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臨高啟明 作者︰吹牛者 (連載中)

 
slayeroc 2012-7-31 12:38: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12 1002916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09:59
第五十二節 荷蘭人的用處

     雖然只是二月份,氣溫已經開始上升了。司凱德心想今年夏天得把地能空調安裝到位。當然,要給行政部門謀福利,首先要把銅的問題解決──地能空調結構再簡單,交換器什麼的還是需要銅得。雖然數量不多,但是屬於非生產、非必須消耗。上次關於在元老公寓安裝地能空調的動議也因為企劃院的反對而流產。最後只預留了安裝位置。

    上哪裡去找銅呢?目前他們能夠大量獲取的就是從廣東買來的日本銅。司凱德對從廣東進口的日本銅有一肚子的意見──日本銅條裡能提煉出銀子來,使得日本銅的價格長期居高不下,貿易部門的大量買入更是助長了價格上漲趨勢。司凱德每次看到日本銅的貿易清單就覺得很痛苦。

    雖說今年的日本銅交易價格有回落──拜前一年剿髡貿易暫停所賜,但是回落幅度並不大,畢竟銅在中國始終是稀缺的礦產,和白銀一樣屬於有多少被吞噬多少。

    「看來俺們不直接控制幾個大銅礦不行啊。」司凱德望著腳下的大沙盤,喃喃自語。

    大廳裡,一些歸化民的實習生正在進行沙盤的放樣工作。放樣的過程是用一個平行四邊形放樣繪圖架子把等高線圖上的每條等高線放大到若干張大紙上。然後在學習測繪的歸化民學員會把臨高產得統一規格的干粘土片沾上水鋪在圖紙上,然後再一層一層堆成山、河、海底大陸架的形狀。海底塗成藍色,森林是用粘著綠色紙條的大頭針釘出來的,表示不同的樹種、平均胸徑。再用簡單的模型標註出城鎮、礦山和船隻等等細節。

    在舊時空這種簡易模型是用瓦楞紙做的。由於臨高的造紙廠沒有製造瓦楞紙,所以殖民部就用膠泥代替,後來又按照文總的建議改成了量產的標準型粘土馬賽克,可以大幅度減少幹燥的時間,因為如果下一層不干,上面再建幾層就會變形。

    接下來殖民部和各有關部門幾個元老手裡拿著大頭針、筆、代表各種設備、設施、建築物的紙卡片模型輪流爬到沙盤上,擺來擺去,插上的建築代表建造方案,拔出來的大頭針就代表可以獲得的木材資源。軍方人員提示設防重點。交通部門則用黑色、灰色、白色的繩子標出了將來的道路、鐵路位置……在不斷的擺放中,優化整個殖民地的佈局方案。殖民部和其它各部的書記員拿著成堆的資料提示隨時回答元老的提問,另外一些書記員進行記錄。

    旁邊的小會議室裡擺著格瓦斯和食品,從沙盤上下來的元老們就坐下來邊喝飲料邊進行討論。這些以前是元老宿舍的小會議室中,經常會通宵達旦的就一切細節進行爭論,而整個行動的成敗也就取決於無數細節的配合。所有這些會議室裡都有書記員就討論細節進行記錄,所有這些記錄最終將在模型工程完工後進行彙總整理,形成殖民開發方案,由殖民部抄送相關各部會簽,各部也將提供自己的文件附件以便證明自己的會簽意見。然後通過辦公廳提交執委會,如果執委會準備動用軍力或者大宗人財物力完成這些方案,則要準備一份相對簡明扼要的提案提交元老院通過,或者至少是聽證。

    軍方也在製作更大也更精確的鴻基沙盤,總參有一個規模更大的沙盤室,專門用來兵棋推演。不過司凱德知道,軍方對鴻基開發計畫心態極其矛盾。

    一方面,他們希望煤炭問題的最終解決能夠為軍隊的裝備提升和規模擴充上一個台階,海軍就更不用說了,煤炭的存量還直接影響著即將蒸汽機化的艦隊。另一方面,軍隊又害怕在鴻基開發中產生的武裝衝突使得軍隊背上沉重的負擔。這種瞻前顧後的態度讓司凱德非常不滿意。在他看來軍隊簡直就像是即想吃肉又怕惹騷的典型。

    司凱德知道:前幾天,席亞洲被軍務總管庭召回了臨高。第三次元老大會上補選成為軍務總管的何鳴要他在總參的沙盤室內主持進行一次兵棋推演,大致就鴻基周圍的戰略形式進行推演。這次推演的正式報告還沒有出來。司凱德很懷疑他們是不是在進行「潤色」。

    這時候,他桌子上的電話響了起來。司凱德回到辦公室,接起了電話:

    「對,是我。什麼?河南,不,荷蘭人來了?好好,對,先把他們關在船上涼快涼快再說。」

    他放下電話。來電話的人是蒙德。荷蘭人突然來到臨高大大超出了他的預料。執委會和元老院一直把荷蘭人視作心腹大患──這多少有一些出於民族情緒。不過荷蘭人的野心勃勃使得他們確實是在東亞海面上最有威脅性的對手。何況他們還佔據著台灣的大員港──這可是未來穿越集團要控制的地盤。所謂在利益上有著根本性的衝突。

    但是迄今為止,誰也沒料到荷蘭人會主動來要求貿易,而不是殺氣騰騰的拉著艦隊來和臨高pk。在此之前,軍隊就劉香老會不會夥同荷蘭人一起來進攻臨高、三亞乃至鴻基做過無數次的推演,就是沒想過對方的目的是來和平貿易。

    在司凱德堆在文件櫃和保險箱裡的各種各樣的備忘錄、計畫書中,對荷蘭人幾乎是忽視的。因為殖民和貿易部並沒有打算跟荷蘭人做太多買賣,因為荷蘭人能提供的東西大多不是不可替代的,荷蘭人能提供的商品,英國人也能,可以運送臨高的商品,葡萄牙人也能。荷蘭人能提供白銀大多來自日本和波斯。

    當然,如果貿易的條件足夠優厚,與荷蘭人做做買賣也未嘗不可。臨高目前畢竟還是一個外向型經濟為主導的實體。原料大量輸入,產品大量出口,在自身運力不足的時候多幾個能夠送貨上門的中間商也不錯。

    不過,與荷蘭人的關係屬於「外交」,照例要由元老院決定,或者說由元老院的常委會決定。

    在荷蘭商團留船檢疫期間,臨高的元老院常委會對如何安排荷蘭人發生了熱烈的辯論。新近補選上來的元老院議長是錢水廷──飛雲號在臨高角公園搞成俱樂部之後,一度門庭冷落。後來主要成員進行了一次會議,深刻反省了搞「海外俱樂部」的缺點。通過不遺餘力的登報打廣告和廣泛的開展打泥鴿、搞篝火晚會、手槍射擊培訓等一系列群眾喜聞樂見的活動漸漸的拉攏了人氣。錢水廷也成了「人人都認識」的人。所以在這次補選中憑著「群眾關係」好就給補選上了。這讓他頗為意外。因為他沒打算這麼快就出任元老院議長這個角色的──他原本提名的是木材工業部的海林。

    在常委會上大部分元老認為一山不容二虎,早晚要與荷蘭人打一仗。「荷蘭人是東亞歐洲人中的主要對手」這一思路沒有改變。不過荷蘭人忽然漂洋過海跑來表達了進行貿易,簽署貿易協定,甚至建立一定程度同盟關係的意願,按照目前臨高的狀況,對於表達友誼的潛在對手沒有必要拒絕──何況荷蘭人暫時和臨高還沒有任何的利益衝突。

    荷蘭人就算想打,恐怕也沒兵可派,臨高暫時也沒有能力組織遠征軍去攻打巴達維或者台灣。不過臨高大概在2年內就會發動對台灣的行動,因而元老院也不想有任何盟約、和約束縛自己。所以元老院的最終決議是同意與荷蘭人簽署貿易協定。

    司凱德得到了貿易許可。他研究了荷蘭人的貨物清單──目前這些貨物還堆放在碼頭的倉庫裡。除了香料之外,荷蘭人運來的每一種東西都有用。而麻布讓他眼睛一亮,麻布的衣服可比棉布透氣舒服多了。農業部門沒有在臨高大規模的推廣亞麻和大麻種植,所以他們只有少量的麻布,大部分還是與黎民進行貿易交換來得。

    他忽然想到了,目前荷蘭人是與日本貿易的主要國家,荷蘭人的對日貿易是到了鄭芝龍徹底壟斷中國沿海貿易之後才中斷的,眼下正是荷蘭人在日本航線上大發橫財的時候,如果能夠通過荷蘭人購買日本的銅條,要比通過二道乃至三道販子在廣州購買要便宜的多。

    只要能把銅的進口擴大3~4倍,給辦公室和公寓安裝地能空調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奢侈。比起工業部門的消耗這只能算時候九牛一毛了。

    至於出口給荷蘭人的貨物,司凱德考慮再三──臨高的大宗工業品中,玻璃製品因為價格已經低到即使返銷歐洲也有利可圖的地步,所以出口量在不斷增加。除此之外就是塘製品;紙張是荷蘭人不需要的──他們是純粹的中間商,無論在東南亞、日本還是波斯,都沒有紙張的極大的需求。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10:00
第五十三節 鴻基站的消息

     海南島不出絲製品──這是荷蘭人最喜歡的貨物。司凱德想,或許我們也能傚法荷蘭人,搞中間貿易。從大陸大規模的進口絲織品和瓷器,然後銷售給荷蘭人。荷蘭人一直苦於鄭芝龍對沿海貿易的嚴密封鎖,因為壟斷鄭芝龍銷售給荷蘭人的絲織品價格非常貴,無法滿足荷蘭人賺取超級暴利的慾望。

    如果由我們來銷售給荷蘭人呢?司凱德想到了這個主意,只要價格稍稍便宜一些,荷蘭人就會到臨高來採購絲綢。或者直接讓他們去三亞港進行交易。

    當然了,考慮到實際上大明本身對香料的需求也非常大,讓荷蘭人運來香料也不失為填補臨高出口物資不足的狀況。荷蘭人自從用暴力壟斷了摩鹿加群島的香料出口,銷售的香料價格就非常的昂貴。不過,鄭芝龍等人尚且願意接受荷蘭人的香料作為貿易品,顯然販賣到大陸上的利潤依然是可觀的。這筆利潤我們也可以賺麼!

