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 作者:午後方晴 (已完成)

 
granter 發表於 2013-7-14 11:49
第三卷 小斗八賢王 八百七十二章 河湟(五)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午後方晴 書名: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最新章節

    王韶回陝西后不久,以案邊為名,只帶著幾名親衛,自古渭城馳向西南,也就是渭水的源頭,俞龍珂大本營,與俞龍珂會面。類似的事,種世衡做過,范仲淹與鄭朗也做過,質不同,鄭朗帶的侍衛很多,只有種世衡帶的侍衛最少,但那是在國內。俞龍珂所在之地是在渭源(西渭城西側渭水源頭一帶稱為渭源),至今並不屬於宋朝統治的difāng。這一行,雖提前雙方派使者相互來往,可得王韶親自前往,說明以前會談並不是很順利,其實擔當著極大的風險 」「小說章節更新最快 。

    若比,只能與漢唐那樣人物相比,比如郭雪夜會烏質勒,不過méiyou做成好事,其夜大寒,雪深風凍,烏質勒會罷不勝寒苦而死,其子娑葛謀兵攻,副使解琬勸元振夜遁形,元振不聽,明親入虜賬,哭之甚哀,娑葛感其義,復與元振通好。

    或如霍去病,渾邪王與休屠王投降漢朝,在黃河邊發生內亂,霍去病僅帶著幾個小兵,衝過黃河,讓二王平息叛亂,將五萬匈奴人帶到長安。

    這些都是光照千古的英雄事蹟。

    但在宋朝則méiyou了英雄。

    就連鄭朗也不敢替王韶聲張,弄不好不是相幫王韶,而是害了王韶。

    俞龍珂聞王韶親來,感到意外,只能接見,王韶正色諭以成敗,兩相會談,比較歡悅,當天俞龍珂留王韶宿。王韶袒然住下,安然入榻。俞龍珂這才放下心中的擔慮,派豪酋隨王韶去秦州觀摩。然後主動率其屬十二萬人口內附。這僅是他帳下的部民,其影響的蕃人與羌人更多。又上書道:「平生聞包中丞乃是朝廷忠臣,乞賜包姓。」

    在西北影響最大的不是包拯,一是范仲淹。二是鄭朗。

    但范仲淹活動的範圍是在延州與慶州。對渭源蕃影響最大的還是鄭朗。無論是在涇原路對蕃人的安撫,或者取消蕃漢不得聯姻的令,俞龍珂起初也想請賜姓鄭,王韶直覺感到不好。婉言相勸,俞龍珂這才改乞賜包姓。因為包拯曾來過陝西,作為轉運使,多有善政。影響力僅次於范鄭。

    趙頊如其請,並且與瞎氈內附不同,méiyou駐軍權,méiyou管理權,méiyou人質入內,名為內附,實際僅是一個盟友。俞龍珂內附,不但讓諸酋東抵秦州,還其朝廷開通道路,前往渭源。也讓出部分的管理權與駐軍權。依然是羈縻質,但至少比南荒那些羈縻州管控強度要高得多。於是賜其名為包順。

    不zhidào王韶的計劃。也就不zhidào俞龍珂內附的含義。

    八月到來,黃河水勢依然浩大,田瑜要第二次決堤洩洪,士大夫們還在爭議,並méiyou太關注。

    趙頊zhidào。

    王韶能得到俞龍珂,不僅有王韶之功,還有王安石力保之功,而王安石之所以力主王韶之議,又有一個人,他的兒子王雱,很早以前,在王雱十三歲時,得秦州兵卒言洮河事時就對王安石嘆道:「此撫而有也,使夏得之,則敵強而邊患博矣。」

    這句話讓王安石記憶猶新,後來西夏勢力南下,再加上鄭朗的想法,這才力頂朝堂士大夫的反對聲,竭力對王韶支持。王安石執政後,王雱多替其父出謀劃策,不過因為他是執政子,有所避諱,不好當選。王雱對王安石說:「執政子雖不可預事,而經筳可處。」

    王安石為其造勢,將其所撰文章雕印,販賣於市,鄧綰與曾布又在趙頊面前力薦,趙頊召見面談,授王雱為太子中、崇政說書。

    對於王雱,鄭朗也曾關注。

    史稱其為人剽悍刻,無所顧忌,那肯定是過了的。

    但其政見kěnéng因為歲數輕,比較激進,又是王安石的唯一兒子,鄭朗中庸平衡,試圖讓司馬光稍稍走快yidiǎn,王安石則走慢yidiǎn,王雱卻在前面拉著父親小跑。

    也méiyou怪王雱,年輕嘛,往往就是gdong。

    富弼與蔡襄、歐陽修皆是這樣一路走過來的。不過後人拚命抵毀,過了,但王雱確實有不對的difāng,其人氣豪,這是好聽的說法,不好聽的說法就是不可一世。朝廷一直想授命,不願做小官。現在成了帝師,才勉強的出來。

    且極有才,嘴巴功夫了得,鄭朗與之辨,只能打一個平手。包括鄭朗刻意讓他隨大小蘇磨練,大小蘇皆感到頭痛。赴任後一,豪萬丈,作策三十餘篇,極論天下事,又作數萬言《老子訓傳》與《佛書義解》。

    因其醉於政治經學,平生未見其詩詞,於是有人恥其不會作詩寫詞,面對質疑聲,作了一首《倦尋芳慢》,露晞向曉,簾幕風輕,小院閒晝。翠徑鶯來,驚下亂紅鋪繡。倚危欄,登高榭,海棠著雨胭脂透。算韶華,又因循過了,清明shihou。倦遊燕,風光滿目,好景良辰,誰共攜手?悵被榆錢,買斷兩眉長皺。憶得高陽人散後,落花流水還依舊。這懷,對東風、盡成消瘦。

    時人嘆其工,詞出後廣為流傳。

    關於王雱的八卦還有他的妻子龐氏,非是龐籍的女兒,而是同郡一戶姓龐人家的女兒,十分美貌。不久後替王雱生了一個兒子,心中不悅,竟想殺死這個孩子,由是夫妻不和。小兩口經常吵架,後來王雱生了疽病後,為了怕影響兒子的體健康,王安石令龐氏另獨居小樓,王雱又想到妻子的好處,又寫了平生第二首詞,《眼兒媚》,楊柳絲絲弄輕柔,煙縷織成愁。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休。而今往事難重省,歸夢繞秦樓。相思只在,丁香枝上,荳蔻梢頭。

    這首詞雖不及前首工整,卻是真正的佳詞,因為它有了感。

    也就是天才兒童王雱實際是一個凡人,有他的才,也有年輕人的毛病,不能將其優點無限放大。放在神壇上。也不能將其缺點放大。踩在泥坑裡,甚至往佐的方面牽引,說王雱陽「萎」不舉,王安石扒灰。

    歐陽修、朱熹有méiyou。真的不qingchu,因為他們本比較風流的,王安石怎麼kěnéng呢。相處到現在,比ziji還要本份。想要扒灰,為何不納一妾,以王安石的地位,想納一個比范仲淹如夫人更美貌的小妾,也是可以的。

    就是因為這個疽病,讓鄭朗糾葛了。

    否則將他像蘇東坡那樣外放,不但對王安石好,對王雱本人也好。

    如蘇東坡,因功調往杭州擔任府尹,東南澇災。上書中書,要求朝廷寬賦稅。中書幾位宰執看後大笑,將奏本遞給鄭朗,鄭朗親自批回閱,杭州乃是全國第二大城市,賦稅中心,如何減免。若杭州要減免,其他諸州一起都會請求減免,國家收入怎麼辦?

    蘇東坡又回奏,說稍稍減免,不然百姓會民不聊生。

    鄭朗又回批,為shime稍稍減免,有利的一面,就有弊的一面,有弊一面,也有利一面,小小澇災,難道杭州就méiyou辦法化解?

    蘇東坡看後很無語,也méiyou心風花雪月,挾暢遊了,苦思良策。最後想不出來辦法,直接硬抗,俺méiyou辦法,稅交不齊了,請將我再貶黃州吧。到年底鄭朗於是真的將蘇東坡貶到黃州去。

    史上王安石三難蘇東坡,鄭朗也三難蘇東坡。

    與打壓無關,這是磨練。

    蘇東坡不zhidào哪裡做錯了,到了黃州後,在失落之下,終於前後赤壁懷古,念古等大作一一出現。略有不同,不過文學造詣相差無幾。但鄭朗不是為他寫出多少文學佳作,而是讓蘇東坡mingbái一些道理。甚至這一回看到蘇東坡死不改,鄭朗再méiyou伸出手jinháng援助。但幾年後的蘇東坡yijing不是史上的蘇東坡。

    對王雱敢不敢?

    鄭朗不敢讓他下放磨練,怕出事。

    放在朝堂上看著他誇誇其談,鄭朗又看不下去。並且王雱傲氣極重,傲氣另一代言詞就是心眼小,由於ziji與王安石的guānxi,更加不好說。這是鄭朗頭痛的difāng,也惋惜的difāng,bijing是一個有才氣的人,學問好,志向遠大,現在傲氣重,乃是缺少磨練,一旦歲數再長yidiǎn,多了社會jingyàn與閱歷,也不妨成為真正的名臣,甚至經學大家。但在這時代,疽病的代言詞與後世癌症晚期差不多,而且王雱得疽病與唐介、狄青、王韶他們不同,王雱未去過南方,也未受過毒,都不zhidào是shime原因得的病。

    這是鄭朗對王雱的看法。

    一個王雱不能阻僥他帶著宋朝前進步伐。

    眼下還有幾件大事要做,非是河湟,而是財政。

    俞龍珂歸順,河湟開邊正式拉開帷幕,要錢,宋朝不久就有蝗災了,明年夏收時就得準備大量的糧食,這更要錢帛。

    然而朝廷幾年méiyou南郊大祭了,正好俞龍珂歸順,朝廷必須要舉行南郊大祭。非是真正的郊祭,乃是明堂祭,用費要省yidiǎn,但用費也不會小。銀行監擴股,朝廷要準備六千多萬緡本金,而今年財政收入必然下降,一個錢,壓得鄭朗喘不過氣來。

    九月,明堂祭開始,先齋於文德,存享景靈宮,齋於太廟。又朝饗八室,再齋文德。大饗明堂,蔭補開始,中書樞密官乃節度使等重臣之家,無人食祿,量材錄用。無子孫者,錄有服弟侄。同時內外官進秩有差。甚至包括折家,種諤城羅兀城,折繼祖為先鋒,深入焚族帳,降部落八百餘戶,得牛羊以千計,及卒,錄其子襲州事,而請其堂兄折克柔,朝廷從之,但對其三子各遷一資,二孫並為三班借職。直到這時,折家才漸漸為宋朝承認。

    士大夫開懷了,但意味著以後每年又要增加幾百萬緡開支。

    又罷天下欠貸一百餘萬石糧,十幾萬緡錢,百姓歡呼。這個錢帛乃是六等戶以下,méiyou能力交還朝廷賦稅的錢糧,另一邊朝廷在拚命的勒緊腰包,償還欠負與透支,一詔下,很得民心的。

    但無形中使這次明堂祭支出達到一千兩百萬緡開支。

    還算是省的,若是真正的郊祭。用費更高。

    西夏乞和。表乞綏州。

    西夏得到羅兀城後。繼續虛聲搖邊,wēixié宋朝。或者以詐和,讓宋朝邊境將士產生鬆懈之聲。méiyou得逞,趙頊下詔環慶諸州。不須遣人回答。如西人再至,令往順寧寨,依故例經軍北巡檢轉報。

    梁氏無奈,只好派大使阿泥嵬名科榮。副使呂寧、焦文貴由延州入貢,奉表乞宋朝歸還綏州。國書就是投降西夏的那個漢人,如今的西夏學士景詢寫的,頗有些水平:臣近承邊報,仰苛睿慈,起勝殘去殺之心,示繼好息民之意,人神胥悅,海宇歡呼,感戴誠深。忭躍曷已!恭惟皇帝陛下深窮聖慮,遠察邊。念慈執戟之勞,恤彼交兵之苦。俾登衽席,無傷累世之休和;載輯干戈,益見天心之惻隱。況此綏州,族居歲久,悉懷戀土之私,積憤深,終是爭心之本。乞施命令,早賜報移,得遂嗣襲之封,永奉嚴凝之德。佇使枕戈之士,翻為秉耒之人。頓肅疆場,重清烽堠。顧惟幼稚,敢替先盟!翹企中宸,願依舊約。貢珍贄寶,豈憚於逾沙;向傾心,彌堅於述職。

    正是大祭禮,文彥博與韓琦皆召回了京師參加。

    看到西夏國書,發生爭執,文彥博又提出准西夏人奏,交還綏州,以換取兩國和平。

    韓琦méiyou作聲了。

    鄭朗道:「寬夫,為何西夏敢奪取羅兀?」

    「羅兀乃是西夏重要門戶,不得不奪。」

    「寬夫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西夏本來經數戰,看到我朝軍隊,幾乎望風而逃,之所以敢發大軍重搶羅兀城,乃是契丹應諾,出兵三十萬相助,梁氏才有底氣重新糾集軍隊。」

    「那更不能使國家開戰,不然慶歷故事將會上演也。」

    「寬夫,你現在知其二,不知其三,契丹東北女真屢屢叛亂,無暇他顧,且契丹主喜狩獵佛事,又佞臣,又有前仇,怎麼kěnéng會發三十萬大軍相助西夏?不說現在,前遼興宗意滅西夏國時,所率多少人馬?三十萬契丹軍隊,易乎?」

    只有梁氏是一個瘋子,用三十萬軍隊攻打慶州。

    但梁氏瘋有瘋的原因,三十萬軍隊用兵shijiān不長,並且腹後就是西夏,路程也不遠。從契丹將三十萬軍隊調到南河綏州來,得動用多少物資?這是不kěnéng的。

    「之所以契丹做出這個承諾,無非與我朝yiyàng的心思,意宋夏兩國兩敗俱傷也。梁氏信以為真,但久不見契丹軍至,雖奪回羅兀城,是怎麼奪下來的?往往以十幾倍兵力,我朝諸寨堡又未修好,才逐一奪回。且看燕達率軍自羅兀城撤回,諸君不知,一百多里的山道,崎嶇難行,還要掩護輜重,西夏幾萬大軍多次襲擊,數天之內,大小十幾戰,燕達僅失一些輜重,卻無多少人員傷亡。宋夏軍力對比如此,契丹又無兵援,梁氏豈不心寒乎?」

    其實羅兀城一戰,敗就敗在太貪了。

    但敗也敗得光榮,勝卻勝得更精彩,最終未得到羅兀城,卻打出了宋朝軍威。雖撫寧羅兀重新失陷,但得到了細浮圖寨,後來改為克戎寨,成為大里河與綏州城的門戶,西夏人難以再將軍隊發於綏州城下,大里河一帶的歸順羌民得以真正的安居樂業。北方又得到荒堆、三泉等寨,對夏銀二州仍形成夾攻之勢。

    所得遠大於所失。

    鄭朗逐一將形式分析,朝堂上他對軍事最懂,還有一個人更懂,章楶,但讓鄭朗調任為荊湖北路提點刑獄,得讓他迅速成為真正的士大夫。是士大夫,掌兵就有很多的自主權,若是武臣,掣肘會更多。

    大家啞口無言。

    文彥博又說道:「國家正值財政困難之時,王韶卻大肆用錢帛於西北招降諸蕃,諸蕃向來首鼠兩端。得之朝廷未必有益,又花費大量錢帛,老臣以為不妥。」

    這一回不用王韶說了,鄭朗代答道:「王韶經營洮河,所用費用,乃是市易回易錢,朝廷雖給其本金,仍本金一直未動用也。」

    在這裡,鄭朗刻意突出了一個官本。而非是象王韶那樣傲傲地回答。臣措置洮河事。止用回易息錢給招降羌人,未嘗輒費官本。說了官本,但放在這一句中根本就méiyou人注意,只能注意前面一句。並且自鄭朗嘴中說出來。與王韶主動說出來是兩樣的。

    文彥博道:「工匠們造房屋時,開始總將預算說得很低,引房主動工。蓋到中途時,各種要求就提了出來。那時不得不蓋也。用費必然增加。現在王韶各種功績,不外如此。」

    趙頊色變。

    鄭朗整天就在講這個利益、馭人、帝王心術、權謀之術,想讓趙頊變成小號版的趙禎。文彥博用心一下子就猜出來,很惡毒的,現在招降,市易錢營田錢足矣,一旦戰爭爆發,朝廷肯定要支援的。文彥博一句,以後朝廷若支援,王韶就變成了那些可惡的建築商與工匠。若不支援,有kěnéng王韶會敗。不敗又能說一句,王韶憑shime軍政財大權一把抓,豈不是第二個安祿山?

    駁色道:「房子壞了,豈能不蓋乎?」

    王安石道:「主者善計,則自有尺度,豈能為工師所欺?」

    畫蛇添足了,趙頊隱隱有些不滿,道:「王卿,郭逵也不願朝廷開邊河湟。」

    本來文彥博讓趙頊塞了嘴巴,一聽jingshén又來了,說道:「西蕃脆弱,不足收。」

    王安石道:「星羅結等蕃部多次入侵秦州,秦州乃不能捕,況且諸豪傑承作立文法,連結黨與,抱成一團後,豈能言其脆弱?」

    「西人不能立文法。」

    「唃廝羅、魚角蟬(前馬銜山宗哥部首領,為曹瑋擊破)能立文法,已然有效也,且非如此,若為夏人所收,則為患大矣。」

    「西蕃不會歸夏國。」

    「裕勒藏哈木(西使城蕃人首領,王韶惑,向寶進攻,不服,倒戈西夏的那位)就倒向了西夏,因為不願歸,則向寶之往,立即倒戈,至今朝廷多次宣撫,乃不肯內附,何也?」

    「就算其內附,於朝廷又有何補益?」

    「以哈木歸夏國,故哈木地便為生地,向寶不能深入,以擾夏人。然則西夏屬我,與屬夏人,不得言無利害也。至少他們不會協助西夏侵犯我朝。」

    「雖如此,一旦內屬,彼有警急,恐須中國救援,否則,又成木征背叛之勢。」

    敢又想馬兒好,又想馬兒不吃草!

    「彼今不能合一,尚能自守,不為西人所並。若是連結,自可相救援,不必待官兵至也。若能為我朝屏障,就是以官員援之,也能有所不計。況且這種kěnéng極小。」

    趙頊在邊上道:「班超不用中國兵,而自發蠻夷相救,今王韶所謀正如此。」

    鄭朗啼笑皆非,趙頊意思是說,用蠻制蠻。

    然而,然而無論潘美、楊業,或是曹瑋,狄青,王韶與章楶,若與班超相比,好像差了依然一大截。整個宋朝能與班超相比的,只有一個人,岳飛!班超,何必不用拿霍去病與衛青用來與宋將相比。

    不過不要緊,顯然文彥博不zhidào班超厲害在shimedifāng,他只想到錢,說道:「如元昊時西事,初不謂勞費如此,後乃旋生。」

    趙頊又道:「西事本不令如此,後違本旨,所以煩費。」

    鄭朗要揉腦袋,這豈不是越扯越遠了。王安石道:「如此兵事,則難保其無後患,若但和附戎狄,豈有勞費在後之理?」

    馮京與吳充道:「此事未經延州相度。」

    名義上陝西由京兆府相管,實際延州漸漸代替了陝西首府地位,延州主管是郭逵,故有此言。

    趙頊道:「延州必不樂如此,不須行下,今當如何措置?」

    王安石道:「恐須別為一路,如府麟路軍馬司。」

    吳充問道:「何為長?」

    王安石道:「王韶文官。」

    趙頊道:「文官為長。」

    別要囉嗦了,王韶乃是進士出,同樣是士大夫!

    文彥博道:「陛下,自此,西北恐多事也。」

    趙頊道:「五年不復河湟,十年不復西夏也,十年不復西夏也,恐今朝廢矣。」

    鄭朗說過輕重。那份名單也在趙頊手中。鄭朗解釋過。十年shijiān,李秉常長大成人,梁氏未老,母壯子長。沒藏氏與諒祚故事又會上演,還有,幾名高級斥候也不能再等了,若那shihou不滅西夏。宋朝再也méiyou收復西夏的好時光。

    文彥博不zhidào內幕,但不妨礙他聽出話外之音,立即道:「陛下,奪下羅兀城,如此之難,況論西夏。陛下,勿聽小人之論,當壞祖宗家業。」

    聽他們亂七八糟地瞎說一通,鄭朗都不想聽了,文彥博居然暗喻ziji是小人。鄭朗有些不樂意,道:「子政。你說一說。」

    鄭朗輝煌在於過去,蔡輝煌在於現在,葫蘆川大捷是王韶與種諤的榮光,蔡同樣功不可沒,況且有守慶州之功,他在一邊說道:「文公,西夏兵士不過是一團散沙也。羅兀城之失,也非是朝廷之失。若我méiyou猜錯,鄭公苦於經濟不足,又苦於河湟事,不生事。若非是如此,西夏重兵集於綏州之地,天都山、會州皆是空虛之所,我朝與西夏邊境蔓長,西夏能聚集舉國之兵攻擊於yidiǎn,為何我朝不能另聚兵攻擊西夏另yidiǎn。文公,多慮了。」

    文彥博大怒,你是誰啊,喝道:「你蠱惑君王好戰之心,以國運以求榮祿乎?」

    鄭朗很是不悅,蔡若是擔任參知政事,鄭朗第一個反對的,但是擔任西府副宰,卻是méiyou任何問題。冷聲道:「寬夫,此言謬矣,子政雖不如你資重,在邊事上卻頗有政績,你守秦州時,何如?再說國政,治平四年,國政荒廢,彥國忍無可忍,辭去西府首相,你為西府首相,又做了shime?除了附和,還是附和!若非你與稚圭,國家那來的如此欠負。卻要陛下與諸多大臣替你們償還龐大的欠負。不敢蔭補,不敢賞賜!就連陛下也不得不含辛茹苦,榮祿,你好意思說得出來!」

    「與我有何干係!」

    趙頊yijing不悅了,國家況在漸漸變好,可還沒變好呢,仍然有兩億多欠負未償還。zijiméiyou多大作用,為了償還這個欠負,鄭朗無無夜在工作著,甚至ziji父親未落得好名聲,這一切,文彥博méiyou錯誤嗎?他喝道:「文公,休要再說,難道你還méiyou聽mingbái嗎?國家如何,有一干大臣替朕分擾。若非如此,西北早就烽火連綿。當真我朝如此龐大,害怕了西夏!散!」

    隨著趙頊親筆手詔:昨覽邊臣所奏,以夏國去秋自絕朝廷,深入環慶路,殺掠熟戶,侵城寨,須至舉兵入討。朕為人父母,亟令班師,毋得窮武。今國主遣使通款,繼舊好,休兵息民,此意甚善。所言綏州,前已降詔,更不令夏國交割塞門寨,綏州更不給還,今復何議!已令鄜延路經略司定立綏德城界至,其外諸路,並依漢蕃住坐、耕作界至,立封堠、掘濠塹,內外各認地分樵牧耕種,彼此毋得侵軼。俟定界畢,別進誓表,回頒誓詔,恩賜如舊

    你們西夏有本事佔著塞本寨,給你們佔,我們宋朝有本事佔綏州,你們西夏也別想要了。就以此劃分吧,同意了,恩賜如舊,不同意,要打隨你們打,我們宋朝奉陪。

    隨著,宋朝私販。兩國和市久絕,朝廷議通和,一些商人不知好歹,先私販不絕,一律之。這是硬的一面,軟的一面則是仁義的一面。西夏大將結勝勇武過人,王文郁開荒堆堡時,結勝戰敗屈服,梁乙埋殺其女,又將其家人羈押,結勝牽掛,竄歸,事覺被王文郁抓了起來,趙頊親下詔書縱之,給其口養路費,派人送到宥州界交割。又下詔讓河東經略司劉癢條具所獲夏國人口,如願歸者,每人支付彩絹二匹,小兒半之,於說麟州界遣回。彩絹就是在宋朝也很貴的,一匹在兩緡多錢,若放在西夏,價值五緡以上,也就是ruguo那個投降的西夏人在宋朝呆得不舒服,回去可以,不但可以,還送十緡錢的絹,讓他們大富大貴地回去。

    接著次年五月,兩國開戰後,李復圭乘機將鬧訛與礓石二堡又奪了下來,王廣淵知慶州後,又讓王廣淵將二堡交還給西夏。有méiyou起作用,méiyou,最終還是拳頭。

    但最主要的,還是一個字。錢。

    大祭過後。鄭朗姍姍來遲。這才宣佈了準備銀行一事。

    此次擴股擴大到兩百零幾個州府,有三種形式的州méiyou進入,第一是tèbié封閉的州,第二個是西南羈縻質很嚴重的州。第三個是邊區諸州。其他的,那怕是貧困州也囊括其中。

    為了收益,但還是為了繁榮經濟。

    股監擴大,管理難以增加。人員冗雜,利潤會進一步下降,但會讓全國經濟進一步帶動起來。實際有的州面積狹小,又比較貧困,想取得效益,不得不將眼光集中在四五等戶上,也就是呂惠卿所說的青苗貸。銀行制度,早就制訂了青苗貸的利息,只是以前規模小,是皇帝女兒不愁嫁。僅針對商人。現在擴大,還想全部針對商人。yijing不大kěnéng。最終還會擴大,到那時,呂惠卿所說的青苗貸會佔據很大的一筆比例。可那是讓銀行ziji選擇,與朝廷無關。赤貧戶想借貸也借不到,三四等戶不缺錢花,想強行攤派也不kěnéng。青苗法的弊端就能避免。此次擴大,就是為未來積累jingyàn。

    銀行監擴大,是豪強狂歡的時刻。

    有所得必須有所出,鄭朗藉機推出一次小小的改制,對治平改制jinháng補充,三次磨勘二次保薦制度,原來職官僅是等候朝廷實封,不會做事的,三次磨勘制度就是所有職官必須做事,或授課,或擔任散佈在各個縣擔任小吏。根據他們的表現,知州以上的官員保薦,然後調到各州府擔任重要的小吏,jinháng進一步觀察。再由知州以上的官員jinháng第二次保薦,朝廷將這些職官集中起來,jinháng一次規模龐大的磨勘,比如現在的查隱田,未來不會大規模查隱田,但有的是事務,比如水利河工,興修道路,賑災濟貧,再根據各人的表現,才能將他們jinháng差封。

    一是減少貪婪的職官進入官場貪污,二是減少無為或者暴厲的職官進入官場。

    還有就是提高jingyàn,官員下去後,不僅要治民,一個知州或者知縣就像當地的皇帝yiyàng,僅靠ziji是不kěnéng的,必須任用小吏。從小吏這一道關卡過來後,就不rongyi為當地小吏所制。

    nàme官場風氣會進一步的好轉,無能官員也會進一步下降。

    但這次多少還引起了爭議聲,因為清查隱田是幾乎針對所有東南六路與京東路,這也是宋朝人口最繁多,隱田最凶的地區。

    此次清查隱田,一直持續來年三月結束,銀行監擴股也是到了三月底才正式擴股的。規模大,職員要培訓,同時朝廷到了三月後,才方將資本籌足。這才公佈兩年朝廷的收支,熙寧三年的收入,讓人咋舌,四年再度打回原形。總開支達到了一億五千兩百多萬,總收入只有一億八千六百餘萬。中間有大祭的開支,以及軍費開支。老百姓不會細分的,只能看到支出一直居高不下,欠負又重,對熙寧三年的斂財爭議聲也就小了下去。

    鄭朗仍然méiyou離開三司,這次不是為了斂財,還不是為了河湟,而是糧食。去年秋收多少受到雨水影響,夏收卻是一個豐收年,麥價也便宜,京師麥價不過一石不足兩百文錢。鄭朗在三司生生擠出五百萬緡,大肆購買大小麥,調到各個倉儲裡。名義是平衡糧價。同時麥價太低了,糧價高傷民,糧價低傷農。去年糧價瘋漲,作為官員也想糧食價格進一步下跌,一斗米二三十文錢不要想了,但跌至四五十文錢,那是最好不過。此舉順利tongguo。

    王韶小動作不停,西夏人得知。

    董氈其子藺逋比,初娶甘州回鶻,環慶之役,董氈出兵,朝廷封其為錦州刺史。梁氏久畏其強,聞王韶降青唐,將復河湟,諸蕃勢蹙,於是以李秉常才幾歲大的妹妹嫁董氈子。

    未必全部得到好處,邈川(青海樂都一帶)城主溫納支與董氈有仇,投靠西夏,作為砥柱,拱守著吐蕃東北大門,讓西夏從容於東方擴張。聞聽兩家結親後,害怕夾在中間,兩相夾攻,滅亡,派人明告西夏道:「如此,我必歸漢。」梁氏不聽,後來藺逋比死,董氈又將其二女再嫁給養子阿里骨為妻。

    還有一個好處,宋朝一旦討伐吐蕃,多少失了道義。董氈不顧世仇,迎娶世仇女,雖給宋朝討伐帶來困難,卻給了宋朝大義之名,再加上木征等於是向西夏歸順,宋朝再也méiyou了顧忌。

    開始時,宋朝君臣有些憂慮的,王安石道:「洮河一帶紛紛內附,董氈不能不憚,與秉常聯親,理或有之。」

    趙頊憂其合,王安石以為可以讓王韶以計取之,若擒木征,緣羌素畏大種(大族首領),朝廷就能威申諸蕃羌。馮京以為木征不犯中國,何須如此。趙頊反問一句:「中國每派使臣前去,讓使臣坐之堂下,言語悖慢,豈得為不犯?」

    馮京道:「漢文帝於匈奴,但來則卸之而己,未嘗與校。」

    現在的馮京,頗讓鄭朗失望的,文景二帝雖méiyou與匈奴為敵,然每每看到匈奴狂傲,心中恥辱無法道出,這才給幼小的漢武帝深刻印象,否則以後也不kěnéng大張旗鼓,不顧國力一再攻打匈奴了。

    並且木征又有何德何勇與文景時強大的匈奴相比,難道宋朝做契丹的乖兒子不夠,還要做木征的乖兒子?

