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臨高啟明 作者︰吹牛者 (連載中)

 
slayeroc 2012-7-31 12:38: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12 1002911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09:30
第二十二節 新的計畫

    在三亞安遊樂碼頭上等待看著大鯨號緩緩的靠岸等著安裝設備的元老和勞工們當然不知道裝在大鯨號甲板上包裹著蘆席和油布的貨物有著如此複雜的來歷。元老們對工業口創造奇蹟已經是習以為常,至于歸化民對這種事情完全是理所當然──還有元老幹不出來的事情麼?

    除了準備進行設備安裝的元老之外,大鯨號還順道將返回臨高述職兼過年的王洛賓等人帶了回。結束了新年假期的元老們一個個紅光滿面,原本駐三亞的元老把買得的女僕也帶到了三亞,連一貫愁眉苦臉的卓天敏也帶回來一個女僕--長得還不錯。他一直擔心不下的兒子已經有了徹底的解決辦法。芳草地辦了一個專門收納元老子弟的班,把不多的幾個「小元老」都收了進去。同樣採用寄宿制,一方面免得纏爹媽們的手腳,另一方面也進行集體主義的教育,確保二代目不會變成廢物。

    李海平也回來了。不過他不在大鯨號上,而是在6艘單桅三角帆巡邏艇上──這是海軍調撥給他加強三亞分遣隊的。六艘漁業特務艇的艦隊的確讓人有點放心不下。

    「王工,聽說這次的年會辦得很成功。」何方回在碼頭上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是啊,方非辦事能力很強!鄭尚潔也很會來事!」王洛賓眉飛色舞,似乎還在回味當晚的盛況,「先不談這個。女僕,不,設備現在是全部到位了,我們要力爭盡快把第一船鐵礦石運出去!」

    「女僕到位我看到了。」席亞洲大笑起來,「晚上就力爭先開一炮。」

    眾人都笑了起來,何方回說:「說到女人,已經有點不知肉味了。找時間得開開葷了。」

    「還找找時間,今晚就地正法!」席亞洲拿手往下一劈。

    穿著普通的勞工作訓服,戴著寬邊草帽,帶著藤製手提箱,身上還挎著帆布包的女僕們困惑的看著這群說著奇怪話語的元老。她們經過了幾天海上顛簸,一個個都萎靡不振。

    在女僕們身邊,還堆著許多大大小小的包裝箱和捆包,上面有黑色的墨體大字寫著「三亞特供?辦公廳」。

    「這些都是辦公廳給大家準備的生活用品。」

    「辦公廳真是我們的貼心人……」

    何方回咳嗽了一聲:「鐵礦石沒問題,都堆在料場上。安裝好裝卸設備馬上可以外運。用大鯨運嗎?」

    「大鯨先運一船走。」王洛賓說,「不過卸貨得好幾天,安裝設備至少也得一週……」他算來算去,把大鯨的貨艙裝滿最快得到二月上旬了。

    運來的礦山設備有二套:一套是斗式提升機,另外一套是選礦設備──田獨鐵礦是中國少有的富礦,但是其中也夾雜著品質不高的貧礦石、共生礦石和開採中帶出來的無價值的脈石。選礦之後再進行運輸能大大節約海運的噸位佔用。

    一行人搭乘小發艇,橫渡大東海到了榆林堡。王洛賓關照先把女僕們暫時安置在榆林堡外的勞工營地裡,和女衛生員們和辦事員住在一起。

    當天在榆林堡召開的「鐵礦石外運工作會議」上,氣氛十分之熱烈:大家就礦石外運、設備安裝和女僕安置問題進行了深入淺出的討論,會上統一了思想,明確了目標,一致同意將這三件任務作為1631年第一季度三亞大區的頭等大事來抓。

    設備安裝,當然由機械總廠派來工程師蕭貴負責;季潤之負責基建方面的協助;礦石外運還是歸卓天敏──他目前暫時代理田獨礦務局局長的職務;至於女僕安置,就由季潤之全權負責了。

    「企劃院還有關於移民拓殖和產業升級的方案。」王洛賓清了清嗓子,「這兩個方案都是長期性的,不是急務,不過從現在開始就要逐步開始運作起來,做好基礎準備工作。」

    企劃院決定在巨人行動的第二階段,即1631年第三季度開始,分批次從大陸移入一萬五千人口。其中小部分來自海南島本地的其他州縣,大部分來自大陸流民,用來充實三亞大區。為當地的工農業發展準備人口基礎。

    大量的人口湧入,勢必要準備大量的基礎設施:住房、給排水和道路。還要牽扯到如何給驟然增加的人口提供足夠的糧食、燃料和衛生服務。

    「……這裡一部分要依賴臨高的供應,一部分要立足本地自產。特別是建築材料生產和建築工人培養……」王洛賓說。

    卓天敏表示擔憂:「磚瓦好說,只要能供足煤炭,就算臨高供不上鏈條和滑車,也可以建造輪窯來湊合,水泥、木材這些就得專業設備了。」

    水泥供應要有水泥窯,木材得有專門的木材處理廠和乾燥窯,這些基本建設都需要臨高製造專業設備,派遣技術人員,光靠三亞自己的小修配廠和幾個元老是弄不起來的。

    王洛賓說:「這些項目都列入企劃院的方案裡了。而且準備在1631年的年內就完工──為1632的三亞產業升級做準備。」

    何方回問:「什麼產業升級?」

    「化工。」王洛賓簡短的回答道,「確切的說,是鹽化工。」

    三亞附近的鶯歌海是亞洲最好的曬鹽場。在舊時空是海南最大的鹽場,也是中國南方最大的海鹽場,這裡的海水濃度達到波美度3.5,是世界上僅次於紅海的最鹹海區之一,製鹽條件十分優越,在舊時空這裡的鹽場年產鹽可達27萬噸──而且還有擴容增產的餘地。

    大量的海鹽是化工業的基本原料。在三亞開發建設鹽化企業十分便利,而且三亞的地理為止使得未來在這裡開發石化也有優越的條件──從東南亞運來的優質原油可以在這裡就近加工。

    「太強了!」幾個人都有點目瞪口呆了,原本大家覺得自己開發了田獨鐵礦,在原始叢林,荒蕪的海灘上從無到有的建設起現在的局面就很了不起了,沒想到後面還有更大的事業要做。

    「我們的事業真是一眼看不到頭!」季潤之驚呼道,興奮之情溢於言表。他本身就是個喜歡「大型」、「巨型」的建築黨人,對大項目有著天生的迷戀。

    何方回卻有些擔憂:「化工我是不懂,不過化工廠裡這麼多的管道、閥門還有大大小小的罐子,機械總廠能搞定麼?」

    「這就要看你們的鐵礦石能多快得運出來了。」蕭貴說,「說白了工業就是要有足夠的鋼鐵。有了鋼鐵什麼都能造。」

    「好吧。我們一定竭盡全力。」

    女僕既然到位了,元老自然也不便繼續睡在集體宿舍裡的架子床上了。就算眼下沒有豪華別墅,起碼也得給元老的單人宿舍創造一點「家」的感覺。

    季潤之早就想搬離兵營式的榆林堡裡的宿舍,搞個海濱別墅住住──不僅是享受,也能借此練習下自己的營建手藝。現在送來了女人就名正言順了。他隨後就在三亞地區軍事委員會的工作會議上提出了為元老建造海濱別墅的動議──全體通過。

    季潤之手頭的建築資料都是現成的,又有何方回這個三亞本地人的指點。很快就在大東海旁靠近榆林堡的選定了一處小海灣。此地風景優美,地形又便於警戒,季潤之立馬就敲定在這裡修「別墅」。

    他在淺灘上花了三四天時間建造了七棟「海濱小木屋」。小木屋之間用木結構的廊橋連接。這種小木屋在舊時空的海濱度假勝地很常見,高架懸空架構,木結構,稻草頂。臨高版「海濱小木屋」甚至沒有用木牆壁,而是木條釘出牆壁框架,再用蘆席封裝,也能遮風避雨擋視線。建好了有模有樣頗有「原生態和諧相處」的意思。

    「小木屋」前有廊簷。季潤之又搞了幾盆熱帶植物放著作為點綴,廊簷上放上幾把籐椅:海水從腳下流過,看著海邊的風景摟著女僕喝小酒……眾元老參觀之後讚不絕口,幾個臨時來出差得不免羨慕嫉妒恨──要知道臨高可沒有這樣美麗的海濱景色。

    「就是不耐颱風。」季潤之說,「颱風季來臨前得把東西先搬走。至於電力……」

    王洛賓攔住了他的話頭:「不供電了,免得有人說勞民傷財。」

    何方回也連連點頭:「有這麼好的風景還要電做什麼!有個馬燈照明就好。順便還能釣釣魚。」

    當晚元老們就紛紛搬入小木屋去了。除了席亞洲和李海平之外。這兩位駐軍首腦照規定都得住兵營裡,只能在假日的時候來小木屋消遣了。

    女僕們都安排了工作──元老們不大放心讓自己的女人一個人獨守空房──席亞洲利用駐軍司令員的權力,給自己和李海平給女僕辦了軍籍,算是入伍當了勤務兵,名正言順的安排自己的營房裡伺候。其他人的女僕也紛紛當上了領導秘書和辦事員。河馬卻沒有從辦公廳手裡買女僕──他已經把郭芙搞到了手。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09:31
第二十三節 郭芙

    在三亞衛生所所有護士和實習醫士中,郭芙是河馬的重點培養對象──這一方面是河馬別有用意,另一方面所有在三亞的歸化民醫護人員中她也是鶴立雞群:不管是從專業水平還是護校一期的資格來說。

    河馬帶著經常帶著她輔導導門診,讓她充當手術助手……這樣頻繁的刷好感度,加親密度,兩個人的感情發展很快,郭芙對河馬大夫的尊敬和愛慕與日俱增。

    三亞所有自己的簡易手術室,能夠做簡單的外科手術,切除闌尾之類不在話下。當然要做更複雜手術的也行。但是這裡沒有一些必要的檢查設備和手術輔助設備,郭芙也不是個合格的麻醉師。但是手術的量卻很大──人口基數和勞動環境擺在那裡。郭芙在這樣緊張的實踐學習下水平提高很快,她的記性又好,背起醫書來比當年為此痛不欲生的醫科大學學生河馬強多了。

    「學習現代──不,澳洲醫術,首先就是要背書,不斷的背書。」河馬在一次單獨輔導之後給她佈置了作業,「這本書你背下來。」

    郭芙從來不知道當個大夫要面對這麼多的書──而且每一本都是大部頭。她默默的接過來翻看了下,裡面有太多她完全不理解的名詞。不由得面露難色。

    「看不懂……」

    河馬說:「所以叫你背,背熟了我再教你。」

    郭芙點點頭,她對這位元老大夫的醫術充滿了敬仰,「我背。」

    「每天一節,早晨到這裡來背給我聽。」河馬擺出嚴師的模樣,「背不出不許吃飯。」

    「是的,老師。」郭芙的臉皮有點發燙──河老師口中的威脅聽起來有種甜蜜的感覺。

    這一天的早晨,郭芙很早就起了床──歸化民都有這個習慣,即使是昨天值班到午夜,她還是早晨6點準時起床了。三亞的醫護衛生人員分為早中晚三班作息,晚班只安排少量人員值班,多數人上7:00~17:00的早班和17:00~24:00的晚班。

    河馬的上班時間由他自己決定,實際上他等於是24小時值班。因而郭芙的上班時間也很長──她不但要和河馬一起看門診,協助手術,還要在住院部查房,教授後輩們護理知識,每天除了睡覺之外就是在工作。