    司凱德拿著鉛筆在紙上又涂又抹,想著怎麼逼迫荷蘭人簽署一個不平等條約,如何能夠使得條約的內容儘量對己方有利。逼近明天檢疫期就要結束了。

    他正在傷腦筋的時候,電話又一次的響了起來:有人報告,鴻基站那邊發來電報了。

    「商站在鴻基遭遇土匪襲擊!」電話裡的聲音急促道。

    「什麼?!」司凱德不由自主的叫了起來,在門外時刻聽候吩咐的女秘書立刻推門進來,司凱德衝著她揮了揮手,讓她出去,「怎麼回事?有人員傷亡沒有。」

    「具體情況不清楚,電報上說目前商站安全,土匪已經被擊退。」負責交換情報的土著辦事員緊張的在電話裡說道。

    「馬上把電報送上來。快!」司凱德最擔心的就是鴻基站的安全──要知道開發鴻基是他竭力主張的。萬一鴻基鬧出個好歹來,比如貝凱被猴子們殺了或者捉去了,他這殖民貿易部部長以後就別想再連任了。最多以後就一直當殖民和貿易部的首席秘書了。

    電報立刻就被一路小跑的辦事員送了上來,司凱德抓過條子一看,上面的字句寥寥無幾。比辦事員口述的多不了幾個字。

    「這算屁個電報!什麼也沒說清嘛。」司凱德抓狂了,「快,發電詢問鴻基站的具體情況,要不要立刻增援?」

    司凱德連珠炮一樣的發佈著指示,隨手又抓起電話:「接海軍軍令部!」

    貝凱在亞龍灣已經度過了將近二個月的時間。

    這二個月裡,他第一次真正的當家作主,脫離了直接領導的指揮──一開始還真有些不習慣,但是時間久了之後他愈來愈進入角色了。

    最初的一週是最難敖的。他待在一個土圍子裡,身邊是30個海兵、1個生活秘書和5個俘虜。這生活秘書當初沒搖到c級以上的號,原本以為買c級總沒什麼問題,結果慢悠悠的去「看貨」時才苦逼的發現c級早給買光了,連d級都所剩無幾。貝凱也就抱著聊勝於無的態度買了一個還算看得過去的。總算生活秘書都經過專門的調教,比起檢疫營出來的女歸化民顯得可人一些。

    在這荒無人煙的海灘上,能夠看到的除了36個人之外,就是外面的草莽從生的荒山野嶺。雖然亞龍灣的風景如畫,但是在貝凱看來一樣的讓人覺得猙獰──不止一次的,他打量著嚴茂達臨走的時候留給他們的一條繳獲的海盜漁船,估摸著萬一有情況這條船是不是安全的把他們帶到海陽去──橫渡北部灣他覺得有點懸。

    鎮南號原本說三四天就回來,實際上等了整整一週。張大疤拉的帶著鎮南號回來讓貝凱安心了──這個老海盜對越南的情況很熟悉,而且手裡還有了這麼一艘戰力不俗的大船,一般的盜賊和海匪不足為懼了。

    鎮南號從海陽運來了許多大米和日用雜貨,還給他運來了一百多名面色枯槁的北圻農民。這些都是因為被北朝的橫徵暴斂和徵兵逼迫的逃亡的農民,嚴茂達用很低的代價就把他們全給招募來了。

    這批北圻農民和五個海盜俘虜就成了鴻基煤礦的第一批礦工了。貝凱現在倉庫裡有足夠的糧食、工具和建築材料,當即就在鴻基展開了大規模的建築工程。

    貝凱組織礦工們在棱堡之外另外設立的一個勞工營地。住處是簡單的半地下的窩棚。外面再挖了一道壕溝作為簡單的防禦措施。

    礦工們馬上就投入到貓屎一號礦的挖掘中去了。每個工人用貝凱發給的工具挖掘,挖出來的煤裝在簍子裡用紫電手推車運到海邊,堆在碼頭旁的空地上等候運走。雖然嚴茂達沒有指示他立刻開始挖煤。但是貝凱認為如果能讓第一艘來自臨高的船隻不空載的回去,對提高自己在元老院中的聲望值有很大的好處。

    貝凱發現一個礦工用簡單的鐵工具每一個小時就能挖50公斤並且用背簍或者小推車搬到堆場去。即使一個礦工每天干10小時。每人每天的產煤量可以達到半噸。

    又過了一週,大波航運公司的二艘運輸船來到了鴻基。除了運來了更多的建築材料和工具,還運來的一百名歸化民勞工。這批勞工將作為鴻基站核心力量使用。除了基本的力工之外,這批人中間還有少量經過培訓的文書、衛生員和一些技術工人,包括鐵匠和木匠。

    工人翻了一倍,事情做起來就更快了。工人們用預製件建造起來了木製棧橋。原先的土圍子也被擴建──環繞土圍子修起了第二道土堤岸和壕溝。新得土堤圈佔的面積大為增加,形成了一個所謂的「外堡」。歸化民工人的住宅、行政設施和倉庫等等建築設在外堡內。從船上還卸下了6門24磅大炮,歸化民工人也全部裝備了民兵的標準套件:頭盔、標準矛和砍刀,使得貝凱的安全感大為增加。

    大波航運的船回程的時候裝走了一百多噸無煙煤,數量雖然少,卻有很大的象徵意義。司凱德拿著這件事在執委會會議和元老院大吹特吹。消息還上了《臨高時報》。貝凱接到這些消息之後有喜有憂:這下自己非得在這裡「產煤報國」了。

    有了歸化民工人和土著管理人員作為骨幹,貝凱重新整理的工作流程。歸化民工人立刻開始著手修建一條輕型小鐵路。從煤炭堆場一直延伸到貓屎一號礦坑。上面運行的是從臨高運來的礦石斗車。礦工們現在分成小組工作,效率大為提升:一個3人小組使用鐵鏟挖煤,能很快的裝滿200kg載重的斗車。而一個人就能能迅速的把這車煤弄到堆場去。有3個斗車工和3個鐵鏟工。以一天10小時工作量計算可以得到7~8噸煤。平均每人包括歸化民工人在內,大約有二百人在礦上工作。每天的出煤量可以達到250噸以上。這個出煤量已經足夠讓大波航運開通運煤專線了。瓊海煤這艘大船終於做起了名副其實的工作,成為運煤專用船。

    煤炭運量的激增,使得煤炭在鴻基的裝卸又成為瓶頸問題。瓊海煤很快運來了蒸汽機、鍋爐和斗式提升機。接著,為了給工人們供應乾淨的飲用水,又送來了大型的固定式濾水器。

    接著更多的歸化民工人被送來──鴻基的開發猶如滾雪球,規模擴大之後,各方面對人力的需求就開始冒了出來。需要有人修築房屋、建造軌道、維護機器設備、裝卸貨物、甚至煮飯……到1631年的2月底的時候,鴻基的勞工人數已經擴充到600人。其中200多人為歸化民,其他是從北圻本地招募來得。許多不堪稅賦和兵役壓榨的百姓紛紛從海陽的招募站被送到這裡,也有人是聽說了消息之後自己翻山越嶺的過來的。

    不斷增加的北圻當地的礦工及其家屬們很快就在外堡之外形成了一個簡陋的聚落。聚落用一道壕溝和頂部削尖的竹籬笆環繞起來作為保護。在礦工聚落和外堡之間,是一條煤渣和煤矸石鋪成的便道,便道旁合作社開設了大型食堂──為了提高工人的效率,充分利用勞動力,讓他們自己做飯顯然是浪費時間;提供較為高檔的食品酒類的小飯鋪、合作社商店:裡面銷售各種商品──礦工數量的激增吸引了商業部門,李梅親自到鴻基來按照在南寶模式在鴻基站開辦合作社分店。除了銷售各種商品,代辦匯兌業務。主要的目的是為了推廣流通券的使用。

    在鴻基堡、礦工聚落的另外一個方向,還有一個小型的聚落。那裡專門住從當地招募來得新人──這是鴻基站的檢疫營。住在檢疫營的人免費享受伙食,他們的工作則是修路。以確保不和其他礦工發生接觸。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10:01
第五十四節 鴻基站

     在此期間,貝凱訂立了一整套的完善規章制度。北圻本地招募來得礦工根據挖煤的數量發工分牌,推車工按小車的數量發牌。受傷或生病期間也發給足夠不餓死的口糧費。每天下工之後,工人們到合作社的德隆代辦點辦工分牌兌換成流通券。工人們用流通券購買糧食。酒類、服裝和其他合作社銷售的商品。除了酒之外,香菸和糖果是最受歡迎的商品。礦工們使用的工具也是要購買的,不過現在算是賒欠給他們。貝凱根據工具的價格,扣除礦工每天工資的10%用來抵償工具的成本,直到清償完為止。

    如果換成了更為惡毒貪婪的資本家,利用「貸款買工具」完全可以玩弄簡單的經濟手段就使得礦工們負債纍纍,永遠也還不清購買工具的價錢──工具畢竟是有損耗的。但是元老們一貫認為剝削必須適度。從長遠看,適度剝削有助於長期搾取工人的剩餘價值而不是拿工人當一次性消耗品,在臨高體系下,勞動力是珍貴的。

    報酬上,貝凱根據指示,適當從優──起碼要讓百姓們覺得給煤礦幹活比種地稍稍強一些。宏碁站要招募足夠的當地工人來當礦工,口碑很重要。

    李梅對礦區商業的設計就是工人不出礦區可以獲得一切消費──本時空的絕大多數地方商業就是一片空白而已。現在有聚集了600多人,還有一定消費能力的社團,不搞點商業就太太可惜了。商業首先為流通券造聲勢,為下一步將流通券推廣出去做好最初的準備工作。

    發給工人們的流通券在鴻基鎮上很快就消耗完了。流通券月初發出去,到月底大部分回籠了。重體力勞動使得工人們需要大量的食品,在野外和礦坑工作使得衣服的消耗也很大。不過合作社折價回收破衣服:論斤回收變價。破衣服被清洗消毒過後送回臨高造紙。

    沒有家眷的單身漢們的消費更大,他們隔三差五的還要去小飯鋪去吃點好得,喝點酒。有人學會了抽菸──因為出於勞工上層的歸化民勞工們中有人是抽菸的,北圻本地的勞工也把這一習慣視為「時髦」而抽上了。

    第二個月一開始,北圻本地的工人就走了幾十個。貝凱雖然有些失望,但是還是指示合作社:把離去工人持有的流通券兌換成米或者銅錢交給工人。結果他沒想到的是,工人們回鄉之後很快就把家裡人和同鄉都帶出來到礦上幹活了。當貝凱有一次巡視礦坑的時候發現有很多頭戴斗笠的當地婦女也在礦坑裡背煤的時候著實讓他震動了。雖然他在臨高見識過歸化民中的婦女一樣在採石場打石子、下農田、甚至在建築工地干活的──兩廣福建的婦女是出了名的能幹重活的,但是女人下礦坑背煤還是頭一回見到。

    「這太浪費了嘛。」貝凱的目光落在背煤的女人身上。因為背煤對衣服磨損很大,礦工們幾乎個個衣衫襤褸──女人們也不例外。儘管看起來她們面目黝黑個子矮小,但是破破爛爛的衣服下露出的肌膚還是讓貝凱還是產生了某些遐想。特別是有幾個女子的身材還算嬌小玲瓏,凹凸有致。

    以他在這裡的權威──他的權力和在甲子煤礦的湯夢龍一樣。對鴻基站的所有人都有生殺予奪的權力,真要起了色心玩弄幾個當地女子也不算什麼。但是貝凱還是管住了自己亂來的衝動。不過,就這麼讓女人挖煤背煤太浪費資源了!