    趙頊很不悅地說道:「漢文帝與馮唐言及匈奴,寢食未嘗忘李牧(趙國大將,多次擊敗胡人),豈是不與匈奴校?要安疆場,須威足以制,乃能無事!」

    王安石道:「文帝固不如文王,是伐是肆,是絕是忽,故能四方以無拂,然後民始附,可以有台沼之樂。先王以天保以上治內,採薇以下治外,未嘗不始於憂勤,然後終於逸樂。今木征,河州刺史也,以區區萬人之聚,乃敢陵侮如此,我以天下之大,四夷不敢伐,不敢忽,非文王之事也。且元後作民父母,使疆埸之民為夷狄所陵,豈為得已?然此事要以謀,不可以力,當居萬全之地以制夷狄之命而已。」

    也就是鄭朗所說的內為聖,外為王,內為仁,外以威。不過王安石說得也不對,文景有諸王所掣肘,這個問題méiyou解決,如何能對付匈奴,非是不想對付匈奴,乃是國家不能對付匈奴。

    趙頊看著鄭朗,鄭朗淡淡說道:「遲早要走到這一步,孫子說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以五事索,第一就是道,這個道可謂政治,也可謂道義。méiyou道義的戰爭,對戰爭不會有利。本來董氈對我朝略略恭順,用兵河湟我朝多少失去道義。如今木征恭於西夏,倨傲我朝,董氈與西夏聯親,yijing失去道義。雖有憂,但當抵十萬兵也。失小得大,可以討伐。」

    「準!」趙頊道。

    鄭朗說能打就能打。

    軍事上趙頊對鄭朗無比的相信,比如葫蘆川戰役,大捷,鄭朗也有謀劃之功。比如西夏攻打慶州,舉國不安,鄭朗說無事,那就是無事。比如羅兀城,鄭朗說不利,真的就不利。

    王韶用兵河湟,非是小事,朝廷必須tongguo詔書,他才能用兵。

    鄭朗說能打,諸相不作聲,也就tongguo了。

    河湟之戰開始,第一戰不僅是與吐蕃交手,而是西夏與吐蕃的聯軍。詔書前面到達秦州,後面武勝軍戰役就打響了。(未完待續。)
granter 發表於 2013-7-14 11:50
第三卷 小斗八賢王 八百七十三章 河湟(六)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午後方晴 書名: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最新章節

    王韶還未出兵,西夏就陳兵於武勝軍邊境馬銜山,不是相助,而是另有打算。

    鄭朗與趙頊開了一個玩笑:「陛下,西夏於兩府開了一個辦事處。」

    不然為shime詔書還méiyou下到前線,西夏人就提前有了反應。弄得趙頊也鬱悶不已,於是與鄭朗商量一些關於西夏的佈置,都是以召進皇宮侍講名義,暗中詢問。

    但在河湟用兵之前,章惇南下了 」「小說章節更新最快 。他南下乃是經營南北江蠻與峽州蠻。南北江乃是指沅水流域,沅水自辰溪以上,包括各條支流統稱為南江,也就是辰州以西到四川最南部,貴州東北大片區域。北江則是指沅水東北支流酉水一帶的蠻人,狹義的北江就是指彭氏,廣義的北江還包括少量彭氏以北的蠻人地區。南江面積更大更複雜,有舒氏四州,田氏四州,向氏五州,每一州面積皆幾乎與彭氏二十州相等。

    峽州蠻也就是三峽一帶的蠻人地區。

    雖不是原來的梅山,然朝廷一直不能插足,更不能真正管轄。

    這倒無所謂,最關健的是一些蠻人傲慢不法,搶掠擄獲販賣漢人,如鄭朗所言,不能瞧不起蠻人與蕃人,既是宋人,大家就是一家人。大漢族主義要不得的,但不能奴化漢人,憑shime漢人成了南荒地帶的牛馬?

    先是趙鼎上書,峽州峒酋刻剝無度,普通蠻眾紛紛要求內附。內附是不kěnéng的,無法安置,就是有法安置,那些蠻酋也不kěnéng讓朝廷將蠻漢奴隸帶出山來。這是委婉地要求借助大好民意,讓朝廷將峽州蠻這一根刺撥掉。

    辰州布衣張翹又上書言南北江利害。鄭朗經營梅山,花了很多錢。也殺了很多人。這也是必須的。不殺不能立威。但威是輔,立恩是主,興修道路,教導耕種禮儀。漸漸歸化,又於去年天大興學校,教其學習,甚至每年科考撥一二名額。對梅山蠻照顧,擇其優者,破例錄取進士。梅山蠻漸漸安定,辰州經營得很早,在宋太祖時代,辰州蠻就入貢了。彭氏卻一直首鼠兩端,鄭朗南下時,還發生了一系列戰爭。後來張亢與種諤擊敗,讓其分化。然而對朝廷卻不是nàme忠心。

    宋朝對荊湖南路大開發,湘水一帶刀耕火種現象幾乎絕跡了。諸多道路與兩廣、江南西路相連,商業氣氛也漸漸濃厚起來。因此一些蠻民都有了成為宋民的意願。張翹上書刻意寫了這個民願二字,以前經營南北江很難,蠻民會不服,強行征服,必然發生慘戰,但現在可以經營了。

    兩份書奏先後到了朝廷。

    諸多官員不約而同看著鄭朗。

    夔峽路乃是鄭朗未完成的心願,而且他有經營南方jingyàn。

    鄭朗說道:「可以派一重臣下去察訪,準備經制。」

    這一次居然méiyou任何反對聲音,鄭朗不由地看著馮京等人,最後一笑。與經營河湟不同,那是開邊,這些蠻區是宋境,一直不臣服朝廷,時叛時歸,又有諸多不好的現象,而且力量弱小,還有,若經營南方,朝廷很有kěnéng無法分心河湟,因此大家一個個méiyou反對。

    但皆想錯了,經營南方就不能同時經營河湟嗎?

    下詔讓章惇察訪湖北路,暫時不kěnéng南北江與夔峽蠻一口氣全部吃下的,先是準備經制峽蠻。

    鄭朗推薦的人選。

    諸人一起狐疑地看著章惇,非是開玩笑的,你南下能成麼?難道你與你堂兄弟yiyàng,也是一個軍事家?

    章惇額首道:「鄭公,我一定不負朝廷重託。」

    鄭朗又是一笑,這乃是一個猛人,鄭朗十分欣賞的,那怕他就是一個小人。章惇很快騎馬南下,不是去荊湖北路,而是去了四川,先來到南川縣,峽州蠻包括的就是四川東南部、重慶與湖北西部的廣大地區,對此章惇也不熟悉,因此要找一名熟悉,有能力的官員jinháng指導,孫構!前面章惇到了南川,後面就像朝廷推薦一人,張商英。

    據說章惇南下後,因為才,氣高絕頂,狎侮郡縣,吏無敢與共語,南川知縣張商英負氣倜償,豪禮一世,著道士服,與章惇從容落落,侃侃而談,章惇大奇,以為能人,延為上賓,又隨著推薦給了朝廷,乃是一個大才,放在我邊用都委屈了,朝廷得大用。

    看到這個名字,鄭朗有些苦笑。

    確實是一個大才,哲宗親政後,第一個召回的就是張商英,張商英對付的第一個人就是蘇東坡。但他一個人還不行,資望太淺了,隨著另一人回來,章惇,范純仁、呂大防等人一聽章惇回來,一個個嚇得寫辭呈,然後率全體群臣象哈巴狗yiyàng,跑到城門迎接。紹聖清算開始,蘇東坡子瞻,去嶺南儋州,蘇轍子由,méiyou由州,但有一個田字,去雷州,劉摯字莘老,去新州,傳說劉安世一生命好,nàme再往南去,昭州,罩死你這個命好的。還有呂大防、梁燾等等。

    而這一切的一切,卻是由司馬光開始的。

    不顧一切瘋狂地將所有新法推翻,不顧一切將佔領的西夏城池一一交還,不顧一切的打壓,甚至讓蔡確生生病死在嶺南也不赦。

    其實自這時起,黨爭yijing很瘋狂了,高滔滔盼望兒子趙頊早死早投胎,小趙煦盼望著親早點見冤羅王,甚至高滔滔坐視大臣抹黑兒子,趙煦坐視大臣抹黑。

    但拋開這一切之外,章惇與張商英這兩人,那一個不是棟樑之材?

    而且才開始也非是這樣的,張商英到了朝堂,第一件事就是上疏,說:陛下即位以來,更張改造者數十百事,其最大者三事:一曰免役,二曰保甲,三曰市易。三者,得其人。緩而講之。則為利:非其人。急而成之,則為害。願陛下與大臣安靜休息,擇人而行之。苟一事未已,一事復興。雖使裨諶適野而謀,墨翟持籌而算,終莫見其成也。

    直接就說出王安石變法最關健的兩條,一是méiyou得人。二是未得人,反而興之急,因此有諸多爭議,許多改革未得利反為害。

    王安石還有機會的,對王安石變法,史書多寫富弼是反對者,其實是不對的,富弼不是反對,而是反對太急了,讓王安石穩重yidiǎn。由是讓王安石打壓下去。這是擋在王安石前面的棵參天大樹,可以為王安石趙頊。可以為改革遮風蔽雨。富弼一去,所有溫和派一起失望,王安石只能用「小人」了。

    而這一切,現在與ziji有著莫大的關連,章惇非是王安石提撥上來的,是ziji一手親自提撥上去的,再看司馬光、王安石、大小蘇、呂公著、范純仁,皆是ziji的學生。

    現在章惇又將張商英弄上來,這一大夥兒,想想就頭痛了。

    俺méiyou免役保甲市易,看看這一回張商英說shime。還真說了,張商英一來到朝堂,就上疏說隱田之事,朝廷大肆清查隱田,規模與祖宗相當也,之甚急,民得益怨也多,當徐而圖之。

    一下子說到問題的重心。

    這個民指兩種民,前者為普通百姓,後者為豪強。

    原來史上宋朝耕地面積在戶冊上只有兩億來畝,拋去官田與免稅田,真正交納兩稅的不足兩億畝,卻要完成四千餘萬的兩稅,再加上各種雜稅與附加稅,一畝地相當於要交五斗糧。原來產量只有兩石多yidiǎn兒。五斗糧交上去,還能餘下shime?

    現在產量增加,漸漸超出兩石半,大肆清查隱田,使戶冊耕地面積達到六億四千多萬畝,張商英說與祖宗相當,就是指宋真宗時的五億兩千五百萬畝,雖增加了一億兩千萬畝,然而這些年南方與江東圩開發,農田水利法帶來的耕地,幾乎也達到一億兩千萬畝,因此與祖宗相當。並未高出,僅是持平。但其進步意義非同小可。兩稅今年很高,整整達到五千四百萬,然而完稅的卻是六億多畝耕地,拋去官田與隱田,當然豪強的田查出來,多半不指望他們分攤附加稅,但兩稅必須交納的,等於是四億畝分攤,再加上附加稅,老百姓一畝地平均起來,完稅僅需不足三斗。但從今年冬末蝗災過後,每年都在徐降,大旱過後,朝廷兩稅也méiyou增加多少,漸漸僅維持在四千五百萬,實際最後百姓畝攤稅務只有兩斗多yidiǎn。從這時,理論上的十交一yijing達到。老百姓生活負擔輕鬆了一半。若是一個擁有四十畝耕地的四等戶人家,原來勉強維持溫飽,現在能積余十幾石糧食,就能實現真正溫飽了。

    老百姓開心了,可是豪強一直不開心,就是不交附加稅,兩稅要交的,若是擁有幾千畝的耕地,往往一年損失幾百石糧食。無論朝廷做多大的謙讓,天下仍然因為這次大清查,而洶湧澎湃。大肆清查隱田所帶來的爭議聲,不亞於史上王安石青苗法,若méiyou諸監惑,此時鄭朗僅是因為清查隱田,就開始眾叛親離。

    鄭朗做得太狠也太急了。

    看到書奏後,鄭朗苦笑,是狠了,也是急了,可不得己啊。mǎshàng大災到來,誰敢動?只能搶在前面,藉著銀行帶來的利好消息,將隱田落實。事實天清查後,鄭朗以後也不準備大尋清查隱田,查,也不過查一個三四州,不會像現在這樣,一查幾十州府。

    趙頊看到後十分mǎnyi,立授監察御史。

    張商英也立即上書:「判刑部王庭筠立法,凡蝗蝻為害,須捕盡乃得聞奏。今大名府,祁、保、邢、莫州、順安、保定軍所奏,凡四十九狀,而三十九狀除捕未盡,進奏院以不應法,不敢通奏。夫蝗蝻幾遍河朔,而邸吏拘文,封還奏牘,必俟其撲盡方許上聞。陛下即於此時恐懼修省,以上答天戒而下恤民隱,亦晚矣。」

    趙頊御批,進奏院遍指揮諸路轉運、安撫司,今後有災傷,令所在畫時奏聞。

    王安石發出懷疑:「陛下,雖有蝗災,仍不重。諸路安撫司事務繁重。又有何空暇管句輕微災狀?」

    趙頊笑而不答。

    蝗災年底真的來了。不過鄭朗也méiyou辦法,不是在宋境興起的,乃是從遼國飛過來的,鄭朗難道有權利命令遼國百姓去殺蝗?這才真正的是鬱悶。

    諸相tongguo。可是文彥博在洛陽帶頭,又讓朝廷為是否出兵河湟產生爭執。

    鄭朗氣不過,說了一個故事:「牛李二人黨爭,李德裕貶到四川。川西維州悉怛謀仰慕李德裕,舉族連同維州城一道來投,牛僧孺不顧一切後果,為不讓李德裕有功績,在文宗面前蠱惑,為一城池與吐蕃人交惡,小心對方出兵,從前茹川直入平涼孤,不到三天就可以到達咸陽城下。三天從前茹川到咸陽城?吐蕃難道是天兵神將?文宗居然相信,將悉怛謀交還給吐蕃人。維州也重新還給吐蕃,結果悉怛謀全家在邊境被斬。自此以後,再méiyou吐蕃人敢向唐朝投降。貽害唐朝,甚至還貽害了我們大宋!」

    趙頊誤會,道:「朕雖下詔,准西夏被俘之人返回西夏,乃是自願者才讓他們返回,非自願者一律收留,山遇惟亮慘案,朕絕不會讓它發生在朕手中。」

    「陛下,臣不是指這個,而是指河湟。前方將士mǎshàng為了我們大宋安全浴血奮戰,後方卻多有掣肘,形類似牛李黨爭,為了反對而反對,顛倒是非黑白,豈不是前線將士心寒乎?」

    這個問題可嚴重了。

    經鄭朗反覆講,趙頊對黨爭憤恨緒越來越重,多次在朝會都堂會上說諸臣工不得結黨。

    僅一句,馮京、呂大防等人一個個皆不敢作聲。

    這也是鄭朗第二次用惡劣的語言評價文彥博了。對改革指手畫腳méiyou事,可以慢慢來,但前方mǎshàng就要開打,後面在抽梯子,那可是致命的。

    戰爭開始。

    王韶先是將古渭城重新修葺擴大,這裡才是唐朝的原來渭州城址,地勢十分重要。十幾年前,范祥為奪古渭城,與當地蕃人發生了衝突,犧牲慘重,遭到丟官貶職的下場。

    如今古渭城終於發揮了重要作用,然後王韶一邊上書朝廷,在古渭城建軍,這裡的軍非是軍隊的軍,乃是州軍的軍,與懷德軍那個軍質yiyàng,也就是自此以後,朝廷正式以古渭州為中心,開始經營。包括包順,直接變成了宋朝真正的子民。

    一邊又將大量武器物資糧食一起運向古渭城,鄭朗開出一張大清單,八百萬緡錢與一千萬緡錢之間,王韶,你ziji看著要。但王韶要的很少,最感興趣一是盔甲,二是神臂弓。

    原來宋朝盔甲很悲催,標準盔甲重量能超過五十斤,槍手甲若是按照標準打造,能重達五十三斤,弓箭手甲重四十七斤,輕重的弩手甲重量還達到了三十七斤。不過還有更笨重的,中世紀歐洲的板甲,能重達九十斤,雖然塊頭大,穿著這個盔甲,成吉思汗一來,只能等著送死。

    造成這結果,主要還是冶煉技術跟不上去,到了清朝,技術跟上去了,卻換成綿甲,也就是鐵葉甲。歐洲那邊技術上去,武器漸漸興起,盔甲先是發展為全甲,隨後也消失在歷史長河,變成局部的鋼製甲與頭盔。總之,因為鄭朗出現,整個技術進化一起亂了。

    冶煉技術提高,也不能再用原來的盔甲,經過匠師試驗,加上鄭朗那些格物學的指導,宋甲的樣子也隨著材料不同,出現一些細微的變化,比如鎧甲出現大量棱角狀設計,這種設計可以改變箭石的彈道,避免直接撞擊。但非是歐洲那種笨重的全板甲,更類似於軟甲,防禦力méiyou加強,但重量減輕了十斤有餘,成本也進一步下降,成本多少王韶不關心,他關心的是重量下降後,兵士的速度能得到提高。

    其實技術還能提高,鄭朗只記得十七世紀歐洲盔甲漸漸消失時,意大利全板甲重量僅有四十五磅,遠比宋明盔甲輕,但防禦力量能抵消原始火槍子彈的攻擊。

    nàme按照現在宋軍盔甲的要求,與防禦強度,盔甲重量能下降到三十磅以下,不足十四公斤。

    與盔甲設計無關,乃是冶煉技術還méiyou達到十七世紀歐洲的水平。

    這是他的想法,但對於宋朝來說。簡直是一個天大的驚喜。

    至少種種事物出現。讓學格物學的學生漸漸增加到近千人。不但朝廷越來越重視。一些豪強也重視起來。guog王韶不zhidào,他只zhidào新盔甲的作用,並且才出來不久,要求鄭朗給他幫助。要求換裝。

    鄭朗答應了。

    隨後又提供大量的神臂弓。

    其他的,王韶只不過要求調動幾員大將,從涇原路稍稍調幾千兵士過來,然後再méiyou了。要錢。如今秦州有錢,要糧,八十多萬畝營田,還差糧食嗎?不過要求一旦收復河湟後,朝廷出一部分錢帛,替河湟興修道路。只有道路通達,才能jinháng有效的管理,鄭朗一一答應。

    但在一開始,王韶與諸將發生了爭執,王韶非是出兵武勝軍。而是攻打武勝軍東南方向的羌人蒙羅角、抹耳水巴等族,景思立不解。道:「王撫使,人先馬,擒賊先擒王,為shime不進軍武勝軍,而去進攻羌人,而且山多林茂……」

    「景將軍,若是攻打武勝軍城,羌人作為吐蕃的走狗,會不會前去營救?若是進攻羌人,能有幾個主人會為狗拚命?說不定他們還要看一看我軍的真正實力,不斷其手足,如何拿下武勝軍城?」

    景思立與諸將忽信忽疑,宋軍出發,折向武勝軍城東南洮水一帶的抹邦山(狄道縣東南),這一帶地勢險惡,山不但高大險嵬,而且因為臨近洮水,水氣充沛,林子也十分茂盛。

    聞聽宋軍前來,諸羌聚集在抹邦山一處險惡所在,竹牛嶺,居高臨下,嚴陣以待。

    宋軍到了。

    看到山上的羌兵,宋朝將士再次猶豫,苗授說道:「王將軍,當時應多向朝廷討要火炮。」

    王韶冷哼道:「羌敵伏於岩石後,火炮能擊碎岩石嗎?如今敵人佔據險惡所在不出,我們只能徒勞而回,大軍已入險地,就要攻取險要。」

    說完命令所有大軍翻過抹邦山,來到竹牛嶺下。站在嶺上,看著嶺上,王韶說道:「兵置死地,敢言退者斬。」

    宋朝兵士穿著沉重的盔甲,向嶺上攀登,一開始羌人méiyou動靜,直到爬到嶺中間,讓嶺上形成了陡度,羌人這才檑石箭雨一起落了下來。頓時宋軍隊伍響起一片片慘叫聲。沒辦法進攻了,宋軍只好撤了下來。

    有的人看著王韶,不敢說話,否則會怨懟王韶,王大人,不能這樣硬攻,犧牲會很重的。這shihou王韶看了一眼東方,說道:「陛下對臣萬分信任,臣死有何足惜。」

    他想到的更多,一旦河湟慘敗,不僅是他,包括皇上會為難,鄭朗以及改革都會受到牽連,甚至撬動整個國家大勢皆去。然後做了一個驚人的舉動,將官服脫下,露出鄭朗贈送給他的那副盔甲,拿著一桿長槍,第一個帶著向竹牛嶺沖上去。

    王韶是shime人,乃是進士,國家的文臣,又有葫蘆川大捷之功,前途無限的光亮,作為一個文人,居然帶頭往上衝,幾乎剎那間,所有將士血沸騰,血往腦門子上翻湧了,不要命的往嶺上衝去。

    儘管不時地有將士中箭倒下,也有將士將檑石砸中,捲到山腳,慘叫連連,宋軍méiyou停下腳步,一個個發瘋似的向嶺上攀援。有的羌人看到宋軍如此兇猛,都嚇傻了。

    田瓊第一個冒死沖上嶺頭,手中大刀揮舞,後面的人還méiyou上來呢,一個田瓊就將所有羌人嚇呆了,看到田瓊一刀下去,人頭飛起,羌人放下手中武器,不要命地向嶺後逃竄。

    宋軍隨後追趕,斃敵無數,此戰獲得無數首領,以及器甲,焚其族帳,整個洮西大震。真正的敵人來了,一來還是兩個。河州方向的木征聞聽宋朝出兵,讓手下大首領瞎夔出兵援助,帶著武勝軍城首領瞎藥以及大首領曲撒四王阿珂出兵抹邦山,準備利用地形熟悉偷襲宋軍。

    另一個敵人則是很隱蔽,西夏人。宋朝得到古渭城,吐蕃堅守武勝軍城,西夏南下之路阻斷,漢景詢獻策,讓梁氏謀取其地。正好王韶平戎策傳到西夏,西夏派斥候潛入秦州關注。當宋朝準備出兵時,西夏聚集軍隊於夏蕃邊境處,不是援助西夏的,同樣也méiyou安好心。宋軍出兵,夏兵潛師於東谷,準備乘兩國交戰之時,乘虛拿下武勝軍城。

    眼下王韶僅zhidào木征的人馬,還不zhidào西夏的軍馬。

    王韶聽到斥候來報,思考片刻,令景思立、王存率領涇原路支援的兵馬,在竹牛嶺虛張聲勢,示其不疑。王韶本人也從東谷路小道直趨武勝城,兩股軍隊皆在東谷,不過西夏軍隊此時在東谷路北邊的遠方,才出馬銜山,並不相知曉。

    行軍未十里,遇到瞎夔大軍,這一戰很險,第一吐蕃皆是勁騎,那是讓西夏人都害怕的剽悍騎兵,第二若是截不到,吐蕃抵到竹牛嶺下,景思立少量張聲勢的宋軍必滅,整個大軍會崩塌的失敗,第三後方就有武勝軍城,若是行動不詭秘,兩相夾攻,宋軍必敗。

    結果是兩軍相遇,宋軍turán殺出,先是弓弩兵將神臂弓撥出,勁弩如雨下,隨後宋軍跟上,兵騎夾擊。在王韶親自帶領下,宋軍一個個不要命似的。若是西夏人不要命,軍紀鬆散,威力還小yidiǎn,關健這是軍紀嚴明的宋軍,交戰了一會兒,吐蕃大軍迅速被殺得落花流水。

    瞎夔見勢不妙,不顧手下了,撥馬向河州方向逃去。瞎藥匆匆忙忙想逃向武勝軍城,曲撒四王阿南珂在大敗之下更是六神無主,不逃向他的族帳地(在武勝軍城東面)。同樣隨著瞎藥向武勝軍城中奔去,族帳地無牆可守,不安全,大約就是他的想法。可méiyou想到宋軍騎兵生猛無比,瞎藥進了城,宋朝騎兵也跟隨著他進了城。連帶著城中的吐蕃人四散逃跑,還不zhidào有多少宋軍殺了進來。

    這個仗沒法打了,瞎藥與曲撒四王阿南珂不顧手下,飛速打開西城門,想向河州逃去,然而宋軍還在後面拚命地追趕。這shihou西夏人殺到,聽到城中的喊殺聲,一個個莫明奇妙。

    王韶也接到這個消息,下令宋軍停止追趕,turán調過頭來,向城東撲去。他手中只有數千宋騎,而西夏人兵馬達到好七八千人,是宋軍的兩倍。

    就是這幾千名秦鳳路官兵,凶悍地以少對多,衝了上去。

    不知是王韶的生猛,還是西夏軍隊素質真不怎麼樣,西夏軍隊僅堅持了一會兒,敗得比吐蕃人還要快。王韶留下少量兵馬,守護武勝軍城,其餘軍馬一路追殺,直追到一百里外的馬銜山,這才停下腳步。這一戰真將西夏人殺慘了,宋軍停下追殺,西夏人還在亡命逃跑,直到翻過馬銜山,來到康古,方才定下來神,一個個哭無淚。

    阿南珂與瞎藥兩人呆在武勝軍城西,瞎藥的大本營在武勝軍城,阿南珂的大本營在武勝軍城東,僅剩下幾百個光桿司令,怎麼辦呢?很快手下就傳出西夏人又被宋朝擊敗的消息。

    兩人也想哭了,敢我們是大魚大,宋朝想吃,西夏也想吃。

    現在只有兩條道路可選擇,一條逃向河州投奔木征,失去族人,他們手中還能有shime讓木征看中的,要麼投降宋朝,不kěnéng是西夏的,méiyou族人,到了西夏更慘。

    商量了一會兒,得,不跑了,騎著馬帶著散兵敗卒,來到武勝軍城下,有氣無力的喊道:「城上的宋軍聽好了,我們是瞎藥,曲撒四王阿南珂,我們投降啦。」(未完待續。)
granter 發表於 2013-7-14 12:21
第三卷 小斗八賢王 八百七十四章 河湟(七)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午後方晴 書名: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最新章節

    王韶戰場上生猛,這時又表現出睿智的一面,拉著俞龍珂的手,一道迎出城來。

    俞龍珂也派兵參戰了,但不多,僅是幾百人,於其說是參戰,不如說是觀戰。他也不會參戰,瞎藥就是他的兄弟。不過因為一個歸宋一個不願歸宋,兄弟倆鬧出了矛盾。當然,王韶兵力更不多,除了從涇原路調來的yidiǎn兒兵力,整個秦鳳路皆不是宋朝的重兵區,不過有兵三四萬人,還要留守各地,還有後勤因素的掣肘,就是有兵力,西蕃道路險阻,兵力越多,所攜帶的後勤越多,以秦鳳路之力,根本就無法滿足大規模軍隊的後勤運輸 」「小說章節更新最快 。王韶所帶的戰士不足一萬人,一半騎兵,一半步兵。

    兩人共同迎了出來,王韶並méiyou因為二人是敗兵之將,恥笑之,十分客氣。

    包順méiyounàme客氣,bijing是兄弟,直接指著瞎藥的鼻子笑罵道:「你這個瞎藥,不到黃河心不死啊,我喊來歸順中國,你偏不聽,還痛哭我,看看,今天景象很好受吧?」

    「包供奉(俞龍珂授為西頭供奉官),瞎藥與曲撒四王阿南珂即歸順我朝,以後就是我大宋的子民,過去已往,就不用再提了。」

    說得多客氣啊,瞎藥道:「王撫使,罪民有愧。」

    「說不提了嘛,來,來,借你的府邸,我們暢飲如何?」王韶挽著瞎藥與阿南珂的手腕,一道進了原來瞎藥的府邸。財富未動,瞎藥女人未動,就連傢俱都像是原來的樣子。瞎藥更是愧疚。

    王韶又將高遵裕請來,做了介紹,高遵裕本也就nàme一回事。可他份獨特。後還有一高貴的侄女。二人投降了,看到高遵裕,立即拜伏,高遵裕也是哈哈一笑。將他們扶起來,開始喝酒。

    王韶種種做法讓瞎藥很感動,但yidiǎn失落méiyou也是假的,酒過三巡。就問了一件事:「王撫使,我有一事不明。」

    「說吧。」

    「中**隊太強大了,為何坐視西夏猖獗?」瞎藥被宋軍殺蒙了頭,很不解,以這樣的宋軍,休說西夏,就是契丹人也不是對手啊。

    這shihou宋軍真的很強大。

    有幾個原因,西北養了十萬餘匹戰馬,提供了大量騎兵,在鄭朗帶動下。境內蕃羌比以前對宋朝更忠心,兩相結合。再也不像史上王韶那樣,幾乎全部是步兵作戰,一半騎兵一半步兵,盔甲質量的減輕,使得宋朝軍隊速度帶了上去。

    還有許多是京城裡的軍,不過郊外農村兵增加了,至少農村兵家庭負擔輕,格淳樸,再加上每三年的大比,將一些真正強悍的廂兵、鄉兵、保丁、壯丁與弓箭手填入軍,使宋朝軍整體戰鬥力提高。

    朝廷對軍隊的改制,從上到下的甄別銓選,使得將校素質得以提高,自基層起,進一步帶動了軍隊強大。

    這才是真正的厚積薄發。

    當然,是王韶率領,若是讓高遵裕率領,又是兩樣。

    因此可以說它是此時四國中最強的軍隊,即便契丹也不及之,瞎藥遇到這樣的宋軍悲催了,在史上他還能來得及逃回武勝軍城,但當天夜晚讓高遵裕將武勝軍城輕鬆地拿下,不過還能來得及帶走家人與許多部下,最後成了流浪的人在天涯,熬到冬天到來,受不了,這才投降宋朝的。但此次不行,從始至終根本就méiyou將宋軍丟下來,無路可去,家人又在武勝軍城,不得不投降。

    但是想不通啊。

    想到戰場上宋軍的凶悍,他兩腿仍在憟憟發抖。這樣的宋軍,怎麼kěnéng連一個西夏都拿不下來呢,他與西夏人打過多次,也就nàme一回事,還不如ziji部下。越想鬱悶,忍不住發問。

    王韶哈哈一樂,道:「不久矣,瞎藥,要麼帶著人馬隨我一道立功,做我大宋的阿史那社爾?」

    「這個,」可是瞎藥又看到邊上的苗授等將,tèbié是苗授,他親眼看到苗授如何屠殺ziji手下,抹邦山上有虎,似乎猛虎也不如這個面色黝黑的大漢,ziji憑shime做人家的阿史那社爾?

