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法師手札 作者:沁紙花青 (連載中)

mk2257 2011-5-19 19:50:43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06 25700
mk2257 發表於 2011-5-19 20:51
第六十二章趁火打劫


“不是殭屍。”我和帕薩里安幾乎是同時說了這句話。 因為他們還有呼吸,並且比正常人更加劇烈,這都逃不過我們的眼睛。 他們更像是處於一種病態的癲狂之中,類似深淵魔鬼們的“嗜血蠱惑”。 只是這麼多人同時變成了這個樣子——那除非是深淵地獄通往主物質界的大門洞開了,使得上百的高等魔族同時湧了出來。 但整個村莊除去這些不能發出聲音的“人”之外依舊平靜,甚至聽不見一聲慘嚎,這不是惡魔們來到世間的景象。

我想起了我來時在街道上見到的人,那些被我誤以為是醉鬼的人,還有那個門口病怏怏地守衛,以及他口中因為身體不適而反常地在這樣一個戰時的夜晚提前回到家裡的官員們——原來在那個時候他們就已經陷入了這種狀況之中,到此刻才爆發開來。

“我從未見過這種情況……”這一次我是說出了真話。 我見過殭屍、見過幽靈、見過怨靈,卻從未見過種瘋狂的人類。

樓下的人越聚越多,站定在廣場上,抬起頭無神地仰望窗口,似乎他們都已神誌不清,還想不起可以通過關閉的大門進入樓內,找到我們——如果他們真想這麼做的話。 而在更遠處,黑里當中出現了兩三點亮光。 那是居民區的火光。 我推測是某些人家裡的火燭因為主人的忽然病變而失控,點燃了房舍。 如果不加控制的話,後果將會相當嚴重。 古魯丁村莊平民區的大部分建築都是木質,火勢一旦蔓延開來,將一發不可收拾。

但這還並非最嚴重的事情。 最致命的應當是,如果這病變是在全城擴散,那麼防守的軍隊此刻大概也許兇多吉少了。 而如果這又是城外的獸人們精心策劃的陰謀的話,古魯丁村莊也許在今夜就會淪陷。

這時門外的走廊裡忽然傳來了沉悶的腳步聲。 那聲音還伴隨著一陣陣“鐺鐺”的聲響,逐漸向這裡接近。 我立即轉過身去,幾步跨到門邊,將木門扳開了一道縫隙——果然如我所料,是那個帶我走進來的士兵。 他正垂著腦袋,倒拖長矛,在拐角處試圖用一種極不協調的姿勢努力走上樓梯。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帶我上來時他摔得那一跤讓他弄斷了自己的腿,他的左腳總是無法恰到好處地踏上上一級台階,於是一次又一次地從樓梯邊滑落下來。

我們得弄清楚這種病症或是魔法究竟是何種類型、通過什麼方式起的作用,於是我們需要一個活體。 而這傢伙簡直是諸神送來的禮物。

於是我轉向帕薩里安:“大師,是那個守衛。他也……我去把他弄進來?”

他對我點了點頭,然後離開了窗口走到那寬大的書桌後面,大概是在尋找自己隨身帶來的簡易魔法器械。

於是我立即拉開了門,暫且放下對整個村莊的形勢以及對珍妮的擔憂,沿著走廊走下了樓梯。

那守衛聽到了我的聲音,立即抬起了頭。 一雙慘白的眼眸像是可以看到我,緊隨我的身體移動。 然而他的左腳依舊沒法踩上那級台階——因為我看到他的小腿已經已然因為骨折而彎成了一個“L”形。

我在距離他四級台階的高處停了下來,對著他用力吹了一口氣——於是他的動作立即變得更加劇烈,甚至用雙手將長矛拖到了身前,試圖用那木桿攻擊我。 他們果然對聲音、光亮、活人的氣息都很敏感,同沒有生命的殭屍一個樣兒。

但這傢伙在清醒的時候都未必是我這樣一個身體健康的年輕人的對手,何況此刻已經失去了神智? 我僅僅是迅速地躲閃了幾次他那慢吞吞的攻擊,他的動作就已經跟不上自己的本能了。 我抓住一個機會一把攥住矛桿的末端,雙手一發力就把那武器奪了過來。 衛兵的身體被我帶得一個踉蹌,臉朝下直挺挺地撞在了台階上,腦袋正好就擱在我的腳下。 我舉起長矛,用另一端的木頭桿朝他的後腦勺用力一頓,那傢伙就立即不再掙扎,昏迷過去了——還好,他們還可以昏迷。

然後我一手拖著長矛一手攥著他的衣領,把他一路拖上了樓梯。 我想如果這傢伙還有命清醒過來的話,大概再也找不到自己的鼻子了。

回到屋裡的時候,帕薩里安已經把一些零碎的小部件擺在了桌子上,在窗邊向外觀望。 窗外的居民區已經亮了起來,就像我預想的那樣,失火的住宅又引燃了更多的房舍,火勢蔓延起來了。 依稀有人的喊叫傳來,然後又是低沉渾厚的號角聲。 我頓時鬆了一口氣,那是駐守在城頭的防禦部隊的軍號,看來那裡的人們還沒有感染這可怕的症狀——那麼珍妮也是安全的了。

那些火光和聲響使得原本站在我們窗下的人們紛紛調轉了身子向遠處移動,卻仍然有那麼兩三個固執地留了原地——只為了地上那些零碎的血肉。

這症狀的發生看起來是有一個範圍的,而我們似乎就正處於感染區的中間。 既然我與帕薩里安都安然無恙,就說明這種魔法、或者說是病症,是有著一定的魔力屬性的——它必定是通過某種魔法介質發揮作用,絕非自然形成。

帕薩里安取了一些他的血液放在小小的玻璃試管當中,然後加進了極少量的秘銀粉末。 試管裡尚未凝固的血液頓時發出一陣微弱的綠色熒光——這表示血液裡含有對人類這一物種有害的東西。

秘銀在用於製造魔法物品之外還是極好的試毒劑,雖然並非對所有的毒性都有反應,然而這一次它起作用了。 這表明這毒物是來自生物之毒,而非礦物。

此刻窗外的光線更亮了一些——那是城頭燃起了火球。 守城的士兵們早就用乾燥的稻草扎了不少圓球,又在上面澆灌了瀝青和棕櫚油,在敵人試圖攀爬城牆的時候就會將它們點燃然後推到牆下。 而此刻在城門兩側的城頭,這樣的火球接二連三地被推下去,這預示著獸人軍隊已經不再顧及它們在黑暗中會變得微弱的視力,正在強行登城。
mk2257 發表於 2011-5-19 20:52
第六十三章大戰在即


我已經完全可以肯定這是獸人們的詭計了。 它們讓村莊從內部開始混亂,然後在守軍自顧不暇的時候發起進攻,試圖一舉登上城頭。 但這東西究竟是如何從村莊內部爆發開來的? 獸人是絕對不可能混進城裡的——因為它們那綠色的皮膚以及在人類看來醜陋的面孔實在太顯眼,不可能完成這種隱秘的工作。 若是說它們僱傭了人類間諜的話……

我正在思考的時候,帕薩里安已經接連向那個衛兵施展出了兩個法術——一個“黑暗驅散”、一個“移除癲狂”。 但這兩個法術都沒有讓那人恢復過來。 他的皮膚依舊是一種可怕的灰白色,甚至開始出現極淡的綠色斑塊——就像屍斑。 既然這種類型的驅散法術沒有效果,那麼現在可以確定了——這是一種被魔力催化了的生物之毒。

一個念頭忽然劃過我的腦海——“屍斑”? 我似乎有了點頭緒了。

獸人兵臨城下的時候曾經用投石機向城內投擲過屍塊……那時候我就有些奇怪,為什麼他們要做出這樣的舉動打草驚蛇,而不是嘗試著在守軍還沒有來得及反應的情況下強行登城? 但我隨後就將這理解為獸人的習俗與它們不甚高明的戰略。 因為獸人們的確有過在戰鬥之前先殺死俘虜拋到敵陣中示威的習慣,只是沒想到,它們這一次竟然別有用心,連我都被騙過了。

問題一定出在那些屍塊上。 我越想,思維就愈加清晰起來。 如果是單純地示威,它們何必要建造一架投石機,把它們拋進城裡? 把屍體堆在守軍看得到,卻無法搬走的城牆下不是更好麼? 如果它們不是一直在等待著什麼,為何在前幾天都只是試探地進攻,甚至沒有一次大規模的登城作戰? 要知道時間拖得越久,別處的援軍就越有可能對它們形成重重包圍之勢!

