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臨高啟明 作者︰吹牛者 (連載中)

 
slayeroc 2012-7-31 12:38: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12 1002821
slayeroc 發表於 2014-5-25 11:11
臨高啟明  第六十五節 茍家莊(二)

向導很快就找來了,是本地的一個小販。茍家莊到底不是魔多,除了茍家那幾戶混世魔王之外,多數是普通的老百姓,平日里也是需要針頭線腦之類的東西的,有需求就有供給。當然去茍家莊做買賣是要點勇氣,運氣不好被前職業犯罪分子,現在的家丁打劫也屬于正常,鬧不好吃個家伙也難說。林全安就是屬于極少數敢去茍家莊做買賣的小販,之所以愿意去原因也簡單,因為幾乎沒人敢去的,所以那里的物價就高一點,需求也旺盛一些。由此可見林全安是個很有膽量的人――第一個來百仞城的自由市場賣貨的人也是他。

百仞城的城市規劃里雖然早就有自由市場的地塊,但是一直沒人來搞貿易。林全安在走村串戶的時候知道了短毛海賊們放出話來:要去百仞灘做買賣打短工的一律歡迎。當然這話一時間還沒什么作用,倒讓林全安起了念頭。他特意找到了幾個從百仞灘回來的勞工,細細的問了當地的情況,得出了一個結論:

這伙短毛一時半會是不會走的。原因很簡單,他們在拼命的蓋房子,很有在當地安家落戶的意思。

既然要安家落戶,就會有很多的需求,里面的商機很大。

林全安決定,去試探一下。去之前,他充分做了準備。

他的貨物是一擔蔬菜――臨高這地方當蔬菜販子很沒前途,道理很簡單,除了縣城里有點需求之外,農村都是每家每戶在地頭上自種自吃,誰也不會花錢來買。但是這群短毛既然從海上來,蔬菜不可能在船上種出來,人可以不吃肉,但不能不吃蔬菜――起碼會得便秘。其次,如果對方蠻橫不講理,擄掠成性,他損失的也就是一擔蔬菜。至于對方會不會抓他當免費勞工――既然能把這么多的俘虜都放回家,又何必抓他一個。

他挑著一擔子蔬菜一路走到百仞自由市場,偌大的空地上除了他之外一個人都沒有。正在惶恐間,得到消息的吳南海出來了,二話不說的就把這挑菜全部都買去了改善食堂伙食了。林全安大喜過望,短毛看來不僅需要蔬菜,出手還很大方――他們似乎不把銅錢當錢看待,輕輕松松的就丟了二百文給他,連數都沒數――不是砂殼廣片這樣掉地上就碎兩半的小錢,個個都是黃澄澄的萬歷錢!其實林全安就算挑一擔土來,這群短毛也非買不可――這就叫樹立榜樣。

一來二去,林全安就成了穿越眾的獨家特約蔬菜供應商,最近還開始負責供應起活豬、雞鴨和禽蛋來。供應量大得令人咋舌――古人的動物蛋白質攝入很少。家畜家禽這些,平時是很少吃的。哪里象這五百宅男頓頓吃肉,每天雞蛋的伙食標準。于是價格馬上就暴漲起來。附近所有的農戶都在打算著來年要多養些雞鴨和豬。

林全安發了,他的擔子變成了手推車,正準備著雇上伙計,備上套車的時候,短毛鄔老爺來找他了,要他去當向導,到茍家莊去。

以林全安的智慧,當然知道短毛要去茍家莊是典型的黃鼠狼給雞拜年不懷好意,他雖然喜歡賺錢,但是攙合兩個大流氓之間的事情是不會有啥好結果的。便立馬推脫,但是這位吳老爺卻有意無意的說起食堂采購價格有點高了。他結賬走人的時候,又發現寨門口探頭探腦的來了不少同行――榜樣的力量果然是無限的。

為了保住他的壟斷供應地位,林全安不得不冒一把險了。不過出發前他聲明,自己除了帶路不干其他的事情。鄔德很痛快的答應了。

隊伍里還有個不請自來的王瑞相同學。本來偵察是跟他的業務毫不相關,他自封的頭銜是“王氏武器設計局”總設計師,實際就是在機械組打雜。王同學強行要求加入的原因有二:第一個是他辛辛苦苦的背了一架大型航模飛機、一架遙控直升機來,至今還沒派上用處;二來身為一個隱蔽很深的民族主義分子,他對薛ABC很不信任,總覺得此人的立場有問題,叛變投敵四遲早的事情,他得監視這個危險分子――要是敢做出啥背叛人民背叛黨,不,背叛執委會的事情,立馬就請他吃腰帶上的登山斧。

薛子良沒想到此人有如此的險惡的用心在內,想到用航模偵察雖然對茍大戶這級別的敵人來說有殺雞用牛刀的意思,不過試試看也好。就同意了這個斧頭幫成員隨隊。

本次的偵察行動是一次便衣偵察,同去的人都換了當地人的布衣,戴上發巾,為了掩飾他們奇特的發型,還都戴了斗笠。一行人背了背簍,簍子里除了武器和偵察裝備之外,還裝了一些林全安準備的針頭線腦之類的小雜貨。

臨出發前,每個人還往臉上涂抹了灰土,顯得不是那么干凈白皙――穿越者和當地人的一個很大不同就是他們的皮膚普遍都偏白。

五六個人打扮成這縣里常見的小販,慢悠悠的朝高山嶺進發了。

饒過縣城,走不過十多里,便到了毗耶山麓下的東春村。這是個千年古村,漢代就有人在此定居了。如今村里還有幾十戶人家――世道不靖,連這么個小村子都修了一人多高的土圍,路邊有個茶棚,做些粗茶干糧,供過客食用。因為聽向導說,進山之后還有十多里路,薛子良決定在此稍事休息,大家蓄足了精神再出發。

因為怕染上傳染病,穿越者是從來不吃任何當地人手中烹調出來的食物的,醫療組屢次警告過他們,此地傷寒流行極猖獗。大家都用自帶的竹筒水壺飲水,林全安沒那么多的忌諱,他見慣了這群短毛極端愛干凈的毛病,并不奇怪。趁著休息的時候,他小聲的把待會要主意的細節交待了一番。

從這里進到山里,再走十幾里路就是茍家莊的所在。這條路直通茍家莊,路上走動的人很少,除了莊里的人,便是他這樣的商販了。茍家的鄉勇家丁常在這路上巡均,遇有生人,都會盤問,一是防備仇家,二是這里的山產都被他家霸占,樵夫打柴,獵人打獵,商人伐木都需納錢給他方可,不許私獵私伐。

他提醒偵察員,背簍里有什么特別的東西話,最好先找個地方藏起來,萬一給他們搜檢到了,拿到莊里訊問,非脫層皮不可。

薛子良和隊員們商議了一下,將隊伍改為單列縱隊前進,葉孟言擔任尖兵,薛子良在第二個負責掩護,其他人逐一隨后跟進,林全安被殺氣騰騰的王瑞相帶在第三個。林全安看這群短毛忽然變得殺氣騰騰,嚇得半死。

“別怕,繼續指路就是!”薛子良沖著林全安露出他那雪白的大牙,陰森森的笑了一下,在他旁邊的王瑞相心里打了個突,忽然覺得自己真要砍這ABC估計不是他對手。

“注意了,我們的任務是偵察敵人的設防,如果有可能,抓一名俘虜回來。”薛子良交待著,“沒必要的話不要起任何沖突,但是一但發生交火,就要干凈利落!”他環視了下身邊這幾個小伙子,“不要隨意用槍,用你們的刀子!”

幾個人都心里突了一下。殺人這買賣,生平第一次干,還真有點不適應。不過他們在受訓的時候已經被教育夠了:打仗就是你死我活,沒什么仁慈之心的。

一行人保持著隊形,向山里走去。這毗耶山是臨高的名山,離縣城很近,屬于當地的名勝之一。毗耶二字是源自漢代渡海二來的婆羅門教僧侶毗耶大師之名。山有六嶺,高山嶺就是山中的第二主峰,嶺頂建有高山毗耶大神的廟。所謂高山嶺也是由廟而得。廟前還有一泓湖水,水色清澈,湖面平靜如鏡,號為“平鏡湖”。端得是山清水秀,風景宜人。不過這一行人都懷著殺人放火掠人錢財的心思,那有這番雅鑒的心情。

一路上倒也沒遇到什么行人,即有幾個,也是匆匆而過的鄉民。傳說中的茍家職業犯罪分子沒有出現。省卻了他們提前殺人的麻煩。偵察隊繞過一座小山,走了七八里路,遠遠得見到主峰下有座小山,山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房舍,林全安說,那就是茍家莊了。山坡下的谷地里都是成片的田地。

到了這里,離莊子已經不到三四里路了,薛子良把隊伍帶到一處樹林里,

薛子良用望遠鏡觀察了下地形:莊子依山構筑,周圍有一道高而堅厚的土墻,大門是木頭的,門兩側的墻上還各筑了一個敵臺。道路的盡頭就是莊子。沒有壕溝,卻設置了許多拒馬之類的柵欄。冷兵器時代的步兵突擊城墻還是有點難度的。

在地圖上標注了城墻的高度、塔樓和哨位之后,薛子良打定主意,親身進去看看。無論偵察技術有了多少發展,實地偵察始終是最確切的情報來源。

他轉身,命令林全安帶他進莊。這吩咐可把林全安嚇壞了。帶路歸帶路,把這個人高馬大的短毛煞星帶進了茍家莊,萬一出了點事情,眼下臨高的兩大流氓團伙都饒不了他。正要跪下苦苦求饒,在旁看守他的王瑞相已經把斧子拔了出來,雪亮的斧頭在他眼前一晃,問他要吃板刀面還是餛飩面――果然是海賊的本色。只得乖乖站了起來。

“聽著,我會說閩南話!”薛子良道,“你就說我是你的老鄉好了,是給你幫忙的。”
slayeroc 發表於 2014-5-25 11:12
臨高啟明  第六十六節 茍家莊(三)

林全安被逼得無法,才知道短毛老爺的錢不是那么好賺的,說:“您老人家的口音還是有些古怪,進去了少說話為好。”

來到莊前,大門是敞開著的,門前塞有拒馬,亦有幾個鄉勇在站崗,哨塔上有鄉勇守望。防守還算嚴密。林全安因和當地人相熟,打了幾個招呼,又塞了些小物件,就帶著薛子良進去了。

莊里約莫有二百來戶人家,多半是石墻茅草頂,也有窮困的,是用竹子編的墻和頂,薛子良見了覺得十分納罕。不過他不是來旅游觀光的,只是把道路模樣和去向都記清。村里沒有什么行人,只有些老幼,大約都去做工了。

林全安一路搖貨郎鼓,一路走,婦女們見他來了,都圍上來了買些針頭線腦的東西。有些人沒有錢的,也有用雞蛋、粉干換的。一會時間,他身上已經堆了不少東西了。薛子良隨著林全安差不多饒行了一周,整個寨子只有一個門。寨墻不過三米多高,是土石夯筑的,十分堅固,幾乎看不出有剝落侵蝕的痕跡,簡直和水泥一樣堅固,寨墻上零零星星的修著幾個木制的敵樓,可以看到墻上堆放著石頭和滾木這樣的防御器材,似乎也有火炮之類的東西。莊內并沒有什么防御設施,所謂的內寨墻不過是比較高大的院墻而已――茍家本家的十多戶都集中在那些連并在一起的宅子里,為了防火,整個宅第和四周的民居隔著很寬的街道,乍一看倒有點寨中寨的感覺。

但是仔細一看,這宅墻卻不簡單,雖然聽人說了那里有十多家茍家宅第,但是出入只有二處門,即南邊正門和北邊后門。前邊臨街是一座高大的門樓,門樓的兩旁是磚裹檐倒坐圍房,后墻上開有槍眼,可以向外點放火銃和鳥槍。很厚的榆木大門包著鐵葉子,一排排釘著大頭生鐵釘,用斧頭絕難砍開。后門小而堅固,垣墻是用石頭砌起來的,約有四米多高,看墻基下的石頭,不會單薄。

不過這些障礙對穿越眾來說都不值一提。薛子良都覺得自己親身來偵察有點多此一舉了,以軍事組的那點火力來說打破莊子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唯一的難點就是如何打開寨門了,寨門是木制的,十分厚重,后面還有巨大的頂門杠。最好是直接炸開寨門,可是軍事組沒有爆破器材,或許用油燒?

