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 作者:午後方晴 (已完成)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7-3 00:12
第一百十七章 大人物(上)

    前面的大漢爬上車子,跳下來,其他四名大漢從兩邊包抄,也追了上來。

    鄭朗心中狂暈。

    俺是在宋代,不是在唐朝,唐朝遊俠多,連宰相節度使都敢刺殺,但宋代多會發生這樣的事?況且還是在全國最熱鬧的街區。

    因為車子隔了隔,鄭朗智商發達,反應靈敏,逃得快,僅挨了一記老拳。可終是少年人,哪裡能跑過這五個成年壯漢,眼看就追上來,鄭朗大喊:「我是鄭家鄭朗,有人想害我。」

    喊完了,回頭看了一眼,自己都喊出來了,還在追。

    蒙了。

    不是在鄭州,還得罪了高衙內的一群狐朋狗友,可那樣,也不過動動嘴皮子,自己不動手,誰敢真正動手?

    自己在京城無怨無仇,誰犯得著派了五個人揍自己?

    「不能打!」老百姓反應過來,紛紛勸阻。

    但五個大漢還往前追。

    就在這時候,兩桿長槍殺了過來。不是上戰場殺敵的,槍頭為了表演,防止誤傷,用的木槍頭。但人家是正規的軍旅悍卒出來的,身手非是常人相媲美。不然也不敢在京城的街頭獻藝了。

    「鄭家郎,莫要擔心,某來也。」鄭朗走後,老百姓在議論,他們來京城也獻藝許久,都聽到鄭朗的傳說,不僅是給了他們銀子,還有那句話說得暖人啊!

    都是粗人,但知道一點,受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的道理。

    年輕的漢子喝完,與歲數大一點的漢子提著兩竿槍迎了上去。

    接下來的場面就像看電影一樣,五個大漢被他們殺得屁滾尿流,又不敢報出自家主人的名字嚇唬他們,狼狽不堪的逃走了。與前世的警察一樣,衙役總是等事情發生了才能趕來。

    鄭朗只挨了一拳,但不是在鄭州端午節群毆,歲數差不多大小,這是一個成年人,還是一個強壯的成年人一拳,半邊臉都打得青腫起來。四兒與杏兒只是哭,衙役臉色變白了。

    這事兒不是鬧著玩的。坊間裡也聽到一些傳言,從太后到皇帝,對這個少年人喜歡無比,並且才氣舉世無雙,不但出事,臉都打成這樣子,立即搜捕。但人早就跑得沒影了。

    結果鬧得老程同志也親自出馬,從府上趕過來。氣得不行,打架鬥毆京城也常有,但也要看什麼人?居然打到鄭家子身上來了。別以為他只是一個沒落的官宦子弟,那身後沒有提,能提出許多人,小的包括各個對他敬佩的清流大臣言官,大的包括晏殊與宮中的老太太。

    鄭朗在蒙頭,弄不清楚事情原委,程琳同樣也昏了頭。

    可以想像一下,明天早朝時,言官有多少人往他身上噴口水。

    但不管怎麼說,先謝過了兩位壯士,若沒有他們仗義相救,恐怕鄭朗這時候能活活讓這五人打死。那事情更大條了。問了一下名字,一個叫鍾大俊,一個曹默,皆是從陝西退下來的老兵。

    又謝了兩人,然後轉向鄭朗,低聲問道:「鄭小郎,你在京城有沒有得罪過人?」

    一開始還能說打錯人,可後來鄭朗都喊出自己來歷,這五人還要追著打,明顯有意針對他而來的。

    鄭朗捂著臉,氣苦道:「程府尹,我無非就是學一個字,那天講了一下仁,還有後來請教了一些畫技,以及琴技……」

    忽然清醒過來。

    是沒有得罪人,大和尚是雅人,於其說是交換,後來看到自己喜歡,也真心在傳授。講仁,那是學術上的爭論,放在生活中無仇無怨。學畫更不用說了。難不成象燕肅那樣的大人物,還要對自己手動?

    但有一個可能!

    柳玉娘,這個女子相好的不要太多,她為了揚名,那天晚上刻意將頭髮亂散,說不定讓某一個人不開心。

    可沒有說。

    原因很簡單,在這裡敢公開想毆打自己,並且自己也非是昔日吳下陳蒙,背景來歷會很可怕。

    程琳還沒有反應過來,問了問,派了衙役保護著他到了客棧。

    但這件事也轟動了。

    許多京城百姓在談論,認為是丟了京城人的臉。

    幾個舅哥聞訊後關切的來到客棧,詢問發生了什麼事?

    但他們來得正好,鄭朗看著大舅哥說道:「大哥,麻煩你一件事。幫我暗中打聽一下,京城那個大家柳玉娘相好的人有誰?」

    大舅哥一聽不樂意了。

    「大郎,當初我準備替陳四娘買一把琴,卻被柳玉娘爭去,後來她認出我,大約怕影響她的名聲,」到了此時,鄭朗已經明白整件事的經過,徐徐說道:「那天晚上你們來的時候,她要將那把琴給我,被我拒絕。你們也知道的。後來我前去她的閨閣觀摩了一下琴技,其間並沒有發生什麼,杏兒與四兒就坐在邊上。」

    四兒用力的點頭。

    「為了將她打發走,承諾隔幾天去聽她奏一曲。那天就去了,但是她在紅塵裡陷得太深,琴音過媚,聽了聽不喜,也就離開。可離去時她刻意做了一些小動作。在京城除了這個過節外,並不會有其他的事,讓人派出家奴對我毆打。有可能是她那些小動作造成的誤會,可這件事得搞清楚,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原來是如此,為什麼每次你不解釋?」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為什麼要解釋?」

    大舅哥不能回答。

    「但你也要注意,這個人敢派家奴毆打我,對你們也是一樣。悄悄的問,對其他任何人也不要聲張。」

    大舅哥答應下來。

    回去後還要報告小妹。對此事小妹雖嘴上要強,可能看出來,內心十分關心,不過件事如鄭朗所猜,有可能會有些小麻煩。回到客棧,將事情經過對崔嫻說了一遍。

    崔嫻沒有作聲,表面這件事再度讓人啼笑皆非。先是風雅的事,風雅得讓崔嫻都不知道這個未來的丈夫,有多雅騷了。悟了字,再度求畫,並且求到一個賣藥人身上。然後與一個斫琴師合奏了一曲《高山流水》,並且贈送了他一幅據傳很不錯的畫。又找到知日大師,與他談買賣。居然用幾本琴譜逼得這位高僧生生開了先河,不得不傳他琴技。似乎還欠下了若干的的債務。一系列的動作,讓崔嫻眼花繚亂。都不知道想什麼是好了。甚至差一點連崔嫻都認為他不是人類,至少在這些風雅之事上,已經超出人類的範圍。

    忽然又被人揍了一頓,是該笑還是該跳。

    但不是這樣的,若是如同這個未來小夫君所想,這個水很深。休要小要看了這個小夫君,身後連太后與小皇帝都隱隱的成了他的保護神。這在種情況下,就是呂夷簡這些大佬也許不會將他放在心上,可也犯不著派人揍他。

    想了一會兒,低聲道:「他……說的沒錯,你要小心。同時對他說,這段時間事情沒有水落石出之前,就不要往知日大師哪裡跑了。」

    大舅哥想取笑,可不是取笑的時候,額首道:「正是。」

    他們在猜測,程琳頭都大了,劉娥在皇宮聽說後,大發雷霆,這不是打鄭朗,是在拿她不當一回事。不僅老太太發出訓旨,連小皇帝也托了馮元帶話出來,讓程琳勿務要查清楚兇手,嚴懲不怠。這兩人發話,程琳豈敢怠慢?況且又有一些清臣與言臣,拿此事在做文章,更加給他造成了很大的壓力。

    但他也不明白,誰個如此膽大?難不成是碰到了一個頭腦不正常的!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7-3 00:13
第一百十八章 大人物(下)

    一開始程琳並沒有想太多,是按正常案件程序查的。沒有因,就沒有果。先找原因。也比較好找,鄭家子雖來到京城,外出時間還是很少,大多數呆在客棧裡。

    讓他很佩服,沒有這份癡勁,就是再聰明也不行。所以他小小年齡,才擁有了這麼好才氣,不僅是儒學方面的,還有字。畫與琴不知。

    也先從字與畫查起,拜訪過幾人,但除了宋澥外,其他的都接見了,印象也不錯。至於宋澥,那是從天上來的,連皇帝的話都不聽,犯得著對鄭家子動手嗎?

    再來到琴,講仁他是親自在場,查都不用查。無論斫琴師與高僧知日,都沒有疑問之處。視線很快就集中在柳玉娘身上。命衙役將柳玉娘喊來,嚇了一下,說太后與皇上兩人都關注此案,你要老實交待與鄭家子來往的經過。

    柳玉娘雖是京城有大行首,可終是行首,太后與皇帝對她同樣很遙遠。臉se變了,支支吾吾的將經過說了出來。

    程琳眼中閃過不悅的神情。

    在鄭朗看來,價高者得琴是天經地義,可程琳不是從後世穿越過來的,道德觀念是宋代的道德觀念。無論你是再紅的行首,也是小姐一個。從一個學子手中爭琴就是不對的。

    後面很難說對錯。鄭家子去了她的閨閣,若是狎玩,那就不提了,但並不是,是觀摩琴技。這不是回報,相反的,是賞識,就像那個街頭賣藥的許道寧,這時許道寧還沒有將人打得半死,正是因為鄭家子的賞識,許多人上門求畫了。還有那個衛中正,開始有人關注他斫的琴了。

    應當說鄭家子不是以直報怨,而是以仁報怨。

    就是這樣,這個行首還用了一個小心機,在鄭家子身上潑了一些髒水。難怪鄭家子去了她哪裡一趟後,再沒有去……

    大約問題出現在這裡。

    既然問題出在這裡,他也與鄭朗產生同樣的想法,因此沒有問柳玉娘,表面上讓她回去。柳玉娘一離開,派了衙役暗中盤查,查柳玉娘與什麼人交往深,再排除一下,集中注意那麼兩三個可疑的人,這樣案子就容易破了。

    其實真的很好查。

    幾天後崔大郎就聽到了一個人,回到了客棧對兩個弟弟與小妹說道:「有一個人來頭很大,柳玉娘曾多次與他交往。」

    「是誰?」

    「趙允迪。」

    聽到這個姓就知道不對了,可也未必是彼趙也,二弟問了一句:「是誰,我沒有聽說過。」

    「八大王的三兒子。」

    趙元儼九子先後死去,僅剩下四子,只有出身側室的趙允熙稍微有些正常外,其他三子皆不正常。二子允良喜歡睡覺,不但喜睡覺,人家是夜裡睡,他是白天睡,夜裡人家在睡覺時,他卻在活動了。允迪是第三子,喜歡優戲,這是好聽的說法,不僅是喜歡滑稽戲,還喜歡召外面的藝人到他的府上獻藝,當然,也喜歡一些美貌的妓女。四子趙允初恰恰相反,從不問財物厚薄,每天只知道誦讀經書,人皆以為不慧。

    「八大王啊……」三人全部呆住,嘴中絲絲的直抽冷氣。

    什麼叫大人物,這才是真正的大人物。

    還是崔嫻先醒悟過來,說道:「與八大王沒有關係,我聽他為人端嚴,自先帝死後,幾乎閉門不出,也犯不著與他……大哥,你還是立即通知他……讓他想一想。」

    大舅哥就來到了嚴記客棧,找到了鄭朗。

    鄭朗一聽眉頭皺了起來。趙元儼這時候還不算什麼,讓老太太壓得連頭都不敢抬一下。但老太太一死,作為小皇帝的唯一直系長輩,地位十分尊崇,不但入朝不拜,詔書不名,甚至還可以讓他佩劍上朝。

    對此人,鄭朗也從來沒有抱過好感。儘管演義裡說他是八賢王,但自己收藏要研究歷史,碼字要研究歷史,知道得更多。論真實人品,頂多給他打六十分。有可能他的超然地位,史書將他美化,說什麼自小聰明,太宗捨不得讓他過早出宮,以便二十就封,加上他的排行,故宮中稱他為二十八太保。其實不對的,趙匡義還有一個九兒子,早亡,趙元儼是老小。有幾個父母親不偏向小兒子的?與聰明有何關係?

