。何況我們的計劃是在上百年後才能達成— —那時候的所謂'家族',對你而言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他倒是說得沒錯……每一個法師都有自己的真名。 一旦被其他法師得知他的真名,那麼他的法術對那個知曉他最大秘密的敵人來說就是全然無效的了。 而這一個真名是法師出生的時候,他的父母為他取的第一個名字。 這個名字將會被很多人知曉,並且散播出去。 於是法師們為了解決這種可怕的狀況,製作了一種秘密藥劑——一種可以抹掉人類記憶的藥劑。 每一個成為了學徒的法師都會從導師那裡獲得這種藥劑,然後花費大量的時間令他從前的親族們忘記他的存在。 而這些可憐的人們也將因為藥劑的巨大副作用而同時忘記一生中所有的過往經歷……就像重生在這個世界之上。

沒有一顆堅硬的心無法成為一個合格的法師,沒有那種超脫世俗的意志更無法成為一名偉大的法師。 帕薩里安兼具了這兩者,然而他走得太遠了。

但無論如何,我不能在這個時候拒絕他。 原來他比我想像得更加複雜,我再也無法將他看成一位單純的、性情衝動的老法師了——他現在正在謀劃的一切,甚至比我在數百年前謀劃的東西更加可怕。

於是我放鬆了自己垂在腰間劍柄上的手,微微向後錯了一步,彎腰對他行了一個法師之間通用的禮節:“那麼,不勝榮幸,帕薩里安大師。我發誓我將為魔法奉獻我的一切,直至世界的末日。”

我透過垂下來的頭髮縫隙去看他,而帕薩里安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喜悅——極快且極淡。 那並非正常的喜悅。

“稍後我將送你一份你不可拒絕的禮物,孩子。它足以匹配你的智慧與精神力,你將提前擁有一個星袍法師所能夠掌握的咒文。同樣的,如果某一天你的智慧足以令你駕馭一個傳奇法術,那也終將屬於你。但在此之前,我們要去解決一個問題。”他將猛然回身,將手指向艾舍莉的居所,“那個召喚了惡魔的人。”

原來他也發現了這一點。 那個曾經與我同處一個屋簷下的女孩子,在我最虛弱的時候對我伸出過援手的女孩子。 同時也是那個通過某種途徑將獸人拋進來的屍塊送去了城鎮中心,令那瘟疫有機會大規模地爆發開來、又在帕薩里安施法的時候召喚了惡魔試圖毀掉這位大法師的女孩。

她在惡魔出現的時候表現出了異乎尋常的沉穩,面容平靜冷酷,掩藏在傭兵以及混亂的人群當中。 若不是我有真實之眼的效果加持,我定然不會發現這個女孩子在那個時候表現出來的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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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書友在書評中對大法師對“科學”異乎尋常的恐懼態度提出了質疑。 在此我解釋一下。 “科學”這種東西,就像我在上面的章節中所說的,發展的模式與魔法完全不同。 魔法依靠少數人的積累,而科學是建立在一個龐大群體的集體智慧之上。

魔法花費了近萬年的時間發展到了現在這個程度,而科學在幾百年的時間裡就讓凡人們擁有了對抗法師的力量。 換言之,魔法的發展極其緩慢,而科學的則有可能出現“科技爆炸”的情況——我們的現實世界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從科學開始蓬勃發展到現在,將近兩百年的時間,我們就製造出了氫彈——這是足以毀滅一個星球的力量。

那麼,大法師們毀滅世界,這個代價大不大呢? 實際上,這是他們完全可以承受的代價。 他們可以躲進深淵之中避難,然後在世界被重塑之後回歸,進而成為主宰。 除去上百年的辛苦時光之外,他們一本萬利。

但實際上,魔法與科學之間的鬥爭還遠非我上文中所描述的那麼簡單。 大法師們要重塑世界也並非他們自己的意願。 然而接下來的事情不能說了——那將是極其嚴重的劇透,動搖了本書的主線。