沒有想到我的那一部分邪惡之靈竟然狡詐到瞭如此地步,而我從前還一直將它當成是只有慾望、衝動、最原始的本能的低智力生物!

我立即把前幾日的情形都原原本本地說了帕薩里安。 於是他的臉色與我一樣,變得凝重了起來。 被魔力所催化的疫病實在是最麻煩的東西。 單純的魔法效果的話,總會有一種法術能夠應付。 但若是被魔力催化的病菌,那絕不是短時間裡可以解決的。

歷史上曾經有過一次這種類型的大災難——那場奪走了上百萬人生命的瘟疫、被曾經的我的魔力所催化的黑死病……因此我更知我們此刻處境的可怕。 如果這病症擴散到了整個歐瑞王國……

我又愣了一下。 我為什麼在擔心這種事情? 報復人類……不正是我所想要達到的目的嗎?

那麼我的那一部分邪惡之靈,又是想做什麼呢? 它是不是也深深地打上了我從前的思想烙印,而後通過最扭曲、最殘暴的特質將這念頭無限放大,到瞭如今試圖以這種方式毀滅整個地上界的生靈來復仇的地步?

不知道為什麼,想到了這些以後,我不但沒有快意,反倒是心裡升起了一股迷茫又忐忑的念頭來。 現在的我已經不是從前那個被地獄的邪惡力量所侵蝕的撒爾坦了——我的確因為仇恨而想要做些事情令克萊爾人和尼安德特人飽嚐流離失所、家破人亡的痛苦……

然而……我從未想過要將整個世界變成不毛之地。 我不是深淵地獄裡的九領主或是它們麾下的那些魔鬼、惡魔,我不喜歡千里荒原,更不喜歡身邊滿是臭烘烘的殭屍或者是陰森森的鬼魂。 而更關鍵的是——我怎麼可能容忍這樣一個危險的邪惡之靈取代本該屬於我的位置、打亂我的計劃、讓我無法再次擁有從前的力量?

我得打敗它、制伏它,然後讓它為我所用,而不是生活在它的陰影之下。 暗精靈大法師米倫?尼恩已經是我的威脅了,我絕不能讓潛在的危險再多一個。

窗外的喊殺聲越發響亮,人類守軍的吶喊和獸人那種渾厚的嘶嚎混在一處,預示著戰事已經達到了一個白熱化的階段。 城頭的某處,被點燃的火球竟然滾下了城牆落到了城內,我想那裡一定是已經被獸人攻上來了。

“是那個獸人搞的鬼——那個來歷不明的獸人巫師。”帕薩里安迅速地收起了桌上的部件,將它們歸攏到一個輕巧的木匣裡,然後拿起了他帶來的隨身裝備——一根頂端帶有紅寶石的魔杖,一把掛在腰間的匕首。

“年輕人,現在我要趕去城牆的守軍那裡,你有沒有勇氣和我一同殺出重圍?”帕薩里安的眼睛裡又燃了他在獸人軍陣中的那種豪邁的光亮來,剛才那循循善誘的老者形象全然不見,倒像是一個英勇善戰的戰士立在我的面前。

“我將追隨您的腳步。”我不再思考那些令人糾結的問題,俯身撿起了地上的長矛,微笑起來,“但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希望我們可以從東面離開。下午護衛你進城的那個戰士此刻正負責東部城牆的防務,我的一位朋友也在那裡——我信賴他的能力,那裡一定還是安全的。”

黑夜已經被月色與火光照亮,道路兩邊的建築物在石板路上拉扯出跳躍不定的陰影。 我與帕薩里安穿行在道路上,向村莊的東部疾行。 街道兩旁的住宅里偶爾會傳來敲打門窗的聲音——那大概是被感染之後的村民沒法兒自己走出來,在本能的驅使下試圖撞開它們。 路上倒算平靜,被感染的人大多被城邊激烈的喊殺聲吸引,去攻擊守軍了。 我不由得想起了來時路上見到的那個穿著黑色棉甲名叫湯姆森的傭兵——當時他說有命從古魯丁出來的話,再討我那一枚歐瑞銀。 不知他今晚是否能足夠幸運,在我同帕薩里安制伏那個被附體的獸人指揮官之前保住性命。
mk2257 發表於 2011-5-19 20:53
第六十四章請君入甕


越向村莊東面,道路上的人群就越來越多。 古魯丁村莊的常住人口大約有五千,因為戰爭湧入的避難人群又使得這一數量達到了將近七千。 此刻村莊里大約有一半的人被那魔化疫病感染,又在火光和廝殺聲的吸引之下湧向城牆邊緣一帶。

我與一個大法師同行,自然不必擔心自己的安全。 然而居民區某些尚未被疫病感染的正常人類可就沒有那麼幸運了,不少人死於親人之手,又被匯集而來的其他人分屍嚼食,場面血腥,慘不忍睹。 實際上帕薩里安至少有十幾種法子可以在一個小時的時間裡將那些已失去理智的人類撲殺——畢竟在有著充分的時間進行準備的情況下,一個大法師的高級法術都有著足以毀滅一座城池的力量。 然而他卻不得不考慮到這些人——即便是病變了的人也依舊有治癒的希望。 他不可能就在這裡發動一個“位面崩塌”或是“流星隕落”那樣的法術,那樣的話,對於古魯丁村莊的防衛將變得毫無意義——因為這裡會變成一片沒有人類存活的死地。

但這種慘象倒是讓我想起了一個著名的魔法,一個只存在於深淵地獄、並且只有深淵公爵之上的高等魔族才能使用的魔法:饕餮盛宴。

魔族與地上界的法師不同,卻與地上界的巫師相似。 法師是天生具有神秘學天賦、能夠感應魔力、並且在理解了法術咒文之後可以使用它們的人。 而巫師則是天生就具有使用幾種魔法的能力,不必像法師一樣需要以咒文施展。 但這種天賦也帶來了另一個缺陷——巫師無法通過記憶、吟誦咒文的方式來施法,並且可用的魔法種類一般只有兩三種。

魔族們大多具有這樣的能力,並且魔法種類更加繁多。 它們是北辰之星的寵兒,卻又是星辰諸神的棄兒。 它們使用的“饕餮盛宴”可以令某一群落的生物喪失理智相互吞噬,然後將因為憤怒和暴虐而扭曲的靈魂獻祭給魔族,成為它們的財富。 但這種魔法只能作用於特定人群——那些與魔鬼們簽訂了契約卻無法實現的人。

我的那一部分似乎擁有了這種能力,且更加強大。 它甚至不需要誘惑人們簽訂契約,便可以通過這種方式達成這樣的效果。 然而我始終有一個疑問:作為一個擁有了智慧的存在,它這樣製造殺戮究竟是為了什麼?

我揮舞長矛用力地將一個從小巷中蹣跚著撲過來的人打翻在地,又從一個自房頂上摔下折斷了腿卻執著地向我爬來的傢伙的身上跨了過去,終於遙遙見到了艾舍莉的房舍。 屋子裡還亮著燈,似乎她們都還安全。 我該慶幸艾舍莉的居所遠離人口密集的中心地帶——那些傢伙還被我們甩在身後,用緩慢的速度向這裡移動。

那一天被拋進來屍塊都散落在城牆周邊,但村莊里卓有成效的衛生系統卻在之後將它們收集了起來。 因為那些屍塊有極大的可能是外出偵察後又陣亡的戰士,於是被集中送往城鎮中心停放。 然而就是這些戰士的遺骸導致了這場可怕的病變。 如果他們的靈魂還能感知到此刻發生的事情的話,真不知會做何感想。

但這時,一聲巨響猛然從東北方的城牆下傳了過來。 隨著那一聲沉悶的崩塌聲,村莊外圍獸人們的吼叫猛然提高了幾倍,然後就是那種極具獸人種族特色的、以鼻音為主的獸人語:“城門破開了,殺進去!!”