    連後來的度娘都受了影響,胡說八道,說他團結了寇准、包拯、范仲淹、楊六郎等人,為宋朝繁榮做出了貢獻。更是屁話連篇!寇准包拯等人與趙元儼有什麼關係?將史書翻爛了,也找不到一根毛的關係。

    相反,兩年後做了一件有失恩德的事,以前更做了一些荒唐的事。

    但不管怎麼說,八大王終是小皇帝的親叔叔!

    不過他不相信這個鼎鼎大名的八賢王會對自己怎麼樣?作為宗室,對平民百姓來說,高不可攀。但對於大臣來說,我犯不著惹你,你也犯不著惹我,越是宗室至親,越是要避嫌。

    還有這個趙允迪,他也知道此人很荒唐。

    然而竟然會為一個妓子派人揍自己?這中間還有一些古怪。對大舅哥說道:「嗯,我知道了,謝過大郎,這件事你們莫要對任何人提起。」

    「知道了。」也不是犯傻,八大王是誰啊!

    「大郎,你們也不用擔心,八大王家教很嚴。」心裡卻說道,嚴個大頭鬼啊,若是嚴,幾個兒子都不會這麼變態了。將幾個舅哥打發回去,你們是該回去了,親事還有十幾天就要舉行,再不回去,要誤事。

    但鄭朗沒有走。

    琴還沒有斫好,另外也在等答覆。此事就看這個八賢王如何處理,至於開封府能不能查出來,鄭朗想都沒有想,這麼粗的一根明線,難道程琳是吃乾飯的,居然看不到?若是八賢王派一個人,對他道一聲歉,此事就此揭過。

    那怕是派一個僕人過來。

    至於讓程琳公開嚴懲兇手,可能嗎?估計前面查出來,後面要請示老太太與小皇帝。老太太與小皇帝怎麼去說?好,程府尹,你去抓人!

    根本不可能!

    八賢王更不會親自登門道歉,除非自己現在是朝廷五品以上的大員。

    但就擔心此事無形的化解。

    等了三四天,崔家三兄弟前來辭行,崔大郎又問道:「怎麼到現在開封府還沒有查出來?」

    「查出來了,可官府能不能將此案真相揭曉?」

    大舅哥想了一下,頭搖了搖。除非那天當場將這五人捉住,可那兩位義士前來京城混生活,出手相助已經很是不錯,再讓他們不顧京城這灘子水有多深,直接淌進去將其他數人抓住,那是不可能的。

    二郎氣憤地說道:「難道這件事就算了?」

    「非是,二郎,當年我在內宮拒受千金,隨後呢,太后是不是派了羅都知帶了一千匹絹賞賜我家?」

    「是,這……」

    「道理一樣的,恐怕宮中兩位此時也知道事情真相,但八大王是直系宗室唯一長輩,若懲罰,宗室面子過不去。況且他們皆以為我畢竟歲數小……懂的事理少。不過會從其他方面補償,比如殿試時,可以將我的名次往前撥上一撥,或者以後出仕之時,陞遷會比別的官員快一些。這也是一種獎懲的方法。」

    「原來如此,那麼你因禍得福了。」三舅哥開心的說。

    「禍福相倚,禍未必要去擔心,福也不能高興太早。」

    「是,」三個舅哥很滿意的離開,才華不說,就憑借這份老成與鎮定,與自家小妹也足以相般配。

    但是不是如此呢?鄭朗想到了歷史這個趙允迪的為人,不怕盜賊偷,就怕賊惦記,此時這位八大王肯定在家中將趙允迪狠狠教訓一頓。那麼趙允迪會不會對自己更加記恨在心?

    關健是自己地位還低了啊。

    皺眉思索,忽然想到了不久後發生的一件事,大笑起來,心裡說道:無妨,八賢王,讓小子與你鬥一鬥!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7-3 00:18
第三卷 小鬥八賢王 第一百十九章 解試

    「大娘,二娘,三娘,四娘,五娘,六娘,七娘,孩兒今年想要去參加科考。」吃晚飯時,鄭朗忽然說道。

    「兒,你是不是小了一點,」大娘擔心的問。

    「兒只是去試一試,考中更好,考不中也能吸取教訓。」

    「朗兒大了,變得懂事,」二娘幸福的說。

    「兒不想長大,每長大一歲,娘娘們就老了一歲。」鄭朗發自內心說道。五年下來,才來的時候大娘不到五十歲,七娘才三十幾數,轉眼間大娘頭髮有些花白出現,美麗的六娘七娘眼角魚尾紋在加深。

    七個婦人給了他幸福感,可他心中卻很惶恐不安,省怕一夜醒來,某一個娘娘發生了不幸的事。

    兒子能說出這句話,七個婦人還能說什麼呢?鄭朗很幸福,七個婦人更幸福。

    這一次鄭朗參加科考有些急,本來在他想法中,還要過上一年或者兩年,參加解試剛剛好。不過八大王……想要給他一些小麻煩,最好自己有半個功名在身。

    並且這幾年科考的不確定性,也要試一試。

    原來北宋雖然錄取率低,可幾乎一年一考。到後來漸漸變成了兩年一考,遇到特殊情況,有可能四年五年才能考一次。例如去年三月,詔權停貢舉,今年三月又詔權停貢舉。

    這個詔權停貢舉,又分成兩個方面,一是指已進京的舉子所參加的省試停辦了。那麼朝廷只好拿出路費,將他們遣返回鄉。第二個就是指全國性的貢舉,包括解試以及其他的科舉,全部停下來。

    甚至有時候省試都準備舉行,因為特殊的事情發生,立即中斷。比如今年,李宸妃二月死了,朝廷中停了省試。小皇帝不知道原因,想要停考,找理由太簡單了。但幾位宰相必須得找一條理由,不然事情真相揭開,奶奶的,我親生母親死了,你們還在科考熱鬧湊興,一輩子仕途到此結束。

    因此前者,不影響解試的正常舉行,比如明年似乎又中詔停貢舉,然而秋後解試照樣舉行,考中的舉子們一個個像趕羊一樣趕到京城,參加後年的省試。

    可凡此種種,給國家帶來了許多不必要的浪費,於是後來漸漸三年一考成為定制。

    鄭朗原計劃正是明年的解試,不過八大王……還有明年京城的風雲際會,他也想湊一個熱鬧。

    並且也為了老太太,考一考,給她看一看。到了明年,老太太……就看不到了。這也是一種回報。

    但就是解試,不是來到州府領一張令牌,就能進入考場的。還有許多手續要辦,首先要遞考人的家狀,這個家狀就是家裡的情況,祖上的背景,相當於後來的戶口檔案。

    然後鄉里十人連保,不能是貓是狗也能有資格到考場溜躂一下。必須有人擔保了,才能讓考生是真正的學子。

    還有其他的,殘疾人不能科考。倒不是岐視殘疾人,宋朝的文官特牛,在朝堂總督全國大事,在地方能管政能管軍,到了軍中又是主帥。敢情一個個全成了韋濬、裴行儉之流能文能武的大臣。

    殘疾人為官不大方便。

    有大逆之罪的緦麻以上親屬都不能參加。緦麻是喪服名,服喪三月,凡男子為本宗之族曾祖父母、族祖父母、族父母、族兄弟,以及為外孫、外甥、婿、妻之父母、表兄、姨兄弟等,均服緦麻。這裡不是服喪,也就是大逆罪的這些親屬們沒資格參加科舉了。

    不孝不悌者,悌與孝差不多,一個側重於父母,一個側重長者長兄。工商異類者也不能參加,但又明文規定奇才異行者可以破例參加科舉。實際宋代很難說清工商與地主的關係,像鄭朗家,地所獲得的利,已遠遠沒有布帛鋪獲利之豐,嚴格說鄭家是商人還是地主?甚至有的大商人自己發奮,也中了科舉,脫下商服,換上官服。

    最後就是僧侶還服者。統治者最痛恨的地方之一,需要宗教替他們正名,然而宗教往往又成為他們的絆腳石。廣占田地,收留百姓於寺觀之下逃避國家稅務。有的確實是走投無路,但也不乏多有好吃懶做者,投身空門,看到好機會,又還俗了。這些人給地方官吏治理帶來了嚴重的困難。所以設立這一條,也是一種警告。你做和尚也行,做道士也行,做了就別還俗,或者別做,安心做良民。

    這就是連保人的職責。

    還沒有結束,解試考中了,連保人要擔保這些舉子入京省試。若有缺失,保人連坐,跟著要倒霉。這是第一次,以後就不需要保人連保了,很像是水滸傳裡的投名狀。

    國家花費了那麼大氣力,不是僅給你一次解試的,還要省試,還要殿試,為朝廷效力,這才是朝廷舉辦科舉的真正意義所在。

    總之,大部分沿襲了唐朝的科舉制度,又做了一些改良,初時還有些亂,包括現在這時候。但有些政策卻是很有積極意義的,那就是對貧困子弟的扶持。

    比如糊名制與謄抄制,給了貧困子弟給公平的科考環境,另外政府資助學校,對貧困子弟入學免費,學子科考費用也由政府資助。當然,若有錢,我帶十個小美妹上京省試也可以,那就對不起了,多餘的費用自己兒掏腰包。因此,小皇帝一生十三次科考,十三個狀元有十二人出生於平民家庭。包括范仲淹、歐陽修、蘇東坡都是這一政策的受益者之一。

    幾個娘娘不知道兒子提前參加科舉,是為了與八大王小鬥一鬥,因此很高興。(估計知道了,準得嚇死)

    兒子說得對,考上更不好,考不上拉倒,下次再來。

    但是不是這樣呢?

    PS:不解釋一下,恐怕諸位對宋代科舉不瞭解。一解釋「資料」多了,所以將這大半章摘出來,放進公眾版上傳。

    這一卷大綱不想分卷的,可考慮到側重點不同,還是分了卷。還有幾小時就要上架了。諸位書友若是看我寫得很用心,很努力,勉強能看一眼,請用訂閱支持一下,手中有保底月票的支持,那就更好啦。另外點推比略有些難堪,繼續求一下推薦票。

    看到讀者印象裡有步調閒適,心裡面很喜歡。裝逼寫得不好過於輕浮,所以刻意在一些環節上壓了一壓,不會刻意多寫啊呀這些驚訝的表情。多了就無味。局也是慢慢的一層層鋪,應當從這一卷,局開始大起來,漸漸走向波瀾壯闊的整個北宋大背景裡。

    再次謝謝大家的支持。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7-3 15:48
第一百二十章 內定

    大娘說道:「我去鄭耆長家去通知一聲。」

    鄭耆長就是鄭家莊另一個富戶,北宋之初農村的基層組織百戶為一團,一團設三耆長,朝廷的非正式官員,平時職責是配合縣令管理轄區內百姓。要參加科舉,最好找耆長承保。

    鄭朗說道:「我去吧。」

    「兒,你還小,讓大娘去。」四娘說道。

    「兒不小了,在內宮與太后皇帝都應對得當。」

    四娘無語了。

    其實也是一個冷笑話,拿耆者與皇帝太后相比……江杏兒回味了一下,笑得嗆起來。

    吃過了晚飯,鄭朗帶著江杏兒與四兒提了一些禮物走了出來。

    天還有些熱,村民們都在門外納涼。看到鄭朗難得出來,一個個熱情的打著招呼。小村莊的景色很安謐,到處長滿了粗大的古槐,綠意襲人。村民生活有好的有壞的,但多年的和平年代,沒有戰火的催毀,基本上能有一個溫飽,不像五代十國之時,大多數百姓吃著早上沒有晚上。這時候人們還是很諄樸的,問候聲中除了一些敬佩外,洋溢著一片真誠。