而這個世界也並非大家所想的那個世界……在本書的前面我曾經有股一個暗示,極謹慎的暗示。 寫到那裡的那一天……再看那個暗示,相信大家就會恍然大悟了吧……

總之,這不是你們想像那那個世界,之後有巨大的秘密。
mk2257 發表於 2011-5-19 21:08
第七十九章背叛


然而她在施展召喚術的時候終究沒能瞞得過我的眼睛。 她的手中泛起淡淡的紅光,即便在火焰的映照下,我也能分辨得出,那是魔法的光芒。 但是同我們之前遇到的那個暗精靈法師一樣,她既沒有使用施法材料也沒有誦念咒語,她是使用了一個被儲存起來的法術召喚了邪惡生物。

我在戰後不動聲色地讓兩個傭兵護送她回到曾經的居所,而自己則趕去追殺那一位獸人巫師。 這小姑娘……不,更有可能是一個人形的魔傀儡,以為自己隱瞞得天衣無縫,卻不想我與帕薩里安都已經察覺了她的異常。 她必定是那位暗精靈大法師、北之星冠米倫·尼恩手中的另一個魔傀儡——那位暗精靈女士似乎與帕薩里安早有嫌隙,並且仇恨到了要置對方於死地的地步……

最合理的推斷大概是,米倫·尼恩至少派遣了兩名以上的傀儡潛入了古魯丁——等待帕薩里安的到來,然而一個傢伙在途中被迪妮莎殺死,另一位則成功地接近了我——似乎是將我當成了帕薩里安那一派系裡的某位低級法師,試圖通過我掌握更加詳細的情報……然而我一定是讓她失望了。 如果我是那位暗精靈大法師的話,我定然不會僅僅依靠兩個魔傀儡就試圖殺死一位大法師,那個北方的女人必定還有更周密的計劃。 那麼……應該是什麼呢?

我忽然想起了幾天前出現在城外的那支提瑪克獸人軍隊……我現在有了充分的理由相信這是米倫·尼恩的傑作了。 只是精靈們一直與獸人互相仇恨,這些暗精靈如今竟然可以摒棄前嫌,與那些綠皮的傢伙一同對付人類了嗎?

這些念頭像是閃電一樣在我的腦海中劃過,但我的心卻因為這些推斷而漸漸放鬆了下來——我曾經擔憂這是一個針對我的陰謀,但現在看來並非如此。 這世界上還沒有幾個人知道我的存在,我可以隱藏在暗處,坐視這些西大陸今日的強者之間的爭鬥,然後找到我想要的東西。

帕薩里安想要毀滅世界,然而我卻並沒有這種想法……儘管我也同樣擔憂“技術”這種可怕的東西。 每一個法師都不是蠢貨,能夠成為大法師的人一定也可以在其他領域成為佼佼者——只要他願意。 “技術”的許多基礎理論——據帕薩里安所說,是建立在法師們的研究積累之上,因此我同樣有這樣的自信:只要給我充足的時間,我同樣可以成為“技術”這個領域的“大法師”。

帕薩里安的恐懼很怪異……怪異到了完全不匹配一個睿智的大法師的身份的地步。 我的直覺告訴我他的所作所為似乎並非僅僅出於“個人意願”這麼簡單……然而我卻並不能理出一個清晰的頭緒來。

這個時候帕薩里安已經抖了抖他的袍子,踏著牆頭的積水向城下走去。 我擺了擺手示意珍妮跟上我們,然後以一種極惶恐的語氣在他身後說:“大師……您是不是產生了某種誤會?我來到這里之後一直居住在那邊,那家的主人是一位重病的單身母親和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我從未發現……”

“我已經和他們打了好幾次交道,扎西。”大法師說道,“都是一些用魔法製作的、會思考的傀儡——那個暗精靈女王的傑作。那個女人通過某種方式學會了這門失傳已久的技藝,並且對它進行了改進。於是現在的西大陸上出現了很多她的此類爪牙——秘密地獵殺低級法師、吸取他們的魔力,然後匯聚到那個暗精靈的身上。聯席議會已經向她發出了三次警告,現在她竟然把那隻貪婪的手抓伸到了我的身邊——我必將讓她好好體會一個法師的怒火。”

