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臨高啟明 作者︰吹牛者 (連載中)

 
slayeroc 2012-7-31 12:38: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12 1002908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0 18:06
第二節 結婚

    勳素濟勉強抬起了腦袋──頭痛欲裂,昨天的晚會上喝多了。雞尾酒好喝又不覺得烈,他雜七雜八的喝了許多下去,結果到文總講話的時候他已經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後面的助興的文藝節目也沒看到──聽說有s級女僕跳nobody和geegee。雖然跳得很是生疏,但是還是讓宅男們大呼過癮。

    這會,他只能坐在床邊聽莫笑安的介紹了──莫笑安是辦喜事的時候當他儐相的。

    「這麼好──」勳素濟的口水已然流了半尺長,「後面還有什麼?」

    後面還有某男元老的女友某女元老上台唱了一首《輕飄飄圓舞曲》:邊唱邊跳,超短裙飛舞,雖然穿著安全褲,但是白白的大腿不斷的在宅男們眼前晃動還是惹來了狂熱的喝彩聲──除了某個臉色很不好看的男友。

    「操──」勳素濟痛苦的掩住了面孔,「別說了。」

    「沒事,你都要洞房花燭夜了……」莫笑安安慰他,「大腿,每個女人都有。」

    「洞房花燭夜算什麼……」勳素濟痛苦的說道,「有些東西錯過了可就沒有了。」年輕的女元老在各方面當然更符合宅男們的嗜好。

    「別扯淡。」莫笑安說,「以後只會質量越來越好。再說女元老cos也沒神馬好看的。」

    「什麼?!」勳素濟猛得站了起來,又腳一軟跌坐下來,「cosplay?」

    「是啊,cosplay。」莫笑安說,「生或死……」

    「老天!」

    「──因為尺度太大,被否決了。」

    「靠,你別吃了吐啊。」勳素濟痛苦的說道,「還好,等下次再cos好了。」

    「小裴cos了不知火舞。」

    「嗯嗯,光她那身打扮就夠火辣了。」勳素濟回味道──裴莉秀在整個會場上穿得最為顯眼。

    「話說裴姐就是給力啊:不是連褲襪,不是打底褲。兄弟們都鑑定了:絕對是直接上t褲!」

    「靠靠的。」勳素濟一面孔又羨慕又後悔的混合表情。

    「哈哈,看得幾個歸化民和土著鼻血狂噴啊。」莫笑安似乎是很高興,「不過有人說這是不是會給他們留下我們『荒淫無度』的印象……」

    「他們懂個屁!在這幫土著看來女元老穿超短裙還是有傷風化呢!」勳素濟很是不屑,「樣樣都跟著土著的感受,我們還干屁個革命。移風易俗!首先從縮短裙子長度開始!」

    「老兄所言極是。」莫笑安連連點頭,繼續介紹,「還有《尾行》的cos,潘潘和門多薩也cos出場了。cos的什麼我沒敲出來,不過裙子夠短,大洋馬的大腿就是好……」

    「嗚嗷──」勳素濟一頭栽倒在枕頭上。

    「可惜,」莫笑安遺憾的總結道,「老方的思路不錯,但是服裝和道具就有點不到位了。臨時拼湊起來的,只能算還湊合。」

    「有妞看就不錯了。」勳素濟想到說得這麼熱鬧,自己啥也沒看到,頓時超級失落,更不想起床了。

    「你還是趕快起來洗個澡,收拾收拾,今天要當新郎官了。」莫笑安勸道,「一會還要去迎親呢。」

    「我腦袋疼。」

    「腦袋痛也得做新郎官。起來吧」

    勳素濟在莫笑安的催促下勉強起了床。莫笑安把金喜善叫了進來:「把你們老爺好好打扮打扮。」

    金喜善今天打扮得喜氣洋洋,很是利落。她換上了柳正等人組織的「華夏社」──這是新註冊不久的「皇漢」社團──推出的「新版漢服圖鑑」。她穿著一身「新漢服」女裝,其實就是帶點漢服元素的現代女裝。紙樣是鄭尚潔看著圖鑑設計裁剪出來的,就在莫笑安管轄下的服裝廠特供部製作,用料和做工都是絕對的講究。

    雙鬟上戴著一圈紅色的小花,戴著全套的首飾。笑吟吟的進來先給勳素濟蹲下福了福:「首長大喜了。」

    勳素濟好像有點不敢面對她的模樣,眼神遊離著幹笑道:「好好好。」雖然過去每天都幻想著享受齊人之福,但是真得要來到的時候,他還有點不大適應──總覺得自己愧對金喜善了。

    然而劉美蘭雖然不是什麼美女,但是細腰長身,胸大臀圓。身材上就比又小又瘦的金喜善要佔優勢的多。所以他的心中也很是期待。

    勳素濟平日裡為了工作方便,一直住在食品廠的辦公室裡。現在結婚了當然不宜再住食品廠。作為即將結婚的人士,他第一批獲得了百仞新城的住房搖號資格,弄了一個中戶型。

    裝修房子、買家具這些事情用不著他費心思,看好了款式之後一切由辦公廳負責。結婚的儀式,吳石芒原本企圖讓婚禮在百仞大教堂舉行,還鼓吹了一番提供的種種服務:管風琴伴奏、童聲合唱、神父提供起誓言證言……「你要是想來得西洋風,把歐洲神父叫一個來專門給你徵婚!──四個神父隨便挑!要不喜歡西洋人,就讓我這個院長幫你們證婚!」

    勳素濟原本是無可無不可──在教堂結婚也不錯,氣氛很好。但是立刻遭到了「華夏社」的堅決反對。認為不是教徒卻到教堂結婚是崇洋媚外的表現。勳素濟沒想到結婚還鬧出「政治正確」的問題來,最後為了避免爭論決定在商館禮堂裡的舉行婚禮。

    出席婚禮邀請對象不是所有元老──全湧來首先就坐不下,二來有很多人他也不熟悉──結婚畢竟是私人的事情。最後決定只向自己平日裡有來往,有交情的元老發帖子。其他元老就送喜糖喜餅一份。勳素濟不喜歡領導講話之類的事情,所以也沒給執委中的文、馬等人發請柬。

    「辦公廳的蕭子山你得請,」莫笑安提醒他,「他分管元老日常生活瑣事。你結婚的事情他出力不少,而且將來成家之後還有許多事要求教他的。」

    「當然,當然。」勳素濟連連點頭。

    劉家寨裡,張燈結綵,喜氣洋洋。要和元老結親的消息早就傳遍了整個劉家寨,不管是劉家本族還是有親戚關係的外姓,一個個都覺得面子上大有光彩。要知道,勳首長不是納妾,不是買丫鬟,劉家的女兒是正大光明的嫁過去當穿紅裙子的太太!這份面子,整個臨高哪個大戶家有?

    劉友仁站在裝飾一新的大廳上,看著忙進忙出的家人們,臉上露出一種高深莫測的笑容。倒是劉美蘭的爹,原本是族里根本不受重視的旁支遠房,現在成了人人羨慕恭維的對象。他今天穿著新剪裁製作的衣服,笑得滿臉開花。

    劉家寨方面,原本就打算大操大辦一番──劉友仁因為劉美蘭只不過是本家侄孫女,論及親屬關係是遠房宗親而已,恐怕元老們認為他不過是借花獻佛,所以在幾個月前就特意將劉美蘭認作孫女。同時備下了一份非常豐厚的嫁妝,其中還包括了四名丫鬟:在男女比例嚴重失調的臨高,光這四名正當年華的丫鬟就是極大的手筆了。

    「這不妥當。」居中奔走的張有福說道,「我聽說蕭首長說了,元老們的住房不大,你要送四個丫鬟,恐怕都沒地方安置。」

    「不送丫鬟,就只有多送金銀了。」劉友仁覺得為難,一般嫁女陪送,除了新年的首飾、衣物、料子之外,還要有大量的家庭用具和器物。買這些東西,考究的人家要到瓊山甚至廣州去購買。但是澳洲人自己製造的器物用具無不精緻萬分。自己就算花了大價錢從廣州採購過來也未必能入對方的法眼。

    但是金銀這東西,在臨高也不是常見物,地主多得是糧食──總不能用糧食做嫁妝。劉友仁思來想去,實在想不出陪送什麼。最後還是他的族侄兼師爺劉光表出了個主意:陪送了一百畝水田。劉友仁覺得還不夠數,關照再加上二百畝丘陵坡地。

    「伯父!那二百畝坡地上面除了草什麼也沒有……」劉光表表示擔心,這會不會讓勳首長動怒?

    「不要緊!有天地會,美台洋那地方也能種出糧食來。他虧不了。」劉友仁很有把握。

    這個手筆,在臨高當地也算是數一數二的了。劉友仁雖然心疼這幾百畝地,但是他已經有心要「從龍」了,只要能現在攀上元老的親事,何愁將來不榮華富貴!

    「現在他們還瞧得上美蘭,將來,恐怕就是我等平民小戶家的女孩子能入他們的法眼了。」劉友仁說道。

    「伯父說得是。」

    婚禮貫徹元老院「移風易俗」的原則,簡化了婚禮過程,包括合八字、看時辰、拜天地之類的過程全部廢除──勳素濟也不願意折騰這套繁禮縟節。劉家的人雖然對此頗有微詞,畢竟不敢違礙元老的意思。除了送貼的禮節照舊之外,婚禮就按照21世紀的模式進行了。執委會借出了紅旗馬車作為迎親之用。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0 18:06
第三節 馬匹

    李赤騎和洪璜楠面面相覷,不敢再說話了。尼克這瘋瘋癲癲的勁頭兩個人都是領教過得。等他的勁道過去了,這才帶著他們往牧場的辦公室去。

    磨盤嶺牧場看似天然,實際經過了一番翻天覆地的改造,山坡牧場大多經過經過了改水保土工程,沿著山體可以看到一道道石砌的排水溝從山嶺上下來,排入山下的人工河中。確保山體表層泥土不被流水侵蝕,又能保水保肥料。從山體上被排走的水蓄積在山坡下的水庫中,供馬匹飲用──馬匹對水的需求量很大。

    牧場的土壤作了成分改良,綠油油的牧草看似純天然,實際大多是人工種植的優質牧草。山下修了水庫和人工河道用以蓄積雨水,調整生態。磨盤嶺牧場工程投入浩大:是農委會除美台洋改造、學田改造之後的第三大農業基礎項目。為了養馬投入如此之大的代價在執委會內曾經引起過爭議──長期看來臨高不是大規模養馬的合適場所。

    但是軍隊和農業上對馬匹的迫切需求終於使得磨盤嶺牧場的項目得到了批准──畢竟沒有足夠大得牧場就很難擴大馬匹種群:原先的文瀾江畔的牧場面積有限,在農業發展一日千里的平原區也沒有多少擴展的潛力。相比之下,山區氣候相對涼爽,土地和水文條件也適宜發展畜牧業。

    牧場辦公室設在離馬廄不遠的一所木結構房屋裡,窗戶開著,一股牧草的清香混合著馬糞的臭味瀰漫在整個屋子裡。再仔細嗅得話,還能聞到一股消毒水的氣味。辦公室的裝潢裡很是粗曠,原木色的木板的牆面,石塊鋪砌的地面,一張最老款式的白茬木的辦公桌,許多文件櫃。櫃子上寫著:種馬評分表、譜系、生育記錄……對於現代養馬學來說,馬種的培育和保持是養馬工作的重點──尤其是本地馬種質量過差,急需改良的狀況下。尼克其實對這些也不甚了了:他對馬匹譜系很精通,堪稱頭頭是道,但這只是騎馬俱樂部裡的坐而論道,和實際操作關係不大。現在這方面的主要工作都是楊寶貴在搞,尼克努力學習。