出了莊子,薛子良回到樹林里,把看到的各個要點都記在筆記本上,還畫了一幅莊內地圖,留在樹林里的人也有長焦距鏡頭拍攝了一些外觀照片。

王瑞相對薛子良說:“我們把偵察機放出去拍些資料吧。”

薛子良本來覺得有些多余,但一想內宅部分情況還不大清楚,攻破莊子之后,打內宅也是一番功夫,道路環境不熟悉可不行,便答應了。王瑞相聽了,摩拳擦掌,興奮不已,自去組裝那架大航模飛機去了。

這玩意體積十分巨大,拆開來也得三個人背著,加上一堆雜七雜八的配件、燃料外加一套攝像頭和接受信號的筆記本,幾個人很快就把個大號航模裝了起來,奈何裝起來才發現一問題。這里沒有水泥地!

這種大號航模飛機,不比小型遙控飛機,得靠滑跑才能起降,在現代時空找一段平坦的地方簡直俯拾即是,即使再偏僻的農村也總還有公路或者水泥攤鋪的曬場。實在不行平坦的操場或者草地也行,但是此時此刻這些條件統統沒有。

要說現場在樹林外現場平整一塊土地出來倒也可以,但他們一無工具,二來在開闊地上搞這么大的動靜肯定會招來巡邏的人,無奈之下,只好敗興的收拾起東西打道回府了。第一次航空偵察行動就這么以失敗告終了。

“一定要開發個火箭助推起飛系統!”王瑞相很恨的說。

“我們回去,順路看準機會,抓兩個人!”

“抓舌頭嗎?”

“沒錯。”薛子良已經熟悉了這中國式的黑話,“有些事情得問他們才清楚。”

“成!”一群人摩拳擦掌,除了垂頭喪氣的王瑞相。

薛子良把人分成兩組,埋伏在道路兩旁的樹林里。這個地方離莊子不遠不近,有充分的時間撤退,也可以避免誤抓不相干的人員。為了避免產生太大的驚擾,決定需要動武就用刀子和王瑞相的短弩。

臨高的天氣,無論春夏秋冬,秋冬的白天都能有三十來度,呆在樹林里不透風,熱得幾個人渾身淌汗,雖然身上都涂抹了驅蟲水,各種飛蟲蚊蠅還是一個勁的往他們身上叮咬,把幾個新兵蛋子鬧得叫苦不迭。好在這一個多月的艱苦訓練也算把他們的意志力培養出來了,沒有人亂走亂動的。

路上零零星星的有人走動,但沒什么值得捕捉的人物,過了許久,才看到路上來了一頂滑竿小轎子,上面支著青布帆篷,一個老爺模樣的人四仰八叉的躺著,身邊跟著十來個家丁跟班,又有個丫鬟一樣的人物,手里挽著一個包裹,在滑竿旁隨行。

葉孟言有點緊張,趕緊爬過去問薛子良:“隊長,來了個大家伙!”

薛子良點點頭,這不問可知是茍家莊的大人物,說不定是茍大本人也未嘗可知。己方去掉向導之外有四個人,有相當的勝算。

他尋思了下,看到了林全安身上。把個小販得一激凜――這短毛老爺每次這么看他都沒好事。果然,薛子良又把他叫了過去。

這滑竿上坐得人,不是別人,正是茍家當家的老二,住在城里的臨高縣黑社會頭子茍循禮,他最近得了消息,說百仞灘的海賊們已經開到了馬裊鹽場。這茍循禮讀過些書,在縣城里交接官府,包攬詞訟多年,很有些見識。他知道這馬裊鹽場是本縣的一個大財源,哥哥茍循義花了不少力氣才把鹽場控制在手里,髡賊派出小隊人馬去了鹽場,不用說是去搶這塊肥肉了。前幾天又聽到衙門里的人傳出話來,髡賊們派人來過見到了王師爺,開口就要包攬鹽課。茍二知道事有不妙,趕緊吩咐備轎回莊里去――此事必須盡快拿出對策來。

他和茍循義不同,現代的說法就是他的吃相沒那么難看。凡事都知道留有三分余地,因此在縣里雖然也是人見人怕的利害角色,口碑還不算太壞。相比之下,茍循義卻是一個有理無理都要占三分,唯恐做壞事不到位、不夠兇殘的強橫人物。茍循禮對他大哥有點擔心,這髡發海賊可不是一般的小盜匪,萬一雙方起了沖突,茍家是肯定要吃大虧的。

茍循禮打算去說服茍循義,盡快派人和髡賊去談談,出讓一部分鹽場的利益,彼此和氣生財。他猜想髡賊們在臨高這里有長期盤踞的念頭。他們勢大,如果能攀附上去,眼前吃點小虧未必不是好事。正轉著這個念頭,想著怎么說服他那脾氣暴躁的大哥,忽然滑竿停了下來,他睜開眼睛,問:“怎么回事?”

家丁頭子過來回:“路上有個小販,說要喊冤。”

茍循禮罵了聲:“混蛋。”他想這多半又是莊上的家丁或者鄉勇搶劫了小販,這群匪類,就知道無法無天,兔子不吃窩邊草的道理都不懂。他厭煩的揮了下手:“把他趕開。”

正說話,忽然路邊弓弦一響,轎夫的脖子上已經沒入了一根弩箭,兩眼一翻,連人帶轎子都翻倒在地,一行人頓時亂成一團。

隨著一聲哨子,路畔沖出四個人來,手里都揮舞著明晃晃的短刀,護衛的家丁來不及拔刀,就被抹了脖子栽倒在地,血汩汩的從脖子里往外流立馬了帳。這下變故快得讓人不能反應,幾個家丁慌得連拔刀都忘了,輪起刀鞘就往來人身上砸砍過去。

葉孟言來不及回味第一次殺人的滋味,眼見一個家丁面色猙獰的揮舞著一把連鞘刀向他沖來。不由得倒退幾步,被地上的尸體一絆,一屁股坐倒在地――心里一陣恐懼,娘誒,要沒命了!心里是一派迷糊,手里的刀卻下意識的猛捅了出去,鋒利的尖刀好像切豆腐一樣刺進了對方的肚子,輕輕松松的沒了柄,葉孟言眼看著面前的這人雙眼圓睜,面目扭曲的頹然倒下,身下還流出了腸子般的事物,頓時心頭一陣的翻江倒海,一口將中午吃的壓縮干糧都噴了出來,射得又遠又準,正中慌得趴在轎子下面的丫鬟臉上,被眼前景象嚇得動彈不得小姑娘著了這一記又酸又臭的“顏射”,哪里還分得出子丑寅卯的,當場就給嚇暈過去了。

家丁們雖然人多,但是毫無防備,一輪突擊便死了四個,草叢里又不斷有箭射來,各人無心戀戰,四散奔逃。地上丟下了六具尸體和二名傷員,另外活捉了三名俘虜,包括一個丫鬟。遺憾的是坐滑竿的老爺在轎子倒下去的瞬間就逃走了,動作快得象兔子一樣。

薛子良吩咐不要傷員和女人,把俘虜捆上趕緊走。葉孟言卻見那女孩子眉目清秀,非要帶走不可。薛子良一陣膩味,只好叫個俘虜背著女孩子,一行人趕緊撤退。這些人到底不是職業軍人,殺人之后不免心慌意亂,一路趕著俘虜狂奔,連勞累都不覺得,薛子良見隊員們臉色變得很差,趕緊用電臺和百仞城聯系,要他們派輛車接應。待到回到營地,還來不及辦完交接,撰寫報告,幾個人已經大吐特吐起來。
slayeroc 發表於 2014-5-25 11:13
臨高啟明  第六十七節 茍家莊(四)

當晚,軍事組根據偵察和審俘的結果,開了一次簡單的參謀會議。會議以鄔德打頭,他是本次行動的負責人,要按21世紀時空的說法應該是:茍家莊拆遷工程項目經理。

鄔德要搞暴里拆遷,當然手中得有人馬,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有意,軍事組的幾個重要首腦都不在百仞城。軍事組領導層留下的陸軍系頭目只有何鳴一人了。何鳴是個老軍人,以服從命令聽指揮,原則性強著稱,與海軍系出身的鄔德協調起來比較容易。

與會非除了軍事組的人員,還有各個委員會的專業組代表,茍家莊將是他們的第一個戰利品。雖說只是一個小小的惡霸村寨,卻是未來奪取更大的縣城、府城乃至京城的前奏。占領居民點之后如何安民、如何的查抄物資財產、如何進行宣傳,都要有所準備。

根據掌握的情況來看,茍家莊的設防水平即使按這個時空的標準也談不上多堅固。用武力直接打破不難。軍事組提出了一種最簡單對人員也最安全地方案:用步槍肅清寨墻上的鄉勇,接著用有防護的工程機械直接撞門就是,再厚的木門就算包上鐵皮也頂不住幾百馬力的推土機。不過這方案稍微奢侈了一點。工程機械從百仞城出發到茍家莊,一路上的地勢平坦,對履帶式車輛來說倒什么問題,但是路程遠了點,除去費油之外,機械本身消耗的摩托小時也相當可觀。

簡單的一點的話,就讓突擊隊員用云梯或者干脆搭人梯上寨墻,占領寨門后再開門。但是登寨之后,十有八九會遭遇到鄉勇的反沖擊,說不定要打肉搏戰――軍事組的多數人倒不畏懼和他們刺刀見紅,但是一擔出現了傷亡,損失就有點不可彌補了。

“不能什么都打萬無一失的算盤。”何鳴說,“軍人是打仗打出來的,不是這樣養出來的。”他點著了根皺巴巴的香煙。

“寨門的問題不大,”季思退代表化工組發言,“我們化工組已經制造出了一批zha藥,可以用來炸開寨門。如果有必要,還可以提供手榴彈。”

“有zha藥?”大伙都有點吃驚。為了避免麻煩,在準備物資的過程中并沒有購買任何zha藥和火工用品,現在哪冒出來的zha藥?

“是黑火藥嗎?”有人想起來上次從鄉勇們手里還繳獲了百來斤黑火藥。

“沒那么低級。”季思退得意的笑了起來,這二個月化工組因為缺少必須的原料和能源,全體人員只好以搞基建工程為主:安裝那幾套生產設備,眼下廠房設備安裝的都差不多了,這群動手能力極強的狂人們馬上開始了穿越利器――zha藥的試制工作。

zha藥的基礎是化學工業,眼下化學組空有成套設備和技術,但缺乏生產原料,特別是煤和食鹽。所以至今基本的三酸二堿還沒能投產。好在化工組對軍事方面的需求早有考慮,采購化工原料的時候特意買了一批成品的硝酸氨化肥――這可不是給吳南海用的。現在以這批化肥為原料,出品了一種升級版――硝銨zha藥。

只要對zha藥稍微了解一些的人都知道:硝酸氨本身也是一種低威力的zha藥。化工組當然不滿足直接把化肥當zha藥使――這第一顯不出他們的水平,第二也是對有限資源的浪費。將硝酸氨升級成硝銨zha藥的方法就是在其中添加一些其他成分,配方有好幾種,有的是添加烈性zha藥、有的是增加燃燒材料。硝銨zha藥平時多是用在爆破工程上較多,也能用來裝填地雷、手榴彈之類的爆炸性武器,抗戰時期八路軍和新四軍都從敵占區買入硝酸氨加工之后作為zha藥使用。好處是威力尚可,敏感度低,不管子彈打還是火燒、震動都不會讓它爆炸。

化工組拿出來的成品是銨木zha藥,顧名思義就是在其中添加了木粉――這東西在博鋪的鋸木場里到處都是,毫不費事。化工組用簡單的設備就生產了大約五十公斤,他們沒敢多做,這玩意很容易吸潮,而且潮濕之后馬上失效。海南這個地方,空氣濕度一年四季都比較大。

(注:這里就不寫原料配比和制造流程了,大慶在即,大伙也別討論這些敏感的東西了)

至于引爆用的,化工組沒水銀可用,一時間做不出雷汞,但是黑火藥也是良好的傳爆藥,百仞灘戰斗中繳獲的黑火藥雖然質量差點,稍微份量多來點就是了。為了確保其發火的質量,化工組還特意將這些黑火藥重新加工造粒,裝成一個個的紙卷包,包外用木焦油瀝青封閉防潮。

“我們來個沒良心炮吧。做起來簡單威力又大。”張柏林一臉興奮,送zha藥包他覺得不夠味,非得來個炮轟茍家寨才好。

“完全沒必要。”何鳴連連搖頭,“拋射zha藥包的射程不夠,而且也沒準頭,天知道把zha藥包給拋哪去。”

“嗯,這么做損害太大了,萬一落在居民區里會有很大的殺傷。我們是打茍大戶,一般的老百姓是要盡量保護。”吳南海堅決反對。

張柏林提出了一個尖銳的問題:“那好,你們準備讓誰去送zha藥包?敵人遠距是弓箭火炮,近了滾木檑石,外加灰瓶熱大糞的。”

何鳴笑了起來:“有50支SKS封鎖城頭,火力強度足夠了。”

“可是敵人可以躲在垛口后面啊!”