    自從當了護士,郭芙就養成了早晚二次洗澡的習慣。衛生所有單獨的浴室,由衛生所專用的鍋爐源源不斷的提供熱水,專供衛生系統的人員使用。郭芙瞧不大起這些短訓班出身的女衛生員,她們全是丙種文憑,而且多半笨手笨腳,講授護理常識的翻來覆去好幾遍還要弄錯。而且清潔衛生觀念很差,得反覆強調。

    她拿著裝著替換衣服的衣籃走進了浴室,更衣室裡空蕩蕩的,接近屋頂的小型通氣窗才剛剛透過清晨的魚肚白。晚班的值班護士還沒下班,早班的人沒有來。正是最空閒的時候。更衣室沿牆是書架一樣的木架子,架子上一排排的掛著烙有號碼的竹牌子。在交接班,還有上培訓課的時候,架子上會放滿衣籃──配置在勞工中隊的女衛生員們也利用這裡的設施。郭芙把自己的衣籃放到架子上,取了一塊竹牌子掛在脖子上。淋浴間進門的地方有一個筐子,裡面裝滿了皂角豆,從昌化運來得皂角豆目前被廣泛用來代替生活用肥皂的。

    淋浴間裡有竹片制的隔斷牆,不過這純粹是出於衛生而非羞恥心。清早衛生所用熱水的地方很少,熱水供應充足,她痛痛快快的洗了個澡。洗完澡,她從衣籃裡取出一面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鏡子,掛在更衣室的掛衣鉤上。

    更衣室裡是有安裝在牆上的大幅穿衣鏡,足夠照見全身,郭芙的這面鏡子雖然小,卻是「出口品」,外框是精工細作的玳瑁製作的,清晰度也比牆上的大鏡子好許多。當然,河馬買這面鏡子是「出廠價」,比廣州廉價了無數倍。

    這是河馬幾天前送給她的──理由是獎勵她給衛生員們講授護理學。郭芙少女的心卻知道不是這個原因。正如她背不出某一節的時候,河老師拿著書本輕輕的敲她的頭。

    「我知道的,老師。」郭芙盯著鏡子上清純面貌的女孩,撫摸著自己的臉蛋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又像在和鏡子裡的女生對話,「但,這樣真得好嗎?」

    她痴痴的看著鏡中的自己:齊耳的垂髮,澳洲式的吊帶式短襯裙下裸露著精緻的鎖骨──她不由自主的輕撫了一下。臉上飛起一片紅霞。

    能被自己一貫敬仰尊崇的河老師喜歡上,是一件幸福的事情。然而作為純潔無瑕的少女,郭芙又努力抗拒著河馬的男性魅力──猶如小羊在狼吻下的掙扎。自己一直尊敬的河老師,會對她做些什麼事呢?郭芙的耳垂都變紅了。

    汽笛聲驚醒了痴痴望著鏡子裡的郭芙。她摸了一下發熱的面孔,趕緊摘下了鏡子。似乎是為了掩飾什麼一樣,飛快的穿起了衣服。

    衛生部給護士設計的的服裝是標準的短袖藍色收腰連衣裙,冬季有斗篷式的披肩。款式簡單大方,再配上標誌性的燕尾帽,是元老們最喜歡yy的服裝。

    郭芙的燕尾帽上有一道橫槓的繡條,表明她是一位「護士長」。這是衛生部為護士們制訂的等級標記:一條橫槓是護士長,兩條是科護士長,三條是護理部部主任;帽子上的斜槓代表她們的技術級別:一條是護師,兩條是主管護師,三條是副主任護師,四條主任護師。

    現在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郭芙告誡自己,一會就是早晨查房,然後上課。河老師今天不知道要講授什麼新得內容。休息不大工夫就該到門診上去實習了……穿好衣服,仔細的用發卡把燕尾帽卡住頭髮。郭芙打量著穿衣鏡,鏡子裡面的少女胸脯依然在不斷起伏,一直綿延到耳根的潮紅仍未消去。她不由得用手摀住了臉龐。又靜靜的等待了幾分鐘才從浴室裡出去三亞衛生所屬於三級衛生所。按照時裊仁的制訂的醫療機構分類法:能配備一名元老大夫的,一律是三級所;有衛生系統自己培養的歸化民醫士、護士的,就算是二級所。最低的一級所就是和潤世堂合辦的那種,基本靠中醫和中藥。衛生部門只是提供一些藥品的支持。

    在規模上它僅次於總醫院和馬裊陸軍總醫院,李海平為了給海軍找場子,自說自話的在三亞衛生所的牌子旁掛上了「三亞海軍總醫院」的白胚木牌子。實際這裡和陸軍總醫院一樣,和軍隊沒任何關係,統歸衛生部管轄。

    這裡的醫療和防疫任務很重,儘管瘧疾已經被有效的控制住,層出不窮的工傷事故依然頻繁。河馬每週都要做二三台手術,至於清創縫合之類的外科小手術幾乎每天都有。非常鍛鍊護士的外科手藝。現在郭芙在縫合上的技術已經高到足夠可以給後輩和衛生員們講課示範的地步。

    河馬還沒有出現,郭芙知道元老們習慣於晝寢,衛生部的元老因為作息混亂,所以只要早晨沒有急診、會診和查房這一類的事情就會蒙頭大睡。今天住院部裡住院的人不多,也沒有什麼「重點關照」的病人,郭芙代替查房看看體溫什麼的就行了。

    病房的夜班護士叫白潔,是芳草地護理班三期的學員──三期的護士實際上還沒有畢業,在三亞屬於實習,下班之後還要上課培訓。在三亞,醫護人員是沒有業餘時間的,所有的空閒時間都要用來學習:上課或者自修──也就是背書。

    看到她來到住院部,睡眼惺忪,熬了一晚上的白潔趕緊站起來迎出來打招呼:

    「郭姐。」白潔其實比郭芙大得多,已經二十多歲了。但是她是後輩,在三亞衛生所郭芙還是她的老師和上司。而衛生部是除了軍隊之外歸化民職工等級最為明顯的部門。

    「有什麼情況嗎?」

    「沒有突發情況。」白潔說,「一切正常。」

    郭芙查看了當班記錄,又一次檢查了每張病床上的巡視記錄。白潔做這些非常的仔細,儘管字跡歪歪扭扭,但是看得出寫得很認真。

    正在忙活著,忽然裝在住院部值班室的鈴鐺響了起來──這是門診上有急診,緊急召喚醫生的信號。

    她馬上放下了手中的文件夾:「我去看看。」

    一早就遇到急診是很少見的情況。三亞這裡開夜工的部門不多,不大會一早就出工傷。她在走廊裡和兩名強壯的男衛生員相遇,他們正抬著一個擔架朝她的方向奔來。從他們一路小跑的速度看,病人肯定亟須醫療搶救。擔架車後跟著七八個工人,緊跑慢跑地跟著,其中有幾個面色很不好看,似乎也需要治療。

    食物中毒?她的腦海裡第一個反應出了這個詞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09:32
第二十四節 毒蘑菇

     擔架被抬入了急診室,他們來到她跟前後,郭芙問:「怎麼回事?」

     三亞誰不認識這位衛生所的第二號人物,女護士中的精英。」一個陪同來得衛生員趕緊說道:「食物中毒。」

    「吃了什麼?」郭芙術走合一揮手,「快,放到1號台!」

    「吃了蘑菇。」一位衛生員說。

    毒蘑菇中毒。郭芙想,這是本地最常見的一種食物中毒類型。不管給勞工們上多少次衛生教育課,不管前面有過多少次死亡的事例,山林裡的蘑菇總是對勞工們充滿了誘惑力。時而有人採食。

    「樣本帶來了沒有?」

    「帶來了,在這裡,」衛生員打開一個勞工使用的飯盒,裡面裝著煮過的蘑菇碎片,灰乎乎的一堆。她指著身後幾個面色不好的勞工,「他們也吃了,不過症狀不嚴重,就是渾身無力,還有肚子疼……」

    「肚子疼,腹瀉,嘔吐?」

    「對!」衛生員驚慌不安,「他們是昨天晚上吃得,不知道什麼時候采得。」女衛生員害怕得臉都白了,「我真得沒看到呀……」

    她見識過吃毒蘑菇死亡的病例,深知其嚴重後果。最關鍵的是自己負責的中隊裡要是出了這種重大責任死亡事故,非得遣送回臨高進衛生部辦得「學習班」不可。「學習班」在歸化民和土著心目中的地位現在已經僅次於「勞改營」了。

    「不要著急。」郭芙安撫著她,一面關照急診室裡的值班護士,「快,去請河大夫,所有在班的護士沒事的都過來!」

    郭芙讓出現了症狀但是不嚴重的人先在靠牆的長凳上坐下,自己先對付躺在診療台上的重病號。

    病號的身上的工作服已經被嘔吐物弄得污穢不堪,褲子上有水樣糞便的痕跡,散發出惡臭。

    「快,幫他脫衣服!」郭芙一邊用酒精擦手一邊吩咐三期生護士,送病人來的女衛生員生怕萬一出事要連累自己,趕緊說:「我來好了。」

    「好,剪刀在5號抽屜。」郭芙邊說邊打開女衛生員帶來的飯盒。她把蘑菇碎片倒在一個搪瓷盤子裡,用鑷子撥拉著。衛生部印過一本石版印刷的《海南島常見有毒動植物圖鑑》,不但有白描圖,還有詳細的形態、顏色說明──因為臨高的印刷業暫時無法大規模的進行照片彩色印刷──此書不但列入培訓教材,也是所有衛生機構的必備參考書。郭芙對這本書下過很大的功夫,但是切過煮過的蘑菇形態顏色都變了,她只能勉強認為這大約是牛肝菌。

    「吃了多少?」郭芙問。

    「聽他們說原來有一飯盒,」女衛生員說,「其他人吃得不多。這個人是中班,下班之後又加了三小時班,錯過夜宵時間。回到宿舍看到有煮蘑菇就把剩下的吃了許多,大概吃了一半。」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郭芙問。

    「就是剛才,」女衛生員是驚恐不安,「我去中隊宿舍檢查衛生,他們就把他抬出來了,說是昏倒了──我真不知道他們在宿舍裡偷偷的煮蘑菇吃!」她哭了起來,「這下害死我了!」

    「別哭!」郭芙趕緊制止她,又問,「昏倒多久?」

    「到現在差不多有一個小時了。」

    郭芙在腦子裡計算推測了一番。中班是午夜12點下班。此人差不多是3點吃得蘑菇。現在7點的汽笛剛剛拉過。按照醫書上的描述,牛肝菌的潛伏期是10分鐘到2小時,從他到6點前才開始出現症狀來看,潛伏期已經有了3小時,這麼說就不是牛肝菌了……但是書上說:又有少數病例能潛伏6小時的。這讓她有點吃不準了。

    「有新鮮的樣本嗎?」她這麼問著,心裡不抱希望。

    「沒有,我發覺中毒的事情之後就去他們的宿舍找過……」

    她揭起病人的眼皮,用微型電筒往他眼睛上照。他的眼球轉動很靈活,還發出了一聲呻吟。

    「他叫什麼?」

    「姜大山。」

    郭芙沖病人俯下身,直接對著他耳朵說:「姜大山,你聽得見我嗎?姜大山!」

    他的眼眸朝她的方向緩慢移動了一下,微微的點了點頭。

    「你叫什麼名字?」

    「姜……大……山……」

    他的反應程度足以證明神經系統沒有受到損害──這應該是腸胃炎型的蘑菇中毒,這是蘑菇中毒中最輕的一種。但是有些蘑菇中毒雖然也表現為腸胃炎型症狀,卻會伴隨著臟器損傷。但是這一類的潛伏期一般在10小時以上,而且嘔吐和腹瀉均不嚴重。她認為自己的判斷應該是正確的。