我和帕薩里安猛然停住了腳步,在彼此的眼睛裡看到了震驚。 我們原本打算去城頭幫忙,卻沒有想到從獸人開始進攻到現在僅僅幾十分鐘,城門就被打破了。 這幾乎是最壞的形勢了——人類的單兵戰力沒法兒與獸人相提並論,數量又處於劣勢。 城內還有上千被疫病感染的人——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們的輕敵!

我們認為城牆足夠堅固——堅固到可以支撐到明天,讓帕薩里安好整以暇地施展他的法術,給獸人軍隊足夠慘重的打擊。 我們認為獸人還是從前那些只懂得四處掠奪的流寇,不會使用陰謀、不會使用戰術、認為可以等到援軍的到來里外夾擊。 而我,我以一個法師和重生者的身份、以一個自詡睿智的複仇者的身份、以一個從頭到尾就縱觀全局之人的身份,卻沒能改變半點兒事情!

這簡直是我有史以來最大的恥辱——敗給了自己身上的那部分黑暗意志,毫無藉口可言。

我早該清醒地認識這個世界的,而不是沉溺在對以往的力量的回憶當中。 現在已經不是三百前,不是那個我可以橫行世界的時代了。 獸人們已經建立了提瑪克獸人帝國,暗精靈們出現了一位大法師,地精們訓練了可怕的狼騎士,鮫人們建立了面積比地上世界還要龐大的水底國度,而那些曾經只會敲打鐵塊的強錘矮人,甚至製造出了可以將凡人的視力延展到上百米之外的裝具。

我在書中知道了它們,卻從未真正地對它們有足夠的認識。 直到此刻,那些震天的喊殺給我結結實實地上了一課。

“我們繼續去城頭,年輕人。”帕薩里安——這個以沖動和好戰著稱的大法師暴躁地對自己施展了幾個法術,魔法光亮立即在他的身上依次亮起。 “去好好教訓一下那些獸人!”

他必定是被剛才剛才那種無從下手的感覺折磨得要瘋掉了。 一個連國王的帳都不買的大法師,卻不能對那些想要了他的命的疫病病人出手,對他來說簡直是無法忍受。

“不,我們不能守在城頭。”我飛快地跑了起來,對身邊同樣健步如飛的大法師說,“我們得把城頭的守軍集合起來,放獸人們進城來!”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獸人進城以後,整個村莊的居民都會被殺死!”

“他們現在和死了沒兩樣!”我大聲說道,“不放獸人們進城的話,我可不認為您能一個人突進到那個獸人巫師的身邊!而如果讓它們攻進來了——那些失去了理智的人可不管你是獸人還是人類!在戰爭當中,混亂不就是最好的掩護嗎?!我們必須得乾掉那個獸人巫師,必須幹掉它!”

我咬牙切齒地吐出了最後幾個字,然後看到一身劍士裝扮的珍妮拿著我的柳木魔杖和詛咒魔劍,從越來越近的房子裡走了出來,警惕地四處張望。 而她的身後還跟著小姑娘艾舍莉和她的母親。
mk2257 發表於 2011-5-19 20:54
第六十五章在城頭(一)


天哪,這真讓人頭痛。 珍妮肯定不會​​答應拋下她們兩個,而我更不能當著大法師帕薩里安的面命令她丟下她們不管。

將他們帶給安德烈的部下吧,然後就看她們是否有運氣活到我們擊退獸人的那一刻了。

我丟掉那支長矛,迅速地用魔杖與魔劍將自己裝備了起來,然後腳步不停地與帕薩里安趕去城頭。 情勢緊迫,光線昏暗,因此帕薩里安並未註意到珍妮臉上不大自然的表情。 在晚飯之後我已經叮囑她記住自己的新身份了——學徒馬克·扎西的戀人、一個從家裡跑出來與他相會的貴族小姐。 珍妮似乎挺喜歡這個新的身份,於是再一次毫無保留地接受了我之前對她說過的、“我的導師曾經有過不少敵人,因此我必須得隱藏身份”這樣的理由。

她將帶著艾舍莉與行動不大方便的婦人在我們之後向城頭那裡匯合,而我們要先去讓安德烈聚集人手,尋找時機殺死那個獸人。

城頭的慘烈戰鬥還在繼續。 儘管近半的牆頭都已經失守,但這一段城頭的防禦在安德烈的指揮下還能勉力支撐——儘管有不少獸人已經登上了城頭,展開了肉搏。 不斷地有屍體或是殘肢從城頭跌落,其中一個甚至砸到了我的腳麵——那是一個獸人猙獰的頭顱,嘴裡牢牢地咬著一隻人類的手。

我擔心安德烈這傢伙在這種情況下殺昏了頭洩露出我們的約定來,就說服了帕薩里安在城下接應我們,抽出了長劍自己飛奔上城頭。 但剛剛踏上最後一級台階,就看到一個使用青銅戰斧的卡布獸人踩著城牆下堆積的屍體,用自己的斧子將一個守城傭兵的脖子卡在了垛口之間。 它另一隻手攀住了城頭的磚頭,嘴裡噴著熱氣要翻身跳上來。 那傭兵的脖頸幾乎被切斷,鮮血像噴泉一樣向外湧,他卻還有力氣抬起了自己的手,把一支匕首插進了那個獸人的眼窩。

但那綠皮膚的傢伙僅僅是慘嚎了一聲,卻半點兒都沒停,反而一腳踏碎了人類的臉孔,揚起大斧就向我劈斬過來。 我早在路上為自己加持了幾個輔助法術,此刻動作更加敏捷。 還沒等它的斧頭落下,我就低頭跳向了一邊,順便用手裡的長劍在它凸起的肚皮上一拉——魔劍鋒銳的劍刃立即令它開膛破肚,腸子像一團爛草繩一樣流出了出來,又被它一腳踏上。 於是整個身體從它登上來的地方又摔了下去,砸落了兩三正在攀爬的個獸人士兵,激起城下一片獸人語的怒罵。

旁邊立即有一個滿身血蹟的人類士兵從混戰的人堆裡衝過來填補空缺,卻在看見我的時候咧嘴大叫:“又是你,貴族老爺!這裡可不是你待的地方!”

這傢伙滿臉血污,五官在火光的映襯下都變得有些走形,我卻憑藉著聲音立即辨別出了他是誰——那個強尼。

“先管好你自己的腦袋!”我在一片喊殺聲中大吼著,揮劍斬向了他的頭頂。 他身側一個獸人正準備用釘頭鎚將他砸成肉醬,手臂卻被我這一劍毫不留情地切斷,青銅大錘“鐺”的一聲砸在了強尼的身邊。 強尼張大了嘴,動作卻沒有猶豫,立刻側著身子猛力撞向那個比他高出了兩個腦袋的臭烘烘的獸人,同時把手裡的長劍送進了它的肋下,用力地一拉——一道冒著熱氣的鮮血頓時射了身邊一個正和獸人搏鬥的傭兵一臉。

那個傢伙失去了視力,還沒來得及抹掉臉上的血跡,就被與他僵持著的獸人一腳踹翻在地,又用膝蓋狠狠地跪在了他的臉上——頓時濺出一片紅紅白白的腦漿來。

“你這婊子養的——約翰!”強尼把劍從那獸人的身體裡抽出來,正看見這一幕,大吼著跳上了獸人的​​後背,用雙手狠狠地把劍刃插進了那個傢伙的頸椎……

還有更多的獸人正試圖從牆底下踩著屍體攀爬上來,而這樣的激戰則在每一米的牆頭上發生著。 我無心纏鬥,飛快地向著身邊的這片牆壁施展了一個“油膩術”,一連串正在爬牆的獸人頓時嘩啦啦地滾了下去,壓力也隨之一輕。

“帶我去找安德烈,我們要撤退!”我把瘋狂地大叫著的強尼從那個獸人的身上拎了起來,揪住他的衣領,“帶我去找他!”