“你不知道M43彈的威力吧?”在座的狙擊手林深河同學笑了一下,“這東西100米內絕對可以打穿垛口的那層磚頭的。”

五十支20發彈夾的SKS-D半自動的連續射擊,火力堪比機槍,就是無敵鐵金剛也呆不住,更不用說在上面丟滾木檑石了。

“沒有炮還是不甘心啊。”張柏林意猶未盡。

打破寨門的方案就這么定了下來,軍事組組織火力掃蕩墻頭,再投送zha藥包直接炸開寨門,大伙一齊突擊進莊。

“突入莊子之后事情還沒完,”何鳴指著地圖,“其實莊子里面本身沒什么東西,都是普通的老百姓住房,我們只要占據路口,派人在寨墻上巡邏,防止有人逃走就可以了――這點很要緊!關鍵是茍家的宅第部分。一旦外墻丟失,他們的全部力量都會縮進去死守。所以我們進莊之后,第一步就要迅速占據茍家宅第的前后門路口,防止各處的潰兵退進宅去――他們人進去越少,我們收拾起他們就越容易。”

鄔德說,“剛才審問俘虜的時候知道,整個茍家莊有鄉勇家丁有二百多人,其中大部分是來自大陸的官府通緝的要犯,這群人多半有人命官司在身,一旦退進去垂死掙扎,會給我們很大麻煩。”

“內宅很堅固嗎?”

“我們根據俘虜的口供畫了一張圖。”鄔德把圖貼在黑板上,“從正門進去就是一條東西向的橫街,沿著橫街一字排開有七路宅院,每路多的有五進,少得也有三進。這些大大小小的正院偏院里都是住的茍家的同宗,此外還有許多偏院、家丁的群房和倉院。這些院子全部都自有圍墻。不過我軍只要進入莊子,茍家老小就成了甕中之鱉,無路可逃。他大概會不惜重賞,使那些家丁護衛們替他賣命把守,那些同宗估計也會拼命。宅子里中有幾口水井,平時積存糧食柴炭甚多。倘若他們真要拼死頑抗,我們只能靠人進行強攻了。”

“打宅子不難,步槍zha藥一起上,很快能拿下來。”

“茍家莊最有價值的東西都在內宅部分。打爛了就對我們沒意義了。”鄔德再三強調他們的目的,“而且我們還得防備著萬一他們絕望了舉火燒房子。里面的金銀財寶和糧食就全沒了。”

“不知道茍家有多少財寶。”有人已經開始神往起來了。

“沒聽說嗎?茍家還是海盜的窩點,那海上搶來的東西不海得去了。我們要發橫財了!”

“現在我們最有用的不是財寶,是糧食!”吳南海比誰都著急,因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糧食儲備的情況。

“糧食也好,財寶也好,打下來都歸我們了。”鄔德笑了起來,“不過兵貴神速,偵察員今天殺了茍家二老爺的人,茍家就算都是豬也該知道有人要對他們下手了,說不定會轉移藏匿財產。我提議明天就組織隊伍出發,先把莊子周圍控制起來。”

“打下莊子,不用說繳獲會很多,單靠我們這些人是沒辦法都搬出來的,用汽車么,當地也沒好好的路,還得用人力往外面運,這個就得靠發動群眾了。”

“你不說我倒忘記了。”鄔德想了起來,“鹽場村的老百姓不是現成的么,席亞洲在那邊搞得有聲有色的。叫工作隊把村里的老老少少都動員起來,打仗一時間指望不上他們,站崗放哨背東西還是有用。”

大家又商量了動用多少人去,帶多少圍攻用的器材和物資,衛生支援怎么安排,文宣方面怎么寫告示,老百姓如何甄別賑濟,商量到差不多半夜,才一一計較停當。
slayeroc 發表於 2014-5-25 11:14
臨高啟明  第六十八節 破寨

計劃定下來了,整個機構也隨之運轉起來,軍事組雖然人數在各組是最多的,但是負責警戒的地方也不少,所以本次只動員三十人參加,余下的人從其他組內抽調。大伙上得岸來干活都干得無趣到家了,這次去打仗等于郊游加散心,大伙都踴躍報名,很快就有了二百五十多人,有些人知道消息晚了,去得時候發現名額已滿,趕緊到處托人說話。一時間鄔德、何鳴這些人的宿舍前面門庭若市。

鄔德在報名的人當中篩選了一番,體質較弱的,掌握某項獨有技術的,年齡偏大的,統統都不要,只要年輕力壯的。一共選了一百名戰士。因為對手主要是是使用冷兵器,護具就顯得十分要緊,十名準備參加投送zha藥包和突擊的突擊隊員每人一身武警防暴服,還帶上了十面防暴鋼盾,這東西雖然不能抵擋現代步槍的射擊,擋一下土炮弓箭還是沒問題的。吳南海組織婦女和農業組上下全體做干糧,他試制的各種干糧因為都遭到了否定性的結果,最后由曹大媽建議,既然就去一二天,不用久存,干脆做點烙餅吧,有油有鹽,保存個一二天不會變質。于是由她示范,一群人調面糊的,切蔥的,燒火的。很快就備齊了一百多斤烙餅,用新編的筐子盛著,由牲口馱著隨隊出發。農業組隨行一個保障組,用牲口馱運著燒水的鍋子、煮飯的鍋子和一些額外的食品。衛生組也組織了衛生隊,帶上各種應急的外科器械和醫療用品,他們是所有隊伍里待遇最好的,特配一輛農用車。百仞城的衛生所里,也做好了外科手術的準備工作。

偵察隊先于大隊人馬出發,第二天天一黑就攜帶電臺在莊外的一處小山丘上開設了前進指揮所。由軍事組選拔的六名狙擊手也隨隊同來,鄔德讓一名狙擊手配二名偵察兵,分成六個小組,分散配置在莊子四周,控制出入的人群:他的命令很簡單,茍家莊許進不許出,從正門出來的人設法捕俘,跳墻出來的一律射殺。將其徹底的內外隔絕。狙擊手們用的是Saiga-308步槍,這種使用7.62mm北約彈的半自動步槍無論射程和威力都很適合這個任務,配合專門的瞄準具,一公里外打個把活人不成問題。

指揮這次行動的鄔德第一個到,他把各個狙擊小組派遣出去之后,在指揮所的釣魚椅子上坐了下來。這個指揮所只是樹林中開辟出來的一片空地,四面圍上鐵絲網。帳篷里面點著一盞遮光燈,薛子良繪制的形勢圖和周邊地形圖放大了攤開在折疊桌上。旁邊是一臺15W電臺,正燈光閃爍著和百仞城保持著聯系。

晚上大隊人馬陸續到來,分散隱蔽在山坡下。第一次組織夜間大隊行軍很順利,利用夜視設備和熒光識別條,包括戰斗人員、后勤人員在內二百來人和許多騾馬都安全準時的抵達了,路上無人掉隊或者失蹤。他一面讓后勤組的人趕快組織燒水洗腳。他和幾個指揮員談了一陣,囑咐他們明天破莊之后要注意大家的紀律性,避免發生搶劫和濫殺的現象。隨后,他叫大家早去休息,自己坐在桌旁等候其他后續隊伍到來。這是登陸二個多月來穿越者第一次主動出擊,以他們的科技和火力水平來說,破這個寨子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據他和幾個情報方面的人員綜合各方面資料估計,茍家莊積存的粗細糧食至少有一二千石。銀錢、布匹和珠寶、首飾等當然也很可觀,想著破了莊子對穿越眾會有極大的好處,他的心暗暗地感到興奮。

但隨后他又想著財寶多了,勢必會造成利益分配的問題,有人會不會見錢眼開私吞財物?有沒有人會對現行的分配制度或者管理財物的人員提出不同的看法?可以共貧賤不能同富貴的事情,他也是見識過的。再想到整個攻打過程中不知將有多少人被殺死,其中有許多是無辜的人,他的心又感到不舒服。他并不太看好所謂的文明人的素質,一旦上了戰場,紅了眼,那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來的。

凌晨六點多,天已經有些亮了。席亞洲也報告,他們已經組織好了鹽場村的老百姓,出發趕來搬運東西了。老百姓不比他們受過軍事訓練,又有夜視設備,得夜盲的人也多,所以他們是天微亮的時候才出發。

鄔德又查詢了縣郊的觀測站,那里報告縣城并無異常動靜。在外守候了一晚的狙擊組也沒有任何異常報告。他問帳篷外執勤的袁秋實――這小伙子現在成了他的專職警衛員兼通訊員:“大家都起來了嗎?”

“已起來了,有人在問哪里刷牙洗臉呢!”

“還刷牙洗臉!”鄔德笑了起來,“去,傳知大家:打進莊子再刷牙洗臉,馬上吃飯,準備打仗了!”

鄔德一面嚼著烙餅,喝著涼水,他走出帳篷,拿望遠鏡觀察了一下城頭的燈火,聽聽更聲,這才宣布集合隊伍,把如何破茍家莊的戰斗計劃對全體戰斗隊員說清楚,分派了每個戰斗小組不同任務,最后說:

“進了莊子,千萬記清四件事:一不許殺害無辜,二不許婦女,三不許隨便燒房子、四不許私藏戰利品!”他頓了一下,“三大紀律八項注意我就不說了,你們過去多數人都沒在隊伍上鍛煉過,就說一點,別忘記你們還是個文明人!別搞出啥禽獸不如的事情來。”

隊伍里有人說起了怪話:“拜托,就那種又黑又瘦,還常年不洗澡的女人?她我也不敢要啊!”

又有人說:“是做禽獸還是做禽獸不如?”周圍的人又發出一陣哄笑。

這一陣哄笑讓他明白這群人雖然武裝到了牙齒,充其量還是一群老百姓,他不再多說,這邊的動靜,莊子上應該已經有所察覺,事不宜遲,馬上開始攻打就是。

五更打過不久,茍家莊寨門上的守夜人剛把夜里的風燈熄滅,就聽見遠遠地傳來腳步和咳嗽聲,大家立刻警覺起來,把那些打瞌睡的同伴們推醒,共同等待著,從垛上探頭凝望。臨高的凌晨每每多霧,遠處不甚清晰。眼看著霧氣中黑夜綽綽,人數不少。一個守寨人大聲問道:

“哪里來的人馬?”