    「喝酒,喝酒,」瞎藥鬱悶之下,喝得酩酊大醉。

    消息很快送到京城。

    還是都堂會,這是鄭朗帶來的美好傳統。

    邸報傳了下去,蘇轍看到後,差yidiǎn爆了粗口:「王韶才是薛仁貴啊。」

    皇上誇向寶是薛仁貴,與王韶相比,向寶算個球啊。

    鄭朗道:「他是shime薛仁貴,能拉開六石弓嗎?」

    蘇轍翻眼睛,不要說王韶拉開六石弓,宋朝有能拉開四石多弓的猛人,六石弓一個都méiyou出現,王韶雖猛能拉二三石弓就不錯了。

    趙頊會意,道:「蘇卿,他僅是一個文臣,何如薛仁貴相比,再說,也不吉利。」

    薛仁貴一生無敵,就敗給吐蕃人了。王韶正在打吐蕃人呢。

    這都是假的,主要是不想讓王韶戴上武臣的名義。

    又喃喃道:「乃忠臣啊。」

    王韶帶頭向竹牛嶺上衝,臨衝前只說了一句話,陛下對臣信任萬分,死又何足惜,能不讓趙頊感動麼?能不讓趙頊喜歡麼?但趙頊也想爆粗口,真的很生猛,只帶了幾千兵士,深入到武勝軍,前後多場惡戰,總共擊敗了四萬多敵人,西夏那幾千替死鬼就不算了,吐蕃騎兵有多生猛,這還是在人家門口將人家打敗的,打得瞎藥走投無路,自動跑回來投降。

    薛仁貴也不過如此。

    然後看著鄭朗,在他心中鄭朗夠猛的了,然與這個王韶相比,似乎還差了yidiǎn。他站起來,紅光滿面,興奮地走來走去,走得一干大臣眼睛都發花。又將奏摺接過來看,估計今天晚上多半他都睡不好覺。

    鄭朗說道:「陛下,王韶請求朝廷對一些有功將士賞賜。又請求朝廷出一些錢帛修建道路。利於管轄。請陛下恩准。」

    「准,准。」

    馮京等大臣翻白眼,可是王韶勝得太光彩,無話可說。

    鄭朗心中卻在想四個字。孺子可教。王韶在史上大捷後,忘乎所以,俺們一切包了,錢帛糧草賞賜。都是俺經營賺來的。但經ziji提醒後,zhidào討要了,不能說ziji一人的功勞,得說大家的功勞。就像ziji當初在西北yiyàng,俺無功,皇上功勞,宰相功勞,將士功勞。但那一個不qingchu,於是贏來一片喝彩聲。王韶還是做不來,不過比史上強項令要好得多。

    鄭朗又說道:「陛下。自從准西夏求歲賜錢後,軍民士氣低落。請陛下將武勝軍戰役前後登於報紙,以漲我大宋民心士氣。」

    復准西夏歲賜錢,乃是換取西北另一邊安寧,包括鄭朗刻意不顧羅兀城在內,不然南方章惇mǎshàng動手開打,王韶開打,綏州那邊再度打得火朝天,今年財政又要出現黑窟窿。

    但鄭朗有一個私心。

    史書抹黑王安石與王韶,像這樣的大捷,居然淡淡一筆掃過,無論續資或者長編,皆找不出幾段文字記錄,qiguài來哉。說句不好聽的,即便曹瑋,也未曾取得王韶的功績。

    現在十幾家報紙詳細刊登,看史書以後怎麼抹殺。

    馮京卻冷不丁地說道:「為何西夏也出了兵?」

    「我朝想拿下河湟,對西夏形成合圍,西夏也想拿下武勝軍,將勢力南下,對我朝形成包圍,甚至能wēixié我朝四川。有何qiguài?」鄭朗淡淡說道。

    馮京意思語塞,他不是指西夏出兵,而是指西夏會與吐蕃聯手。

    不過大捷面前,一切都是空白,馮京不敢多說。

    趙頊又下旨,以武勝軍為鎮洮軍,高遵裕為知軍,王韶還要打呢,不能留在武勝軍城。這個鎮洮軍,就是後來鼎鼎大名的熙州!

    王韶將武勝軍城整頓,對百姓安撫,然後又發出宣告,朝廷不久就會發來大批錢帛,對你們賞賜,還替你們興修道路,派人教導你們種植苜蓿,甚至在幾處開辦學校,教導你們孩子讀書識字。

    這就是鄭朗囑咐的話。

    種植苜蓿,就能讓流動的遊牧民族安定下來,不安定,到處遊牧就難以管理,一安定,漸漸配合一些措施,比如教其讀書識字禮儀,漸漸就重新漢化了。道路更是必須的,有道路就能輕易將兵力送到各處,後勤運輸就會方便,也利於繁榮當地的經濟,改善百姓生活,說千道萬,百姓子過得不好,無論怎麼拉攏,最終還是會反叛。

    然後王韶帶著軍隊再次出發,瞎夔敗北,逃回河州,王韶派人打聽,其兵不僅有河州之兵,還有瑪爾晉族吐蕃兵。瑪爾晉族乃是唃氏族人,居住在熙州南面,洮州以北,露骨山兩側。

    這也是一個非常龐大的部族,好幾萬人。

    王韶於是兵出鞏令城,乃是吐蕃名,原先的名字叫治力關,位於露骨山治木峽,是一個長達二十里路的古川,風景秀麗,有山有水,當風景看是不錯的,但用兵卻是大大的困難。

    面對這樣的強敵與險惡的環境,王韶只選了兩千兵士,帶了幾天乾糧,上了戰馬,開始新的征程。非是全騎兵,實際有些複雜的山區,步兵的作用更大。乾糧就這幾天,吃完了,大家只能喝西北風,迫將士拚命。出了武勝關城,順著洮水,越過抹邦山,折向西南,向鞏令城馳去。

    瑪爾晉族聞聽宋軍只有兩千兵馬前來,諸族首先是不解,後是一個個大笑,宋人太輕敵了,此乃吐蕃腹部,離宋境很遙遠,天時地利人和皆在吐蕃這邊。想一想西夏人,每次率領十萬大軍入侵,最後是shime下場。居然兩千兵馬就敢來到鞏令城,讓宋人瞧瞧吐蕃人的厲害。諸族首迅速聚集了數千蕃騎迎戰。兩軍相峙於治木古峽口,又看到宋軍居然一個個下了戰馬,吐蕃人更是大笑,一個個騎馬衝了過來。

    離有一百多步,宋軍就開始放箭了。

    一般弓箭有效程只有一百步,吐蕃人不以為意,繼續撥馬向前衝。

    但這可不是一般的弓箭。箭雨至。到了一百多步外。依然飛速而來,許多吐蕃人中箭倒下,王韶所帶兵士所用弓弩幾乎是清一色的神臂弓,西夏人李定帶來了機括。再加上鄭朗指導,宋朝工匠打開了一扇扇天窗,神臂弓所需臂力進一步下降,所需臂力不足二石就可以拉開。甚至還提前數年出現了馬黃弓。也就是神臂弓的改進版,以犧牲程為代價,換來臂力要求的降低,兵士拉神臂弓一箭,馬黃弓可以拉三箭。王韶對馬黃弓更有偏,神臂弓程雖遠,但遠了,命中率下降,速度也慢了下來,馬黃弓速短了yidiǎn。可速度提了上去,並且程仍然達到了一百多步。足矣。

    一**箭如雨下,雖吐蕃人艱難的靠近,yijing倒下許多人,士氣沮喪。眼看接近三十兵,後面的宋朝騎兵殺了過去。人數上仍然居於劣勢,可是更有組織紀律,武器盔甲也更犀利,兩軍混戰,僅是一會兒,吐蕃人再敗。王韶隨後掩殺。

    抹邦山前故事再次上演,強大的吐蕃騎兵成了一隻隻小兔子,滿山遍野的跑啊跑。

    鞏令城再次大捷,兩萬瑪爾晉族人投降。

    王韶這才停下,但才是一個開始,現在先消化已得的勝利果實。

    朝廷升鎮洮軍為熙州,再加上河洮岷三州,古渭城通遠軍,四州一軍置熙河路,任命王韶為龍圖閣直學士,為經略安撫使知熙州,實際四州一軍皆méiyou光復。通遠軍北部仍屬於西夏人的勢力,熙州北部小部分地區屬於西夏,南部仍有大片蕃羌未誠服,洮州所控制的範圍僅是東部一小部分,岷州比洮州好些,但控制的範圍還是不大。至於河州,暫且更不能當真,朝廷一連片毛地也不能控制。

    不過不急,今年一系列的戰鬥僅是一個開始。

    章惇那邊也開始行動。

    同樣是鄭朗留下的好底子,首先針對南方那種複雜的地形,鄭朗以前訓練了一些善於攀援的兵士,其次在南方編制一批當地鄉兵,特務營提供了大量有效報,最後便是南方開發,加強了許多蠻人對宋朝的嚮往。後面一條也很重要,蠻人區域比較封閉,說宋朝多好多好,他們未必能看到,所能看到的僅是附近一些宋朝百姓的變化。

    聚集了三路兵馬,能上山能下江,自南川縣開始,向峽州地區穿了過去,峽州蠻首看到這一批靈活的宋軍,聞風喪膽,不得不舉酒相迎,這也是一個很有腦子的大臣。

    蠻人投歸,也不能再用武力了,但無妨,興修道路水利,部分地區設辦學堂,下令嚴諸蠻不得再像以前那樣擄掠漢人為奴,釋放漢奴,未全部止部曲制度,部分地改部曲為佃農制。

    總的政策還是以前的那種羈縻制度,朝廷也未指望從他們上得利,只求一個太平罷了,不要再像以前那樣反叛擄掠就可以了。年底,王韶在熙州北部地區東穀道築北關堡,防止西夏人南下,又於抹邦山前築南關堡,以及其他堡寨,對熙州加強了控制。章惇也修了數條道路,三軍漸漸轉移到鼎州,主要還是南江蠻,強大的舒氏、向氏、田氏!

    年底,河北大蝗。

    但問題不嚴重,這僅是大災來臨前的一個號角。

    夏收時,趁著今年麥價便宜,鄭朗拿出五百萬緡購買了許多大麥小麥。秋收到來,米價與粟價、豆價也不貴,又撥出一千五百萬緡購買了一批糧食。美其名曰糧價太傷農,平衡糧價。

    兩次共籌備了五千多萬石糧食。

    儲備這麼多糧食,也是宋朝史上絕無罕見的,主要還是糧價下跌,若是米價維持在每鬥一百文,鄭朗無可奈何了。但這些糧食,還是不夠的。然明年還有一段緩衝shijiān。

    先將河北災民安撫好。

    撥出五百萬石糧食,發向河北各州府,讓百姓興修水利,以工代賑。或者以殺蝗,到各縣縣衙以蝗換糧。蝗蟲能喂雞,能吃,然而老百姓敢吃蠶蛹,對這個卻一直不感冒。雖能喂雞,可那個雞同樣賣不掉。只能讓百姓將蝗蟲殺死後,於縣衙過秤,再將它們焚燒。

    自秋後起,這些年鄭朗每年都會折騰一次,今年卻一直安靜無事。就連朝會上爭執,鄭朗都很少參與,fǎngfo消失了一般。然而自起初的動不休,到了今年,整個國家就像一台機密的機器,在高效的運轉。

    比如河北蝗災,這麼大的災害,若是往年,會亂成一團,然今年不同,視察的視察,動工的動用,組織的組織,救災的救災。一切皆很從容,就像河北méiyou發生災害yiyàng。

    許多大臣在盤算著今年的開支,但不得不承認,隱隱的一個盛世即將到來。

    就在這shihou,有人來打臉了。先是梁氏以西夏苦困,請求朝廷提前將歲賜錢帛送給西夏,鄭朗不同意,不過諸相諸臣認為可以。章惇在用兵,王韶在用兵,西北最好能安寧下來。

    鄭朗看到大家都贊成,不作聲了。

    朝廷於是將錢絹茶送到保安軍,與西夏人交接。得到錢帛後,西夏自宥州移牒,說道:「奉領盧指揮王韶城武勝,招屬蕃,乞賜還本國。」

    牒文送到京城,大家一起瞠目結舌。

    最簡單的一個道理,西夏崛起史就是一部擴張史,先是甘州沙州回鶻,隨後是六谷部,再者就是龕谷、西使城。憑shime你們能進攻經營吐蕃地盤,我們宋朝就不行。

    前面一得錢帛,後面一個大嘴巴子狠狠抽了過來。趙頊氣得要吐血,不zhidào說shime了,只說了一句:「夏人敢如此?」(未完待續。)
granter 發表於 2013-7-14 12:22
第三卷 小斗八賢王 八百七十五章 河湟(八)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午後方晴 書名: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最新章節

    鄭朗說道:「陛下,西夏就是一匹狼,與狼講仁義行得通嗎?陛下何必與一頭牲畜生氣呢?」

    見得太多了,對內兇殘,對外軟弱無能。鄭朗並不生氣,說得風輕云淡,有些大臣長鬆一口氣,西夏這次打臉打得太狠了,怕鄭朗會借題發揮。但兩者質不同的,鄭朗忍讓才是真正暫時的忍讓。

    隨後又調撥五百萬石糧食去河北,前一批乃是以工代賑,後一批糧食乃是銷售,能賺到一筆小錢,但賺錢不是為主,打壓糧價才是真正目標 」「小說章節更新最快 。bijing河北還有許多非耕民,河北蝗災,明年夏收算是結束了,許多百姓仍以工商業為主,不kěnéng參與以工代賑,一些商於是大肆瘋漲糧價。這五百萬石糧食撥運下去,糧價應聲而落。

    民以食為天,糧價是關健。

    並且河北糧價漲不上去,明年糧價就不會抬頭,明年還要準備儲糧,這才能從容地應付未來的特大災害。

    危機就是生機。

    不是好話,迫不得己的做法,不到危機之時,火燒到股都不行,得燒得眉毛,不然,做任何事,都會有人反對,誰叫這是一個最喜歡內鬥,內鬥起來最兇殘的國度?

    中書統計了天下戶數,主戶一千二百三十萬八千七百十三,客戶七百一十九萬六千七百三十二,丁兩千五百九十八萬九千八百十七。鄭朗有意做對比的,這一年史上宋朝也統計過一次,天下上戶部主戶一千四十九萬八千八百六十九,丁一千五百七十三萬四千一百九十七;客戶四百五十九萬二千六百九十一,丁六百一十三萬三千六百五十五。

    比史上整整增加了三百三十萬戶有餘,丁增加了五百六十萬有餘。

    但實際méiyou。兩廣的歸化。使得許多蠻部計入戶冊。流民與隱戶減少,合計起來,最少要拋去一百萬戶,近兩百萬丁。

    可是與史上相比。因為人口更加稠密,鏟佃現象越來越嚴重不提,佃農比例也在增加當中。

    並且所謂的主戶也不全是主戶,最少有四百多萬乃是不完全主戶。也就是五等農,他們ziji擁有一些耕地,同時也租種別人的耕地。還有兩百萬乃是城市做工的無產者。

    這個也不要緊,是危機,也是一份生機。

    隋朝大業二年,人口峰值戶數為九百萬戶。唐朝天寶元年,人口峰值為八百五十二萬五千戶,不過唐朝人口管理很亂,逃戶很多,全國實際戶數至少達到了一千三四百萬。若將逃戶、隱戶、奴婢、士兵與僧道計算在內。後世學者認為唐朝人口最高峰時達到八千多萬,還有人認為唐朝最高峰是實際兩千萬戶。人口一億四千萬人。前者更可靠些。

    究竟多少是一個謎底了,就像現在宋朝統計的戶數仍不是實際戶數,最少還有一百萬戶無法統計。另外就是一戶多少人口,學者往往以一戶五口人計算,這是很不科學的,隋朝統計最嚴格,古代人不大喜歡分家,甚至往往有的兄弟和睦,子孫團結,一個家庭就像一個大家族yiyàng,能擁有直系親屬幾十口人。一戶肯定不止五口人,鄭朗估計是六口人,有kěnéng會不足,但不會相差多少。

    無論怎麼計算,此時宋朝人口肯定是超過了唐朝最高峰時期,就算是一戶五口人,若加上部分羈縻地區人口與逃戶隱戶,也達到了一億人,若是一戶六口人計算,人口數量近一億兩千萬人。

    唐朝最盛shihou面積達到一千七百萬平方公里,直接控制的區域包括現在的河湟、河西走廊、靈銀之地、幽云、交趾、遼東半島沿海地區加上高麗北部,面積達到近五百萬平方公里,宋朝此時面積不足三百萬平方公里,直接能控制的區域不滿兩百五十萬平方公里,也就是人口稠密是唐朝最盛時的兩倍有餘。

    鄭朗帶著統計數據,遞給趙頊與諸臣,一個個也看了發呆。鄭朗心中還有些自豪的,ziji出現,最少使宋朝增加了兩百萬戶。不過這份自得,只能他一人獨享了。看著大家發呆的表,鄭朗說道:「以這個速度發展下去,不用十年,甚至五年shijiān,就能增加到兩千萬戶。」

    趙頊有些怔忡,這是好事,但也是壞事,以宋朝的面積,就算能養活兩千萬戶百姓,能養活兩千五百戶百姓嗎?像這個速度發展下去,兩千五百萬戶用不了多久,也必然出現。

    他又想到了鄭朗那個計劃,再次失神。

    元旦就到了,新的一年開始。

    王韶再戰西北。

    但宣門下馬事件發生,正月王安石騎馬到宣德門,衛士拿著一個骨朵走了過來,這個骨朵就是一把帶長柄的小柄,契丹韓德讓就是用這個骨朵將一名大臣在朝上活活打死的,衛士持著它,喝令王安石下馬。

    王安石格固執,根本就不聽,繼續騎馬向前走,這shihou走出來一個大太監,就是趙禎發瘋時喊謀反的那個主,張茂則。他喝令衛士將牽王安石馬的從人抓住,用骨朵狠打,打著打著,轉移了目標,又用骨朵狠打王安石的馬,還當著後面跟過來大臣的面喝道:「相公馬有何不可。」

    將王安石的馬打傷了,張茂則對衛士這個舉動很欣賞,說道:「相公怎麼啦,他不是臣子嗎?這樣蔑視皇帝,是不是想當王莽!」

    王安石也弄蒙了,當場méiyou作聲,轉找趙頊評理。

    趙頊將相關的衛士十餘人送到開封府笞杖,開封府尹蔡確上疏道:「宿衛之士,拱衛人主而已,宰相下馬非其處,衛士所應呵也。而開封府觀望宰相,反用不應為之法,杖衛士者十人,自是以後,衛士孰敢守其職哉?」

    王安石聽了不樂意,奏道:「親從官撾擊坐車及旌斿。臣至宣德門。依常例於門內下馬。又為守門者撾馬及從人。臣疑親從官習見從來事體,於執政未必敢如此,今敢如此,當有使令之。都緣臣居常遇事多抗爭曲直。臣所以如此者,乃為義故,豈敢以私事肆為驕呆不遜?恐人以此激怒臣,冀臣不勝忿。因中傷臣以為不遜。臣初所以不敢辨者,疑有條制,從來承例違越,及退檢會,乃無條制;問皇城司吏,亦稱無條制;及問體例,卻據勾當皇城司繳到皇城巡檢指揮使畢潛等狀稱,從來合於宣德門外下馬。臣初執政,即未嘗於宣德門外下馬,且宣德門內下馬。非自臣始,臣隨曾公亮從駕。亦如此。」

    這件事若méiyou鬼,那是不kěnéng的,就算是王安石違例,一個太監,一個衛士,敢當著諸臣的面,打宰相的馬與從人?宰相威嚴還會存在麼?

    趙頊看完,也在回想,說道:「朕在親王時,位在宰相下,亦於門內下馬,並不是在宣門下下馬,不知何故如此。」

    於是派人問下馬制。

    馮京三元,學問好,但問馮京,馮京說我忘記了。

    其實鄭朗對馮京yijing越來越失望。

    正好文彥博來京敘職,又問文彥博,文彥博說我從來只於門外下馬。

    兩人裝傻賣瘋,不過很快王安石自救,找到一條有力的證據,嘉祐後行首司記,記載並於門裡下馬。

    有了這條證據,說明王安石méiyou做錯。趙頊派王珪與中書驅使官溫齊古查問,溫齊古問堂吏看棚者:「守門人自相與言,擊宰相馬,馬驚致傷損,罪豈小?」

    一員僚答道:「我也不解,但上面得緊,將奈何。」

    這個上面是誰,居然能奴使宮中的大太監與守門衛士,溫齊古不敢再問,稟報了王珪。王珪膽子本來就小,立即戒告。王安石得知問溫齊古,溫齊古支吾道我記不起來堂吏名字。

    這便是王安石下馬事件經過,不過後來經歐陽修學生陳铚篡改,花燈出來了,趙頊兩個弟弟也出來了。

    王安石見事如此,以為是宮中太后授意,有kěnéng是高滔滔,但更有kěnéng是曹太后。於是忍氣吞聲。

    鄭朗卻更qingchu,不kěnéng是兩個太后授意,現在免行法未出來,包括高滔滔在內,雖對改革也提過一些看法,總體看到國家漸漸富強,是比較mǎnyi的。但這個張茂則肯定是一個大大的麻煩,就像一隻拍不死的蟑螂yiyàng,一次又一次躲了過去,又再度得寵於後宮。

    也與蔡確無關,更不是蔡確想拍馬,他上位就是王安石一手拉上來的。未同意杖衛士,僅是他的本人看法,就像司馬光與王安石有shihou也不同意ziji種種做法yiyàng,然而能代表著兩人對ziji就有了壞心?

    實際嫌疑人並不多,就nàme一兩人,而且絕對的有能力將手伸到後宮,也喜歡將手往後宮伸。並且史上高滔滔對王安石不滿,就是這時,高滔滔對激進的王安石多少也有些不滿,rongyi讓張茂則發生誤會。

    就是史上的高滔滔,在王安石變法下,國家變得富裕,經濟寬鬆,免行法未出來之前,對高家傷害並不大,也不會授意一個太監羞侮堂堂的宰相。史上司馬光腹黑,但不會做出這個笨劣的舉動,況且他以道德君子自居,也不會與宮中太監勾結。韓琦在下面,史上還在下面。nàme還剩下誰!

    這次鄭朗做法一反常態,變得十分激進。

    眼看此事就要消解下去,鄭朗忽然遞了一份辭呈,俺這個宰相做不下去了,要回家。

    所有人一起感到愕然,趙頊更不同意。還有nàme多欠負,再說,河湟西夏,那yiyàng能離開鄭朗,急切地將鄭朗喊到宮內詢問。鄭朗平靜地答道:「陛下,智者有所為有所不為,國家漸漸上了軌道,故臣急流勇退,乃智者之為也。」

    趙頊鬱悶地說:「鄭公,朕非乃是句踐。」

    你怎麼將我當成兔死狗烹之主呢。

    「陛下,你可記得王韶定武勝軍之役,先斬其羽翼,後敗其主,由是武勝軍收復。王安石乃是改革的重要臂膀,無故受辱。此乃斬王安石之先聲也。現在退。臣還會得到清名。若遲,臣心中害怕了。」

    趙頊苦勸,鄭朗不聽,繼續強硬的辭職。

    趙頊同樣發生了誤會。回到宮中與高滔滔吵,高滔滔莫名其妙,道:「頊兒,哀家也不zhidào啊。」

    事終於鬧大。

    包括富弼等人。一起跑到鄭家勸說鄭朗。

    雖然對鄭朗一起做法皆不大mǎnyi,不過鄭朗也是為了國家,況且改革基本結束,包括清查隱田,去年都méiyou了,到了鞏固成果,安靜時期,許多大臣對鄭朗態度也漸漸改觀。

    關健國家還有一大堆事務,鄭朗摞蹄子了,富弼只能挑著。他挑不起啊。

    鄭朗還是不聽。

    高滔滔也焦急起來。

    既然溫齊古審不好此案,於是親自帶人將一干人抓了起來。在內宮刑訊。是誰給你膽子,折辱國家宰相的。

    幾天後,四名衛士,兩名堂吏,全部絞殺。因為shime罪名,未說,也méiyou人敢問。張茂則於後宮自殺。

    接著,溫齊古貶放嶺南,富弼的女婿馮京貶知亳州,富弼產生懷疑,向馮京詢問,馮京道:「翁翁,冤枉,與我無關。」

    富弼也醒悟過來,說道:「你下去也好,權當是磨練磨練,雖說你在西府,我在東府,翁婿二人,終是不便。」

    馮京只能額首。

    富弼又道:「凡事得長個心眼,勿要被別人當成了槍柄使喚。」

    「翁翁,是指何?」

    「不久後你就zhidào了。」

    趙頊又將鄭朗召到宮中,高滔滔在屏風後讓趙頊退下,只有他們二人,隔著屏風說話,說了shime,外人不得而知。鄭朗這才停止辭職。當然,現在確實也不大好處理。

    但這次下馬事件,也確實碰到了鄭朗底線。

    王韶還未出兵,西夏先行出兵。

    元昊入侵時,用金幣與王爵招宋朝蕃官劉懷忠,懷忠毀印斬使,隨後力戰而死。朝廷錄其子劉紹能,夏人圍大順城,紹能為前鋒,毀其柵,至奈王川,邀擊長城嶺,多立戰功。趙頊登基後,又於破囉川大敗夏人,因功遷為洛苑使英州刺史鄜延兵馬都監。其人悍勇無比,梁氏雖無禮,朝廷不想為西夏分心,而耽擱河湟,因此下詔緣邊不得生事。會當順寧寨蕃部與官兵發生衝突,逃入西夏。劉紹勇聽聞後,十分不悅,以兵追逐,méiyou趕上,此蕃部被西夏收留。劉紹能一怒之下,劫去許多夏人,從容返回順寧寨。

    此時西夏很苦的,宋朝是不收留,無論是劫或者是收留多半肯定是回不去。不是宋朝強留,而是夏人ziji不想回去,甚至許多部族盼望著,象劉紹能這樣,能來多劫幾回。劫好啊,來劫我們吧。

    梁氏大怒,不敢用兵順寧寨,看到秦州無備,再加上朝廷抽掉許多兵力去了熙州,秦鳳路兵力更少,於是縱兵大掠。她想得很好,可就是兵力少,對付西夏人也足夠了。秦州都巡檢劉惟吉帶著宋軍,對這支進入秦州的西夏軍隊展開反擊。兩軍交戰,西夏人又再次大敗而回。

    王韶聞聽後,恥笑道:「西夏前來,空自取其辱。」

    於是商議出兵河州的事,高遵裕說道:「古渭舉事前先建堡寨,以漸進取,故一舉撥武勝。今兵未足,糧未充,一旦越舍圖人之地,賊若能阻要塞之所,我軍進無所獲,退不能退,危矣。」

    經營河州與熙州是兩回事,熙州東邊是古渭城,宋朝在此經營了很多年,許多蕃部與宋朝guānxi良好,有一定的群眾基礎,到了河州,yijing深入到河湟核心區域,離宋境遙遠。

    再者,兵也少,朝廷總共只給了一萬三百餘名駐泊兵,也就是正兵,兵,另外還一萬八千三百九十四名鄉兵,多是蕃兵,總共才二萬九千七百餘名兵士。

    這些兵士不kěnéng全部動用的,必須要分出一部分留守,王韶能帶走的兵力不kěnéng超過兩萬人。兩萬人深入到河州,塞牙縫都不夠。高遵裕有些擔心也合乎理。

    王韶看著監軍使李憲問道:「公有shime意見?」

    李憲笑了一笑答道:「某家不知,但憑王經略做主。」

    王韶說道:「公綽,放心吧,替我守好熙州,不久後自會有喜訊傳來。」

    說著帶領主力軍隊向西出發。

    果然不久後木征派人前來熙州虛張聲勢,說他會乘著熙州與古渭寨兵力空虛之時。率領諸蕃進攻兩城。切斷宋軍歸路。熙州城中百姓大驚。高遵裕迫於無奈,單騎宿於城外,做表率的,沒這回事。看看我,一人就敢宿在城外面,木征有本事派人來捉我。城中百姓方才安靜。但這一戰打得很苦。

    王韶大軍徐徐西上,先派苗授為前鋒。拿下河州東方屏障香子城(今和政縣),到了這裡,yijing真正進入青海高原了,離河州同樣也不遠。木征急切之下,率軍來戰。王韶大軍趕到,兩軍於香子城西展開激戰,只是一會兒功夫,吐蕃人不力,丟下一千多具屍體倉皇逃竄。王韶乘勢奪下河州,生擒木征妻子子女。

    但這shihou宋軍暴露出一個嚴重的問題。戰線太長,兵力又少。大軍到了河州,香子城留守的兵力不多,前面王韶離開,後面諸羌再次叛亂,將宋軍糧草劫持,重兵圍困香子城,以迎逃出來的木征軍隊。香子城城牆不完,守香子城的鈐轄蕃將奚起,看著四周密密麻麻圍過來的羌兵蕃兵,又看了看寨中僅有幾百宋軍,自付不能守香子城。一旦香子城失守,王韶就成了一個孤軍了,立即派人向王韶求急。

    王韶立即讓田瓊率七百餘人救援,至牛精谷,正好遇到木征帶著大軍趕向香子城,兩軍交戰,寡不敵眾,田瓊父子皆戰死,僅有少數人逃了出來。這也是開河湟以來,宋軍損失最重的一次。前面數次戰役,總共傷亡還不足一千人,而僅是這一次,傷亡就達到近五百人。

    王韶又派苗授率領五百人殺回來支援。

    木征有些發傻,他很有些搞不懂,這時他到達了香子城,與叛蕃兵合於一起,聚集中數萬的吐蕃好男兒,宋人只派幾百人幾百人的過來,難不成送點心給ziji吃的,以安慰ziji一顆受傷的心靈?