    貝凱就發電給殖民貿易部,讓他們送來農技員和稻種。這裡雖然土製欠佳,但是白塘江近在咫尺,引水種稻子很方便。

    「正好把礦工拉出來的東西都派上用處。俺們的口號是:沒有浪費!」貝凱對前來視察的農業部天地會巡視員獨孤求婚說道。

    獨孤求婚拉了下身上的東德人民軍春秋季制服,嗯了幾聲。雖然在農業口待了很長時間,他對農業上的事情依然不怎麼感興趣。獨孤求婚在農業口待了幾個月之後被組織處正式任命為「巡視員」。吳南海和葉雨茗都知道求婚不是干農業的料,不如四面去走走,看看農田基本建設。現在農技員大多是歸化民出身的了,有個元老經常去巡視下,督促加鼓勵會讓他們更賣力的幹活。

    這次送稻種和農技員來,獨孤求婚就隨船一起來到了鴻基──元老們中間對越南妹子很有些傳說,獨孤求婚對此也很好奇。

    但是眼前的被選出來準備種稻干農業的越南妹子卻讓他大失所望──這妹子的質量實在一般的很,實話說還沒有歸化民高明。而且膚色偏黑,身材瘦小。實在讓人提不起興趣來。

    「這差別也太大了吧。」獨孤求婚暗暗後悔自己要求到鴻基來出差了。計畫中的越南妹子顯然不是這幅模樣。

    「沒事,北圻本地的農民正在不斷到來,總有幾個好得。我給你留著……」貝凱說。

    獨孤求婚嘆了口氣:「算了,這種事情要讓元老院知道了,還不一個個都撲上來亂咬……再說衛生問題──聽說抗生素庫存快沒了。」

    獨孤求婚到鴻基來除了「護送」稻種、農具和農技員之外,還有個任務是寫一份漁業報告──儘管農業部沒能完全奪回漁業權,海軍以漁業是海上力量的補充為由,拒絕交出漁業權。經過雙方的談判,最後才達成了一個協議:海軍繼續控制原先的海軍屬下的漁船隊、執行漁業監督和代收「捕撈五一稅」。農業部則負責組織土著漁民搞漁業組合。

    在確定了雙方的權限範圍之後,吳南海和海軍的李迪等人進行了一次漁業工作聯席會議,就如何執行海軍-農業部漁業管理協定進行了深入的討論。雙方一致認為徵收海產稅的潛力倒是很大,奈何這裡土著漁民生產規模太小了。

    根據海軍的數字,海上力量部從1630全年的徵收的漁產稅為4500擔,合計500噸。而全年在在臨高附近海域繳稅捕魚的漁民總漁獲不會超過2500噸──大部分賣給了臨高政權。在舊時空1934~1936年臨高傳統漁業的最高峰時期,臨高漁獲的全年總量有二萬噸之多,顯然即使沒有現代化的漁船和漁具,採用傳統漁業生產方法,臨高這一帶的生產潛力還是很大的。

    推而廣之到整個瓊州海峽、海南島周邊海域乃至北部灣,能夠挖掘的漁業潛力大得驚人。比起要強大的農業作為基礎的養殖業,海洋捕撈業是唯一能夠快速廉價又大量提供的蛋白質和脂肪來源。臨高政權控制下的人口不斷增加,對蛋白質和脂肪的供應需求愈來愈大了。

    要擴大生產,一是擴大生產規模,簡而言之要增加漁船,漁具;二是遠海捕魚,離臨高不遠的北部灣地區就是天然的大漁場,1956年臨高漁船結隊到北部灣捕魚,一個漁季捕撈總量達到三萬二千噸之多。三是採用新的漁具和捕撈技術,改進網具,把捕撈深度增加幾米,增產就很可觀了。

    企劃院院長漁民出身的鄔徳在這些數字裡看到了機會。他提出:開展對土著漁民「漁業合作社」的活動。

    將臨高統治區的土著的漁民統合到一面旗幟下,推廣新式的漁船、漁具,推行多船協作捕魚,進而進行遠洋捕魚作業,這些是民生上的好處,間接的好處是海軍得以整合控制原本在海上分散的漁船,等於是得到到了一支海上後備力量。漁船不僅可以充當偵察、運輸、巡邏之用,必要的時空還能充當戰船。

    鄔德認為:漁民原本就有合股買船、捕魚的傳統,比起農民來他們的商業經營意識要強一些。他自己也是漁村出身,對漁民的思維模式算是很瞭解。由穿越集團牽頭搞漁業合作社,進行股份制經營是有可能的。很可能比天地會搞的農業推廣還要順利些。

    搞漁業組合的事情就成為天地會的另外一個項目。但是這個項目推進的並沒有想像中的順利。漁民在本時空是一個獨立封閉的群體,有著完全不一樣的生活方式和行為準則,強迫他們繳稅捕撈是容易的──規定是一目瞭然的,說服他們加入一個組織,搞股份合作就不容易了。因而整個漁業組合的推進步履維艱。最初只整合了博鋪和馬裊附近的漁民。1630年又發生了第二次反圍剿戰鬥,漁業組合工作暫時停滯下來。直到這次漁業工作會議之後才算是重新展開。

    藉著第二次反圍剿大勝的東風,加上海軍的直屬捕魚隊現代漁具的示範性效果。推進漁業合作社的工作順利了許多。到1630年年底,天地會主管下的漁業合作社已經控制了臨高八成以上的漁民。集資購買了若干艘新版的較大型號的漁船。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10:02
第五十五節 眼紅

     為了不擠佔緊張的造船廠船台,更重要的是不擠佔有限的造船工人。漁業合作社使用的新版漁船並非是某種舊時空型號的仿製品,而是從海軍淘汰下來的本時空的雙桅船──實際上,海軍的直屬捕魚隊使用得也是舊式船,但是,漁業合作社和海軍捕魚隊全部裝備了新型的漁網:漂網、拖網和刺網。

    這些漁網一部分是從舊時空帶來的,一部分是由輕工業部的紡織廠仿製得,但是在仿製過程中材料始終無法過關。不管是亞麻、黃麻還是大麻,用來製造漁網繩全部存在強度不夠還不耐腐蝕的問題。

    看似簡單的現代漁網,在沒有尼龍這一產品的支持下,製造出來的成品不但只能縮小尺寸,而且很不耐用。儘管輕工業部門根據找來得資料,用煤焦油給漁網進行防腐處理,使用改進的絞繩技術和設備,仿製的漁網還是不得不「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大夥發現這話其實有是根據的,如果天天打魚的話,純天然綠色材料製造的漁網很快就會徹底報廢。

    現代化的大型漁網、漁具還要求很多配套設備。簡單的如起網用的絞盤機──儘管絞盤機使用人力也可以,但是舊式船隻的佈局無法安裝這些設備。

    漁業合作社雖然得到了新式的漁網,總體性能卻是打了折扣的。即使是打了折扣,使用新型網具和捕撈方法之後,比起過去只能捕獲淺表海層的魚群,漁民的可捕撈範圍大大增加。在海軍捕魚隊的指導下,第一次嘗試新型漁法和漁具的合作社漁民立刻獲得了從未有過的特大豐收。這樣的大收穫在過去只有「漁汛」的時候才能得到。

    漁業合作社的漁民們在嘗試到甜頭之後,很容易的被蠱惑著前往更廣闊的海面去捕魚了。傳統漁民因為導航能力有限,船隻偏小,又缺少儲存漁獲的設備和手段,所以捕魚很少離開近岸海域,為了提高漁獲量,就必須擴展漁場,僅僅在海南島周邊捕魚產量始終是有限的。在海軍捕魚隊的頭目林傳清的建議下,漁業合作社組織了捕魚編隊。準備以有組織的編隊的方式前往遠海捕魚。第一批列入目標的是北部灣海域和東沙、西沙海域。

    天地會派遣獨孤求婚到鴻基,準備在當地搞一個漁業站。作為漁業合作社漁民在北部灣捕魚的休息、修船、避風的港口和漁獲加工點。當然,長遠來說最合適的地點應該是在海陽──也就是舊時空的海防港。

    在鴻基設立漁業站,增加漁獲量之外,海軍還冀望以鴻基為據點,通過收購當地漁民的漁獲,出售補給品、提供修船服務、小額貸款和強制推行捕魚稅軟硬兩種手段逐步滲透整合北部灣當地的漁民。北部灣原本就有不少中越漁民在當地捕魚,舊時空的歷史上,北部灣的漁民不論中越,一直是華南地區海盜的主要來源之一,當地的海盜還曾經一度在越南的西山政權時代大放異彩,成為西山政權的海上力量。

    獨孤求婚到了鴻基之後不久,第一批漁業合作社的捕魚船隊來到了鴻基。這是個試驗性的小型船隊,由14艘漁船組成,最大的不過百噸,最小的只有三十多噸。但是裝備精良,組織嚴密。除了專門的捕魚船之外,有幾艘船專門運載處理漁獲的鹽和木桶,輕型的船隻充當偵察船,在各處進行試驗性的捕撈以確定哪裡的漁獲最為豐富。

    捕魚隊由海軍的二艘i型三角帆巡邏艇負責護航,確保沒有任何人能來打攪合作社的漁民。

    合作社的捕魚隊在亞龍灣的試驗性捕魚行動大獲成功。實際上只用不到四天就滿載而歸了。這一成功使得原本還想觀察下北部灣捕魚效果得農業部和天地會立刻發動起來──決定馬上在鴻基加大投入,在當地建立漁獲加工廠。

    鴻基的開發就如同滾雪球一般不可遏制的迅速擴大起來。很快就有十多艘大中型船隻在臨高-鴻基航線上定期航行了。運走煤炭,運來鴻基建設所需要的各種物資。在運來一百多勞工之後,貝凱給企劃院發電,要求不要再運來純體力勞工了──鴻基附近的農民不斷得前來,許多人還是拖家帶口。而在海陽的大昌米行更是源源不斷的運來的當地招募的工人。人力來源相當的充裕。貝凱甚至發現,從海陽送來得勞工中除了有北圻當地的農民外,還夾雜著許多廣西來得大明百姓──此地其實距離廣西不遠,邊境上的百姓越境到廣西討生活的人不少。