    「坐。」尼克脫下工作服,丟在一邊的洗衣籃裡。請他們坐下,楊寶貴熟門熟路,進門就一屁股坐下了。尼克從玻璃水瓶裡倒了兩大杯子的冷開水給他們。李赤騎想這招待的簡陋程度在元老院的所有部門裡也算是數一數二了。再摳門的部門也得泡杯茶。象工業口、商業口的辦公室、車間都是常備各種飲料的,敞開供應。

    「今天來有什麼事,調馬?」尼克開門見山。

    「是啊,勳素濟你知道吧?食品廠的……」

    尼克連連點頭:「哦,我知道。我從食品廠拿過下腳料做飼料。」

    「他要結婚了。」李赤騎說,「老婆是個土著。這是元老第一次和土著聯姻。執委會的意思是搞得隆重些,就批准他用紅旗馬車迎親。馬車車隊現在歸我管,我得調二匹馬明天去拉婚車。」

    這種錦上添花的事情一般人不大會拒絕,但是李赤騎知道尼克就未必了。

    「勳素濟結婚和我有什麼關係。」尼克果然毫不在意的說道,「讓新娘坐花轎吧──本時空不都坐花轎。」

    「都是元老,結婚用個馬車你總得賣個面子吧。」

    「如果是軍用、農用,再或者是外事,用馬當然沒問題──這是大局。結婚算什麼大事?沒馬車就不結婚了?」

    「這個──」李赤騎語塞,這話也挺有道理。但是婚禮用車的事情是已經決定下來的事情,不能他不同意就改動。

    「你放心好了,就二匹馬拉著車跑一圈,又不是重載。」李赤騎好說歹說了一番,又加了許多保證才把需要的馬匹的搞到了手。

    洪璜楠暗中乍舌──就尼克同志這樣的做派,他的賣車計畫得另選馬匹來源才行。這事得和郭逸、司凱德等人好好的商議一番才行。

    楊寶貴見怪不怪,笑著說道:「等這批官兵的馬匹到了用馬就不會這麼緊張了。」

    「土著役使馬匹一貫亂來,新來得馬不調養三四個月根本沒法用。」尼克說,「這次能來多少馬?」

    「數字已經報上來了,」洪璜楠說,這些數字他是背得下來的,「107匹馬,71頭騾子、51頭驢。」

    「才這麼點?」尼克感到失望,「澄邁大戰之後送來的馬都有一百多匹呢!現在端了他們的老巢還是一百多匹?」

    洪璜楠說:「聽說給官兵們吃了不少──其實他們還沒到要殺馬充飢的地步,我看純粹是為了吃肉。」

    尼克痛心疾首,半晌才說:「要不要我這裡派幾個牧工去幫忙趕馬?路上的水草供應有保障沒有?」

    「我請了炮兵隊的人幫忙趕馬。他們都在你這裡培訓過,你總能放心了吧?」洪璜楠笑著說道,「水草飼料你就別擔心了,我是後勤參謀,這個起碼的工作能搞不定?」

    楊寶貴問:「傷病馬多嗎?」

    「不多,有傷病的早給官兵吃了。」洪璜楠沒說其中一部分是給送到肉聯廠去了。他問,「現在我們有多少馬了?」

    「馬一共是196匹,連新下的當年馬駒在內。」尼克說道,「驢子24頭,騾子10頭。騾子有繳獲的有新產的,等調養好了就交給農莊自己去飼養役使。」

    整個磨盤嶺上,現在飼養著穿越集團控制下的全部馬匹、驢子和騾子。根據由農業人民委員會起草元老院批准的相關章程,通過各種渠道獲得的馬匹、驢子和騾子,任何部門和個人不准留用,全部先移送到磨盤嶺牧場。經過治療、恢復性飼養和評測有無育種價值之後才能被分類使用。

    尼克聽說洪璜楠等人要到廣州去推廣馬車,便談起了馬匹供應的問題。他很好奇在廣州這個不出馬的地方怎麼為馬車供應馬匹。洪璜楠便談起了司凱德的設想:在當地購買廣西馬和滇馬。

    「這兩種馬應該都是西南的滇馬種的,小得和驢似得,馱載力抵不上一頭好得驢。」尼克不以為然,「除了山地部隊可能會有用之外,真看不出它有什麼價值。」

    洪璜楠對他的賣馬車的商業計畫緊抱不放,早就想好了對應的理由:「蒙古馬不容易到手麼。再說千辛萬苦搞來的蒙古馬賣給財主大戶去拉車,你也不捨得吧。」

    「這倒是。」尼克點頭,「等你在廣州買了滇馬,我給你派駐一個專業養馬人。」

    「這太感謝了,不過你還是趕快派人把馬匹先給我們,不然勳素濟這個新郎官要等急了。」洪璜楠說。大家哈哈大笑。

    很多年後,當「新法結婚」已經成為一種平民百姓中最普遍的婚禮形式的時候,那些在臨高第一次目睹過「澳洲婚禮」的老人還是會津津有味的對不耐煩的子女回憶起當天的種種往事──對於這樣一個窮鄉僻壤來說,全新的婚禮形式讓他們的眼界大開。

    當天下午,莫笑安身穿一件從樂琳手裡借來的美國海軍全白色夏季軍裝──摘掉了上面的領花軍銜──之所以借美國的是因為美軍的最為華麗,有金光閃閃的的裝飾物,免得有土著以為這是凶服。以往元老們夏季穿著白汗衫、白襯衣的時候已經鬧過類似的誤會了。現在歸化民和一部分與元老接觸頻繁的土著已經知道澳洲人是不忌諱白衣的。

    勳素濟胸佩鮮花。手捧一束鮮花。由莫笑安陪同著乘著紅旗馬車去劉家寨迎親。沿路的觀者如堵,不管是土著還是歸化民,都想看看這「新法結婚」的模樣。雙馬牽引,披紅掛綵的紅旗馬車昂頭闊步的在公路上駛過,婚車由警備營士兵列隊開道──全部穿上了新款的制服,顯得即威武又精神。

    宣傳部的舞龍舞獅隊在紀登高的親自率領下在劉家寨大造聲勢。在鑼鼓喧天中,是張雨磕磕巴巴的現場播音:

    「車隊已經進入了劉家寨前廣場……警備營士兵列隊……勳首長滿面笑容的從車上下來,向來參加婚禮的親朋好友和廣場的群眾揮手示意……」

    新娘沒有傳統式的鳳冠霞帔,而是穿著華夏社設計的「漢服」──少不得又是有勞鄭尚潔親自動手──大紅的緞子漢服婚禮服。頭戴的21世紀的「漢服」鳳冠。看起來與眾不同。劉家的和客人中的士人議論紛紛──難道大宋衣冠是這樣的嗎?

    懷疑歸懷疑,在臨高已經無人敢置疑元老了。眼見前呼後擁的馬車來迎親,氣派非比尋常,人人羨慕。但凡家中有成年女兒的大戶地主們一個個都盤算起來。

    在一片歡樂的人聲鼎沸中,第一批前往大陸的貿易和情報人員已經悄然的來到對外情報局,領受他們各自前往的地區的任務命令書,根據計畫,他們將前往大陸的多個地點,正式展開大陸謀略行動。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0 18:07
第四節 特遣組

    臨高縣城,對外情報局的「農場」情報培訓中心乙部──原苟二家的宅院裡燈火通明。四五間的改為教室的廂房裡都坐著幾個大明人士。一個個神情嚴肅。門窗關著,除了門口掛著的數字代號牌之外,沒有任何其他文字標記。

    李炎逐間的進入房間談話──廂房裡的大明人士全部是經過對外情報局長期培訓準備外派到大陸上去得元老,他們將分頭去各地執行情報蒐集、布點和貿易行動。為下一步的大陸攻略打好基礎。

    這裡沒有郭逸的廣州組和常師德的雷州組──這兩個組目前等於是在半公開活動。廣州和雷州現在都屬於黃區,集中在這裡開會的都是即將前往橙區和紅區的人員。他們是冒著極大的風險的,正如為他們來進行衛生講座的時部長所言:最大的危險不是大明無能的特務機構──他們連野蠻人的情報系統也破壞不了,而是整個古代社會的衛生環境。

    每個外派人員都簽署了志願書,並且按照要求寫下了遺囑──有些人不願意寫。「我在這個時空即沒有孩子也沒有家人,還寫這個做什麼。」

    童貫就是其中之一,作為安裝公司的負責人,d日之後一直在建築總公司搞設備安裝,對外情報局掛牌子之後他立刻報名要求出外勤。現在終於如願以償的成了「長江特遣小組」的組長。

    所謂「長江特遣小組」是對外情報局搞得一個長期情報蒐集項目,主司長江流域的軍事要點、交通樞紐的地理調查。對重要的渡口、津關進行必要的地理測繪,同時蒐集沿江上下經濟、社會、政治團體的情報,作為穿越集團進行備選方案之長江攻略的決策基礎,行動代號按照童貫自己的提名叫「鴛鴦茶」。

    除了這個特遣小組之外,情報局還將同時向杭州和北京各派遣一組情報-貿易人員。利用山海兩路的體系進行佈局。另外,遼東組的人員也將隨廣州組人員先期前往廣州,準備通過李洛由的安排進入遼東。

    在黃區和紅區同時展開四組人馬,在對外情報局歷史上還是頭一次。將有十幾名元老同時接受外派任務,這樣的大的手筆讓元老院有些擔憂。但是在盡快展開大陸謀略,獲得更多的物資、人口和資金渠道的前提下,這個風險還是有必要的冒得。

    每一組的組員都已經熟讀了任務書──看完之後就要回收,這裡的一片紙都不許被帶出去。李炎此時正在向他們進行最後的任務傳達,內容是關於進入行動去的交通安排和萬一遭遇特殊情況之後的應對預案。

    每個組走什麼路線,採用什麼交通工具全部是保密的,每個小組只知道自己的交通方案。只有李炎知道全部的細節。

    在其中的一間最大的屋子裡,坐著本次行動中規模最大的潛伏小組:「長江特遣小組」。這個小組的四名成員此刻正在屋子裡喝茶打屁。儘管多數人經受了長達半年以上的訓練,同時對大明的反間諜能力其安全嗤之以鼻,但是在即將要潛入敵人腹地的前夜,每個人的內心還是感受到緊張和壓力。

    他們喝著濃茶,天南海北的聊著天來舒緩自己的緊張感,其中有幾個又有了抽菸的.,不過煙已經被他們自己戒掉了──他們要去得地方香菸是稀罕的海外貨,連抽菸斗和水煙恐怕都不成。崇禎在其統治的十幾年裡經常間歇性的搞戒菸運動,最嚴重的時候抽菸甚至可以殺頭。為了避免惹上無謂的麻煩,乾脆戒菸是最好的辦法。

    「咱們這一去,就不知道啥時候才能回來了。」童貫喝著茶說道。

    「我看得三四年。」張彪說道,「古代的交通條件,沿著長江的各州縣都走一走,就是舊時空有汽車有火車也得不少日子。」他說著玩弄著手裡的一枚永樂錢,這枚錢不時的在他的指間變換著,一枚在變成三枚、四枚乃至五枚。一會又全部消失。