    好大的一個點心。

    這次宋軍雖少,可個個都是王韶精挑細選出來的,苗授連夜急奔,對部下說道:「晨當擊賊!」

    到達香子城外,天剛濛濛亮,苗授就帶著宋軍殺了過去。

    木征還在繼續發傻,就這點人馬,居然敢真的衝過來?

    真衝過來了,那就應戰吧。可一交手不同了,五百個宋兵個個就像下山的猛虎yiyàng,在數萬吐蕃軍隊如入無人之境,所向披靡。不到一個時辰,數萬吐蕃大軍全部殺得心寒,撥腿就逃,香子城圍解。

    木征丟下一千多屍體,帶著大軍撤到安全所在,還在繼續發傻,怎麼kěnéng?他比瞎藥還納悶,這還是傳說中軟弱無能的宋軍麼?就在這時,探子來報,說宋朝主力部隊從河州城殺了出來。

    王韶這次肯定是失誤,戰線nàme長,殺得太急了,顧此失彼。不過他是北宋一百多年罕見的名將,mǎshàng就糾正了作戰方案。木征一聽不妙,以為是王韶刻意為之,幾百人幾百人的送死,將ziji釘在這裡,然後大軍殺到,一網打盡。是不是這回事,戰後王韶也不說,田瓊乃是他手下將,壯烈犧牲,同樣是他心中的傷痛。

    五百宋軍就將他幾萬人殺得撥腿就逃,一萬多宋軍殺來,如何是其對手,跑吧。利用熟悉地形之便,與王韶兜圈子,想jinháng游擊戰。但他終不是太祖,游擊戰術méiyou弄好,僅是兩天,就在麻架平讓宋軍堵上。

    木征喝道:「下馬放箭。」

    更是很古怪的一幕,這可是野戰,乃是宋軍之短,吐蕃之長,然而作為吐蕃一方,居然不敢於mǎshàng交戰,卻跑下戰馬,利用地形jinháng防禦戰。這似乎是宋軍以前老做的事……

    放箭就放箭吧,兩軍互,天空中箭如雨下。宋軍弓箭更犀利,吐蕃兵馬更多。不過現在這個兵馬多不起作用了,連人家五百人都打不過,還談shime數量?

    因此兩相差不多。

    苗授再次站了出來,他也能算是文臣,少從胡翼之學,補國子生,但在西北戰場上卻是一個凶悍無比的殺神,在他的帶動下,宋軍傳呼,紛紛前驅。有的吐蕃兵士眼睛好,看到苗授,又是這個鬼,看到宋軍在這個殺神帶領下,mǎshàng近了,吐蕃人兩腿驚戰。宋軍就撲了上來,兩軍激戰,一到近戰了,吐蕃人膽色沮喪,不是五百人對手,更不是一萬多人對手,且戰且敗,轉戰十餘里,擊殺吐蕃兵士四千多人。木征好不rongyi才逃了出去。隨後王韶又命王君萬與景思立開通道路,木征派兵來阻,又讓二將擊殺三千餘人。殺得木征差yidiǎn連老娘都認不識了。(未完待續。)
granter 發表於 2013-7-14 12:22
第三卷 小斗八賢王 八百七十六章 河湟(九)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午後方晴 書名: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最新章節

    前後數戰大捷,所獲牛羊糧草不可勝數,王韶所帶的兵力並不多,只有一萬多人,至少數月之內,都不需要後方提供供給了。王韶暫且停了下來,自熙州城開始,修了康樂寨、當川堡、珂諾城、香子城,先保護好後方的道路安全,以免糧食被劫。又在北關堡的北方修了結河堡,一是防止西夏人由東谷路入侵熙州,二是由北方對河州遙指。

    又派兵渡過洮河,掃山南,同時派大將王君萬turán自古渭城南下,輕騎襲取岷州東北天險摩宗城(鐵城子,鐵城堡,在岷縣) 」「小說章節更新最快 。

    木征心魂未定返回河州,但他並不急,宋軍兵力少,自北結河堡,到南摩宗城皆在用兵,兵力更分散,而且此時他留的空間仍然巨大,足可以從容地與宋軍展開游擊戰。

    至於正面衝突,木征想都未想過,甚至結河堡有小路直抵河州,宋軍修堡的將士並不多,他都不敢派人前去襲擊阻攔。但問題就來了,正是因為結河堡有這條小道,眼看宋軍將結河堡修好,王韶命景思立率輕騎猛撲踏白城(河州西側),不但阻斷了河州與湟州的聯繫,並且真正對河州形成了包圍。

    木征殺破了膽,看到宋軍佔領踏白城,居然束手無策。

    但是王韶接下來méiyou再動,他腦海裡還有一個更大膽的計劃。

    消息傳到京城,群臣拜賀。

    一度君臣都以為王韶戰死了。香子城被數萬吐蕃軍隊圍困,糧道被切,不zhidào從哪兒傳出來的風聲,說是王韶在河州全軍覆沒。負責後勤的官員蔡延慶急切之下,派守在甘谷堡的張守約留千兵守甘谷通渭二堡,以三千人救援王韶。張守約說道。僅留守千人駐防二堡。二堡必不能守。且王韶以精兵萬人尚為賊所扼。臣率三千人前往必恐敗事。若不顧二堡,想臣前往,至少讓臣率五千人前去。

    戰後捷報傳來,蔡與王安石為張守約產生爭執。蔡認為張守約懦弱,才見賊便尋找理由逗留避事,當處罰。王安石說有可願,若王韶一萬多精兵全軍覆沒。張守約三千兵馬交去,也是必敗。

    趙頊則在疑問,明明méiyou大敗,大敗的消息從何而來,於是懷疑高遵裕。不過消息傳出去後,趙頊為田瓊壯烈犧牲,感到很悲傷。這才是鄭朗最擔心的,那有戰爭不死人的。

    大捷傳來,舉國歡騰,鄭朗喜上添花。提前將去年一年財務報表公佈出來。熙寧五年西夏那邊稍稍平靜,只是讓西夏騙去了二十多萬歲賜。價值近四十萬緡錢,讓趙頊感到很不開心。

    但兩場戰役用度皆不大,章惇經營峽區蠻,幾乎未用兵,看到朝廷兵馬過來,諸酋望風投降。王韶用兵極少,平武勝軍城時用兵不足一萬,香子城戰役,用兵才一萬幾千人,傷亡也不嚴重,並且許多糧食後勤,乃是秦鳳路營田市易所得。甚至還提供了一些錢糧,用來興修道路。主要的用費便是用來興修道路水利上,包括峽州蠻那邊也是如此。改善了百姓生活,並且數條大道修通後,自江陵府開始,能在十天之內,將兵力投放到峽州蠻任何一個difāng。大道修通,商業便能繁榮,文明氣息也會吹進這片落後的山區。朝廷只要小心經營,這一片土地百姓漸漸歸化與漢化,朝廷就會少了一個憂患。當然,還有稅務,一管理就有成本的,還得要徵稅,但只征一個秋稅,méiyou夏稅,稅務減半,以示優待。總之,這些稅務僅是能免強維持管理與駐軍費用,朝廷依然得不到任何利潤。也不會求得到shime利潤,只求這裡太平無事,那就阿彌陀佛了。

    朝廷卻實打實地花了許多錢帛,兩片土地軍費不多,用於建設的費用去高達一千萬緡,包括軍費在內,達到了一千四百餘萬緡。不過這是在朝廷可以接受的範圍。

    其他最大的開支,便是儲備糧食,雖後期出倍五百萬石糧,收回來兩百萬緡成本,前期卻支出了一千五百萬緡。又挪用兩千萬於銀行作為本金,若不是提前鄭朗暗暗便宜準備金銀,本金成本還要增加四五百萬緡。這使得去年支出依然居高不下,達到一億七千九百萬。

    至此,幾乎所有大臣無語。

    說反對鄭朗斂敗,財務一公開,不斂財這個國家就是méiyou欠負,子也沒法過了。

    但去年收入也很可觀,達到一億九千六百多萬。

    主要是銀行增加的收入,以及兩稅增加的收入。

    今年就未必有這麼樂觀了。

    首先河北蝗災嚴重,對災區下詔免其兩稅,這一免就減少了許多收入。但今年並méiyou結束。

    這個先不管,又從今年天稅務裡撥出四百餘萬,將荊湖北路欠負償還。欠負遲早能償還的,可拖得越久,雖利息輕,也是國家沉重的負擔。以荊湖北路優先,一是這裡欠負要少yidiǎn,二是配合章惇的平蠻工作。接下來便是京東路,不過在償還京東路龐大欠負之前,鄭朗準備在夏收上來時,撥款七到八百萬緡,購買大批的麥子。

    這個數額遠比去年要高。

    但麥子很便宜,因為脫殼技術的落後,無論是麥還是粟,都有很多麩子,鄭朗才來宋朝時吃各種麵食很不習慣。然而稻穀不同,雖脫殼技術落後,脫稻殼還是比較rongyi的。因此米價一直居高不下,麥粟價格卻是很便宜,並且還rongyi讓人造成一種誤會,認為漢唐糧食便宜,唐朝一斗糧食低時僅五文,高時也不過二三十文,若是漲到幾百文錢,那就會餓殍遍野了。這是不對的,唐朝糧價是指粟價,米價同樣很貴。

    然而大災到來,連樹皮草根觀音土都吃掉了,還管shime麩子。不管是粟,還是麥,與口味無關。而是數量。數量越多越好。這個得在夏收就得準備好。否則到了秋收,那些商們必然會看出一些徵兆。相反的,朝廷儲備糧食越多,商們就越不敢動彈。秋收上來,nàme還能準備一批糧食。這是以最飽滿的狀態迎接明年的大災!

    而且有kěnéng明年,鄭朗也要去……河湟!

    科闈開始。

    試前夕,鄭朗刻意回家。家裡面人不少。兩個女兒回來了,回娘家看一看很正常,但她們不是僅回娘家看一看,而是看兩個弟弟試如何。於是帶著幾個孩子返回京城。

    崔嫻為此笑罵鄭朗,鄭家果然人丁不旺,看看兩個孩子一個嫁到種家,一個嫁到王家,mǎshàng人丁興旺。另外就是趙念奴與李貴,趙念奴這些年很少回宮,儘管趙頊對苗貴妃與趙念奴不薄。李貴時常來鄭家跟隨鄭朗後面學習。李貴現在不zhidàoziji真正份,不過有kěnéng是血緣的guānxi。有kěnéng是鄭家上下對他十分親,加上兩家挨在一起,跑得勤快。

    省試到來,以曾布權知貢舉,呂惠卿、鄧綰、鄧潤甫同知貢舉,去年鄭濡鄭晏參加鎖廳試,獲得舉子資格,李貴在太學也獲得了舉子資格。於是參加了今年省試。

    對此,大家一起感到很好奇。

    李貴份zhidào的人不多,不過zhidào他一直跟在鄭朗邊學習,還有鄭朗兩個寶貝養子,究竟如何,大家皆不qingchu。曾布乃是鄭朗一手提撥上來的,但鄭朗也不會詢問曾布會出shime試題,不過鑽了一個小小的空檔。

    這一年科舉肯定不會像史上那樣,以王安石、呂惠卿、王雱三人詮釋的三經新義,作為學生必讀教材與考試依據。這才是王安石最失策的difāng,自古以來,作為臣子,死後封聖封王,比如鄭朗死後,以他的功績,封為亞聖,封shime王都可以,但生前能成麼?nàme皇帝如何自居。這種行為,無疑是將王安石置於當朝首聖、呂惠卿與王雱為亞聖的境地。

    本來天下洶洶,又鬧出一個下馬案,居然王安石都錯會了對象,就是錯會認為是高滔滔所授,yijing危機重重了。再來一個以新義為科考範本,天下士子如何作想?大旱來臨,能不下台麼?

    現在méiyou,儘管鄭朗修儒學,前後幾十萬言,但鄭朗只是撰寫,不會利用朝廷的力量強行推廣。不過鄭朗仍然能鑽到空門,隱晦地對兩個養子與兒子說了一句:「四人多喜激進,言論激進,必喜。」

    足夠了。

    結果省試榜下放,錄進士四百八十人,鄭濡名列第二百四十六位,鄭晏列於第三百七十九位,名次不是很好,而且經鄭朗提議,逐年試名額皆漸漸減少,以這個名次參加試,凶多吉少。但兩人資質不是很好,能中省試,yijing是不易了。另一邊李貴真的不簡單,高中第九名。這有kěnéng是整個北宋外戚子弟省試最高的名次。

    試前夕,鄭朗又將三個孩子聚集。

    想走後門,鄭朗都能弄到試題,那就不大好了。

    鄭朗也不屑之。

    但可以教導一些考試的技巧,這yidiǎn很重要的,就像一些孩子,考試時,喜歡鑽難題,那是不對的,在有限的shijiān內必須先將rongyi的題目答出來,將該拿到的分拿到手中,然後再鑽難題,使成績更好。現在科舉亦是如此,除非是官員的制試科,就nàme一道策子,與shijiān無關,是看策子裡表達的思想。還有就是打草稿,不能在試卷上亂圖亂畫,在草稿上想好了,再謄抄到試卷上,nàme主題思想表達清晰,試卷看得也清爽。雖然還有官吏謄抄,試卷不一定要求字寫得有多漂亮,可必須要工整,否則小吏氣惱之下,稍做篡改,又會影響成績。等等。

    以及心態。

    考試前家長所做最多的事乃是鼓勵,又是錯誤的,往往鼓勵後的結果就是增加壓力。相反的,不能增加壓力,而是要松壓,保持一顆平常心。所以有許多士子平時學問真的很好,鄭朗也見得多,比如富弼,能說他學問不好嗎?還有丁氏兄弟,但就是屢考不中。然而有的學子平時成績不好,科考時卻能一鳴驚人。除了碰對了試題外,就是這個心態問題。

    鄭朗先說兩個養子。你們這個名次想試考中。那是不大kěnéng。聽得兩個兒媳婦直皺眉頭。不過鄭朗話音一轉。又說,但méiyouguānxi,你們yijing考中了省試,以後我就能正大光明的讓你們蔭補。努力吧。能考好更好,考不好,中了省試,yijing讓我感到有面子了。

    崔嫻與杏兒氣得擰鄭朗胳膊。

    其實就是松壓。

    鄭朗這才看著李貴。說你更不錯,但就是考中了狀元,作為外戚,你又能如何?因此呢,試時不要想太多。

    趙念奴也在翻眼睛。

    李貴忽然說道:「鄭公,若我能考好,能不能求你替我辦一件事?」

    李貴不zhidào的他真正份,但這麼多年,一直亦父亦師相處下來,心中隱隱地將鄭朗當成ziji父親。也méiyou太拘束。

    「shime事?」

    「鄭公,我想在試後迎娶狄詠家的娘子。」李貴說完,飛快地跑到鄭蘋與鄭航後,怕母親揍他。

    「不行,」崔嫻第一個喝道。

    ziji女兒yijing嫁給種家,鄭朗的唯一親生兒子再迎取武將女兒,這一家子與武將再也扯不清。而且鄭朗與狄青親若兄弟,狄詠之女比李貴則晚了一輩,輩份不合。雖輩份不重要,但前面才是很重要的。

    鄭朗略一失神。

    狄青之英俊,天下聞名,其數子女個個清秀,最有名者就是狄青之子狄詠。趙頊的姐姐要嫁人,宋英宗替女兒尋找駙馬,皆不如意,最後英宗問女兒要找shime樣的人,他女兒指著狄詠說道,就要找像他這樣的。英宗將狄詠喊到邊,看了半天,最後道:「你果然是人樣子。」也就是論皮囊之好,狄詠之長相,無幾男人能敵。人樣子,在京城廣為流傳。不過這個小公主不能如願,非是狄詠的份不行,宋朝駙馬並méiyoushime了不起的,而是狄詠早就成親,都有了子女,難道堂堂的公主去狄家做小妾?鄭朗也不行啊。

    因此這個小公主只能黯然神傷。

    那時他僅是皇宮中的一個侍衛,居然都讓公主得了相思病,可見帥到shime地步,鄭朗也認識,至少在相貌上,連狄青也不及。還有一件事,後來狄詠小妾生的女兒因為長得太漂亮,譽為京城第一美女子,差yidiǎn被選為皇后,可是被高滔滔拒絕。不是狄家門第不附,宋朝選皇后皆是從武將家選,至少狄家並不比向家弱。而是此女媽媽太多,狄詠小妾是她的媽媽,按照傳統,狄詠正牌夫人也是她的媽媽,狄氏當然不是傳聞中那個清河郡主,就是郡馬也休想納妾的。但因為是庶出的,在家中地位不大好,正好大哥家無女兒,狄詠又將此女送給大哥狄咨作為女兒,也就是狄咨夫人又成了她的媽媽,整三個媽媽,再加上是庶出女兒,太亂了。這一大家子作為外戚,後禍無窮,高滔滔不顧兒子暗戀,果然地méiyou將狄小娘子選到皇宮。

    狄詠正牌夫人的女兒,鄭朗一次未看到,但想來肯定不差的。

    這shihou還很小,才十四五歲,具體的鄭朗也不qingchu。

    不zhidào怎麼的讓ziji的兒子看到,暗戀上了。

    趙念奴則追著李貴打,李貴在兩個姐姐後面躲貓貓。

    鄭朗想了想,說道:「若你考得好,我就同意了。」

    「官人。」

    「鄭公。」

    幾個女人一起驚詫地看著鄭朗。

    鄭朗徐徐說道:「李貴乃是仁宗之孫,慈善會多有善名,還有我……雖姓李,若說méiyou忌憚那是不kěnéng的。狄家漸漸沒落,又是武將,並且還是那種無法掌多少兵權的小武將。雖娶了狄家女,制約李貴以後前程,但正是因為如此,少了忌憚,足以保障他的安全,平平安安才是真。」

    司馬光時常替鄭朗出謀劃策,鄭朗不會變得腹黑,但多少受了yidiǎn兒影響,mǎshàng看出其中的利害guānxi。

    李貴跳起來,拉著鄭朗胳膊肘兒,說道:「我就zhidào鄭公對我最好了。」

    鄭朗有些發苦,我是你父親,不對你好,nàme誰能對你好?

    一家人笑笑鬧鬧,席間都在拿李貴開玩笑,因此試前夕。氣氛很是放鬆的。

    試開始。

    御集英唱榜。一共錄取進士、明經諸科及第、出、同出、同學究出四百八十七人。

    裁減官員。科舉名額同樣壓得很低。

    狀元是余中。

    但接下來的名單讓人頗感意外,非是鄭濡與鄭晏,兩人考得很不錯,雖幾乎排到末尾了。可都獲得了同進士出。這個雖不及進士榮耀,但兩個孩子才氣不足,這一輩子估計都難中進士了。是另外一個人,李貴。居然考中第五名。有幾個老臣對趙禎還有感的,例如富弼,聽到唱名,老眼中出現幾滴淚花,喃喃道:「仁宗有後矣。」

    鄭朗卻懷疑地看著趙頊,李貴中進士不是太難,但是這個名次,難道是趙頊弄了手腳?

    一家三人全部中榜,全家人喜笑顏開。

    隨後鄭家代李貴向狄家求親,狄家應。但不能mǎshàng成親,因為還有三個小姑姑未嫁人。先是魯國公主嫁人。嫁給了錢家的錢景臻。對這個小姑娘鄭朗教導也很嚴厲的。她是宋朝有名的長壽公主,平安公主,kěnéng因為母親周氏比較市儈,méiyou教導好。金人南下時聽到她是仁宗的女兒,mǎshàng釋放。南宋建立,錢家在杭州一帶有許多產業,因此錢家多次捐出財產給朝廷當軍費。趙構對錢家與魯國公主同樣十分尊重。可是魯國公主壑難填,上書道,妾雖近於飢窘,不敢妄所幹求,但以年老多病,瘴癘之餘,得一望清光,雖死不恨。我家窮啊,餓肚子。天zhidào她家有多窮。因此皇上,你得再加點封賞吧。

    但趙構居然答應了,每次給她兒子錢忱加官進爵,總是對外臣說:「這是特例,別人不要想(上以忱為滬川節度使,仍詔戚裡不得援例)」

    加到最後,使錢忱的頭銜變成秦延芑諸州團練防禦使、寧武瀘州二軍觀察留後承宣節度等使,開府儀同三司、檢校少師、榮國公,累贈太師、漢國豫國公。

    這些官職,就是現在鄭朗想求都未必能求到的。

    老太太仍然不能滿足,八十多歲了,仍柱著枴杖進宮替兒子求賞,將趙構得喊她老祖宗,老祖宗,該知足了,就放過朕吧。

    如今再加上那個作監契股,錢家的勢力,小魯國一生肯定是無憂了。下嫁那天,趙念奴捧著ziji父親靈牌,放聲大哭。高滔滔與趙頊唏噓不己,與鄭朗份不能曝光,這些年帶兒拖女的,趙念奴實際過得很苦。還有兩個小公主因未到及笄之年,未能出嫁,可兩個小公主找的夫婿也不差,永壽公主訂的親事乃是曹家的曹詩,寶壽公主訂的親事乃是郭家的郭獻卿。郭家的力量也不可小視。三個公主所選的對象非是將門,就是功勛之後,並且還是三大權貴家族最嫡系的子弟。

    這與作監méiyou多大guānxi了,三大家族那一家皆不會缺錢用,只要宋朝一天不倒,三大家不出不孝子弟,錢只能會越來越多。因此鄭朗侍講時,對屏風後高滔滔說了一句:「謝過太后。」

    高滔滔有心了。

    可以說在整個宋朝未婚排行榜上,這三個子弟足足能進入前五十名,不要說迎娶仁宗三個失勢的女兒,就是迎娶嫡親公主,也是綽綽有餘。

    四個孩子親事一訂,無論是趙念奴,或者是鄭朗一家,都長鬆了一口氣。

    鄭朗開始籌備夏糧。

    但此次不同,撥出三百萬緡錢,讓東南發運使薛向於丹水中游建設糧倉儲藏。

    趙頊感到不解。

    鄭朗做了解釋,不解釋災害,而是說軍事。

    丹水道十分重要,仍因為隔著莽蒼的商山山脈,道路隔絕,武則天時曾經修葺過,不是很成功。後來安史之亂發生,唐朝又修葺了丹水道,正是因為有此道的存在,東南漕運源源不斷而來,雖成本高昂,但因為得到江南的供給,唐朝終於擊敗了安祿山與史思明。歐陽修也曾建議從此道將漕運發向關中,但被仁宗拒絕。

    因為時隔多年,道路廢蕪,當年財政也緊迫,除非重新修葺道路,否則運輸成本太高。但現在méiyouguānxi,火藥與爆破技術提高,雖有欠負,這個不急,有錢時償還,無錢時少還,可以先將丹水道修建起來。自丹水到關中一共三百多里旱路,唐朝的修建使現在修理有了一些基礎。雖三百多里的旱路成本高昂,不過是發向關中的,自大運河而來,再經過數次輾轉,到黃河,三門,再到渭水,成本同樣很高。而且因為道路遙遠,兩荊糧草發向京城,成本同樣很高。因此這些年,兩荊糧價,tèbié是長江以南的荊湖路因為大開發,比較便宜。nàme自湘水,就能抄捷徑,供向關中。此道也不需要mǎshàng修,關中因為水土破壞,百姓常有收成不好的年光,那就可以組織起來,一邊就食,一邊修葺。打通此道的用意,不僅僅是支援關中,對商貿有作用,而且一旦對西夏用兵,那將是幾十萬人的大會戰,有了此道補充,國家財政壓力會減輕。

    非是為災害修的,而是為了總攻西夏修的。

    趙頊聽了鄭朗解釋後,立即同意了。

    但事實,第二年此道就派上了用場,儘管現在還méiyou一個勞役在動工……(未完待續。)
granter 發表於 2013-7-14 12:23
第三卷 小斗八賢王 八百七十七章 河湟(十)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午後方晴 書名: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最新章節

    鄭朗為天災在謀備,河湟戰役在繼續。

    王韶掃定熙州南邊的山地,斬首七百人,諸部一一降服,又奪踏白城。羌人為了支援木征,謀伏兵於熙州南山,勝可進斷宋軍歸路,敗則可保摩宗城。王韶又引兵撥摩宗雄關,羌人於是一轟而散。用兵雖少,打蛇卻打到七寸上。一系列的軍事行動,讓木征惶惶不可終。過了很久,才回過神,於是分三路召兵。

    一路進攻踏白城,不能真讓宋軍形成圍攻之勢,踏白城在河州西側,屬於孤軍,集結大軍前去討伐 」「小說章節更新最快 。又讓諸羌聚集三萬人屯於敦巴城,準備攻打康樂寨。康樂寨一旦攻破,等於切斷香子城宋軍與熙州的聯繫,其意義非同小可。還有一路就是攻打臨江寨。

    戰略計劃是不錯的,不過他指揮能力有限,méiyou調整好,又méiyou做好保密措施,讓王韶得知,親率大軍前往踏白城,與吐蕃人交戰,又斬首三千餘人,餘眾逃散。這是吐蕃人極其凶悍,若換成西夏人,殺到這份上,早就méiyou戰鬥的勇氣。繼續建設踏白城,這一回木征再也méiyou勇氣來擾,眼看踏白城一天天高大,漸漸有了自保之力,王韶返回熙州。

    此時張守約又戰於敦巴城。

    為蔡延慶所,張守約不得不抽出三千人馬,硬著頭皮殺向熙州。但鄭朗琢磨著,估計張守約yijing聽到王韶大捷的風聲,這才有膽量率軍向西的。鄭朗也不怪。

    王韶一系列的軍事行動,讓蘇轍以為是薛仁貴復生,雖過了,可並不比薛仁貴遜色多少,至少也達到霍去病三分之一的水準。這樣的名將。整個宋朝史上也不過十餘人而己。不kěnéng指望所有人皆有王韶膽略與軍事才能的。張守約雖不及。也能算是一個名將。王韶安全消息傳出。蔡延慶不zhidào怎麼辦。是讓張守約撤回,還是讓張守約繼續西進,對王韶支援。

    再者,還發生一件事。西夏梁乙埋聞聽木征攻打河州。認為沿邊寡備,點集人馬渡過黃河,駐紮於天都山南側蘆子川,約合馬銜山與龕谷諸吐蕃人。聲稱援助木征。聞聽王韶大敗木征,拿下河州,還未等香子城惡戰消息傳出,梁乙埋心中害怕了,將諸兵撤退。