    鄭朗一一拱手回答。

    其實鄭朗閉門不出,也很少與村民打交道,不過他這種謙和的態度,使村民對他好感到更勝。

    一路走過去,皆不知道有大事將要發生。

    來到鄭耆長家中,將禮物放下。

    鄭耆長詫異的問:「小郎,你何必帶禮物過來?」

    「大翁,我今年想參加解試,請大翁替我作一下保人。」

    「小郎,你要參加解試啦?」鄭耆長大喜過望,道:「好啊,好啊。」

    靠他一人作保是不行的,還要有九人,也不顧招呼鄭朗了,就跑了出去站在村口說道:「朗哥子要科考,想做保人的過來。」

    替別人做保人,還要琢磨一下。替鄭朗做保人,那不要人太多了消息是沒有傳出去,傳出去鄭州會有百分之九十五的人會主動替鄭朗做保。村子立即轟動起來。

    都在傳,傳得沒邊了。

    可究竟有多大本領,還要到考場上試一試。再說,難道鄭冉考不中嗎?那才是太陽從西邊出來。

    實際鄭朗很低調,準備再學習一年的,眼下解試心中有把握,可若是省試稍有些困難。不過明年那件事……發生誰個敢繼續省試?自已再苦讀一下後年也能試一試。

    一起擠到鄭耆長家中要替鄭朗作保,卻被鄭耆長一個個推開。咱鄭家莊好不容易出一個人才,不對,是兩個人才,先是鄭朗的父親,可惜死得早。也不是什麼人就能作保的。在村民中挑了挑,會讀書寫字的,挑了四人出來還有五人品德美好的,或者是村中的長者,加上他自己湊足了十人,寫了保書,向州衙裡遞交。

    鄭朗再次說了謝謝,回家去。

    不參加便罷,一參加也想考一個好成績。連字畫琴,全部放下來,安心的讀書。

    保書到了州衙,知州姓高,新來的,丙上任才三個來月。以前在他州擔任過知州,也有主持解試的經驗。大多數保書不會出差錯,即便有差錯,自已也發現不了。因此對解試的態度,與其他地方一樣,交給各縣審閱,審閱合格後再交到他手中,確定解試名額。層層把關,就不會出差錯了。

    七月半,夜晚稍稍涼快一些,可還有些熱。與宋朝其他文官一樣,除了工作,還要享受的。高知州坐在竹床上納著涼,邊上還有一個漂亮的小妾在替他扇著扇子。

    他可沒有鄭朗的雄心壯志,官做到此,不僅是學問,還要靠手腕,才能一步步上位。因此,平時也看書,只是偶爾看書。此刻在一個葡萄架下,半躺著,仰看著天空的牛郎織女星。

    節度掌書記胡書記走了進來,道:「高知州,發生了一件事。」

    「什麼事?」高知州坐了起來,是在家中,很隨意的整了整衣衫問道。

    「鄭家莊那個鄭小郎今年要參加解試科考。」

    「你是說兩次京城之行的鄭小郎?」

    「正是他。」

    「那好啊」,高知州大喜,前兩任知州都勸過此子,可此子沒有答應,卻沒有想到在自已任上,他居然答應參加科考。

    就連他身邊的小妾聽到鄭朗,眼睛也放起了光。

    「知州,沒有那麼簡單。三年前劉知州就曾勸過他,但那時他僅十二歲,名不揚,那怕考中末席,也是美事。此刻他風頭如此之勁,若是名次考得不好,恐有物議。」開始胡書記與高知州一樣,很激動,後來冷靜思考一下,發覺其中有很大的不妥。

    高知州一下子坐直了。

    胡書記的話提醒了他。

    鄭朗非是昔日鄭朗,考中解試,不用懷疑。可考中了都不行,以他此時的才名,若是進不了前十位,也會讓人感到不服氣,甚至前十位都有人不樂意。

    看看這大半年來宮裡對他的寵愛。

    萬一名次很不好,會有很多人不高興,人家都新析仁義,都立志為去聖繼絕學,居然只考中一百名,差一點名落孫山,你們有沒有搞錯?

    但實際不是這樣的。

    想考一個好名次,有多方面因素,臨場的發揮,考題對不對胃口,畢竟鄭家子歲數還小,萬一碰到他冷門呢?除非出與仁義有關的題目。

    可如今仁義還沒有定論,誰個敢出?還有答案對不對考官的胃口,特別是賦策論,萬一不對胃口,名次也好不起來。

    若是名次不好,其他人非議不說,有可能京城裡面一些看重鄭家子的大神們,同樣不樂意。

    站了起來,眼中有些擔心了,問:「劉書記,你認為怎麼辦?」

    若出現了差錯,他是第一個背負罵名了,還有其他一些官員,有可能也受累,錄事們沒有多少責任,他們主持的是諸科判官主持進士科,同樣也逃不掉,包括謄抄試卷的書記與一些主薄等人,都會受累。

    胡書記不答用眼睛看著高知州的小妾。天熱,又在替高知州扇扇,她自已身上同樣出了一身汗,於是穿得單薄,敞開胸襟,裡面雪白的胸脯時隱時現,嬌媚的臉蛋此時流出一層細密的香汗來。正站在葡萄架下,用羅帕拭著汗水。小俏模樣兒十分誘人。

    胡書記此時不是看她心動另有用意。

    高知州懂的手一揮,說道:「蓴兒,你先下去,某有些與胡書記說幾句話。」

    小妾嬌滴滴的應了一聲,退下。

    胡書記這才說道:「方法有……不過因為鄭家子,反而都難辦……知州,先寫一封信到京城蘖報吧。」

    說得很含糊,高知州卻心領神會。方法有一條那就是舞弊了!無論政策怎麼嚴密,想對一個人舞弊,並不是很困難。然而鄭朗名氣太大了太大就引人注意。若是弄得不好,反而會洩lù出去。

    對京城通稟一聲,看一看朝廷有什麼動態,再做決定。這是最穩妥的辦法。看來胡書記也不是什麼本領都沒有的,和稀泥還有一套!

    「某知道了。」高知州哈哈大笑。

    胡書記起身告辭。

    高知州走回房間,開始寫信,信上說了一些公務,最後才用看似順帶的語氣說了一句,鄭家子要參加今年科考啦。雖一句話,相信感興趣的大佬一定會留心的。

    小妾不知道,奇怪的問道:「妾剛才聽到胡書記的再氣,居然說鄭家子考不中解試?」

    「考能考中的,可還要考一個好名次……你不懂,就不要問了。」不過心裡出了一把冷汗,連自家小妾都這樣說,況且他人。並且今年京城發生了許多事情,政局錯綜複雜。這當口上若是出了差錯……

    還好,胡書記反應機敏,給了自已提前預防的時間。

    妾乖巧的答道,然後站在高知州背後繼續替他扇著扇子,又說道:「官人,你的字比鄭家子的字寫得更好看。」

    時非昔日,高知州來到鋒州任上,做了謙卑的姿態,去了鄭朗家做了拜訪。不是以前,鄭朗一天天長大,很快就要參加科考,很快就要進入仕途。想一想,這段時間京城送給他家的物事就知道他的前程有多遠大。

    這是留下一份薄面的。

    到了鄭家後,他不是愛字之人,可好奇,要了一幅字。

    對字畫,鄭家子很吝,遲疑了大半天才寫了一幅字給他。都讓他懷疑,若不是放下身架,親自登門拜訪,向他討字未必能討得到。但字是好字。

    高知州哈哈一樂,道:「勉強差不多啦!」

    這是關在家裡面說的,在外面可不敢這樣說。鄭朗自從悟出自己的字體後,字跡一日千里,雖不能說成為大家,但罕有人能比得上了。至少比高知州的字不知好到哪裡!

    此信寫得很慎重,寫好了,又做了反覆的修改。前面的都無所謂,最主要的是後面那句話,逐字逐句的改了最少有十遍,最後才開始謄稿。將信封起來,上面寫了一個急字。

    得用快報送到京城去。

    心情大好,轉向小妾說道:「不用再扇,你也辛苦。」

    「官人,妾跟著你,再辛苦也情願。」

    「哈哈哈」,一句馬屁話拍得高知州心情更好,發出爽朗的笑聲。

    小妾又問道:「官人哪,你說那個鄭家子能不能考中解元?」

    「這個嘛,也要靠運氣的。」就是用了一些手段,也要看,若考得不好,給他解元,試卷發下來,同樣會引起嘩然。原因則是不能對小妾說的。

    此刻鄭朗還在苦讀呢,卻不知道他還沒有考,名次就內定下來,至少是前五名!

    這個理由……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7-3 15:53
第一百二十一章 喜訊

    七月的白天,述是很熱,太陽白花花的刺人眼睛。可另一條消息更火熱,鄭家子終於參加科考了,消息一傳出,萬眾矚目。

    哥幾人聞訊立即趕到鄭家莊。

    對大娘唱了一個肥喏道:「大娘好。」

    長大了,比原來明白些事理,肥喏唱完,不敢向前幾年那樣直闖進去,於是七個哥齊刷刷的站在門口,整象七個門神。大娘直皺眉,心裡想到:這幾孩子,以後乍辦?

    做相互比較的,看到自家兒子這麼努力,可這七個少年游乎好閒,大娘替他們著急。

    原來會放他們進去的,但兒子要科考,官人解試時沒有看到,可省試前她是看到過的,與現在兒子一樣,閉門不出,更不喜外人打攪,連自己送飯去,都躡手躡腳,怕驚動了他讀書。

    所以在門口遲疑,不知如訶回答。

    江杏兒走出來。

    哥七個再次唱喏:「杏兒,你越來越漂亮啦。」

    杏兒十八歲,正是少女最亮麗的時刻。跟在鄭朗後很久,真正洗淨了所有的鉛華,變得清純動人。此刻一身碎紫花的小裙子,頭髮微微披散,一張矯臉兒在陽光下似笑非笑,就像牆角那株紫薇花一樣美麗明艷。

    女大十八變,江杏兒越變越漂亮,於是幾個娘娘一出門,鄭家莊的人都在誇,誇鄭朗好艷福,誇得幾個娘娘嘴笑得合不攏。

    不過杏兒沒有領他們的情,嚴肅地說:「大郎馬上就要科考,你們來做什麼?」

    「我們來問一問,」岑夫少笑嘻嘻地說。

    「岑大郎,你們也老大不小,此時應當發奮讀書,佩後才能有出息,不然以後怎麼做我們家大郎的好友?」

    「喏,喏,」岑大少苦著臉,是想讀書,發奮了好幾次,然而每次拿起書本來,自己頭都大了,怎麼去讀。

    但鄭朗已經走了出來,熱情的招呼他們進屋。這是一份難得的友情,況且七個好哥們這幾年也像自己學習,稟性改了許多。對於讓他們努力學習參加科考,鄭冉不是很贊成的。

    錄取率太低,自己考心中都有些擔心,讓這幾個哥子去考,勉為其難。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非得要走科舉這條道路?況且還是對於他們來說,是一條不可實現的道路!

    杏兒在後面暗中拽了一下鄭朗的衣角。

    鄭朗低聲說道:「勞逸結合,才是學習之道。」

    在這個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年代,什麼道理都講不通。用了一個借口,事實也如此,每當學習困乏之時,就是這關健時刻,或者畫一幅小軸,或者彈奏一會兒琴,是當放鬆休息的,這才是最佳的學習方法。

    與哥七個說了一會兒話,大娘遲疑,江杏兒點明了說,哥七個知道不能耽擱鄭朗的寶貴時間,也就離開。

    消息在火爆的傳揚,但鄭州的學子恰恰相反,報名參加解試的人卻多了起來。就算你有才華,也要碰運氣的,若是運氣好,在名次上力壓鄭家子一頭,那將比什麼都有臉面。

    所以崔有節勸並朗什麼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的話,鄭朗沒有聽。當真文人就是好人,不是全部,有不少人正好與崔有節說得相反,帶著一個嚴重的病,文人相輕!