    貝凱要求:從臨高運來的歸化民勞工至少應該掌握丙種文憑,同時再送來一些能夠充當勞工教員的歸化民或者元老。按照計畫歸化民勞工經過選拔培訓將逐步充當鴻基當地的行政、管理和保衛工作。另外,他提出了一個培養當地勞工的計畫:逐步從勞工中選拔出可靠能幹的北圻當地勞工進行培養──必要的話可以送回臨高進行培訓,利用他們熟悉當地情況的優勢,作為量來大規模攻略越南的「帶路黨」。這個計畫裡還包括本地的兒童:貝凱要求允許他從到鴻基的北圻勞工家屬中挑選部分兒童送往臨高培訓。

    農業部很快就在鴻基搞了個小型的漁獲處理廠,人力就用本地的婦女。捕魚隊的一部分新鮮的漁獲直接在當地進行處理,作為蛋白質供應給合作社食堂。根據臨高勞工食堂的經驗,這裡同樣不供應整條魚,所有的漁獲都經過分割深加工,供應的是魚圓、魚排、魚柳。剩下的魚骨魚下水則加工成魚露和魚粉。

    遠程勘探隊辦公室在鴻基也設立了一個點,負責人是白國士。他的任務是取代專業水平不怎麼樣的貝凱,對整個廣安地區的煤礦資源進行一次全面勘探。為了讓他安心工作,柳正乾脆把白國士好不容易追到手的女朋友趙雪也一起派來了──男女搭配,幹活不累。柳正給他們的指示是,目前先集中精力勘探距離海岸近的淺表煤礦。

    在一片熱火朝天的大發展的時候,游隆和游海正在礦場外圍轉悠。他們兩個在鴻基這裡已經打了好幾天工了,收入除了能吃飽飯,還能喝頓小酒什麼的。日子過得相當不錯。

    這兩人其實是申胡派出的探子。鴻基站的快速發展,對於正忙於南下的北朝官員來說一時間顧不上,但是大量的人口聚集,不斷進出的船隻,還有捕魚船隻每次滿載而歸的豐收場景。都刺激了當地的各路牛鬼蛇神。鴻基站目前已經成了一塊肥肉。岸上的土匪、海上的海盜、當地的土豪,都對這個幾個月裡突然興起的城市有著貪婪的慾望。貝凱興致勃勃的搞建設的時候。鴻基-海陽附近各種勢力的縱橫連縱正在悄然的進行。

    兩個探子目前住在檢疫營地裡,每天只能在修路工地上修路。除了在下工之後能湊近到鴻基堡的外圍壕溝,看看堡牆和炮樓。幾個目標中礦工村和檢疫營沒什麼油水,堡壘和礦工村之間路旁的商店當然不錯,但是想來也不會有太多值錢的好東西。兩個人覺得最值錢的東西應該就在這個堡壘裡。

    但是看這個堡壘守備森嚴的模樣來看,要攻下來恐怕不是件容易事。游隆和游海兩個是屬於申胡山寨的──這是本地的一股土匪,這股土匪中有北朝的散兵游勇,有莊園裡的逃亡農民,也有來自廣西的大明土匪強人,混合成一股四五百人的匪伙。

    光靠申胡匪伙,他們根本就不敢動鴻基的腦筋。鴻基有大炮,有堡壘,還有好幾百經常操練的鄉勇。申胡匪伙除了能吃飽飯之外,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撈不著。一群人穿得破破爛爛,就和叫花子差不多。

    不過這一次還有附近還有幾股小勢力一起參與。特別是他們還得到了來自江坪的半漁半匪的海盜們的幫助。他們眼紅於新來者使用的漁具和船隻。

    在一次各方的聯合大會上,最終參加海陸兩路進攻鴻基的人馬共有二千人,四十條船。海陸各半。申胡大概知道鴻基那邊大約一千人的礦工,其中大多數是本地的百姓,他們不見得會為堡壘裡的人賣命,到時候肯定束手就擒或者四散而逃。要對付的不過是堡壘裡的二三百人。據幾個從大明投來的土匪說,這夥人是從臨高來得,是什麼「澳洲人」。

    這幾個從大明來的土匪,正是苟循禮和胡爛眼。儋州城的治安整肅行動大規模推進之後,匪幫在儋州幾乎無法立足。村落不是建立起了聯保就是被併村了。匪幫的活動空間愈來愈小,原先他們能夠隱匿、休息和補充物資的村落現在全部關上了大門。除非是窩在深山裡不出來,否則只要一出現在人口聚落附近,用不了多久就會招來大股的澳洲人在附近展開清剿。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10:02
第五十六節 同床異夢

     最為殘酷的是,1630年下半年,特偵司令部認為應該給手下的各個特偵分隊實戰鍛鍊的機會。多個特偵分隊被部署到瓊北各州縣去開展廣泛的「獵殺」。特偵分隊以小組為單位,潛入山區的核心的地點進行襲擾和伏擊戰鬥。這種忽然之間一聲槍響,一人斃命卻看不到敵人在何處的戰鬥連最頑固的土匪都很難承受。在轉移的過程中,不見蹤影的死神始終跟隨著隊伍,除了不時響起收割人命的槍聲,任何離開大股視線的土匪時不時的就會徹底的消失。

    胡爛眼的隊伍立足不住,連死帶逃最後只剩下二三十號人了。又不敢解散隊伍下山老實過日子──當初他們搞掉了工作隊,現在澳洲人懸賞三千流通券要他的人頭。提供有效消息的也能得到一百到五百流通券。任何土匪只要將胡爛眼和苟二捉拿或者打死歸案即可獲得赦免,澳洲人還會予以安置。消息出來之後,胡爛眼看手下人一個個都放著綠光,怎麼瞧怎麼象餓狼一樣。

    胡爛眼三天兩頭抱怨苟二當初出了「消滅工作隊」的主意,和澳洲人徹底的結了死仇──如今連投降招安的可能性都沒有了。

    苟二窮途末路,只好一路流竄。在流竄中偶然得看到了一張佈告:佈告是關於審判「戰爭罪犯」的。因為佈告陳舊,毀損了大半。不過上面的內容勉勉強強還能看得出來。大致是澳洲人把一些來「剿匪」被捉的官兵給判了什麼「戰爭罪」。有的是「苦役」有的是「死刑」。澳洲人審官兵對他來說不算什麼震撼的事情,但是苟二在佈告羅列的一長串判處死刑的名單末尾看到了賴大的名字。

    賴大的死訊讓苟二很是震動──賴大不算什麼要緊的人物,不過他手下供驅使的得力狗腿子之一。即使他現在已經窮途末路,賴大對他來說也並不是要緊的人物。但是賴大的死似乎向他宣告了什麼。

    在惶惶不可終日中胡爛眼終於在儋州撐不住了。便把剩下的二十多號人集中起來,宣稱他們在儋州待不住了,準備逃往昌化。大家願意跟著走得可以繼續跟著,不願意的就此散夥。

    胡爛眼匪伙裡大多是儋州本地人,誰也不想跑到昌化去──再說到了昌化又怎麼生存,大家都沒底。許多人早就動了散夥回家的腦筋,胡爛眼一說散夥,除了幾個死硬分子之外,全都跑了。

    「我們真得去昌化?」苟二對昌化這地方略有所知,此地全是「野人」,稍稍深入內地就是黎民的地盤,他們這樣外來的小股土匪人生地不熟,言語不通,根本活動不開。更別說眼下只剩下七八個人了。

    「當然不去。」胡爛眼早有了盤算,「咱們過海!到佔城國去!我在那裡有幾個老兄弟,在海上拉幾條船作買賣,暫時先投靠他們去!」

    苟二雖然不願背井離鄉,但是眼下走投無路,海南島上是再也存不住身了,不如先投到海外躲一躲再說──他大略知道佔城離得這裡不遠,不過是坐一二天船的事。時局若有轉機,要回來還容易。

    於是胡爛眼、苟循禮並四五個親信一起,在海邊悄悄找了一戶漁民,花了幾兩銀子去了江坪。江坪是中越邊境上的一個「三不管」地帶,住得大多是半漁半匪的「漁民」,也有不少中越兩國的亡命之徒。一夥人到了江坪終於安下身來,睡了個安穩覺。接下來就是重操舊業,繼續幹沒本的老行當。

    申胡要干票大得,派人在江坪拉隊伍,這兩位也就跟著來了。現在苟循禮和胡爛眼帶著手下的十來個弟兄,隨著大股人馬聚集在距鴻基幾十里外的一處山谷裡,裝束各異,奇形怪狀的各路土匪圍著火堆,或坐或站。有的在煮著吃食,有的把身上的破衣爛衫脫下來,捉著蝨子,也有人在喝酒賭錢。不時還傳來一陣陣的哄笑和怪叫。他們拿著各式各樣的武器:生鏽的大刀,削尖的竹槍,還有人帶著歐洲人的佩刀和日本人的太刀和打刀。有一些人幹脆就是拿著農具和魚叉。有一部分看起來「職業」的悍匪帶著弓箭和火繩槍。甚至還有幾門小鐵炮。

    苟二躺在地上假寐──這裡比起瓊州更溫暖。胡爛眼有滋有味的喝著酒。這是申胡派人送來得。每一股的頭目多多少少分到了些酒肉。

    「兄弟!」胡爛眼踹了一腳苟循禮,「別睡了!起來一起喝酒!」

    苟循禮慢慢的爬起來,接過了陶土杯子,酒是本地的米酒,沒有過濾過,泛著酒渣。一股發酵壞掉的酸臭氣味立刻衝進了他的鼻子。要在過去,他連看都不會看一眼。就算是他府邸裡下等的傭人和打手也不至於喝這種劣酒。再想到被澳洲人殺死的苟家人和自己下落不明的兒子,一時竟怔怔的端著杯子忘了喝。

    「兄弟,怎麼了?今朝有酒今朝醉啊。」胡爛眼意味深長的笑了一笑,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

    「沒什麼。」苟循禮喝了一口,「明個就要去和澳洲人開仗了……」

    胡爛眼朝著四周看了看,低聲道:「兄弟,你看明天怎麼辦?」

    申胡拉著這麼一支雜七雜八的隊伍,海上的人馬申胡管不到,自然有海盜的頭子負責進攻,但是陸地上這一千幾百人,必然有個打仗的秩序問題。誰先誰後。

    「我怕申胡會逼著咱們兄弟打頭陣,幫他去消耗澳洲人,最後他再來撈好處。」胡爛眼說。

    「我們一共就是這十來個人,申胡看不上的。要消耗也輪不到咱爺們。」苟循禮想了想,「他多半以為那邊是塊肥肉。我看:申胡會搞兩路圍攻。」

    「怎麼個意思?」

    「你想,申胡自己有幾百人。可是又拉了這麼多人一起幹。他肯定是覺得光自己幹沒把握。可是他又怕別人把好處多佔去了。所以肯定不能讓外人搶了頭籌。再說了,大夥都不是笨蛋,沒好處誰願意衝鋒陷陣打頭陣白白死自己的人?所以肯定是他自己帶隊攻一路,其他小股合起來攻另一路。破了寨子東西誰搶到歸誰。只要破開寨子,他的人多肯定能把最大的好處佔了。」