果然與我的推測一致……​​而且內幕更加驚人。 現在我毫不懷疑那個女人已經得到了我的手札或者副本——因為那種吸收魔力的方法曾經是我腦海中一個尚未成熟的構想,而我將它記錄在了我的手札上,其中運用了大量的秘語與暗喻,現在竟然被那個女人破解了出來。

“……這怎麼可能?魔法傀儡……能夠思考的魔法傀儡這種東西,不是撒爾坦·迪格斯的造物麼?那個北方的女人怎麼會擁有這種技術?”我驚訝地問他, “還是說,他的那本手札已經落到了那個女人的手中?”

“那隻是一個副本,孩子。米倫·尼恩已經存活了超過二百年,相對於精靈們的漫長生命來說,還僅僅是處於壯年期。如果那真的是一本迪格斯的完成的手札,相信我,現在她擁有了媲美從前的那位死靈君王的能力。”帕薩里安低哼了一聲,“所以我才要找到那本手札,毀滅掉其中一些危險的法術,然後使用另外一些對我們偉大的事業可能有幫助的魔法技藝來改變這個世界,然後徹底地毀掉它,不再讓任何野心家擁有這種力量。”

“野心家”……呵呵。 我聽到這個詞語的時候,在心裡暗笑了一聲。 如果說從前的我是一個野心家的話,如今我倒的確配不上那個稱號了——在以帕薩里安為首的這四位瘋狂的大法師面前。

艾舍莉的房子裡還亮著燈光,一男一女的兩名傭兵在倚門口用不大的聲音調笑著,手裡端著兩個木頭杯子,裡面大概是艾舍莉從前為我買來的蘋果酒。

唉,艾舍莉,艾舍莉。 這個讓我產生了淡淡的憐惜和好感的小姑娘,竟然是一個魔法傀儡麼? 在我的那顆心原本有了些縫隙開始動搖,想要去試著相信一些美好的事情的時候,竟然又被欺騙了麼?

珍妮已經發現氣氛有些異樣,從後面趕上了我,在我的耳邊低聲問:“穆……馬克,怎麼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5-19 21:09
第八十章霸氣外洩


“艾舍莉。她是帕薩里安大師的一個敵人製作出來的魔法傀儡。同時也是我們敵人。”我盡量讓自己不帶任何情感地說出這樣的話來,然後在那兩個傭兵注意到我們的時候向他們勾了勾,示意這兩個人走過來。
外面下著大雨,他們的身上乾燥而暖和。 因此這兩個傢伙更不願意衝進雨幕裡,再將自己弄得滿身泥漿。 然而我們停留在了房子的不遠處燈光所不能完全照亮的黑暗當中再不肯向前走,我又接著向他們做出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於是這兩個傭兵終於了解了事情似乎有些不同尋常。 加之他們見到了我——我在城頭和城下的兩次戰鬥中定然給這些安德烈屬下的戰士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他們謹慎地向屋子裡面看了一眼,將手中的被子放在了地上,輕手輕腳地跑到了我們這邊來。

“裡面的人有沒有什麼異常?”我低聲問那個男性傭兵。

這個人似乎聽說了帕薩里安的身份,同樣也知道了我的法師身份,於是神情變得有些緊張。 他收起了傭兵們一貫玩世不恭地態度,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 看了看面色陰沉、沉默地註視著那棟房舍的大法師,然後用恭敬地語氣對我說:“安德烈團長剛才經過這裡去村政廳報告戰況的時候叮囑過我們要確保他們的安全——因為那是您的朋友。從那以後他們就都待在了房間裡沒有出來過。”他頓了頓,又補充道,“沒有什麼異常的動靜,也沒有離開過。……大人,有什麼不妥麼?”

“你們做得很好。”我向他點了點頭,然後轉向帕薩里安,“大師,您打算怎麼辦?”