穿越大軍已經逼近到離開寨門200米遠的地方,鄔德要大伙都挺下腳步來,各組按分工占好陣地,不吭聲的迅速用工兵鏟子給自己挖起掩體來了――倒不是怕敵人的射擊,而是防備著爆破帶起的碎片。他眼見已經被人發覺,也不答話,立刻打了一發信號彈出去。

爆破組的十個人眼見信號彈打出,背著zha藥包以百米賽跑的速度狂奔向大門。這些人都是從志愿者里選出來的,不但身強體壯,而且個個都是百米跑的健將。張柏林雖然沒搞成柏林炮,爆破也就湊合了,他自告奮勇當爆破手背著zha藥,其他人都帶著半自動步槍。

敵臺上的守夜人見那邊沒有答復,霧氣里又飛出一個亮得刺眼的綠色光球,心知不好,趕緊敲鑼。

“不好啦,有人攻莊了!攻莊啦!”

隨著急促的鑼聲,敵臺下窩棚里守夜的鄉勇本來都趕緊爬了上來,一邊給火炮抬槍裝藥一面探出身子,竭力想在霧氣中看到敵人。正看著,霧氣傳來了一排槍聲,兩邊敵臺上的鄉勇慘叫著跌落下去四五個,余下的趕緊縮到垛口后面,接下來的一排槍卻直接打穿了垛口磚墻,幾輪排槍下去,敵臺上已經沒一個完好的人了,橫七豎八的倒了一地。下面的頭目急忙催促各處的鄉勇家丁往寨門口集結,準備廝殺。

然而這十幾秒的時間足夠爆破組跑到寨門下了,zha藥包都用竹竿捆著,確保能完全頂住大門,因為沒有電也沒有起爆器,zha藥上的三個黑火藥信管都是用導火索引爆的。根據翻書得來的計算公式計算出來的長度,那根引線應該在兩分鐘之后引爆,足夠點火的人跑到安全的地方。

引線確實是引燃了,全體隊員也跑到了安全的地方一齊臥倒。兩分鐘過去了,沒炸。兩分三十秒,還是沒炸。三分鐘,還是沒炸!這邊趴在土壘后面的人馬也都急得直冒汗,要是寨門炸不開,大伙就得準備爬墻硬沖了。

“靠,這是什么東西!”張柏林很不爽地從土包后抬起頭。

就在那一剎那,zha藥爆炸了。火光一閃,沉悶的爆炸聲震動得地皮也顫抖起來,許多人被震得頭暈目眩,五臟翻騰,接著又是各種碎磚、土塊和木片亂飛,劈里啪啦的掉了下來。

張柏林只覺得腦袋上咣當一聲,一個磚塊落了下來,正慶幸自己戴了頭盔,忽然臉頰一涼,然后是一片火熱。他摸摸頭,滿手是血。他楞了一會,然后開始不由自主地篩糠。“好,好險,差一點光榮了。”

鄔德鎮定了一下,寨門已經完全被籠罩在爆破掀起的煙塵中了,兩邊的敵臺,一個已經完全看不見了,另外一個則坍塌了半邊,木頭的寨門肯定是灰飛煙滅了。他一揮手:“吹號沖鋒!”
slayeroc 發表於 2014-5-25 11:15
臨高啟明  第六十九節 土飛機

當然穿越者沒有什么喇叭,也沒有司號員之類的“小鬼”,他的這個命令一下,袁秋實就又往上打了一發信號彈而已,這次是紅色的。突擊分隊的人看到馬上吹起哨子,這次上陣的是突擊小組,都是彪形大漢,除了全身防暴服之外,每人還拿著一面防暴鋼盾,一手則揮舞著21世紀的冷兵器――文德嗣從刀劍網上訂購來的鋼制仿大明邊軍制式長刀。無論是鋼盾還是長刀,都很重,所以這波人馬個個是身高180CM以上,體重近100KG的彪形大漢。其中沖在最前面的是游老虎,此人其實年齡偏大,也不夠高大威猛,只不過他屢次毛遂自薦,說本人有無數次街頭毆斗的經驗,愿作先鋒砍人,就算掛了也心甘情愿之類的話,才輪到先鋒隊的,他本來要拿自帶的一把類似唱戲的用的巨型青龍刀,但是周圍的人都反對――怕他一失手把周圍的人給砍了。

莊里的鄉勇家丁原就被這陣撼天動地的爆炸聲驚得心慌神搖的,有些挨得大門近得,不是被土塊瓦礫砸得頭破血流,就是被震得口耳出血。再見煙霧中突擊來這么一群渾身黑盔黑甲,巨盾長刃的壯漢,早嚇得魂飛魄散。

有人返身就逃:“破莊啦,破莊啦,大家快逃命啊――”

游老虎個子不高,跑得巨快,第一個就突入大門,差點摔了一跤,地上滿是土塊瓦礫,他踩上去還覺得軟綿綿的,定睛一看才發現是一具尸體,大約是被震死的,身上無傷,五官流血,死相十分可怖。

本來預備著在門口會有一陣激烈的白刃搏殺,突擊隊沖進去之后發覺根本沒有任何抵抗,威力過大的zha藥包炸塌了兩側的敵臺,順便把在敵臺里嚴陣以待的數十名鄉勇活埋了,聽到警報從來在門后集結起來準備廝殺的十多個人也被沖擊波和磚塊斷木所傷,只留下一地的灰頭土臉的尸體,竟然連一個人都沒有,這群本來打算大砍大殺的主一時間不知道做什么好了。

鄔德已經隨著后續部隊沖了進來,眼見門口已經沒什么要肅清的敵人了,趕緊命令突擊隊向十字路的茍家宅第正門沖鋒,其他隊伍也紛紛沿著街道沖向他們各自控扼的要點。王瑞相帶著一隊人爬上了寨墻,前面迎面正跑來兩個巡夜的,看到他們這群面目古怪之人,嚇了一跳,王瑞相怪叫一聲,正準備抄起斧子來個肉搏戰,后面的步槍已經響了起來,兩個敵人當場栽下墻去。

“急個屁啊!”他剛罵了一聲,就被后面的人擠到一邊去了,這幾位剛殺了人,興奮的兩眼發紅,嗷嗷怪叫著朝前猛跑,一路上還胡亂的開著槍,見個破燈籠也要踩兩腳,不幸的是墻頭上堆積的東西實在不少,打頭的一個跑得猛,被木頭一絆,這墻頭又窄了點,頓時直挺挺的摔了下去。

攻擊行動的第一個傷亡就此發生,幾個人趕緊扒著墻頭跳了下去,把這位人事不知的仁兄給抬到門口等候救治。

鄔德一面叫人不斷的吶喊,一面又派人點著了一座木頭的塔樓,為得是恐嚇莊子里的人不要亂動,任驚慌的鄉勇們在自行瓦解,各個突擊隊分頭占領路口,迅速切斷莊子外圍和茍家宅第本身的聯系,他在十字路口樹起一面白旗,叫人用本地話、閩南話和廣東話反復喊:“降者免死”,一會就收容了幾十名俘虜,俘虜們收去武器后五人捆成一組的拉出莊去。

巷戰和預料中一樣沒有發生,莊內貧民小戶的大門都關得緊緊的。有些人探頭探腦出來察看,反而白白挨了槍子。鄔德聽到遠處有Saiga-308步槍的射擊聲,知道已經有人在跳墻逃跑了,不過他自信莊內的主要頭目還來不及逃走。

突擊隊把整個宅第都包圍起來。宅內的茍循義和他的親信們知道這次兇多吉少,又依恃垣墻高厚,宅子堅固,一面不斷的派人出去求援,一面胡亂的放著火槍。

宅子四周都是臨街,宅內婦女兒童有一兩百人,男子也有七八十人。只要一接近這宅子,茍家的人就從高處投下來的密如暴雨般的磚、瓦、石塊,打得大家不能抬頭。突擊隊員仗著防暴服的防護力高,直接沖到墻下,準備用梯子爬墻,宅子里的婦女們燒了開水,一桶一桶地送到房坡上,隨著磚石澆下去。頓時把沖鋒的突擊隊員燙傷了幾個,有人不巧被澆了個兜頭,雖然有里外防護,但是開水滲進去痛楚讓他滿地亂滾。穿越者這邊看到對方傷了自己的兄弟,本來多數人來打仗只是有些貓捉老鼠的戲弄之心,對殺人還有些不得已的感覺,現在頓時起了殺心,一齊憤怒的吼叫起來:

“殺呀,殺光!”“雞犬不留!”“鏟平茍家莊!”這邊個個都是面紅耳赤,SKS一陣的亂射,打得屋檐上瓦礫木片亂飛,血花四濺。只見屋檐上的人東倒西歪的跌了下去,一個擔水上來的婦女爬在屋檐上,正慢慢的退下去,忽然她的肩上冒出了一股青煙,直挺挺的摔了下去。這個場面引起了一陣歡呼。

趁著這個空擋,大家把被燙傷的幾個人趕緊拉了下來,幸虧防護的嚴實,不算太過嚴重,開水的蓄熱量也較小,所以最嚴重的不過是二度燙傷,最慘的那位主要是被燙面積較大,但沒有生命危險。倒是失足從墻頭上摔下來的仁兄,一直昏迷不醒,衛生組對他的診斷極其不樂觀,很可能是顱腦骨折,簡單的處理之后趕緊派車把他往回運。

“往車上鋪沙子,快!”河馬吩咐著。往車上鋪沙子是為了減震,算是戰時應急后送傷員的一種土辦法。燙傷的傷員他決定暫時不后送,這些人沒有什么生命危險,處理過后感染的幾率也不大。倒是這個傷號在沒有診療設備的情況下很難確診,萬一要動手術這里也沒有條件。

穿越者的步槍齊射,把趴在屋檐上的人壓得不敢露頭,但是在厚墻后面的家丁還是通過射孔不斷的施放火槍弓箭。對穿越者來說威脅最大的倒是抬槍。抬槍比鳥槍和火銃的殺傷力強大得多,裝填著很多蠶豆大小的鐵子、鐵釘和小石頭子,象個超大號的霰彈槍,一打一大片,穿越者雖然手中的步槍威力很大,但是一時半會也沒辦法接近,敵人又多半躲在墻后、屋檐后,不容易觀察。

“再爆破一次吧,還有一個zha藥包!”張柏林雖然臉上掛花,依然輕傷不下火線――其實他的傷離掛了遠得很,只不過是點擦破而已。

鄔德想真要沖鋒爬墻恐怕還是會出傷亡,干脆老辦法,繼續讓茍家坐土飛機了。他點點頭:“不過裝藥得給我去掉一半!”