“他就在前面!”強尼被我扯著衣領前後晃了晃,才從那種癲狂的狀態裡解脫了出來,拔出那柄已經裂口並且略微彎曲的劍,帶我從瘋狂嚎叫著的人與獸之間一路穿插向前方,“我欠你一條命!沒想到你這傢伙也是個戰士!”

我們身邊滿是震耳的喊殺聲、紛飛四濺的鮮血肉塊、屍體的焦糊味兒、四處襲來的致命武器——稍不留神就會有獸人從城垛下翻上來,有幾次險些撞到我。 我抽空向遠處的望去,獸人的軍陣正在向城下移動。 兩面大旗正在擁向已經被打破的城門——一面是提瑪克獸人軍隊的旗幟,另一面是卡布獸人的旗幟。 那個傢伙要進城了,我們必須加快速度,在城內還是一片混亂的時候幹掉它。

又解決了三個獸人之後,我終於見到了安德烈。 他此刻正在與一個手持雙劍的獸人戰士對戰,身上的鎧甲破爛不堪,所幸沒有傷在要害部位。 那個綠色的大塊頭在黑夜裡的視力並不好,但有力而迅速地舞劍動作彌補了它的劣勢。 它的攻​​勢迅猛凌厲,完全不同於我們之前遇到的那些普通獸人戰士——再看它額頭在火光裡若隱若現的深紅色刺印——那應當是一個獸人百夫長。 儘管安德烈的劍術精妙剛猛,卻不能在短時間裡取得優勢。 而他身邊的人、那個穿著黑棉甲的湯姆森正與另外一個傭兵忙著應付兩個揮舞著流星錘的獸人戰士,無暇為他提供幫助。
mk2257 發表於 2011-5-19 20:55
第六十六章在城頭(二)


但最要命的是,因為他被獸人大塊頭纏住,另外又有兩個獸人咆哮著翻上了城牆來。 強尼舉起的他那柄變了形的劍,對我喊道:“嘿!我去對付左邊那個,你對付右邊那個胳膊受了傷的,然後我們——”

我可沒有功夫聽他囉嗦。 就在他轉過頭確認我聽明白了他的話的時候,我已經通過他背甲上尚未凝固的鮮血完成了“寒冰錐”的施法,然後飛快地抬起了我的右手。 一點寒氣在他的眼睛裡露出驚訝的光芒並且下意識地準備眨眼的時候浮現在我掌心的前方,而後在他的上眼皮碰到下眼皮的一瞬間迅速地生長為一支小臂粗細、飛快旋轉著的冰錐,接著在他張大了嘴、睜開了眼的一剎那“嘭”的爆射出去。

那兩個剛剛在城頭站穩的獸人粗壯的身軀上立時被轟出了兩個可怕的血窟,然後像落葉一樣被那力量推下了牆頭。 粗大的冰錐在穿透它們身體的時候破碎爆開,又從它們的體內帶走了更多的血肉,在它們身後造成了一個足有腦袋大小的可怕傷口,同時用更細小的冰晶對還在攀爬的獸人士兵造成了一次無差別的殺傷。

強尼被嚇了一大跳,像見了鬼一樣地從我的身邊跳開:“見鬼,這他媽的是什麼東西?!”

但我沒空理會他,略一停頓、集中了注意力之後又對陷入苦戰的安德烈大吼:“和他比一比力氣!”

他在剛才兩個獸人被轟下城頭的時候就發現了我,而作為一個戰鬥經驗豐富的戰士,此刻更是明白了我要做什麼。 於是在獸人百夫長再一次用雙劍向他大力砍下的時候,他沒有躲閃,而是站穩了腳步用他的那柄劍脊頗厚的闊劍向上一格,在飛濺的火星當中接下了它的一記劈斬。

那綠皮的蠢貨竟然低吼了起來,似乎在嘲笑安德烈的不自量力,而後一點一點把刀刃壓向身下的人類戰士……全然沒有註意就在剛才,它的兩個部下已然被轟飛了出去。

“就是現在!”安德烈大吼。 他的話音未落,我手中的“魔法飛彈”就飛射了出去。 這發光的能量球在夜色里格外醒目,那獸人還在獰笑的醜臉瞬間爆成了一團血肉,四濺的碎​​末沾了安德烈一臉——我想他再也不會願意吃肉羹湯了。

他抹了一把臉,跳起來幫著湯姆森解決了那兩個使用流星錘的麻煩傢伙,才拉著我退到了城牆另一側,大聲喊道:“你上來做什麼?!”

“撤退!集合所有的人撤退!”我用力地揮手,“把獸人首領給放進來,大法師能幹掉它們!他就在城牆下面!”

“那就讓他上城頭來幹掉它們!”撤退這個詞語似乎刺激到了他,他大吼著用左手捶打自己的胸甲,“我們打了一個小時,卻要撤退!這麼多兄弟的命都留在這片城牆上了!讓他上城頭來,幹掉那些獸人,別躲在後面!”

他又看了看站在一邊張著嘴,盯著我發呆的強尼,狠狠地踹了他一腳:“還活著的話就滾去戰鬥!”

強尼被這一腳踹醒,用難以置信地眼神盯著我看了一會兒,又把目光移到了我背上的柳木魔杖,然後拎起他的劍就衝進了人堆,嘴裡還在大叫:“他媽的,法師!我見到了一個活的法師!”

我倒是能夠理解安德烈的心情——他的“失落之劍”傭兵團有不少戰士都死在了這裡,他當然不願意丟下這片陣地。 然而帕薩里安也不能在城頭使用那種諸如“流星隕落”、“位面崩塌”之類的可以一次抹殺掉上百獸人的高階法術或是傳奇法術——因為準備的時間太長,大法師的安全在城頭得不到保證。 也是因為準備的時間太長、而我們的目標又是那個控制著魔化疫病的獸人,於是對方就會有充足的時間感覺到天地之間的異象,然後在廣闊的平原上進行轉移。

只有讓它們進入村莊里,在這個被圍牆包圍、被狂亂的人群佔滿的村莊里,才無處可逃,才可以讓我們集中兵力在它入城的那一刻出其不意地衝入軍陣中,擊殺那個魔力的源頭。 然而此刻獸人雙旗已經越來越接近城門,那裡的守軍也隨時有潰散棄門的可能,我只能用最簡練的語言向他說明事情的經過。

但沒等安德烈表態,他身邊那個黑甲的湯姆森就在一劍將一個獸人從城頭劈下之後喊道:“他說得對,大人,城門已經攻破了,我們守下去也只是自尋死路!你帶大家走,我和獠牙小隊拖住這些綠皮!”

我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這個我在路上遇到的、面色陰鬱的年輕人,一個要我保留著那一枚歐瑞銀等他有命活著來取的年輕人。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傢伙,竟然在這種情況下要求留下來執行這個幾乎是必死的任務……安德烈的統御力可見一斑。 似乎我的確沒有選錯人。

安德烈又看了看我,最終打定了主意,重重地敲了敲湯姆森的肩膀上,在帶著濃重血腥氣的夜風裡沉聲道:“答應我,一定不要死!”

黑髮的湯姆森仰頭露出了少見的笑意來,向我一努嘴:“他欠我一枚歐瑞銀。拿到那銀幣之前,我死不了。”

安德烈扳著他的肩膀晃了晃,隨即鬆開了手,在牆頭跑動起來,高聲呼喝:“利刃、鋒芒、,跟我支援城門!跟我走!獠牙小隊接手防禦!”

傭兵們立即亂哄哄地跑動了起來,而強尼——他竟然是利刃小隊的指揮官——揮舞著長劍大喊:“利刃小隊跟我走!”頓了頓又喊道:“威爾接替約翰的位置,帶上鋒芒小隊,都給我動起來!”