    當面與你討教,說不定在背後就準備對你動小刀子。

    不但是普通人,看看後來的歐陽修等大佬,攻擊別人手段的激烈,想想就讓人汗顏!

    這些學子都想著一門好事了,想藉著鄭朗上位!這種情況使鄭州的八月變得更火爆起來。

    消息很快也就傳到了蔡州。

    鄭朗挨了那一拳,沒有等到科舉,已經得到一些好處,包括崔有節在內。

    當時程琳只花了三四天,就查出來了是趙允迪派人做下的,並且連那五個家奴的名字都查了出來。立即稟報了老太太,下官要到八大王家抓人。劉娥腦袋炸了一下。

    是幾個家奴,可事情關於到這個小叔子,就講不清楚。說不定前面一抓,後面民間又有謠傳,說她這個做嫂嫂的,不容小叔子,要對小叔子下手了。道:「你不能抓,有話慢慢說。」

    王齊雄能依法懲處,那是自已家親戚,沾到趙元儼,自己十張嘴也說不清。況且這個小叔子也很自覺,為了避嫌,幾乎閉門不出。憑借這一點,自己也要替他遮一遮。

    老程玩了一個滑頭,大義凜然地說:「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無故毆打別人,就要嚴懲不怠。再說鄭家子有可能將來就是國家棟樑之材,何以私情藐視國法?」

    是旁人,老太太說不定就猜出他的用心,因為程琳是自己人,硬是沒有看出來。不過最終也看出他的真面目了,馬上八月來臨,老太太會很失望!

    勸了大半天,才將程琳「哄住」。

    然後派人喊了趙元儼到內宮來,將事情說了一遍。人家鄭家子真沒有招你家三公手,即便為了爭風吃醋,也輪不到鄭家子,他去僅是觀了一下琴技,為什麼派人在鬧市上毆打他。只是一個小孩子,才十四歲,那五個強奴,幾拳下去,還不得出人命!

    趙元儼也聽說了,做夢也沒有想到是自家兒子干的。

    回到家中,將趙允迪提出來,一頓狠揍。但揍完了,也就揍完了,管鄭朗有什麼名氣,還不是起家的一個臣子!難不成還要我向你賠禮道歉?可沒有想到鄭朗很自覺,不等他思考,人家帶著衛中正制好的琴,悄悄回鄭州了。

    為此事,老太太與小皇帝覺得挺內疚的。

    先是找了幾個閒雜人員頂了罪,反正罪名也不大,用笞條抽上五十下,全部釋放回家。管你冤不冤枉,就憑你們以前犯下的事,也足夠吃五十竹條子!

    然後老太太與官員閒聊時,就說了一句,鄭朗很聰明,可沒有父親管教,幾個娘娘疼愛不如讓崔有節調任鄭州吧。但夏味表示了反對。鄭朗年漸長,遲早要參加科舉,雖說可以避諱,終是不美。又說道:「雍熙二年太宗曰,此並勢家,與孤寒競進,縱以藝升,人亦謂朕有私也。

    竟將中第進士李相公之子待問全部罷黜。鄭家子才氣好,元數人矚目,就連臣都對他抱以期望,更要避諱。」

    老太太無語。

    但給了崔有節很大的照顧從孟州調到蔡州。這都是在開封附近的州呆一任問題不大兩任三任還在京城附近晃悠,只要不出差錯,略有些政績,就有了很大的陞遷空間。

    崔有節通過三個兒子的轉述,也知道事情的真相。苦笑了一下,知道自已沾了女婿的光,但能說什麼呢?

    聽到鄭州傳來的消息,崔有節很高興將家人召集起來,買了一些酒菜,以示慶祝。

    徐氏在席間撫胸說道:「阿彌陀佛這孩子終於開竅了,我家嫻兒也不用等很久。」

    崔嫻害羞的垂下頭。

    但崔有節厲聲喝道:「你在胡說什麼!」

    心裡面清楚就行,不能用嘴講出來。實際上此時崔有節越來越後悔,當初自己就不該那麼急跑到鄭州去的,然後看到他寫的那篇文章後,就更不應當提出什麼約定,以至今天騎虎難下!

    當時女兒還小,也未怎麼著急,如今看著女兒像一朵花兒,漸漸開放起來,真恨不能用一塊板磚往自己頭上敲。

    徐氏不服,頂起嘴,道:「官人,妾身那點說錯了,嫻兒十五歲啦。這幾年科舉都成了什麼?三四年來一次,乾脆以後不要科舉了。就是解試高中,還不知道那一年才能省試。今年不考,明年不考,萬一以後停辦一個五六年不科舉,到了嫻兒二十歲,莫不成兩家要悔婚?」

    「還有五年辰光。」

    「五年辰光又怎麼啦?官人,你怎麼當初想起來提出這個婚約的!」

    「比你好,」崔有節喝道。自己還有一份提攜之情,若依妻子,早就悔了婚,那麼此時崔家豈不讓人笑掉大牙,又喝道:「再胡說,某馬上派人將你送回河北。」

    也就是崔有節的河北老家。

    崔嫻見到父女爭執起來,勸道:「爹爹,娘娘,不要吵了。現在孩兒小,伽……也小。這時候成親,有可能會分掉他的心,對他未必有好兒……」

    是寬慰父母的,實際此時她腦海裡又浮現出江杏兒與四兒依偎在鄭朗懷中的樣子,同樣五味雜陳。又道:「並且孩兒也擔心……」

    「擔心什麼?」

    「孩兒聽坊間的傳言,說鄭州各縣學子聞聽他……參加解試,都較了勁,全部報名。解試名額有限,萬……萬一酬所以孩兒心中認為這時候他就參加科考,未免是喜訊。真實用功讀書的時間並不長,僅是五年,這五年中又分了許多心思到了其他方面。萬一………」。

    「嫻兒,你不用擔心。解試一定會中的,這難度不大,連你兩個哥哥都考中了,難道會使鄭小郎落第?不是萬一他考不中,難的是鄭州的官員刪崔有節與喜歡的小女兒說話,臉色瞬間變得緩和起來。

    至於名次多少,對鄭家子無所謂的,只是一張獲取省試資格的通行證,即便是解元,同樣會在省試殺羽。但就不是解元,也有高中的機會。區別不大。然而鄭州官員此次未必討得了好。

    這個女婿若是發揮出色,大家皆大歡喜。若是發揮不出色,有的為難。

    崔嫻皺眉思索了一下,臉上堆起了笑容,說道:「是啊,爹爹想得遠。」

    然後呵呵的樂。

    這個女幾啊,崔有節再吹感到遺憾,終是一個女兒身,否則崔家就能光宗耀祖了。只是便宜了那個鄭家子,又道:「嫻兒,你聰明,可肚量放寬一些……你們二人和睦相處,由你主內,他主外,鄭家小郎以後必然會在朝廷星光燦爛……」

    有鄭家子的才華,再有女兒的賢內助,鄭家想不發達都不可能了。唉,這個小子居然心壞壞的,崔有節又想到了那捂字,氣苦。

    「爹爹,你莫要取……笑,」崔嫻聲音越來越輕,最後輕得像蚊子哼一樣。兩個哥哥坐在邊妹的害羞模樣,不住的竅笑。

    但終於是一件喜訊是不是?早參加科舉,早中榜,女兒就不會拖,於是崔有節都不顧自己州境內的解試考,關心起鄭州的解試來……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7-3 15:59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大功告成

    「馮卿,朕今天有些累了……你早點回去休息鞏。」小皇帝說道。

    自今年起,自己一說《孝經》,皇上就喊累,不是第一回了。只好告退,馮元心裡歎息一聲,不知道皇上做得對不對,可是太后是做得有些過份了。

    皇帝越長越大,矛盾也開始激化起來。

    不能說皇帝不孝,今年二十多歲,太后居然一點權利沒有分配給皇帝。就是武則天未登帝位前,還分了一些權利給她三子李顯。後來登了皇帝,才將所有權利收回去的。

    如今皇帝與當年的李旦有什麼區別?頂多太后沒有派太監過來,用皮鞭子抽打後宮諸女。

    他又不知道怎麼勸說,每一次看到皇上聽《孝經》的煩惱,自己心中只好苦笑。

    馮元離開,小皇帝衝他的心腹大太監閻文應招了招乎,道:「外面有什麼好消息?」

    很可憐,政務他插手不了,對外界的情況不瞭解,只好從一些身邊的太監嘴中得知。

    「陛下,臣聽聞鄭州鄭家子今年要參加科考。」

    「科考?」

    「解試考,朝廷並沒有停。」

    「朕都忘了,他還是布衣呢。」

    「不過馬上就不是布衣了。」

    小皇帝樂了。他能接觸到的大臣,那一個都比他歲數大得多,不是沒有年輕的,有的臣子也僅只有二十幾歲,比如歐陽修、文彥博、富再等人,可這些人現在還沒有達到有資格見到他的地位。就是這些青年臣子,也多比他歲數大,即使相仿,同樣一本正經,讓他不得不正襟危坐應對。

    對鄭朗小皇帝念念不忘原因是鄭朗的話讓他歡喜,年齡同樣是一個重要的因素。

    「唉,去年朕還欠了他一份情。」八叔家的三堂哥這事兒做得實在不怎麼的,眼睛珠子轉了轉道:「這樣吧,他愛字,你從秘閣裡挑一幅顏魯公的副和,心想了想不大妥當,轉了。說道:「給他,不過膜來寫一封信函,讓東府隨公文轉達鄭州,再拿一盒高麗參來。」

    文應下去。

    小皇帝坐下來寫信,不能說是送給鄭朗的禮物,用了很婉轉的語氣寫的,朕聽到你參加科舉,很高興,希望你早日高中,為朝廷效力。我送你一幅顏魯公的字,以示獎勵。不過這是獎勵品,非是讓你放棄學業專心練字的。你上次對朕也說過,字是娛樂之道,你也不能因字道耽擱了正業。還有皇后聽聞你讀書很辛苦,特賜你一盒高麗參,補勞身體。

    讓太監送剛中書省。

    幾位宰相看了看,其實心中都有數,去年發生的事,老百姓不知道,可怎麼能瞞過他們的耳目。這又是皇上做一些補償了。並沒有反對,挾著公文,當作一道便旨就送往鄭州了。

    太監送增了這兩樣物事,閻應文卻有些擔心,問:「陛下,太后會不會反對?」

    「朕僅送兩樣小東西,母后為什麼要反對!」小皇章不憂的說。

    「臣擔心太后會發火。」

    「朕又不是小孩子,母后怎麼能隨便動火!」

    「喏!」閻應文不敢作聲了。

    但這句話又讓趙禎生起悶氣起來,然後眼睛盯著前面的宮殿,忽然靈機一動,此時他眼前燃起了一團熊熊大火……,好大的火。

    可想到又要花費許多錢,又遲疑起來……

    老太太最頭痛的事來了!

    對鄭朗小皇帝是內疚,某些時候他心裡面潛意識,已經將鄭朗真正當成了以後的棟樑之材。怎麼著,讓自家那個荒誕不經的三堂兄派了幾個惡奴揍了一頓,真的很不值。

    與趙元儼考慮的角度不同,看待問題的性質不同。趙元儼認為只是一個略有些才氣的小屁孩子,而小皇帝則認為鄭朗將來會是宋朝的重要大臣,甚至有可能是重要的宰輔級別,兩人處理手段必然也會不同。

    僅送一幅字與一盒參又算什麼呢?