    她吩咐值班的護士時潔梅:

    「準備插管、鹽水溶液和吸管,」郭芙吩咐說,又吩咐,「靠牆的人,給他們服藥催吐!」

    胃排空的時間大概是4~6小時,蘑菇這類蛋白質含量較高的食品在胃裡停留時間要長一些,現在洗胃還來得及。至於另外幾個人,催吐有點晚了,或許也能起一點作用──反正他們的症狀不嚴重,加上瀉藥應該就可以了。

    「我這就去!」時潔梅動作很快的去拿藥物和器具了──她是三期生裡的佼佼者:從她能冠上時博士的姓就知道時博士對她青睞有加。時潔梅不僅學習認真悟性強,身材相貌按照《辦公廳女僕測評綜合標準(1630版)》進行外形評測可得175分,屬於a級水準……

    「吐完了給他們硫酸鎂!」郭芙在後面叮囑著。

    七水硫酸鎂是一種化學品,在醫學上用作消腫劑、血管擴張劑和導瀉劑用。臨高的硫酸鎂是在馬裊鹽場的苦鹵工廠製造的。郭芙給他們服用硫酸鎂主要是為了導瀉,促使病人的盡快排空腸道。

    「知道了,還有補液糾正脫水和電解質紊亂──」時潔梅故意拉高的調子從走廊另一端出來。

    郭芙無奈的點點頭:「對,還要補液。」儘管她的年齡和時潔梅差不多,但是她長期顛沛流離,為人處事上要比其他人老成。

    器械備全後,郭芙掰開病人的嘴塞進一個開口器,插進去一根管,嫻熟地捅進他的喉嚨,一直伸入到他的胃部。一個護士接著遞給郭芙一個盛滿生理鹽水的玻璃罐子。郭芙將鹽水的一部分灌入插管頂端的漏斗裡。

    溶液灌了一半後,她等了片刻讓溶液流入胃裡,然後又取過吸鹽水的吸管,她將吸出來的液體擠到一個盆子裡,然後再繼續以此方法清洗蘑菇的殘跡。第三次往上吸時,她發現了灰糊糊的食物殘片。她就這樣為病人一次次地清洗著胃腔,逐漸把食物的殘渣都吸了出來,她感到病人已脫離了危險。

    「0.5ml阿托品皮下注射,6小時一次!靜脈注射5%gs液和生理鹽水!」

    注射阿托品用來緩解腹痛和腹瀉等腸胃症狀。時潔梅注射完阿托品,然後迅速插上輸液針頭。為病人靜脈注射生理鹽水和葡萄糖容易以防脫水和糾正電解質平衡。與此同時,郭芙觀察著病人的心率、脈搏和胸音。

    郭芙覺得病人已稍為恢復了一點體力,便扶他坐了起來。

    「活性炭100克,調水口服。」

    姜大山隨後喝下一杯活性炭。他不想喝這個奇怪的黑水,還咳出了一些,但還是被強制喝了下去。活性炭水不僅能阻止毒素進入病人肌體內,還能消解已經吸收的一部分。

    接下來郭芙又查了一遍他的血壓、脈搏和呼吸等情況,還檢查了他的視覺和反應。她不停地跟他說話,確認他的神經反射全部正常──儘管他的回答微弱無力。

    接著她回過頭來處理輕微病人:這幾個人經過催吐又導瀉,一個個被折騰的萎靡不堪,癱軟在病床上說不出話來。時潔梅按照醫囑已經給他們分發了口服葡萄糖生理鹽水混合液用來補充體液和恢覆電解質平衡──時裊仁在衛生部工作會議上要求大家除非絕對有必要,否則儘量不要使用輸液的治療方式。這不僅是從節省器材使用的目的出發,也為了規避輸液中可能出現的許多危險。

    眼見一切都上了正軌,郭芙坐下來開始寫病歷。女衛生員不安的磨蹭到桌邊。

    「沒事了吧?」

    「應該沒事了。」郭芙說著,繼續用蘸水筆寫著病歷,「這事我要寫個報告……」

    女衛生員簡直是用哀求的口氣了:「求你筆下超生,在河大夫面前替我美言幾句……我不要送回臨高進學習班。」

    「沒有死人不算重大責任事故。」郭芙安慰她說,「再說他們偷偷采了蘑菇吃,自己也有責任。你的責任不大的。」

    「謝謝,謝謝……」女衛生員差點要跪下磕頭了,當然在臨高體制下這是不允許的。女衛生員的害怕不是平白無故的:衛生員的薪酬水平比一般勞工高多了,一旦進了學習班:幾個月沒有人身自由,工資也只發少量的生活費。對很多職工家庭來說這是相當可怕的打擊。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09:33
第二十五節 推倒

     郭芙送走了女衛生員,接著坐下給每個病人寫病假條,蓋上衛生所的章。她正忙著,抬眼看去忽然看到河馬正站在急診室的門口。

    「河老師──」她慌亂的站了起來。

    河馬輕輕的用手指做了個「安靜」的動作。他小聲說道:「我全部看到了,你做得很好。」

    「謝謝老師。」她害羞的說道。

    「到目前情況怎麼樣?」

    她用幾句話簡單介紹了病歷、她的診斷和治療情況。

    河馬點點頭,問:「蘑菇碎片一會送到實驗室去分析一下。到天地會去叫個人過來看看──他們對菌類經驗很豐富。」

    「是的,老師。」

    「你今天的判斷非常果斷。」河馬讚許道,「當一個醫生,不但要有臨危處置的能力,還要有果斷的判斷力──特別是面臨病人生死的瞬間需要你作出決斷,稍一猶豫就會造成延誤。」他說道,「但是決斷是建立在良好的醫術基礎之上得,否則就是草菅人命了。你掌握知識紮實,治療起來又很果斷。以後會成為一個好大夫的。」

    郭芙不好意思的說道:「謝謝老師的誇獎。」郭芙注意河馬的臉。在她看來,河馬的臉上反映著他的思想、性格和對別人的理解和同情。她心裡在想:他的偉大是自然的,不是做作的,所以使人覺得不勉強。

    這更使得剛才他對她的能力的評語意味深長、暖人心田。於是她突然之間象得到什麼啟示一樣打破了過去幾個月蘊藏著的謎團,她頓然省悟過來:她已經深深地、熱烈地喜歡上了這個男人。想到這兒,她覺得耳根一陣發燒。真糟!不知道臉上帶出來沒有?。

    河馬對她抱歉說:「我們就談到這兒了。今天又排得滿滿的。我得去上課了。」他向她一笑,「沒有別的事情了吧?」說著輕輕拍了拍她的臉頰。

    這一接觸便像有一股電流傳遍全身,使她感到窒息、感到迷惘。

    「我也要去檢查藥房了。」她說著,心頭小鹿似的亂撞,情思如波濤翻滾。

    河馬說:「有什麼問題就告訴我,今天早晨來不及檢查你的功課了,晚上我會來檢查的……」

    她低著頭:「嗯。」說著身後的門被關上了,她閉了一會兒眼睛。

    接下來的時間裡,郭芙像往常一樣,先是在藥房盤點了藥品,然後去聽河馬的授課。她和幾名二期生一起接受醫士的培訓。下課之後她在衛生所的食堂匆忙吃完午飯,又接著隨同河馬看門診。下午送來了一名需要緊急實施骨科手術的傷員。河馬上了手術台,郭芙一個人對付門診。今天的病人特別多──田獨鎮上發生了一起火車出軌事故,一人死亡,三十人受傷。小火車送來的傷員擔架擠滿了走廊。到下午17點鐘的時候,郭芙已經處理了了四十一名新病人,給十四個人清創縫合傷口,七個留院觀察,二個做了骨固定──留待河馬下了手術台親自來處理,還有二十來個病情不嚴重,她根據病情簡單處理了傷口,又開了藥,幾個需要休息的還得到了病假。

    17點是下班的時間,而郭芙一直工作到差不多18點才把事故的病人全部處理完,最後一次巡視了病房和觀察室離開了門診。在門診上經過這麼長的一段折騰,精疲力竭的郭芙會大大鬆口氣,為又能自由地回到她那間小宿舍而備感高興。她全身上下每一塊肌體都渴望著她那張舒適的床,渴望一口氣美美地睡上八九個小時的覺。

    衛生部在每個醫療機構都配備有宿舍。作為護士長,未來的醫士。她的宿舍是雙人的──她和一個二期生住在一起。

    雖然已經累得疲憊不堪,但她仍想先洗個澡──在門診上經歷了太多的傷痛、鮮血和污穢,她急於要把自己洗滌乾淨。

    浴室裡依舊靜悄悄的,交接班洗澡的護士們已經離去。屋子裡水汽很重,牆壁和地面都是濕漉漉的。她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高度的緊張之後的鬆弛感令她渾身痠軟。脫下護士制服,丟在洗衣筐裡。洗衣組會收取這些衣服統一洗滌,再用蒸汽消毒。她打開淋浴間水龍頭,透過熱水的沖洗,獲得完成工作的解放感。

    郭芙打開熱水龍頭,熱水淋在她的臉上,河馬的手在在她臉上上留下的感觸還沒有完全消失。她回味著這一瞬間的觸感,輕輕的撫摸自己的臉頰。皮膚變得異常的敏感……溫暖的水流打在她的胸脯、小腹和大腿上……「唔……」

    郭芙深深嘆一口氣,皂角豆有千斤重似的,脫離她的手掉落在地上,她無力站在那裡,後背靠在瓷磚的牆壁上支撐身體──後背的冰涼感和前胸知道灼熱給身體帶來奇妙的感覺。

    「都是……老師不好……」她輕輕的閉上了眼睛,腦海裡浮現河馬的音容笑貌。

    ……郭芙洗過澡換過乾淨的制服──除非是出診在外,不然她隨時會被叫到衛生所去。從後樓梯來到三層的主任辦公室。輕輕得敲了敲門。

    「進來!」裡面傳來了河馬渾厚的男中音。

    她遲疑了片刻,又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才推門走進去。見河馬正對著牆上的讀片櫥觀察著幾張骨骼x光片。

    「河老師。」她恭恭敬敬的叫道。

    河馬看了她一眼,目光卻依舊緊盯著掛讀片櫥上的x光片。

    「怎麼樣,今天的門診順利嗎?」

    「順利。」她大概的匯報了下門診的狀況,又把病案冊放到他的桌子上。

    「嗯,」河馬說,「你過來看一眼。」

    郭芙靠近玻璃壁,嵌在牆壁裡的燈光把幾張x光片照得雪亮。

    讀片是一個醫生的基本功。河馬不但專門上過這門課程,還時不時的抓住機會讓未來的大夫們實地來進行判斷。

    「病人有尺骨骨折……」

    「顯而易見的事情我看得到。」河馬說。

    「是。」郭芙仔細的看著片子:「股骨的陳舊性骨折──已經自癒了。」

    「很對。」河馬點點頭,「其實這個人的脛骨也有自癒的痕跡。」他用鉛筆指點著。一隻手落在了郭芙的胳膊上。

    「嗯……可是……這……這兩處骨折應該是很難自癒的……」

    「從這兩處骨折的癒合狀態看顯然是發生在兒童期,而且可能也接受過中醫的正骨治療。」河馬分析著x光片,說得頭頭是道。

    郭芙知道這x光片的主人大概就是今天工傷事故里的一個工人。河馬診斷之後發現僅僅打石膏是不成的,準備給他打幾個鋼釘先固定住。

    「這次手術還是你來當我的助手。」河馬說,「有心理準備沒有?」

    「有。不過您說過,骨科手術是個體力活,我怕自己沒這把力氣。」

    「除了力氣,也需要技巧。」河馬微微一笑。不知這怎麼的,郭芙的心猛然一震,心砰砰的跳著。

    「老師……」

    她的話音未落,他的雙手已經緊緊地摟她的纖腰。

    河老師雙手揉搓著她的腰背,一陣又一陣的酥麻從後脊向上向下的輻射著,讓她不由自主的挪動著身子。河老師在說些什麼,但是她一點都聽不到。他的語調聽起來和從前很大不相同:輕柔又磁性。他的話語有些呼吸急促。她感到自己已產生一種溫暖,舒適的反應,她本能的意識到這很危險,然而此時的理智已被遠遠地拋在了腦後。