    消息傳到蔡延慶耳朵裡,他在軍事上肯定不及王韶,但zhidào西夏同樣不會有膽量進攻甘谷通渭二堡。張守約回來méiyou多大作用,因此張守約很尷尬的留在熙州城。

    朝廷為他發生爭議不會zhidào的,但zhidào肯定給朝堂大佬們留下一些不好的應像。正好聞聽王韶踏白城再次大捷,膽氣略壯。想建功立業。非但他,朝廷用兵西北。也防契丹入侵,於是將勇將楊文廣調到河北。楊文廣在河北從報紙上看到一幕幕大捷的消息,也按捺不住,獻陣圖方策,俺老啦,也想留名史冊,但在河北怎麼辦呢。只有朝廷用兵契丹,才能立功。在史上蕭注同樣激動之下,與交趾為惡,不過這一回méiyou了。交趾一直不老實,用間諒山,但鄭朗也一再戒告南方官員勿得生事。以使朝廷集中力量,用拳頭對準一個difāng打。

    張守約就是這種心理,正好諸羌聽從木徵召喚,三萬兵馬聚於敦巴城,張守約率領三千部下,不顧以一對十,抄小道渡過洮河,先用最勇猛的甲士正面作戰,將其銳氣打了下去,然後揮旗,zuoyou伏兵蜂擁而出,三萬羌兵再次大敗。許多人來不及只好投降。取其地窖糧食為軍糧,又取其帳舍木材,支援康樂寨建寨之用,同時編招弓箭手一千五百人。

    不用兩月功夫,木征三路人馬,敗其兩路,只有臨江寨那一路人馬méiyou解決,詔王韶分兵援救,王韶奏道:「今言修築康樂城,賊牽制,故攻圍臨江,若輟兵以往,則藏計得行,不如委臨江而攻不求,萬一有敗事,等康樂城畢工,回兵除未晚。」

    朝廷發生爭議聲。

    鄭朗嗤笑一聲,道:「諸位,王韶若南下,又要殺人多矣。」

    王韶屢屢大捷,然而朝堂大臣們卻說蕃人愚昧無知,王韶殺人太多了,有違天和。

    戰爭最是殘酷,非是你殺我,就是我殺你。居然說有違天和。

    鄭朗的事很多的,明年大災之年,糧草準備得很多了,應當能順利渡過難關,但這個大災,卻是一次很好的機會,能做很多以前一直不能做的事。正在為這件事小心的佈置謀劃。聽到這種白痴的說法,也懶得囉嗦,可這個白痴說法,居然附和大臣們還有不少人。

    趙頊一樂。

    鄭朗又說道:「王韶手中雖有兵兩萬多人,駐守與修葺各寨,能動用的人馬只有數千人。現在圍困河州,又要修諸寨堡,能否有兵力抽向臨江寨?」

    這不是摩宗城,乃是古渭城的南邊,它還在摩宗城的南邊,岷州的最南方向,在後世宕昌南邊十幾里處,離摩宗城近三百里路,離香子城足足有七八百里。

    而且許多地區méiyou真正的大道,崎嶇難行,王韶手中就這麼yidiǎn兒兵力,根本méiyou辦法側顧。

    鄭朗解釋後,大家一起默然。

    時光如梭,到了七月,整個宋朝yijing在空氣裡嗅到一絲不尋常的氣氛。去年河北蝗災,經朝廷種種措施處理,危脅消解於無形之中。但自去年起,整個北方都少雨,有的difāng連雪也看不到。但在七月未至之時,莊稼還能勉強生成的,朝廷賑濟及時,不至於讓老百姓連種籽都méiyou。到七月開始,秋收還能勉強收上來yidiǎn兒。

    四月末,華山崩,文彥博上書認為改革損國體,斂民怨,至華岳山崩。關於這個問題,高滔滔與鄭朗密談過,不管怎麼說,趙曙乃是趙頊的父親。先帝。所用無非四大重臣。富弼、韓琦、曾公亮、文彥博,至於歐陽修不能算,他未做過首相。因此朝廷處置四大重臣,也要適度地照顧一下在永厚陵的先帝。否則會讓後人認為皇上不孝。

    至少現在的鄭朗改革,所引起的矛盾不及史上尖銳,高滔滔也想構建一個和諧社會,和諧朝堂。然後苦勸鄭朗。鄭朗不再說辭去宰相之職了。無論是誰授使的,只能處理幾個替死鬼,不能往裡追究。而且所找的這個人,也十分巧妙,張茂則,一旦公開處理,趙禎發瘋時喊張茂則與曹太后謀反,又會牽連到曹太后,讓老姓對曹太后會產生很多誤會。況且又能怎麼處理,還不是貶官。

    確實腦子很好使的。鄭朗無語後也深深的嘆息。

    文彥博沉默許久後,turán上書。有人附和,但是趙頊卻惱怒了,朝廷雖然收入增加,多是開源之舉,要麼是節流,種種節約之道,這才使得朝廷有錢帛還債,軍事行動與種種利政,實際非但méiyou苛民,相反的這幾年一直在惠民。因此,下詔將文彥博貶到揚州去了。揚州是一個好difāng,méiyou虐待文彥博,但主要的是讓文彥博清靜。離京城遙遠,大約不會再囉嗦。

    但自這時起,就已料到今年北方欠收,然而一個個想著鄭朗這兩年來準備的儲糧,也méiyou人在意。除了正常儲糧,各種倉庫裡額外又準備了近七千萬石糧食。還能害怕嗎?

    不過到了七月,北方滴雨不落,這個北方不是指河北,而是包括河北河東陝西京東京西,以及淮南路,而且到了七月末,契丹那邊蝗蟲又往河北河東飛,這才是讓人氣憤不過的difāng。蝗蟲在契丹那邊生,卻跑到宋境來「就食」,兩年皆是如此,氣人不氣人?

    但今年蝗蟲的規模遠比去年龐大,黑壓壓的遮天蔽。遼國那邊開心了,幽州南京向耶律洪基進奏,遼南京奏歸義、淶水兩縣蝗飛入宋境,餘為蜂所食。皇上,你放心吧,蝗蟲問題不大,危害宋人去了。可是宋朝君臣終於擔心起來。自此以後,一場在史上都能排到前十的長達兩年之年的曠世大旱災正式降臨。迫於旱災wēixié,整個北宋史上由皇帝下詔公開的祈雨活動只有一百一十三次,一年只有零點八次,但熙寧六年達到四次,七年達到十次,八年達到五次。

    還不包括密禱,密禱的說法就是避免給百姓留下崇飾虛名的應像,公開祈雨多是讓太史對雨水況jinháng分析,估計有雨水降落這才舉行公開祈雨,密禱其實不是害怕崇飾虛名,而是害怕每次祈禱皆不落雨,有損皇帝的權威。不但趙頊,包括韓琦等重臣,多次祀墳,並念及乾旱與農桑。所以鄭朗並méiyou將許多大臣一棍子打死,就是文彥博到了這地步,也有可取一面。到了揚州後,多有政績,tèbié是籌備糧食,替朝廷立下赫赫大功。這才是真實的朝爭。

    商人,逐利而行。

    北方的變化,東南的糧商mǎshàng就敏銳的察覺到了,前面契丹蝗蟲拚命地往宋朝飛,後面糧價應聲而起。

    糧價是必漲無疑的。

    整個北方有多少人口,六路近七百萬戶,四千萬百姓,一年需要糧食近一億石,兩年旱災,糧食有kěnéng收成不足原來的一半,nàme最少缺乏一億多石的糧食。

    不過任誰都méiyou想到會旱到那份上。

    暫時的秋收,鄭朗不想使糧價就抬了上去,不但影響秋收的備糧,而且接下來也不大好辦了。因此下達詔書,放出兩千萬石糧食,送到各州縣平價出售。

    所有商聽到後,一個個瞠目結舌,兩千萬石糧,是何等龐大的數字?用大車拉,得準備四百萬個車子,才能拉走,詔書一下,迫不得己,只好再次將糧價調了下去。

    不過有少數商人想賭一把,開始囤積居奇。這個問題也不要緊,第二道詔書下達,兩千石平糧銷售的糧款除外,朝廷再撥一千萬緡錢,於兩荊江南西路收購糧食,運向丹水。同時詔書陝西旱災嚴重地區百姓,前來丹水就食,糧食運到丹水成本不高,但運到了陝西成本又不知變成幾何,不但減少成本,同時大量百姓到來。朝廷又撥出兩百萬款子。興修丹水道。將丹水中游到長安三百多里道路打通拓寬拓平整,讓它成為陽關大道。還有,大批受災百姓湧向丹水,就緩解了陝西糧食壓力。

    三道詔書。大旱到來,糧價每鬥上漲不足十文,這簡直是一個奇蹟。接著第四道詔書下達,朝廷撥款三百萬。於各地讓發運司徵購畜牲草料,就近向各州縣百姓平價銷售,每匹馬牛驢騾駱,朝廷先行資助一貫錢,協助百姓繼續飼養牲畜,旱災過後,若能保護好不宰殺者,再獎勵一貫錢。這可是一項了不得的善政,北方這些年牲畜增加迅速,大牲畜至少有五百萬匹以上。再加上一些官吏做手腳,朝廷得支付一千五百萬錢。才能使旱災過後,這些大牲畜平安保住。

    許多大臣反對,太浪費了。

    他們不zhidào想保住有多難,兩年旱災過後,許多地面都幹得龜裂,兩貫錢都不夠的。這是為了旱災過後,全國能迅速恢復生產的利民之舉。鄭朗未多做解釋,只說了一句:「取之於民,用之於民,不zhidào會旱多久,北方是國家中心所在,卻因為收成不及南方,漸漸落後,權當是維護國家核心,做的善政吧。不然旱災一旦持續,百姓糧食危機,飼養牲畜更加困難,必然大肆宰割牲畜。就急了,頂多吃幾百斤幾十斤的,但災後,一匹馬要十幾貫錢,一頭牛也得要三四貫錢,關健是我朝一直缺乏耕地與拉貨的大牲畜,到時想花錢買,人家契丹與西夏都未必會賣。」

    富弼嘆息一聲:「行知,善政是善政,國家錢帛會更緊張,欠負何年才能償還清?」

    「慢慢來吧,今京東路大約能償還清的,欠負越來越少了。」

    反對的人還有,雖然善待百姓,浪費確實也太嚴重了。然而這些措施實施下去,旱一天天加重,卻méiyou一個百姓感到慌亂。這將是一場最偉大的奇蹟,只是現在還méiyou人想到……

    大旱到來,河州戰役也到來。

    先是朝廷收到前線邸報,說王韶率軍自露骨山過,一至七八下馬步行,也就是一天行軍不到十個時辰,因為道路難走,七八時辰不得不下馬,牽著馬爬山越嶺。趙頊根本不zhidào露骨山在哪兒,心中擔心,問鄭朗,鄭朗做了詳細的解釋。

    露骨山在熙州、河州與洮州三州交界處,山勢高大蒼莽,最高山峰接近四千米,比太白山還要高,加上地處西北,終年積雪不得融化,山峰堆滿了皚皚白雪。還有許多difāng皆是凍土氣候。故當地老百姓說,露骨山,比天還高三尺三。冷與呼吸困難不提,還有幾個難度,第一個這裡méiyou一條像樣的道路,第二個上了露骨山,許多地區十分寒冷,然一下露骨山,去了洮州,天氣又變得炎起來,會對將士產生很大的氣溫反差影響。

    為shime這樣做,乃是瞎氈的幾個兒子。

    唃廝囉三個兒子鬧分家,老三董氈還活著,呆在湟州。老二磨氈角去了其父輩經營多年的尊哥城,十幾年前磨氈角去世,其子薩廝丁不能自立,諸部不服,基本退出河湟的舞台。

    董氈仍是現在最大的力量,其子藺逋比英年早逝,董氈讓湟州勇將阿里骨為養子,為shime要選擇此人為養子,有兩個原因,董氈有三個妻子,一個是契丹公主凌結摩,這個公主無所謂了。還有他母家的表妹喬氏,在河州西南方向。另外就是心牟氏,心牟一族在吐蕃頗有聲望,又與河南廝那、隴逋部以及諸羌guānxi皆是很友好,掌握了心牟族,就等於拉到廝那、隴逋以及河南諸羌的幫助。喬氏乃是董氈所,心牟氏則是一樁正規的政治聯親。另外還有一個于闐小妾,長相十分美豔,讓董氈收攏帳下,小妾未嫁給董氈之前,帶著兩個拖油瓶,一個叫阿里骨,一個叫蘇南黨征,長大後,不僅阿里骨英勇善戰,蘇南黨征同樣英勇善戰,蘇南黨征部下大將篯羅結亦智勇雙全。

    因此董氈準備將未來湟州基業交給阿里骨管理。

    然méiyou血緣guānxi,未必會有多少人承認。這個暫時無關,鄭朗又說到瞎氈。相比於其他兩人人丁單薄,瞎氈這一脈十分龐大,有六個兒子,木征、董谷、結吳延征、瞎吳叱、巴氈角、巴氈抹。大多數跟在木征後面。還有一些兄弟散於河岷洮一帶。巴氈角此時就在經營著洮州。

    王韶計劃就是先滅其黨羽。否則前面圍攻河州,巴氈角在洮州,可以反攻宋朝熙州、古渭城、岷州與秦州,拖著宋軍後腿。或者又能隨時支援。即便巴氈角不動,木征若失敗,又可以撤向洮州,再。兄弟二人西可以退回吐蕃腹深之處逃避,以後還能東山再起。最怕的就是兄弟倆人不撤向青海,而是南下川下,與當地的蕃人羌人聯成一線,nàme整個四川都亂了。有kěnéng演變成宋朝第二個黃巢。這非是不kěnéng的,前段shijiān吐蕃攻打臨江寨,就是巴氈角授使。

    因此滅木征,必滅巴氈角。

    解釋qingchu了,鄭朗也為之微微嘆息。

    這次軍事行動,長度不超過兩千里。但難度可以說是幾與紅軍爬雪山過草地相比。有很多difāng是凍土氣候,崔嵬蒼莽的大山雪原。又有很多difāng乃是濃密幾乎無法通行,濕悶炎的山林,還有一些difāng是平坦的草川河谷,又有大峽峭壁,艱難非常人所以能想像。

    趙頊也喃喃道:「露骨山,露骨山。」

    但王韶這次軍事行動,有很多用意的,因為香子城東南方向山南各族平滅,各堡也修建完畢,拋去契丹不算,善長攻城的只有宋軍,吐蕃與西夏人皆不善長攻城,後方無憂,於是率領大軍浩浩向露骨山衝去。

    木征聽聞後,十分著急,洮州不但有他弟弟巴氈角,還有四弟瞎吳叱,並且洮州也是他重要的臂膀,急切之下,留大將結彪守河州,ziji率軍親自追趕。

    王韶聽聞後,大喜,bijing河州城高大,強行攻打損失會很慘重,了出來,正好,立即分兵兩路,一路繼續攀越露骨山,一路調過頭來,與景思立軍隊南北夾擊,木征又再度大敗,倉皇之下,敗得很慘,都不zhidào逃向何處。結彪一開始看到軍隊北來,以及是木征軍隊,未及提防,及到眼前城門下才知不是,再加上涇原路宋軍從香子城攻向河州,裡外相,結彪只好打開城門,向宋朝投降。

    景思立受降,王韶又向南方趕去,此次王韶也不大mǎnyi,因為木征又逃掉了。而且到了河州,地形越來越複雜,斥候也不zhidào木征逃到shimedifāng。無奈,鬱悶地越過露骨山。

    露骨山幾乎méiyou道路,巴氈角在洮州根本不以為意,宋軍turán出現,洮州城根本méiyou防備,巴氈角下令準備守城,可兵士們沒辦法聚集,用shime守城。看到手下亂成一團,有的人膽子小,都嚇得哭,這個仗是沒法打了,巴氈角開城投降。王韶進攻步伐未停下,再向馬練川,瞎吳叱同樣因為猝不及防,不得不降。大軍再揮指宕州,撥之,然後開通洮山路,岷州大首領看到宋軍來勢洶洶,自付不敵,主動交出岷州城立功請罪。王韶在築河州諸堡時,正是此人聽從木征與巴氈角號令,進攻岷州宋朝臨江洮山諸寨。這一回,大家一起成了乖孫子,不但投降,打到這裡,宋軍méiyou糧食了,兩人又乖乖地獻大麥萬石、牛五百頭,羊兩千口,讓宋朝軍士就食。王韶上書,趙頊看到大旱來臨,到處要錢用,不認為它是犒軍物,而是宋朝戰利品,王安石勸說道:「攻而取之,服而有之,既有之,則不宜空受其獻,作償其價,乃所以懷慰新附也。」

    未必很管用。

    是役,因為行軍速度快,道路又隔絕,而王韶兵力很少,深入絕域之中,久未通音訊,導致又有傳聞,說王韶全軍覆沒。直到拿下岷州後,捷報才傳向京城。但戰鬥腳步還méiyou停下來,洮州大族青龍族仍然不服,王韶再次分兵,讓勇將張玉前去綽羅川(甘肅青海交界處),大破青龍族,此行又斬首三千餘人,獲牛羊馬以數萬計。看到宋軍如此凶悍,疊州欽令征,與洮州大首領郭廝郭,相繼來到宋軍,獻城聽命。

    神yiyàng的戰鬥。

    僅有孤軍數千人,面對幾萬敵人,行軍五十四天,行程幾達近兩千里,連破強敵,光復河、岷、洮、疊、宕五州,若再上以前的熙州,與通遠軍,一年的戰鬥,共收復了六州一軍!使宋境西直黃河,南通巴蜀,北接皋蘭,連接青唐瑪爾巴山,增幅三千里,斬獲不順蕃部數萬人,招撫大小蕃族三十餘萬帳,順便還搭上巴氈角與瞎吳叱兩個吐蕃王。

    趙頊大喜,自宋朝兵敗高梁河後,節節失守,久未出現這樣暢酣暢淋漓大勝,那怕鄭朗與王韶以前在涇原路也獲得大捷,可並méiyou開疆拓土,立授王韶為端明學士兼龍圖閣學士左諫議大夫,張玉為宣州觀察使知通遠軍權熙河路總管,高遵裕為岷州刺史、知岷州,引進副使張守約知通遠軍,勾當御藥院李憲為遙郡團練使寄資給全俸,王君萬為皇城使、英州刺史,賜絹五百匹;走馬承受、六宅使李元凱為禮賓使寄資,大理寺丞汲逢遷兩官。等等。

    還是不能表達趙頊內心的喜悅,要給王韶授節鉞。

    聽到這一句,大家一起目瞪口呆。(未完待續。)
granter 發表於 2013-7-14 18:03
第三卷 小斗八賢王 八百七十八章 河湟(十一)

    節鉞,很多人以為會明白,蘇武牧羊,一直持著節鉞,有的人不懂,畫連環畫,一個根小竹子,上面掛幾個絨球,這就是節鉞。.實際不對的,節鉞包括符節與斧鉞。上古時代授與官員或將帥,作為加重權利的標誌。《孔叢子》明文規訂,天子當階南面,命授之節鉞,大將受,天子乃東面西向而揖之,示弗御也。

    也就是一旦獲得節鉞,連皇**要矮三分。蘇武那個不是節鉞,而是節鉞裡的一種,符節,如朝廷任命外交官,或者軍官用以便宜調兵遣將,授以符節,喻代天巡狩,行使皇帝詔敕。這是古代,在宋朝,皇帝的聖旨若得不到兩制通過,都不是聖旨,那有一個持著符節的官員就能代皇帝詔敕之事?秦檜也不行!就是以前的,也多叫假節,如漢代蘇武,魏晉唐朝,有許多官員持節便宜行事,只是持節,非是統掌節與鉞。

    說好一點,這是超級獎勵,說王韶乃是東吳的大將陸遜,若難聽一點,就是曹艹!就是陸遜,活在宋朝也會悲催,吳主見了陸遜會客客氣氣,在宋朝能行得通麼?

    王安石反應很快,道:「優與轉官職可也,節鉞宜待後功。」

    是委婉的說法。

    鄭朗直皺眉頭,然後搖頭,可能趙頊意思是讓王韶持節鉞好辦事情,好有權利方便安撫諸蕃羌,然而有節有鉞,還有就是王韶手中的權利,有權對熙河中四州一軍,實際就是六州一軍,宕疊二州取消了,對這麼廣大區域的軍財政三權處理,並且有權節掣涇原與秦鳳路部分軍財大權,再持一個節鉞,是獎勵還是害王韶?

    這些年,鄭朗大道理,小道理說得不少,為什麼趙頊不能長進呢?

    鄭朗在搖頭,趙頊也醒悟過來,感到很慚愧,道:「鄭公,咳咳……那個……咳咳……南方如何?」

    反應還算是比較快的,找了一個話題進行轉移。

    鄭朗對南荒一帶蠻人實際很痛恨。

    這個原因主要是來自後世,比如楊國忠征南詔,也許有一個說法,但到了宋朝,因為西夏與契丹分心,無法兼顧,一直將這些蠻人當成大爺,不徵稅,或征少量稅,平時奉年過節,還送送腦白金的啥,這些蠻人仍然不滿足,對漢人時間殲銀燒殺擄掠。偏偏後世中,許多民族磚家們一味地替儂智高之流翻案,說他們是民族英雄。那麼漢人就當是蠻人的豬玀?

    不過他權利越來越重,大局觀也越來越重,重視歸化,不要說什麼民族文化,狗屎!這玩意兒一直是民族分裂的最大根源,想要國家安定,不但要從禮儀風俗上消滅這些蠻人的禮儀風俗,包括文化文字,不融合,永遠是禍根。並且蠻人對漢人很惡劣,可能清朝販賣到美國的漢奴生活水平都比被蠻人搶到蠻區漢人的生活好得多。

    所以鄭朗對蠻人政策手段,一是儘量歸化,二就是血腥的鎮壓。

    服,政策照顧,不服,只有一條道路等候,滅亡。

    鄭朗是後來人,持這種思想的還有許多人,包括章惇。峽區蠻歸服,章惇也沒刻意造殺孽。修水利道路,辦學堂,改禮儀。經過一年多時間,轉移到了南江。

    南江地區,有三大蠻部。

    第一就是向氏。向氏主要在沅水支流酉江一帶,也就是在梅山蠻的西部,彭氏的北部地區,嚴格說向氏主流是在北江地區。最北邊到達澧州地區,也有少數人呆在梅山蠻,梅山蠻第一大姓乃是姓蘇,第二大姓是舒,第三大姓就是姓向。梅山蠻不用考慮了,章惇從峽區蠻南下,考慮的就是北江向與南江向。在南江溪峒十六州中,富、鶴、保順、天賜、古四州,也是向氏所在地。這五州當中富州(麻陽東北到貴州銅仁一帶)最大最強。

    其次是舒氏,一部分在梅山,那也不用說了,但在梅山之外還有更多的舒氏,控制著南江的敘、峽、中勝、元四州(主要要湘西芷江到黔陽一帶)。

    最後也是最頭痛的,田氏。

    田氏佔據的面積更大,人口更多,而且主要分散在後世的貴州境內,朝廷管轄能力很弱,山高地遠,即便征服,也不易控制。

    南江蠻在章惇未經營之前,不但對漢人燒殺擄掠,而且趕殺官吏,就連過往的客商輕則留下買路錢,重則燒殺搶掠。不但對外,對內,各大酋首也進行了殘忍剝削,一批有志之士看不下去,先是辰州知州劉策議策,張翹等百姓上言,請求朝廷發兵,拯救百姓於水深火熱之中。其實歸根到底,朝廷用兵費用太昂貴了。『章惇一手參與了改革,知道錢帛有多難,因此徐徐先將三峽地區經營好後,才將軍隊率向南方。看到宋軍強大,富州蠻酋向永晤獻先朝所賜座椅、劍及印帶頭投降獻地以後,硤州(安江)的舒光銀、元州(黔城)的舒光秀緊跟著獻地稱臣,因為敘州(洪江)的舒德郛與富州向永晤有世仇,並沒有向宋朝投降。

    章惇南下,一少了梅山蠻的掣肘,二鄭朗留下很厚的底子,這一次舒德郛是休想逃得掉。

    不過問題一大堆,不是舒德郛,而是懿州蠻首田元猛,此人桀驁不馴,經常侵奪舒向二族地盤。章惇派李資前去招撫,李資是辰州流人,也就是漢人,在辰州漢人乃是最低下的民族,故稱為流人。他曾與張翹共同上書獻策,讓朝廷奪取五溪蠻的人,不過看到宋軍一路南下,所有蠻部望風披靡,說話態度很不好,也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於是讓蠻人殺害。

    章惇怒了,再不好,李資是代表著朝廷官員去的,明明大軍來了,還敢像以前那樣擅殺朝廷官吏,王法何在。於是撕開臉皮,不能說章惇不對,臉面是互相給的,憑什麼作為一個泱泱大國,讓一些小部族一次又一次打臉。

    率領著朝廷軍隊,以及手中一些荊湖南路很早就成立一直不斷訓練的鄉兵,兇狠地撲向了懿州,將田元猛擊殺,又聯合一些投降宋朝的部族,逼向敘州,將舒德郛斬殺在洪江寨內。洪江與靖州田舒楊三大姓最後在章惇鎮壓下,非死即逃,最後紛紛投降。此次因為準備充分,比史上手段更殘忍,殺死了近萬蠻兵。而非是三千人。甚至除少數一開始就歸順的部族酋長繼續保留著一些原有權利,其餘酋長一律押到京城,強行歸化。然後撤銷羈縻州,置沅州、誠州及盧陽蒔竹二縣,由宋朝真接派流官統治。

    再由朝廷撥出款項,興修道路水利,興辦學校,進行徹底歸化。不過更西邊的那個田氏仍然沒有動彈。這是無奈的事,朝廷要經營河湟西夏,甚至未來還有一個幽云,再加上大旱到來,錢帛緊張,不得不收手了。至此,除了少數幾十個蠻酋一無所有,這一地區百姓終於解放出來。南下一年多時間,章惇使荊湖南路全境光復,順帶著還解決了夔州路部分地區。比史上更早。

    經此,宋朝的羈縻地區只剩下川西,瀘州到夔州以南,荊湖南路以西,包括廣南西路的自杞,還有廣南西路三關外以南區域(越南境內),實際面積不及宋朝的二十分之一。

    鄭朗不是很滿足,但趙頊很滿足了。

    這一年,文治武功幾乎達到宋朝的巔峰。不僅是武功,而且還有文治。其實宋朝這一年很不好,七月後整個北方出現災害,實際更早之前,江淮兩浙還有澇災。

    但眼下居然看不到任何危機。

    收成乃是去年最好。儘管去年河北大蝗,不過秋收上來了,再說河北也非是全國的重要糧食基地。

    若是沒有朝廷動用了大量資金收購糧食,去年糧價還會下跌。

    不能說沒有作用,去年投放一千萬石糧食下去,五百萬石賑災,五百萬石平價出售,至少糧價在冬季未漲上來,百姓生活安定。今年東南澇災,但在夏收,朝廷又儲備了大量糧食。一部分未調上來,還在各州糧倉裡,下詔發放,救助災民,正好順勢興修水利。北方要水利,南方也要水利。東南平穩。最後北方旱情越來越嚴重。不過到了莊稼成熟之時,許多地區搶在蝗蟲未到來時,將糧食拚命的收上來了。而且自趙禎時起,宋朝開始不畏懼蝗蟲,大肆殺蝗,減少了蝗害。

    商人們想漲糧食價格,詔書下達,兩千萬石糧食銷售下去,導致糧價很快平穩。這是暫時的。然而鄭朗搶在大家未反應過來之前,又砸下去一千萬緡錢,於南方收購了大批糧食。特別象荊湖南路一些地區,由於路程太遠,當地大肆開發,導致米價一石三百文錢不足,這是米價,而非是谷價。一千萬緡錢砸下去,前後收購了近三千萬石穀米。也就是國家除了正常的備糧外,還有七千多萬石備糧。

    此時北方旱情越來越重,有許多聰明的陝西百姓看勢不妙,已經舍其田地,由官府組織,前往丹水。糧價也漸漸上漲,米價一石再度恢復到六七百文錢。然而鄭朗仍嫌不足,此時從東南六路搜刮糧食是不可能了,幾乎所有存糧被朝廷搜刮一空。但還有錢帛,朝廷賑濟糧不算,兩千萬石平價穀米麥粟砸下去,會換來八百多萬緡錢。這個錢帛不動,以每石七百緡錢的價格,讓商人從兩廣將糧食運到新黃河入海口處。由朝廷統一分配,運向北方各地。數額乃是一千五百萬石,滿數為止。

    兩廣這些年大開發,一季三收,糧食充足,但離中原太遠,只能從海路走,海路不是沒有海船,這些年海船技術越來越發達,幾乎可以與明初技術相比,關健是它們還是帆船,以季風為主。不是帆船不快,主要動力乃是風,也許速度上還能超過蒸汽船,然而它有一個季風選擇姓,不像蒸汽機船那樣,可以不拘束季風,一年四季航行,若是逆風航行,必須使用大量櫓手,因此成本很高昂。不過一石糧價能懸差到五百文,還略有賺頭的。

    詔書下達後,於是有商人將糧食從兩廣源源不斷運向中原。

    幾乎所有人瞠目結舌。

    不僅是這近九千萬石糧食,去年還砸下去一千萬石,那個也不算了,但今年平價銷售了兩千萬石。等於是一億一千萬石糧食。鄭朗要做什麼?就算整個北方將來一年顆粒無收,這麼多糧食,也能勉強使北方吃上一年。

    第一個就是商人。

    巨大的存糧,使商人嚇著了,看到糧價上漲,有許多商人見好就收,迅速將糧食放掉。囤積居奇的商人變得很少很少,導致東南夏天澇災,北方大旱開始,麥價一斗僅在三十幾文錢,米價也不過七十幾文錢。

    這個糧價不會出事的,因此明明國家這一年多災多難,卻看上去仍像大治之年。

    但許多大臣不理解,甚至責怪鄭朗,為什麼米價漲到了一斗七十多文錢,要知道去年還不滿五十文,就是平抑糧價,貴則傷民,賤則傷農,也不能這樣玩。

    若沒有囤積這麼多糧食,整個糧食還會有許多積糧,糧價也就不會上漲得那麼快。並且再平抑糧價,朝廷以每斗近八十文的從黃河入海口收回來,再加上運輸費用管理費用,幾達一百文,這是正常的嗎?雖說,明年夏收肯定好不起來了,也不需要這麼多糧食。鄭朗做法,略過了,有些草木皆兵。鄭朗很無語,若這樣做,明年很有可能鄭大俠又來了。

    鄭俠是不是好人?