    不但他這樣想,幾個宰輔也覺得鄭郎受了委屈,所以沒有一個人反對。

    然而這兩樣東西雖小,到了下面意味是兩樣的。是便旨,高知州代宣一下即可,可高知州有些暈頭,什麼皇后賞參,難道鄭家想吃參都吃不起?還沒有參加科舉呢,就賞來人參補身體。

    看著這盒參,高知州與鄭州的幾個官員都倒吸一口冷氣。

    嗞嗞的,敢情都成了響尾蛇。

    這份聖鬼」好隆,隆得幾個官員眼都有些紅紅的。

    聖意如此,都知道怎麼安排了。真的很好安排,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雖然制訂的政策看似很好,但科考時舞弊現象從來就沒有中斷過。比如換卷子,哥們你才氣好,試卷做得又快又好,咱有錢,等你做好了,交給我,我將空白卷子給你重做。易號,那是血本了,花大錢,讓貧困有才學的學子將自己的號與對方調換。甚至有人有本事,卷子外出,讓外面的高人做好再送進來。謄錄滅裂,與謄抄卷子的小吏勾結,刻意使謄卷裂開,露出裡面真卷的字跡,讓主考官辨認。或者老儒賣文,就在考場乘考官不注意賣,於是能出現幾十張試卷都雷同的現象。還有過份的,換人,甲名乙考,讓有才氣的學子偽身代筆。

    弄到最後朝廷也沒有辦法,只好出賞錢,讓其他學子舉報懷挾、傳題、傳稿、全身代名入試等舞弊現象,一旦證實,重重有獎。讓學子們相互監督去。可還是不能杜絕。

    總之,每一年的科考都會發生種種古古怪怪的舞弊事情。

    其實不用多,一個謄抄試卷的小吏,一個判官,再加上一個知州默認,都不用明說的,相互交一個眼色,也就懂了。那麼鄭朗的後門會暢通無阻。

    鄭朗哪裡知道這幕後發生的故事,知道了準得讓這幾個官員活活氣死。考中就是考中,考不中就是考不中,若是傳出去,惹起非議,自已都沾了身騷氣。

    又是角度不同,想法也不同。

    你大少爺想的僅是考中,我們不行啊,不但要保證你考中,還要保證你最少是前五名,不做這些「預防」措施怎麼辦?

    悶熱的天氣終於漸漸消停下來,八月解試就要來臨,也要考三天的,今年參加的人多,鄭州城的所有客棧房間搶之一空,有的學子不得不高價暫時租進民房。但鄭朗例不急,店舖裡有房間,終不大方便,可城中好哥們兒多。幾個好哥們都紛紛邀請鄭朗入住,聽了宋伯說了一句後,差一點爭得打起架來。最後抽籤決定的,讓曾四郎抽到了。

    曾四哥高興的跳起來,其他幾人不服氣,強行拉著他,要他請客。

    在這一刻宋伯忽然轉變了以前對他們的印象,雖然學業差了一些,對自家小主那是真熱心,有可取之處。

    先別請客,回家後,騰出兩間房屋,將鄭朗住的地方安排下去。曾家人自然元異議了,相反很高興。哥七個這才拽著曾四郎,到一家酒樓裡吃飯去。

    所以鄭朗很從容,僅這一點就佔據了優勢。客棧可以提前預訂,然而不用想,那麼多舉子擠來,客棧環境會非常糟糕。

    也到了出發的時候。

    鄭家在收拾行李,江杏兒一邊收拾一邊唱著歌,就像一隻快樂的百英鳥兒。

    「你莫高興,萬一我落榜了怎麼辦?」鄭朗打趣地說道。

    「鄭郎不能亂說……」,江杏兒嚇得花容失色,這個兆頭很不好,跑上來用小乎捂著鄭朗的嘴巴,然後又道:「大功告成,親個嘴兒。」

    趴在鄭朗的嘴巴上,律出小舌頭。

    親吻一下,又沒有什麼的,也是現在鄭朗與兩個小美妹最親暱的動作了。

    吻了吻,一種清甜的少女氣息從舌尖傳來。江杏兒軟軟的伏在鄭朗懷中,緊緊的抱著他。

    「別要誘惑我,現在不能分心。」

    「呵呵呵呵」,江杏兒發出銀鈴般的笑聲,跑開。

    遠處四兒遲疑的走過來,有些迷糊,不知道說什麼,做什麼,只知道心裡面很想……

    「你過來。」

    四兒也飛快地跑過來,也學著江杏兒,吻了一下,然後舉起小拳頭,道:「大郎一定大功告成的。」

    收拾了行李,宋伯準備馬車。

    正是這輛馬車,以及一匹馬,讓高知州放下身架,來到鄭家拜訪的。給崔有節的補償,那是老太太順帶的。反正蔡州知州的位置正好挪出來,崔有節不是能吏,也能湊合。那是隱形的,一般人看不到。

    跟著又找了一個借口,說鄭家子用的牛車太寒酸,於是賜了一匹馬與一車馬車,也不是什麼真正的駿馬,但正好是一匹四齡馬,正使用的時候。馬車也不是很豪華,但很堅實。對這其中的分寸拿捏,小皇帝現在還遠遠趕不上老太太。

    這匹馬送得正是時候,夫黑也老了,漸漸跑不動了。

    可是宋伯對大黑有很深的感情,於是每天添加一些精飼料餵養大黑,此時,小青馬正調皮搗蛋地與大黑搶食吃。大約意識到它的來歷不凡,大黑無奈的退到一旁,「哞哞」的發出抗議聲。

    「好吃鬼!」宋伯在青馬身上敲打了一下,牽了出來,套上烏車。

    江杏兒與四兒將行李搬上了馬車,在幾位娘娘的千叮嚀萬囑咐下,鄭朗登上了馬車,向鄭州城出發。

    遠處高梁正黃,正是收穫時季!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7-3 16:03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2-7-3 16:04 編輯

第一百二十三章 去

    到了城門口,遠遠看到哥七個在城門口仰接他。馬車駛了過來,鄭朗在車中說道:「諸位,到曾四郎家說。」此時滿城華冠,連城門口都飄蕩著幾個頭戴方巾帕頭,身穿文士衫的青年儒生。看到了自己,沒有大石碑做掩護,這些學子必然會圍上來寒暄。有那麼必要嘛?

    雖悶在家裡面讀書,對外的情況,鄭朗也不可能不知道的。

    來到曾家,先是拜見曾四郎的父母,以及祖母,一一唱喏問好,曾家人很客氣的將他引到後園。七個哥,沒有一個家庭情況是差的,若是論收入,鄭朗家在中間只能佔到偏中居下。沒有這個錢勢,哥七個也紈褲不起來。

    所以鄭朗不同意他們將精力放在書本上,識幾個字就行了,別讀成書獃子,反而是喜了他們。以這樣的家業,不想做官,以後做一個快樂的地主,或者一個大商人,豈不同樣很快樂?

    但這時候人們想法不一樣,就像對待諸子百家一樣,除了儒家的,統統打倒。害得鄭朗正規場合引經據典,都不敢多用其他諸家的經典話語。還是儒家,孔子生在比較懦弱的魯國,考慮問題也有一定的局面性,但那一個敢說?

    知道也不敢說!

    一座很雅靜的小園子,裡面種著一些花卉,還有大團大團的金菊,散在院了四角,此時開得正潑辣,略有些涼颯起來的初秋之風吹來,香氣襲人。其他的花沒有開,或者早謝掉了,然而綽約的身姿在微風搖動著,綠影婆娑,憑空使這個小園子充滿了一種雅韻。

    後面是一塊山石,長滿了青色的苔蘚,山石瘦峋,古意昂然。山石後面是兩間紅瓦青磚小屋,不大可在這樣的環境裡,更有另一番靜樸之意。並且當初設計也很巧妙刻意將房間半隱在山石之後,使鄭朗想到了一句詩,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

    曾四郎說道:「這是我姐姐未出閣前的繡閣。」

    難怪,鄭朗眼裡帶著感謝的神情,回頭看了一眼曾父。

    曾父只是微笑伸出手道:「請。」

    帶到二女兒的房間,這裡是年輕人的天下,曾父離開。

    江杏兒與四兒還在東瞅西瞧,小主人住下,房間要打掃整理的,可瞧了半天,居然都找不到半絲灰塵。對望了一眼,兩女都有些羞愧,自己與人家曾家相比還差得太遠啊。

    這能比麼?

    曾家是將鄭朗當作了貴客,兒子以後最重要的靠山,不但將閨女繡閣讓出來,房間裡從家俱,到綢被子,到書桌,那一樣是差的?就差沒有空調彩電這些現代化設備了否則後來的五星級酒店佈置也不過如此。

    若每天像這樣收拾,杏兒與四兒還不得活活累死?

    哥七個坐了下來,武三郎說道:「郎哥子,這一次你有些小麻煩了。」「為何?」

    「我這幾天聽到許多消息,來了幾個很有才氣的學子。一個是原武學子,叫張義陽,自幼聰穎今年十八歲,也是他第一次參加科舉。

    一個是滎陽學子,你的族人,叫鄭衛寧,聽說也很有才氣。一個是管城的年青學子叫孫固,同樣是一個天才。還有新鄭神童魯恢,聽說七歲就能吟詩。新鄭還有一個學子更是可怕,叫唐朔,此人八年前落榜後,發奮苦讀,誰知道父母雙亡於是替他們守孝,這一守就是數年幾乎閉門不出,可偶爾有友交遊,稱他才學橫古絕今」

    橫古絕今?鄭朗差一點大笑起來。

    恐怕七年苦讀,才氣是有了一點,然而這個橫古絕今馬上宋朝就有許多人橫古絕今,可絕對不是這個唐朔。

    倒是有一個人吸引了他的注意,未來的重臣孫固,未必是彼孫固,不大確定,但就是,許多名人也不是一次就考中進士的。科舉有科舉的道,官有官道,兩回事。

    但武三郎是好心,若不是為了自己,他才懶得打聽這些學子的情況呢。

    輕鬆地答道:「他們是他們,我是我。」「這些人一起出山,郎哥子你難度增大了。」「為什麼?難道一個舉子都考不中?」就算他們很牛氣,又如何?

    後面還有許多名額呢,雖是此次解試的人數幾乎是往年的兩三倍,鄭朗都不相信了,自己居然能落榜。

    這份自信不僅是來自自己的苦讀,還有詩社上看到的諸位學子的詩作。

    解試都沒有擔心過,一直擔心的就是省試,像這樣一壓就是多少年沒有省試,有可能會有幾萬學子參加省讒考,錄取的也不過幾百人,這個概率頂多百分之一點幾到百分之三之間。想像一下,北宋有多少個州,錄取的進士多則五六百人,少則僅有一百來人。就是多,一個州府也不過分攤一個多點的進士名額,少則數州才能攤到一個名額。

    這中間不僅有新舉子,還有數年積壓下來,更富有戰鬥經驗的老舉子,戰鬥慘烈可想而知。就是中瞭解元,前去省試貢舉,機率也是小小的。

    然而武三郎不這樣想,驚訝地說:「郎哥子,難道你不想中解元?」「中解元那麼容易?」「你不中解元,跑來考什麼?」岑大少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

    「……………」

    江杏兒與四兒卻拚命的點頭,岑大少平時不學好,只有這一句說得很正確。

    「這個能不能不談」鄭朗讓他一句話噎得滿面黑汗。

    「武三哥子,不要說,說了朗哥子會分心。」魏家三少道。

    哥七個當中,鄭朗最看好魏三郎,隨著這兩年長大起來,人變得很沉重,做事也越發中規中矩。就是不好,塊頭也越長越大,遠遠看去像一個大門神一樣。只是宋代武將地位太低,否則鄭朗都很想推薦他去學武去。

    僅一句話,武三郎自動閉嘴。

    朱少春卻提起了另一件事,道:「郎哥子,很奇怪,高衙內居然回鄭州城,將婁煙贖了出去。」

    「咦?」鄭朗也驚訝了,問:「花了多少錢?」

    「聽說是兩千緡錢。」鄭朗沉默了一會兒,這件事他也做錯了,從始至終都做錯了。本來寫那份歉書,是發自內心深處的,並且順帶著誇了她的相貌。就連當時羅崇勳以及劉知州,都認為鄭冉在幫助婁煙。

    然而都錯了。這時代和平已久,文風又盛,一些有地位的人就重一個臉面與名聲,一份歉書,使婁煙風頭更盛,可這風頭卻不是好風頭,鄭朗都為了一個妓子做出如此謙卑的姿態,即便有錯也沒有錯了,反過來就認為婁煙行徑太過苛薄。打上了這個標籤,婁煙能有什麼好生意,一落千丈。連此時身份都跌了許多。

    不知道高衙內的錢是從何而來的,有可能是他家人給的,有可能是婁煙自己掏了腰包倒貼,更不知道高衙內為什麼回鄭州贖婁煙,大約是婁煙寫了信求救,或者其他。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這也好,歡場終非日久之所,找一個好人家,才是長久之計」

    雖這樣說,可兩人結局,未必會圓滿。眼下婁煙很美,到了年老色衰之時,高衙內的稟性會不會珍惜?