    「老師──」她輕輕地甩了甩頭,像是要清醒一下腦子:「不要……不要……」她輕柔地說,連自己都覺得不是那麼堅決。當她講話的時候。河馬低下頭,嘴唇緊緊地壓在她的脖頸上,她不由自主地向後仰了仰頭,讓他更好地親吻自己。當他的嘴唇移到她的嘴唇時,她感到了一種衝動。

    郭芙的雙唇自願地張開,接受著他的舌頭……難以言狀的慾火隨著舌頭纏繞流遍全身,時間和空間好像不復存在了一般,世上萬物靜止了:他們聽不到身邊的聲音,再也感覺不到微風在流動,再也看不到燦爛的陽光。

    她就好像是一片雲在天空自由飛翔。她就是為這個男人而造的,惟有他才能給她帶來如此大的歡樂,但同時她又感到有個聲音在不斷地對她提醒道:「夠了,夠了。」

    然而,她實在不想讓這種感覺走到盡頭。當她的身子終於被壓到了辦公室的藤沙發上,河老師的手罩住了她的ru房,一股翹麻的貫穿背脊,讓她忍不住叫了出聲。整個人像是燃燒了一般,她從未像今天這樣地意識到自己是個女人,有著旺盛的生命力。河馬強有力的身體擠壓著她,使她的心房急劇地跳動起來。她的胳膊不由自主地撫摸著他的肩膀,他的胸膛,她愛他的一切,從頭到腳。

    「老師──」

    「不要說話,」河馬的聲音似乎是從天際傳來,一隻手摩挲著她的秀髮,讓她感覺即安全又愜意──這時她的後背觸到了藤面。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09:34
第二十六節 礦石碼頭

    河馬返回臨高之後,先是到衛生部述職──他交出了厚厚的幾大本子病案,其中最多的是是對瘧疾的臨床觀察和治療,這些材料對在新時空內艱難生存的現代醫學來說是非常珍貴的資料。未來開發台灣和南洋,瘧疾都是躲不過的一個現實威脅。

    衛生部裡的任何一個人都對處理瘧疾十分陌生,像在三亞出現的爆發性的瘧疾傳播更是從未接觸過。

    河馬又就x光機的問題和時裊仁義進行了磋商。現階段衛生部的大型x光機不但少──只有三台,而且還面臨底片、沖洗藥劑供應等一系列的問題。

    x光機具有放射性,並不是有錢就能搞到的東西,購買x光機和相關的備件需要一系列複雜的手續。比之於相對容易得手的工業用x光機,醫用的更難搞定。元老們各顯神通,動用了一切合法不合法的手段,耗費了許多金錢才得到三台醫用的大型x光機,三台便攜式x光機和遠遠超過正常需求的備用件和消耗品。

    三亞衛生所配備了一台便攜式的x光機──這東西在舊時空就是裝備給衛生所的設備,但是河馬想要弄一台大得。便攜機在診斷上用著不是很方便。

    「三亞今後既然是重點發展的城市,醫療機構將來必然是要擴容的,便攜機用起來不給力呀。」河馬絮絮叨叨的訴著苦。

    「我有什麼辦法,一共三台,」時部長雙手一攤,「你就知足吧。以後攤子大了,一個醫院配一台恐怕都辦不到。」

    「總能自產的吧。」

    「這個問題我不是特別樂觀。當然了,工業口遲早會解決的,但是要20年還是30年?」時裊仁說,「折衷一下我們也得靠著這三大三小堅持25年。」

    河馬的企圖破產了,不過按照一般討價還價的規律,大的甜頭沒撈到,總要給點小東西安撫一下。河馬給未來的三亞總醫院搞到了一台牙科椅和培訓中的歸化民口腔科大夫一名,另外,還得到了若干護士和醫士的配額。

    最後河馬就個人問題和時裊仁密談了十分鐘。郭芙不同於一般的地主家的閨女或者女性勞工,是衛生部現階段重點培養的女醫士──未來的社會精英。河馬希望在娶妻問題上取得領導的支持。

    時裊仁當然表示支持:元老和歸化民精英的結合有助於鞏固和擴大統治基礎的,再說河馬不推倒郭芙也總得推倒某個女歸化民,在時博士看來沒多少區別。時博士還許諾:等河馬正式結婚之後,由他親自授課的第一批進階的高級醫士培訓就給郭芙一個名額。

    「等以後再辦了醫科大學,我就開碩士點,你老婆免試……」時裊仁亂開空頭支票,「當然了,你平日裡得把她基礎教育抓好。」

    正說著話,衛生部的辦公室主任何平在門外探了下腦袋:「時部長,趙豔梅來了──她想和你談談青黴素制取的事情。」

    「能做青黴素了?」河馬一下來了精神,「我申請第一批臨床試用。」

    時裊仁搖頭:「哪裡有這麼快。趙豔梅找我無非是一件事,要資源──多半還是企劃院管控的一級物資。」

    「不管多少資源,搞出青黴素總是大好事。企劃院不會不批的。臨床的第一批要給我們……」

    「當然,當然。」時裊仁知道下周的執委會會議上又有一陣饑荒好打了,上週他剛剛就疫苗和抗病毒血清的研發提過追加管控物資申請,這會又要為抗生素追加申請。雖說衛生部的一切申請拿到會議上從來沒有駁回過得──元老們當然知道重建現代衛生體系不僅利國利民,對自己的健康也是有益的保證──但是這樣高強度大規模消耗高級資源,給大家留下的印象就不大好了。

    隨後河馬又上了趟辦公廳,辦公廳痛快的給他開了結婚證書,又發了一張結婚配給單,可以憑單到合作社總店領取一份「元老結婚用」物品。

    河馬對自己的臨高之行很滿意,參加完年會之後,他又在東門市買了許多東西──有點要自己置辦人家的感覺。郭芙算不上身材相貌俱佳的美女,但是她在衛生部受到了良好的熏陶,氣質談吐遠比突擊強化訓練出來的女僕來得強。這正是河馬看中她的原因。

    然而他正式舉辦婚禮的事情還得延後。回到臨高之後王洛賓表示最好還是等礦石運出去之後再舉辦儀式──最近大家實在太忙,沒法到場慶賀。

    「反正你都推倒了,就直接弄到小黑屋……不,小木屋裡去同居好了。」王洛賓嘿嘿的笑了笑,「河大夫,想不到你是真人不露相。我看芳草地護士班的學員基本盤都不錯,很有點衛生部小妾學校的意思嘛──」

    「哪裡,哪裡。」河馬很是謙虛,大夫搞小護士這種事情,新舊時空都是很容易拉仇恨的,「我們是日久生情。算是近水樓台。」

    季潤之的女僕也到手了。他覺得長相身材還算湊合。就是有點為難:他本來就是住房困難戶──兩個徒弟和他住一起,便於朝夕教育。現在又多個女人,小木屋的內部隔音一塌糊塗,到晚上非得成現場直播不可。

    最後還是席亞洲伸出了援手,說明只要他住營房的時候,季潤之和女僕可以隨時到他的小木屋裡去。

    從大鯨號上卸下得斗式提升機被安裝在安遊樂的礦石輸出碼頭。礦石船靠泊的碼頭早些時候已經修築完成--用木樁打出圍欄之後沉入了大量的石方。地基如此的奢侈是為了配備重型機械和修築大型鐵礦石堆倉作準備。

    安裝裝卸設備需要建築公司予以配合,隨同來安裝的蕭貴帶來了全套的配套建築圖紙和具體技術參數。季潤之只要依照要求組織施工就好。

    斗式提升機要安裝在鋼筋水泥的地基上,行話叫砼基礎上。為了確保這個大傢伙在運轉的時候能確保穩定的運轉,整個砼基礎必須儘量平整堅固。

    季潤之把地基施工工地監理的任務交給季墅處理。

    「要做到絕對水平,要多選幾個地點測量水平。」季潤之關照自己年輕的徒弟,「水平儀你是用過的。攪拌砼的時候要注意加料比、攪拌時間,澆注的時候別忘記測量砼溫度……」

    季潤之嘮嘮叨叨的把各種要點一一說明,還是有點不放心,這是土著建築技術員第一次單獨負責工程。

    「鋼筋和綁紮鋼筋的鐵絲都是管控物資,要注意領料和用料狀況,絕對杜絕浪費。」關係到強度的關係地基裡不能使用竹筋當代用品的。

    「是,師父。」季墅很認真得聽著。

    「還有……」季潤之覺得還有許多的話要說,但是又不知道再從哪裡說起。憋了半天才說,「有問題要及時來問我!」

    「知道,師父。」

    「基礎一定要做平。」季潤之再三叮囑。

    之所以要強調做地基的時候要用水平儀測量,大費周章的做基礎是為了確保提升機安裝之後支架保持垂直。

    因為這台提升機的高度較高,而且有密封,所以在總體設計上是下部機殼和中部機殼與礦石料倉連在一起,以建築物本身的質量來增加其穩定性。這在時常有颱風侵襲的三亞來說是很重要的一個環節。礦石料倉本身也是鋼筋水泥的框架式結構,做到儘量堅固。

    地基和料倉的建設花了差不多三週的時間,期間沒有工作的孫立充分享受了在三亞的海濱生活,不干活的時候就在海灣裡游泳,釣魚。釣上來的魚直接燒烤著吃,還品嚐了三亞當地釀造的「亞力酒」。

    這種亞力酒是用椰子花的汁液釀造的,酒精度高達75%,在東南亞很流行。歐洲人稱之為「喝了會變成傻子」的高度烈酒。葉雨茗代表天地會和農委會到三亞巡視工作,準備推廣椰子種植園。他發覺本地野生的椰子樹就很多,立馬想出了這個主意。糧油總公司隨即跟進:在三亞建造了一個釀酒作坊專門釀造亞力酒──在未來的奴隸貿易中又多了一種可供交換的熱門商品。

    孫立覺得亞力酒的味道很不壞,很說了幾句讚揚的話。當晚王洛賓就關照送了一小桶五公升酒來。

    孫立在在臨高已經帶隊組裝過幾次設備,這次是駕輕就熟,幾個工人花了二三天時間就把機器裝配了起來。他又調試了鏈條,適當的張緊。接著又給減速機和軸承座添加了潤滑油脂──由於穿越集團沒有石油工業,潤滑油脂來自兩個部分:煤焦化工中的煤焦油提煉而來和天然油脂,後者有植物油,如蓖麻油;也有動物油脂,如牛油。

    機器安裝好之後,先進行了空載運轉,證明運轉狀況良好。隨後又逐次添加沙包進行負荷運轉。調試期間除了發生了鏈條張力設置不當造成鏈輪過熱之外一切運轉正常。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09:37
第二十七節 馬裊工業區

    裝卸設備到位之後,剩下的就是安裝選礦廠的工作。冶金工業部在臨高安裝有一套從舊時空帶來的選礦廠設備。為了節省海運噸位和為未來的冶金機械製造積累經驗,最終還是決定在三亞安裝一套自制的選礦設備。