原來剛才那個因為眼睛被獸人的血遮住而死掉的約翰,就是“鋒芒”小隊的指揮官。 我看了強尼一眼,發現他也向我投來了一瞥,然後又迅速地轉向了別處。
mk2257 發表於 2011-5-19 20:56
第六十七章羅格奧·塔里佛斯


獸人的戰士們已經湧進了城門,城門守軍在做最後的抵抗。 雖然因為城門狹小的地形限制的關係獸人的兵力優勢並沒有體現出來,然而它們強悍的單兵作戰能力卻使得人類的守軍節節敗退。

安德烈收攏了六十多個人——這是他的傭兵們和其他臨時歸他管轄的其他戰士。 我們趕到城下的時候帕薩里安正在在上構建一個法陣。 大量價值不菲的魔法材料被他拋灑在空中——而這些材料所代表的金錢足以買下供三千卡布獸人食用兩年的糧食。 這裡距離城門有三百多米的距離,中間有零散的房舍、輜重、燃燒的火焰和人獸的屍體。 它們為帕薩里安提供了掩護。 而另外一重保障則是這些戰士們——即便是大法師,在準備一個傳奇法術的時候也會出現長時間的呆滯,於是就只能依靠他們來抵抗那些獸人以及失去理智的村民。

一個由秘銀粉末、月長石粉末和獨角獸尖角粉末構成的五芒星已經被刻印在了地面上,五個尖角頂端擺放著堅硬的藍寶石,確保魔力不會逸散,並且在帕薩里安的精神力催化下開始與高穹之上的北辰之星共鳴。 大法師高​​舉魔杖站立在五芒星陣的中間,眼睛望向虛空,開始吟誦那段長達三百四十四個音階、耗時二十六分鐘的咒語——傳奇法術“位面崩塌”的咒文。

從此刻起,他將不能被打擾,不能被攻擊,不能具有自我意識,不能移動分毫。

我們必須將卡布獸人以及瑪克獸人的正規軍堵截在城門之內,讓它們在法術即將完成的一剎那、感覺到異常的一剎那無處可逃,直至被位面崩塌時產生的力量徹底毀滅。

艾舍莉母女——這對整個村莊里最幸運的平民被圍在了中間,而珍妮離開了他們,隨我一同潛入黑暗之中。

我們來到距離艾舍莉的房子最近的一戶人家的後門前,一腳踹開了它。 原本敲打著木門的男主人立即仰起頭踉踉蹌蹌地向我們撲了過來。 我毫不遲疑地揮劍斬下了他的腦袋,又將他的身體踢得向後倒去。 鮮血從脖頸裡噴了出來,浸濕了一大片地面。

珍妮在我身後試著關上後門,然而從旁邊的廚房裡又衝出了一個纖細一些的身影——那大概是這家的女主人。 她的手裡還握著一把切菜用的小刀,雖然動作並不快,但短短的距離使得那刀鋒險些就刺進了珍妮的脖頸裡。

長年的訓練使得珍妮條件反射般地錯身、拔劍、劈斬……然而劍刃卻在那女人的脖子上停了下來。 我看得到她眼睛裡的猶豫——即便知道這些人此刻都已毫無理智,但她還是不情願殺死這些平民。

那個女人倒是沒有絲毫遲疑,揮舞著手上的小刀向她的胸口狠狠地紮過去,珍妮則雙手握劍,順著她的動作一路後退,直至後背抵到牆壁,退無可退。

“殺了她!”我低聲喝道,卻並未出手。 我需要的是一個能保衛我安全的戰士,可不是一個只會對我纏綿的小姐。

她微微側臉看了看我,又咬緊了嘴唇,最終用她那包裹著鐵皮的靴子在那女人的小腹上狠狠一踢,將她踹退了兩步。 然後平端起劍指向那個女人。 而後者再一次毫無理智地撲了上來——正將自己的心口送到了劍刃上。

我連忙伸出手去攬住珍妮的腰,在那女人被刺破的心臟將鮮血從傷口裡擠壓出來、噴射到她身上之前把她拉了過來。 我不知道這種被魔力催化的疫病通過什麼方式傳播,但體液的確是一個只得懷疑的重要途徑——即便她有安塔瑞斯之盾的魔力庇護。

“下一次,別猶豫。”我在她耳邊說,“因為你下一次的猶豫,很可能就葬送掉了我們的性命。”珍妮的頭髮有一股清新的味道,脖頸裡則是少女那種特有的馨香。 這氣味暫時地掩蓋了房間裡的血腥氣,又伴隨著她局促地點頭動作而擴散開來。 然而我卻在這香氣裡又聞到了一些不同尋常的味道——

我們此刻背靠在這戶人家的大衣櫃上,衣櫃門因為剛才戰鬥的撞擊而半掩著。 而就是從那衣櫃門的縫隙裡,又傳出來些血腥味兒來。

法師們的感覺通常極其敏銳——因為長期與星辰魔力溝通、肉體得到了淬煉的緣故。 於是我在聞到這味道之後立刻推開了珍妮,毫不遲疑地一劍刺進了衣櫃中。

薄木板被魔劍輕而易舉地穿透,而只要我的劍刃一碰到裡面的那個人,哪怕僅僅是劃開了一道口子,那軀體裡的血液也會像被切斷了動脈一樣噴湧出來。 但令我驚異的是,裡面的那個人竟然避開了我這一擊——我感到自己的劍刺空了。

我立即將它抽了出來,再次狠狠地刺了進去。

竟然又刺空了!

我雖然不是珍妮那樣經過了長期嚴格訓練的戰士——然而我的身體因為星辰魔力的淬煉和藥物的改進,總是要比平常人更加優秀的。 但此刻,我竟然一連兩劍都沒能刺中那個人——而對方還是躲在狹小的衣櫃裡。

也就是在兩擊之後,裡面的那個人終於忍不住叫出聲來:“啊——!”

竟然是一個清醒的人,還是一個孩童的聲音! 我一把拉開了櫃門,裡面的景象因為我的黑暗視覺而一覽無餘:那是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胳膊上流著血——我看得出那是抓傷,很可能是由他的父親或者母親造成的。 他縮在一堆破舊的衣物上面,肩膀上則趴著一隻病懨懨的翠綠色家仙子。 而他腦後的木板上,分別留有兩道印痕——那是我的魔劍留下的印痕。

這個傢伙的運氣是如此之好,竟然躲過了我的兩擊,還是在這樣狹小的空間裡。

我在一瞬間就知道了他的名字——羅格奧·塔里佛斯。 艾舍莉的錢幣被家仙子藏起來的時候,曾經跟我提到過鄰家的一個小男孩,羅格奧·塔里佛斯。 她說他能夠看得到有小奇怪的小東西偷走了家裡的錢幣,周圍的人卻將他當成怪人。 這說明這孩子擁有神秘學的天賦,還是極強的神秘學天賦——他可以看到家仙子這樣的魔法生物。

這也恰好說明了為什麼他會躲在衣櫃裡,安然無恙——因為那疫病似乎對擁有魔力、或者被魔力庇護的人或物不起作用。

我本打算潛入這棟距離城門幹道一百多米的房子裡,在陰影的掩護之下通過魔法為守軍提供一些援助,卻沒想到碰巧救了這個小傢伙的命。
mk2257 發表於 2011-5-19 20:57
第六十八章在城門(一)


我隱隱覺得有些事情似乎不對勁兒,然而那種感覺卻無法清晰地表達出來。 我索性不去管它,幾步跨到窗前,將木質的窗板推開了一條縫隙向外看去。

遠處的戰鬥激烈而血腥。 獸人戰士幾乎都是些身強力壯的傢伙,就連最強壯的人類士兵也不過堪堪與他們最普通的戰士相當。 不少用獸人使用的是釘頭鎚、流星錘、狼牙棒之類的銅製重兵器,一旦被它們砸到身上,立即就是個腦漿崩裂、骨骼破碎的下場。 然而人類士兵退無可退——他們知道即便逃跑最後也逃不過屠城的命運,因而鬥志額外頑強。

此刻時間大約過去了七分鐘,還有十九分鐘帕薩里安的法術才能施展出來。 古魯丁正規軍的槍兵隊組織起了進攻陣形,試圖以長槍陣將衝進城門的獸人驅趕出去。 但那些綠色皮膚的傢伙憤怒地嚎叫著撲了上去,即便身體被長槍洞穿,依舊以恐怖的生命力支撐著自己向人類守軍的隊伍裡甩出他們的兵器,砸倒那麼兩三個人。