    不過以前那個鄭朗與婁煙的恩怨,也隨著婁煙這一去,徹底了結……………,

    鄭朗入住曾家,還是有人知道的。

    正好小皇帝的禮物到了,鄭州的大大小小官員很是艷羨了一會兒,一起來到曾家。

    曾父驚異的看著這麼多官員,幾乎全來了。知道是看望鄭朗的,自己犯不著人家出動若大的場面,心中還是很怪異。也略有些不滿,道:「高知州,這不……大好。」

    算人家以後很有出息,你好歹還是一個緊州的知州,這樣做太媚。連曾父都看不下責了。

    「曾大郎,你不知道。」高知州苦笑了一下,將那個卷軸與盒子拿出來,放在桌子上,低聲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至於幾個官員準備將後門大開,甚至怕鄭朗找不到後門的道路,都準備掛上一百盞燈籠替鄭朗引路,那個不能說。

    「絲!」曾父好不到哪裡去,嘴中直抽冷氣。

    「曾大郎,可知道某為什麼要這樣做了?」

    「是,是」曾父嚅嚅道。

    「鄭家小郎居住在你家,也是你的一個機緣」後面沒有說,那意思曾大員外,好好善待吧,權當小祖宗供著。

    曾父帶著諸位官員來到內宅,鄭朗聽聞後,只好出來迎接。雖然態度無所謂,人家總是鄭州的父母官,自己也沒有資格怠慢。

    高知州將來意說了一遍,然後將趙禎寫的書信遞到鄭朗手中。

    鄭朗略略有些發呆,喃喃道:「陛下仁愛」

    他說的仁愛,不是小皇帝對他仁愛,以後他會對天下所有臣子都會仁愛,包括武將!否則都不會提撥狄青為樞密使。然而最後也屈服於龐大變形的宋朝制度之下,以及言官的互相攻擊之中,使宋朝錯過了最好的一次崛起機會。

    高知州哪裡知道他想得那麼遠,認為是鄭朗感動了,道:「鄭小郎,此次一定要考好,這才不負陛下期望。

    非也,是不負他們期望,若考得慘不忍睹,就是開後門,也不大好弄的。並且皇上如此,前五名都不行啦,必須得前三名。唉,這個日子過得提心吊膽的。

    鄭朗心中苦笑,不管是不是因為八大王家三子的事,小皇帝對自己如此,難道自己真要徹底投入滾滾紅塵之中,與呂夷簡、夏辣等人鬥智鬥法,然後再與韓琦比霸道,與歐陽修、包拯等人拼嘴巴子?不對啊,還有兩個大神呢!一個王,一個司馬……

    有蘇東坡的才情也辦不到!

    說了一會兒話,高知州等人隨著離開,還是讓鄭家子好好讀書才是最關健的。其實真相離他們所想的偏差太遠。

    有可能小皇帝此時也關心一下鄭朗會考多少名,但不是主要的,他的眼裡,他的心裡,全是火了。沉思了良久之後,悄悄捲起了袖子,心中下了一個決定,做了!

    雖然捨不得,自己無奈啊。

    於是小皇帝生平第一次冒險行動,令人哭笑不得的拉開!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7-3 16:10
第一百二十四章 火


    八月份,大內裡剛修好了一座宮殿,叫文德殿。本來是一件小事喜兒,可就在這一夜發生了大事。

    皇宮內突然發生了火災,正是從寢宮裡燒起來的,並且這夜風又大,秋風怒號,呼啦啦,又因宮殿幾乎都是木材建造而成,於是火舌被風一卷,歡快的跳起幾丈高,幾乎大半個京城人都看到皇宮失火。

    侍衛與太監們匆匆忙忙救火,可哪裡能撲得滅?

    這一燒,崇德、長春、滋福、會慶、天和、承明、延慶八座豪華無比的宮殿,全部燒成灰燼。還好,幸好一個叫王守規的小黃門太監及時「發現」將趙禎與劉娥扶到後苑中。

    秋夜漫漫露重,母子倆為誰峭立於夜風中?生生站在後苑中立了一夜,火勢才停了下來。

    老太太氣昏了!

    於是派人盤查,不是小事兒,就從寢宮燒起來的,難不成有人想害死她!將宮中的太監宮女抓起來,狠打重笞,用了嚴刑拷問。最後所有矛頭皆指向了一個人,自己的養半,當今的陛下!

    老太太智商高達一百六的大腦立即當機,過了大半天才清醒過來。

    這事兒不好處理,想要廢掉兒子,另立新君,那是不可能了,兒子登基快十年之久,不是一開始,若自己這樣做,後果誰都預料不到。

    於是隱忍下來,沒有發作。

    但此事總得要給天下人一個交待,總不能對天下百姓說,是我兒子閒得蛋疼,指使人放了一把火燒的。最後將罪名加於宮中一個做針線活的「縫人」身上,令其誣伏,將其交給了開封府,讓程琳斬首示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權當兒子不懂事,學著老子封了一次禪。總比那個花費要少得多。

    並且程琳是她的親信,也會知道此事必須得迅速處理掉。

    然而這一次程琳讓她很失望了,辨其不然,不是縫人燒掉的!咱這開封府衙門不僅是朝廷的一把側刀,也是一個審問機構,沒有明顯的證據,別想俺就亂砍人。老太太,你先將起火的路線圖給我,讓臣看一看,是,我就斬,不是,該放人就放人。

    老太太此時讓兒子氣得不行,智商急劇下降,昏昏噩噩的真令人將圖畫出來,程琳趴在圖上研究了半天,說道:「火起無跡,有可能乃是天意,陛下宜修德應變,今將罪名歸於一個無辜的宮人身上,立即賜死,更乃重天譴也。」

    老太太最怕的是什麼,正是程琳這一番話。

    書上,小皇帝很配合,刻意出了一下面,為寬其獄,赦免了縫人以及其他牽連進去的宮人。

    老程肯定在中間插了一腳,可插得有多深,沒有人知道了。

    果然來了,殿中丞滕宗諒、秘書丞劉趙開始上書:「夫攻玉必以石,濯錦必以魚,物有至賤能成貴者,人亦有之然而詔獄未釋,鞠訊尚嚴,恐違上天垂戒之意,深累兩宮好生之行,且婦人柔弱,簍楚之下,何求不可!

    國家以火德王天下,火失其性,由政失其本。」

    奏折有些長,主要就是給老太太上綱上線,戴上大高帽子,就差將老太太拉出去戴上枷鎖,游開封府的御街。

    宋朝是火德王天下,現在火失態,燒自己了,病根兒就在你老人家身上。是你將政府弄亂了,政失基本,快撤簾吧,將大權還給皇上,國家才會太平無事。

    老太太也沒有處理這兩人,坐在後宮發呆呢。

    自己咋就養了這個不孝兒子,還有,這個兒子究竟想幹嘛?

    程琳的背叛,兒子的不孝,讓老太太傷心了。

    燒也燒掉了,不能讓美麗輝煌的內宮,多了一大片斷垣殘壁,又下詔征各地工匠以及運輸材料,送到京城,重新修理。

    這麼大的事情,傳得會有多快?

    僅一天時間,就傳到了鄭州。

    諸多學子撫胸暗幸,幸好啊,大火發生在八月份,否則解試又會中止。現在中止肯定來不及,鄰近各州能及時將詔書下達,然而偏遠的州府,等詔書下達後,解試考早就結束了。

    真相有誰知?

    有人知道,鄭朗。

    就是一些史書也支支吾吾的最後默認了是小皇帝做的,但有多少人參與,就無法知道了。可有兩個人是肯定參預其中,一個是程琳,可能稍淺一些,或者事前不知道,但主動向小皇帝獻了慇勤,才給小皇帝勇氣的。另外一個人,就是太監閻應文,後來小皇帝對他的器重,都讓人莫名其妙。有可能正是這一冷參預,讓小皇帝從內心深處對他很感謝。

    事情並沒有結束,下面還會發生一系列眼花繚亂的行動,直到老太太氣得直哼哼,氣出了病,死去為止。

    但兩人誰做對了,誰做錯了?

    這是一個男權時代,老太太克權克得太緊,小皇帝做了一些小反擊,合乎情理。實際上這次反擊,很讓人覺得搞笑,偏偏朝堂中有許多「忠烈」之人,自投羅網來配合,老太太心倒底沒有硬下去,面對突如其來發生的事,一步步選擇了退卻,才讓小皇帝得逞的。實際呢,比起其他朝代黑暗yīn森詭奇的政治鬥爭,小皇帝的舉動簡直是一場好笑的兒戲。

    老太太做錯了嗎?

    也沒有做錯!現在小皇帝十分嫩稚,看看老太太一死,那幾年古古怪怪的事情婁生,就知道了。小皇帝還沒有能力,真正將這個國家接手過來。唯獨老太太抓權抓得太緊。

    然而再想一想呢?

    翻翻史書,看看每一任皇帝的兒子死亡率,有多少皇子天折?身在富貴的皇宮,有無數醫術高明的御醫及時治療,成活率還不及普通百姓人家孩子的一半!

    比如宋真宗的兒子,再比如小皇帝未來的兒子。

    是什麼原因?

    若沒有老太太支手遮天的蔽護,讓李宸妃哺養,看看能有沒有今天的小皇帝?

    本來這事情不該他考慮的,然而明年的一件更大的事,他卻想從中插一腳,小坑一下八賢王。就不得不考慮。不能到時候,皇上你做得對,太后做得也對,想和稀泥,回家喝西北風吧。

    能在這件事中插上一腳的,那一個不是鼎鼎大名的大人物!誰會容忍你模稜兩可?

    其實對與錯之爭,也就是道義之爭。

    這使鄭朗又想到了儒學,在獄中沉思了幾天,釋放出來後,由於惰性使然,很少去想過。主要學術性的著作太多,比如《宋元學案》以及補,就有一萬多頁,還有明清的陳獻章、王陽明、羅欽順、吳廷翰、

    劉宗周、黃宗羲等大儒的思想。

    就是在腦海裡一頁頁的翻,也要翻上幾個月時間。

    他哪裡有這時間反思?