    張彪是歷史學碩士研究生,魔術愛好者,擅長硬幣魔術,在準備投身情報工作時又苦練各種「手技」,準備以江湖藝人的身份作為偵查掩護。他將是童貫的主要組員。

    「要在太平年景,倒還好說。這三四年可都是大明的末世。」吉諫章有點不放心的說。他一身師爺賬房的打扮,吉諫章寫得一筆好毛筆字,在情報局又經過這方面的特訓。

    童貫卻滿不在乎:「真正大亂的時候還沒到來,這會我們要去的長江沿岸各個州縣還是有王法的。再說我們還有個武林高手護衛嘛。」

    徐天琦說:「我對武林高手不大信任,寧可多帶點子彈來得可靠。」他原本在外事部門工作,因為眼下外事部談不上多少工作工作很無趣。臨時決定投身情報工作──他受訓的時間比較少。童貫準備把他安排在情報站,作為常駐人員。徐天琦的專業是英語──這當然派不上用處,但是他本人對江淮方言頗有研究,也算是一種有用的技能。

    「武林高手也好,手槍也好,都不是關鍵問題。關鍵是錢。」童貫悠然說道,「有錢走遍天下,無錢寸步難行。」

    長江特遣小組的活動是長期性活動──執委會和情報局對他們的具體工作內容不做任何限制。只給出大概的方向。下到南京上到重慶、成都都是長江小組的活動範圍。情報小組一但出發之後就得完全依靠自己進行活動,包括後續的活動經費也得設法自籌一部分。

    「對外情報局會給我們多少錢?」徐天琦對此很感興趣。

    童貫說:「上次李炎和我談過。大概是五百兩銀子。這筆錢開局足夠用了。我們要走遠路,身上不能帶太多錢。錢財露白容易出事。」

    正說著話,李炎進來了。他笑容可掬的提著一個帆布包進來了。

    「李處,你可來了。」童貫做出一番熱情洋溢的表情,站起來握手。

    「呵呵,久等了。」李炎說著把一隻帆布包放在桌子上,「這是給你們的裝備。」

    「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就在這三天內。」李炎說,「交通我們已經安排好了。」他坐下來打開帆布包,把裡面的東西分發給在場的人。

    「你們先坐船到廣州,在廣州起威鏢局和你們的土著保鏢匯合──就是這個人。」李炎遞給童貫一份紙面文件夾,「這是他的材料,你看一看,完了還得還給我。」

    童貫打開一看,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李小剛?他爹叫李大剛?」

    「對。就叫這名字。」李炎說,「李大剛是起威鏢局的老一輩。武功很是了得。最近幾年年老體衰才不不出去走鏢了。他兒子拳棒都很拿得出手。是起威新一代的生力軍。」

    「可靠麼?」

    「很可靠。」李炎說,「臨高對李大剛有救命之恩,李小剛又專門到臨高上過培訓班。政保總局對他們全家的鑑定很高。而且李小剛的兒子已經被送到芳草地去唸書了。」

    這一次除了李小剛作為長江小組的隨行保衛人員,李大剛和李小剛的老婆向春花也會隨同前往。

    「向春花也是護宅鏢師出身。對你們小組會很有用。」

    「全家上陣?真是忠心耿耿了。」

    「人手多一些沒壞處。」李炎沒說的另外一件事這是殖民貿易部拆分起威鏢局系統的手段。李大剛是江西人,是孫可成最忠心的「同鄉老弟兄」,江西幫的基本班底。正好借此機會拆分掉。

    李炎接著從包裡掏出一個布包,打開一角:裡面露出了金燦燦的金葉子。

    「五十兩黃金。」李炎說道,「按照大明的匯率,差不多就是六百兩上下的銀子。」黃金比白銀容易攜帶,商賈遠行需要攜帶大筆款項的,往往會事先兌成黃金。

    最後4支glock手槍,每支槍2個彈夾。這是元老的標準個人武器。這幾支手槍原本就是他們的佩槍,幾天前全部送去進行了檢修保養。另有200發9mm派彈。用鐵皮盒子裝著。

    一部分情報人員認為搞貿易-情報工作用不著手槍,但是古代社會的治安很差,沒有利器防身不安心,所以討論再三之後決定還是給貿易-情報人員配發手槍。當然,情報人員也可以選擇不帶手槍。

    長江特遣小組不配備電台,因為童貫至今還沒有決定把特遣小組的據點安置在哪裡。情報局認為可以安置在南京,但是童貫認為江南地區未來會杭州情報組進行活動,在南京再安置一個有重複建設之嫌──他個人主張安排在武昌。

    武昌在明末是四戰之地,情報局對他的這個主張不大認可──畢竟確保元老安全才是第一位的。

    「武昌的地理位置很重要,不但是長江中游重鎮,還連接陝西、漢中等地,是南北的一個要害部位。在武昌能收集到很多有用的消息。」童貫對此地十分有興趣。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0 18:08
第五節 掃清障礙

    公曆1630年12月上旬的一天下午,淡黃的斜陽照著白鵝潭碼頭。髡賊退去之後,這裡的市面又恢復了往昔的繁華。走逃一空的花艇紛紛返回,繼續作原來的營生。冬日天晚得早,不過下午三四點種,日頭已經西斜了。花艇上的「老舉」、鴇兒和龜公們都在花艇上活動起來,準備晚上的生意。

    被焚燒過的城樓上搭建起了腳手架,工匠們正在重修被火箭燒燬的城樓,城門外被燒燬的五羊驛、接官廳等處也在大興土木的重建中。行人如織,車轎不斷。去年澳洲人兵臨城下的肅殺蕭條的場景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許多人覺得髡人來過之後,廣州四鄉比過去要平靜很多──伏波軍在河南島和珠江兩岸的大規模肅清行動消滅了大量四鄉的土匪、歹人和土霸。

    南城門的門口,一乘小轎在十來個僕傭的簇擁下,從五羊驛那邊的江畔碼頭而來。走在前面開路的是一個年輕俊俏的少年僕傭。

    轎子進得城門來,忽然遇見廣東巡按御史坐著綠呢亮紗八抬大轎,差役執事前導,前護後擁,迎面而來,一路喝道。少年僕傭趕緊指揮轎子和隨從往路旁一閃,讓出道路來。等著這一起轎馬官役過完才重新上路。

    轎子裡,一雙受過訓練的眼睛從紗罩後面注視著經過的行列。轎子旁邊的一個跟役小聲道:「這就是高舜欽的轎子!」

    待得廣東巡按的轎馬過完,一行人繼續上路。在城中的大街小巷兜了不知多少路,最後來到一處僻靜的小院中。轎中的人出來,舒展了下筋骨,鬆了一口氣。只見院子的正房裡迎出來一個人,一身大明商人的打扮,正是林佰光。

    原本的對暗號之類的手續不再需要了。來人默默的和林佰光握了手。

    「我猜執委會會派哪個分隊長來,原來是你。」林佰光說,「你不搞治安戰了?」

    「治安戰我只是搞個綱要,再實踐試點一下。儋州的效果還是不錯的。下面是全瓊州推廣。具體實施是陸軍的事情。再說這次的任務除了我之外,還有更合適的人選嗎?」來人虎背熊腰,身材高大健壯,正是薛子良。

    「這就是你的小夥子們?」林佰光對他的自吹自擂不置可否,看了一眼已經列成一排,聽候命令的隨從們。

    薛子良說:「一共選了8個人,都是分隊裡最好的隊員。」

    林佰光問帶他們入城的陳同:「進城順利麼?」

    陳同點頭:「順利,帶得帖子也沒派上用處。還在城門口遇到了高巡按的轎馬。」

    林佰光無聲的笑了笑。命令道:「你帶這些兄弟去休息。讓他們養精蓄銳。」

    當下由陳同帶著特偵隊的隊員們去休息。林佰光把薛子良帶到了正房裡──此地是對外情報局廣州特務機關的秘密據點,佈置得像個普通商賈人家的住宅。他管理著對外情報局黑龍會體系下的全套班子。

    林佰光並不請薛子良坐下,而是直接繞到板壁後面,打開一扇不起眼的小門。裡面是一道狹長的走廊,走到底,又是一道門,打開鎖裡面是一個沒有窗戶的房間,黑漆漆的。

    林佰光點著了屋裡的汽燈,屋子裡頓時大放光明。薛子良好奇的打量了下四周,這間屋子似乎很大。除了他們所在的這一間,還有通往其他房間的門。

    「這是我的安全屋。」林佰光介紹道。說著從櫃子裡取出瓶格瓦斯來。「說說這次的任務吧。」

    「好。」薛子良說,「執委會已經決定:徹底解決高舜欽。」

    高舜欽在整個廣州官場中是最最激烈的「攘夷派」,不管是紅毛、佛朗機還是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澳洲人,統統都是他要驅逐的對象。儘管髡賊兵臨城下的時候,高巡按並無退敵良策,但是決不妥協這一點上贏得了廣州城內不少「憤青」士子們的喝彩。李巡撫暗中進行的「賠款退敵」雖然當時做得隱蔽,然而最近漸漸得也風傳起來。許多士人忘了髡賊釋放火箭攻城時候自家的種種狼狽樣,紛紛慷慨激昂的抨擊李巡撫的「賣國求榮」。高舜欽因為上次上書要求禁止佛朗機人入城貿易的事情在京城進展順利;信心大增,準備拿李逢節開刀,狠狠的上一個彈劾的帖子。

    「高舜欽在廣東官場裡的地位很要緊。他的言行影響很大一部分官員。」林佰光希望解決高舜欽已經不是一天二天了。王尊德已經病死,不再是穿越者控制廣東的障礙了。但是高舜欽繼續在廣州存在一天,無論官吏還是百姓,在和臨高進行合作的時候就會心存顧慮。而一部分「攘夷」分子──不僅是某些士子,還有在臨高的貿易衝擊下受到損害的工商業者,就會團結到這面旗幟周圍,形成一個相當具有規模的反臨高集團。

    「決定殺了他?」林佰光問,雖然他很贊成剷除這個障礙,但是對後果也不能不有所顧慮。高舜欽不是微末小吏,是廣東巡按,一旦被殺朝廷必然要追查。對廣東方面來說不啻於一次官場地震。

    薛子良賣了個關子:「確切的說:是讓他失蹤。」

    「失蹤?」

    「對,對外情報局討論下來,認為如果他被殺了,就是件大案子了。不如來個失蹤,讓朝廷不好下判斷。」

    「你的意思是綁架了。」

    「對。」薛子良說,「不流血的綁架。」

    「這有什麼意義?」林佰光有點失望,「綁架太麻煩了!不如直接殺了毀屍滅跡。一樣算是失蹤。」

    「在這廣州城裡要徹底毀屍滅跡有難度。」薛子良把計畫告訴林佰光,特偵隊打算直接綁走高巡按。然後帶著他時不時的在廣州附近露露面。最後再將其帶離廣東。

    「讓大家認為高巡按是自己跑路的?」

    「大致如此。」

    「靠,這說不通啊。他是朝廷命官,除非發瘋了才會丟棄官職家庭跑出去。」林佰光覺得匪夷所思,「為什麼不投毒?搞點生物製劑什麼的。」

    「就是要說不通才好。大家議論紛紛猜測不出動機,就和我們沒什麼關係了。」薛子良說,「採用其他手段,不管是讓他『病死』還是路上被70馬,都會引起物議,輿論的矛頭很有可能會對準我們。」