人類的盾斧兵和盾劍兵在一個離我不遠的指揮官的喝令下從兩側包抄,攻擊那群獸人的側翼,然而剛剛一接近,就有兩三個人像是撞到了礁石的浪花一樣飛到了半空——那裡正有一個全身青銅鎧甲的獸人武士揮舞著兩隻鐵鎚,隨意一甩,便有人盾破人亡,鮮血四濺。

那個傢伙身後斜披著一道暗紅的披風,頭盔上飛揚著暗紅的長纓,竟然將他獠牙上翻的醜陋面孔襯托出了幾分英氣來。 而他的身後則是裝備較之卡布獸人更為精良,皮膚墨綠的獸人士兵——那是一個提瑪克獸人帝國的千夫長。

他發現了那個發號施令的人類指揮官,立即呼喝著他身後的戰士衝進了人類盾劍兵的隊伍裡,氣勢洶洶地殺了過來。 而那個人類指揮官發現了他的意圖,竟然半點兒退意也沒有,反倒高高揚起了手裡的長劍,督促那些士兵蜂擁上前。 但這些士兵並不能阻擋那個青銅千夫長,他怒吼著用兩柄巨錘為自己開出了一條血路,雄壯的身軀像是古代傳說中的泰坦巨人,攜著一團陰影向那個指揮官撲了過來。

我立即將魔杖用力地插進了房間裡的黑土地面,右手從腰帶的夾縫當中抹出了一點硫磺,口中飛快地誦念出一段咒語。 火紅的光亮在我的食指指尖凝聚起來,然後化為炫目的一點,幾乎照亮了整個房間。

這時候那個獸人已經將兩柄大錘砸向了那個指揮官,後者飛快地躲向一邊,他身後的兩個槍兵則將長槍刺向了那個獸人。 但獸人千夫長的動作出人意料的敏捷——他幾乎是在對方躲閃的同時就隨著他撲向了一邊。 兩支長槍刺了個空,兩柄鐵鎚卻向那個指揮官的頭頂壓了過去。

我就在此刻出手——醞釀多時的炫目光點瞬間化作一道火紅色的細線,伴隨著我的魔杖的劇烈顫動噴發了出去。 魔杖的加持使得“灼熱射線”這個魔法的射程比我徒手施展的時候增加了一倍,那射線在一瞬間就貫穿了獸人千夫長堅固的青銅鎧甲,又接連貫穿了他身後的六個提瑪克獸人士兵的身軀。 被灼熱射線擊中的金屬部位立即融成了液體,又像水湮一樣在鎧甲原本冰冷光滑的表面擴散開來。 滾燙的銅汁因為獸人千夫長猛烈的前撲動作而向後濺落——那正是包裹在青銅鎧甲之內的肉體。

但在此之前他的心臟已經被我的魔法擊穿,巨大的身軀失去了控制,重重地撲倒在地,擊起一片煙塵來。 他身後的六個獸人士兵也在同一刻斃命,盾劍兵的壓力立時減輕了不少,吶喊著衝上前去堵住了缺口。

那個人類的指揮官立刻轉身向我這邊看過來。 但這裡都是隱藏在陰影當中的房舍,還有燃燒著的火焰映出的跳躍不定的陰影,他並不能確切地發現我的位置。 於是他隨即移開了目光,又指揮著人類的士兵撲了上去。

然而這一次小小的勝利並不能阻擋獸人們的突進,越來越多的獸人武士湧進了城門,用身體掛滿了槍兵的矛尖。 而這些獸人戰士的死去並不意味著威脅的終結——一個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的身影出現在了城門的門洞之中。 他的身材瘦弱、皮膚慘綠,粗黑的頭髮紮成了細小的髮辮披散在後腦,眼睛卻是詭異的血紅色——那個被我的邪惡之靈附體的獸人指揮官,如今的獸人巫師。

他離我很遠,我僅僅能依靠真實之眼看清楚他的容貌,然後就被他周圍的獸人士兵們擋住了視線。 但就在他出現在城門中之後,那些原本已經在槍尖上死去的獸人戰士的身上忽然泛起了淡綠色的幽光。 這幽光只有我看得到,也只有我知道那意味著什麼——一個個面目猙獰的淡綠色亡靈從那些屍體上站立起來,輕盈地從槍陣中間穿透過去,撲向後面的人類士兵。 生靈一旦被亡靈觸碰到就立即失去了生命力,就好像一場迅猛的疫病在人群中無聲地蔓延,陣前的士兵立即撲倒了幾十個——這似乎也是那個巫師所能召喚的亡靈的數量的極限。 那些亡靈在觸碰了生人之後又製造了更多的不死生物,人類士兵的陣線在這令人驚懼的神秘力量面前頓時土崩瓦解,而獸人們飛快地填滿了空出來的土地,又製造了更多的屍體與鮮血。

此刻距離帕薩里安施展出他的法術還有十分鐘,但依照人類士兵目前的形勢來看,只怕他們撐不到十分鐘,就會被獸人們衝進村莊里。 因為在他們的身後,大批被魔化疫病感染的平民已經撲了上來,以牙齒和手腳作為武器與獸人一同對他們兩面夾擊。

一旦被這些獸人們衝進了城裡,帕薩里安的法術可就徒勞無用了——因為“位面崩塌”原本是一個用於攻城的魔法,他已將法術的作用範圍鎖定在了城門附近,在完成之前再無法更改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5-19 20:58
第六十九章在城門(二)


於是我不得不與那個獸人巫師,也就是某種意義上“我自己”的一部分正面抗衡了。 即便我無法使用出徹底地淨化亡靈那樣的法術,也必須給那些潰退的人類士兵一些信心,讓他們能夠再拖延一會,為大法師換來最後那寶貴的十分鐘。

我從腰帶裡抽出一個袋半個拳頭大小的鹿皮包囊來,將窗戶又推開了一點,用力拋了出去,正落在二十多米外的一處空地上。 然後我對那個人類指揮官施展了另一個魔法——“幻音術”。 於是我的聲音立即在他的耳邊響了起來:“在你身後二十米的地面上,有一個鹿皮包裹——去撿起它,無論用什麼方法,把它灑在那些獸人軍隊的附近,我來幫助你們——我是帕薩里安的學徒,剛才救了你的人。”

那人聽到了我在他耳邊的低語,滿臉錯愕地轉過了身,又開始向我這邊張望。 但好在他很快就做出了決定,轉身跑了過來,並且藉著火光發現了地上的那個鹿皮包囊。 然後他在手上掂了掂,拋給了身邊的一個衛兵,又那個衛兵的身上取過了一柄手弩。

那個衛兵聽到他的吩咐之後毫不猶豫地持劍沖向混戰一團的人類與獸人,並且藉著奔跑的慣性將那個包裹向空中猛力一拋——這個小東西並非引起太多的注意,直至那個人類指揮官抬起手弩,射出一箭。

包裹被箭矢嘭地射爆,裡面的月長石粉末立即四處飛濺,紛紛揚揚地下落。

而此刻我手持魔杖,口中誦念出那個十六個音階的咒文並且最終完成了這個魔法。

彷彿有一顆太陽在人群的上空猛然亮起,那些月長石粉末在一瞬間爆發出不可逼視的光輝。 突如其來的白光令每一個生物都情不自禁地閉上了眼睛,地上的每一片落葉都在剎那之間纖毫畢現。 但這白光對於亡靈來說可不僅僅是光亮——“太陽閃光”這個魔法原本就對黑暗生物具有麻痺、殺傷的魔法加成,它們在這光芒下發出無聲的嚎叫,再也顧不得憑藉本能去奪取生靈的生命力,而是四散奔逃,試圖找到一處陰暗的角落庇護自己。

那個指揮官早有準備,僅僅在看到了這個魔法的效果之後稍微一愣,就再次怒吼著督促士兵向前衝殺:“殺過去!我們有大法師帕薩里安!”