    然而似乎又要逼他想自己心中的道義標準。

    盤坐在床上,在腦海裡一一回味。這是一個很枯燥的事,作為後來人,能沉浸於這些儒家學術中不撥,十不足一。但這一次似乎真的沉浸進去了。一「禪定」就是好幾個小時,江杏兒與四兒有些擔心。

    四兒想說話,江杏兒手擺了擺,示意她不要說。鄭郎要「想」呢。可她也用了小白手悄悄地放在鄭朗鼻孔下面,探了探。

    「有氣嗎?」四兒擔心,說錯了鼻。

    「沒有氣,我還是人嗎?」鄭朗讓她們一弄,清醒過來,正好聽到四兒暈乎乎的話,沒好氣的說道。

    江杏兒拍了拍四兒的腦袋,呵呵笑起來。

    但鄭朗並沒有著惱,四兒時常犯一些小迷糊,可對自己真的很忠心,有時候都讓他覺得江杏兒不是書獃子,倒是四兒是一個癡兒。

    從床上跳下來,兩個小姑娘打來井水,拿來毛巾,讓他洗臉。

    這種生活很能讓人養成懶惰的習慣,有時候安逸得鄭朗都不想拚命了。

    四兒躡手躡腳地說:「大郎,我說錯了話。」

    說完了耷拉著腦袋瓜子,想抽自己嘴巴子。

    「你啊」鄭朗憐愛的捏了一下她的小臉蛋,說道:「不要緊,只是說錯了話而己。我還說董仲舒說錯了話呢?」

    又是冷笑話。

    江杏兒捧腹大笑。

    四兒還是覺得愧疚,不知如何是好。

    「來,馬上解試考就要開始了,祝我大功告成,親個嘴兒。」

    「好」終是小,還不知道,只是看著江杏兒學習的,於是將小舌頭放在鄭朗的嘴唇裡亂攪和。江杏兒看著她笨拙的親嘴模樣,再次彎下腰哈哈樂了起來。

    二八月看巧雲。

    二月雲是低的,是媚的,是柔的,是桃花,是妖嬈充滿風情的少婦,是古琴曲《春花江月夜》那份幽美靜謐。八月的雲卻截然不同,

    是高的,輕盈的,高吭的,是傲氣凜然的秋菊,是深山大壑裡品性高潔的隱士,是風笛《南來風》那份悠揚……

    啟明星還沒有暗下去,東方已出現一道霞紅,天際處道道輕盈美麗的魚鱗雲閃現出瑰麗的色彩,美麗之極。

    忽然一道亮光沖天而起,一輪紅日瞬間從那片片彩雲中升騰起來。

    天地間似是眨眼間就亮了!

    鄭州城也熱鬧了。

    無數人矚目的鄭州解試考終於開始!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7-3 16:14
第一百二十五章 笑場

    江杏兒像一個溫柔的小媳婦兒,小心的替鄭朗繫好衣服鈕扣。

    崔嫻擔心不是沒有道理,日久生情,況且兩個小美妹如此的聽話,如此的溫柔,怎麼能不在鄭朗心中佔據重要的一席之地?

    鄭朗用手撥弄著她的青絲,溫聲說道:「杏兒,以後不想走就留下來。」「鄭郎,你就是趕奴走奴也不走,真不行,奴向幾個娘娘說理去。」「若是崔家那位小娘子不同意呢?」鄭朗開起了玩笑。

    「那也簡單,奴就與四兒聯起手來對計她,讓她知道什麼叫淑女風範。四兒,對麼?」

    「對」四兒點著頭。

    鄭朗呵呵一笑。

    實際未必,崔嫻沒有那麼好對付的,不過三人都不知道。甚至四兒還主動替崔嫻辨護:「杏兒姐姐,崔家小娘子人很好的,說話慢聲細語,就像大娘娘一樣。」

    這句話鄭朗耳朵都聽起了泡,可心中有些遺憾,到現在自己還一眼沒有看到過原本有機會見上一面,這時候,規矩還沒有那麼森嚴。

    就在鄭朗挨打的時候,崔嫻很擔心,那時刻心中很想衝到嚴記客棧去看一看未來小丈夫的傷勢。可那次偶遇,弄得崔嫻不好意思去了,並且都不讓哥哥對鄭朗說,她也到了京城。

    此事,經常讓幾個哥哥拿出來取笑,丑媳婦總歸要見公婆,這一次害怕,將來洞房花燭夜,鄭家小郎將蓋頭揭開,到時候怎麼辦?說完了拔腿就逃。

    當然,這三人一個也不知道的。就是四兒看到的崔嫻,那時也還小,漸漸長大,模樣會發生一些變化。

    走出了曾家大門,宋伯備好了馬車,載著三人來到考場。

    這時候科舉很重視了,但還不及明清時重視與規範提前將寬敝的府衙改造了一下,就成瞭解試的考場。不僅是鄭州,大多數州府都採取了這一條措施應付解試考。

    府衙的門還沒有打開,鄭朗跳下了馬車。

    好多人!

    第一個印象。

    以前鄭州正常解試只有幾百個學子前來參加,而這一次有可能達到了一兩千人。掃視了一眼,心中想到還解元呢,這麼多人爭取那一百餘舉子名額,錄取率同樣很低。考中就不錯啦!

    立即有人認出了鄭朗,一個個圍過來寒嘻。

    有的學子還是很敬佩的,在他們眼中,此時鄭朗非是人類,連身體都不是血肉包裹的。那是什麼包裹的?是詩,是字,是琴是畫,是經義文章,是天地正氣,是筆筒,是茶壺但還有許多人心中不大服氣,想較一下勁,這些人都略有才學以為鄭朗雖聰明,可歲數終是小了。難道自己讀兩年三年的書,不及鄭家子讀一年。所以轟動,正是因為歲數小,大家才奇怪。上了考場,難道你歲數小,考官就能你加分?

    還有的人自付才氣不足只能妒忌。

    以為鄭朗小,有的人雖嘴上客氣的寒暄,眼中那層意思赤裸裸的,都不做掩飾。連江杏兒都附在了鄭朗的耳邊,不高興的說:「鄭郎,那些人不安好心呢。」

    鄭朗也附在她耳邊悄聲說:「不是不安好心,是相輕相妒所謂木秀於林,風必催矣,正是這個意思。不用理睬他們,解試考只有三天時間,考完了以後就是省試考,那才是真正的人才濟濟。」

    「嗯」江杏兒重重的點了一下頭。

    忽然一個青年擠了進來,人群中有人認識,喊道:「孫家郎君。」孫家郎君就擠到鄭朗身前,說道:「我看到過你說仁義的那篇文章,但我有一些疑問,能不能討教一下?」江杏兒眼裡露出怒火,非是討教,今天科舉在即,鄭朗那有精力再去講什麼仁義!況且萬一討教輸了,那麼臉面有可能會丟得很大。

    拽鄭朗的衣服。

    鄭朗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說話,問:「閣下是」「管城孫固。」

    知道了,後來的那個老好人,典型的求和派,保守派,說什麼兵,凶器也,動不可妄,妄動將有悔。寧肯與黨項人議和,都不願意朝廷出兵。但總的來說不是一個壞官。

    除非此孫固非彼孫固也。可看他的年齡,與史上記載的那個孫固十分相似,管城人,十六七歲。多半就是那個孫固了。

    「你要說什麼?」

    「竊以為夫子所曰唯仁者能好人,能惡人,僅是一種態度,所惡非是刑罰,且聽,巧言令色,鮮矣仁!剛、毅、木、訥,近仁。小郎所言似乎略略曲解。」

    這也能說的,花言巧語,像這樣的人很少有仁,剛毅、果斷、樸實、言語謹慎,這些品格很接忻於仁了。在這裡,仁同樣指的是一種態度,一種思想,而非是一種措施。

    其實很接近孔夫子當時想要表態的話。然而孔夫子當年有許多問題並沒有說清楚,只有一點能肯定,他也反對做濫好人。不僅如此,對兵事,孔夫子都不是很排斥,看看六藝,御、射,雖是君子之御射,多少沾有著武力因素。但北宋的畸形政策下,鄭朗又不敢說。他還沒有達到那個地位,拋出這些個牽扯到國策爭議的話題。

    鄭朗微微一笑道:「所謂的木是樸實之解吧?」

    「是。」

    「訥是少言之解吧?」

    更不用說了,況且孔夫子還著重的提了一句,巧言令色,鮮矣仁!

    「那麼這句話又是誰說的?有德者必有言,有言者不必有德。仁者必有勇,勇者不必有仁。」

    有道德人的必然會有精彩之言,會說精彩之言的人卻未必有德。

    仁者必有勇,勇都不一定會仁。最簡單的一點,不會說話,如何向世人推廣自己的思想?

    「我說的義非僅是刑罰,還有道德之化,義僅是仁的節,仁卻是義的本。兩者相對相承,與天之陰陽,地之柔剛,構成了宇宙循環不息,此乃大道之本源。所以漢立三法而得國,諸葛亮與王猛卻用嚴法,為世人稱為賢相。以仁為本,時不同,勢不同,義發之不同方向與輕重,因時而節,因勢而發。正如夫子說小人盛矣君子納禍,正道昌矣君子輔王行張,這才是夫子的本義」

    以他對儒學的見解,想難倒眼下的孫固,豈不要太容易了。

    孫固很迷茫,他心中還是不劈成鄭朗的觀點,可不知從何說起,鄭家子說了三個史實,前後面的意思,易經裡皆有相關的言論。

    不能駁!

    「不要想那麼多,我在京城也只淺嘗輒止,不敢說太深了,因為學問不足也。好好考試,爭取獲得一個好名次。」鄭郎勸解道。看他的樣子,有可能馬上進入考場,還會想什麼仁義,那結果可糟糕了。

    衙門打開。

    衙役們帶領著學子進入了臨時安排的考場。

    分成了若干房間,但因為人太多,十分擁擠。

    第一天科考,對鄭朗來說是最輕鬆的,貼經墨義。其中貼經更輕鬆,就是填空題,比如剛才鄭朗所引用的有德者必有言,有言者不必有德。仁者必有勇,勇者不必有仁,中間缺了一段有言者不必有德,然後學子填上。而且還規定了,進士科的學子只貼《論語》。就是貼五經,鄭朗也行啊。

    然後是對《春秋》或者《禮經》十條墨義,貼上一段話,讓學子用一句簡短的話做一個解釋。這一點也不困難。但在這裡鄭朗要注意了,不能標新立異,用一些有爭議的話去解釋,那麼碰到一個古板的考官,有可能反而適得其反了。

    進了考場落座,學子多,不得不擠在一起。邊上兩個學子好奇的看著鄭郎。一個大約是富家子,不是鄭州城附近的,鄭朗不認識。穿著一身綢緞長衫,頭戴四方帕頭,邊上還墜著兩塊美玉,看樣子家庭狀況很好。但另一邊學子看上去,就十分落魄了,儒士衫是粗麻布的,上面還打著幾個補丁,三十多歲,一臉的淒苦之色。

    後者正是科考弊端的真實寫照,考到最後,將許多學子考呆掉了。

    照例由鄭州城的判官帶著衙役監考。

    試卷發下來,鄭朗掃視了一眼,並不難。對他這個變態的,是不難,可已經有學子皺起了眉頭。

    但也沒有馬虎了事,每做一道題,都是先想一下才做的。

    忽然陸判斷喝道:「你看什麼看!」

    鄭朗一抬頭,原來是隔壁那個窮儒生大約想不起來答案,又隔得近,於是眼睛瞅啊瞅的,瞅到他桌子上來了。

    「啟稟判官,小民喜愛書道,對鄭家小郎的字跡仰慕已久,只可惜草民沒有幸得見真跡。剛才小民思考時,看到他的字,龍飛鳳舞,於是看入了神,請恕罪則個!」拱手唱了一個大肥喏。

    全場爆笑,你抄襲就抄襲唄,還能說得如此理直氣壯,仁兄,你牛。

    但怎麼辦?抓也抓到了,不如狡辨一下,判官說不定能開開恩。

    鄭朗也是愕然,然後看著這位仁兄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眼睛裡還透著委屈、無辜、冤枉,樣子要有多可憐就有多可憐,看著他臉上豐富的表情,鄭郎也忍不住彎下腰爆笑起來。哥們,你太逗了。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7-3 16:17
第一百二十六章 十段文

    鄭朗停下來笑,因為彎著腰的,這才看到並不是如此,這位仁兄兩條瘦峋的腿不停的在顫抖著。

    其實很害怕。

    而且下身穿著更可憐,幾片單薄的破麻布,由麻線縫著,像好不容易用一塊塊大補丁湊起來的一條裡褲。

    知道不好,可生起了同情心。

    說廣一點,是人治法,或者以法治人。某些時間,不能絕對性的按照規矩來行事,需要進行一些通融的。於是裝作打趣道:「兄台,場所不對,在這裡絕對不能看入了神哦。」學子又是一陣爆笑。

    其實是有話外之音,陸判官本來臉上就有笑容,一聽笑容更勝,對這個中年人說道:「你可聽到了?」

    「是判官說完,又巡看其他地方。就這一會兒,交頭接耳的,遞小紙條的,比比皆是。本來鄭朗是在專心考試,經中年人這一鬧,終於察看考場,看到這種情況,啼笑皆非。這與前世中考高考有何區別?