“知道,我這就去辦。”

這次為了防備茍家故伎重演的倒開水,除了全身防暴服,還額外的穿了一件塑料雨披,張柏林抱了zha藥正要沖出去,被鄔德一把拉住:

“你找死那!”他厲聲說。

“怎么了?”張柏林一臉無辜,“我防著他們倒開水――”

“你就想防水,這塑料雨衣,給你來個火把――”他一指,“你就成一火炬了。”

“聽說塑料燒傷很恐怖的,熔化的塑料都會和皮膚燒粘在一起――”有人還在湊趣。

張柏林一聽趕緊把雨衣給脫了,鄔德吩咐突擊組調五個人掩護他,前面用三面鋼盾連起來,形成一個曲面,上面再架二面鋼盾,干脆來了個“烏龜陣”,保護著張柏林往大門下挺進。

“當心敵人的抬槍!”鄔德知道這東西近距離內威力很猛,“任何時候這個陣都不能破。要堅持住。我們用火力給你掩護。”

這邊穿越眾組織步槍不斷的射擊,有的人在步槍上裝上瞄準鏡,直朝著對方射孔里打,張柏林的爆破組一路慢慢的往前推進,鋼盾上劈里啪啦的掉滿了箭,在鋼板上劃出許多白茬,磚頭和瓦塊像雨點般地打在上面的盾上,咚咚亂響。盾上有觀察口,但是眼下誰也沒心情看外面的情況,只是一個勁的往前走,外面的SKS步槍一響,打在他們盾牌上的聲音就會少許多。這時防守的人點燃了一響抬槍。突擊隊員們看見火光一紅,就站住不動,扎好架勢等著。火光閃過之后,隨即抬槍響了。盾牌上一陣激烈的砸擊聲,比最密集的冰雹還利害。火藥的推力也讓他們感到一晃。

然而這已經是敵人的垂死掙扎了,雖然這時候有人不顧生死的又從墻后面丟出石灰瓶和點燃的硫磺包來,但是已經無法阻止他們的腳步了,硫磺包被鋼盾擋住滑落到地上,石灰對有護目鏡的人不起任何作用,烏龜陣很快就來到了門樓下,安上了zha藥包。很快又撤退回去。

宅第里的人有些迷惑,他們原以為突到門下的人不是準備砍門,就是預備放火,但是這兩樣都沒做,若是準備要炸門的,按道理要炸開這道門少說也得有一二百斤火藥,而且還得在門下挖出坑來,就這么來一趟又退出去能做什么?
slayeroc 發表於 2014-5-25 11:16
臨高啟明  第七十節 占領

看張柏林他們退了回來,那些在對面街房上和街上的穿越眾隨著指揮員的哨聲也把腦袋縮回到掩體里等候著,兩邊忽然變得寂靜無聲。突然,緊接著轟隆一聲,大地震顫,濃煙和塵土漫天,磚瓦和木料向四下飛迸,有些磚瓦飛進宅第里去,發出連串的慘叫聲。爆發剛過,早就準備完畢的穿越者們發出一片驚天動地的吶喊,游老虎揮著長刀帶著人首先沖進轟塌的大門,宅第門前的橫路上已經橫七豎八躺滿了尸體和傷者,有幾個血淋淋的人哭爹喊娘的朝里面的院門逃去,都被他追上一刀一個的砍倒在地,一些人嚇癱在地,或是叩頭求饒或是呆若木雞,內中還夾雜著燒水的幾個婦女,穿越者此時是憋著氣的,哪里還有憐弱惜玉的意思,很快被刺刀捅死。有些人原是被逼迫著賣命守宅子,這時扔下鳥槍和火銃,向后院逃命,一面跑一面大叫:

“快逃命呀!快逃命呀!”

少數積年的慣匪或是茍家的同宗,知道一旦破宅斷無生理,還在拼命的抵抗,但是即使在交手戰的情況下,他們也無力對抗紅了眼的穿越眾,他們使用的劣質鐵刀劍根本無法對抗SKS步槍上的三棱刺刀,很快就被消滅了,別的人看見這情形,都急忙逃命。有一處宅子的大門都來不及關上就被沖開了。片刻之間,所有七所宅院的大門都被打開了。一部分守宅的人企圖從后門逃走,但是那里早就預備下埋伏,出去的不是被殺就是被被活捉。

鄔德聽到里面喊殺聲,哭叫求饒聲、咒罵聲亂成一團,知道宅第已經完全攻破了,平心而論,他對這場戰斗還是滿意的。此時他的心情十分暢快,抬手看了下表:八點半剛過。

從后門開始押解來俘虜,男女老幼都有,鄔德叫人把他們先關在村里的一座破廟里,等候甄別和發落。

又過了半小時,宅里的喊殺聲慢慢的安靜下來了,偶然間還會爆發出一兩聲特別滲人的慘叫聲,特別組成的搜索隊正在依次搜查各處,看看有無漏網之魚。又過了一會,沖進去的突擊隊們開始陸續退了出來――這是事先安排好的,一旦宅第完全被控制,戰斗隊伍就退出來,由計委的人員對戰利品進行盤查清點,一一接收入庫。

但是鄔德還是發現了不和諧的地方,有人腦袋上纏著女人花花綠綠的衣服,有人守里提著一條三彩馬的馬腿,還有幾個干脆合力抬著個大花瓶出來。不許私拿戰利品的命令忘得精光。

趕緊制止了搶劫風潮,重申紀律之后,他又沿著街道走了一圈,視察了后門的情況,后門口堆了許多死人,都是企圖從這里逃出去的時候被把守在后門的小組殺死的,有些人衣著華麗,也有破衣爛衫之輩,還有些是婦女和孩子,在混亂中不是被步槍亂射打死就是被人推dao踐踏而亡,許多人懷里手里還提著裝滿細軟的包裹和小箱子。到處都是死亡的氣息。鄔德嘆了口氣。

革命就是死人啊!

他又帶人進到宅內察看,多數宅里已經人去樓空,門窗大開,桌椅家具都被推dao在一邊,似乎還想依宅逐次抵抗,出乎意料的是宅第陳設豪華,陳設很多,各種花瓶、插屏、擺件甚至古董琳瑯滿目,有的已經掉在地上砸得粉碎。鄔德雖然對這方面沒什么研究,也覺得這類東西多得有點不象話了。院子里還有企圖頑抗的痕跡,地上和臺階下的條石都被掘了起來,有些院子的門已經從后門用石頭堵住,刀槍、火藥、鳥銃丟了滿地。

走到后院,卻見幾個戰斗隊員正押解著一隊俘虜把一具具的尸體搬運出去,都是些老老少少的女子。鄔德抬頭一看,梁柱上留著一些剪斷的綾羅,知道這是茍家自殺的眷屬,心中惻然。他是軍人,原本對死亡這樣的事情看得很淡,但是此時此刻的場面,也不由得他動容。

負責的是軍事組里的一個退伍軍人,陰沉著張臉,叼著煙卷在猛抽,看到鄔德走過來,說:“首長,這也太慘啦――”

“不用說了,繼續執行任務。”他頓了頓,緩和了下語氣,“一路哭不如一家哭。茍循義找到沒有?”

“還沒有,我們找了幾個茍家的投順過來的仆人丫鬟正在辨認那些尸體。”他吐了一口煙霧,“真想不通,干啥要自殺呢?難道我們還會吃了他們――”

“怕被會失節什么的吧。”鄔德想古人都很封建,大概是因為這個吧。看來要樹立起良好的公眾形象還要很長的時間。

正說著話,有人來報告,在后院牲口棚后面發現了一個地牢,鄔德剛走到門口,看見幾個穿越者正帶著一群人走出來,有的帶著腳鐐,有的脖子上鎖著鐵鏈子,有的手上綁著繩子,個個面黃肌瘦,在太陽底下走得晃晃悠悠的。他一問,知道這些人都欠茍家大戶們的租課和高利貸的,因無力償還,被茍循義派鄉勇和家丁去抓了來,下入私牢。也有因為其他事情得罪了他,被他下牢的。想到席亞洲特意和他說過,鹽場村的幾個長老都被關在茍家,便叫人詢問有沒有鹽場村的?

聽到有人問,隊伍里跪下了幾個老者,連連磕頭,鄔德趕緊上去扶起來,湊近了才發現這幾個人一身的惡臭,但是已經到了身邊,也不便再縮回去,硬著頭皮把他們扶了起來,告訴他們不礙事,一會便有鹽場村的人來接他們。這幾個老頭子一時間還鬧不清怎么回事,還是村長譚桂瓊機靈些,看到他們的模樣裝束,想到了那天來向他買鹽的短毛席首長,忽然恍然大悟,忙跪下磕頭:

“您是……席……席首長派來的?”

鄔德哈哈一笑,也不多解釋,叫人專門把他們領出去,給些吃的東西等著鹽場村的人來接。轉過頭又對負責的隊長說,“給他們把腳鐐鎖鏈都打開,每人發些吃的讓他們回家去吧。”

內中有個小伙子聽得要叫他們回家去,沖著鄔德叫了起來:“短毛老爺,咱沒地方回去,能收留我嗎?”

鄔德見有人要投奔,笑著說:“要跟我們干?咱們這可不是當兵吃糧,干活要賣力氣打仗要賣命,不是好差使。”

“反正光棍一個的窮鬼,活著也沒福可享,死了不過碗大疤瘌,怕什么?”

“好,那就收下你了,一會登記的時候你和登記的人說一聲就是。”

“成!”

其他人都千恩萬謝的走了,鄔德一時間好奇,帶人進到這座私牢里,私牢是個半地下的土牢,里面臭氣熏天,十分潮濕。墻壁上掛著銹跡斑斑的鐵鏈、枷鎖、鐐銬,還有拷打用的鞭子、竹扳和各種刑具。一看就是陰森森的。這模樣讓鄔德回憶起了小時候看得西藏農奴制的電影,那片子讓他留下了十分陰森恐懼的感覺。他厭惡的趕緊回了上來。步話機里傳來了席亞洲的聲音,他們的搬運隊來了。

隨著席亞洲來的幾百老百姓,老少都有,還有一部分婦女,有牲口的趕牲口,沒牲口的挑籮筐或布袋。新組建的鹽場村民兵扛著刀槍隨同保衛,這些天的連續訓練,走出來已經很有些樣子。

召集民工的的工作是前天午后開始的。由民兵隊長譚成晴和婦女主任譚小芹負責傳話,只說要去為短毛搬運糧食和財物,運回后交到指定地點,然后由會分一部分給百姓。鹽場村的居民雖然得了些賑濟,情況稍稍好轉,但是鹽剛運出去還沒換回錢米來,日子還是比較艱難。一聽號召,頓時家家戶戶同鍋滾了一般,爭先恐后地響應,立即準備行動。計委的程棟負責這事,為著避免臨時爭搶紛亂和私將東西拿回家去,程棟叫席亞洲把人都分成小隊,每隊舉一個頭兒,為了便于識別,叫每一隊的人用一種顏色的布條縫在臂上。隊頭身上插一面本隊顏色的小旗,這樣一目了然。

天亮前,這幾百百姓已經一群一群,陸續地集合起來。各自帶著有干糧和水,直到這時,大家才知道是往茍家莊去。這村里的人被茍家害慘了,聽說短毛準備打破茍家莊,要他們去運財物糧食,十分興奮。有些原來不想去的人也趕來參加了。席亞洲考慮到村里還需要人曬鹽和守衛,婉言謝絕了。只說不管去不去,鹽場村的人都能分一份糧食和財物。這下眾人的勁頭更大了,一路上幾乎不怎么休息,緊趕慢趕的往茍家莊而來。

計委的人已經在接受逐一盤點各種物資了,茍家的物資可以用“豐盛”來形容。僅僅從谷倉里就找到了粗細糧食一千多石,各家的廚房和庫房里又林林總總的找出一二百石來。騾馬毛驢近百,豬羊五六百頭。這些還只是食品,穿越者在茍循義的宅第里發現了一處專門的倉院,里面三進屋子都是倉庫。有的庫房里堆滿了各種布匹和綾羅綢緞,有的則是整庫的瓷器和陶器,還有專門儲存各種木材,香料的。僅僅胡椒就發現了二百多包,每包都有五六十近……各種物品數量之多,種類之繁讓人眼花繚亂,實在難以讓人相信這是個南陲小縣里的土豪。
slayeroc 發表於 2014-5-25 11:17
臨高啟明  第七十一節 發財致富

“太驚人了。”席亞洲看著從宅第里不斷搬運出來的物品,實在是大開眼界,“他怎么會有這么多東西?”