    「說得不錯!」胡爛眼由衷的佩服道,「我也覺得裡面肯定有申胡什麼算盤,可就是想不明白。」他又給自己倒了杯酒,「你看咱兄弟們怎麼辦?人少,明天裹在隊伍裡一沖,破開寨子也搶不到什麼好東西……」

    「我說大哥,你以為明天能破開寨子?」苟循禮苦笑道,「申胡明天能逃出條小命來就算是燒高香了。他們不知道,我們哥倆還不清楚澳洲人的本事?」

    胡爛眼搖了搖頭:「不會吧,聽申胡的探子說,裡面有幾十個人有澳洲鳥銃,其他就是長槍……」

    苟循禮連連搖頭。胡爛眼想了想自己一夥人在儋州的經歷立馬就洩了氣。

    「你說怎麼辦?就這麼溜走?不過咱們平白無故的來一趟?」

    當然這一趟也不算全然沒收穫,在江坪就說好,到了鴻基先給些錢糧。胡爛眼這一夥也領到了些銀米。

    「哼哼,我看要和申胡說說那個放煙之後再衝鋒的事,多少得讓澳洲人吃點虧!」苟循禮惡狠狠的說道──雖然知道對澳洲人來說無足輕重,但是他還是希望能多殺幾個髡賊解解氣。「然後麼──」他眼睛一轉,悄聲說了起來。

    申胡站在土丘上,身後站著幾十個親信。志得意滿的看著手下的「人馬」往鴻基方向開去。儘管這些人馬的模樣比叫花子強不了多少。而且因為沿路擄掠姦淫,隊伍拉得很長,而且速度奇慢。申胡看著一個傢伙身上裹著大概是搶來幾個破布包裹,另一個大約剛剛在經過的村子裡姦污了女人,乾脆連褲子都沒穿,大搖大擺的走在路上。好在這裡天氣暖和,一絲不掛也不會凍壞什麼。

    申胡不太在意這夥人的做派。反正再過半個時辰,申胡的山寨和周圍其它一些較小匪幫組成的大隊人馬就會全部抵達鴻基。守衛礦區的那區區三十個兵定然不是對手。根據線報,礦區只有大約七八百成年男人,多數人肯定不會拿起武器抵抗,多半是四散逃命。餘下的抵抗力量無非是那些鄉勇。幾門大炮可能會造成些麻煩,不過他估計最多把寨子陷落拖延幾個時辰。而且看上去礦區的城寨一點也不堅固,牆體雖然很厚卻相當的矮,稍微費點力氣就能爬上去。

    破了寨子肯定能搞到不少好東西。鴻基那邊的三個寨子裡,現在住著一千幾百人口。光糧食和食品就存了許多。聽說還運來了許多上好的中國貨物,還有停在港口裡的船隻──不過那是江坪來得「翻海保」的囊中獵物。翻海保早就垂涎鴻基這邊有新漁具一次能捕很多魚的船隻了,所以這次和他是一拍即合。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10:03
第五十七節 各懷心思

    貝凱站在凸角堡的瞭望塔上,不用望遠鏡也可以看到遠處羊糞蛋一般彎彎曲曲的一簇一堆的慢騰騰的行軍的土匪。

    昨天他就知道土匪們的目的是鴻基了──一大群人明火執仗的聚集在離此地不過二十里的地方,想幹什麼不問可知。再者幾天前海陽那邊送來了一份書信,要他注意鴻基的戒備:有匪伙正在大規模的拉人,準備「干票大得」。

    「戒備,戒備,讓我用三十個人保衛鴻基嗎?」貝凱嘀咕著發了句牢騷。當然他手下還有張大疤拉的鎮南號和幾艘小船上的水手。大波航運雖然是「民用航運」,船上的水手可都是經過海軍的訓練的准軍事人員。不少人還是積年的老海盜出身,頗有戰鬥力。

    三百多歸化民勞工受過一定的軍事訓練,還有必要的武器裝備,開打起來都能當民兵用。加上鴻基堡本身的大炮和鎮南號在海上支援,鴻基堡失守的可能性極小。但是鴻基這裡不僅是一個堡壘,是由一個堡壘二個營地、一條商業街組成的市區。集中歸化民勞工據守鴻基堡當然萬無一失,但是兩個本地勞工營地和商業街就會遭到荼毒。和歸化民不一樣,本地的勞工雖然覺得在這裡幹活不錯,但是為臨高政權服務的時日很短,缺少足夠的認同感。也沒有經受過嚴格的軍事訓練,不管是組織性、紀律性還是抵抗的決心都很低。土匪一到就會四散而逃。

    當地工人現在是挖煤的主力,全跑了鴻基的生產至少要下降三分之二。土匪摧毀掉的初具規模的商業街和勞工營地,恢復起來又要一段時間。還有那些鋪往礦坑的小鐵道,在礦坑邊安裝好的起吊用的土扒桿、人力卷揚機。這些東西都很容易被土匪破壞,一旦設施被破壞,整個煤礦的生產效率就會直線下降。

    最危險的是,跑散的工人會把鴻基遭遇襲擊的消息擴散出去,萬一土匪還屠殺許多本地工人洩憤,以後再要招募本地的勞工就有很大的困難了。畢竟誰都不希望經常在刀頭下過日子。

    貝凱覺得兩難,當即把在鴻基的獨孤求婚、白國士和趙雪都召集起來,開了一個元老會議來進行應對,張大疤拉和海兵排的排長也參加了這個會議。

    會議上決定立刻把檢疫營的勞工全部退入勞工營。放棄檢疫營以減少守衛區域。所有歸化民勞工全部武裝起來,一部分人留守鴻基堡,一部分人守衛勞工營。勞工營距離鴻基堡的直線距離不過250米,鴻基堡的火炮可以有效的協助勞工營進行防禦。

    在勞工營和鴻基堡外圍再挖掘防護壕溝,用海水灌滿。至於運來的標準化竹籤也大量栽種。商店街和食堂裡的貨物設備自然是要堅壁清野。貝凱原本還想讓鎮南號和其他幾條船的水手和大炮登陸,加強防禦,被張大疤拉勸阻了。

    張大疤拉認為敵人很有可能會水陸並進,撤掉水手和大炮等於是自廢武功。一旦被敵人封鎖海面要想逃命都沒地方去了。其次,海船可以沿岸機動,用炮火打擊企圖迂迴到鴻基堡側面的敵人。使其只能從幾個方向進攻堡壘,等於減輕了鴻基堡本身的防禦壓力。

    至於海兵,張大疤拉認為沒必要留在鴻基堡裡,海兵可以上到小船上。在海上機動等候時機。一旦發覺有可乘之機,海兵可以迅速的登岸,從土匪的薄弱點發動一次猛烈的襲擊。

    這個提議很出乎貝凱的想法。在他看來把一切兵力收縮到堡壘裡抵抗才是最佳的辦法──反正從臨高來增援最多就是一晝夜的事情。這樣分兵出去搞什麼「背後襲擊」、「游動作戰」。他有點猶豫。

    張大疤拉的想法和他不同:張大疤拉當然也知道鴻基是破不了的,但是他是新近投順從龍的人員,「立功」的心思比貝凱這樣的元老要大得多。儘可能多得斬殺敵人才能顯示出鴻基這裡的本事。光靠喊救命等人來援助怎麼行?

    至於海兵排長也贊成張大疤拉的想法,而且他的提議更進一步。要把12磅山地榴也帶著。再配幾名推炮勞工。不管是在船上還是登岸,二三個人就能推著跑的山地榴能提供極大的火力支援。

    「除了炮手之外,再配十個勞工一起行動,每人背2份彈藥。船上再帶一些。10發霰彈、4發榴彈和6發實心彈。」海兵少尉比劃著。

    白國士很支持張大疤拉的想法,他年輕氣盛,而且在遠程勘探隊裡鍛鍊的即有肌肉又有膽量,不是過去可憐的大學廢柴了。很想在軍功上也露一手給大家瞧瞧──順便也給趙雪看看。膽量和暴力一貫是男人的孔雀尾。

    趙雪對打仗的事情不感興趣,反對出去打仗。不過獨孤求婚對出去打這件事興趣十足,堅決要求出去「決一死戰」。當然了,他的目的是給自己撈取「復出」的政治資本。要回到暴力機構去,「軍功」是最有說服力的。

    四個元老二票對二票,按照重大事件元老集體決策的體制無法決策。不過白國士、趙雪和獨孤求婚嚴格說來都屬於臨時外派的性質,鴻基站唯一的元老只有貝凱,他是有權做最後決策的。

    最後貝凱決定採納張大疤拉的建議。由海兵排和大波航運的船隻負責外線機動,伺機發動側後打擊,元老們固守營寨。獨孤求婚主動要求一個人帶隊去守勞工營,貝凱就答應了--他不想因為派白國士去再招來趙雪的眼淚汪汪。

    整個鴻基礦被迅速動員起來了。歸化民勞工都是有武裝有組織的,立刻被武裝起來,按照中隊分別部署。主力佈置在鴻基堡,一個中隊佈置在勞工營。獨孤求婚披掛起來,頭戴80鐵帽,身穿元老專用鋼片護胸甲,右手提一柄溫州產的日本太刀,左手一支上了加長彈夾的glock17手槍。威風凜凜的登上了勞工營的圍牆。下面黑壓壓的已經聚集起來本地的勞工,十多個懂漢語和本地話的翻譯散步在四周。

    本地勞工被集中起來,向他們宣佈了有大股土匪即將要到達鴻基的消息,勞工們騷動起來。但是被一番「土匪就在七八里外了,你們要自己跑出去就是送死」之類的話一恐嚇,大家都不敢跑了──畢竟有土匪來得時候躲在寨子裡是最安全的。有的勞工還是拖家帶口的,婦孺老幼是很難跑出土匪手心的。

    「盜匪來了不要擔心,我會帶著大夥把土匪打跑!」獨孤求婚擺出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樣,揮舞著手中的太刀,「大家一起齊心協力,把寨子守住,即保了礦場也保了大家自己!哪個不賣力守寨殺敵,土匪破了寨子是什麼後果大家都清楚!」