    林佰光覺得這個計畫不是很圓滿。但是高舜欽這個人的確不能再繼續存在下去了。廣州組的人員很快就要重返廣州,他們懷揣著巨大的商業計畫,有這麼一個強硬的攘夷派領袖人物存在將是一個巨大的障礙。

    別得不說,到時候他發動幾百個士子之類的人物圍住紫明樓的大門就夠裴莉秀喝一壺的了,要是再煽動起百姓來個「火燒紫明樓」……第一次鴉片戰爭之後廣州和其他幾個口岸城市的入城反入城的鬥爭的過程林佰光是相當熟悉的。

    最理想的處置方法應該是把高巡按高昇或者平行調走。林佰光想,所謂面面俱到的軟性處理。但是元老院在大明官僚體系裡還沒有這樣的影響力。

    「你準備怎麼幹?要我們提供什麼支持。」

    「我需要高舜欽的活動規律、巡按衙門和他的私宅的平面圖。建築物最好要有標高。」

    「活動規律容易。兩份平面圖需要一點時間。」

    「多久?」

    「一週吧。」林佰光說。

    「再給我提供一份廣州全市的平面圖,越詳細越好。」

    「沒問題,這東西我現在就有。」

    他從一個上鎖的保險櫃裡取出一大券紙,在屋子裡的大會議桌上攤開。這是一張大比例廣州城市交通圖。

    「真詳細。」薛子良就著汽燈的光芒,很是驚喜。「難怪北煒說你們這裡都有。不用我帶去。」

    「當然,大圖書館裡的廣州地圖也是廣州站提供的。」林佰光說,「郭大掌櫃可不只是在當大掌櫃啊。」

    薛子良哈哈一笑:「誰叫他當上了『先有女人的人』,還搞了n個女人,那伙看不慣他的元老就是羨慕嫉妒恨。」

    林佰光笑著不置可否,在言辭中肯定郭逸的功勞,但是他也不打算攻擊其他人。

    「我們的武器裝備到了嗎?」

    「到了,就在這。」

    特偵隊的武器裝備和服裝是分開運送的,夾雜在貨物裡被運入城中。秘密隱藏在特務機關的秘密倉庫裡。薛子良檢查了下,箱子上的封條完好無損,武器裝備狀態良好。

    「需要的服裝、交通工具和其他東西,你開個單子給我,我會全部安排好的。」

    薛子良很是滿意──執行任務的時候沒有良好的配合就是一場災難──所謂最怕豬一樣的隊友。特偵隊到大陸來執行軍事偵查和突襲任務已經有好多次了,但是深入大城市玩要人綁架還是第一回。以他在另一個時空的經驗,這種行動沒有當地情報人員的配合就是天方夜譚。林佰光控制下的廣州特務機關的表現讓他初步感到滿意。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0 18:08
第六節 失蹤

    「我還需要一些當地人員配合,」薛子良說,「還有一些安全屋。我得有把目標轉移出去的交通路線。」

    「我來安排。」林佰光說道,「你要把高舜欽帶回臨高?」

    「是的。不過江山說了,如果不方便帶走,就在珠江口附近把直接毀屍滅跡。元老院沒打算請他當政協委員,」薛子良說,「只是讓他在路上時隱時現,讓人感覺他自己跑路了。」

    林佰光心中大不以為然:「恕我直言,這方案是不是太麻煩了?你們帶著一個大活人,目標太大了。而且往珠江口去的話──別忘了香港島就在我們手裡,還是會懷疑到我們的頭上。穩妥一點不如往北面走,到南雄州一帶讓他露露面。」

    南雄州是廣東和江西之間的交通要道。陸路出入廣東,這裡是必經之地。

    「你的意見是什麼?」薛子良執行這件任務有很大的自由裁量權的──對外情報局給他的指令是讓高舜欽「消失」,至於怎麼消失由他自己掌握。當然,絕對不許使用一看就是被人謀殺的手段。

    「最好是就地消失。」林佰光在廣州已經好幾個月了,對本時空的社會民情,官場作風瞭解的相當多。古代雖然偵查水平弱,行政能力差,但是有城牆。一旦發現巡按御史這樣的重要官員失蹤,會立刻「關閉城門,全城大索」。要保證把高巡按帶出去,必須在第一時間將他帶出城去。

    「嗯……」薛子良不置可否。

    林佰光又談了一些他認為計畫中不大妥當的地方。同時又表示:他會指示廣州保衛部全力配合他的行動。

    薛子良笑著說道:「你們廣州保衛部把那個惡奴直接處決了,手段夠狠啊。」

    「這事和我們還真沒什麼關係。」林佰光立刻澄清──他可不希望有這類誤會存在,「他一個跳蚤般的貨色,生死都不要緊。我派人查過了,是高舉的人幹得。」

    倆人又談了一會話,林佰光這才把他送到內院去休息,自己去安排具體的行動。薛子良洗了個澡,躺在床上思量下一步的行動計畫。

    余葆存憂鬱地凝視著漆黑的天空,重雲疊疊,星月匿采。整個高宅邸一片闃寂曠寥,不聞人聲。堂內只亮著一盞角燈,重樓疊簷的黑影沉沉地壓在頭頂,令人氣憋得慌。

    府邸內的家人,不問高低貴賤,已然由盡數掃地出門。奴才們分別收押在南海、番禺兩縣和廣州府衙門內。宅邸內不多的幾個主子帶著細軟箱籠移居附近的寺廟──高巡按上任的時候沒帶幾個家眷。整個高宅已經由一府二縣的衙役公人們全部控制住了。

    余葆存坐在堂內,憂心忡忡。高巡按不明不白失蹤已經七八天了。期間一度關閉城門,全城大索,連高巡按的半根頭髮也沒有找到。

    余葆存身為廣州知府,找到高巡按這件難辦的差使又落到他的頭上。他正為此頭疼不已。巡按御史品級不高,卻是地方上的重要官員,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沒了。王尊德在肇慶因為病去世的時候,朝廷還發過諭旨,專門查問此事。何況這位高巡按幾天前還是好好得一個人!

    誰都知道高巡按討厭蠻夷,因而市坊間風傳是澳洲人或者佛朗機人把高巡按秘密殺害了。但是迄今為止,還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到底是死了還是被擄走,到現在誰也不敢下這個結論。

    廣州城裡一府二縣的衙役們全部出動,將整個廣州城折騰得天翻地覆,依然一無所獲。余葆存又曉諭白鵝潭和西江上的花艇、漁船:江面上只要發現浮屍都要向衙門報告,他專門組織了幾個高家的老僕,不但每日去看新打撈上來的浮屍,連城裡城外的收納窮人乞丐屍體義冢地、化人廠都去查看了一番,還是毫無下落。

    最終余葆存迫於無奈,只好又回到了高宅,督促著一班工役在高家僕傭的帶領下在整個宅邸內掘地三尺的搜尋,鬧得雞飛狗跳,最終還是一無所獲。

    高家最有嫌疑的奴婢們:當晚在內書房值宿的丫鬟,書房裡近身伺候的書僮……都給拿在南海縣衙裡嚴審,打了幾百鞭板,還用了刑,打得幾個奴婢呼天搶地,昏死過好幾次,但是依舊問不出個名堂:供詞依然是老一套:高大人回府之後,在內書房用了宵夜,又寫了很久的摺子。到亥末時分方才在蘇姨太的伺候下解衣安歇。在書房外值宿的奴婢們在拷打的時候都招認自己到後半夜都打了瞌睡。但是老爺怎麼會沒有的,實在說不清楚。

    蘇姨太──蘇愛倒沒有失蹤,但是她是高大人的寵妾。現在高大人生死未明,余葆存不敢對她用刑拷問,只是請她來說幾次話。蘇愛十分知趣,知道此事極大,萬一高舜欽喪生,自己絕無生路──就算官府不準備拿她頂缸當替死鬼,高家也絕不會放過她。所以並不敢拿捏姿態擺架子,將當晚的情況一五一十都說得明白。

    情況和奴婢們說得沒多少區別。她一直在內書房伺候老爺文墨。到亥末又伺候老爺盥洗上床。然後又收拾了桌上的文稿,把奏摺信件全部收入文稿箱上好鎖頭才上床陪寢的。老爺當時已經睡著了。至於後來為什麼會不見了她也說不清──反正就醒來老爺就不在她身邊了──當時天已經濛濛亮了。

    余葆存對蘇愛的供述半信半疑,一個大活人從床上消失,同床共枕的蘇愛居然沒有察覺?他覺得這就是最大的漏洞。有心想抓住這個漏洞嚴刑拷問,又怕高巡按萬一安全歸來,自己可就把他得罪死了。他幾番請示李逢節,還走了何誠宗的路子,得到回覆都是含糊不清。顯然,李大人自己也不想招惹這個麻煩。

    但是高家那邊,卻有人明顯對余葆存的曖昧態度感到不滿。幾天前派遣了一個管家過來,對余葆存為何迄今為止對最大的嫌疑犯依然客客氣氣的不嚴刑拷問表示無法理解。同時還餽贈了三百兩銀子。

    余葆存久經公事當然明白其中的奧妙。然而此事關系重大,他不能不預先考慮周全,站穩地步,更何況蘇愛也很曉事,訊問她的當天就餽贈了五百兩銀子。

    幸好,這尷尬的局面總算有人來分擔了。李逢節見余葆存七八天來查不出個所以然來,很是著急,便動用了關係,調了佛山的錦衣衛試百戶林銘前來協助查訪。余葆存又驚又喜,驚的是錦衣衛的人不好相與;喜得是這位林百戶頗有「善緝捕」的名聲。由他出面來查訪,或許能就此打開局面──別得不說,對待蘇愛上,錦衣衛就不會像他這麼有顧慮。

    這位林試百戶一到就讓余葆存有了希望。在簡單的訊問了高家的僕傭之後,他又讓本府的老緝盜人員帶領四下去查訪。幾天前不知從哪裡得來了消息,林銘立刻帶著手下的番子出城去了,這一去就是好幾天了。

    想來他們錦衣衛人員,總有幾分手段。余葆存正想著,忽然門外一陣馬蹄亂響,外面頓時人聲嘈雜起來。余葆存精神一振,這氣勢只有林銘一行人才有,想必他們已經趕了回來。天黑之後還這麼大模大樣的騎著馬在街道上奔馳的也只有他們了。

    他趕緊站了起來,裝模作樣的在廳堂上兜圈子,作出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

    果然,不多片刻,林銘便帶著七八個從人從大門進來。這一群人都穿著便服的行裝,風塵僕僕。林銘30不到,長得儀表堂堂,身高在大明官員中首屈一指。走在人群中非常扎眼,頗符合錦衣衛的形象。余葆存知道此人「好色」。不但家中蓄養了好幾名美貌姬妾,這次來查案辦案,隨從之中就有一名年輕女子──雖然改易了男裝,但是一瞧便知是女子。

    「林老爺──」余葆存趕緊出門降階相迎,態度十分恭敬,論及品級,知府正堂余葆存比一個區區的錦衣衛試百戶高上好幾級,但是東廠肆虐的日子還沒過去多久,官員們對這夥人還是很是忌憚。

    「進去再談!」林銘風塵僕僕,只拱了拱手,揚風帶塵的往廳堂裡去。

    余葆存趕緊吩咐:「來人!上茶!備夜宵。」

    林銘果然帶來了消息。他在城裡邏察了數日,很快得到一條消息:高大人失蹤的當天一早,便有大戶人家的轎馬從靖海門出去。因為當時城門剛剛打開就有這門一行人要出城,守門門吏覺得很是奇怪,所以記憶猶新。