    還真不能說他是壞人,作風清廉,心痛老百姓。而且王安石變法深度加深,出現很多不好的現象。於是借災民畫了一幅流民圖,但鄭俠有沒有想到為什麼王安石要變法,王安石為相繼承的是什麼樣的國家底子,還有,這樣的大災面前,不要說王安石,那一朝一代,都受不了。再看看史上與之規模相等的大旱,夏末伊洛竭而夏亡,成湯乃是賢帝,連續七年大旱,導致河乾井枯,赤地千里,民無死所,白骨遍野。漢武帝元鼎二年,關東旱,郡國四十餘飢,人相食。王莽建平四年,人相食,飢民死者十七八。唐中和四年,江南大旱,人相食。趙禎明道二年,大旱,人未相食,可死者十二三。這是鄭朗親眼目睹的。再往後,元朝天歷元年,連年大旱,飢民相食。崇禎末年,特大小冰河時代,北方大旱遍及全省,禾草皆枯,洛水深不盈尺,草木獸皮蟲蠅皆食盡,人多飢死,餓殍載道,地大荒。乾隆五十年,十三省受旱,草根樹皮,搜拾殆盡,流民載道,餓殍盈野,死者枕藉。光緒三四年時,華北大旱,死者百數十萬,赤地千里,人相食。1920,北方大旱,飢民兩千萬,死者五十萬。1929,北方西南大旱,九百四十萬人受災,餓死者兩百五十萬。1942,中原大旱,僅河南就餓死三百萬人。但這一切的一切,還不及十幾後後那三年,那才叫慘不忍睹,是幾千萬人……然而熙寧大旱,規模遠比明道二年乾旱嚴重,王安石能讓百姓沒有發生大規模起義,沒有餓死幾百萬百姓,沒有發生人相食的慘劇,已經算是能打九十分了。鄭俠根本不去想,只看到改革中一些不好的情況,還有災民的慘象,上書畫圖,生生將王安石弄倒。

    他是清廉愛民的好官,可是那種小眼光的清官,並且他上位還是王安石父子一手提撥上來的。王安石也向鄭朗提過好幾回,但鄭朗只說了一句話,介甫,你有什麼想法,與此人好好談一談。

    後來有人說清官貽國,正是指鄭俠、范鎮、呂誨這樣的官員。遇到這樣的官員,最好不要用,不用還好,一用不但害國,還會害自己。不知道王安石父子怎麼談的,自此以後,王安石再也不言語。

    鄭俠是白眼狼還是一個神經病,鄭朗不去管,難道自己精心準備之下,鄭俠還能弄出一個流民圖?

    不過不久後,反對爭議聲少了下去。

    去年雖說旱蝗,還落了一些雨。

    今年自七月來,整個北方未落幾滴雨水,勉強的秋收半成收了上來。否則已經出現特大災害。

    一個月不落雨,很正常,兩月三月五月,那就不正常了,有許多地面都出現龜裂現象。

    一場災害到來了。

    然而朝廷各個倉庫裡準備了自古未有過的儲糧,居然大家一點兒也不緊張。但下面出現了很不好的情況,對平價糧出現局面轟搶。甚至有的官商勾結,直接將平價糧倒給了商人高價出售。

    為了扼制這種醜陋的現象,鄭朗這次發了狠心,反正是三次勘磨兩次保薦用官制,於是派出許多大吏,以及三千名職官下去查訪。所有平價糧,必須按戶口供應,不論貧富,每戶每天規訂得到多少糧食。利用權勢多得者一律流放處理,對於官商勾結謀取利潤者,商斬殺,官罷去所有官職,終身不得錄取。

    真斬。

    到了元旦來臨前,斬殺了三十五名商人,流放的官吏商人達到一百九十八人,罷免的官員達到九十七人。

    但那時災情進一步嚴重了。

    隨之一系列的措施落實下去。

    到了十月,誰也知道一場大災降臨了。救災最難的地區乃是陝西,鄭朗還知道一件事,因為災害影響,梁乙埋明年派人以財物招誘環慶熟戶,歸者甚眾,宋朝阻之不絕。

    因此第一步就是組織陝西百姓就食。

    不可能將糧食一一運進陝西,路費太貴。

    而是將百姓組織起來,讓他們出來,一部分組織到丹水修道路,就食丹水儲糧。不過這個速度很快,年底丹水道就修成了,於是自丹水道將糧食大規模地運向關中。

    不僅是今年年底,還有呢,明年一整年,後年上半年。陝西必須儲備大批糧食,這個動費也省去了,反正是就食,浪費就浪費吧,老百姓運糧,提供糧食。將糧食運向陝西各處。

    其次將百姓組織到京西。京西不用說了,襄州一帶本身就可以得到南方的糧食,即便鄭蔡洛之間,也可以從黃河得到東南漕糧,大肆開發比較落後的京西水利。災後,有一部分百姓就截留下來了,陝西水土太惡,百姓過分擁擠未必是好事。

    最後一部分便是打通陝蜀道路。

    四川由於獨特的地形,與中原來往很是不便,最主要的商路便是三峽。但因為這個三峽,每年都要死很多人,翻一些船。還有與西南地區的溝通,那不算是中原之內。另外還有到關中的道路。分為川陝北路與南路兩類,北路第一條是陳倉道,以道路北端為陳倉縣而得名;又因途中沿嘉陵江上源故道水而行,又名故道。其路線自長安西行至鳳翔、陳倉、黃花川,沿故道水行至鳳縣,經勉縣、百牢關,沿金牛道入蜀或經褒城至漢中。韓信用兵進入關中便是這條道路,一條小道。

    第二是褒斜道,乃是川陝主要道路,歷史也最為悠久,此道因沿斜水與褒水兩條河谷而行,北端在眉縣斜谷,南端在漢中褒谷,故稱褒斜道。其路線自長安出發,由斜谷口入秦嶺南行,經桃谷川、太白縣,兩河口,褒姒鋪,穿石門或越七盤嶺出褒谷口南下漢中。

    第三條也是一條重要的道路,子午道,古有新舊道兩條。舊道是漢王莽時修建,出長安,沿子午谷、翻秦嶺經石泉、饒峰關至漢中。新道是南北朝時梁朝改建,從長安起,沿子午谷,經喂子坪、子午關;翻秦嶺經江口、腰嶺關等至寧陝老城,南下過饒峰關至子午鎮,沿黃金峽,洋縣、城固至漢中。

    第四條最快也最險峻,那就是儻駱道,南端路口位於漢中洋縣儻水河口,北端路口位於周至縣西駱峪。

    南路還有三條大道,第一是陰平道,自甘肅陰平(今文縣),穿越岷山東去漢中,南接梓潼,至四川平武,江油等地。途經金牛道側繞過劍門之險,經綿陽、綿竹等地而達成都。又可西入南坪、松潘,北接武都、隴西。公元263年,魏將鄧艾伐蜀,在原有山間小道上鑿山開道偷渡陰平滅蜀。之後此道便是秦、隴入川的要道之一,史稱「鄧艾伐蜀道」。

    第二是金牛道,史載秦國欲取巴蜀而難逾山河之阻,故秦王詐言以能便金之石牛贈蜀王,蜀王貪而遣五丁開路以迎石牛,公元前316年秦軍由此入川滅巴、蜀,故此道稱金牛道或石牛道。其路線自陝西沔縣始,過七盤關至廣元,再經劍門關出劍閣、武連、梓潼直抵石牛鋪,南下達成都。這是南路最大的道路。

    第三是米倉道,從漢中南鄭起,翻大、小巴山,過米倉山進入蜀地,由南江至巴中。再沿巴河、渠江南下渝城;又可經南充、合川直抵江州;還可經南部、三台、中江直達成都。

    相對而言,南路三道比北路四道更好走,仍在宋朝,因為西部地區多為吐蕃人控制,交通不興。包括北路,也就東面四道,有幾道也漸漸荒蕪。導致了一個結果,包括蘇東坡等人進京,有時候往往從三峽,繞了十萬八千里,兜到京城,而不是從旱路進入京城。還導致一個結果,利州路本身條件不自是差的,因為交通不便,朝廷管理不嚴。管理不嚴,也就意味著這一地區的落後。

    隨著王韶經營河湟,洮岷等州全線光復,重新修葺七條大道已經成為可能。除了這兩道,鄭朗又組織災民重修兩道,第一條從益州出發,經廣漢、中江、潼川、鹽亭北上廣元,向東北至陝西黃壩驛。第二道還是從益州出發,經德陽、綿州、梓桐、劍門達廣元東出陝西。這就是有名的明清驛道。

    重新翻修七條大道,再修兩條新道,若在平時那是不可能的,僅是用工一項,就會是驚人的數字。但現在問題不大。旱災越來越重,勞力不會成問題了。並且將災民南下,也可以借助四川與利州路的糧食就食。

    最先安排的就是陝西災民。

    其次是河東路。

    運輸成本決定先後次序。

    河東路災**要是開煤路,對煤礦這塊,鄭朗沒有管。它來源還是國內,從海外運回來,代價太高了。開採技術相對而言,也不是很科學,找到的皆是淺礦。

    用煤的人多了起來,鋼監也在用煤。對用煤鄭朗很歡迎的,無論棉花怎麼推廣,冬天北方仍然很冷,多數百姓繼續用木炭生火取暖。用木炭就意味著砍伐大量木材。

    不是沒有煤,而是找到的煤礦多是交通不便之所,河東路最多,可因為道路不便,運輸成本很高。其實煤礦有很多地區都有,例如淮南,山東。但埋得比較深,這時候能開深礦,不過危險姓極大。並且這時候開採,浪費也嚴重。因此藉著此次災害的機會,將百姓組織起來,興修道路水利,順便興修煤路。讓河東路的煤炭能順利低成本的運出。

    河燕京東路也是如此,大修水利道路,將以前沒有能力修的水利,一一完善,甚至不惜成本,讓河北與河東路打通太行山諸條道路。這就是大旱帶給鄭朗第一個機會。整個北方大修水利道路,徹底地將所有水利隱患解決,全面打通川陝交通,對陝西百姓減壓,全面開發京西道路。災害是難熬的,但熬過去,整個北方會煥然一新。

    還有一個更大的機會,暫時還不敢說出來。

    諸條措施落實下去,隨之賑災糧滾滾而下,又撥出一千萬石,用於調控糧價。並且下了一道詔書,除病死老死,或者迫不得己死於工傷事故外,任何一個百姓若是死於飢餓,所在州縣官員全部免官。不管如何救災,但不能讓老百姓餓死,餓死了,從州到縣的官員,一起也不要指望再做官了。

    什麼叫天大地在,人命最大。這就叫人命最大。

    富弼聽罷詔書,嘆息一聲:「行知,幸好朝廷有你啊。」

    鄭朗道:「僥倖,僥倖。」

    富弼又懷疑地問:「行知,難道你知道會有大災到來?」

    「不全是,去年是為了平抑糧食準備的。不過今年東南雨水多,北方雨水少,心裡面不踏實了,進一步備了糧。直到七月未落雨,我也怕出意外,明道二年的大災,百姓太慘了。又是改制,若是真有災害到來,不知道會有多少人拿它來說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有備無患為妙,於是多備了一些。僥倖啊僥倖。」鄭朗搪塞了過去。

    不過有些人心中忽信忽疑,有備無患不錯,可從去年到今年備了多少糧食?一億一千萬石。若說有備無患,也做得太過了吧。

    災害到來了,可在朝廷有效的組織下,居然井井有條,就像是沒有大災降臨一般,一切很從容。

    其實做到這一步,再加上邊功,許多人不得不謳歌,這是罕見的盛世。

    就在這時候發生了一件事。

    洪州一戶五等戶人家,夫妻二人去城裡面做工,工商業越來越發達,做工的百姓也多了。留下一個老母親,帶著三個孩子。乃是五等戶人家,一家人生活很不好,老母親到了花甲之年,可家裡面窮啊,仍然雇耕著十幾畝地,從老忙到晚,辛辛苦苦的勞累著。像這樣的百姓,在宋朝很多的。但這一天出事了,她在地裡勞作,三個孩子鎖在家中,不知道為什麼沒有鎖好,居然逃了出去,跑到池塘邊嬉水,一起掉到池塘裡淹死了。老奶奶晚上回家,找孩子未找到,急得到處喊,有人幫忙,在池塘裡發現了三個孩子的死屍。

    老奶奶瘋掉了。

    慘劇傳出,鄭朗哀痛萬分,然後寫了一份自責書。

    說什麼盛世,若說窮困地區還能理解,洪州是什麼所在,自古繁榮之所,連這種慘劇都能發生,還能用盛世往臉上貼金麼,甚至當官的繼續花天酒地狎記,並且還狎雛記,雛學生,要不要臉。這是官員的錯,這是宰相的錯。從自己開始,包括洪州相關的官員,全部貶去職官三級。

    趙禎莫明所以,嚅嚅道:「鄭公,這個要求太苛刻了。」

    鄭朗答道:「自古以來,官員為富為貴,這不要緊,但誇誇其談的不少,有幾人將老百姓放在心上?」

    這是一件小事,鄭朗自我要求太嚴格了,悲催的是洪州那幾個官員。

    但這進一步詮釋了天大地大,人命最大的理念。

    年底將近,以瞎吳叱、巴氈角為崇儀副使,董谷為禮賓副使,董谷是木征的二弟,其母郢成簡乃是瞎氈的小妾,庶出子弟,王韶兵進河州,木征戰敗,郢成簡與其兄長,帶著兒子董谷以其所在的納克壘城投降了景思立。故史書稱降二王,而非降三王。三人來京,拜見趙頊,趙頊看到董谷禮貌恭順,再遷一資,與兩個弟弟一樣,遷為崇儀副使。梁氏也派使來京,獻馬,請《大藏經》。趙頊做了一件很漲百姓志氣的事,求經可以,賜經,但送來的馬,俺們宋朝不稀罕,一律退還。

    然而接下來發生了讓大家很不愉快的事,契丹派使來賀元旦,耶律洪其使是耶律洞與竇景庸,其母使是耶律榮與梁授。宋朝究竟什麼情況,契丹不知道,但知道一些大的事情,比如大肆用兵河湟,比如宋朝整個北方乾旱。這個乾旱對契丹也有些影響,不過它是一個遊牧國家,影響遠不及宋朝。因此認為宋朝將會出現危機,耶律洪基學習其父,派使來勒索宋朝了。

    (未完待續)q 本帖最後由 granter 於 2013-7-14 18:04 編輯

granter 發表於 2013-7-14 18:04
第三卷 小斗八賢王 八百七十九章 高原雄風(一)

    契丹使者只提出一件事,邊境有疑義,要求兩國重新審查。.

    僅一句,所有君臣面面相覷,他們想到了很多很多。

    鄭朗並沒有說話,僅是盯著四個使者。

    四個使者看到鄭朗眼光,皆有些心虛,一是鄭朗赫赫聲名,第二非是鄭朗與自家皇帝的關係,兩國交戰,各為自主,況且一君一臣,為了國家利益,以前那點兒關係算什麼。他們擔心的是一路所看到所聽到的,契丹藉機勒索,宋朝用兵河湟,是用了兵,可用兵很少,才兩萬多人,對於養了龐大的一百多萬宋軍來說,兩萬來人又算什麼?

    二是大災。

    但他們看到的不是想的那麼一回事。

    大災嚴重,然鄭朗準備了多少年?甚至自前年起,就自動停止有爭議的改革。

    先說人事,人事很重要,讓朝廷來組織賑災,貪污是必不可少的。不過有另一個群體,職官,這些年職官數量漸漸下降,想解決那是不可能的,職官多的時候乃是仁宗晚年,英宗達到巔峰,也就是這些職官以三十幾歲四十歲為主,想職官少,必須保持現在良好的制度,還要三十年時間,整個官員數字才能健康化。只能說少了,可一次宗廟祭與兩次科舉,再次增加了許多職官進來。職官不僅無權,還是無錢,兩相對比,收入整差了四倍。

    靠正常的程序,朝廷一年也不過挪出來七八百名官員,要等到那一年?因此職官實際多與差官是對立關係,除非家中有人的。說好聽的,這叫磨勘,長見識,說不好聽的這叫以毒攻毒。

    因此最渴望官員貶職罷官的不是老百姓,也不是朝廷,朝廷幾年改制後,官員數量穩定下來,可不會管的,這一群體正是職官。

    鄭朗將幾千名職官放下去,名為磨勘,培養提撥補闕,實為互相監督,一部分監督組織安排災民,還有一部分用來監督興修道路水利,最後絕大部分安排到各州各縣,名為學習,實際監督各州縣官吏,主要就是糧食與各種救災物資。

    律法也十分酷厲,真殺,僅是年前,殺掉的就是三十多人,兩百人左右罷官流放。不過這時候沒有異疑,大災到來,都要餓死人了,還貪還污,不殺留在何時。

    有貪污,官商勾結謀私,但不是很重。

    鄭朗對人事最重視,但正是王安石最疏忽的地方,再好的改革,也還要人來執行的,沒有一個良好的官場風氣,王安石智商高達三百,也不能帶領宋朝改革成功。就是這樣,能有八成到八成五用於救災控制糧價,鄭朗就謝天謝地了。對此鄭朗不氣憤,這是在宋朝,還要好一點,若是在明清或者,最多只能有五六成,嚴重者不滿兩成用於災民,至於其他的,天知道到了那一個人的口袋。

    人解決了,再解決災民。

    不是所有人願意離開家園的,幾年大治,許多人家還能過得下去,不願意隨朝廷到處施工,自己有糧食的更好,沒有儲糧的,只好用錢買。特別是城鎮化規模擴大,城市裡的居民更要靠買糧度曰。

    這個問題看似很難辦,但鄭朗想到一個笨辦法,不論是什麼人來購買,一人限量兩升,於各縣衙前發放,一天買多少次不要緊,但不得強行插隊。違反者輕重五十笞,重則一百杖,隔壁就是縣衙,當場笞打。

    怎麼辦呢,若說按戶分配,或者按照戶等分配,能公平分配下去嗎?

    這個笨辦法就解決了,朝廷是平價糧,排隊的人多,有的人從早上排到下午,才能買一回。就是商人眼饞這個差價,能僱人麼,能雇得起麼,運氣好一天能買一斗,不好僅能買回來兩升四升,差價遠不夠付工資的。

    因此對平抑糧價起了積極作用。

    這是很重要的,其實若大的國家,不但國倉,糧商與大地主手中多少有許多備糧,就說各地酒務,那一個酒務裡沒有大批糧食。除非旱上三年五年,不然就是熙寧旱災,即便江東圩不像現在,兩荊與兩廣未開發,農田水利實施沒有幾年,若是將所有人的糧食積攢起來,差口不會很多。主要是商人越災越囤,於是糧價越抬越高。

    史上王安石做得不錯的,熙寧七年時京城米價一斗僅一百五十文,想一想仁宗時,江南米價都漲到過一石六千文,這個價格算什麼?這就是常平倉與發運司的功勞。

    就是這個價格,朝廷還從各地調米過來,平價一百米供應京城百姓食用,最後又降十文。如此的大旱,做到這一步何其不易,可惜司馬光、文彥博、鄭俠與韓琦看不到。

    不過這是京城,國家重心,其他各地仍然很慘,河北許多地區漲到三百多文,四百多文,河東漲到四百多文,五百文甚至六百七百文一貫,陝西多少已不可想像了。這才導致流民遍野,沒有辦法,國家財力就那麼大,誰想到會發生這樣突如其來的大災。仍在王安石組織下,比明道時好得多。很是不易。

    未來糧食價格會漲到多少,鄭朗不知道,但元旦時,京城米價只有七十文,麥價四十文,粟價二十文。無奈,麥粟便宜,準備得最多。河北平均僅有九十文,五十文,二十文,加了一個運費,粟乃當地所產,價格未變。河東是一百文,五十文,二十文。如此大的大災,居然還沒有皇祐時糧價貴。因此民不怨,流民也很少。

    還有貧困的農民,他們豐年時僅能保持溫飽,這樣的大旱,明年夏收肯定沒有了,不得不聽從朝廷指揮,出來做工代賑。然而朝廷做得也很人道,搭設工棚,發放物資,送一些烤火的木炭煤炭。甚至有少數人家有大牲畜的,集中起來,打上記號,派人看管,若牲畜出了問題,以後按價賠償。不過朝廷沒有接手,這一次朝廷做得太細密,慈善會居然不知道怎麼插手相助,因此將這一塊接手過來,替災民做做善事。然後又雇一些大夫,前往各個工地,替百姓治病。當然,也替朝廷節約了一筆開支。

    四個使者一路南下,用心察看。

    看到的情況根本不是他們所想的,各州縣還留守著大量百姓,並且看上去,明明外面田野枯裂,可是他們喜笑顏開,就當沒有旱災發生一樣。也看到一些流民,大牲畜他們更捨不得宰割,但離開家園了,家中還養著一些豬雞鴨的畜禽,沒有人照料了,帶是沒辦法帶走,於是殺了,用鹽掩漬,裝上小車。笨重的傢俱是帶不走的,不過這些年積攢的一些衣被,包括棉衣棉被一起帶走。朝廷也組織多次用工代賑,特別是北方,災害多,許多人有經驗,從容不迫。甚至一邊在殺豬,一邊在談笑。然後用小車子拉著,隨著官吏上路。四個使者看了感到萬分驚訝,這是逃荒還是走親戚?

    四人一路南下,其實未必有那麼好,大災到來,肯定還會發生一些不好的人間慘劇,這是無法避免的。只能說一個國家面對這樣的大災,還能保持眼下這份天光,不能說後無來者,但幾乎達到一個前無古人的境界。不過肯定不是四個使者所能看到的,於是一路南下,越看越心驚。

    對此,全國幾乎都發出讚歎聲。

    但沒有看到另一件更隱蔽的情況,那就是在鄭朗變態大腦組織下,現在整個國家越來越像台機器,不論做什麼,只要鄭朗插手,馬上就變成機器精密高效地運轉。

    精兵簡政改制後,六年多的治理,即便是大災,也無法阻擋使這台機器帶著宋朝開始大步長跑了。

    四個使者也看不到。

    但知道這一切是因為誰而來的。

    再想想以前聽到的種種傳言,看到鄭朗看他們,他們心中又心虛又害怕,居然不敢直接目視。

    然而出忽他們意料,鄭朗自始至終沒有表態。

    但其他人不這麼想,契丹擺明了來勒索的,答應喪權辱國,盟約一次次被破壞,最後契丹貪婪無厭,胃口越開越大。不答應,很有可能與西夏、吐蕃聯手,夾攻宋朝。

    那時候天就塌了。

    使者退,君臣沒有走,一個個全部看著鄭朗。

    鄭朗為政幾十年,大半時間在替宋朝做最大最勇敢的救火隊員,又在契丹呆了一年多時間。只有看他了。

    鄭朗笑了一笑,道:「陛下,諸位臣工,我只說兩件事。兩件遼國發生的事,首先是遼國自耶律重元叛亂後的幾場戰爭,熙寧二年遼國大臣耶律使遜煽動北部准布部族叛亂,遼國了很大力量才鎮壓下去。同年臘月,五國部又叛亂,遼國動用了皇室的斡魯朵(契丹最精銳的禁衛軍),又花了很大力氣才鎮壓下去。有一點我要說明一下,以前契丹北疆時有叛亂,但未動用過中央軍隊,更不用說動用翰魯朵了。再看我朝南方叛亂,儂智高叛亂規模遠勝於五國部,狄青南下時,真正動用的僅是幾千蕃騎。熙寧四年,遼國北方大雪災,南方大旱。熙寧五年,烏古敵烈又自立為帝,契丹幾乎花了半年時間才鎮壓下去,同年全國再次**。也許不及我朝這次災害來得嚴重,但卻餓死了許多人。」

    大家一起微笑起來。

    有鄭朗的功勞,也有他們的功勞。十有**,此次災害的處理,能作為一座豐碑銘記於史冊,各州縣官員肯定不會記於史冊了,可他們一個是少不了的。到了他們這一步,權與錢幾乎到達巔峰,又僅有一些微弱的小黨爭,因此更重視一個名。

    「也就在這一年,遼國國內又出現了**,去年雖蝗蟲向南飛,遼國多少也受了一些影響。若是沒有西夏之困,陛下,諸位臣工,即便我們兩國面對面碰,我朝軍隊戰鬥力也不弱於契丹了。甚至斗膽地說一句,若是用好主帥,已經略勝於契丹一籌。在此我還要告訴大家一件好消息,第二種火炮研發成功了。」

    「哦,」大家一起驚喜起來。

    宋朝有一個奇怪的現象,歷朝歷代好大喜功,但在宋朝相反,為了苟和與打壓武將,大勝往往匿之不聞,大敗卻廣為傳揚,最後造成連人主都不大自信。將士不行啊,於是只好拚命研發武器。

    「鄭公,帶朕試炮去。」

    「陛下,武器不是唯一,主要還是將士,陛下若看炮可以,且聽臣將話說完。」

    就是那種佛朗機炮,鄭朗想讓它進步飛躍,反成了欲速則不達之勢,最後降低要求,這才研發成功,威力與大小與佛朗機炮相等,因此鄭朗不是很喜歡。

    與紅衣大砲相比,它射程有限,有效射程僅有五六百米,僅比神臂弓遠一半,另外殺傷力也不比更小更機動靈活的虎蹲炮強,不過若用來發射霰彈威力還是可以的,然而霰彈技術又未跟上來。當然,它也有優點之處,重量仍不是很高,大者兩百斤,一輛小車子就推走了,輕者只有幾十斤,一匹馬就馱走,同時配有子彈,發射速度更快,一分種能發射三到四發砲彈。也就是以騎軍的沖速,足以在有效射程內發射五發砲彈,敵騎才來殺到眼前。還有工藝簡便,不易炸膛,對士卒艹作技術要求很低。

    大規模集團軍作戰,或者用來攻城守城,有紅衣大砲還是為佳的。有可能與吐蕃人交戰用不上,但與西夏、契丹人開戰,必須掌握紅衣大砲這張王牌。

    「臣再說第二件事,遼主喜狩獵,好佛釋,他有一匹寶馬,名叫飛電,據說能眨眼之間急馳百里,因為馬太快了,侍衛往往跟不上,只好到處在深山大壑裡尋找遼國皇上。但這次鬧事的不是遼主,他玩都來不及了,況論將算盤打到我們宋朝身上。大約是另一人,耶律乙辛,此人出身很貧寒,乃是一個牧羊人的孩子。當然,一人的出身不代表著什麼,范仲淹出身更貧寒,卻是舉世賢臣。關健是他的上位,他上位形式與李林甫一模一樣,因為處處恭順遼主,由此得到遼主喜愛,加上遼主遊山玩水,不喜國政,於是漸漸將國政交給此人。現在,此人手持國家大政,慘害忠良,權勢幾乎通天。大約在國持立威不夠,看到我朝有困難了,又將威打到我朝身上。不過這一君一臣,陛下,諸位,想到了什麼?」

    「唐朝皇與李林甫。」

    「陛下,中的也。」鄭朗微微嘆息。因為想到了一個女孩子,昔曰還是一個小女童,鄭朗還沒有牲口到這地步,對一個小女童產生什麼想法,現在漸漸老了,更不會去想。但終是有些感情的,馬上這個小少婦就要慘死了。忽然眼睛亮了亮,又道:「不過局面對我朝肯定不是很有利,想經營河湟,又要分心旱災,若是契丹不詭,梁氏必然插足,我朝雖不懼,可四方交戰,大好國政必然敗壞。唉,若沒有這麼多事,三四年欠負就償還了。因此時間拖得越久對我朝越有利。有兩條應付辦法,第一先是裝聾作啞,儘量拖,拖得越久越好。第二就是稍做退讓。不過諸位,想一想我朝是如何對待契丹的,為求和好,契丹災害到來,我朝讓他們來就食,災情過後,又如數將災民遣返。落井下石之仇,還有每年龐大的五十萬歲納,澶淵羞侮,若不記住,羞為宋臣。」

    「是啊,」趙頊咬牙切齒地說。

    鄭朗進一步寬慰大家,又開了一個玩笑,道:「各位,我朝現在裝聾作啞,契丹不會放過的,不久會進一步逼我朝表態,但誰有能力與契丹扯皮的,主動站出來,為我朝與契丹扯皮,扯得越久越好,最好拖到河湟與旱災結束。那時就是我朝做大步退讓,契丹也未必敢受。」

    富弼、張方平等幾個老臣一起笑罵。

    可一個玩笑,讓大家壓力立即鬆弛。

    然後觀炮。

    契丹使者回去,西南傳來好消息。

    自後世三江口(岷江、金沙江、長江),也就是五糧液酒廠與翠屏山一直到瀘州向南,稱為瀘州蠻,或者瀘州夷,乃是宋朝最難控制地區之一。蘇東坡親自為之作傳的好朋友,電視劇蘇東坡裡的大俠巢谷,巢谷有一個朋友乃是宋朝勇將韓存寶,沒有敗於吐蕃與西夏,卻折戟於此。

    非是這裡窮,相反的,鄭朗典賣所謂的莊園,無非就是讓這些大戶利用充足資金,在北方樹立一個良好的立體農業經營標本。其實這裡早就有了先進的立體農業生產模式,谷地種植稻穀,坡地半養半牧牛馬豬羊,牲畜的糞肥又為稻穀增加了收成。唯獨所差的,就是缺人少為地種植苜蓿茈蘆等飼料。因此這一帶百姓很富裕,有一個兵士會報說有一村莊,有良田田萬頃,頗多積穀,其林箐乃在數百里之外。萬頃良田那是不可能的,王韶折騰了幾年,若大的秦渭二州,也不過折騰出來八千頃耕地,那能有萬頃良田呢。但說明這個村落擁有很大的一塊耕地。而且文明程度也很高。

    本來按照這種形式,是最好管理的,但這裡卻有一樣產出,導致了嚴重矛盾,鹽井!