    接著,獨孤求婚下令給青壯年們分發裝備──都是臨時湊起來的。青壯年們每人一個藤盔安全帽,這原本是給歸化民勞工用得工作帽,戰事臨近,現在歸化民勞工都換上了盔頂有十字形加強鋼筋的「武鬥盔」。換下來的就給本地勞工。身上掛上臨時加工出來的木板或者藤排權充護甲。手臂上也固定個小木板當盾牌用。沒有這麼多的標準矛可以給本地勞工用,就臨時加工了一批削尖烤硬的竹槍木槍。還一部分勞工用採礦用的各種工具裝備起來,必要的話可以開展肉搏。

    然後本地勞工們一部分被安排在寨子入口,一部分佈置在土圍外斜坡上,外斜坡上用藤編板和木板豎立起防護欄。土圍頂部是歸化民的勞工中隊──他們充當的是預備隊和督戰隊的角色。

    「不想死的!就用手上的傢伙把敵人給戳出去!」獨孤求婚殺氣騰騰揮舞著太刀吼叫著,「要不然土匪一攻進來,你們全家都得死!大家不要怕!死一個,鴻基礦務局養活他老婆孩子一輩子!傷了我們給治!打退了土匪,一個月工資翻倍!哪個要是下軟蛋、當反骨仔或者是自亂陣腳的!可別怪我們手下無情,先用長矛暴了他的菊花!」

    十幾個翻譯一起把他的話吼叫著翻譯出來。本地勞工眼看著歸化民一個個裝備齊整,殺氣騰騰,心知這伙中國人是要拿自己當炮灰用,但是也不敢反抗。反抗一樣死,倒不如打退了土匪大夥還有條活路。

    貝凱關照把運來的手榴彈全發下去。一共五百枚手榴彈,裝備給歸化民勞工中的民兵──他們受過至少一次實彈投擲訓練。為了加強鴻基堡的火力,還把鎮南號上的打字機拆了下來安裝在鴻基堡的瞭望塔上,鴻基站的小小艦隊由鎮南號和另外四條小船組成。每天船上都已經裝備齊整。海兵排和山地榴上了一艘長龍艇。另外三艘長龍艇負責掩護。鎮南號則直接掩護鴻基站的海岸線,制止一切從海上發動的加工。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10:03
第五十八節 烏合之眾

    當然,求援的電報也是非打不可。儘管貝凱有九成以上的把握能夠打退土匪的攻擊。但是隱匿土匪來襲的消息總是一件失職的事情。他安排生活秘書發電告知有土匪即將來攻打鴻基,人數大約在二千人前後。鴻基已經做好了戰鬥準備。

    在電報中他沒有明確提出是否要增援──以鴻基站目前的重要性來說,增援是必然的。當然,貝凱很希望自己這次能夠給元老院留下「臨危不懼」的印象。

    最後,海兵排既然已經上了船,他把身邊的文書和行政管理人員這些最可靠的歸化民武裝起來──鴻基堡除了海兵的米尼步槍之外,還儲備有三十多支備用的米尼步槍。他把這些槍發給他們,還每人給了一枚手榴彈,作為鴻基堡的總預備隊。

    土匪們靠近鴻基站的時候,看到堡寨上壁壘森嚴,知道里面已經做好了準備,申胡便叫大隊人馬暫停休整做飯。這倒不是他體恤眾人,而是土匪的隊伍稀稀拉拉的拉了十多里地。還有七八百人在後面。乾脆先吃飯休息,等人來齊了再說。另外,他在海上還有一個盟友「翻海保」。等他到來之後,大家海陸並進,得手的希望更大。聽說礦上在海邊有一條大船和三條小船,但是翻海保有十四條大小船隻,申胡不認為這孤單單的幾條船能起什麼作用。

    申胡的人馬是土匪中比較「正規」的一支,起碼走到哪裡吃喝都有人管。當下有人就在小山坡下面架起鍋子來,命令擄掠來得幾十個本地婦女燒水做飯。

    申胡看著鴻基對面的堡壘,他還是頭回見到這樣堡壘,覺得很簡陋,那個土圍子最多也就二人高,坡度雖然陡峭一些,但是不用梯子人也能爬上去。唯一困難些的就是土圍子外面的壕溝要花點力氣填平。

    除此之外,怎麼看這圍子也沒什麼難打得。雖然游隆和游海告訴他說在那個土圍子凸出的尖角部分都安置有大炮,不過申胡對此並不在意:大炮這東西他見識多了,放一炮起碼也得好一會才能再放第二炮。這點時間足夠他的人湧上土圍了。

    「那邊那個土圍子呢?也有大炮?」

    「那裡是住礦工的寨子。沒有大炮。」游隆比劃著,「裡面全是些挖煤的礦工還有他們的家眷。沒多大油水。」

    「好,先不管他們。」申胡淫笑著,「等破了大堡,再把礦工的寨子也順手破了,找幾個女人給兄弟們樂樂。」

    手下的親信們一起笑了起來。申胡慷慨的拍了下游隆和游海的肩膀:「給你們兩個一人一個!」

    「謝大頭領!」兩個人受寵若驚,當即跪下便拜。

    「嗯,嗯,我看……」

    他的「我看」之後的話還沒出來,只見一股百八十個人的小股已經往兩個堡寨間的街道跑去──街道上有些看上去很不錯的房屋,想來裡面有值錢的東西。土匪們等不及他下令,馬上就想動手擄掠。

    「蠢貨!」申胡罵了一聲。這伙土匪不是他的人馬,他管不住所有人。再說他早就從探子嘴裡知道,這條街上的東西早就搬空了,除了空房子什麼也沒有。

    他目送著這股土匪亂哄哄的跑到兩座堡寨之間的街道上,這時候,從主堡的一個凸角堡上冒出了一排白色的煙霧,正在跑動中的匪徒們突然紛紛的跌倒。剩下的人怪叫著趕緊逃了回來。

    「鳥銃好厲害!」申胡吃驚的叫了一聲──火繩槍他不是沒見過,但是匪徒們距離開火的堡寨至少也有四五十丈的距離。這麼遠放槍就是聽個響而已,別說殺人,彈丸根本飛不到這麼遠。

    剛才那一股匪徒,在地上丟下了十幾具屍體,礦上的鳥銃不但打得遠,而且還很準。

    他趕緊把游隆和游海叫了過來,問他們堡壘裡到底有多少鳥銃?

    「頂天了有三五十條!」游隆說,「很少見人拿鳥銃,礦上的鄉勇全用的是長矛和砍刀……」

    「當真?!」

    「小的不敢撒謊!絕對沒有更多。」

    但是即使三五十條,這麼犀利的火器也不是塊能輕鬆啃下來的骨頭。申胡沒想到礦上的火器這麼厲害,頓時躊躇起來。

    正在躊躇間,後隊的土匪不斷趕來,申胡關照手下親信把各伙的頭領都叫來會議,商量下如何攻寨。因為擔心敵人火器厲害的消息會動搖軍心,所以他在會議上隻字不提此事。倒是胡蘭眼說敵人是以火器著稱的澳洲人,不管是大炮和鳥銃都非常厲害,打得即准又遠。他提議這次進攻還是用火攻煙燻的法子。

    「放出濃煙,一段一段的往前走。走一段再放濃煙。」胡爛眼比劃著,「咱們的人跟著濃煙走,他們的火器再厲害,總不能透過煙霧看到人,只能亂放。等我們到了跟前,再一股腦的沖上去……」

    胡爛眼說得起勁,大夥是將信將疑。很多人不相信火器能有胡爛眼說得這麼厲害,正在七嘴八舌之間。外面聚集的大批匪伙的秩序卻亂了起來。在缺少聯絡手段的古代社會要組織好將近二千臨時湊起來的烏合之眾是非常困難的。大家都是跟著申胡來發財的,眼看寨子就在前面,卻遲遲不發動攻擊,許多人走了一上午,又累又渴,就準備打破寨子吃喝姦淫一番,現在一大群人聚集在太陽下面,沒吃沒喝不算,還不知道下一步要干啥,漸漸的便有人開始罵娘,有人攛掇著大家動手。還有人在七嘴八舌的大聲議論。場面便漸漸亂了起來了。各股人馬的小頭目努力維持著秩序,但是聚集的匪徒們來源複雜,還有許多三五個來撈好處的零星匪徒,他們根本就不鳥頭目。

    忽然騷動的人群像得到了什麼命令一樣,呼啦一下全朝著勞工的寨子湧了過去。頭目們叫也叫不住,喊話也沒用,反而被裹著亂哄哄的往勞工營地衝去。

    等到消息傳到申胡這邊,外面的局勢已經失去了控制,除了申胡自己的幾百親信人馬之外,其他烏合之眾已經完全喪失了秩序,一股腦的湧向勞工營。

    從鴻基堡方向,立刻傳來了大炮開火的巨響。在這250米的直線距離的空間裡現在到處是目標。堡壘上的炮手們利用這個絕好的殺傷機會,用兩門24磅炮向湧入堡寨之間大股匪徒們猛烈的發射著炮火,裝備著米尼槍的民兵們也以他們的最快速度發射著步槍子彈。接著,打字機也開火了。

    降低了射擊角度的實心彈以俯射的角度不斷的在人群中碾壓出血肉模糊的胡同來──炮彈的力量大到穿透人群之後依然有力的砸在勞工營的圍牆下了,冒出煙塵來。站在土圍子上的本地勞工們頓時騷動起來,大家擠擠挨挨的就想往後退──誰也不想被這個可怕的東西砸到臉上。

    「不許後退!」獨孤求婚發現了有動搖的跡象,馬上跳出來揮舞著太刀嚎叫著,「後退的,殺無赦!」

    本地勞工們雖然聽不懂他的話,但是他扭曲猙獰的面孔和手中閃閃發亮的大刀還是懂得。加上背後歸化民勞工閃閃發亮的長矛的矛尖幾乎要頂在後背上了。人群在騷動一陣之後又被安定下來了。

    大炮發射的霰彈和打字機的鉛彈象瓢潑大雨一般的收割著人群,盜匪們紛紛倒地,有些盜匪的頭顱突然炸裂向後飛去,肢體變成碎片。盜匪們開始被這樣的慘狀驚呆了,接著大叫起來,發出非人的叫聲轉頭就跑。不到五分鐘時間,衝向勞工營地的大群匪徒就在鴻基堡的炮火下崩潰了,四散奔逃。不管申胡的手下如何的攔截,許多人幹脆就直接逃離了現場。這場戰鬥還沒有正式開始土匪就失去了三分之一的人。把申胡氣得直跺腳。

    「各位頭領──」他的話還沒說完,有許多頭目已經慌慌張張的離座而去了。大家都急著要去收攏自己的隊伍,沒有隊伍就沒了本錢,還談什麼「一起發財」。申胡這個臨時的「盟主」對他們來說現在屁也不是了。

    申胡氣得說不出話來,他趕緊叫手下聚攏本部人馬壓住陣腳,看能不能設法收攏住土匪的大隊。準備等翻海保的人馬來了之後再做計較。

    這個時候,一直在海上待命的海兵排在貝凱的命令下發動了襲擊。他們從土匪們沒有注意到的側後的海灘上登陸,出其不意的從亂哄哄的大股匪徒的側後發動了進攻。

    山地榴突如其來的炮火和海兵排從側翼的猛烈一擊,使得已經是驚弓之鳥的土匪們陷入了徹底的混亂。許多人驚魂未定,這下更是喪膽落魄,只顧著逃命了。那些稍稍鎮定的土匪還想迎上去抵抗,但是撲面而來的排槍和一排手榴彈打得他們哭爹喊娘。游隆看著自己的侄子游海被炸得倒在地上,渾身是血。便不顧死活的迎著海兵衝了上去,一個海兵避過他的大刀,一刺刀捅進了他的胸膛。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10:04
第五十九節 一般般的勝利

  「混蛋混蛋!無膽鼠輩!」申胡氣得直罵娘。他在小山坡上看得清楚,從側翼海邊殺過來的只有幾十個人。真是一人一口唾沫也把他們給淹死了。自己苦心組織起來的一千多人居然被這幾十個人攆著跑!