    不過解試要鬆些,到了省試,不敢這樣明目張膽了。

    看中年人可憐,鄭朗有意將試卷往他那邊挪了挪,更刻意將做卷的速度放慢。果然一會兒,中年人想不出來,眼睛再次瞟啊瞟的,又瞟過來了。這一回離得很近,能看得更清楚,只要輕輕一瞟就能看到鄭朗試卷上的答案。用驚訝的眼神,望了一眼鄭朗,鄭朗只是笑一笑,是好笑了。

    但沒有一會兒,隔壁有人掐自己的腿。自己將試卷往右邊挪了挪,左邊那位仁兄卻沒有本事看得真切,有些急了,直接掐他的腿,那意思也得照顧照顧我啊。

    這都是什麼事啊!

    心中神聖的科舉制度,在這一刻轟然倒地!

    他還不知道呢,連他的名次還沒有考就內定好了。

    為了照顧左右兩位仁兄,速度更慢。看到他們也答得差不多鄭朗這才交卷。

    不能外出。無論解試或者省試,考生與相關的考官全部一律隔絕。但地方與京城終是兩樣的,京城在太學邊上龐大的貢院,足以容納無數的學子考試與暫時性的寄宿。地方條件卻十分簡陋。鄭州一下子湧進來這麼多學子,考場上擁擠,宿舍裡更擁擠!

    看了床鋪鄭朗不由地皺起了眉頭,整成了軍營,一個房間裡十幾個人,只好開地鋪,若夜晚有扯嚕的,別想睡好覺。忽然有人拽他的衣服,扭過頭,正是他隔壁那個中年人。

    伏了下來,深施一禮說道:「我是原武縣學子柴克讓。」「柴兄台找我有何事?、「今天多謝了鄭小郎。」「你也機靈。」鄭朗看他的樣子,不知道是可憐或是可笑,但又說道:「接下來,你不大好辦了,詩賦論策……」

    不能我作什麼樣的詩,你也抄什麼樣的詩!況且還有賦、論與策。

    中年人臉露苦色。

    「柴兄台為何執迷於科舉?」不是省試考,那一躍就是龍門。或者是大娘家的張家大舅本身家底子好,有一個功名在身,見了父母官不拜,又能有資格與幾個學子賦詩作雅。不然再多錢,還是布衣一個。可這個柴克讓這種家庭,就是博了一個舉子,有何用場?不是窮人不能考省試裡白髮蒼蒼的舉子有,可解試有多少中老年人。

    解試都考到了三十多歲,省試難道準備考到三百歲?

    當然躍過瞭解試這一道關,也許能試上幾次。畢竟朝廷賜予路費以及其他費用,除非像鄭朗那樣,駕著老太太賜賞的小青馬,帶著兩個美妹坐在實而不華的御用馬車裡,擺著派場進京。若是吝一些,還能省下一些金帛。甚至有的地方官員為了榮譽,又從地方官庫裡撥出一些錢,賜予比較貧困人家的舉子家屬好解去他們後顧之憂,安心考一個好成績為自己增加政績。

    然而柴克讓墨義啊,都感到吃力了,這一次科舉又有那麼多人,鄭朗不由替他搖了搖頭。

    「我也不知道」柴克讓茫然地說。

    其實這個人不是一無是處的,若不是他今天反應快,當然也有自己功勞,似乎陸判官買了自己的面子,不然會立即驅逐出場,還留下一個不好的案底。

    但考得多,又考不中,人有些考傻了。

    「你過來」將他帶到一個角落裡,問道:「柴兄台,你寫不寫古散文體?」

    這要問一下的,否則鄭朗一點忙都幫不上去。

    「也寫。」

    「寫就好辦。」

    鄭朗傳授了他一種寫論策的技巧。賦必須用四六駢文體寫,這不用說了。還有論與策,現在主流也以駢文為主,但開始出現一種新文體,散文不像散文,駢文不像駢文,險怪奇僻,似乎一度還流行了許多年,同時也出了古散文體,也就是眼下鄭朗最拿長的。眼下還是少數,鄭朗也不放心,刻意在高知州到曾家帶小皇帝給他禮物時,問了一下。

    高知州答道,行。

    行就更好,同必寫駢文,自討苦吃?

    另外就是字數的規定,論必須五百字以上,策與後來王安石搞出來的大義(詳解經義)是五百字以下。可有的考生寫著寫著,就超過了五百字,一般考官也不追究。

    鄭朗傳授他的就是後來宋朝科考寫論策的一種技巧,叫十段文。

    大約與後來的議論文要點差不多,破題,論點,論證,結束。但中間又有大論點,小論點,大論點是中心,小論點圍繞著大論點而轉,這樣論述更有力,又有了層次感。掌握好這個規律,若是文筆好,一篇好的議論文就寫出來了。

    十段文意思差不多,分為冒頭、官題、原題、大講、余意(後講)、原經、結尾,冒頭又分成了破題、接題、小講、繳結。正好十個部分。明朝的八股文就是從十段文發展起來的,分成了破題、承題、起講、領題、起股、出題、正股(中股、後股、束股)、落下。

    十段文一開始不能說是壞的,很規範的議論文。可一旦待它束在這個框架裡,與書法一樣,文章越來越呆板。但明朝還嫌不夠,又在上面疊加了許多框框架架,於是臭名遠揚的八股文出現了。

    現在十段文還沒有出現,古散文體還沒有成為主流呢,況且這種標準的時文體。

    鄭朗認真的講,至於柴克明能聽進去多少,能領悟多少,那就看他的造化了。寫駢文不好說,往裡面堆砌華麗的詞藻就是。但用在古散文體上,能給他的論策憑空加上不少分。

    講了大半天,柴克明又伏了下來,說道:「請受我一拜,鄭小郎,能不能做我的小先生?」

    鄭朗抹汗,怎麼又來了。

    直搖頭。

    其實無論嚴掌櫃,或者江杏兒,或者柴克明,都好對付。韻州知州王益受封為尚書都官員外郎,正在進京的路上。他帶了一個超級大神,正好讀到鄭朗的講仁文章,心下仰慕不止,準備磨拳擦掌,到了京城後,好好拜訪鄭朗,學一些知識。

    那個大神的到-…

    鄭朗快樂的時光有可能不多啦!

    好不容易說服了柴克明,然後睡覺。也沒有睡好,他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一屋子的人,竟有了兩人喜歡打呼嚕,桿聲如雷,第二天鄭朗起來,兩眼帶著血絲,根本就沒有睡好。

    這叫快活的日子過多了,乍過這麼苦的生活,根本不適應。

    第二天考詩,與賦。

    詩沒有太難,不是很長,況且若真的想不出好詩,從腦海裡,從宋朝往後各朝各代的優秀詩篇裡擇出一篇切題的,再進行改頭換面,一篇優秀的詩作就出來了。

    但這也不屑去做。

    詩社上鄭州諸學子作出的那些詩也就那樣啦。

    這次柴克明都很自覺,並沒有看鄭朗的詩作,低下頭去苦思冥想。

    隔壁那個富家子卻不然,又將眼光瞟了過來,鄭朗搖頭,低聲道:「不行啊,若是一模一樣,試卷出來,別人是認為你抄了我的,還是我抄了你的?」

    就是考了一個好名次,也將你拿下了。

    富家子一聽有理,不敢再抄襲了,可想也想不出來,急得抓耳撓腮。

    實際上還有一些人也略有才學的,然而到了考場,心理負擔重,卻沒有將自己胸中的才學發揮出來,怯場了。這也是一個考試成績好壞的關健。但一千個人當中,有九百九十九人會怯場,依鄭朗的性子,他都會成為那一個不怯場的人。

    不就是考試嗎!

    看到了種種搞怪的抄襲現象,鄭朗一下子將科舉看得很輕了,說白了,與前世上學時,性質差不多。只不過科考是成年人的考試,上學時,是青少年、兒童的考試。

    其實陸判官將鄭朗的許多小動作都看在眼裡了,心裡面不住的點頭。雖然傲了一點,可待人還是很隨和的,心腸又好。都說此子幾位母親,是活菩薩心腸,看此子,就知道此言非假了。

    此子不錯,良玉美林。

    怎麼看怎麼順眼。

    於是呢,由著他來,甚至柴克明就是再抄襲鄭朗的試卷,陸判官都當沒有看到一樣。

    詩不難,接下來是賦,也是鄭朗最慎重的地方。

    對賦與駢文體,鄭朗很反感,看一看《古文觀止》或者金聖歎選輯的《天下才子必讀書》,有多少宋明的駢文體選入進去?沒有立即去寫,而是在腦海裡想。

    記憶力超人,好處很多,反正是堆砌了,從古到今的歷史,山海經的神話傳說,甚至莊子與列子裡面的故事,還有朝廷雅樂裡面琅琅上口的四六駢文樂章,將可用的典故先在腦海裡摘出來。然後再選擇華麗的詞藻,怎麼華麗怎麼往上堆。

    陸判官看他許久沒有動筆,很有些擔心,連監考的心思都沒有了。

    過了好一會兒,鄭朗才動筆。

    與別人不同,別人是一邊寫,一邊想。他是想好了,直接從腦海裡直抄。許久未寫,但一寫速度卻是很快。寫完了,看了看,不住的搖頭,這都成了什麼呀?

    頂多三分之一略有些用外,其餘的,只有華麗的詞語,以及各種典故,看不出來什麼意思。見他搖頭,陸判官又擔心起來,裝作巡查,來到他桌前,用眼睛看了看。監考的不可批卷子的,他看也可以,但得有一個分寸,不能看得太明顯。

    然而陸判官看了,真看了,看完了還在回味,輕聲道:「好啊,好啊。」

    看得仔細就不應該了,更不能喊好啊好啊,叫別的學子如何作想?

    於是一起想不出來的學子,一起盯著鄭朗,心中五味雜陳。

    在鄭朗心中,多是言之無味,可在陸判官眼裡,卻是一個絕妙好文,好賦!

    他在盯著看,小紙條又在飛,衙役看不過去,咳嗽幾聲,才將陸判官驚醒,跟著咳嗽,小紙條迅速停下來。

    鄭朗哭笑不得。

    還有更讓他哭笑不得的,詩不能抄,賦同樣也不能抄,可是隔壁的富家子呢,眼睛再次瞅過來。還是有辦法抄,看中了鄭朗賦文裡的好句子,一段一段的往自己文章裡塞。比如鄭朗這篇賦裡有一句:玉濺瓊漿,天賜甘黃,物華地寶,丰姿神儀。

    講的是國泰民安,於是人才輩出。很簡單的一句話就寫出來了,鄭朗偏用了好幾句無比華麗的詞藻充填,讀起來是琅琅上口,可細嚼,有什麼味道呢?沒辦法,包括陸判官在內,這時候的文人就吃這一套。

    這小子一看玉賤瓊漿,天賜甘黃,不但對偶,而且很好聽,多好的句子啊,於是塞了進去。鄭朗好奇的伸頭看了一眼,塞也可以,你下句得跟上去,但他的下句呢?

    玉濺瓊漿,天賜甘黃,美酒佳餚,不亦樂乎!

    我忍!

    我忍!

    我……………,忍……哈哈哈……

    忍到最後,鄭朗終於憋不住,伏在桌子上大笑起來。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cheninda1234567

LV:5 騎士

追蹤
  • 160

    主題

  • 13719

    回文

  • 19

    粉絲

潛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