但那個女傭兵小心翼翼地打斷我的話:“不……我似乎聽到了呻吟聲——就在安德烈團長離開之後不久……”

那男性傭兵低聲呵斥她:“薇尼!不要在兩位大人面前開玩笑。”

“的確是真的,就在剛才,我們……的時候。”那女人的臉上浮現出紅暈來,不甘地瞪了他一眼,然後補充道,“不是我的聲音,我聽得到,似乎是房間裡那個小男孩的聲音。”

那男人用力將她拉後了一步,然後略顯局促地向我解釋:“大人,我們實際上……我們……您曉得的,打了一夜的仗都需要放鬆一下,但是他們的確沒有離開這屋子……”

我沒有心思去計較這兩個人的私生活,而是想起了帕薩里安說過的那句話——魔法傀儡們為那位暗精靈大法師吸取精神力。 那孩子是一個天生的巫師,精神力量更是強大得出人意料——他曾經在那個獸人巫師對我發出精神震蕩的時候幫助了我,因此我才將他從一片混亂中帶離出來。 如果我是那個魔法傀儡的話,可不會放過這樣一個好時機。

我開始有些後悔讓那個孩子同那對母女待在一起了。 在我看來,如果艾舍莉是那個傀儡的話,那個婦人倒更可能是一個無辜者——大概是艾舍莉通過某種方式佔有了這間屋子,然後讓那女人身不能動、口不能言。

這樣一個演技出眾、下手冷酷無情的女人如果再對那個孩子做些什麼,我可覺得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只是珍妮還在我身後低聲問:“是不是弄錯了?那姑娘……無論如何也不像是那樣的人。我沒法兒動的時候她常來我的房間看我,又在我的自言自語,甚至還為我換洗髒衣服……那種髒衣服,可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忍受的。如果她是一個平民女孩兒倒還正常,可如果要說她是一個……你們所說的那種人的話……”

“去看一看,一切就都明了了。”帕薩里安揮了揮手,大步向前走了出去。 但就在此刻,我們都聽到遠處的房間里傳來了一聲淒厲的叫喊——那是一個女人聲音,尖銳刺耳,甚至穿透了大雨落地的聲響,讓我們每一個人都吃了一驚。

那是艾舍莉。 我從未想過那樣一個外表柔弱的小姑娘會發出如此刺耳的尖叫,就像是被人施加了“活體解剖”這個法術,感受著生者所不能承受的痛苦,精神上卻保持著高度的清醒。 我幾乎是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在一瞬間就超過了因為年老而無法與我相比的帕薩里安,然後持著我未出鞘的魔劍沖進了房子裡。

艾舍莉母親的那間屋子此刻屋門半掩,裡面透出不斷晃動的人影。 而那女孩的慘嚎聲音還在持續,並且愈發高亢,簡直可以媲美“妖精的尖叫”這個法術。 我們幾個人帶著一身的濕氣踢開了房門,看到的卻是遠超我們想像的一幕——

那個叫做羅格奧的孩子正在站在床邊的地板上,而艾舍莉則將一隻手搭在他的額頭。 但此刻,她的手掌彷彿被一種力量牢牢地固定了在了那孩子的額頭,無論她怎樣翻滾嚎叫、甚至將呆坐在椅子上的那位“母親”踢打得傷痕累累,也都無法掙脫出來。

她似乎是想要通過某種方式吸收那孩子的精神力,然而那孩子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使得她陷入了極度的痛苦之中。 而羅格奧此刻雙眼呆滯,像是陷入了沉思。 但我和帕薩里安都感受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彷彿有一隻極輕柔的手在觸碰著我們的思維之海,另我腦海中記憶的某些法術都變得不穩定起來。