    但是再罵也沒用了,他身邊就剩下二十個親信了,再不跑路去收拾人馬,家當恐怕就要徹底散了。他只好從土坡上跑下來,帶著親信一起逃命。

    申胡的手下陷入了驚恐萬狀的境地,海兵排緊追不捨,海兵們殺得性起,有人在面前的就是一刺刀,連槍彈都不裝了。勞工們推著山地榴一路追擊,不時的停下來放上一炮。加劇土匪潰逃的紊亂。

    從瞭望台上望出去,現在鴻基外面的場景堪稱蔚為奇觀。一大群黑乎乎的螞蟻般的人群在前面倉皇逃竄,煙塵滾滾裡,一小撮幾乎看也看不到的藍衣士兵在後面猛追。

    「靠,這也太不經打了吧。」貝凱吃驚的說道。想當年博鋪保衛戰的時候,海盜好歹還攻了幾次。有的地方還和海兵打過交手戰。這回乾脆連架子都沒擺開就潰散了。

    海兵們攆人攆得起勁。貝凱唯恐他們人少有失。命令一個歸化民的勞工中隊出堡去增援,順便抓俘虜。一直追出去五六里路,大股的土匪已經完全潰散才算是收兵。

    土匪中很多人一早就在走路,大半天下來粒米未進,早就餓得暈乎乎的,連跑都跑不動了。乾脆趴在地上等死。不是大喘氣就是趴在地上求饒。有些抱著頭縮在地上的人連屎尿都出來了。

    鴻基堡周圍,到處是土匪們丟下的各種破爛、趴在地上的人和屍體。勞工中隊拿著長矛,把所有還能活動的人驅趕起來。趕到一起進行清點。總共抓到了六百多人。實際上土匪傷亡並不大,丟下的屍體還不到三百具。

    海兵們雖然氣喘吁吁,但是興致勃勃。這麼痛快淋漓的戰鬥簡直是一種享受。貝凱志得意滿──看來自己就是軍事天才麼。他邊想著給臨高的電報該怎麼寫邊發出抑制不住的得意笑聲。讓身邊的人覺得莫名其妙。

    白國士羨慕嫉妒恨,這次大獲全勝的功勞不用說是貝凱的。自己既沒有指揮方面人馬,也沒有出力打仗,更沒有運籌帷幄。純粹當了一個看客。要評功的話只能和趙雪並列末尾。當然了,趙雪肯定不覺得這有什麼,但是等到將來大夥瓜分勝利果實的時候,抱怨自己是個「無能之輩」的肯定也是她。

    獨孤求婚舉著大刀從勞工營寨裡出來──整場戰鬥中他未發一槍,土匪根本就沒到過土圍前面。這讓原本準備激情大戰一番的獨孤求婚很失落。看到地上趴了一地的土匪,一個個破衣爛衫面目可憎。一時興起,舉起手中的glock17對著離自己最近的一個倒霉蛋就是一槍。腦袋頓時就被9mm子彈開了瓢。趴在地上的土匪們一個個嚇得魂不附體,有幾個頓時屎尿齊下。

    俘虜們在清點,戰利品在蒐集。正在整個鴻基堡都沉浸在一種快樂的輕鬆氣氛之中的時候,翻海保的船隊到了。

    翻海保是本地的一股海盜,按照南中國海沿岸的標準,他是極小的一股,充其量也就是當初古大春匪伙的水平。翻海保也很自覺的從不到遠海活動,基本就在越南沿海活動,偶然竄犯一下海南島和廣西沿海。平日裡沒生意開張的時候還捕魚。總之在亞龍灣一帶,翻海保也算是海上小霸之一。申胡邀他一起去攻略鴻基堡,雙方一拍即合,翻海保覺得把握很大,把那些船搶到手之後,再派人登岸一起攻堡,大家見面分一半。

    翻天保的船隊出現在海邊的時候,岸上的戰鬥已經結束了,正在清理戰場。翻天保不知道岸上的狀況,原本想等申胡來人聯絡,等了半天也沒見有小船到來。正在狐疑間,只見靠在岸邊的大船已經升起了風帆,顯然是準備出航。當即決定不管岸上怎麼樣,先把岸邊的船奪了再說。

    「大夥小心了!」張大疤拉看了半天岸上的好戲,自己始終沒撈到出出手的機會,眼看海上有海盜來了,頓時心花怒放。趕緊關照人:「快!戰鬥警報!」

    翻天保的船隊和鎮南號之間的戰鬥沒有持續很久,鎮南號因為本身只有一條大船,如果陷入混戰很容易被敵人靠近了跳幫作戰。這對鎮南號來說是很不利的。鎮南號沒有安裝發動機,在機動力上沒有優勢,只是在火力和水手的組織性紀律性上強於海盜。所以張大疤拉一開始就讓鎮南號處於敵人隊形的外線,始終不讓敵人的船隻形成包夾的姿態,這樣他就可以利用炮火的射程優勢從遠距離上不斷炮擊敵人而不讓敵手靠近。

    這個戰術依賴於很強的操船能力。張大疤拉顯然是此道高手──他讓水手們放下四把大櫓,用來提供額外的機動力來支持他的操舵。

    雙方這樣的捉迷藏式的戰鬥持續了一個多小時。鎮南號用船上的優勢炮火多次命中翻海保的船隻,很快就擊沉了二艘較小的船隻,迫使一艘中彈起火的船隻在岸邊擱淺──上岸的海盜很快被岸上的海兵和民兵消滅。

    翻海保失去了再打下去的信心,乾脆率領船隊直取鴻基堡碼頭,準備乾脆一鼓作氣的奪下碼頭,讓船上的海盜上岸撈一票再走──敵人才一艘大船,總不見得敢於登岸和他比人多。但是他的船隻剛剛靠近碼頭就遭到了鴻基堡凸角堡上炮火的轟擊,從凸角堡上發射的榴彈引起了海盜們的極大恐慌。在混亂中海盜們又丟下一艘擱淺的船隻,其他船隻趕緊轉舵脫出了戰場。

    海上的戰鬥給戰役畫上了一個不太圓滿的句號。當然,要性能上並無出色之處,孤單單的鎮南號去全殲翻天保的船隊也是不甚現實的事情。雖然海上戰鬥戰果有限,但是陸海兩路在本質上都是擊潰戰,所以戰果也算是差強人意了。畢竟鴻基保衛戰裡堪稱正規武裝的只有區區30名海兵而已。

    俘虜們被驅趕到臨時修建起來的圍欄裡,屍體丟進大海。戰鬥中沒有繳獲多少戰利品。土匪們窮得一逼,就算是他們丟得滿地都是搶來得東西也讓元老們實在不屑一顧──簡直就是一堆破爛。

    土匪們留下的最有價值的戰利品就是他們自己。五百多名俘虜可以充當勞動力,還收容了一百多名被土匪擄掠來得本地婦女。貝凱關照從本地勞工中選出來的翻譯人員,要他們到附近的村寨宣示安撫百姓,要各村寨到鴻基來領回婦女和財物。以在當地人中間建立良好的聲譽,吸引更多的人來鴻基做工和販賣商品。

    獨孤求婚建議貝凱要在鴻基堡外殺一批俘虜以儆傚尤,「充分讓猴子們知道我們的厲害,不敢再打鴻基的主意!」他慷慨激昂的說著,一手繼續揮舞著手裡的太刀。

    貝凱遲疑的表示反對:「這樣不好吧,平白無故的殺死俘虜。」作為行政領導,他下意識的把所有的活人都看作是勞動力。五百個俘虜不管是用在礦坑上還是築路上都大有用處,殺掉太可惜了。

    「不殺人怎麼能讓猴子們知道我們的厲害。不但要殺,還要殺得有藝術性!」

    「我反對,不能濫殺無辜!」趙雪最怕死人的事情,打仗的時候她躲在屋子裡不敢出來,現在聽說要處死俘虜,同情心大發作,堅決反對。

    「胡說八道,什麼無辜,他們是土匪。」獨孤求婚口沫橫飛,「要是今天他們打贏了,我們還不一個個腦袋全給砍下來了……」

    白國士覺得無緣無故的處死俘虜沒什麼意義,也反對這樣做。獨孤求婚提議中的在鴻基堡前的大處決就沒有成議,俘虜營裡的土匪們總算逃過了一劫。

    第一次鴻基保衛戰結束後的第二天,從臨高趕來了增援艦隊,六艘i型巡邏艇護送大波航運的運煤船抵達鴻基。船上送來了增援的兩個海兵排,更多得手榴彈和50支米尼步槍。執委會在接到了司凱德的報告之後立刻召開了一次緊急會議,經過討論之後,最終決定由海軍在鴻基設立一個巡邏基地,在基地長期性部署巡邏艇,除了用來保衛鴻基、護航漁船隊之外,最終與部署在海南島各港口的海軍巡邏艇形成一個對北部灣的網格式巡邏體系。

    歸化民勞工中隊被證明在緊急關頭的作用受到了重視。緊急情況下,成建制的歸化民勞工組成的民兵發揮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因此決定在鴻基正式設立鴻基民兵總指揮部,任命白國士擔任民兵副總指揮。貝凱擔任總指揮。

    帶來這些命令的不是別人,正是司凱德本人。他來到鴻基搞調研──當然,主要目的是躲避元老院常委會的質詢,所謂來「避風頭」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10:05
第六十節 商務員的報告(三)

    司凱德躲過了元老院的炮火,當然,順便也把檢疫已經到期的荷蘭人多晾了十來天。等他從鴻基回來的時候,手裡已經握著厚厚的一疊關於加快鴻基開發速度和加強當地防衛力量的計畫書了。靠著這份計畫書遞交執委會和元老院審核的當會,他宣稱自己要「全力和荷蘭人展開談判」又躲起來不見人了。