    「一般的官紳大戶,若沒有什麼火燒眉毛的急事,絕不會一清早候著城門出城!」林銘脫下身上的大氅隨手丟在椅子上。

    「請用茶。」余葆存先讓過茶,這才緩緩道,「依林老爺所見:高大人是被在那一行轎馬中了嘍?」

    「十之.。」林銘很有把握的說道,「此事很是蹊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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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節 蹤跡

    林銘前幾天和府縣衙門的快班頭子充分的交流,初步掌握了高舜欽在廣州的活動規律。和所有大員一樣,高舜欽在廣州活動範圍不大,除了上衙、拜客和官僚大戶之間的酬酌之外,很少外出。因為他強烈的攘夷主張,與當地在對外貿易中獲得了大筆灰色收益的廣州官場的政見分歧很大,所以他和廣州官場來往不多。大部分時間都在自己的的宅邸之中。

    林銘專門踏勘了整個高宅。高宅面積不大,是一座前後三進院落,外帶東西兩跨院,外帶花園一座的中型住宅,過去是廣州某洋商的私邸。因為是富商之家,修建的時候房屋的用料用工都非常的講究,清水磚的圍牆極高,至少都有二丈四五尺的模樣。不借助工具根本不能爬上牆頭。

    所有門戶均有鎖,門戶鑰匙統一由管家娘子掌握,每日晚上繳回上房。入夜之後各院全部關門落鎖,主要門戶均有專人看守,而沿著整個圍牆,整晚都有家丁更夫巡邏守護。應該說這番佈置是相當嚴謹的。

    而且內書房在宅邸的核心部位,如果說有人能在黑漆漆的夜晚翻過高牆,躲過巡邏,深入宅邸的深處,最後神不知鬼不覺的將高舜欽這麼個大活人帶走,林銘認為這是不可能的。雖然世上流傳著很多來無影去無蹤的飛賊傳說,但是林銘家是世襲的錦衣衛。他自小耳熏目染,聽長輩說過許多案子,年紀輕輕就見多識廣,自己經辦過的案子也不少,知道其中誇大的成分極多。他認為若真得是有人將高舜欽綁走,在高宅內必有內應。

    在拷問嫌疑犯上,他可沒有餘葆存那麼猶猶豫豫,瞻前顧後了──余葆存連高宅裡有頭臉的大丫鬟也不敢用刑,只是傳喚來訊問幾聲就算過場了。在林銘看來簡直就是「放縱」。

    除了蘇愛是高巡按的寵妾,事情不明朗前暫時免去皮肉受苦只讓她「陪審」之外。由廣州府出牌子,又將當晚看守門戶的門政、更夫、家丁,負責管理鑰匙的管家娘子甚至蘇愛的貼身丫鬟全部提來連夜嚴刑拷打。鞭子、板子的敲撲,一眾人犯的嚎哭……鬧得行人寧可繞遠也不從廣州府衙前經過。

    林銘一度懷疑管家娘子──她是廣東本省人,勾結本地匪類有天然的優勢,而且她掌管鑰匙,對府邸內的道路、作息十分清楚,是極有用的內應。因而吩咐李永薰重點拷問此人。

    李永薰因為是鬧著跟來和表姐夫「一起辦案」的,為了表現自己不是無用的累贅,在拷打犯人上十分賣力。她家原本就有祖傳的手藝。下手整治起女犯來更是毫不含糊,一干僕婦、丫鬟被她折磨的死去活來。「陪審」的蘇愛乾脆嚇得昏了過去,關照人把她扶走得時候李永薰發覺凳子上.的。

    「看人家吃幾下鞭子就嚇得瀨尿了。」李永薰一臉的不屑一顧,「真是比大小姐還大小姐。」

    管家娘子受刑不過終於供認:高巡按不見的當天早晨,更夫發現後院門的鎖是打開得。當時報告到她那裡。管家娘子恐怕是自己失職未查,一旦報上去會被主家見責,而且粗粗看去並無竊賊行竊的痕跡,便叫人又將門重新鎖好,讓眾人不要言聲。等後來聽說老爺失蹤了,愈發不敢將此事聲張出去了。

    林銘如獲至寶,又將當時的其他幾個人拘來拷問,各人供述果然契合。現在高巡按是如何消失的算是大體明了了:不管是高巡按被人綁出去,還是自己走出去,顯然都是從後院那扇打開的門出去得。

    問題是其中還有許多環節弄不清楚,即使再拷問也還是查不出內應是誰。但是這時候他得到了靖海門那邊的消息。林銘覺得此事有了新得突破口,立刻帶人沿途追查下去。

    以錦衣衛的聲勢,只要亮出牌子,沿途士民工商無不問一答十,不敢隱瞞分毫。而一大早就出城的轎馬又的確很惹眼,所以很快很快就得到了消息,一行人出廣州之後立刻上了去往佛山鎮的官路。

    到了佛山鎮之後,打聽到一行人在這裡落轎打尖。為首的主人氣度頗為體面。在幾個從人的簇擁下在本地一家酒樓的雅間裡用了飯。出手頗為闊綽。店老闆和「企堂」雖然看得不甚真切,但是闡述的相貌特徵卻和高巡按有幾分相似。

    林銘大喜,這多半就是高舜欽了!至於他是被脅迫著還是自願,並不要緊──重要得是高巡按還活著。

    「這真是天大的喜事!」余葆存聽著他說了這一番邏察的經過,頓時喜形於色。高巡按只要沒死事情就好辦多了。余葆存最怕高舜欽死在廣州府地界上──他這個守土的官兒是很難逃脫責任的。

    「呵呵。」林銘冷笑了兩聲,知府的念頭他知道的很清楚,「葆公!你也想得太簡單了。高大人雖然在佛山的時候還安然無恙,這都過去七八天了,焉知他此刻是否平安?」

    「是,是,心公辛苦了。」余葆存當然明白林銘的意思,悄悄的塞上一張德隆的票子,「弟兄們辛苦一場,給兄弟們飲茶。」

    林銘眼角一撇:五十兩。這個數字他還算滿意──等到結案之前,少不得還要和他討價還價一番,弄個千把銀子花花。

    「好說。」林銘坐在椅子上。佛山是他的老巢,人頭更熟。手下人出去轉了一圈就得到了重要的消息:這一行人在佛山停留了半天,期間買了許多干糧和路上要用得東西。接著包定了一艘上行三水縣的客船走了余葆存惑然不解:「去了三水?」

    林銘和他手下的人對此很是不解:這條水路他們很熟悉:上行客船沿江上行,不但可以到三水縣,船隻一路往北,經清遠、英德、韶州、韶關,最後到達南雄州了。從南雄州走陸路翻閱大庾嶺就出了廣東了。

    「是啊,兄弟我也很是不解──高大人在三水有什麼故人親朋麼?」

    「從未聽說。」余葆存皺眉道,「再者,就算是探親訪友,焉有不告而別之理?」

    「正是。」

    林銘當即派出手下幾個得力小旗沿江追查下去,一路查訪高大人的動向。自己帶著其他人返回廣東──他覺得這事情的根源應該還是在廣州。他認為有必要查清楚在廣州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現在他認為高巡按自己出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高大人好好的在廣東當官,即沒有朝廷調動的諭旨,又沒有接到家中有長輩病故的信件要回家奔喪守制,是不可能就這麼離開廣東的。所以按棄官而走的可能性最小。

    「高大人多半是為歹人挾制所去。」林銘說道,「只是不知道這伙歹人是何方神聖,到底為何要挾制高大人?」

    「莫非是為了錢財?」

    「不像。」林銘搖頭。為了錢財綁架地方大員,世上還沒有這麼大膽的匪類。綁架富戶來錢不是更快更安全?

    「莫非是澳洲人或者佛朗機人所為?」余葆存道。高舜欽的政見是攘夷,他的突然消失不管是對澳洲人還是佛朗機人都非常有利。廣州的攘夷派失去了這樣一位官場上的強力後盾,影響力會喪失不少。

    林銘想,這是非常有可能的。然而要真是他們所為,路線就不該選擇從佛山走三水,而是直接從黃浦下珠江口才對。不管是佛朗機人佔據的濠鏡澳還是澳洲人佔據的香山澳,可都在廣州的南面。

    「恐怕是使聲東擊西之計吧。」林銘緩緩道,「我已經派人去三水追查高大人的行蹤。南邊的,我也會另外派人去查訪。」

    「有勞心公了。有什麼需要學生幫忙的,學生一定鼎力相助!」

    林銘和手下人下榻的地方就在高宅的一處院中。經歷了這幾天的來回奔波,他身體很是倦乏,匆匆盥洗更衣之後躺在床上卻睡不著。高舜欽的失蹤案有太多他理不清的細節了。綜合看起來,高大人被人強行挾持而去有的可能性極大,但是挾持者是誰,動機是什麼,他們又是如何辦到的,還是一連串的迷。

    總體來看佛朗機人和澳洲人的嫌疑最大。但是沒有任何證據能說明是他們幹得,逃跑的路線也對不上。林銘想:很有必要立刻再派幾個人前往珠江口一帶打聽消息。儘量把高順欽的下落查清楚。

    把情況都查明白了,才好討價還價。

    林銘襲官的年頭不算太長,但是官場的一套卻很明了。事件的真相有時候並不是最重要的,如何儘可能減少「麻煩」才是最要緊的。高舜欽的失蹤案看似官場上下都很緊張,但是他們緊張的不是高巡按的安危,而是此事最終會給仕途帶來什麼樣的負面影響。廣東官場現在已經禁不起新一輪的大風浪了──王督之死算是給瓊州的慘敗背了黑鍋。再要鬧出一個高舜欽案,廣東官場可就再也沒法糊弄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0 18:09
第八節 澳門

     林銘到廣州參見李逢節之後,何誠宗專門來見他,說了些場面上的客套話,臨走又留下一張二百兩的票子。林銘雖然是個錦衣衛世襲試百戶,祖傳的作威作福的套路,但他不是個二,自己全家既然祖祖輩輩在廣東地面上過日子,還是要賣官老爺的一個面子,儘量幫著官場掩飾對自己只有好處。巡撫的意思不用多說他也明白──一定要把責任給擇出去。

    最好得結果當然是直接把高舜欽找回來,各方面皆大歡喜。如果找不到,該如何上報就是費腦子的事情了。

    林銘知道自從何鎮兵敗之後,幸而王尊德是及時死了,這才讓一干幕僚師爺們有了充分發揮的餘地──總而言之,王尊德成了罪魁禍首,李逢節在後方調度支應,何鎮在前方奮勇拚殺,將士用命……最後官兵先敗後勝,力戰旬月,挫敗髡賊攻府奪縣的企圖……髡賊窮極跳牆,竄犯廣州,又為海防參將許廷發所敗,瓊州全府安堵,未有一府一縣之失……這種諱敗飾功的套路在這件事情上同樣可以用。他思來想去,萬一高舜欽真得死在髡賊或者佛朗機人之手,最好得處理辦法還是報一個「下落不明」弄成懸案──當然,這得看李撫軍他們是不是知趣。反正他林銘在這起案子裡只是「客卿」。

    林銘把前因後果想了又想,直想得目光炯炯,愈發失了困頭。這時外面已然敲過三更。忽然他聽到院子裡有大聲開關門的聲音,不由得奇怪──深更半夜的,高宅裡現在除了看守的衙役並無外人,誰在院子裡走動?他急忙起床,湊到窗戶上的鑲嵌的一小片玻璃上往外看去:原來是他的小姨子。這這小妮子不知道吃了什麼藥,這會正在院子裡盯著天空發呆。