這感覺很熟悉——是承受了“精神震盪”這個法術的感覺。 但這種衝擊極淡極輕,遠遠無法對人構成傷害,實際上更像是……一位大法師在全力發散自己的精神之力。

而這股力量的源頭正是那個孩子——一個由精神力構成的力場正以他的身體為中心發散開來,而這似乎僅僅是一些收斂不住、外洩出來的力量。

那麼他的思維之海中的力量,該可怕到何種地步? !
mk2257 發表於 2011-5-19 21:10
第八十一章我是一個魔法師


巫師們是天生擁有一種或者幾種魔法的特殊群體,而他們所能夠使用的魔法數量與魔法的威力成反比。 一些巫師可以使用十幾種需要法師們吟誦咒文才能施展的法術,然而威力卻小得可憐。 另一些巫師們終其一生只能使用一種法術,但威力遠超法師們的想像。
巫師們的天賦魔法在出生之後、具有了自己的意識的時候就會展露出來。 然而這孩子在這里居住了幾年的時間,卻似乎從未展示過自己的天賦魔法。 他的父母都是手工業者,不大可能有意識地隱瞞自己的孩子是一個巫師這個事實,那麼這個小傢伙可能就真的從未顯露過什麼與眾不同的特點。

這就是說,這孩子很可能就是巫師群體中那極少數的另類——只能使用一種法術的巫師。 這類巫師們所擁有的魔法通常稀有怪異,然而也會像其他巫師一樣,在最初的幾年中作為一種本能被使用出來,然後再被本人掌握、駕馭。

那麼他的那個魔法是什麼呢?

而他的精神力力量如此強大……甚至僅僅是外溢的那一部分就已然達到了大法師的水準。 由這樣的精神力量施展出來的天賦魔法,又會是怎樣的效果?

這時候帕薩里安在我身邊看著那孩子,不由自主地發出了一聲輕輕地感嘆:“深不可測。”

的確深不可測。 這樣的精神力量,不應該出現在主物質位面。 即便是曾經的神祗分身——據那位墮落成為深淵領主的大法師雷斯林的記載,其精神力量也僅僅相當於一個傳奇法師。 而這孩子的精神之力甚至超越了神祗的分身,就連我在全盛時期、自命為半神的時候,與他相比也像是一隻螞蟻。

艾舍莉試圖吸收這樣一個人的精神力……我自然能夠想像得到那是怎樣的後果。 就像是一個倒霉的凡人被“放逐星界”這個魔法弄去了只有諸神才能居住的星界——那裡是由純粹的能量所構成的界面——他的身體在一瞬間就會被撕扯得粉碎,然後靈魂也將被被那些狂暴的能量之海吞噬——除非他是一個精神力量強大到了可媲美神祗分身的大法師。

如果這孩子擁有神力的話……我甚至毫不懷疑他可以自己創造一個小小的世界。

這個時候艾舍莉的叫聲開始減弱,動作也遲鈍了下來。 她放在羅格奧額頭上的那隻手開始鬆動,然後在她發出了一聲顫抖的呻吟之後滑落到地上。 她抬起頭來茫然地望著我們,眼神驚慌失措,亞麻色的頭髮散落在肩頭胸口……竟然就像是她第一次見到我時候的樣子。

然後她像一隻受驚的兔子一樣,倒踢著地面向後退去,一直退到剛才被她踢打得滿身傷痕的母親旁邊,用力抱住了她,將頭埋在了她的懷裡,顫聲問:“你們是誰?為什麼在我家裡?”而那位婦人的雙目呆滯……甚至不能給她一個回應。

我有些驚訝了……然後感受到了一種令我的心輕輕抽動的感覺。

她是一個魔法傀儡,那個女人不可能是她的母親。 然而羅格奧的精神之海似乎損毀了她的一部分記憶,使得她將從前那段虛假的回憶——與這位“母親”生活在一起的日子當成​​了真實的印象。 現在這個精神混亂的魔法傀儡變成了一個真正的少女……無論是行為還是思想,都變成了我從前認知的那個艾舍莉。