    選礦廠的基建工程年前就完工了。選礦廠的技術並不複雜。機械總廠對選礦設備製造已經有了一些經驗積累──過去已經給甲子煤礦建造過選煤廠。

    選礦廠要比洗煤廠要複雜些。技術要求也高,由於穿越集團還不能製造大型電磁鐵,磁力選礦完全沒了可能,選礦廠只能立足於技術簡單的水力跳汰選礦法。這種工藝對設備的技術要求比較低。

    為了便於冶煉,鐵礦石在運往鋼鐵廠前要進行一定的篩選。篩選的目的是為了提高冶煉的效率,增加出鐵比率,提高煤炭使用效率。含鐵量65%以上的鐵礦石可以直接進入平爐煉鋼,45%以上的用於高爐煉鐵,低於45%的礦石要通過篩選、粉碎和燒結的程序把礦石的含鐵量提高到45%以上才能煉鐵。低於25%屬於貧礦,一般就棄之不用了。中國鐵礦一個特點就是貧礦多,所以鋼鐵公司一般都要進口鐵礦石。而進口的鐵礦石基本上就是經過選礦廠處理過的精礦粉。

    田獨和石祿的礦石屬於富礦,對通過篩選礦石提高含鐵量的要求不高,選礦廠主要是立足於礦石粉碎和分級。不管是平爐還是高爐,都需要將鐵礦石破碎到一定的顆粒大小才能充分利用。礦石的顆粒要細、大小一致才能提高鋼鐵的產量。

    三亞的選礦廠設在田獨礦務局所在的田獨鎮──便於就近使用田獨河水庫的水源:跳汰法需要大量的水:大約每處理1噸礦石需要3000~4000公升的水,屬於水資源消耗大戶。所以選礦廠還配套建造了水循環回收利用系統。包括排水道、三級沉澱池、過濾池和抽水設備。選礦主要是利用水的浮力,對水質本身要求不高,可以使用簡單處理的循環廢水。

    礦石用軌道車送到選礦廠之後,首先進行粉碎碎。粉碎要進行三次,粗碎、中碎和細碎。最終將鐵礦石破碎為5~10mm礦粒。礦石首先被倒入圓筒形的粉碎機。粉碎機的原理很簡單,一個大型的圓筒,筒內安裝有許多鑄鐵條,在皮帶的帶動下圓筒高速轉動,將筒內的鐵礦石砸碎。破碎機內部的破碎棒有不同的尺寸,可以通過更換來調整破碎大小。但是選礦廠為了連續生產的要求,每個工序都使用專門的破碎機,以節約更換破碎棒的所消耗的時間。

    每一次破碎結束之後,礦石都要倒入震動式篩選機,通過震動篩選,將破碎的礦粒分開,符合進入下一步工序標準的礦石倒入第二台破碎機,不能通過篩孔的倒回粗碎機中繼續處理。

    三次破碎結束之後礦石倒入螺旋分離器進行選礦。螺旋分離器處理礦石的效率很高,金屬礦石回收率可以達到96%──而且勞動強度很小。螺旋分離器的外型類似公園裡的螺旋滑梯。其原理是:礦石在水的作用下,因為重力沿著螺旋線向下流動,由於摩擦力和離心力,比較輕便的廢石顆粒緊貼在螺旋槽的外緣移動,重得礦石則換面的沿著內線向下移動。到一定的位置上,礦石顆粒就被安裝在螺旋槽內緣的截取器排出了。

    經過螺旋分離器出來就是中礦。中礦經過水力篩處理之後再使用搖床進行處理,最後得到就是精礦。至於中礦,本身可以用來重複進行跳汰加工。

    整個選礦廠裝備有跳汰機、震動篩選機、螺旋分離器、粉碎機、水力篩和水搖床,另外準備建造20立方米容積礦石燒結爐一座用來燒結礦粉。經過測試整個選礦廠每小時可以處理礦石30噸。由於設備相對簡單,只要能保證足夠的水源,擴大處理能力是很容易做到的。

    馬裊半島沿岸的海浪在拍打著岸礁,幾艘中發和小發艇靠泊在岸邊的小海灣裡,隨著波浪起伏著。這裡土地貧瘠,到處野草和裸露的紅土地。不多的幾株樹木在海風中搖晃著。馬裊半島上沒有文瀾河兩岸常見的水稻田,大片大片沒有開發的荒地之間點綴著少許的旱田,此地在舊時空就是所謂的「金牌港經濟開發區」,屬於海南省的經濟開發區。不過在舊時空,儘管取了一個吉利的名稱,金牌開發區依然步履維艱,89年的滾裝碼頭項目、93年的600萬噸/年煉油項目等一系列大型項目都未能落戶在此。到21世紀初這裡還只是一處工業用地的儲備地。

    本時空裡企劃院把這裡定位於未來的臨高的重工業區,由於紅牌開發區在舊時空一直磕磕絆絆,企劃院最終把這裡定名為「馬裊工業區」。

    原先出於安全方面的考慮,穿越集團的鋼鐵、重化工企業一般設在文瀾河河口地區和百仞城外。即受限於可利用的土地面積──沿河大多數是開發多年的水田,用來做工業區對農業來說是一種浪費,水稻田地基的建築處理也很麻煩──發展潛力有限,又有水污染和大氣污染日益嚴重的問題。企劃院在規劃中將鋼鐵、化工產業的大型化生產基地逐步轉移到馬裊半島的開發區去。

    澄邁戰役之後,元老院的勢力擴展到了整個海南島,原本臨近前線的馬裊半島成為了臨高政權的統治核心區域。馬裊公社屬於「久經考驗」;瓊州海峽的制海權由海軍控制,而伏波軍的陸軍基地就設在馬裊公社。新建的鋼鐵和重化工工業區安全有了可靠的保證。

    馬裊半島三面臨海,東臨紅牌港,北臨瓊州海峽,距離海口衛所65公里,距離臨高縣城12公里。建築總公司規劃的開發區由東西部二個組團構成,規劃面積20.5平方公里。這裡的土地開闊平坦,大部分是旱地,僅有少量水田。基建條件好。當地的全部常住人口僅有馬裊公社的將近一千名鹽場工人和家屬,沒有需要大量搬遷的居民點。適宜搞成片開發的大規模工業區。

    開發區本身有擁有紅牌港這一天然港口,區內海岸線總長約為16.5公里。有一定的建港條件。企劃院在臨高縣內的實施的道路建設:「小十字路「計畫已經完成。當時為了備戰而緊急開工的博鋪-馬裊公路在幾千戰俘勞工的日夜建設之下完成了路面鋪設工作。開發建設工業區的的交通運輸環節已經得到初步解決。

    按照計畫,鋼鐵工業的第三期擴建應該從1630年的4月開始的,但是期間受到澄邁戰役的影響,一度處於半停工的狀態,不過戰爭一結束工程就恢復了。受惠於戰爭紅利──大量的俘虜勞動力投入使用,工程勉強趕上了進度。隨著伏波軍開始佔據整個海南島,威權所及,許多物資的徵集調運速度也大大加快,特別是建築所需要的大量木材,供應開始充分起來。

    季無聲穿著一件佔滿塵土,黑乎乎的工作服,站在一個廢土堆積成的小山丘上俯視著整個鋼鐵聯合企業的工地。未來的馬裊鋼鐵聯合體就將在這片荒蕪土地上崛起。這裡是臨時的施工指揮部:集裝箱改裝的臨時房就在山丘頂部夯實的平地上。風力發電機和風速計的槳葉在海風中飛快的旋轉著。

    山坡下面是臨時工棚,專門供技術工人居住。一台鍋爐的煙囪正在冒煙,為整個工地的提供熱水和熱飯。飲用水是用牛車牽引的水槽車從幾公里之外的馬裊基地的自來水廠送來。馬裊河的河水在那裡經過了淨化處理,送到這裡再經過煮沸之後就可以安全的食用了。

    工程的力工來自第二次反圍剿作戰中的俘虜,也包括在儋州、澄邁、文昌、瓊山等地進行的治安戰中抓來的「特殊勞工」。他們全部住在馬裊陸軍基地的俘虜營裡,每天以中隊為單位來工地上工。另外一部分則來自各公社的「派工」和直接的招募勞工──通過應募做工的方式來短時間參加建設賺取報酬已經成為本地農民的一個重要收入來源。

    從各個工廠運來的建設物資在堆料場上堆積如山:成捆的用來澆鑄砼的鋼筋、竹筋;鋼和熟鐵的型材;各種規格的建築用木材、竹材;成垛的紅磚和板瓦;堆放在遮雨棚下的無數袋的水泥;成排的雙輪翻斗手推車;來自馬裊鹽場的苦鹵工廠的耐火磚……工人們正在修築運輸便道,鋪設臨時的貨運軌道──將成噸的貨物運到每一處工地。五六台移動式鍋駝機噴射著黑煙和白氣,為吊機、打樁機、攪拌機等臨高本地產工程機械提供動力,打樁機的呼哧聲,吊機的吱嘎聲和攪拌機的轟鳴聲混合在一起。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09:38
第二十八節 鋼鐵聯合體

    鋼鐵系統的第三期工程規模很大,比起一二期屬於應急性質的熔鐵爐、小轉爐、簡單的軋鋼設備,三期工程建設的是一個本時空前所未有的鋼鐵綜合體。包含著從選礦、煉鐵、煉鋼、軋鋼鋼鐵生產中的全部環節。不但將大幅度的提高鋼鐵產量,同時也將能生產舊時空常見的鋼板、帶鋼、線材以及各種型鋼等。

    有了質量穩定的鋼材供應,特殊鋼、合金鋼的生產才能提上議事日程。有了充足的鋼材供應,在水泥、運輸、建築、化工、機械等各個方面制約產業規模的瓶頸才能被打破,在臨高乃至全海南推行工業化進程就有可能。

    海風吹得季無聲的頭髮亂糟糟的。他的柳條安全帽丟在桌子上,建築總公司的幾員主要「大將」和他站在一起對工地指指點點。他們身邊支著摺疊式的桌子,上面堆著許多圖紙和裝圖紙的牛皮圖紙筒,用壓條壓住。一群忙碌的歸化民職員、學徒和實習生正圍繞著桌子和勘測儀器忙活著,不時交頭接耳的討論著什麼。

    幾名背著米尼步槍的士兵在距離元老不遠的地方警戒著。年輕的士兵用混合著驚訝和崇拜的眼神看著元老和近處的鋼鐵廠工地。

    「紅牌港的環境非常複雜。作為港口使用要做一番功課。」正在指點江山發言的是蒙德。他的臉色蒼白,穿著一件民版m65風衣,肩上套著伏波軍海軍少校的肩章。顯得比其他人來得臃腫。蒙德自從在搶救五桅船中光榮負傷之後一直在養傷,連第二次反圍剿戰役動員元老搞軍事集訓的時候也沒有參加。不久前才正式復出。考慮到他的身體狀況,陳海洋建議辦公廳給他安排一個不需要經常出海清閒的工作。於是蒙德就當了芳草地海軍士官班的航海教官兼博鋪港務主任。取代了原先李迪的位置──後者已經被調到海軍軍令部去當幕僚長了。

    蒙德除了指導歸化民海員操作機動船隻之外就是在港務管理和建設方面發揮他的所學。

    「……紅牌嶼是玄武岩海蝕平台,其前緣海域水深條件較好,多為5米以深的海域。而紅牌港港內的受到沿岸漂沙淤淺,水深只有2-4米了。」蒙德指點著紅牌港的各個位置,「不經過挖沙整治,這個港口的利用率是很有限的。」