    「又在發什麼神經了?」林銘對這個從南京跑來的小姨子很是頭疼──因為她始終不肯回去,南京那邊來過人接過一次,她又一次偷跑,直到來人回去才算又回來了。言明她爹不退婚就堅決不回去。這讓林銘的處境很是尷尬。作為表姐夫,他有義務照顧好保護好小姨子,但是這小姨子又不是省油的燈,天天鬧著要和他一起出門「辦差」──林銘自己上衙門都是虛應事故,要不就是四處打個秋風,哪來這麼「大案子」。

    林銘有心不予理會,讓她一個人在院子裡發神經,但是他素來對身邊的女人憐香惜玉──雖然李永薰是自己的小姨子,不便染指,但是現在總還是「家裡的女人」,萬一著涼生了病就不好了。當下穿上衣服,推門出去。

    ……林銘暗暗罵自己是個見了女人就昏頭的笨蛋!昨晚上和小姨子在院子裡促膝談心看星星,氣氛好得一塌糊塗,特別是小姨子說出「不想回房睡」和把腦袋靠在他的胳膊上的時候……結果不知怎麼得就變成答應帶她一起去濠鏡澳開開眼界。看著興高采烈的李永薰,林銘意識到自己上了這小丫頭大大的當。

    林銘知道李永薰年輕好動,愛瞧新鮮事。到佛山安頓下來沒多久就通過老婆的枕頭風想要去濠鏡澳,他一直撐著沒答應。這次居然稀里糊塗的答應下來,不由有些懊悔。

    然而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更何況是對少女許得願。林銘明知道這塊肥肉自己是不可能吃得,還是不由自主得做起了討好女人的事情。好在這會小旗去追查高舜欽的蹤跡還沒回來,去一次濠鏡澳也不過就二天的功夫──誤不了事。濠鏡澳雖然是佛朗機人的地盤,卻還在香山縣丞的治下,他堂堂的錦衣衛試百戶,縣丞老爺自然要竭力照應,不至於出什麼問題。

    「你們是什麼人?!」高舜欽沉聲問道,「竟敢如此大膽!你們知道本官是誰嗎?!」

    一縷陽光從靠近屋頂的很高得一個窗戶上投射進來,使得屋子裡光線明亮。他環顧四周,覺得這房屋的模樣很奇怪,不類中華。

    高高的尖屋頂,沒有天花板,露出桁架的支撐結構。地板是石板的,牆壁塗得雪白。整個房間裡只有一道門,現在關著。房間裡空蕩蕩的,除了他坐得一把厚重的椅子之外,什麼也沒有。

    站在他面前的幾個人,雖然打扮成普通百姓的模樣:一個是小商人的打扮,另外幾個是青衣小帽的僕役裝束,但是表情氣度顯然都不是見了官就發抖的大明百姓。

    為首的人輕輕點一下頭:

    「您是高大人,廣東巡按御史。」

    「既然知道,你們還敢冒犯朝廷命官!」高舜欽冷笑著。

    為首的人輕輕笑了笑,拉下了頭上的帽子──象變魔術一般,他的腦袋好像立刻脫了一層皮一般,露出短短的發茬。

    「你們是髡賊!」他又驚又怒。

    「本官乃大宋澳洲行在權知內客省使。」這年輕人流利的吐出這麼一句話,為了說清這句話,他私下練習了無數次。以充分表現出大宋威儀來。

    高舜欽一愣,他對宋代歷史並無研究,被江山兜頭一罩有點反應不過來。然而他馬上冷笑起來:「海外蠻夷爾!」他接著想到,既然髡賊把他綁來了,此處必然是他們的老巢臨高了!他自從被綁之後,一直半清醒半昏迷,記憶非常清楚,有點記不清自己有沒有出過海了。殘留不多的印象裡似乎是上過船得。還聽到過海鷗的叫聲。

    他不由得心裡一沉:以自己過往的攘夷言論,不用說這伙自稱大宋後裔的海外蠻夷是恨自己入骨了。想必特意大費周章的把自己抓來是要百般折磨再凌遲處死。以恐嚇廣東的朝廷官員。

    想到這裡,高舜欽不由得萬念俱灰。髡賊能在廣州城中神不知鬼不覺的將他從宅邸中綁走帶到臨高,其手段和本事遠遠超過了一般人的想像。恐怕迄今為止,廣州城裡的官兒還不知道自己被帶到了臨高。更不用說來營救自己了。

    「這裡定然是臨高了!」他緊張的問道,「爾等想怎麼樣?」

    「款待大人幾日。請大人稍安毋躁。」江山說道。

    「哼,你們定然是向讓本官改弦易轍,為爾等貿易上表說項了!」高舜欽大聲道,「這是痴心妄想!本官絕不從命。」他說這話的時候很是氣勢洶洶,實際心裡七上八下,不知道這伙髡賊準備幹什麼。從那髡賊亮出所謂的「大宋官銜」來看,多半是要要自己以身事敵了!

    高舜欽當然不肯投降,這伙自稱大宋後裔的海外蠻夷不過佔據了臨高一縣,再大的局面無非割據瓊州府自己稱王稱霸沐猴而冠。他堂堂的進士出身的巡按御史如何能去伺身從賊?

    「我等決不要大人上表。」江山心平氣和的說道。

    「莫非你們想勸降本官?這更是痴心妄想!」高舜欽提高了嗓門,「我自束髮受書,習知忠義二字。身為朝廷大臣,不幸陷於敵手,為國盡節,份所當然。斷無惜死之!」

    「大人言重了。我大宋還不缺幾個官兒。」江山微笑著,毫不動怒。這話近乎羞辱,果然對方露出憤怒的表情來。他仔細的觀察著對方的反應,特別是肢體語言──這是落在他們手裡的第一個大明高官。高巡按不同於他們以往接觸的吳明晉、孫瑞伍、王賜等人──他們全是官場上的失敗者,混日子的基層公務員。而高舜欽是堂堂的巡按御史,前途遠大。屬於官場中的紅人。他們真實的思想、意志和氣節到底如何,是對外情報局一直感興趣的內容。

    顯然,這位大明高官的內心非常緊張──他並不像他表現的那麼視死如歸。但是,他的言辭中表現堅定性也非全部虛張聲勢。

    此地不是臨高,也不是香港,而是澳門的對外情報局新設的「安全屋」。薛子良帶隊在廣州「掏被窩」得手之後,按照林佰光的建議,全隊往佛山、三水方向轉移。適當的將高舜欽「曝光」了幾次之後,小組在三水往清遠的半途中兵分兩路,一組帶著高舜欽悄悄下了船,轉回廣州,由對外情報局的接應人員的安排下坐船出珠江口到澳門。另一組繼續坐船向北航行,一路留下少量的蛛絲馬跡,吸引追蹤者的注意力。

    按照原計畫,綁架高舜欽之後原本打算把他送到香港關押。但是江山此時正好在澳門辦理開設澳門站的工作──隨著香港開發計畫的展開,在澳門直接布點的工作也提上了議事日程──在他的建議下臨時改為將高大人窩藏到澳門。澳門距離廣州亦很近,根據廣州傳來的消息隨時可以應變,而且此地不是澳洲人的地盤。

    「要嚴加看守,不能讓他跑了。」江山吩咐駐澳門的元老,「他要跑了可就出糗了。萬一有什麼問題就直接清除掉。」

    元老院和執委會都沒準備讓高大人當未來的政協委員,所以高巡按的命運大致被決定了。至於什麼時候讓他「消失」,得看廣州的局勢和下一步的走向。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0 18:10
第九節 農場的夫妻

    吳南海站在一顆木棉的樹苗前──這是十多天前他剛剛種下的。樹苗是從農莊種植園的苗圃裡取來的,樹幹已經有拳頭粗細。移植的時候有些發蔫葉子已經返青。樹根下已經埋下了上好的肥料,這棵樹今後一定會長成參天大樹,見證他和初晴的幸福生活。

    一陣威風吹來,枝葉簇簇的響著。吳南海的嘴角露出一絲躊躇滿志的笑容來。

    「老爺──」初晴在身後叫了他一聲,「天氣早晚還是涼得,還得添件衣服。」說著一件民版的m65披上了他的肩頭。

    「天氣再冷,也得有十七八度,怕什麼。」吳南海握住了初晴的小手──手上的皮膚很粗糙,還有老繭。她作為農場最早的職工,一直是吳南海身邊的得力助手,不但親身參與管理工作,許多體力活也是親力親為。農場咖啡館從無到有,變成元老們最愛來的非官方休閒場所,初晴功不可沒。

    初晴即要殫精竭慮的管理農場的三產運作,又要負責農場職工的後勤管理;還要照顧在農場裡吃喝拉撒,把農場當旅館的一票生物界的元老的日常生活;最後是「主人」──吳南海的一切生活瑣事,從起床打洗臉水到晚上陪睡滿足他的一切需求和.。

    吳南海覺得,如果初晴做了這麼多也得不到一個合適名分的話,實在無法面對自己的良心,所以決定和她正式結婚──儘管有元老置疑初晴的出身過於卑微,作為元老的正妻是否合適,吳南海還是力挺:「本時空的地位和我們沒有任何關係!」這即有對初晴的感激愛慕在其中又包含著現實的考慮:讓一個丫鬟出身,無牽無掛,連自己姓什麼都不知道的女人做正室,免除了自己對妻子娘家的一切義務──妻子出身太好,娘家勢力太大,將來很可能會成為元老院的定時炸彈。

    「老爺──」初晴有點羞澀的低下了頭,卻沒有把手抽走。幾天前,她已經在新落成的小教堂裡正式和吳南海結成了夫妻,婚禮是在何影的主持下進行得,出席的還有蕭子山、農業口的萬家兄弟、葉雨茗、獨孤求婚等人,以黃大山為首的在農場長期吃喝居住的生物界的一票人,還有是幾個同是基督徒的教友:包括雷恩在內。以王田為首的農場歸化民職工的骨幹……最後是白多祿代表天主教會參加了婚禮,餽贈了一本有吳石芒簽名,耶穌會贊助印刷的真皮中精裝版《聖經》。

    婚禮儀式很簡單,在吳南海的要求下由夫妻雙方左手按聖經,右手按穿越眾《共同綱領》,然後共同宣讀誓詞。誓詞是吳南海自己起草的:

    在上帝以及今天來到這裡的眾位見證人面前,我吳南海/初晴願意娶/嫁你作為我的妻子/丈夫。從今時直到永遠,無論是順境或是逆境、富裕或貧窮、健康或疾病、快樂或憂愁,我將永遠愛著您、珍惜您,對您忠實,直到永永遠遠。阿門。

    雙方在誓詞上籤字禮成。隨後由蕭子山頒發了由副民政人民委員劉牧州簽發002號「元老結婚證書」。儀式結束之後,在農場咖啡館擺設了簡單的宴席招待賓客。第二天吳南海又親自給所有在臨高的元老派發了喜糖,同時給整個農業口的歸化民職工派發了喜糖。眾人皆大歡喜。