“我們……似乎沒有必要非得殺死她了。”珍妮在一邊輕聲說,然後試圖接近那女孩。 然而她卻像是一隻受了驚的小狗,用力地擠進了椅子與牆壁之間的縫隙裡。 但此刻她的身上又發生了奇特的變化——先是皮膚變得蒼白,然後是雙眼變大,接著一對人類的耳朵開始向上生長,直到又長出了三分之一的大小。 最後她頭髮上的顏色褪去,變成了最純淨的銀色。

一個女性暗精靈。

然後她的臉上漸漸浮現出淡淡的斑點,接著逐漸加深,直到整個面龐都被那些褐斑覆蓋,變得像一個垂死的老婦人。 而她的脖頸上開始出現裂縫——像是膠皮失去了彈性,在烈日的曝曬之下開裂了。 一種奇怪的香氣擴散開來——那是被填充在她身體之內的尼麻、香料、魔法材料的味道。 那個召喚了惡魔的法術一定消耗了她太多的魔力,加之羅格奧對她精神層面的衝擊,使得她無法再維持一個傀儡的完整形態。

事到如今,似乎的確沒有必要親自動手殺掉她了……這不會是偽裝。 等待她的命運,將是失去行動的能力,而依舊維清醒的意識,直至幾年或者幾十年後魔力耗盡——這是比死亡更加可怕的折磨。

那男孩站在原地,忽然抬頭向我看了過來。 眸子乾淨透徹,彷彿剛才僅僅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 然後他走到我的身邊,伸出手​​抓住了我濕漉漉的衣角。 他的動作是那樣自然,好像我本來就應該是他的監護人或者父親,而他剛剛同一個玩伴打了一個招呼,然後乖巧地走了回來。

甚至沒有一個人想到過阻攔他走過來。

我與他再一次像我們在那棟房子裡一樣對視,只是此刻我已無法再將他當成一個“具有神秘學天賦”的孩子了。 他不是一個孩子,他是一個……怪物。

帕薩里安皺起眉頭,俯身輕聲叫他:“孩子,你叫什麼名字?”然而那孩子僅僅轉頭輕輕地瞥了那大法師一眼,就躲了在我身後,任由我袍子上的雨水將他的薄外頭浸透——就像是一個受到了驚嚇的普通人。

我轉頭向帕薩里安攤了攤手,示意我也沒有辦法。 我倒是真的不知道這個小傢伙為何如此依戀我——要知道當初我可是用了兩劍、險些要了他的性命的。

“那麼,就讓他跟著你吧。神奇的小傢伙。”帕薩里安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又看了一眼縮在角落、臉上呈現出了醜陋又恐怖的龜裂斑紋的艾舍莉,轉身出了房門。

天邊終於開始放亮,但豪雨依舊。 夏月已經結束,而今天是秋月的第一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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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個魔法師,我曾經在古魯丁的海岸邊擁有一座兩層的小小法師塔。

沿著我所在的懸崖另一面的斜坡走下去——那斜坡的綠草地上上必定長年盛開著白色的小花朵——是一條算不上繁華也算不上偏僻的路。 大約每隔兩三天,就會有從遠方的奇岩城走來的旅人經過。 他們之間有吟遊詩人,為我帶來遠方的故事;有遊走的小販,為我帶來我缺少的骨粉、煤炭。 有的時候運氣好,甚至還能買到秘蘇里合金或者月長石。

當然大多數的人都是平凡的旅人。 他們穿著亞麻粗布的外套,神色警惕而匆忙,防備著可能從草地裡忽然跳出來的魔法生物,或者喜歡成群打劫人類的小哥布林,或者卡布獸人。

太陽要落山的時候,晚風就開始刮起來。

而我在某一天早上,在晨風裡走上那一條路,離開了那一種生活。 我曾經以為有一天,當我擺脫了最初的那種懵懂混沌之後自己會很幸福——我會成為一個睿智的大法師,或者一個見多識廣的旅人。

然而此刻我面對著屋外的斷壁殘垣,再看不到白色的小花朵。 我想也許有一天,我會想念古魯丁海岸邊清晨的陽光與帶著腥氣的海風。 然而此刻……我必須走下去,直到終結這場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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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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