    「我們沒有挖泥船……可以臨時組裝一艘。」有人的目光落在正在挖掘的挖掘機上,「弄一艘浮動駁,上面把挖掘機固定住應該就可以。」

    蒙德點點頭:「我在內河港口確實看到有人這麼幹得──沒技術難度,只要固定牢靠就好。不過這裡的挖掘深度大,不知道挖斗臂夠不夠長。而且用得太狠了液壓件也沒地方補充……」

    「不用專門的挖斗機。」姜野作為機械口駐工地辦事員開口了,「液壓挖掘機出現了才多少年,過去工程設備上的動力驅動就是卷揚機配鋼絲繩。20世紀70年代大型工地上的挖掘機還有不少這樣的。」

    以工業口的製造能力,建造一艘專門的挖泥船不成問題,他們有蒸汽機,也能夠製造離心泵。為了馬上能投入使用起見,姜野提出了一個簡易的挖斗式清淤船的方案,利用港務局儲存著用來組裝臨時浮動碼頭的鐵桶浮駁,在上面安裝蒸汽機驅動的挖斗。

    「用兩艘浮駁船,兩艘駁船之間橫跨安裝支架,合攏式挖斗安裝在中間。利用鋼絲繩和卷揚機控制挖斗升降和開合,」姜野談著自己的設想,「最大的技術難度是在挖斗的合攏裝置上,但是類似的東西威尼斯人在16世紀就能建造──人還是用人力踏輪驅動的。我們沒理由造不出更好的。」

    蒙德問:「要多久能用?」

    「三五天吧。」姜野說,「不需要造船,只要動用現有的設備就好了,主要是機械廠得製造一個挖掘斗和開閉控制裝置。蒸汽機、鋼絲繩還有卷揚機這些機械口都有庫存可以用。至於運泥用的小型駁船可以用為南渡江建造的那種小型駁船──再配一艘小發艇牽引就好了。」

    蒙德點點頭,看了看季無聲。季無聲說:「你覺得沒問題我就沒問題──你是專家。」

    「我是磚家。」蒙德開了個玩笑,又連著咳嗽了幾聲。一個穿著工裝的女僕趕緊把一件薄呢大衣給他披上。

    「現在的紅牌港千噸級以下的船隻應該是能進的。我們先勘探航道,把合適航道和錨地標記出來。然後再建礦石裝卸碼頭──至少先讓一個臨時性的卸貨碼頭用起來。」

    有了碼頭,隨後要安裝的許多大型重型超大超長設備就能通過船隻直接運送上岸,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用大量的牛牽引48輪的重載平板牛車運送。

    關於鋪設馬裊-博鋪的火車鐵軌的動議也曾經提出過,但是測算下來消耗的熟鐵過多,企劃院算來算去拿不出這筆額外的計畫──企劃院的鋼鐵儲備已經大部分投入到馬裊開發中去了,存量已經見底。結論是最多只能在工業區內鋪設廠區鐵路。

    安裝了推土鏟和挖斗的履帶式拖拉機正在不遠處發出轟鳴聲──這是白羽指揮的「拖拉機裝甲兵」正在開挖土方。紅色的土地被挖開了一道深深的溝渠,許多穿著工作服,剃著光頭,袖子上帶著白色三角標記的特殊勞工正在坑底勞動,鋪砌石塊。這是整個開發區的大型排水渠,工業廢水將通過各個支渠排放到這條總渠內,再送往廢水處理廠。當然季無聲知道田九九搞得所謂的工業廢水處理無非就是一些多級沉澱、曝氣、化學法酸鹼中和之類的簡單處理──以臨高的工業水平,想處理的更好些也很難。

    溝渠即深又寬,排水渠道內完全可以劃小船,兩旁還修建了可供檢修人員行走的便道。

    供水是用大口徑鋼筋水泥套管輸送──為了減少水在輸送中被污染的程度。供水管道埋設在同樣規模的大型暗渠內,便於未來的檢修、更換和安裝其他管道、線路。這種溝渠也有一定的軍事意義,比如可以隱蔽的投送步兵之類。

    由於臨高工業暫時不缺少足夠的鋼筋水泥來製作覆蓋溝渠頂部的預製板,這些渠道有相當長時間只能先作為明渠敞開著。

    重工業的耗水非常多,除了就近利用馬裊河的水源之外,河水還從文瀾河通過管道引來。田九九還準備在開發區搞一個規模龐大的集雨系統──當然,這都有賴於鋼鐵廠的盡快投產。

    遠處,腳手架林立,臨時安裝的蒸汽吊車冒著煙正在上吊裝著熟鐵鍛造的桁架,組裝著高架廠房。那裡是正在新建的平爐煉鋼車間,新得轉爐車間就設在它旁邊。根據規劃,等高爐和煉鋼車間全部完工投產之後就將目前在文瀾河畔小鋼鐵廠裡的轉爐車間和軋鋼車間搬遷到此地。同時將還未安裝的軋鋼設備全部安裝完畢,正式成立一個軋鋼廠。

    高高的矗立著斗式提升機和水槽的地方是選礦廠──這套選礦廠的設備大部分是從舊時空帶來的:2台選礦機、5台粉碎機和2台破碎機。將來凡是因為客觀條件不允許而無法在開採地建立選礦廠的鐵礦石送到這裡選礦。當然它也可以承擔選取部分其他有色金屬礦的任務。

    馬裊鋼鐵公司的核心部分,最大最困難的工程:高爐建造已經接近尾聲。一座10米高得高爐已經矗立起來。這裡臨近海岸,防颱風是個相當關鍵的問題,所以不但高爐的地基不惜工本,用得臨高出品的最好的水泥攪拌的鋼筋水泥砼。高爐的爐身外圍,還搭建有一圈用來支護的加固樑柱和固定錨索。

    馬裊一號高爐容積125立方米,技術水平大概是舊時空標準1880~1900的水平。對於工業口來說是個相當嚴酷的挑戰。季無聲作為唯一一個進過高爐爐膛,在爐前當過操作工的元老,成了高爐建設當仁不讓的主要技術人員。

    他現在已經不是「鋼鐵廠廠長」了,在前不久的人事任命書上,他的頭銜已經變成了製造總監部屬下冶金工業人民委員、臨高鋼鐵公司總經理、總工程師。擁有一連串顯赫的頭銜並不能幫助他克服鋼鐵廠建設中間的一系列難題:畢竟在元老中間還沒有誰真正建造過高爐、平爐的,更沒有人系統的搞過一個完整的鋼鐵公司的設計、配套和建造工程。除了大圖書館裡的資料,在實際運作中一切全部要靠摸索。

    「如果不是大圖書館裡有現成的鋼鐵廠設計資料和圖紙,光這個鋼鐵廠就夠我們造十年。」梅晚感慨的說。

    季無聲說:「沒有資料,我們連工程應該從哪裡入手都不知道。好歹現在第一座高爐已經快完工了──只要能開始煉鋼煉鐵,這個工程就算是成了一半。」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09:39
第二十九節 高爐

    高爐是整個工程中最困難的地方。為了修建高爐,成立一個專門的小組來蒐集一切關於高爐結構。材料和建造方法的技術資料。一台125立方米的高爐,高度在十米以上,重幾千噸,是元老們接觸過的最大型的工業設備,其難度之大超越了以往的所有工業建設項目。

    高爐在結構上來說,必須滿足兩個先決的條件:爐料能夠均勻的下降;爐氣在各個高度斷面上能均勻地上升。

    現代的高爐最上部分是爐喉,爐料由上面的專門的加料機械裝入爐內。為了保護爐喉不被爐料碰撞損壞,在上面要鑲嵌一層鋼磚。爐料加入爐喉,隨即被從下面升騰上來的灼熱爐氣烘乾預熱。爐氣則從這裡通過爐頂的管道排出去──這個部分要非常嚴密的密封,以防佔到爐氣中大部分的煤氣洩露或者返回出來致使工人中毒。

    被排放出去的爐氣,一部分會重新進入高爐作為燃料,另一部分則被輸送到熱風爐內用來加熱鼓風。

    爐身是上小下大的圓錐體。爐料在與爐氣接觸過之後體積受熱膨脹起來。為了適應這種膨脹,使得爐料能夠平穩的下降,所以爐身是從上到下逐漸變大的。採用這樣的設計是為了防止出現掛料。高爐在燃燒中最忌掛料,不但浪費爐料而且嚴重起來還得停火清理。高爐原則上是不停火生產的,一旦停火,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恢復生產。

    冶煉的礦石顆粒越細,邊緣的煤氣流就越大,高爐才不會掛料。邊緣煤氣流的流動與爐身角度有關。在爐料下降的過程中,較重的礦石趨向垂直下降,當爐身角小的時候,礦石就會離爐壁遠,焦炭大量的移向爐壁。這時候在爐壁附近形成疏鬆的圓環帶,促使大量的煤氣通過形成大煤氣流。爐身過陡時,則出現相反的情況──出現掛料。所以爐身角的角度一般為86度。

    爐身之下是爐腰,這是為了消除爐身產生的死角而設計的圓筒形部位。在爐腰的下面是爐腹,由於焦炭燃燒,爐料不斷的熔化,爐料的體積建設了。所以它的形狀為上大下小。爐腹角度一般為76~82度。採用較大的角度是可以減少爐壁的摩擦力,同時由於角度增大,爐缸的直徑就擴大了,焦炭燃燒充分,提高了爐子的生產效率。

    最下面的是爐缸,這裡是積存熔化的鐵水和爐渣的地方。爐缸的溫度很高,僅僅使用一般的耐火材料還不行,爐缸內的溫度足可熔化爐缸內的耐火磚。一般做法是在爐壁的外層安裝鑄鋼或者鑄鐵的外殼,外殼當中再安裝蛇形冷卻水管,用來冷卻保護內部的耐火磚。由於鋼是很難被鑄造的──鋼得流動性很差。工業口的一干人研究了很多次之後覺得沒有把握製造這麼大的鑄鋼件。最後決定退而求其次的做一個大型的鑄鐵冷卻套。就這個鑄造件,就耗了蕭白朗幾個月時間。

    進風口設在爐缸的上端,一共有8個,風嘴要突入爐壁內。由於要耐高溫,所以爐嘴使用青銅製造,爐嘴內部有冷卻用的水管,在運行時同樣不間斷的供水進行循環冷卻。出鐵口設在靠近爐缸底部的地方,在出鐵口的上面是出渣口。同樣是用青銅製造並使用循環水冷的。

    高爐不但容量大而且是連續生產,大型高爐的爐喉部的溫度極高,不能使用人工加料,而是機械式的自動加料。高爐加料的方式好幾種,姜野和季無聲商量下來決定採用機械結構中最為簡單的裝料桶裝料法。裝料桶是鐘形的,將料斗運到爐頂,然後將裝料桶升至爐頂上,卡住爐頂,然後爐料從可開啟的桶底部漏到爐喉裡去。料斗是通過曲柄連桿機構在軌道上滑動帶動料桶的。這套系統雖然不複雜,卻要求工業系統在鏈條、機械傳動和動力機械方面提供可靠的裝備。

    姜野說:「當初展無涯說不上高爐只搞轉爐,從廣東進口生鐵鍊鋼。我還覺得他有點右傾保守主義──現在看來當時就算想搞高爐也未必能成。」

    「當時要搞也就能上三五米高的土高爐。一晝夜出個二三噸生鐵,頂天就是五噸。加料多半還是用絞車把爐料絞上去,再由工人一鏟子一鏟子往爐喉裡加──工人被烤得半死不說,加料慢,落料還不勻。效率差得和現在的小化工廠一樣。」季無聲對化工系統的本家很同情。他的這位本家的工業規模按照舊時空的標準連70年代的縣級化工廠都夠不上,很多產品還是實驗室級別的製造、要不是從舊時空運來的煤焦化聯合生產廠還能壯壯場面,光那個800噸合成氨和電解食鹽車間的可憐產量就使得他在每次企劃院會議上咆哮。