“窩主。”鄔德簡短的回答了他的問題。海南雖然地處中國遠洋貿易的要道,卻從來不以遠洋貿易見長,倒是海盜經常光顧的地方,海盜把這里作為狩獵場、補給地和窩藏贓物之所。因為這里地偏民貧,人口稀少,官府的行政能力很弱。茍家作為海盜的窩主和銷贓經手人,家里有這么多東西是正常的。只要看他莊內超出一般團練的武備就知道了,寨墻上的小炮就有六尊,還有二十多桿抬槍,各種鳥槍和火銃的數量簡直比鄉勇家丁還多,庫房里的黑火藥有五六千斤,還有大量的羽箭、刀槍、鐵子――看起來他還有替海盜購買存儲武器裝備的生意。

“正常的人家,除了和珅之類的超級大貪官不算,誰會在家里儲存上萬件的瓷器。”鄔德指著正從庫房里搬運出來清理的瓷器,“這些應該都是從海商的船上搶來的。”

“難怪他這里和阿里巴巴的山洞一樣,什么都有。”席亞洲概嘆著,“就說這些瓷器和硬木吧,該值多少人民幣啊。”

“換不成人民幣這下也是發了大財。”鄔德此時的不快心情已經淡了許多,穿越眾經過這次勝利,可以算是徹底的在臨高站穩了腳跟,有了足夠的糧食,控制了鹽場。大家的戰斗力也得到了驗證。他從一開始就很清楚,不搞這樣的吃大戶,穿越者是沒法順利開局的,就算這會是登陸到荒野之地的美洲大陸,也得從屠殺印第安人開始。

“沒錯,這下可以鹽場村多一些賑濟了,老百姓很苦,半饑半飽的曬鹽。吃不飽肚子,勞動生產率上不去啊。不過王工設計了一種新的濃縮鹵水設備,應該能提高不少。”

“王工還真是個多面手。說起來有了那么多的布匹我的生產隊也能全面換裝了。原來總覺得布不夠多,都緊著用。這下能幫他們把內衣外衣都置備起來了,還能多兩身替換的。”

“你的那些生產隊員還會回來嗎?”

“我們打了這一仗,不但都會回來,說不定還會拉不少人來。”鄔德的擔心與不快已經一掃而空。哈哈大笑起來,笑得簡直是暢快淋漓,看來有錢就是膽氣壯。

“我們辦個服裝廠吧,不光生產隊,以后會建新軍,還有我們自己的衣服也得有替換。”

“你那村里有婦女,可以發動她們來搞副業么。”

“這倒是個好辦法――”席亞洲話音剛落,忽然聽到附近一陣的騷動,只見張興教拖著一根棒子,正在追著狠揍一個狼狽不堪的老頭子,他身上穿得綢衫被撕破了,渾身是泥,狼狽不堪。幾個穿越眾死命的拉著,竟然壓不倒這個文弱書生。

席亞洲剛想過去阻止,鄔德搖搖頭:“算了,張興教的一家一當就是滅在茍家手里的,這老頭估計也不是什么好人。”

“難怪今天他今天非來不可。”席亞洲想來原來沒打算叫他來,但是一聽說是去茍家莊,這人非來不可,攔也攔不住――原來是來報仇雪恨的。

這老頭子是茍家的清客,霸占張家墳地的主意就是他出的,為得是什么“風水”上的說法,不管怎么說,這“風水”顯然是嚴重的不利茍家,也不利于他。老頭子挨了無數棍擊,要不是張興教體弱力小,早就腦袋開瓢了。

鬧了一陣,這邊終于張興教壓住了,一陣哭一陣笑,似乎有些瘋瘋癲癲的,圍著茍家的宅第亂轉,鄔德擔心他怒氣攻心來個火燒茍家宅,那可鬧出大事來了,趕緊叫二個人跟上去把他拘回來。

席亞洲又到茍家的宅子里看了一下,和鄔德一齊去各處巡視,特別是察看查抄的情況,這個莊子物資是如此的豐富,查抄一亂就不得了。

計委派來的戴諧負責全部的查抄工作,這不知道算不算這位計算統計專業出身的專長,他背著一把心愛的駑弓,今天連射一箭的機會都沒撈上。眼下人手齊全,他坐在筆記本后面,正不斷的處理著新增加的數據,四面還有一些幫忙的人員,都忙得不可開交。

初步察看了倉庫和宅第內的情況之后,戴諧將查抄人員分成起各個小組,一組人專門抄糧食布匹,一組人專門抄銀錢,一組人專抄各種貴重物品,包括首飾、古董和擺件,一組人專門抄各種貨物。東西取出來之后,立刻登記裝箱。這些箱子是博鋪的木器廠為這次“狩獵”制造的,專門用來盛放金銀細軟、珠寶銅錢,裝滿銀子之后,連皮一般重一百斤左右,便于裝卸馱運。這件東西的確有用,大批的首飾珠寶之類的東西很容易散落,這樣集中放置即可靠又安全,查驗也方便,庫房里的銅錢也有許多是散開的,直接裝箱更便利。

瓷器、木材這些大宗笨重的貨物,一時間不能啟運的,就只查抄數字名目,并不出倉,直接貼上封條,等候以后有交通工具再搬運。

清理工作也逐漸進入到宅第內的細軟之物,比起數量巨大的貨物,金銀錢財卻不算太多,只起到各種成色的白銀三千多兩,黃金百多兩。各種年號的銅錢四千多貫。有點意外的是還起獲了上千枚不同款式的各國銀幣,以在馬尼拉鑄造的西班牙銀幣最多,還有些小金幣。各種金銀珠寶也起獲了無數。

席亞洲深知老百姓的覺悟沒那么高,所以帶去的村民只負責搬運物件,不許私拿。進出宅第都派人監督。這里地方大,要查抄的東西多,光一個庫里的瓷器清點就夠人忙一陣得。事情一多,就會使許多金銀珠寶和各種值錢的東西落入私人手中。糧食會隨意拋撒。易碎易破的也會被砸爛不少――有時候人就是純屬發泄破壞玉望而已,特別是這些對茍家充滿恨意的鹽場村村民,見什么都不順眼,看什么都想揣兩腳,剛進村的時候,就有人企圖打砸莊內的民居,連屋外的水缸都砸爛了幾口,要不是席亞洲叫譚成晴帶人攔住,許多人就要當場來個血洗茍家莊了。

“再有這樣的事情,即刻斬首!”席亞洲毫不客氣的對著譚成晴說,“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存了什么心思,我告訴你,不許!”

“大伙都憋悶壞了,茍家害了我們多少年――”

“你們是受茍家的害,不是茍家莊的老百姓!”席亞洲訓斥道,“人家也是本本分分的百姓,受茍家的欺壓驅使,只比你們日子過得更難,你們倒好,茍家強的時候連屁也不敢放一個,茍家一完蛋倒想在窮百姓身上逞英雄了!”

譚成晴鬧了個大紅臉,趕緊保證自己會約束好村民。席亞洲才緩下臉色,“村長和村里的幾個長老都救出來了,你們先好好照料幾位老人――都吃了不少苦。”

忙忙碌碌間,轉眼已經到了中午,瓦礫和尸體清理的差不多了。各處的報告也出來了。穿越者的全部傷亡是十九人受傷,除了摔傷的那位之外,其他人均不算嚴重。最后聚集宅第內的男女老少二百多口將近一半都死了,許多婦女是自殺的,有不下二三十人跳莊墻逃跑,不過絕大多數都倒在狙擊手的沿路的狙擊中,逃脫的只有三四個人。除此之外的二百多鄉勇家丁基本無一幸免,大部分被殺,少量被活捉。

最為關鍵的茍家兩兄弟卻沒有發現,有家仆交待說茍循禮那天路上被襲擊之后,到莊上匆匆和莊主談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走了。但是茍循義在哪里卻無人知道,尸體被一一辨認過,沒有一具是他。不過他的妻妾子女的下落卻多數被找到了,有的被殺或者自殺,有的被抓住了。另外還抓到了不少茍家的本家和清客們。關于他們如何處置,鄔德還沒想好。這個或許得執委會來決定了。

雖然主要的兩個家主沒被抓到,鄔德和席亞洲也沒放在心上――他們財大勢大的時候尚且不堪一擊,何況現在已經是喪家之犬了。

秩序即穩定,鄔德叫人張興教出面,把村里的幾個主要人物都喊了出來,由他們分頭去敲鑼通知各家各戶去茍家宅門前集會開會。開會一是安民,二是為了清查有沒有漏網之魚和其他什么藏匿財物的線索。

說白了,這就是準備開斗爭會了。乃是我黨歷史發動群眾鬧革命屢試不爽的妙法。穿越眾因為有張興教這個本村人,各家的底細他們都很清楚。他開列了單子,誰是茍家的狗腿子,誰和茍老大、老二不和,誰是鐵匠,誰是木匠……諸如此類,一一開得明白。當然其中也不免他的私人恩怨。如當年罵過他“活該餓死的酸丁”的某人,在名單上就成了茍家的狗腿子。
slayeroc 發表於 2014-5-25 11:18
臨高啟明  第七十二節 開會

村里的人一整天都被嚇得不輕,先是驚天動地的放大炮,接著又是喊殺。因為破莊實在太迅速,村民沒得到一點消息就發覺大隊人馬進莊了。男人們忙找家伙準備抵抗,女人則急忙往臉上抹鍋灰。幸好進莊的隊伍并沒有什么侵擾民宅的舉動,自去攻打莊主的宅子了,大家才松了口氣。對于多數人來說,莊主是個可恨之極的人,他們一家死絕死光那是再好不過。但是又怕自己遭了池魚之殃。所以戶戶惴惴不安。聞聽要叫各家各戶去開會,知道推脫不得,只好都朝著十字路口走去。一時間茍家宅第門口人頭簇簇。

穿越者們把碎石亂磚堆在臺階前,上面擱上被炸飛的門板,做成大會臺。橫空架桿,懸起了汽燈。雖然天還沒落晚,各處的汽燈已經點亮了,整個街道早得光明耀眼。被叫來的老百姓即害怕又驚奇的看著這些比一百個燈籠還亮的燈。

莊戶們見堅固巍峨的大門已經炸得面目全非,一貫張牙舞爪的石獅子被炸得橫倒在街上。幾個小伙子互相擠眉弄眼,有些快意。只是一群群頭戴鐵帽,身穿綠衣花衣的短毛手持鳥槍,四面林立,鳥槍上三棱短劍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有的還帶著血痕,端得十分嚇人。幾個眼尖得,早發現本村的“廢物”“酸丁”張興教一身短毛的打扮,也在一旁――這個人前些日子還回來過一次,帶了些大米咸魚,分送過一些人,說是自己被抓之后在為短毛做事。大伙原想他一個讀書人怎么肯背叛他一天到晚宣揚的“名教”,去屈身從賊,大約是被捉了身不由己。此刻看來他是徹底的投靠這幫海賊了。這會也顧不上鄙視不鄙視的。過去對他有恩的,忙不迭的打招呼,套近乎。過去得罪過的,則趕緊往人群里躲,深怕給他看見了來個惡從膽邊生,硬把自己和茍家套上什么關系,來個借刀殺人。

大會開始了,鄔德首先登臺講話,他首先講了本方是來自海外的華夏后裔,和大家是同根同源。接著又把自己是“鏟強除惡,保境安民”的口號又重申了一遍――這個口號現在已經得到了執委會的認可,作為現階段的主要宣傳口號。著重談了他們在百仞灘大戰的勝利的情形。茍家這樣素有劣跡,禍害一方的土豪劣紳,會有一個打一個,打到他們不能禍害老百姓為止。他號召群眾對這些人要大膽的揭發,包括對其狗腿子們。他這番話說了出來,下面起了很大的騷動,老百姓對口號其實并不太有興趣,但是打掉了莊主,又要清算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狗腿子,倒的確是件大快人心的事情。也有些平素依仗著和莊子里的狗腿子有親戚關系或者交好的人,聽了這話惴惴不安起來。

“把茍家的狗腿子們押上來!”一聲令下,只見在戰斗中被抓的茍家的教師爺、莊頭兒、賬房先生、清客、管家、親隨、乃至大廚房里的胖廚娘頭子,還有幾個茍家的同宗本家,頭戴花花綠綠的紙糊高帽,被押到了臺下,個個作彎腰弓背作請罪狀。這些平日里在莊里乃至縣里都作威作福,飛揚跋扈的人物如今灰頭土臉,個個屁股撅起的狼狽模樣。人群中傳來了笑聲,先是少數的幾個人在笑,后來這笑聲慢慢的感染了大家,全場都大笑起來。席亞洲等一干人顯得十分興奮。丑化對手這一招果然是有用的。

接著,是鹽場村的譚成晴發言,他在杜雯的農民講習所里學習了十來天,搞群眾發言已經很有一套,說起話來也有條有理的,把茍循義在鹽場村的所作所為添油加醋的說了一番,接著又表達了鹽場村人民和大美村人民都是大明的良民,絕不能忍受茍家這樣土豪惡霸的倒行逆施,他還引經據典的把本朝開國太祖朱元璋當初打擊豪強的事例說了許多――這樣做是消除老百姓對此舉有“造反”之嫌的擔憂。譚成晴當然不知道這些東西,全是張興教這個知識分子給他弄的素材。

隨后又是張興教上臺現身說法,他的遭遇村里盡人皆知,但是親身親耳聽他充滿感情的控訴,還是讓許多人面露悲惻。鄔德見張興教說著說著,拿出一根大腿骨一樣的東西,邊說邊流淚,接著又抱著在臺子上號啕大哭,惹得下面的人也一陣的希噓流淚的,不由得疑惑起來,問身邊的熊卜佑:

“老張在說什么呢?”