    「不要叫老爺,叫我南海。」吳南海低聲說,「我們現在是夫妻,不是老爺丫鬟。」

    「嗯。」初晴雖然已經不是初承雨露,然而這一次是有名有份,雨露的滋養自然也不同於往日,面似桃花,眼如春水,說不出的婉轉嫵媚。她低低叫了一聲,「南海。」

    「這就對了。」吳南海摟住了新娘的肩。雖然懷中的.他非常的熟悉,現在的感受又和過去不同。

    他們的身後,就是剛剛修建起來的新教小教堂。這是吳南海自己掏錢修建的,元老裡有幾個基督教的新教徒,所以一開始吳南海就把農場小教堂定位於聯合禮拜,不單單屬於自己的宗派。

    吳南海知道元老院裡強烈的反宗教傾向──「一神教全是邪教」這話是很多元老的口頭禪。要不是勾搭耶穌會為臨高帶來了許多實際的利益和好處,以及考慮到要為海南島腹地的黎族苗族準備一種宗教,這種合作原本是很難容忍的。

    因而吳南海對自己教堂的問題極其低調,修建的這個小教堂是他自掏腰包,在飯桌上和梅晚談下得。梅晚聽說是個小項目,又是由吳南海自己支付修建費用,當即拍板答應了──只要不涉及到管控物資和工具的使用,臨高建築總公司是有權自己承接當地的一般建築項目的。

    教堂是殖民地風格的木結構房屋,單層的帶個小小的鐘樓──這是旅美建築工程師,地地道道的美國海龜張興培設計的。規模極小只能同時容納五十人做禮拜。彩色裝飾玻璃是從莫笑安那裡買來得,十字架是吳南海找個木匠自己做得。除此之外就沒有其他裝飾了──好在新教各派中除了聖公會之外都不大講究裝潢,因陋就簡也就湊合了。

    教堂的門外釘著一塊牌子,是宗教辦公室統一製作頒發的「宗教場所許可證」。所有宗教場所都得去何影的宗教事務辦公室註冊登記,繳納了由辦公室收取的註冊費、信息採集費、證照工本費之後,又簽字保證繳納宗教稅、宗教場所使用稅和信徒人頭稅這「三稅」,同時簽署一個聲明:聲明同意接受「元老院宗教事務官」作為本教會的「保護人」,每年繳納「管理費」之後才算是登記合法了。

    吳南海為了這事情跑了一天,把這塊標記著「006」的牌子請回了農場。給這個小教堂正式的身份。在婚禮的前一天晚上,在幾個教友的出席下,吳南海在小教堂裡為初晴進行了新教的洗禮儀式。當然,事先他向何影作了報備--教徒必須逐一報備登記,作為徵收宗教人頭稅的依據。

    「吳院長很不高興呢。」何影完成了報備之後笑著說。

    「他這個偽信者,」吳南海嗤之以鼻,「他高興不高興我才懶得理會。他就是想搞國家教會,要真讓他當上臨高教皇,非得我和雷恩幾個都給燒烤了。」

    何影哈哈一笑這事情就過去了。不過這事倒給吳南海提了個醒:聲勢搞大了對自己絕無好處。現在還是應該低調再低調。

    「首長,葉首長來了,等著您去開會呢。」從教堂旁出現了一個女僕,恭恭敬敬的稟告道。

    「好,你讓他等一會,我馬上就到。」吳南海答應了一聲,放開了初晴。

    葉雨銘坐在南海農莊的小會議室裡──吳南海這裡是場部不分家,與其說農莊屬於農業部,不如說農業部設在農莊裡。這間小會議室就是整個穿越集團農業口召開核心會議的所在地。

    葉雨茗作為天地會的頭子,在東門市有獨立的天地會辦事處,但是天地會的根在農莊,他本人還是以在農莊辦公為主。

    「老吳,你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葉雨茗注意到吳南海臉上的孜孜喜色,打趣道。

    「別拿我開玩笑了,說正事吧。」吳南海一屁股坐下,發覺會議室裡只有他們兩個人,「怎麼?我們兩個人開會。」

    「一會獨孤和萬家兄弟都要來,我先和你通個氣。」葉雨茗說,「香港的開發項目已經在執委會的工作會上通過了。確定暫時由是殖民貿易部主導開發。企劃院正在編制整個規劃。」

    「那不是老司的事情了麼?」吳南海不記得香港有什麼現代農業的內容,「香港我去過好多次,這地方缺水,不適合搞規模農業。」

    「不適合搞,還是要搞得。司凱德的意思是要搞些農業屯駐點,適當進行農業開發,提高香港的自給比率。」

    吳南海點點頭:「在香港搞農業日照足夠,適宜種植的地皮也還有一些。關鍵是要修水庫蓄水。這可不是我們農業部一家的事情了。我看還是得從副食品生產:種菜養雞開始。」

    「為啥不養豬……」

    「你還天地會負責人呢。養豬是高費水的行業──一開始沒有足夠的水源養不起。」吳南海說,「不過香港有個好處,背靠珠三角這個本時空的農業發達區,獲取飼料非常方便,我們可以在當地開展規模養殖業。先從雞鴨之類的家禽開始。我覺得鵪鶉很不錯,容易飼養。可以在香港推廣下集約養殖。」

    「搞什麼農業暫時不提。」葉雨茗見問題開始轉向專業領域,生怕一說開就沒邊了,「我想搞個農墾系統。」

    吳南海來了精神,但是表面上不動聲色:「哦,搞農墾?」

    葉雨茗興沖沖的點點頭:「農墾對開發香港這種地方不是正合適嗎?」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0 18:12
第十節 香港規劃

    在農業人民委員會的積極活動下,加上葉雨茗積極的在殖民貿易部進行了活動,最終在港島實行農墾體制的設想得到了企劃院的同意。不過,在農委會設立農墾處這一機構的設想被組織處打了回票。明郎要求農委會先上報農墾處具體的機構編制原因、機構編制、機構運作流程、人員編制方案等一系列的材料。材料備齊之後才能進入審批階段。

    明郎給了吳南海一堆「標準材料」,讓他依樣畫葫蘆的按照格式來填報。吳南海理所當然的把這堆材料推給了葉雨茗──誰叫他對農墾事業這麼熱衷的?

    機構沒有正式成立,班子先搭建起來。葉雨茗原本想搞類似建設兵團一樣的機構,搞諸如農三師十七團之類的稱呼,但是軍隊對此表達不同的意見。東門吹雨表示農墾系統使用軍事化組織原則是可以的,訓練總監部也可以給予必要的協助,但是在編制和稱呼上必須和陸軍予以區別。

    最終決定在香港設立的農墾系統的正式稱呼為「農墾華南第一師團第一聯隊」,公開稱呼為農墾香港聯隊。

    「級別要按過去的標準,就是所謂的縣團級吧。」葉雨茗說。

    吳南海說:「什麼級別不要緊。反正第一任聯隊長應該是元老。我就是有一點擔心,移民從哪裡來?」

    臨高本身還在大量的吸納移民,而且隨著對整個海南島的控制權確立,開發深入,對外來移民的需求只會愈來愈大,從哪裡去找移民填香港這個空白點呢?

    葉雨茗說:「從廣東就地招募,香港本身的人口承載量不高,發展潛力非常有限。原住民加上少量的移民就可以滿足香港本身的需要。」

    原本企劃院、殖民貿易部、輕工業部和農業部都對香港都抱著很大的期望。希望把它建成一個類似新時代的東方明珠一樣的樣板城市。但是鄔德從大圖書館調來了舊時空的幾種二十萬之一的香港地圖:包括城市交通圖、地質圖、地形圖,勘探隊最新繪製的本時空的香港地圖也取來進行了對照。一組分析人員調閱了大圖書館裡所有的有關香港的人口、礦產、工農業的資料。結果發現香港島本身的發展潛力小得可憐。

    港島本身缺少空地,平地基本集中在維多利亞海灣沿岸,狹長的地形使得這裡除了佈置碼頭之外很難再有足夠的地皮供應給工業和農業。

    最致命的一個問題是缺水。就港島本身來說主要依靠山區的修築的幾個水庫來供應用水。20世紀的香港政府大力保護山區植被,增加山區的蓄水能力,在山區修築多個水庫。即使是這樣,港島本身的供水量也只能勉強夠港口運作使用。1960年代港島就發生過嚴重的水荒,居民不得不計口供水。現代的香港的供水完全是依靠從大陸管道輸水才能滿足城市需求。

    這樣一來,原本雄心勃勃想在香港上馬大搞工業,特別是造船業的各方都洩了氣。工業是耗水大戶,沒有充足的淡水供應,生產就無法運行。工業部門原本打算在港島上修建造船廠,就近利用廣東豐富的勞動力和木材資源進行批量化造船,迅速擴充臨高的運輸船隊。現在發現這個計畫的實施難度很大。

    根據企劃院的規劃人員的估計,如果要在香港設船廠,只能選擇在維多利亞海灣的北岸,即九龍塘地區。但是九龍塘的狀況並不比港島本身好多少,當地的水源同樣不足以支撐工業,而平地面積非常有限。

    不管搞工業還是搞農業,香港都不是一個合適的地點。缺水、缺能源、缺地皮──確切的說缺平地……1949年以前,香港的經濟水準不但比不上上海,比廣州也要相差一截。香港在20世紀後半葉能夠成為國際性都市,「東方明珠」,靠著49年以後作為中西交往的唯一窗口獲得的巨大利益,也得益與作為維持「窗口」正常運作獲得的大陸的能源、淡水和糧食副食品供應。

    當然,如果要投入大本錢開發,把香港搞成一個工商業基地還是可以的。但是企劃院經過調研認為這樣的投資價值不大──二五結束前後穿越集團的局面勢必要擴展的廣州。在廣州無論做任何投資建設都會比在香港方便的多。

    鄔德在連續召開幾次香港開發的工作會議之後認定:香港的定位是貿易窗口、軍事基地和物流轉運中心。

    香港的地理位置處於珠江口,艦隊以此為基地可以屏蔽珠江,阻止敵對勢力對珠江沿岸的襲擾。目前官兵被元老們打得大敗,沿岸的村寨自衛體系又被摧毀,海盜乘虛而入的話,珠江沿岸的經濟民生將受到嚴重破壞。

    作為對廣東的威懾:廣州有任何的異動,由香港派出的干涉艦隊可以在一晝夜就兵臨廣州城下,較之於過去接到消息再從臨高出發的漫長時間來說,反應速度大大提高。

    香港正處於廈門到海南航線的中間位置,鄭家艦隊要進攻穿越眾的話很難避過駐香港艦隊的耳目,穿越眾可以得到提前預警。而穿越眾要進攻鄭家的話,香港則是個很好的前進基地,大量的補給品可以就地籌措而不必從海南起運,補給線短了一半。

    這個基調定下之後,香港島的發展規劃也就被縮減了。工業方面,經過殖民貿易部的努力爭取,最後總算保留了一個船廠的項目。就近使用木材和人力批量建造運輸船隻對企劃院來素後還是有相當的吸引力的,另外造船廠本身還可以為過往船隻提供修船的服務。

    輕工業部原本打算在香港搞一個食品加工廠,現在因為缺水也只能暫時取消了,具體要看勘探隊對香港淡水資源的調查結果。農委會的屯墾計畫保留。屯墾本身是政治賬大於經濟賬的,屯墾居民點本身也擔負著駐守的任務。