    「等我們的鋼鐵聯合體一投產,大約就會大規模的暴化工設備了,你們機械部門的擔子不輕啊。」

    「這算得了什麼。」姜野倒不在乎,「能不能出點特種鋼什麼的?特別不鏽鋼之類。要用得地方太多了,還有硅鋼,造發電機、電動機和變壓器都需要。你不知道常公三天兩頭到我們那裡哭訴電力建設上他沒有用武之地啊。」

    穿越集團的電力是一個要命的短板,不管是發電量、供電還是電力使用,大概也就是舊時空20世紀70年代末期小縣城的水平──甚至還不如──組建全縣電網尚且做不到。而缺電的直接結果就是到處林立的蒸汽機的鍋爐。

    「你的要求比較難,這兩者前者需要的有色金屬我們搞不到,後者冶煉難度大。不過錳鋼能很快出來──田獨的鐵礦石本身含有較高的錳,當地還有一個錳礦可以開採。」季無聲說,「再說常公不是一直在他的筆記本裡規劃東亞電網超高壓輸變電系統、喜馬拉雅超級電站、長江梯級電站開發計畫──他可以一邊當電工一邊先搞計畫麼。」

    「雖然沒有不鏽鋼和硅鋼那麼振奮人心,也算很好的消息。」姜野說。錳鋼具有高強度高耐磨性的特點,在許多大型機械上都有重要的作用。有了錳鋼之後目前質量低劣的軸承、齒輪和結構件、連接件的性能就能有極大的改善。錳鋼還可以製造供工業用得刀具,為軍工提供優質的武器鋼材。

    高爐旁矗立著已經完工的大型熱風爐──125立方米的高爐需要的鼓風量遠遠超過了過去的幾座小轉爐和熔鐵爐。大往往意味著更高的效率。熱風爐在搞轉爐煉鋼車間的時候已經建造過,有了相當的建築和使用經驗。這次有了足夠的耐火材料,不但體積變大,內部結構方面也進行了優化,新熱風爐是中規中矩的考帕式熱風爐,高達10米。熱風爐利用高爐的高溫廢氣對鼓風機進入高爐的空氣進行預加熱,設計目標是出風口溫度可達620℃。在如此高得溫度下,鐵礦石的還原性就將達到最高,焦炭消耗量可以減少五分之一。

    「姜工!」一個歸化民實習生急匆匆的跑來,「煤氣廠工地剛才打來電話,請您去看一看。那邊有些問題。」

    「好,我這就過去。」姜野和季無聲打了個招呼,從小土丘上下去了,這邊早就預備好了一輛農用車。

    煤氣廠是馬裊聯合體的一個重要項目。在博鋪投入使用的煤焦化聯合化工廠也可以提供煤氣,不過因為它有了後續處理提煉煉焦中產生的氣體和焦油的化工設備。所以煤氣一般是作為化工原料直接消耗掉了,少量剩餘的也就近共給了博鋪工業區作為燃料使用。

    煤氣廠不用特意從甲子煤礦運來的煉焦褐煤的──高爐焦炭由博鋪的煤焦聯合廠提供──而是使用專用的煤氣發生爐干餾各種劣質煤,它的生產目的不是獲取焦炭,而是煤氣。

    煤氣車間建成之後將為了整個廠區提供氣體燃料,而最主要的目的是為了平爐煉鋼提供燃料-─高爐冶煉中產生的煤氣熱值偏低,無法作為平爐的燃料使用。

    與煉焦廠的專門大型煉焦爐不同,煤氣發生爐的結構簡單,容易操作。而且機械口也有了很多製造使用的煤氣發生爐的經驗。製造和使用毫無困難。

    煤炭加入發生爐之後點火進行干餾,與從爐底加入的空氣發聲反應,即產生煤氣。但是這時候的煤氣熱值偏低,作為平爐燃料熱值偏低,所以在煉焦的同時將鍋爐蒸發器制取的水蒸汽按比例混合空氣之後鼓入發生爐中,制取出半水煤氣,半水煤氣的熱值較之於空氣煤氣要高不少,可以作為平爐使用的燃料。

    干餾時產生的焦油經儲存專門的焦油槽內,再運往博鋪的煤焦聯合廠進行進一步提煉。季退思準備以後再在馬裊煤氣廠配套一個焦油處理廠,就地處理煤焦油生產化工產品。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09:40
第三十節 煤氣車間

    煤氣廠的高架廠房下,澆鑄好的鋼筋水泥基座上矗立著十多座圓筒形的煤氣發生爐,煤氣發生爐使用水套密封,輸煤氣管道在高架廠房的鐵支架上已經安裝就位,輸氣管道是鑄鐵的,接口處用水玻璃混合瓷器碎末密封──這是目前他們最好的防腐蝕密封材料。臨高對瓷器粉的巨大的需求使得廣東、福建兩地興起了新得行業:收購碎瓷片。窯廠在燒造過程中破碎、傷損的瓷器,過去是直接丟棄,現在有商人專門去收購之後打包運到臨高來。工業部門再把碎瓷片用球磨機碾碎成細粉備用。

    閥門和流量儀表是臨高自產的,質量不是很有保證,因而整個廠房四周是全敞開式,以便最大程度的做好通風,避免發生洩露造成傷亡事故。

    「什麼問題?」姜野跳下車,先看了一眼掛在車間門口的鳥籠──他們沒有可以向煤氣內添加的特殊化學品來作為警告氣味,所以只能在所有有煤氣的地方用最簡單的鳥類測試法。裡面的小鳥看上去很活潑,沒有什麼特殊後的狀態。

    「4號爐的出口溫度升得太快了!」帶班的工長驚慌不安的說著遞上了工作記錄本。他從前是個燒窯工,有一手絕活,爐子裡是多少溫度他一看火的顏色就知道。不過自從到了臨高之後,他的這手技術就被工業溫度計取代了。儘管他的秘法不值錢了,但是他的工作經驗還算有用,因而就培訓他當了工長。他姜野看了一眼工作記錄本,透過觀察窗看了下爐內的情況──其實他對煤氣發生爐也不算瞭解,只不過突擊學了不少這方面的技術。

    「應該是偏運行了。」姜野說。所謂偏運行就是爐內灰層一邊高,一邊低,火層也同時偏斜,高的一邊冒火呈熱運行,低的一邊發暗呈冷運行,「測試下發生氣質量!」

    爐內產生的煤氣被引流一部分到支管的測試專用燃燒口上──他們沒有測定氣體含量的儀器,只好用最簡單的燃燒目測的方式來粗粗檢驗氣體中的幾種主要成分。

    「報告!一氧化碳含量下降了!二氧化碳含量增加!」一個在工地實習的學生大聲報告著。

    「拿爐桿來。上爐頂去捅灰!」姜野招呼一聲,馬上有人把專用的爐桿拿了過來,「你們幾個,用鉤子從灰盤撥灰,把灰渣弄出來!」

    姜野先把累積起來的高灰層捅開,弄低。再配合下面的撥灰,灰渣被清理出來許多,即使用目光檢視也可以看出灰中的碳含量偏高,這說明他的對故障的判斷基本上是正確的。撥完了灰,他又關照工人用鐵釺在料層燃燒猛烈的地方搗實緊密,又適當加入了一些料,使得料層保持均勻狀態。

    又過了一會,出氣口的溫度和出氣質量都恢復到正常範圍。故障算是排除了。姜野知道這算是煤氣發生爐裡最簡單的故障了,不過也最常見。穿越集團使用煤氣發生爐有相當的規模,但是有經驗的人手緊缺這個難題始終沒有解決。即使是鋼鐵廠這樣的重要項目也得不到足夠的熟練人手。

    他看了看這群人,除了工長之外,沒有一個人是有過操作煤氣發生爐經驗的,──培訓工作還是任重道遠。一遇到問題,工長自己也抓瞎了。

    姜野先簡單的分析了故障的原因,處置的方法和為什麼要這麼處置。這都是很簡單的東西,只要有一個老師傅帶著,很快就能帶出一批熟練工來,但是現在的「老師傅」自己也不怎麼靠譜。

    解決故障是一方面,還得找出故障的原因。姜野從煤氣發生爐的技術手冊裡知道發生偏運行的因素不多,除了爐內結焦之外就是爐料有問題。從剛才處置的狀況看,爐內的結焦都被及時的處理了。

    姜野捏了一把裝在筐子裡的煤顆粒──氣化爐的燃料多種多樣,這裡用得是洗煤廠的洗煤之後的槽煤,也就是洗煤廢水中沉澱下來的煤粉煤屑。經過收集晾乾和碾磨處理。

    煤末在手裡的感覺似乎有些濕乎乎的,含水量過大。姜野在心裡先給出了第一個原因。

    「你們看,這煤末太濕。」姜野把攥緊的拳頭分開,煤末子稀稀拉拉的呈小團的往下掉,「水分大,裝料就會不均勻,造成爐料不平。所以這樣的原料在裝料之後一定要及時打勻。」他目光一掃,「今天是誰裝料?」

    「我──」一個工人遲疑的舉起了手。

    「為什麼不按操作手冊上的規範做?」姜野厲聲道,「偷懶是要出事的!你今天沒打勻,發生故障,輕得說會影響生產,重得說,如果沒有及時處置,會燒穿爐體,造成重大事故!你自己死不足惜,連工友連命都要送掉!」

    這倒霉蛋工人嚇得瑟瑟發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死不足惜這詞殺傷力太大,要不是臨高現在是「新社會」,他早就要跪下求饒了。

    「照規章扣他的工分!」姜野對工長說,「下班之後開一個班組會,好好得幫助他。」

    除了公社社員之外,所有的歸化民工人和職員也開始推行工分制度,不過這種勞動報酬要比社員參加派工獲取勞動公分要複雜的多。元老中的hr們已經著手制定推行一套複雜的報酬制度,包括固定工資和獎金的計算,額外福利和強制工傷和勞動保險。而這套制度就是建築在「工分」這一計算系統之上的。

    「是,是。」工長連連點頭。

    工長沒有盡到監督責任也被扣了分。領導責任制度正在推廣階段:既然當領導比普通工人和職員拿更多的報酬,得到更多的好處,在承擔責任方面同樣也要加重。

    姜野在回到指揮部的路上,忙中抽空的在自己的工作筆記本上記上了今天處理故障的整個過程,接著他又記下了要給燃料管理部門送個備忘錄──小於10mm以下的煤炭粉末不要作為氣化原料,還是繼續做煤球合適。還有就是含水量的問題,槽煤含水量大是正常的,好歹得多乾燥幾天。

    從煤氣車間伸出的架空輸氣管道向平爐車間延伸,支撐管道用得架空基座大部分是用磚砌得,磚柱的當中是熟鐵柱,用來增加整個基座的強度。看著工人們提著泥桶,拿著泥刀一塊塊的砌磚,姜野感慨:要是鋼鐵足夠的話,銲接結構的鋼支架就好,建造省事又堅固。眼下這種「瓜菜代」搞工業的日子什麼時候才算個完啊。鋼鐵是工業的骨架,沒有足夠的鋼鐵,臨高的所謂現代工業體系就像得了軟骨病,發不出全力來。