但我並沒有像他一樣喜悅,而是在法術完成之後飛快地為自己加持了一個魔法“黑暗豁免”。 幾乎就在我的這個魔法完成的一剎那,我的耳中忽然出現了一聲炸雷一樣的巨響。 一陣看不見的狂暴精神力如同山崩海嘯一般從城門的門洞之中發出,轟擊在我的意識層面之上。 如果我的意識也有形的話,此刻它一定像是一塊已經融化的黃油——還是那種被放在了狂風之中的、融化了的黃油——被這精神力量衝擊出了一道又一道的漣漪。

在我兩次施法之後,那獸人巫師終於發​​現了我的存在。 此刻他正像之前對付帕薩里安一樣,使用與我同樣強大的精神力對我發出了精神震盪。 但好在我提前為自己加持了“黑暗豁免”這個法術,使得他那扭曲邪惡的精神本源發出的衝擊被我的魔法化解了不少。 但即便如此,我也無法再凝聚精神力量施展另外的法術了。 我所繼承的前世魔力只相當於從前的四分之二——其中的四分之一被我用於重塑今世的這具身體的靈魂,而另外一份則被我與這個邪惡之靈分享。 因此我現在的精神力量還遠遠不能與帕薩里安相比,僅僅與那個獸人巫師的精神力量旗鼓相當。 然而他現在是類似巫師的存在,能夠使用幾個依靠本能施展的法術,而我卻不得不依靠法術書上記載的咒文來施法,這就使我在還沒擁有更高階法術的情況下處在了劣勢。

那獸人巫師似乎感覺到了來自我精神層面的抵抗並不像他面對帕薩里安時那麼強烈,於是精神震盪源源不斷地向我衝擊過來。 我頭痛欲裂,感覺自己的頭腦裡像是有無數鋒利的小刀子在切割著我的精神之海,眼睛和耳膜都鼓漲得像是要爆裂開。

但是忽然之間,我的背後貼上了一樣東西——隔著夏季輕薄的外衣,我感覺得到那是一個小小的、溫熱的手掌,一個孩子的手掌。 腦海裡的狂暴衝擊頓時像是被澆上了一桶冷水的火焰,瞬間平靜了下來。 我來不及思索這到底是什麼原因,立即抓緊了魔杖,發出了我最常用的那個法術——“彩虹噴射”。

七彩的光線從黑暗當中發出,在夜色裡變成一道斑斕的細線,毫不留情地貫穿了護衛在那個獸人巫師身前的幾個獸人武士。 他們甚至還沒來得及嚎叫就化成了彩色光斑,而他們之後的那個傢伙慌亂地閃避,仍舊被余光擊中,一條左臂頃刻化為烏有,大量的鮮血從那傷口當中噴湧了出來。

劇痛使得他狼狽地落下了被獸人士兵抬起的座椅,無法再對我發出精神震盪,我得以抓緊時間又施展出了另外一個法術——“風精之爪”。 以那個獸人巫師為中心,一團旋風呼嘯著擴散開來,包裹其中的無數小小透明利爪無情地切割著旋風範圍之中的獸人裸露在外的身體,上百道小傷口立即出現在他們的皮膚表面——儘管強壯的獸人們並不會在乎這些細小的傷口,然而他們的眼睛卻不像他們的骨骼一樣強健。 脆弱的玻璃體頃刻之間就被那些小小的利爪劃破,像水囊一樣爆裂開來,原本是兩隻眼球的位置變成了兩個血洞。

一連兩個法術終於使人類的守軍重新穩住了陣腳,雙方再次僵持了起來。 而此刻我才得以轉身去看我身後的那個小傢伙——那個名叫羅格奧·塔里佛斯的小傢伙、將我從巫師的精神震蕩之中拉了出來的小傢伙。
mk2257 發表於 2011-5-19 20:59
第七十章陰影中的人


巫師剛才的精神震盪並非只作用於我一人——身後的珍妮和這個小男孩同樣受到了波及。 但我有魔法的防護,珍妮有安塔瑞斯之盾的庇護,最容易被傷害的應當是那個孩子。 可現在結果卻完全相反——那孩子將一隻小手按在我的腰上,平安無事地站在那裡,珍妮的嘴角倒是被震盪出了血絲來。

我轉身回頭去看他,他也正好仰頭來看我。 淡藍色的眼眸、淡金色的短髮、因為失血而顯得蒼白的皮膚和嘴唇——這張面孔上不見一絲一毫的驚慌,眸子在黑暗中灼灼發亮,甚至比屋外的那些火光更亮。

“他……大概不是想要傷害你,穆恩。”珍妮眼見著這孩子將手抵在我的腰間,卻因為頭腦中的劇痛無法拉開他,直至此刻那巫師的施法被我打斷。

“我知道。”我揮揮手示意她不要擔心,低下頭問他:“孩子,你怎麼做到的?”

他聽了我的話,還是那樣呆呆地看了我一會兒,然後忽然從臉上露出一個微笑來,搖了搖頭。

這孩子詭異得可以,但至少我知道他並沒有對我生起壞心思。 我於是不再管他,轉過身去繼續觀察城門的情況,同時告訴珍妮看好他,也看好後門。

距離帕薩里安完成施法還有四分鐘——異像就在這時出現。

以城門的門洞為中心,周圍一百多米的範圍之內,地面上小塊的石子和泥塊開始緩緩飄起——就像是氣泡在水中升騰。 每一個人都感到自己的身體輕了不少,身上金屬鎧甲彷彿變成了皮甲,手中的金屬武器彷彿變成了木器。

而空間開始在視線當中扭曲,就像是夏季的高溫使得空氣蒸騰,眼中的景物都變得恍恍惚惚。 但這並非最令人詫異的效果。 真正讓他們永生難忘的應當是,不少人發現,自己向前刺出的刀劍竟然就在空氣中那麼憑空消失了——而刀劍的尖端則往往會在十幾米的遠處從虛空當中鑽出來,插進某一個毫無防備的傢伙的軀體。

另一些人向外揮出的拳頭也同樣消失在了空氣中,彷彿自己的胳膊鑽進了一個看不見的通道——而等他發現自己的拳頭有觸感的時候,竟然是出現在了對方的身體之內。 但這並非最糟糕的情況。 最糟糕的應當是,當一個人向對手揮出拳頭的時候,結果卻是自己的心臟給自己的拳頭狠狠地擊打了一下……

這就是傳奇法術“位面崩塌”施法完成前的徵兆——法術範圍之內的空間開始變得不穩定,三次元空間與四次元空間開始交錯聯通,大量的四維空間碎片開始出現在這個區域,但又在魔法效果的控制下保持著微妙的平衡。 兩種空間之間吸引力和扭曲力將導致時空畸變,最終這一片三次元空間會在位面扭曲的力量之下被徹底湮滅。

我們所擔心的就是這一刻——那個巫師會在此時發現他已經處在了一個極度危險的魔法的施法範圍當中,他會試圖逃離這個區域。 但此刻獸人已經突進了城門內相當一段距離,與人類的軍隊混戰成了一團。 他們的周圍則是數千被疫病感染了的瘋狂人類……即便它們此刻想要逃出城門去,退路也會被城門之外的上千獸人士兵堵死。

我們建造了一個陷阱,然後這傢伙就一頭撞了進來。 無論他表現得再狡詐——終究是無法戰勝擁有更高級智慧的人類。

巫師狂怒地揮舞著僅存的那隻手臂,再顧不得將注意力投向我,而是敦促他的士兵向城門外撤退。 然而失去了那位千夫長統御的提瑪克獸人士兵卻並不聽從他的指揮——絕大多數的獸人還弄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們不願意放棄即將到手的勝利,更不願意放棄村莊內唾手可得的糧食、鐵器。 這些傢伙被憤怒又不甘的情緒驅使著,將原本就混亂不堪的場面變得更加糟糕。 而少數的豺狼人和蜥蜴人,甚至憤怒地將武器揮向了獸人……

這真是完美的局面——前世它與我渾然一體,必須要藉助世界之樹的魔力才能將它消滅。 而今世它用了三百年的時間將自己分離了出去,卻只要一個傳奇法術就可以毀​​滅它。 除去我無法將它收服為我所以那個之外,一切都挺不錯——一件不能被控制的東西就應當被消滅,我最簡直恨死了事情不在自己掌控之中的那種感覺。

然而意外在這個時候發生了——那些原本已經漂浮在了空中的石子與土塊忽然微微顫動了一下,然後像雨點一樣嘩啦啦地落到了地面上。 在下一刻這些小東西又再一次彈起了起來,然後再次落下——如此往復了三四次,它們最終還是停留在了半空。 彷彿一股看不到的力量作用在了魔法的範圍之中、拉扯著它,要將它驅散。

我意識到一個我一直在擔心的狀況發生了——大法師的施法受到了乾擾。 此刻距離施法結束只有兩三分鐘的時間,那些瘋狂的人類應該不能衝破幾十個傭兵的防禦圈——又是出了什麼狀況?