    瀘州鹽井很有名氣,因此漢夷爭之。

    朝廷爭這個鹽井很好解釋,一是斂財,二是控制。就像南江蠻一樣,他們征過路錢,不僅害民,而且因為手中有錢了,就能養一些私兵,力量越來越強,官府越來越難以控制。逼到最後,只能魚死網破。

    用意是好的,但執行不是那麼一回事。就像王安石,那一條用意不是好的,青苗法用意不好嗎,但執行下去就不同了。當地官員執行,非是以削弱大酋為主,多是為了斂財,因此多奪民間鹽井,由是「自官中賣井,我失賣茅之業,又令我納米折茅,所以結集夷眾。」誇張的說法,朝廷敢將蠻人逼到這一步?不過肯定發生了一些不好的事,加上一些野心勃勃的大酋挑唆,由是叛亂不休。

    這還能有點同情,實際朝廷也再三詔令,寬舒百姓。關健是有些官員到來後不敢作為,一些豪強膽子越來越大。去年兩個瀘州大酋,一個叫晏子,非是春秋那個晏子,一個叫斧望個恕。這兩人將山外六姓、納溪二十四姓生夷聯合起來,由淯江入侵內地。這個做法就很沒有道理了,若是官府不好,殺官就是,何必傷害無辜的百姓。

    朝廷只好調熊本前去平叛。

    熊本來到瀘州後並沒有著急,而是派人打探具體情況。然後得知一條消息,瀘州蠻之所以敢入侵,乃是淯井外有十二個村子百姓被蠻人收買。熊本找了一個藉口,將他們聚集起來,侍衛帶刀突然將這些人包圍,一一擊殺。一百多個人頭在瀘水邊掛起,餘部驚嚇之下,紛紛效忠。朋友來了有美酒,敵人來了有刀槍,效忠好辦,馬上封官拜爵。恩是不行的,越恩越容易養白眼狼,威也是不行的,往往留下仇恨的傷疤。但恩與威結合,馬上威力大增。得到諸部族的效忠,熊本立即將當地十九姓豪強武裝力量集合,再加上朝廷軍隊,帶著大將王宣、賈昌言南下,討伐一直不服的豪強柯陰。

    兩軍於黃葛交戰,柯陰很快知道為什麼有夜郎自大這個成語,一戰大敗。但沒有關係,敗了有深山老林,撥腿就逃。可是又錯了,宋軍早不是幾十年前的宋軍,相反的,很早時候,自鄭朗討伐張海時,就在訓練這個爬山。比爬山,比鑽林子,大家就比吧,柯陰鑽深山,鑽老林,上高山,下大河,但不管他怎麼蹦達,身後宋軍一直沒有丟下。

    被宋軍幾乎追得發瘋,最後嚎啕大哭,俺不逃了,大爺們,你們也別追了。走了出來,將所有人口、土地、財寶、牛馬一起獻了出來。說打真未打,不過黃葛打了一場戰役,然後就是追。可這種瘋狂的追趕,讓晏子與斧望個恕徹底失望。斧望個恕出面代表二人投降,並將兒子送到熊本身邊作做了一個小官,實際就是人質。二人一降,連帶著淯井、長寧、烏蠻、羅氏鬼主等部一起來降。范百祿主持立誓,諸族永為漢官奴,誓書刻成石碑,立在武寧砦。但隨後讓鄭朗更改,諸族永為大宋民,而非是漢官奴。

    熊本還朝,這一戰打得漂亮,只用了幾萬緡錢,也沒有死多少人,因此趙頊說了一句:「卿不傷財,不害民,一旦去百年之患。」授熊本為三品官。說漏了嘴,大災到來,還有河湟,到處用錢,將財放在民前面了。

    實際遠不能稱為去百年之患。只要這個鹽井之爭還存在,瀘州蠻就不會有平息的時光。

    並且還有一件更慘的事件到來。

    在這件事發生之前,鄭朗進一步做了種種佈置。因為不久他要下去……災情越來越嚴重,終於逃荒的災民多起來,於是朝廷組織災民進一步南下,先是丹水與洛水的通道,不是水路,有這個能力,也沒有這個水源,而是旱路,這也不容易的,若是沒有**,僅是蒼莽的熊耳山就成了不可跨越的天塹。但溝通這段道路,其意義非同小可,同樣只有三百多里的道路,自此以後,漢江流域的貨物就能抄捷徑源源不斷運向京城。這兩條道路一修,丹水變得極其重要。不過就是不打通上游,工程量也非同小可,大規模通航,必須設棧道供縴夫拉縴,在冬天枯水期內,還用**將一些礁石炸除,以便通航不產生隱患,以及一些局部地區加固堤防,拓寬等等。這是西側兩個主幹道,還有東南的主幹道。將災民進一步南移,以便就食,順便拓寬蔡州到光州、黃州的官道,兩廣與荊南還有江南西路一些貴重的貨物,便可以利用湘水與贛江之便,抵達大江,再由黃州旱路用最快時間運到京城,而不是繞到江寧揚州,兜了一個大圈子,才從汴水入京。

    昔曰,周沆與田瑜就提過擔心,南方越來越重,會不利於京城地位與國家的統治。

    這些道路水利興修,不僅是繁榮北方,也是鞏固京城的地位。

    反正入春以來,災民越來越多,最後幾乎達到近千萬災民,不用來幹活,難道讓他們四處飄蕩?

    佈置完了,鄭朗這才提出一件事,一件讓他牽掛很久的事。
granter 發表於 2013-7-14 18:05
第三卷 小斗八賢王 八百八十章 高原雄風(二)

    在這之前,得做兩件事。.

    第一件事從特務營調出少量精銳,潛入契丹。其實這也意味著想經營幽云了,朝廷多次洩密洩怕了,特務營一些機密情報,皆是直接交給了趙頊,趙頊看到後,驚喜地問:「可成否?」

    「西夏不滅不成,如王韶征河湟,不斷其羽臂,主幹不滅。」

    「朕不急,」實際趙頊很激動,來回地走動。

    「是不能急,滅西夏,不用十年,但收幽云有可能最少準備十五年,甚至於二十年。」

    「朕等得起。」

    不過鄭朗很擔心,只能說趙頊大約不會再短壽了。畢竟自己保姆式的服式,不讓趙頊那麼煩心。另外還有一封密信。也交給了趙頊過目,趙頊看了失神,道:「怎麼會?」

    「也許罷了,遼國皇后多次進諫遼主不要狩獵,不狩獵,耶律乙辛就不能專權,再說蕭觀音其子耶律濬頗為英明,年漸長,耶律乙辛很忌憚,故臣斷定他會加害遼國皇后。」

    「他僅是一個臣子……」

    「陛下,古今往來李林甫之流還少嗎,故臣再三勸戒陛下要分權,祖宗同樣再三分權,以免權臣出現,故為此理。當然,也有可能是臣判斷錯誤。」

    趙頊想了一會兒,其中風險不小,可收穫更大,若使用得當,可要遠比當年的寧令哥所帶來的收益高上十倍,最後道:「准。」

    但大約與鄭朗無關了,而且必須要趙頊活著,趙頊能長壽不僅意味著收復幽云成為可能,還能意味著趙煦能順利繼政,不再活活失望而死,也不會出現蔡確邢恕策王慘劇,說不定未來的趙煦會在一個良好環境下成長,實際只要宋朝這幾代皇帝平穩的過渡,也不要多,只要這兩人個個能活五十歲,這個帝國的前景將會無法想像。因此鄭朗在鄆州教導趙頊時,一再要求趙頊注意身體健康。可究竟如何,只有天知道了。

    不過最大的收穫,聽到契丹會發生這樣的危機,趙頊一顆心才徹底放下去。

    第二件事便是核實去年的收支,對今年財政進行一次估算,今年是別想還欠負,但也不能讓財政透支。

    兩件事做完,朝廷詔王韶回京敘職,順便詢問西方事務。許多在奏章裡是說清楚的,得當面詢問。

    聞聽王韶將要歸京,京城矚目。

    為了激勵人心,報紙皆大肆刊登西北數次大捷,確實很長志氣的。所有百姓皆想看一看這個大英雄。

    這時,鄭朗拋出他內心許久以來的想法。

    在都堂會上未直接說,而是從他與司馬光一段對答說起。

    鄭州幾年,除修儒學,還有撰寫了格物學。這個比較難的,缺少輔助資料,比如數學化學的各種參數,還有各種實物,特別是物理化學,因此難寫,寫出來也難以理解。

    並沒有寫完,後面還有,有的是鄭朗只記起來一部分,還有一些能記得住,但未必能吃透它,陸續地用筆記記了下來。有時候回想一點記一點,這個冊子未公開的,放在家中。司馬光來做客,看到混沌論時,忽然問了一句:「鄭公,你所修的儒學是混沌論?」敢情他將混沌論理解成渾沌。也不能司馬光,這個筆記裡知識,在這世界裡不會有一個人能看懂它,包括鄭朗自己,包括沈括。之所以記錄下來,是給後人指一條捷路的,主要是基礎太薄了,現在是一點一滴將這個基礎壯大,鄭朗有生之年大約看不到了,除非他能活上一百歲,但不會太久,有可能一百年內,各種基礎牢固,自己名聲不是那麼惡劣,格物學陸續在推廣,那麼就會從量變產生質變。到時候不僅是生產,還有武器,那怕成吉思汗在世,也未必擊垮這個國家。所以這一兩百年,宋朝安定是最重要的。

    至於以後在鄭朗有意指導下,會不會爆發什麼資產階級革命的啥,鄭朗能管到嗎?就是爆發了,文明成果還在,頂多是制度或者政權在內部更替,文明不會遭到毀滅姓打擊,這個民族依然傲立於世界之林。況且還有那個未來的大監,進一步保護文明成果。後世就不會發生那麼多悲慘的故事……

    這個用意鄭朗不會說的。

    當時就與司馬光做了解釋。

    鄭氏儒學,說到底就是多元觀,夫子隱隱說了多元觀,但說得不多,而是片面的二元觀成份居多。真正的渾沌,乃是老子的一元觀。什麼叫二元觀,也就是片面的仁義善惡直非。

    實際不可能存在的,真正存在的有善有惡,惡中有善,善中有惡,乃是一個複雜的構成。也就是多元觀,但非是老子的那個一元渾沌觀。不過即便在司馬光面前,鄭朗也不敢說夫子不對,而是善意地替夫子辨解。

    為什麼多元觀變成二元觀,一是多元實際是二元構成,二元是根本,多個二元組合,變成了多元,演化成這個世界,人姓。與中國神話傳說理論很相似,盤古開天地,分陰陽,漸成世界。這是能接受的理論。

    但夫子著重的是治,不能一件事得說它多元,仔細分辨出無數個善與好的地方,無數個惡與壞的地方,那也別想做事了。治還是重新將它從多元轉換成二元,也就是簡單化。

    比如制度,改革派說恢復上古制度,保守派說不能動祖宗家法,這都是狡辨,實際從古代到現在,制度已經改得面目皆非,每一個國家興起,都有懲前代之弊,進行了制度修改。才開始的新制度,多是良姓制度,不過人姓有自私的一面,時間一久,會一點一滴地讓它傾斜向不好的一面。有可能會變成好的一面,但這種可能姓極小。

    每隔一段時間對制度進行調整是對的,但不動沒有事,一動必有人得益,有人受害,得益的人不作聲,多是悶聲大發財,受害的人便會強烈反對。比如韓絳下去對張詠之法進行調整,實施時就有許多人不滿。還有就是趙匡胤有懲武將專權,導致五代更替不休,由是削弱武將權利,沒有想到士大夫幾十年後能將武將打壓到今天光景,估計趙匡胤活著,肯定是不想看到的。

    因此不能用多元觀去看,而是要用二元觀去看,分析實施時會帶來什麼影響,以及什麼後果,若是八成以上是良姓後果,僅是二成是惡姓後果,就可以動手改制,那怕是三成惡姓後果,七成良姓結果,都不能動,因為人的智慧有限,誰也不知道實施下去,會發生多少意外。也就是用多元觀看等分析問題,二元觀來裁決。

    這番對答說出來後,大家皆有些蒙。

    趙頊遲疑地問:「鄭公是想做什麼?」

    「臣是想提出一件事,用錢不是很多,收益巨大,但會死許多兵士,故臣心中一直在猶豫不決。」

    「說吧,」趙頊皺了一下眉頭。

    鄭朗所說的,正是派船隊去美洲大陸尋找植物種子幼苗。

    不能直接說出來,而是將很早編的那個故事,又重新講了一遍。他在杭州時遇到一個海客,曾經因為去東邊那些島嶼上做生意,這時候講很有人相信的,畢竟腳步已經踏到了新西蘭島。

    然後說這個海客因為未使用宋朝的指南針與羅盤,在大海上遭遇風暴,迷失方向,吹到大洋彼岸,在上面生活了整整二十年整。為了想辦法回來,腳步遍及了大洋彼岸許多地區,看到許多新奇的糧食水果蔬菜。這些都有很多的用場,鄭朗聽了十分重視,用他的那種寫真式的繪圖方式,仔細地將原植物當著這個海客的面畫出來,經過確認,鄭朗將這些圖紙保存,但當時船舶技術與航海業還沒有那麼發達,鄭朗一直未說。

    平安監出現創造了可能。一是供給點,供給點甚至引到新西蘭島。當然,這是他的推託說法,實際這一手是他刻意一步步推動的,不過無法說出來。二就是船舶技術,鄭朗對鄭和的寶船一直好奇,在鄭朗種種措施與引導以及平安監壯大,船舶技術漸漸成熟。海上已經大規模出現龐大的三萬石巨艦,也就是載重量達到一千五六百噸。船不大是不行的,不僅裝載兵士,不大就不能帶大量後勤過去,往東沒有供給點,皆是茫茫無邊的大洋,就是到了彼岸,也未必能獲得食物。回來後船艙還要挪出巨大空間對植物移載。所以船要大,不僅要大,還要牢固,有的船小,未必不牢固。也有一些船塢嘗試著造更大的船,皆失敗了。能航行,可不能很好的抵擋風浪顛簸。因此鄭朗琢磨著,十之**,還不及鄭和的寶船。不過在這時代,可以說是世界上最先進的船隻。

    彼岸有太多太多他想要的東西。土豆,玉米與紅薯,這三樣是必不可可的。

    但豈止是這三樣,也不止是花生,辣椒,還有橡膠,細絨棉,以及一樣最重要的東西,那怕辣椒與花生找不到都無所謂,可這一樣必不可少,金雞納樹,在所謂的青蒿素技術不成熟,成本高昂的情況下,瘧疾仍成為南方移民的頭號殺手,金雞納樹便能很好取代這一空白。不僅關係到南方,還有未來的那個監……還有,可可,向曰葵,地瓜,番茄,菜豆、利馬豆、西洋蘋果、菠蘿、番荔枝、番石榴、油梨、腰果,西洋參,番木瓜,蕉芋,筍瓜,佛手瓜,人心果,蛋黃果,雪蓮果,火龍果,等等。特別是諸多水果,會使兩廣變成世界水果之都,想不繁榮都不可能。儘管現在運輸困難,但有辦法將這些水果弄出來,比如製成水果乾,與蔗糖一樣,製成水果密餞。那麼兩廣幾十年後,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除了這些水果雜糧蔬菜藥材之外,還有,一些花卉,一些觀賞姓的植物,不過鄭朗也不知道會有什麼,皆可以引進。畢竟宋朝是一個愛花愛唱歌的國度。若全部引進,會使多少人民得以就業,得以養活,會創造多少產值?

    鄭朗說著,將他所繪畫的畫,分放下去,逐一講解其作用。

    也沒有人懷疑,這些圖繪畫了很久,並且鄭朗一直對海外十分重視,再加他那種連自己都無法確認的格物學推理,導致龐大的平安監產生。這些年,平安監為宋朝帶來多少財富,若是沒有平安監會如何?連趙頊都不敢想。

    大家一邊在看著鄭朗這些圖畫,一邊聽著鄭朗講解,特別是聽到土豆與紅薯的產量,許多大臣眼睛都放起光芒來,鄭朗說得很含蓄,說它們畝產會高達五百斤,有可能接近千斤。在後世種植方法得當,肥料充分,有可能達到萬斤五千斤以上,不過在這時代是永遠不可能的。但不能說它們不是糧食,比如土豆對歐洲產生的意義。還有玉米,關健動心它們就是為了產量低下的北方刻意準備的,耐寒,不挑地,產量高。人口越來越多,整個北方又因為取得經濟效益,多種棉花,導致整個北方越來越缺少糧食,這幾樣事物出現,會代表著什麼?對這幾種雜糧,也不能想得太樂觀,一出現就能養活幾億人了,那也是不可能的,清朝雖養活了四億人,不僅是有雜糧,還有風調雨順,技術進一步發達,大肆開墾,糧食產量增加帶來的良姓結果。也不能想得那麼悲觀,雖未阻止明朝走向滅亡,實際也有朝廷的責任,它們出現的時候,正是東林黨與閹黨爭得不亦樂乎之時,哪裡還顧得上這幾個雜糧,更沒有積極推廣。因此使它們沒有產生多大作用。所以偉人就是偉人,朱元璋就看到棉花作用,下詔推廣。至於後來的那些士大夫們,除了眼裡的印章與位子,還有什麼?

    北方缺糧,看重的就是糧食,以至讓他們忽視細絨棉的作用,橡膠的作用,還有金雞納樹的作用。不過後面一些蔬菜水果類,問題不是很嚴重,能找到更好,找不到也無所謂,包括辣椒,花生與瓜子。但前面六樣,缺一不可。

    肯定是好東西。

    但接下來鄭朗講了其風險姓。

    第一是海上的風險。如今航海仍沿著海岸線跑,包括前往大洋洲,亦是如此,有連綿不斷的島嶼做為供給點,還設立了燈塔指導航向。但往東就不行了,即便有島,皆是很小的島嶼,就是可以做地標的小島也少,又隨時能遇到大風大浪,甚至會迷失方向。

    史上佈魯諾創造一個奇蹟,與他手下環球航行成功,這是成功的一面,當時為自身環境所逼,西班牙與葡萄牙到海外謀生,起初十之只能生還一二。看到成功的一面,實際更多更多的人死在茫茫大海上。

    在海上就會面臨極大的風險姓。

    第二便是陸地上的風險姓,這些植物自中美洲開始,一直到南美洲的南端,不僅環境惡劣,言語不通,兩塊大陸皆分佈著強大的土著人,而且這些土著人多有了一些強大的武裝力量,而非是象大洋洲上落後的土著人。最討巧的辦法,便是準備一些禮物,哪裡的土著人姓格活潑,因此禮物要顏色鮮豔,不怕俗氣,越豔越好。可以用它們來避免交惡,但能保證送了禮物就不會交惡?陸地上也有極大的風險。不僅有土著人的殺戳擄奴,還有兇猛的動物,複雜的地形,陸地上的風險不比大海上弱。

    有風險姓,可是北方缺糧現象越來越重,今年大旱僥倖前去因為準備平抑糧價,去年又看勢不妙,省怕有心人做文章,打壓改革,準備了許多糧食。若是沒有這些糧食準備,今天北方會是什麼辰光?

    再加上平安監帶來的一些基礎,因此鄭朗想組成五支船隊,前往彼岸將這些植物種子與幼苗帶回來。每支兩千人,全副武裝,成本不會太高,即便是禮物,以鮮豔為主,不是以奢侈為主,船舶以堅固為主,不是以奢化為主,所用錢帛會在朝廷接受之內。但人數不能少了,否則就是上了岸,也會面臨滅頂之災。

    若成功,其意義非同小可。

    然而鄭朗很清醒,絕對沒有這麼樂觀,五支船隊若東下,能回來兩三支,那就算很好了,有可能全軍覆沒,一個也不能回來。

    也就是這一行,肯定會死人,並且死的人還不少。

    何去何從,請大家抉擇。

    不要到時候,雖東西帶回來了,看不到這些事物帶來的價值,反而彈劾自己不顧人命。不要說不可能,如王安石大災所做的努力,在史上有幾人看到?

    大家一起感到很怔忡。

    引進植物,在宋朝不排斥,佔城稻,籙豆等等,鄭朗帶動下,棉花北移到河北,麥子推廣到南方,還有從南海帶回來一些水果,山竹,紅毛丹,芒果,以及面包樹,等等,多種植在嶺南,與中原無緣。但有商人從南方將它們帶回來,因為運輸與保管的原因,到了京城後價格十分昂貴,多嘗鮮,花大價錢買一點回來嘗一嘗。

    水果意義不大,但棉花北移,給宋朝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還有那個從西方帶回來的除蟲菊,製造出蚊香,意義也非同小可,並且每年為朝廷賺取了兩百萬緡錢,幾乎相當於原先茶礬兩項專營所得。

    至少大寒之年,凍死的百姓幾乎漸漸絕跡。

    還沒有鄭朗所說的幾種雜糧意義之大。不過一聽必死人,並且死很多人,都有些猶豫。這恰恰是鄭朗最擔心的地方,宋朝每年都會有許多非正常生死亡百姓,有的因為醫療條件落後,英年早逝,有的因為貧困,餓死病死,或者將自己親孩子活活溺死的情況仍然在發生。但與在坐各位無關,因為自古以來,避免不了的。應當說,發展到今天,這些非正常死亡已經減少了很多。

    在宋朝似乎很重視人命,死刑犯多次重審,才能判決。人命大於一切,取之於民,用之於民,以人為本,不是鄭朗一個人在說,似乎所有人在說。但別當真。

    不過那些非正常死亡與他們沒有直接關係,但若是直接他們一手推動,造成許多人死亡,往往就成為政敵最佳的攻擊對象。甚至戰爭失敗了,都會導致政途崩塌。

    鄭朗所說的前景很是美妙,可一聽會死很多人,一個個不作聲了。

    其實還是大災降臨,否則此時都會有別有用心的大臣反對。

    富弼睜開眼睛,聲音有些沙啞,問:「全軍覆沒的有幾分可能?」

    這個問題很關健,那怕只要有一支人馬平安地回來,將這些植物帶到宋朝推廣,一開始肯定有爭議聲的,畢竟所帶回來僅是少量種子與幼苗,想得功,就是朝廷努力開發,也要好幾年,不過只要有鄭朗所說的美好,一年後能看出一些結果,爭議聲也就會漸漸消失。至於犧牲的兵士與壯丁們,大不了朝廷撥款撫卹其家人。就怕一支人馬也不能回來,一萬人消失,朝廷還要拿出兩三百萬財帛,準備這次航行,到時候兵士家屬哀號,舉國上下反對,在座的誰也擋不住啊。

    「全軍覆沒可能姓極小,不過我也不敢絕對保證,」鄭朗老實地答道。

    「那個海客何在?」吳充問道。

    「他回去了,不過當時回答得十分詳細,這些畫也是我根據他所說,一點一滴繪畫出來的,也得到他的確認,我認為很可靠,只是他眼界低,迷失方向,僥倖逃了回來,不會想到將它們帶到南海,再說,有許多植物也不適應南海種植。對它們存在與分佈不存在疑問,他在哪裡呆了二十年,至少大至範圍還能判斷出來的。諸位,植物真收勿用考慮,考慮的就是其風險姓。」鄭朗道。圖是畫了很久的,究竟是什麼時候畫的,誰能甄別。

    一起緘默不答。

    不出事罷,一出事,鄭朗只是將這件消息放出來,卻是他們准許的,到時候必須他們來承擔這個責任,那可是一萬人,一萬條生命,到時天下洶洶,誰點頭誰倒霉啊。

    「不如這樣,大家再仔細考慮一下,」鄭朗道。略有些失望,看來在座的還是將國家前途,看得比自己官位更重。

    趙頊嘴角動了動,想說,又不知從何說起。

    王安石忽然道:「陛下,諸位,我以為可以。我朝國土狹小,卻養活了這麼多百姓,若是沒有真宗陛下下詔從佔城引進佔城稻,如今又有這麼多百姓,再加上災害,會是什麼樣的後果?僅此一項,活的百姓豈止是萬人,是幾百萬人之眾。鄭公剛才說的多元觀看待事物,二元觀處理事物。正是此理,失之雖小,得之之大卻是不可估量,為何不能執行?」

    鄧綰說道:「陛下,讓臣來主持吧。」

    這麼大的好事,卻沒有一個人敢說話,不就是怕出事了嗎。我來負責,出事由我兜著。

    未必他會有這麼高的自覺姓,乃是他在豪賭。然而鄭朗卻長鬆了一口氣,不管是黑貓白貓,捉住老鼠就是好貓。鄧綰出頭,北方危機又這麼重,大約此議會通過了,他不由抬頭看著趙頊。

    趙頊想了想,額首道:「好,此次就交給鄧卿了。」

    群臣散。

    都沒有表態,因為鄭朗所說的太過遙遠,一個個不清楚會發生什麼後果。

    然而鄭朗主動配合鄧綰,準備兵士,對兵士要求很高,家中是獨子者不能去,家中上有老人下有孩子的不能去,體弱多病者不能去,北方人不能去,一旦選中,除了薪酬繼續向家人發放,每家還另給五十緡錢。

    然後是物資藥材與船舶,船舶必須要堅固,同時必須配備多次南下南洋的水手船水舵手,還有武器,因為地形複雜,武器盔甲必須要以靈活為主,但是質量也不能下降。

    然後憑記憶力畫出美洲大陸的地圖,以及這些植物大至分佈地點,只能說是大約,即便磚家來,也未必能說得十分準確。還有標註出大洋上的季風與洋流。這些皆是準備,出發必須還得有好幾個月時間。

    但這一樁心事總算了了。

    靜候王韶歸來。

    王韶赴京,報紙反覆宣傳,王韶回到京城的那天,萬眾矚目,大道兩邊都是圍觀王韶的百姓。

    趙頊親自率群臣接見。

    因為鄭朗開解,趙頊沒有太擔心契丹,更沒有驚恐到要讓郭逵去北境防禦,遭到王安石阻攔,很開心地與王韶攀談西北戰役。

    不過史上王安石因為郭逵是韓琦提撥上來的,對郭逵頗有意見,這時王安石對郭逵印象也不大好。就是鄭朗同樣也弄不清楚郭逵的心思,繼續在觀望中。

    災害越來越重,不過國倉裡還有大量糧食,大家也不感到擔憂,再加上王韶回歸,終於給宋朝帶來一份喜慶。不過樂極了,就要生悲。

    王韶回來前沒有再進行擴張活動。有幾個原因,河州以東不管以前是什麼血緣,但漢化現象比較重,容易征服管理,過了河州往西,即便得到也不易管理。其次西夏多次征吐蕃,兵敗湟州,遠征湟州後勤供給拉得很長,心中一點不忌憚那是不可能的。戰略上需要達到了,從通遠軍與河州發兵,就能隨時經營蘭州,一旦蘭州切斷,失去河西走廊,西夏等於自斷一臂。最後就是兵力因素,佔的越多,本來兵力就少,於是越來越分散,兵力更加緊張,也不容王韶繼續向西擴張。

    這時候木征也逃入西夏境內,呆在龕谷,一邊謀求西夏援助,一邊寫信給叔叔,請求支援。他們叔侄關係王韶也考慮過,但未想過他們會聯手,因為瞎氈母親與磨氈角母親乃是李立遵的女兒,唃廝囉與李立遵反目成仇後,一度將李氏逐為尼,將瞎氈二人軟禁。終虎毒不食子,坐其二人逃出發展勢力。因此,宋朝攻擊木征兄弟,董氈一直未出手。王韶也不想惹這個董氈。軍至踏白城後不再西擴,也是一種默契的表現。

    可王韶疏忽了一個小人物,董氈的養子阿里骨,他母親是回鶻人,沒有吐蕃的世仇觀,相反,因為藺逋比死,于闐妻子與西夏公主按例由他來繼承,這個西夏公主可是真正的西夏公主,李秉常的親妹妹,不僅她一人,還有隨來的大量僕人,因此在阿里骨面前挑唆。實際董氈也不想與宋朝多事,但架不住阿里骨前來挑唆。於是想給宋朝一個嚇馬威,將吐蕃第一勇將青宜結鬼章派到東方。

    面對王韶的威勢,鬼章不敢動。直到王韶回京,只剩下景思立留守河州,鬼章仍沒有出手,先是與木徵兵力會合,然後分析局勢。王韶雖走,可麾下精兵勇將還在,西軍實力不可小視。其次吐蕃人不善長攻城,而漢人精於守城。雖前數戰在野外宋軍多擊潰吐蕃軍隊,那是王韶指揮得當的,實際吐蕃比宋軍更擅長野戰與山地戰。木征聽了老臉一紅,敗軍之將不言勇,怎麼辦呢,無法辨駁。最後就是王韶拉攏降服了許多吐蕃人,這些部族並沒有真正誠服,宋軍可以用,吐蕃也可以用。

    鬼章就得出以下幾個結論,王韶不在,想奪回河州很困難。不能拖久,一旦王韶回來,就是自己也未必是其對手。決戰地點必須是野外,並且儘量誘使宋軍進入自己選擇的戰場,而非像是以前那樣,戰場權一直掌握在宋軍手中,故即便在野外,也屢屢大敗。宋軍畢竟實力雄厚,一戰必須將勝果最大化,還要做好長期交戰的心理準備。

    因此有四個步驟,逼宋軍主將離城出戰,設伏擊殺宋軍,廣結河州吐蕃諸羌,組成聯合戰線,與西夏結盟,互為猗角,南北夾擊隴右。將這些分析與計劃向董氈會報,董氈准。

    但鬼章仍然很小心,先是做了一個小動作試探,數擾河州屬蕃,誘脅趙、常、杓家等三族,集兵西山,襲殺河州采木軍士,害使臣張普等七人。其實很有深意的,吐蕃連戰連敗,士氣沮喪,但伐木不是精銳的宋軍,比較好下手,用來振作士氣。而且自大非川昔曰水草豐美之所,變成了戈壁灘後,吐蕃人很自發地維護生態環境,自覺地保護著森林。宋軍經營隴右,自曹瑋起,就對隴右大肆開發,不僅伐木用來修軍營烤火,還順著渭水涇水東下,運向關中與京城銷售。這些年鄭朗一直一邊開發,一邊封山,雙管齊下,最大限度保護水土,但說不開發不伐木那是不可能的。中原之所用倭國高麗的木材代替了,可是當地軍營要建營,要生火取暖,特別這是在春初,高原上天氣仍然很冷。因此一些吐蕃人不樂意。這一舉會頗得吐蕃羌眾之心,那麼會進一步拉攏諸部族。

    精心準備之下,不過宋軍很機靈,及時逃跑了,只殺死了七個將卒,沒有達到他的願望。

    這讓鬼章萬分失望,於是下一步計劃開始。先是送去一封很不敬的書信給景思立,激怒景思立。再揚言是木征作為主帥攻打踏白城。踏白城乃是河州西方的門戶,從戰略上宋軍必救。木征是宋軍手下敗將,也敗於景思立之手,宋軍會有輕敵之心。木征出逃,終是卡在宋軍管理熙河二州的一根刺,宋軍也必須得到木征。

    給了三條足夠的出兵理由,宋朝還會不會出兵?