    他想到前一個階段在鋼鐵聯合體的技術討論會上,關於混鐵爐的討論。當時機械口和冶金口的一部分元老認為混鐵爐是平爐煉鋼法中的重要工藝設備,應該列入製造項目。所謂混鐵爐是它主要用於調節和均衡高爐和轉爐之間鐵水供求的設備,保證不間斷地供給轉爐需要的鐵水,鐵水在混鐵爐中儲存和混勻鐵水成份及均勻溫度,它對轉爐煉鋼非常有利。有了混鐵爐,高爐裡的生鐵鐵水可以直接進入平爐煉鋼,省卻了先澆鑄成鐵錠,到煉鋼時再用化鐵爐熔解的過程,可以節省大量的燃料。充分發揮連續生產的優勢。

    但是在具體製造上,機械口發現要製造一個容量為50噸鐵水的混鐵爐,還要能夠移動和翻轉。在許多關鍵性運動部件製造上都存在一系列的難題,最終還是決定使用不怎麼經濟但是簡單的生鐵錠冶煉的工藝──等將來材料得到改善再來添置。

    這個問題充分暴露了材料匱乏造成的短板。姜野想,如果不是冶金部門無法確保提供足夠標號的鋼材,製造這些部件並非完全辦不到。幸虧混鐵爐只是一種改良輔助設備,而非決定性的生產設備。

    臨高鋼鐵公司的新煉鋼車間不再採用過去的轉爐煉鋼法,也即所謂貝賽麥煉鋼法。改為採用了效率更高得西門子-馬丁煉鋼法──平爐法。平爐不僅用在煉鋼工業中,玻璃工業和其他冶煉工業都可以使用平爐。它是一種生產效率很高的工藝。

    平爐煉鋼是用平爐以煤氣為為燃料,在燃燒火焰直接加熱的狀態下,將生鐵、廢鋼、高品位鐵礦石等原料熔化並精煉成鋼液的大規模煉鋼方法。在舊時空是直到1960年代還在使用的主要煉鋼法,其生產效率和鋼材質量遠比傳統的貝賽麥爾轉爐法要高。平爐的基本工作原理是蓄熱,它不需要另外修築蓄熱室──其本身就帶有蓄熱室。

    在轉爐煉鋼法中,冶煉所需要的熱量來自冶煉過程本身,也即爐料在進行化學反應中產生的熱量。而平爐法需要由外界提供熱量,簡單來說,是使用高效可控又相對幹淨的氣體燃料──煤氣。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09:45
第三十一節 平爐煉鋼

     因為使用了煤氣,煉鋼過程中就不再需要焦炭,哪怕是不適合煉焦的煤也可以通過煤氣發生器來提供氣體燃料。空氣和氣體燃料混合之後形成的燃燒火焰遍及爐膛的三分之二高度,一直衝到爐料表層的上方。火焰通過的爐膛是用耐熱材料砌成的長方形淺槽,為了防止廢氣中的固體顆粒沉澱在磚格里,廢氣先通過沉渣室進行固體顆粒的沉降,然後再排往煙囪。在這一廢氣排放的過程中,廢氣將一部分熱量傳遞給通過磚格通道進入爐膛的煤氣和空氣。結果使得爐內的火焰溫度上升到了1650℃。

    由於西門子-馬丁平爐煉鋼法能夠在更高的溫度下冶煉大量金屬,所以得到了廣泛的運用,成為20世紀的煉鋼工藝的主流。

    馬裊的平爐壁內側的耐火爐襯用得是苦鹵工廠出品的鎂磚。馬裊鹽場的苦鹵工廠從工業製鹽生產之後的副產品苦鹵中提取氫氧化鎂,再經過高溫鍛燒之後獲取的材料製成的耐火磚。這種磚砌成的爐襯屬於鹼性爐。

    早期的轉爐和高爐使用的是硅酸鹽的防火材料,也就是是所謂的酸性爐,酸性爐能夠去除礦石和生鐵的中錳、硅、碳等元素,但是無法去除磷。使得煉鋼煉鐵要麼只使用無磷的鐵礦石,要麼就只能生產劣質的鋼鐵。英國擁有大量的無磷鐵礦石,使得它在工業革命中佔到了很大的便宜。而鹼性法的出現使得各種劣質鐵礦石的利用率大為增加。德國的鋼鐵工業能夠後來居上,很大程度上得益於鹼性爐工藝。

    中國的鐵礦普遍含有磷,致使從廣東收購來的生鐵大多含有較多的磷,質地偏脆。過去在使用轉爐的時候是通過造渣工藝,添加小蘇打和石灰石去除磷成分。但是這種工藝去除不夠徹底,生產的鋼材質量欠佳,這一次季無聲決定採用在平爐中使用鹼性法煉鋼。在高爐中也使用鎂磚作為防火內襯。不過酸性法和鹼性法之間的關係並非落後與先進,而是兩種不同的工藝。具體使用哪一種方式要看鐵礦石和需要什麼樣的鋼材。所以酸性爐依然要保持一定的數量。季無聲決定小轉爐將繼續使用酸性內襯。

    三四天時間,機械口就組裝了一台挖泥船,在紅牌港開始挖泥工作。海軍不但出動了船隻和人員,還派遣了測量小艇在港口進行水文測量,用浮標標記出了可用的航道和泊位。蒙德立刻指使港務局將庫存的浮動駁拖到紅牌來組建一個浮動棧橋,供貨物上岸使用。固定式的棧橋也隨即投入施工。木樁被一根根的打入紅牌港水底的泥沙中,它們將形成一道伸向港內的泊位的貨運通道。臨時的平板車軌道和吊車將很快在上面豎立起來,將平板駁船運來的各種建設物資卸下。

    鹽場村被重新進行了規劃,整體搬遷到新建的馬裊公社駐地去了。這是按照百仞公社的模式建造的「新農村」,實施集中化管理居住區。馬裊公社被定位為鹽場的專業生產者,勞動力全部招工進入了鹽場,當地少量的漁民被遷到以漁業生產為主的博鋪公社。

    馬裊鹽場不僅是臨高的食用鹽的主要供給者,也是穿越集團的化工原料來源地和重要財源。儘管其販賣私鹽得到的財政收入在整個出口貿易中的地位不斷下降,但是來源十分可靠穩定,即使在第二次反圍剿前後,進出口大幅度下跌的時候,它們在大陸上的私鹽代理商劉綱依然悄悄的從臨高運走成船的鹽,現在,他們已經實際上擁有了海南所有鹽場的控制權──沿著瓊州海峽,瓊州府有多個歷史悠久的海邊鹽場。但是這些鹽場和過去的馬裊鹽場一樣,鹽民逃散,生產凋敝,生產設施和手段極其落後,鹽產量不高,亟需整頓和技術改造,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所以馬裊鹽場眼下還是他們最主要的鹽來源。

    由於可以預見的海水污染問題,有一部分元老認為應該馬上考慮開發佔領鶯歌海或者廣東沿海的鹽場,而將馬裊的鹽只作為工業用鹽。但是季退思認為不需要這麼緊張。

    「舊時空裡渤海灣沿岸照樣是海鹽的主要產區,渤海沿岸的工業污染可比我們這裡一個小小的鋼鐵公司大得多了,環渤海工業帶上的重化、鋼鐵、機械……哪個不是高污染行業?」季退思說,「大不了以後從雷州搞點元老特供鹽──他們不就是怕吃了高鐵鹽嘛。」

    第一座高爐在緊鑼密鼓中24小時連續工作下終於完成了外殼建造,開始24小時烘爐。烘爐結束冷卻之後,就開始砌耐火磚的高爐內襯,等內襯砌好後再進行一次烘爐。

    烘爐的目的是去除爐內的水分,水分會降低爐底溫度,造成坐底及不出鐵的事故,而且還會影響爐子的壽命,造成爐壁開裂。

    第二次烘爐較為關鍵,實際上從第二次烘爐開始,高爐內就不再停火,而是直接加料進行連續生產了。所以第二次烘爐要等到三亞的精礦粉運到之後才能開始。至於焦炭,在博鋪已經積累了許多,成船的運到馬裊破碎成20mm大小的焦炭顆粒,裝入料倉待用。

    在三亞的元老們的努力下,2月10日初大鯨終於從三亞運回了第一船鐵礦石精粉,隨後海軍的兩艘執行補給任務的運輸船又運回了平爐礦石和高爐礦石各一船。王洛賓保證,只運力足夠,以現在的庫存狀況,每週就可以發出2~3船鐵礦石精粉,每航次150~250噸。這樣的運貨速度足夠保證高爐和平爐的連續生產了。

    季無聲和鄔德商量下來,認為正式給高爐和平爐點火的時間應該放在2月底,這樣可以在臨高儲備一定數量的鐵礦石精粉,以防三亞的礦石供應出現中斷。

    「礦石精粉和焦炭要保有至少一週生產需要的量,萬一海路運輸中斷或者田獨的生產出現問題,可以保證不停爐。」季無聲說,「還有動力煤,鋼鐵廠得有專項儲備──專款專用。不能混在燃料部門裡統算-一動力煤也得儲備至少7天,當然氣化用的煤也得算在份額內。」

    臨高鋼鐵公司屬於焦炭和鐵礦石都要進口的鋼鐵企業,對外依存度很高。焦炭煤要從瓊山的甲子煤礦運來,鐵礦石從三亞運來,動力煤來自廣東和越南鴻基。動力煤對於高度依賴蒸汽機動力的鋼鐵公司來說是血液。沒有動力煤,連鼓風機都運轉不起來,各種機械設備全部都不能運轉,當然煉鋼也無從談起。

    「一週夠嗎?」鄔德表示擔心。除了甲子煤礦基本上靠得住之外,要環繞半個海南島的三亞、要橫渡北部灣的鴻基和大陸上廣東的煤礦,都處於不甚可靠的狀態之下,相形之下三亞的可靠性最高,但是萬一三亞出現什麼嚴重狀況:嚴重事故或者外敵的突擊,恐怕不是一週時間就能完全恢復正常的。

    季無聲搖頭:「恐怕是不大夠。不過我知道現在的窘境,特別是動力煤──聽說缺口很大。」

    「不是一般的大。」鄔德小聲告訴季無聲,整個臨高的動力煤折合標準煤儲備只有9天的存量。

    「這麼少?」季無聲大吃一驚,因為一度動力煤儲量在開發南寶煤礦和甲子煤礦之後達到過標準煤30天的儲備,「廣東那邊的運煤通道不是恢復了嗎?」

    「剛恢復,量還沒上來。」鄔德說。

    廣東的煤炭供應從澄邁戰役前就大部分中斷了,只有雷州的煤因為路途近,運輸容易,通過雷州站的運作還源源不斷的運到臨高,但是其他的大陸來源就完全中斷了。而最好的鴻基無煙煤到貨時斷時續。非常不穩定。

    「你要知道,現在每週還得向三亞運去動力煤,那裡的消耗動力煤的胃口愈來愈大。」鄔德自從當了企劃院院長,頭髮漸漸變少,眉心也起了結,「能維持9天的儲備量我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他一直盤算著關於佔領鴻基的方案。這個特大型露天無煙煤礦的誘惑力太大了。臨高的工業體系太需要這樣容易開採利用的優質的無煙煤了。

    目前鴻基煤是通過雷州站的對越貿易公司經營的,對越貿易公司在當地通過代理商收購煤炭。運去食糖,換回大米和煤炭。但是這種貿易的規模一直搞不大。

    「常師德和我說過,對越貿易的交換比對我們是相當有利的,但是我們能提供的貿易商品數量實在有點偏少,種類也少。」季無聲說,「他說越南對小五金的需求量非常大,對軍事裝備也有很大的需求。南北朝幾乎天天在打仗──規模很大。」

    鄔德想:臨高的產品最大的問題就是產能有限,而產能又和機械的供應匱乏有關,機械的匱乏癥結當然是鋼鐵不夠用。只要在鋼鐵問題上打開局面後面的事情就都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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