    企劃院根據香港的地形地貌,再參照臨高目前的經濟規模和能力,決定香港的開發區域將主要集中在維多利亞海灣的南北。也就是本港北面的小衝擊平原和九龍塘一帶的平緩坡地。

    現在已經屯駐在港島的海軍巡邏艦隊正式改編為海軍香港分艦隊,在香港設立海軍香港根據地隊。駐在維多利亞港南岸的西環。陸地防禦方面,除了珠江口分遣隊已經在鯉魚門、急水門、番鬼塘等地設立的哨所之外,在北角和西環的龍虎山建立永備要塞,形成最初東西兩個支撐點,兩個支撐點之間用簡易公路連起來,供部隊沿路進行機動。沿著公路再修築若干哨所,使得這條公路成為保衛維多利亞海灣沿岸開發區的防線。

    在中環原來的852基地擴建為大型貿易基地,設立海關、倉庫、民用客貨碼頭、漁業碼頭、市場、造船廠和水產品加工廠。

    在西環的龍虎山軍事基地設立駐港陸海軍司令部,電台、軍事倉庫和海軍碼頭。

    港島的糧食、蔬菜和禽蛋供應主要由在九龍塘進行屯墾提供。屯墾聯隊將分佈在港島、九龍和離島地區的:九龍塘、將軍澳、葵湧、沙田、大浦、東涌等地,修建集中居住的設防城寨,主要從事漁業生產、蔬菜種植和養殖業。每個城寨作為一個農墾大隊部,大隊下面分若干中隊或者小隊。每個中隊建一個依託炮樓的村寨。屯墾隊採用全民皆兵體制,設有基幹民兵。不僅有從外地移來的移民,本地的各個村落也將全部「屯墾化」。較小的村落將按照「集村」的原則予以撤銷合併。

    在大嶼山島的東涌地區,將設立一個大型淨化營。從兩廣、福建運來的移民將首先在這裡進行淨化。然後再分流到各地。台灣開發計畫很快就要提上議事日程。在大嶼山島設置淨化營將縮短移民的海上航渡航渡時間。

    駐軍總兵力為陸軍1個由3個步兵連和1個炮兵連組成的營級守備隊。1個海軍根據地隊、1支海軍分艦隊。海軍根據地隊編入1個海兵連作為快速反應使用。

    「這些兵力在初期足夠了。」解釋駐軍計畫的東門吹雨說道,「屯墾點還有民兵可以動員,即使不能充當戰鬥兵員,充當雜兵和後勤還是夠用了。」

    司凱德提議:在目前兵力不足的情況下,除了武裝農場工人以外還可以招募一批黎苗僱傭兵,招募5~6個連就分駐在九龍和香港島的各個山口作為山地警戒部隊,堵住明軍或者大股海匪入侵的通道。至於武裝可以簡化:弓弩、砍刀再配發幾個手榴彈就可以了。

    「五六百黎人苗人,還單獨建制。我覺得不妥當。」吳南海當即表示反對,「就算要招募他們,也應該在陸軍中分散服役。」

    「這個問題再議。」東門吹雨說,「黎苗人口的利用恐怕沒有這麼簡單。」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08:55
第十一節 商站

     難度並非在可靠性方面──根據黎苗事務辦公室的報告,起碼在臨高境內的各個黎峒和苗寨都是「竭誠擁護」新政權的。三年來的工作不是白做的。而是黎苗人口中有大量的瘧疾患者,海南島的方志上有「黎人多病」的說法,儘管根據衛生部派出的深入黎區的衛生隊的觀察,黎、苗的瘧疾患者大多是良性瘧,但是間歇性的發作使得他們無論作為一般勞動力還是士兵都難以充分的利用。

    「我看問題不大,黎民不還經常暴動嗎,有力氣暴動沒力氣當兵?」司凱德說,「再者他們中肯定有一部分人是能抗虐的。否則黎民怎麼能在山區長期生存下去呢?」

    「所以黎民暴動頻繁,但是戰鬥力有限。大明靠著一夥叫花子一樣的衛所兵守著幾個寨子就能鎮住場子。」東門吹雨說,「軍隊天天要出操,訓練、值勤。士兵卻不知道哪一天要打擺子了,這軍隊沒法運用。」

    「這樣的人力資源不用未免浪費啊。」司凱德對黎人唸唸不忘,「難道就不能給他們治療?」

    「我們再想想具體的辦法吧。」東門吹雨不願意透露軍方對此的具體設想,含糊的糊弄了過去。由於現在執委會不大願意通過削減統治下的勞工人數來擴大軍事人員的編制,而各方面對軍力的需求有求無減,大量高度分散的治安和內衛任務影響了軍隊的正常教育訓練。招募一批執行治安任務的僱傭兵,使得部隊從治安內衛行動中擺脫出來的想法就被非正常的提上了軍務總管庭的內部會議。黎苗士兵不過是其中的一個選擇。

    香港開發計畫一經過公佈,立刻引來了新得跑官要官的熱潮。儘管第二次全體大會對官員選拔制訂了「自願報名,組織審核」這一基本原則,還是有許多人除了在內部網組織處網站上報名之外,又私下去拜訪各種他們認為能夠發揮影響力的人物。明朗不得不連著幾天不出辦公廳的院門,以免被人強拉去「吃個飯,聊個天」。

    經過一番激烈的台上台下的活動,最終公佈了一份香港地區的官僚配置名單:農墾香港聯隊的聯隊長由天地會的技術員洛辰出任;石志奇出任香港警備司令,樂琳出任香港海軍支隊司令。洪水尹出任香港商務代表。

    除此之外,還配備了一批技術幹部前往香港。包括大力鼓吹在香港建造造船廠的施建濤。此人原本在企劃院供職,對造船業非常感興趣,便主動請纓擔任香港船廠的廠長。

    石志奇出任香港警備司令的任命原本是通不過的,陸軍認為香港的高級軍職全部被海軍系統佔據毫無道理,不過最終大家終於取得了共識:香港的駐軍司令應該選擇一位有兩棲作戰經驗的人來擔任,石志奇顯然是最合格的人選。

    元老院根據外派元老不斷增多的情況,正式在所有二人以上的外派元老集體中實施「元老委員會」和「重大事務集體決策」制度。派駐一地的元老超過三人就必須成立當地的元老委員會,凡是當地的重大政策性決定,必須在元老委員會的會議上進行告知甚至表決。委員會必須定時開會,開會要有記錄。

    「瓊海煤」號在兩艘巡邏艇的護航下,緩緩靠上了「聖女灣」上的中環一號碼頭──中央政務院已經正式發出了地名命名文件,將香山澳正式改名為「香港島」,852基地改稱「中環」;維多利亞灣命名為「聖女灣」。取代根本不存在的維多利亞女王的大名。

    「瓊海煤」的甲板上站著幾個穿著灰色、綠色制服的人,正在對修建中的中環基地指指點點。高大健壯的身材和較好的服裝說明他們是所謂的「元老」。在碼頭上忙活充當裝卸工的士兵們交頭接耳,又一批元老的到來是不是意味著有新得行動要開展?在針對珠江流域的軍事行動結束之後,許多元老相繼離開了香港。現在島上的元老只剩下二三人而已。

    大鯨號在大發艇的牽引下,緩緩靠上了棧橋,搭起了跳板。在港務人員上船進行檢驗的時候,幾名元老已經下了船,一名二十五六歲的元老模樣的人原本正在碼頭的旁邊的一個小棚子裡,這會快步迎接了上去。

    「梅工!你來了。」年輕人向船上下來的一名三十多歲的元老打著招呼,來人正式建築總公司的梅林。

    「小史,你這裡的幹得不壞。」梅林環顧四周,「四個月,初具規模。」

    尖厲的汽笛鳴叫起來──港務已經注意到瓊海煤上掛著象徵最高危險標誌的紅色警告旗,原本在一號碼頭附近勞作的勞工和士兵們迅速的疏散開了。

    「怎麼?運來了危險品。」小史有點變色。

    「炸藥。」梅林簡短的說道,「你不是申請了炸藥開山用嗎?」

    「對,對,我們先走吧。」

    幾個人顧不上彼此寒暄,很寬在被叫做「小史」的人的帶領下,往中環基地的商站走去。商站距離海邊的碼頭有1公里多,建築隊在這裡修築了一條熟鐵軌的標軌,用來在兩地之間運輸貨物和人員。

    自從珠江口分遣隊在1630年的9月在香港登陸以來,852基地的開發一直在進行中,規劃中的中環基地已經形成了大致的規模。而商站是整個基地的核心建築。是統治的堡壘和基礎。這座建築物是按照19世紀的武裝商站模式再參考現代政府公用建設設計經驗綜合設計之後修築。面積不大,但是各項配套設施完善。

    整個主城堡是長方形多層空心建築。結構大致就是由多層建築物圍繞起來的一大片空地。四個角是四座凸角堡,每座高5層,高17米。頂部是露天炮台。其下各層是分別是衛兵住所、彈藥庫、健身房……最底層是廁所,使用海水沖洗。

    除了凸角堡之外,所有樓層均為4層高14米。朝外的方向一二層均不開窗戶,三樓以上才有窗戶,有鐵製防護窗板,遭遇攻擊的時候可以關閉。但是對內部大院則每層均有窗戶,便於通風和採光。樓層的頂部露台均設有防禦工事。

    朝向南面的樓是對外辦公區,底層是大廳和大門。一切需要對外辦公的機構全部設在這裡。在南面大樓的中間,有五層高的鐘樓一座。東面的樓層是宿舍區,警衛部隊的士兵和歸化民職員、幹部住在這裡。每一層均配有大型盥洗室。底層的一部分是食堂和廚房,一部分為武器庫。西面同樣為四層,一、二層為倉庫,三層設有衛生所和住院部,第四層是也是宿舍。北面是輔助用房,包括鍋爐房、泵房和風電發電所。同時設有臨時拘押所和各種庫房──包括在底樓的車庫。

    商站還沒有完全完工,不過四個角樓、南面的正門建築和鐘樓已經完成了。鐘樓這個東西儘管在許多臨高設計的建築物上都有,但是迄今為止,一台大鐘也沒有被製造出來──倒不是不能製造,而是企劃院覺得這東西不急需,乾脆等原料供應再充裕一點再搞。

    在主城的腳下,按照當初修建東門市的模式,鋪設了道路,現在商館和海關正在修建中。到處堆滿了黃沙、整桶的水泥和大小不一的石塊。勞工們川流不息的忙碌著。勞動號子和蒸汽壓路機發出的呼哧聲響成一片。

    勞動力使用的是在當地建立的淨化營的人員。珠江口討伐戰役中俘虜和自願跟從的廣東百姓、官兵,在這裡接受檢疫的同時也充當基建工程人員。臨高建築總公司派了一個叫史大富的元老在當地負責所有的工程建設。史大富是工民建專業的科班出身,又在建築公司幹過,算是有要理論有理論,有經驗有經驗的實幹家。

    史大富帶著一行人進入主城,請他們的在會議室裡坐下。會議室就設在商站南面鐘樓上。這才互相介紹了一番。新到來的元老中,梅林是來主持修建在港島上的幾個水庫項目的──要在香港鋪開攤子,根據企劃院的測算,準備在1631-1632年度完成蓄水量200萬立方米。到1633年完成總庫容770萬立方米。這樣可以有效的供應香港島上的工農業生產的需求。

    「香港的水塘大多利用山間的現成地形修建,土方工程量有限。」梅林帶來了大圖書館提供的全套舊時空的香港水文資料,「不過,花費的成本依然很大。」

    在二五結束之後就要佔領全廣州的前提下,在香港投入過大的本錢企劃院認為劃不來,因此香港的整個工農業規模都被限制的很小。編制的未來港島和離島的規劃中香港的總人口數字:連駐軍、工人、屯墾人員和待淨化人員在內的居住超過30天的人口不超過三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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