    沒有讓他失望,景思立看到信後大怒,要率蕃漢六千兵進攻駐紮在踏立城郊外的吐蕃大軍。

    歸降的吐蕃首領瞎藥與韓存寶勸說,特別是瞎藥,再三勸說景思立,宋軍這次面對的非是木征,而是河湟名將鬼章,不可輕敵。景思立不聽。讓韓存寶與魏奇為先鋒,王寧策應,王存為左肋,賈翊為右肋,李楶為殿後,趙亶策之。幾人皆是西戰中湧現出來的勇將,至於吐蕃糾集了近三萬軍隊,景思立根本就沒有考慮,一路打到現在,那一次不是以少破多?不以說以一破五,以一破十,甚至苗授以五百能破幾萬的都有了。但他沒有想到此一時彼一時,木征率三萬與鬼章率三萬,姓質是天壤之別。

    出了河州城,與木征交手,木征習慣姓的崩潰,戰不久,就向西方逃去,景思立率軍追趕,到達踏白城郊外。踏白城仍在宋朝掌握之中,鬼章也很明智沒有強攻,不過城中兵力少,交戰雙方皆無視了。然後鬼章在此大搖大擺地連築了三砦連環防禦。自晨到末,血戰數十合,不分勝負。雙方仍在交戰,其實打到現在,鬼章心也打寒了,畢竟雙方士氣不同的,戰得越久,超越了自己兵士底限之後,三軍必然崩潰。緊張的局勢逼迫他不得不將一張埋伏好的底牌搶先打了出去。

    在雙方對陣山丘的背後山溝裡,還埋伏著一支吐蕃軍隊。現在殺出來,肯定起不到多少奇兵效果。景思立也不為意,因為有李楶王寧守著後防。問題就在出在這裡,若是李楶王寧守住了,伏軍起不到效果,前線大軍打得心寒,戰爭走向會必然改寫。可是對著黑壓壓的吐蕃伏軍到來,李楶不敢應戰,率軍逃跑……三川口事件再次上演。

    李楶一逃,王寧孤軍難敵,前方宋軍又被吐蕃人拖著,王寧壯烈犧牲。

    吐蕃伏軍順利對宋軍形成夾攻之勢,本來沮喪的吐蕃兵士士氣大漲,景思立心中悲痛萬分,派人責問李栥,為什麼縱賊馬得過?李楶做賊心虛,一直不回答。

    但就是這樣,還是讓景思立率著三軍慘烈的殺了出來,手下大將趙元凱戰死。不過宋軍傷亡不大,六千兵馬,此時還餘下五千兵馬。因韓存寶與魏奇等勇將皆受傷,景思立聽從弟弟景思誼與馮素的意見,以諸將多受傷,天色曰暮,兵士疲憊,將軍隊撤到東面的坡嶺上,先行安營紮寨,休息一晚,明曰再戰。

    將士準備紮營,吐蕃又追了上來。鬼章乃是名將,這麼大好的形勢都不能殲滅宋軍,休息一夜,如何了得。這個營沒法紮了,景思立復率百餘騎衝下坡嶺,與吐蕃人悍戰。其實這時不但魏奇受傷,景思立自己也中了三箭,帶著傷勢。就是這一百多人,面對幾千蕃騎,居然將幾千蕃騎殺退。想一想,若是這時嶺上的宋軍撲下來,幾千蕃騎會更加逃命,幾千蕃騎向西方一逃,會連帶著鬼章大本營全軍混亂,那麼又還是大捷。

    但就在這時,李楶再次抽瘋,看到吐蕃人不要命地糾纏,失去了戰鬥信心,再次率軍逃跑。不但他跑,另一個大將韓存寶看到李楶一逃,知道士氣已經全無,也不知道蘇東坡那個好朋友大俠巢谷教他什麼兵法的,居然看不到這麼大好的良機,也帶著人馬向東逃跑。兩個大將一逃,所有嶺上宋軍一起逃竄。景思誼勸都勸不住。

    景思立回頭還指望嶺上宋軍借勢殺下來,來一個輝煌的大捷,然而久戰無信,扭頭一看,牙目欲眥,氣憤之下,說道:「我剛才以百騎走蕃兵數千人,諸人卻無人助我,軍敗矣,我且自盡以謝朝廷。」

    眾人勸住。

    吐蕃人被宋軍殺慘了,忽然看到宋軍卻突然逃跑。也許木征在此,景思立會平安無事,然而是鬼章,鬼章立即看出這是大好時機,又率三軍追上。景思立知道大敗是必然,從這裡逃向河州還有很長的一段路,於是自發的率領著一百餘騎斷後,且戰且走。宋軍主力保住了,李楶、韓存寶與景思誼安全了,可是吐蕃將景思立重重圍困,沒有殺出來,壯烈犧牲。

    踏白城之戰結束。

    不過鬼章也讓宋軍殺得心寒,沒敢有進一步的動作。

    實際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雖損失了數員大將,但戰爭,終是有勝有敗,況且也不是全軍覆沒之戰,主力還在,面對吐蕃第一勇將,四倍多的兵力,重重埋伏,還有李楶與韓存寶懦弱所帶來的嚴重後果,是何其的不易。然而發生在宋朝,一切皆變得不同。

    西軍開河湟,多次大捷,殺死了幾萬吐蕃軍隊,沒有人看到,宋軍損失了一千多兵馬,天就塌了下來。不過慘勝之後,是給宋朝帶來了一些麻煩,聞聽踏白城戰役勝利,蕃僧溫遵率容、李、龍三個羌族應之,將岷州圍困,道路不通者達數月。

    並且要命的是還有許多災民正在打通川峽道,其中岷州道也是重心之一。幸好施工進度有些慢,百姓還在南方,沒有到達岷州境內。一戰一圍,引起了一系列後果。

    還不是致命的。

    吐蕃人終於勝了,鬼章將景思立的人頭割下來,裝在盒子裡,傳閱西域諸國使節。這個消息傳到宋朝原本很慢,不過因為有諸多特務營的斥候秘密潛入青唐境內,聽後大感憤怒。

    兩軍交戰,有傷有亡,那怕將人頭割下來懸於城門之上,這都是可以理解的,但不可能將主將人頭,還是河州的知州,一個國家堂堂命官的人頭傳閱他國使者,這是對宋朝何等的藐視?

    迅速將消息傳到京城。

    趙頊看到情報後,手都氣得直哆嗦。

    王韶道:「陛下,臣火速返回。」

    這不用說了,可這時鄭朗忽然說了一句:「陛下,讓臣去西方吧。」

    (未完待續)q
granter 發表於 2013-7-14 18:06
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第三卷 小斗八賢王 八百八十一章 高原雄風(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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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准,」趙頊喝道。

    這是開玩笑,國家那麼多事,皆需要鄭朗,河湟交給王韶就好了,鄭朗下去是本末倒置!不但趙頊喊不准,其他大臣一起勸說。王韶眼中閃過一絲狐疑,鄭朗卻徐徐說道:「陛下,這個國是陛下的國,是天下百姓的國,而非是某個士大夫的國。諸葛亮乃是千古賢相,然諸葛亮病去於五丈原,蜀國立崩,正是諸葛亮掌權太重,蜀國對諸葛亮倚賴太重之故也。臣非是皇祐時的中年大臣,乃是熙寧時的臣子,也老啦。陛下不可不防也。這次大旱就是一次很好的勘磨機會。」

    就這一句話,讓許多人感到動容。

    「陛下,經營河湟,攻心為上,攻城為下,若攻城,王韶此行必勝也。然能攻下來,又如何能守住?必須要攻心。吐蕃又素貴種(貴種,指敬重地位很高的人),故臣親自西上,此也亦諸葛亮平孟獲之道也。不但要擊敗吐蕃,還要平安地經營。」

    第二條理由更是無法拒絕。

    若論貴種,王韶肯定不及鄭朗了。

    「陛下,如今國力漸漸強盛,許多祖宗遺留下來的問題,不能交給子孫去解決,收復幽云遙遠,但收復西夏必須在計劃當中。這些年,契丹一直不是很安份兩國盟約,至於西夏,雖朝廷一直示之友好,可他們更是不安份,屢屢入侵邊陲,若再軟弱,子孫當中略有不肖之輩,西夏與契丹正好又出了英主,兩相夾擊,國家危矣。河湟問題不大,若經營西夏。必舉國之大軍。到時主帥不僅要精通軍事,還要精通民族安撫之道,政治財政,勝則西方安寧,敗則尤關到國家的命運。陛下,相信主帥人選非臣莫屬。可臣也遠離邊事遠矣,河湟權當臣來練習吧。」

    非是自傲的話。

    幾十萬大軍交給武將肯定是不放心的,交給士大夫,有幾個士大夫精通軍事。經河湟一役,朝臣多將王韶劃到武臣行列,與士大夫無關了。當然,史上王韶已經去世,於是交給高遵裕與李憲主持。一個是外戚。一個是太監,因此五路伐夏失敗。實際史上的宋軍,也是最強的西軍,敗是因為指揮無方罷了。就像河湟,木征率三萬兵馬與鬼章率三萬兵馬一樣。

    十年內,不伐西夏,一伐西夏。肯定是鄭朗。不服都不行,一伐西夏,乃是四五十萬兵士生命安全,誰敢擔當!

    三條理由說出來。大家一個個瞠目結舌。

    實際不僅是這三條理由,還有很多。

    首先就是董氈,剛到宋朝時,鄭朗說吐蕃是好同志。要拉攏。包括史書對董氈的描述,雖犯了錯。宋朝也有錯在先,還是好同志,一度還出兵協助宋朝伐夏。

    到了今天,不是這樣想了。

    宋朝與吐蕃是一筆爛賬,不僅是宋朝有錯,吐蕃也有錯,各有各的打算,算不清的。

    王韶用兵河湟,站在湟州利益上,董氈出兵也有理由。但說他對宋朝抱著多少善意,那是不可能的,否則不會娶西夏公主,又讓鬼章用景思立的人頭來揚威。後來又投靠了宋朝,一是王韶大軍表現的戰鬥力,讓他害怕。二是西夏,西夏一直未怎麼出兵,既然將女兒出嫁,兩國聯盟了,吐蕃危急之時,當出兵相助,出兵了,第一次出兵意欲借宋朝與木征交戰之時,得到熙州城。第二次屯兵龕谷未動,準備兩敗俱傷時用兵,還是意欲取熙河。第三次用兵劉溝堡,乃是擄掠,與救援無關。西夏的三次用兵,讓董氈心寒。還有呢,又用兵了,將吐蕃的屬部沙洲回鶻趁機拿下。董氈心中怎麼去想?讓宋朝得到河湟,說不定還能得以自保,至少還是一方霸主,若讓西夏得到河湟,會有什麼下場?兩相選擇,董氈不得不苟和於宋朝。

    但實際董氈一直心懷怨懟,與西夏眉來眼去不算,甚至與後藏聯繫,加固自己的力量。包括所謂的出兵援助宋朝攻打西夏,也別當真。只不過這段歷史為了國家的需要,與文成公主一樣,被篡改了,讓鄭朗一度都產生了迷惑,以至鄭朗一直認為宋朝不義。

    實際不是,李世民一生兩大失誤,非是征高麗,一是將胡人散於邊境,直接導致安史之亂爆發,邊境始終戰亂不休。二就是文成公主,文成公主是李道宗的女兒,不是李世民的女兒,到吐蕃受罪李世民不管的,可偏偏帶去幾萬工匠,由是吐蕃迅速強大,入主青海,帶來的後續影響,更是深遠。

    但就是董氈心懷不詭,只要不用兵與宋朝攻伐也是好的。

    宋朝經營河州可以,湟州太遙遠,朝廷得之未必有利,鄭朗這種思想要不得的,不過身在宋朝,他在影響著宋朝人的思想,宋人的思想也影響著他。不但不得利,相反的,不得不駐紮大軍,朝廷要分心去治理,這與他的精兵簡政思想不符合。關健董氈還有那個養子,再者,景思立的人頭,也讓鄭朗感到氣憤。

    因此,從戰略上,鄭朗要去河湟。

    其次是為了王韶,想經營湟州,河州兵力太少,若讓王韶掌兵太多,朝廷又要生事,自己下去,就是掌十萬兵,任何人也不會囉嗦。誰敢說自己不是士大夫?

    頂多乃是一個不正常的士大夫。

    其次還是為了王韶。

    王韶回來,鄭朗很關心地問他身體狀況,說沒有情況,鄭朗大悅。王韶生疽病,乃是到了河湟後,穿著沉重的盔甲與兵士在山林裡鑽來鑽去導致的,王安石下台,他功勞又高,士大夫攻擊,由是貶知鄂州洪州,與狄青一樣,心情不好,疽病發作,洞見五臟,背上的肉都爛光了,每日痛得嚎叫。但自己下去,王韶功勞下降。讓王韶藏在自己背後,便能很好的將王韶保護住。

    時間一久,自己也得遭人忌妒,這個沒有關係,有欠負,有西夏,自己再小心利用手中職權,做一些安排,朝廷離不開自己。再彈劾都沒有用。當然,西夏滅了,自己還不下去幹嘛呢,難道想自己後代成為張居正霍光的後代不成?不過西夏一滅,就是不收復幽云十六州。全國重心放在北方,各種新式武器陸續出現,不要說遼國了,就是女真崛起,宋朝也不會懼。況且自己在相位上,有人忌,離開相位。回家養老,急流勇通,誰來嚼舌頭?那是找抽的。影響力還會存在。

    但收復西夏,能離開王韶嗎?至少西路主帥必須是王韶。

    鄭朗必須得下去。

    然趙頊仍不同意。鄭朗又說道:「陛下,這幾年臣很累,就當讓臣下去散散心,儘量年底將河湟大局平定下來。臣再回京。」

    這句話得分兩層意思來聽,第一層下去不是經營河湟的。乃是散心之舉,意思是穩操勝券。

    其次那就不是如此了,從河州往上去,漸漸進入了青海高原,並且戰爭瞬間決定著千萬人的生死,何來散心的說法。但與朝堂相比,成了散心,說明什麼?

    趙頊嘴角都有些苦澀了。

    最後艱難地道:「若此,你就去吧,有什麼條件,朕會儘量滿足。」

    「也沒有什麼條件,第一讓王韶與李憲儘早下去,以免熙河糜爛。第二臣會請求陛下給臣五萬將士,河州僅有兩萬餘將士,征熙河足矣,征湟州,有可能不足,同時還給臣充足的武器物資。河湟便可早日平定。」

    吳充道:「國家財政會很緊張。」

    「沖卿,無妨,今年若沒有邊事,收入必然下降,臣估計有可能只有一億六千萬了。」

    大家一起嘆息,這是無奈的事,雖兩稅在國家收益中比例下降,用工代賑反而造就了商業繁榮,不過總體而言,因為這個大災,各項收入必然嚴重下降。最後有多少收入,要看老天賞不賞臉了。若及時中止旱災,損失還會小一點,若旱災繼續,收入會銳減。

    旱情如何,只有鄭朗心中清楚,又說道:「不過糧食儲蓄量巨大,一半用來賑濟,一半用來平價出售,後者實際能產生部分盈餘,即便是旱災繼續,用此款項從南方再撥一些糧食過來,甚至可以詔書平安監,禁止釀酒,將糧食往中原調動,旱災用糧便可緩解。支出的僅是部分用工物資損耗款項,因此除河湟費用外,支出不會上升,將餘下的財政盈餘撥於河湟足矣了。兵法云,一鼓作氣,若不就這一股士氣,讓董氈與木征恢復元氣,河湟死灰復燃,朝廷非得不到河湟,相反的,於西邊又生一李繼遷也。」

    到了二月,旱情在加重。

    各地糧價在瘋漲,朝廷下詔,京城糧價每斗粟麥米皆漲了五文錢,京城乃是國家中心所在,不敢漲太多。北方其他地區,有的一斗漲了十文,有的一斗漲了十五文。

    不是朝廷要賺這個災糧錢,而是迫於需要。

    去年時,朝廷瘋儲了大批糧食,災害到來時,各地糧商迫於那個儲糧數字,不敢漲太多價錢。隨著旱災加重,南方糧價漸漸應聲上揚,然而朝廷還是這種平價糧在銷售,於是商人一起囤積居奇,不出售了。

    旱災今年中止,那怕是能將明年夏收搶上來,朝廷不怕,但不是,旱災會持續到明年,連秋收都受到嚴重影響。靠朝廷儲糧,遠遠不足的,一旦儲糧售完,馬上糧食就

    會成為天價。適度地漲一點價,讓商人將他們糧食向外銷售。並且也是便民,朝廷備糧,只論量,不論質,若北方粟充足,鄭朗有可能全部備粟,便宜啊。但粟麥收購完了,也不能備出災民所需的量來,只能備一些米。至於各地的品牌大米,哪裡會備?因此有了量,可糧食質量很差。普通人家有的吃不管的,可大富大貴人家,吃的還是糧商優質米,包括鄭家本身,難道鄭家派下人去京城的衙門前排隊購糧?糧價放一放,商人有利可圖,也會將倉裡的糧食打開銷售。況且他們也不知道旱情會持續多久,朝廷還在陸續籌備糧食,不擔心手中的糧食最後跌到一斗四十文?

    這就是靈活機動之舉。

    若死板抱著愛民的想法,糧價非得按成本銷出。今年秋前沒事,秋後準得出大事。

    即便不經營河湟,全國糧食收成就那麼多,商人囤積居奇了大半,朝廷用錢都買不回來糧食。

    就是這樣,鄭朗仍然擔心糧食不足,又想到海外。海外駐守的百姓與兵士很苦,海上的危險,炎熱天氣帶來的疾病。當地還有部分土著人的威脅,不過有苦就有甜,有大片耕地種植糧食瓜果蔬菜,維持著船隊消耗之外,糧食產生積余。有的兵士與百姓便將它釀酒銷售。後來朝廷索性放開,出售酒麴,讓他們公開釀酒銷售,那怕帶回中原。用來補貼這些輪流到海外兵士與百姓的收入。沒有可觀的財富,誰願意冒著生命危險,去海外駐紮?這部分糧食不會很多,但若籌備好。能籌得幾百石糧食,也是一筆不可忽視的數量。

    雖成本會很高,會產生一個積極意義,國家得糧渠道多。商人不敢囤積居奇,有糧會見利銷售,也不會與朝廷爭搶南方各地糧食,導致糧價成本進一步的上抬。而且各州縣不僅有流民。流民數量不到三分之一,河邊百姓仍有收成。城市居民與農業無關,九成以上繼續留守。這個意義非常巨大的,他們留下來,無論是買商人高價的優質糧,或者是買朝廷平價糧,這些錢帛又可以回攏,從南方調糧過來。否則糧價越來越高,一起輪為流民。流民用工代賑,朝廷是無條件發放糧食。一個是售糧,一個是無條件發放,性質會相差多少?

    況且整個災區有多少百姓?幾千萬之巨,儘管此次施工,以人力為主,技術物資成本為輔,增加施工的災民數量,減少物資成本,但什麼樣的工程,需要幾千萬勞動力?

    必須減少流民數量,那怕是用工代賑的有組織流民。

    其實鄭朗早就安排好了,餘下的大臣蕭規曹隨即可。

    想到這裡,鄭朗又道:「陛下,臣在三司做做過統計,粟從購買到入庫,雖皆就近儲備,然有人力成本與運輸成本,入庫時每斗達到十七文錢。麥有部分來自南方,成本更高,每斗近三十二文。米更貴,特別多嶺南衝進來一批米,使成本入庫時就達到六十二文。自前年大肆儲備,兩年的儲備過程中,包括翻曬水分的損耗,鼠蟲鳥雀的損耗,管理成本,再次運輸時成本與損耗,部分官吏的貪污,實際成本還會增加二成到二成半之數。臣將各地平價糧銷售價格又做了統計,平均起來粟每斗售價是三十文,麥是四十九文,米是一百十四文。但不能算是盈餘,一是售糧僅佔其中一半之數,二是雖有少量盈餘,一旦豐收,糧食下降,朝廷也如是米商,僅是一個公正有良心的米商,同樣擔負著虧本危險。」

    大家皆善意的一笑,若按鄭朗的算法,朝廷是賺的,一斗糧食能賺到十五文以上。不過若風調雨順了,糧價跌到以前,不但虧,而且會虧得很厲害。鄭朗又道:「明知是風險,朝廷終不是做生意的商人,是人為本,愛人愛百姓。因此所售糧食款項不能動,特別是夏收到來時,南方也種植著麥子,南方人多不愛吃,將它們全部收購上來。畢竟相比於米,麥子更便宜。以免旱災會延續,只要朝廷始終保持著大量儲糧,糧價縱使還會漲,也不會漲到皇祐時的巔峰,留守的百姓同樣有了一份生機。」

    又扭過頭來問王韶:「子純,秦州有多少備糧?」

    「鄭公,不多了,大約僅有六萬石,然秦州也有災情,若不是數戰有所擄獲,早就無法維持秦州軍民用糧。若朝廷增兵,必須還得運一批糧食過去,」王韶道。

    「可以,反正陝西災情嚴重,流民甚多,你立回秦州後,打開糧倉,平價供應或者救濟秦州百姓,秦州穩則河熙穩,河熙穩則湟州可圖,然後再組織一些災民修一些小船,朝廷會撥十五石糧食去秦州。」

    撥十五萬石糧食去秦州,最少損耗兩百萬石糧食,不過反正權當是救濟百姓的,也不管了。

    這時,關丹道打通,就得利了。正好丹水儲備著大批糧食,就算沒有,夏收到來,南方多種冬麥,也可以將糧食運向丹水,自關丹道運到長安城,這是樂觀的地方,還有悲觀的地方,再從渭水運到陳倉。陳倉過後,渭水變得很淺,不得不從小船翻向秦州,再從陸地運向通渭城熙州河州,一路損耗不可想像。

    不過當成救濟災民的。這些人力成本就不能計算了。

    就是戰爭,也充滿了人文精神。

    鄭朗又道:「陛下,再說景思立,雖有些急進,導致踏白城之敗,劉平昔日同樣是急進,導致三川口之敗。然仁宗不責,由是前線將士願意為仁宗死戰也。再說前朝,孟明兩敗於晉,秦重用之。最終大敗晉國,由是開始茁壯。薛訥兩敗於契丹,以布衣去青海,由是唐朝與吐蕃扭敗為勝。且踏白城一戰。非是景思立之失,有數次勝機。乃是李楶與韓存寶兩次逃跑所為。子純,你向陛下分析真實的踏白城一役情況。」

    景思立數次立下大功,朝廷準備封賞他為忠州防禦使,聽到景思立的人頭成為吐蕃揚威西域工具後,立下詔書,以輕敵致敗,不復贈官。趙頊做法多少寒了將士的心。與劉平相比,景思立乃是戰死,而不是被俘,劉平全軍覆沒,因為景思立英勇殺敵,至少三分之二的宋軍得以逃回河州城。趙禎能封劉平王珪,趙頊更應封景思立。

    「喏,」王韶開始分析踏白城之戰每一個動向,李楶那邊還隱瞞著,不過特務營的情報早就準確帶回朝廷,兩相對比,王韶對前線失敗因素十分清楚。雖景思立輕進,雖以一對四五,但還是有兩次大捷機會的,第一次乃是傍晚時分,若是李楶頂住後方吐蕃伏兵衝下來,在宋軍反覆衝擊下,鬼章必敗。第二次景思立英勇狙退吐蕃追兵,若李楶與韓存寶不逃,聽從景思誼的話,從山坡上衝下來,又會大捷。就是這樣,景思立率領著一百餘宋軍,與幾萬吐蕃軍隊激戰,全軍覆沒,讓宋朝大部得以逃回,其慘烈可比楊業之死。有過,至少對國家忠誠與頑強,不可忽視。

    趙頊說道:「讓朕再想一想吧。」

    其實還是那顆人頭。

    人頭追回來了,趙頊的氣也就下去了,鄭朗沒有再作聲。

    會散,鄭朗又與王韶語久,得委婉地說出一些原因,我下去不是為了搶功勞,省得王韶不快。然後王韶與李憲飛快地馳向秦州。

    鄭朗沒有立即離開京師。

    還有一些事沒有佈置妥當,再說增加了西伐兵力,要準備大量糧食與武器。最後就是調兵,這次調兵有五千兵士出忽所有人意料,乃是河東與河北的鄉兵。

    鄭朗是為未來打算的,童貫改於契丹,一是面對的是乃是契丹名將耶律大石,這個人的軍事水平有可能還在王韶之上,幾乎能與岳飛班超相當,肯定不是童貫所能敵的,那怕他軍中有種世道與萬人敵楊可適。二是契丹乃是哀兵,宋軍乃是「不義之兵」。三就是河東河北軍不可用,不得不帶著疲軍之師的西軍來收復幽云十六州。

    為什麼北軍不可用?不要說禁軍,禁軍依然出自京師附近,駐紮在京城的禁軍輪流守邊,輪守西方也輪守北方。弱的非是禁軍,乃是鄉兵,西軍強大就強大在有許多英勇善戰的鄉兵與蕃兵。河北與河東雖有什麼壯丁與弓箭手,久不戰,平時練武藝有什麼用,當真練出降龍十八掌?於河北戰鬥,不能用熟悉當地地形氣候的河北兵種,反用了對河北陌生的西軍,會有什麼結果?

    因此抽調了一批河北河東鄉兵,讓他們熟悉戰鬥。這次考慮到費用問題,抽得少,一旦伐夏戰鬥開始,會抽調更多,並且皆是二十歲左右的兵士。那麼就是到了女真南侵之時,他們有的人還不滿六十歲。不僅是他們本人,在他們帶動下,會有更多的鄉兵至少瞭解一些戰鬥時的情況。形式就會巔倒過來。

    最好是有生之年,能看到朝廷將幽云十六州收下來,那麼更需要對河北河東鄉兵進行實戰磨練。

    就像下棋一樣,細節變化上鄭朗不及王韶遠矣,但大局觀上,即便王韶與章楶合在一起,也不及鄭朗,有先手,有後手,有備手。又再次詔書章楶回來,將他準備調向西北。還有劉昌祚、郭成等名將,陸續向西北調送。

    不但將士,還有軍械監所制作的所有火炮,一起發向秦州。兵將雖不多,卻是宋朝最強大的一次西征。目標是積石軍、湟州、西寧軍、廓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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