“說他家的祖墳給茍家刨了,幾代祖宗的遺骨就剩下這根骨頭了。”

“他過去不是說祖墳刨掉了骨頭都找不到嗎?”

“他這瞎掰呢,”熊卜佑說,“這骨頭是他剛才不知道在哪個野墳堆里找來的。”

“老張還真是個可造之才啊。真能編。”

“也不算編吧,祖墳給茍家刨了是事實,至于這骨頭也就算個宣傳道具。宣傳造點假也沒什么了不起的。”

張興教在臺上越說越激動,最后要求:把這些人都拉到臺上,交給老百姓斗爭批判。早就摩拳擦掌的鹽場村民兵立刻就把這些人拉到臺上。張興教揪住那風水先生清客的衣領,邊數落邊罵,時而還飽以老拳,這清客老頭剛才已經挨了張興教不少棍棒了,再挨了這頓拳腳,又疼又怕,哪里還站得起來,癱倒在地屎尿齊流。老百姓們愈看愈興奮,一個勁的往前擁著。

張興教在下午就暗自勾連了幾個平素和茍家有很大仇隙的村民,這時候也紛紛站出來,揭發這些人的不少罪狀,從搶田霸產、高利盤剝到調戲婦女,再到縱狗咬人,大事小事,雞毛蒜皮一應俱全,但是這些事情很少涉及茍大茍二本人的,鄔德聽了,總覺得不夠威力,氣氛上不來。正想著有什么辦法,忽然看到有人大步流星的走上臺子,沖著茍家的一個本家老爺猛踹了一腳,這半老頭子本來就重心不穩,此時頓時給摔了個四腳朝天,臺下的老百姓頓時一陣驚訝的嘆息聲,到現在為止,還沒人敢對茍家的人動手。大家定睛一看,卻是茍家的廚子:茍布里。

茍布里這個人其實和張興教沒什么來往,彼此也談不到恩怨。只不過張興教知道這個廚子一貫有偷吃偷拿的習慣――這也沒什么了不起,過去所謂“廚子不偷,五谷不收”的說法。他雖然姓茍卻是外鄉人,仗著自己有些手藝力氣,在茍家的奴仆群里很不受待見,管事的時不時會給他來點眼藥,常常不是挨板子就是扣工錢,幾個月前他氣不過,偷了些銀錢準備跑路,卻又被宅里管事的茍家本家老爺以給拿住了,打個半死,關在牢里。他和茍家有仇隙,而且本人又符合天不怕地不怕的徹底無產者的特性,正好成為穿越者利用的對象。

茍布里站在臺上原還有些打鼓,回頭瞅了一眼臺角,席亞洲沖他點點頭,便一鼓勇氣,開始說話了:

“我是個窮廚子,給茍家上上下下的老爺太太少爺小姐們做飯好些年了。這些年氣候不好,不是旱就是雨,臺風雹子輪番來。大家平日里都過得艱難,粥里下塊番薯就算過年了。(注:這話毫不夸張,洪秀全沒造反前的最大愿望就是天天能吃白米粥加番薯。一般老百姓的窮困可想而知。)這茍家呢?我是個下等廚子,不知道什么道理,就說我知道的他們家的吃飯好了。

“他家用的頭等廚師,都是能把一口豬做出幾十道菜的高手藝,一盤炒肉,就用一頭活豬背上的一塊肉,其他都不要。吃魚要吃張嘴吐氣的,吃蝦要吃活蹦亂跳的,米要碾過三次,作飯都都是白米飯,里面一顆雜糧、番薯都不加!吃白米飯吃膩了,就做油炸的糕餅吃,一炸就是一大摞啊……喝酒是十年的,人參湯得遼東來的,還要半尺長的。最可恨的是茍循義的兒子茍大少,這個小挨刀的,從小時候吃包子,燙了不吃,冷了不吃,不冷不燙的時候,叫兩個美貌的丫鬟各捏著一個角,送到他嘴邊,他就當中咬一口,余下就全丟了喂狗――”

鄔德皺起眉頭,小聲問席亞洲:“這誰編的,胡編亂造也得有個度嗎?!”

席亞洲卻一點不不動聲色:“是杜雯帶著張興教他們搞得,不錯吧?你覺得離譜,老百姓就愛這個調調。”

“這不扯淡嗎……”鄔德正說著,那被踢翻在地的茍家的本家老爺忽然站起來,顫顫巍巍的說:

“胡說!沒有――”話音未落,身邊的幾個鹽場村的民兵早就棍棒齊下,又往他嘴里塞了個麻核,拽一邊去了。
slayeroc 發表於 2014-5-25 11:19
臨高啟明  第七十三節 初雨

這茍布里十分機靈,反而來個打蛇隨棍上,故作一臉痛心的說:“我那時候給茍大少蒸包子,見他這樣,還求這位管事的本家老爺,說:少爺不吃,剩下來的可以賞給外面的莊客們,也讓大家都沾點茍家的雨露。誰知道,誰知道――”他做出一臉欲哭無淚的悲憤模樣:

“這人竟然說,他們家姓‘茍’,所以就算是狗也比外面莊客的尊貴!”

這話引起了下面的一陣騷動,老百姓的憤怒果然被調動起來了。在物資匱乏的年代,故意浪費食物是極其可怕的罪行。有人高喊:“打死這個壞蛋!”“把他和狗吊一塊,來個禍福同享!”

這本家老爺急得亂喘,只是發不出聲來,臉都憋得紅了。

茍布里見此番情景,十分得意,有趁熱打鐵,對著這半老頭子吼道:“你瞪我做什么!有短毛老爺這樣的青天為我們小民做主,不怕你這惡徒!再沒有你們茍家騎在我們小民頭上拉屎撒尿的日子了,”

說著他一拉袖子,把上衣脫了下來,露出身上新得舊得許多拷打的傷痕:“各位鄉親,今年我在廚房下面烘個番薯吃,被這老東西看見,說我偷他們家的馬糧。我說,你家的馬糧都是金燦燦的小米和豆子,哪有這樣的粗食,我哪偷去。就為了這句話,他去稟告了茍循義,把我押土牢了拷打的死去活來,就此關在土牢里,要不是短毛老爺們打開了牢門,我就為這話白白的死在里頭了――”說著說著他大約也想到了被關在土牢里的百般苦楚,恰到好處的流下了眼淚。

這時候臺下已經哭成了一片,鄔德雖然為這樣的效果高興,卻知道茍布里說的東西真真假假,對席亞洲小聲說:“這個是不是搞得太虛偽了?”

席亞洲搖搖頭:“其實真事比這個慘得多的有的是,你看群眾都在哭。這就是有共鳴。茍家要不是壞事做盡害慘了老百姓,他們會哭?現在老百姓還不敢講這些。敢講的人又說不清。茍布里雖然在瞎掰,但是敢說能說,把情緒發動起來,有助于他們沖破那層桎梏。”

鄔德心里直犯嘀咕。他比席亞洲這些人都年長得多,親眼見過許多當年借著群眾運動開始的政治狂飆,群眾運動會有什么樣的后果,他還真有點吃不準。席亞洲看到鄔德的臉上有不以為然的神情,說:“成大事不拘小節,眼下發動群眾最重要。咱們繼續聽吧。”

正說著話,忽然有人過來輕聲耳語說:“有個丫鬟,想見掌事的。”

鄔德一愣,想平白無故怎么有丫鬟要見他起來了,他趕緊和席亞洲說了幾句,自帶了幾個人過去。

茍家的男女仆役,除去家丁之外,也有一二百人。他們的成分比較復雜,一時間也不好甄別,暫時先分男女分開關押在兩個院子里。剛才開斗爭會按張興教的名單押走了一批平日里有權有勢的惡仆。

這個要見他的丫鬟名叫初雨。原給茍循義的最受寵的七姨太當貼身婢女,寨子破的時候,茍循義的妻妾們都或被逼或自愿的上了吊,丫鬟慌亂中也自殺死了一些,這女孩子不愿意給平素刻薄的主人殉葬,加之見到短毛們進來之后對女子秋毫無犯,更無死念了。她平素心思靈活敏捷,也會說得幾句官話,對外面的短毛的傳聞多多少少有些知道,此刻見這些年輕的“髡賊”們,個個身高體壯,腳步輕捷,舉手投足,言談舉止間都充滿了自信,不卑不吭,與老爺少爺們那種妄自尊大的傲慢,一般的小民奴仆的謹小慎微的卑微完全不同,心中不由得多出了幾分愛慕的意思來。

心里思量了一番,她是外來逃荒的人家賣在本縣的,幾經轉賣才落到茍家做丫鬟,雖說是七姨太的貼身丫鬟,這七姨太平日里嬌縱成性,對待下人極其刻薄,稍有不如意就是打罵。初雨在她身邊真是度日如年。她在這世界上孑然一身,無牽無掛,原只想日后能指給個家仆莊客平安度日,沒想到茍家的丫鬟是從來不嫁人的,有的丫鬟四五十歲了還沒有婚配,讓她最后的一點巴望也破滅了(注:這是所謂“錮婢”,婢女長大后不婚配,一直服役到老死。自明代起有很多地方都有這樣的風俗,原因似乎是出于經濟利益的考慮。即使在當時也被人認為不人道的)

茍家已破,自己未來的前途便要想定。她想這些短毛素來以仁義自詡,打破莊子之后不搶不亂殺,對待婦女也很客氣,還特意調派了一個短毛的女總管來看守,不僅心腸好,心也細。自己這些家仆奴婢不是什么重要人物,過得幾天十有八九會叫他們各自回家,自己是無家可回,也得為自己謀個出路才行。想來想去,決定把自己知道的一樁秘密作個獻禮。計議已定,便乘要去小號的時候,在院子角落里悄悄的稟告給負責看收的杜雯。

杜雯本來為群眾大會出謀劃策了好久,自己沒法去看,正覺得悶氣,忽然有“被壓迫的階級姐妹”愿意來揭發,真是再對胃口也沒有,本來就要叫她說出來,但是這初雨卻死了性子一般的只肯見到“掌事的”再說。

“我就是掌事的。”杜雯還不死心。

“掌事的有大有小,你肯定不是大掌事的!”這女孩子一點不畏懼,頗有些潑辣的作風。

“為什么?!”

“因為你是女得!哪有女得當大掌事的!”

這話把杜雯咽得氣也不順了,心里直罵“沒覺悟,一腦子男尊女卑封建思想”,但是沒法,只好叫人把鄔德給喊來了。

初雨由杜雯引著走進談話的小廳,雙膝跪下,叩了一個頭,俯首說道:“奴婢初雨叩見老爺。”

因為是低著頭,鄔德沒有看清楚她的臉孔,但是她高挑的身材和大方的舉止已經使他暗暗滿意。到本時空這么久了,這是難得一個比較符合現代人審美觀點的女子。

他含笑問道:“你就是那個要要見我的女子?”

“是。正是奴婢。”

“你找我什么事情?”鄔德說,隨手拿起初步的審問記錄,知道這個女子是七姨太的貼身丫鬟,“你是七姨太的貼身丫鬟,她如今死了,你可否悲痛?”