守在後門的珍妮的驚呼聲解答了我的疑惑——她的眼睛透過門縫看向外面,低低地向我喊道:“天哪,巴托惡魔!”

我的心頭一驚,幾步跨過了地上的兩具屍體,猛的拉開了後門。 就在遠處,一隻皮膚火紅、頭生雙角、尾巴分叉、背生一對蛻化了的膜翼的巨大生物正在一群狂亂的人類當中對那幾十個傭兵發動攻擊。 它足有三米高的巨大身軀和強健四肢的每一次揮舞都會帶走一個人的生命,身上則不時有泛著熒光的紅亮斑點浮現——那是它憤怒到了極致的表現。

當你被人從舒適的床上忽然丟進了深淵地獄,當然會感到憤怒。 同樣的,當一個惡魔從深淵地獄忽然被召喚來來地上界——這個被它們認為“空洞乾淨得令人噁心”的地上界時,也一樣會憤怒。

只是,是誰召喚出了這只巴托惡魔? !

我上一次見到那隻巴托惡魔的時候,它說自己被暗精靈大法師米倫·尼恩召喚而來……那麼也就是說,那個竊取了我的魔力的暗精靈大法師,已經來到了這裡? !
mk2257 發表於 2011-5-19 21:00
第七十一章一見鍾情


我甚至還沒有來得及仔細思考這件事情,帕薩里安的那邊的情況就已經到了一個極其危險的境地。 巴托惡魔揮舞鋒利的手爪再一次迫開了圍攻他的傭兵,然後雙手在頭頂握起,猛然挺直了身子,用力地砸了下去!

大法師身邊的五芒星陡然爆發出炫目的藍色光亮,在虛空之中生成了一道護罩,結結實實地承受了這一擊。 一道漣漪從接觸的那一點迅速擴散到了地下的五芒星之上,那震動的力量使得由秘銀粉末、月長石粉末和獨角獸尖角粉末構成的線條飛揚起了一陣塵霧,甚至有的地方已經模糊不清,即將中斷。

法陣線路的中斷意味著與北辰之星連接的中斷,那個時候大法師將受到可怕的魔力反噬,那中力量足以令他遭受致命的創傷,即便不會立即死去,也將奄奄一息。 只要再有幾十個呼吸的時間那個法術就可以被完成,然而惡魔再一次舉起了雙手,以惡魔語大聲​​咆哮,背後的紅色膜翼猛然一振——一片紅色的烈焰在它身體周圍騰的燃燒了起來,幾個試圖衝上來的傭兵和狂亂的村民立即變成了焦炭。 這是魔族的天賦魔法“地獄火”——一種溫度比人類的魔法火焰還要高的東西。

護盾被這烈焰與猛擊干擾,顏色更加黯淡起來。 而我們的身後,窗戶外的那些獸人幾乎都已經退出了城門,馬上就要脫離帕薩里安的施法範圍了。 我再無選擇,只能飛快地為自己加持了一個“通曉語言”的魔法,然後輕輕在珍妮的肩上拍了拍:“還記得我們上次是怎麼對付那種傢伙的麼?”

惡魔再一次舉起了雙手,帕薩里安腳下的五芒星的光芒已經黯淡得幾不可見。 而此刻我大步疾行,像騎士平端騎槍那樣,用雙手將我的長柄魔杖託在胸前。 我的口中誦念一段十四個音階的咒文,並且努力地保持著精神的集中,令自己可以在移動中完成這個法術。

一股無形的力量隨著我咒文的完成在魔杖的頂端凝聚了起來。 而我剛剛鑲嵌在頂端凹槽處的一枚藍寶石又增強了這個魔法的效果,我能感覺得到,在魔杖前方十幾米的遠處,一個巨大的力場開始旋轉呼嘯,毫不留情地擊飛了任何一個攔在我去路之上的狂亂村民。 帕薩里安曾經一同樣的方式施展過這個魔法——“攻城錘”,而我再一次以同樣的方式施展了出來。

我以惡魔語高聲呼喝:“我才是你的敵人!願天堂的光亮照射在你的身上,巴托惡魔!”

那個火紅的傢伙憤怒地轉回頭來看我,卻在剛剛要開口的一瞬間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擊飛了出去。 旋轉的力場在接觸到它身體的時候撕裂了它堅固的表皮,惡魔的血液在空中飛灑濺落,周圍那些人們頓時發出一片慘嚎——因為那些充滿了惡意的血液帶有極強的腐蝕性,甚至強過了“酸液濺射”這個魔法的效果。

我在它剛剛落地的那一刻就飛快地發出了另一個魔法——對黑暗生物附帶麻痺效果的“路尼亞之光”。 來自天堂第一層路尼亞山的光線被我召喚而來,旋轉著飛射了出去,惡魔的身體頓時一僵。 混在人群中的安德烈趁機揮劍就要向那惡魔劈斬,然而一個凌厲高亢的女聲在他的身邊猛然響了起來——“躲開!”

珍妮·馬第爾,那個尼安德特人女騎士、馬第爾家的後人、安塔瑞斯之盾的主人,此刻從安德烈的身側躍了起來,於半空中旋身、扭腰、曲臂,劈斬!

就像我們曾經做過的那樣,我在她劍落的一剎那,為已經擁有了了“熊之忍耐”、“貓之優雅”、“牛之蠻力”的女劍士又恰到好處地加持了魔法“趁勢一擊”。 那柄鋼劍在半空中拉出一道明亮的流光,如同閃電一般穿透了巴托惡魔的脖頸。 疾響過之後,碩大的頭顱滾落在地,黑紅的血液沖天而起。 但珍妮並未止步,而是走到了惡魔的頭顱前面,將鋼劍對準了它的一隻眼睛,用手用力地壓了下去——這一次它終於死得徹底了。

比起我們第一次遇到巴托惡魔時候,現在的珍妮簡直鎮定得出乎我的意料。 她沒有像第一次一樣緊張得發抖,沒有像第一次一樣被那顆頭顱咬住小腿,更沒有像第一次一樣對我大聲歡呼——她冷靜地拔起了她的長劍,將劍身一振,把上面的污血甩在了地面上,而後轉過身來給了我一個微笑。

安德烈在一邊目睹了這一切,然後臉上出現了罕見的呆滯表情……我也是一個男人,我也曾經年輕過——於是我知道他此刻遭遇了什麼。 就像我第一眼看見米蓮娜·馬第爾一樣,我想他大概是愛上了珍妮·馬第爾了。

呵呵……這是好事。

我將目光從安德烈的身上移開,然後走到珍妮的前面,在明暗不定的火光中為她掠去嘴角的一縷銀色洗髮,用不大卻足以令不遠處的安德烈聽清的溫柔聲音說:“好姑娘。”而珍妮的臉上出現了局促又幸福的表情,同樣足以令安德烈看清。

安德烈四處征戰這麼多年,一定沒有遇到過珍妮這樣的女孩——她出身貴族,溫柔知禮,矜持卻不驕橫,美麗又擁有致命的武力——如果用一朵花來形容她,那麼必定是一朵帶有鋒銳尖刺的白玫瑰。 這樣的女孩子正是他夢寐以求的伴侶——配得上他的高貴血統,又能成為他的助力。 而最關鍵的是珍妮方才的驚艷一擊——我想任何一個男人都會對一個一劍擊殺了一隻高等惡魔的女孩子感到印象深刻,並且銘記在心。

可惜,似乎珍妮愛上的是我,而不是他。 我了解這些年輕人的心思……如果他能夠把他的那顆心的一部分交在珍妮的手中,那可就等於交付在了我的手中。 我將可以更好地控制這位皇族後裔……用盡一切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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