這話在初雨聽來蘊含著危險的成份,故而稍作矜持道:

“我們主仆多年,奴婢并非草木,豈有不悲憫之理。”她不說悲痛,卻說悲憫,以示期間的差別。

“看你的樣子并不這么傷心嘛?”

初雨磕了一個頭,落落大方道:“奴婢為七姨太服役,無一日不竭力奔走灑掃,以償其衣食遮蔽的恩情,主仆情分,也止于此了。”

言下之意就是我干得活對得起我拿得工資,如今公司破產了,傷心難免有一點,痛惜則是談不到。

鄔德在心中點頭,暗暗稱贊,隨即說道:“初雨,你抬起頭來。”

初雨大膽地抬起頭來,讓鄔德看清她的容貌,她也趁機會向他打量一眼。她看見這個破了莊子的短毛老爺時值中年,五官端正,一雙濃眉,雙目炯炯,皮膚黝黑,身軀強健有力。心中不由一動,害怕他的目光直視,又將頭低了下去。

鄔德乍一看初雨,模樣看起來只不過是個十八九歲的女孩子,在現代時空應該還是個中學生。眉宇間卻有一股鎮定自若的神氣。他問道:

“你有什么話向我們稟告呢?”

“茍循義的書房里有一秘閣,老爺們可曾發覺?”

“秘閣?”鄔德和杜雯異口同聲的叫了起來。他們已經把茍家宅院的各處都搜索到了,但是書房里有秘閣這事卻并未發現。

“不錯,就在內書房,那里的鑲嵌板后面有一處秘閣,里面收存的都是重要的來往書信賬薄和貴重物件。”

這是個重大發現!鄔德很清楚,金銀財寶尚在其次,這個與廣東地面上各路海盜有所勾結的大窩家的秘密書信賬薄顯然能讓他們知道許多細節情況,本時空的消息傳遞十分閉塞,廣東的事情,往往要個把月之后才能傳到縣里,當地的各種情況他們也只能從歷史書籍里查詢。

他點點頭:“你怎么知道的?”

“奴婢是七姨太的貼身丫鬟。茍老爺常召七姨太過去內書房陪寢,奴婢照例在外間伺侯,偶然――偶然――”初雨說著臉色微微一紅,頗有情竇初開的少女的嬌媚之色,讓鄔德這個中年漢子也有點不能自已了。轉念一想這孩子都夠得上當自己的女兒了,自己可別真給禽獸了一把。他點點頭:

“你既愿意把這樣的秘密告訴我們,可有所求?起出的財物,我們必重重的賞你,再派人護送你回家。”

“奴婢只求老爺能將奴婢留在身邊侍奉。奴婢早就無親無眷,即使拿著金銀又能去哪里呢?還請老爺收留!”初雨落落大方的又磕了一個頭。

這下倒把鄔德鬧了個紅臉了,小姑娘毛遂自薦給他當丫鬟這樣的好事,還真是生平第一遭。這事情當然不能答應,不說一群已經有點性饑渴的宅男們容不得他,就是身邊的杜雯也十有八九會給他來個鐵腿功。好在他們對這個問題早有安排:無家可回的婢女仆人一律收容。

“好說,你們無處可去的姐妹,我們自然收留使用。你安心就是!帶我們去起開閣子吧。”
slayeroc 發表於 2014-5-25 11:20
臨高啟明  第七十四節 東門市

在初雨的帶領下,鄔德帶人很快找到了這個秘閣,鑲嵌在護壁板后面,合絲密縫,即使仔細看也瞧不出什么破綻,初雨不知道開啟的機關在哪里,穿越者也懶得找,王瑞相找來把消防斧,劈里啪啦的一陣亂砍亂剁,很快把板壁砍開一個缺口。

沒想到,閣子一開啟,卻意外的發現了茍家的主人――茍循義。他正躲在這個書房的秘閣里。這個板壁后面是一道樓梯,下去是一間地下秘室,里面有五個紅木的櫥柜,都上著鎖。室內還有幾缸清水和許多干糧,看來支持個十天半月不成問題。茍循義被抓的模樣比薩達姆要好看多了,雖然渾身顫抖,倒還不算灰頭土臉。

這茍循義勉力鎮定,卻抖得站也站不穩,他這般的土豪劣紳,平素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里作威作福,除了對縣里的官吏和紳士們稍講禮數之外,簡直就是土皇帝,殺人放火真是眼都不眨一下,此時此刻被人生擒活拿,知道是對頭上門,立馬就泄了勁。原想說幾句懇求哀告的話,憋在嗓子口說不出來了。

幾個人原想這位在縣里呼風喚雨,勾結海盜的土豪是何等的英雄人物,看他這幅模樣,心生蔑視。鄔德吩咐把人拖到群眾大會上去,自帶了幾個精細的人,逐一把紅木櫥柜上的鎖頭砸開,里面果然都是各種賬冊、契約、票據之類的東西,還有許多一捆一捆用細繩捆扎好的書信。大家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但是也知道他既然鄭重其事的藏在這里,必然都是重要的物件。此處不是整理的地方,干脆拉回去找專家處理。密室里另有幾口大箱子,其中三箱是西班牙銀元。白得亮眼,合計有萬多兩。另有二口小箱子,是些黃金珠寶之類的貴重物件。其中有一件東西引起了鄔德的注意:那是一面塑料粉盒小鏡子――這不就是文總當年大批銷售到本時空的東西么――至于茍大的這個是哪里來得就不得而知了。

茍大的命運早就被決定了,在決定攻打茍家莊的會議上,茍家的命運就是“死刑”,本來對是否要殺滿門的問題,還引起過一陣爭論,最后雖然勉強通過全部殺光的決議,許多人還有些嘀咕和反感。現在倒好,茍大全家死得死跑得跑,就剩下一個光桿司令了,也免得有人良心過不去。至于殺了茍大則誰也不會難過。

茍循義被押到臺上,臺下的人群,發出憤怒的呼聲,“殺了他!殺了他!”顯然穿越者們前面的氣氛鋪墊起到了作用。一時間臺下群情激奮。席亞洲沖著茍布里一使眼色,此公馬上會意,拿起土塊垃圾就往茍循義身上砸去。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緊接著就是無數的磚塊石頭雨點般的砸了過去,穿越眾們早就躲開了。被捆得象粽子一般的茍大如何躲得開。就這樣,在一陣嘈雜的喧嘩聲中,橫行一時的茍循義被砸了個頭破血流,當場斃命。當他那血肉模糊的腦袋被張興教高高的舉起來,象印第安人一樣的在臺上狂舞的時候,群眾陷入了報復和嗜血的癲狂中,許多平素有民憤或者積怨的茍家人,都被從臺下拽了下來,被人拳打腳踢的活活打死。穿越者們圍繞在四周,許多人感覺到極其不適應。

聰明一些的人已經隱約猜到了執委會采取這種煽動群眾起來搞恐怖的含義:這是過去的茍家莊,現在的大美村的村民最好的投名狀,自此以后,他們別無選擇,只有牢牢的栓在穿越者的戰車上了。

這場殘忍的鬧劇正在上演的時候,鄔德已經離開了現場,他要和負責查抄物資的戴諧商量物資的搬運和分配。

大美村的茍家的宅第將徹底拆除,拆下來的磚瓦木料作為建筑材料使用。至于大美村,則根據其土地的承載能力,留五十戶耕種。其他的人戶和各種手藝人全部遷移到百仞城去,作為直接掌握一批人口。留下的老百姓將按照鹽場村的模式,建立起村委會、民兵等基層組織。

戴諧這里忙得焦頭爛額,除了要運回百仞城的東西,還要適當的留一些作為救濟當地村民所用,至于大量的家具、日用品、衣服之類物件,也都拿出來分給老百姓。他和席亞洲商量:有人建議讓百姓們自己去取,但這樣做的結果只有膽大的和有力量的得了好處,膽小的和力弱的縱然搶到東西也往往被別人奪去,甚至被強者殺傷。因此,這一次的發放由計委統一安排發放。

安排好一切事宜,鄔德帶領大隊人馬和物資首先撤離了大美村,席亞洲則留在那里,他還要幫忙在當地建立起基層政權。張興教推薦了幾個和他關系密切的人擔當領導:一個叫馬幫平,是個小商販,稍識些字;還有一個則原先是茍家的佃戶,名叫金長滿的,四十來歲。兩個人在村里有些威望。茍布里也想在新成立的村委會里撈個一官半職,但是席亞洲知道此人不可靠,直接把他打發進了移民的隊伍。

搬運茍家莊財物、遷徙人員的工作整整持續了差不多半個月,在此期間,工程隊組織人力和機械修通了百仞城通往縣城的道路。連原來設在城外山包上的觀察哨位也干脆過了眀路――大模大樣的在山包上修起了一座全磚結構的三層炮樓,站在炮樓頂上可以用高倍望遠鏡看到縣衙的里老爺在審案打屁股的細節。再配合上小靈通電話,簡直可以做現場直播了。

臨高縣里這會是徹底的裝聾作啞,任憑他們的在文瀾河對面大興土木。縣里的居民對這些轟隆作響的鋼鐵怪獸已經是見怪不怪了,雖然還沒有人敢靠近這些工程機械,但是每次機械開動起來,總有許多人在遠處觀看,甚至有些富戶紳士,干脆坐了滑竿轎子,帶著妻妾兒女和許多仆傭,遠遠的在小土崗子上搭起棚子,放上幾把藤椅,邊看他們施工,邊喝茶,宛如在看西洋鏡一般。

對百姓來說,變化還不止于此。來百仞城外的市集上的農民越來越多了,穿越眾們極端旺盛的胃口吸引了大量附近的農民,起先只是一只雞一只鴨、幾斤雞蛋或者一擔蔬菜,后來是女人自己織的幾匹布,到后來一頭豬……穿越眾們童叟無欺,給得價格也比一般的行情略高,而且付款全用天啟之前的好錢。這更讓大家趨之若鶩了,來得人也越來越多。

這里是短毛的臥榻之側,短毛的厲害又是人所共知,不要說各路土匪強人,就是縣里做公得,等閑也不敢隨意過來,無人啰唣地面平靜,加之今年的秋收收成也還算過得去,稍稍有一些太平景象。來得人一多,有人便在市集上搭起了棚子,支上爐子,賣些素食茶水,也供晚上住宿。賣貨的人手里賣得了錢,也要買些東西回去,于是銷售胭脂水粉、家常用具、農具之類的小販也云集過來,接著又是看相打卦的,代寫書信的。到最近這幾天的時候,吳南海在巡視中發現了幾個涂脂抹粉的女人――妓女也來了。吳南海一時間心潮澎湃,差點掉了眼淚--我們的集市,終于成氣候了!

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原先東門外的一片空場,如今魔術般的樹立起了一大片的竹棚子,雖然就規模和人氣而言,在21世紀都不能和一個偏僻鄉鎮的集市相比。不過對穿越者的商業部門來說,這已經是很好的成績了。

在這一大片的簡陋的棚子的邊緣,靠近東門外護城河的地方,鶴立雞群的修筑著一所全紅磚結構的二層樓房,這里就是新建好的百仞城東門市管理所,也是執委會的商業部門的辦公地點。小樓前面是廊沿,可以遮陽避雨,正門口的大廳里設著一個石臺,上面陳列著三種不同的衡器。一套質量衡器:一公斤、五十克、一克的石砝碼各一個;一把一米長的尺和一個裝滿之后一公升的水罐。

推行新的度量衡是商業部門的一個重要任務。雖然從秦始皇開始就有了統一度量衡的做法,實則度量衡在古代社會從來沒有真正的統一過,每個行業、每個地區,雖然使用同一個度量衡名,實質卻各不相同,有的甚至差異很大。不僅造成許多糾紛和矛盾,歷代的官吏奸商也以往往此牟利。商業部門決定從此時此地還不成氣候的東門市開始,把現代社會的標準度量衡制度推行起來。在東門市的所有穿越眾的采購和銷售都是按照這套新的度量衡進行計量計價的。至于土著之間的交易,暫時他們還沒有足夠的新衡器可以供應市場,所以不做硬性的規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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