    增援鴻基,擴大鴻基站的規模,殖民貿易部只有建議權,提出一個方案,涉及到資材調撥、人員配置和軍隊調動上還是需要執委會具體討論之後才能執行的。司凱德對元老院那邊的炮轟並不是特別在意:他有足夠證據證明鴻基配備不足完全是因為「限於國力」。要說重要目標配備防衛力量不足的話,三亞按照其重要程度和投資額來說防衛力量尤其不足。他不想和常委會打交道純屬是覺得這樣浪費時間。元老院常委會裡的很多人,照他的話說:「專業的太專業,業餘的太業餘」,全都不好打交道。

    「好啦,咱們要找幾個懂德語的,」司凱德在辦公室裡自言自語道,「荷蘭語可是小語種。」荷蘭語俗稱低地德語和德語差異不大。所以荷蘭東印度公司裡僱傭有大批的德國人。司凱德想德語在元老中懂得人倒是不少,多數還掛靠在殖民貿易部。

    荷蘭東印度公司駐「馬格德堡」號初級商務員范?德蘭特隆致巴達維亞總督德?卡蓬蒂爾的第二份報告。

    尊敬的閣下:

    在經歷過長達二十多天的檢疫期之後,我們終於得以獲准上岸。感謝上帝,我們在船上期間無人死亡。所有人都很健康。

    原本我們應該在二月底結束檢疫,但是在期滿的時候,港務官員通知我們說,即將接見我們的一位大官,他們稱之為「執委」的,目前不在臨高,所以我們在船上又多待了一週。

    我們發現,澳洲人和我們一樣使用「星期」的概念。在他們的人員登上船隻和我們談話的時候,他們時常提到「星期幾」「下星期」的說法。他們也提到「星期日」。

    然而,官員給我們送了一份許可離開船隻的文件,憑藉這份文件,船員們可以登岸入住岸上的館社。水手們和士兵們對能夠登岸感到很高興。我命令船長留下三分之一的水手和士兵在船上,並且許諾他們以後每三天輪換一次。

    執委有命令給港務官員,其中命令他共給我們各種需要,不得缺匱。又命令我們的人員在未得到書面許可前不得離開港區。

    港口的官員給登岸的每一個人都發了一張硬紙卡片。卡片上書寫了他們的姓名、所屬船隻和出發港。並且要求所有人都在卡紙上按上手指印。閣下想必知道:這種按手指印的做法在中國人中間時分流行,似乎是他們的一種信用表示。

    我們登上陸地的時候,港區內的百姓和工人擁擠在路邊圍觀我們。有些人甚至爬上了吊機,太多人的圍觀使得我們感到很是困苦。官員發現了這點,派遣了警衛人員來護送我們。我們離開碼頭,隨即被安排到距離碼頭不遠的一處房屋內這處房屋非常的大,據說這是專門接待水手們的。房屋是一種特殊的長屋,院子裡有很多排這樣的長屋,每座長屋裡成排的安置著雙層的床鋪,一座房屋內可以住40個人甚至更多──某些長屋是雙層的。

    我們作為高級船員,被單獨安置在一個院落內,這裡有類似的雙層小樓。和長屋一樣是磚瓦結構的。但是內部佈置的精緻些。每間房間內都配有各種家具,至於每間屋子睡一個人還是三個人悉聽尊便,他們有備有不同數量床鋪的房間。最多可以睡4個人。

    不管是普通水手的長屋還是我們住得小樓,房屋都十分的乾淨整潔。床鋪上沒有臥具,但是有草蓆和草編的枕頭──在臨高的氣候下也足夠了。每一棟屋子都配有廁所。房屋的管理員嚴格警告我們說任意隨地大小便的行為都會被處以高額罰金和其他懲罰。為此我不得不與船上的總管進行交流,要他嚴格的管好水手和士兵們的舉止行為──您知道他們中大多是德國佬。

    海員旅社裡有餐廳供應烹調好的伙食。這裡還有一處很大的商店,供應各種商品,專門供在這裡歇腳的水手和漁民們購買。

    澳洲人似乎不如中國人好客,西班克們和其他一些人說每次到中國沿海只要打著「朝貢」的旗號都是能夠得到官方招待的,但是我們在澳洲人這裡,所有供應的物品,從住所到食物,全部要付款,不過就價格來說還能接受。

    我們得知,此地名叫「博鋪」──我們得到通知,我們可以在博鋪鎮自由活動,外出者必須在晚上9點前回到旅社。但是那些被列入「禁區」的地方不能出入。總得來說澳洲人對我們的限制很少,除了允許我們在博鋪可以自由的活動之外,對我們攜帶的錢幣和其他物件亦不做其他的限制--只是提醒我們購物需要事先兌換成當地的貨幣,除了禁止攜帶武器。另外,他還要求水手和士兵在外出前宣誓尊重此地的法律。

    城裡每隔一小時就會鳴放一次尖厲的笛聲──聲音非常之大,全城都能聽得到。其中早晨、中午和晚上的笛聲持續時間很長,澳洲人運用這套報時系統非常的純熟,使得每一個人都能知道現在的時刻。澳洲人的工作嚴格的按照鐘點運行,只要和他們共同生活過一天,大約就可以知道他們第二天會做什麼。

    全體人員在水手旅館安頓下來之後,負責接待我們的人,他們稱之為貿易部長的人要接見我們,與我們討論我們三人決定一起前去與之會談。

    3月1日的早晨,一早我們就盥洗完畢,換上我們最好的禮服。除了岡薩雷斯和萊布?特里尼兩位先生之外,我們還各自隨帶一名隨員,並且攜帶了相關的禮物。

    我們由從「貿易部」派來得年輕官員的引領下來到大街上。這裡已經準備好了一乘非常漂亮的四輪馬車!是的,馬車,這是我最驚訝的一件事。在整個東亞,我不知道在哪裡還能看到這樣輕便美觀的馬車,即使在澳門或者巴達維亞也無法找到這種類型的車輛。我認為即使在歐洲也無法找到類似的車輛。這實在是一件精美的工藝品!不,所謂精美的工藝品並非說它如何的裝飾華麗,精雕細刻,恰恰相反,馬車上幾乎沒有任何裝飾和彩繪,車身也是黑色的。除了鑲嵌在車門上的玻璃和一對漂亮的車燈之外沒有值得一提的裝飾。但是整個車身的大小、結構和上面每一個零件的比例之勻稱,結構之完美,都給人無比強烈的震撼。大人,請原諒我沒法用文字來形容這樣的感受。

    馬車經過博鋪鎮,前往他們稱之為「百仞」的市鎮。那裡是澳洲人的統治中心。博鋪鎮是一個很繁榮的小鎮,鎮上房屋眾多,堪稱一個繁榮更多城市。我們可以看到這裡有大量的煙囪,高度驚人,每個煙囪都在冒著黑色和白色的煙霧。空氣中有濃烈刺鼻的氣味。途中我們看到了一座巍峨的城堡──儘管它不在我們經過的街道旁,完全用紅色的磚塊砌成,有著搞大的塔樓和炮台,那裡同樣冒著白色和黑色的煙霧,還不時傳來巨大的金屬撞擊聲。我向陪同的官員詢問那裡是什麼地方,對方拒絕回答我的問題,我認為這應該是澳洲人的冶煉廠、軍火場或者造幣廠。如果屬實的話,澳洲人在這裡投入的本錢非常之大從博鋪到百仞的道路是沿著一條大河修築的。但是這條河道目前處於半乾涸的狀態。澳洲人似乎正在對這條河道進行某種疏濬和修築工程。河道里的水量不大,有臭味。道路修築完善,是用一種黑色的砂石鋪成的。馬車走在上面絲毫不覺得顛簸,沿著道路到處是被精心耕耘的土地,土地都被精心的照顧,沒有一寸土地沒有被開墾和種植上作物。田地和托斯卡納的很多地方一樣,修築有完美的水渠、水壩和水車,用來充分的灌溉土壤。這灌溉工程如此的精妙,令特里尼先生讚不絕口。

    本地和巴達維亞一樣,全年都可以耕耘。田地裡已經種上了綠色的水稻秧苗,有的則是蔬菜。不能種植稻子的坡地被種上了各種我們所不認識的作物和果樹,即使是道路兩旁,也栽種了許多椰子的樹苗。

    最令我們吃驚的是路旁還有一些不知用途的東西:一些完全沒有生命的木樁,被塗成漆黑的顏色。木樁如行道樹一般成排的矗立在道路旁,彼此之間用黑色的鐵絲連接。每個木樁上還固定著一些玻璃製造的瓶子。

    我們三人對這些木樁的用途進行了討論,完全沒有得出結論──誰也沒有見識過這樣東西。我們向陪同的官員請教,再一次的得到了沉默的回答。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10:05
第六十一節 商務員的報告(四)

     我們三人就奇特的木樁的用途進行了討論。岡薩雷斯先生認為,這是澳洲人的某一種特殊的偶像崇拜。這是他們的一種祭祀用的設施,帶有宗教的含義。但是特里尼先生表示看不出這裡面有宗教的意味,因為這即算不上有偶像,又沒有任何澳洲人對其表示崇敬的舉動。我個人認為特里尼先生的說法有道理,我們在一路上沒有看到任何人對這些木樁表達敬意或者崇拜,也沒有類似的痕跡:沒有人有向木樁供奉、焚香或者祭祀。

    博鋪到百仞的距離非常之近,我們估計只經過了一里格。我們便進入了百仞城的範圍。後來我們才知道,我們從未進入過百仞城──所謂百仞城是澳洲人的城堡,除了他們自己和為他們服務的土著親信,任何人都不能出入。但是百仞城之外,圍繞者澳洲人的城堡興建了一座規模不小的城市。他們稱之為東門市場。因為它位於百仞城的東面。據說澳洲人當初抵達臨高的時候,就是在這裡和當地的土著進行交易的。在幾年之內,這座原本簡陋的集市就發展成了一個頗為繁榮的市鎮東門市場本身沒有城牆保衛,但是在道路的出入口設有塔樓拱衛。這種塔樓在此地很常見。不但在博鋪有,在道路兩側也有分佈。澳洲人似乎把它作為一種主要防禦的設施。塔樓一般是方型的,底部用厚重的石條砌成,塔身是燒磚砌成的。也有一些則非常簡陋,是用木材或者竹子交錯搭建起來的。塔樓一般有二到三層。某些塔樓的設施堪稱是座小小的要塞。有環繞塔樓的壕溝,還有圍牆,頂部往往設有火炮。澳洲人在塔樓里布置警衛人員,形成嚴密的瞭望警戒體系。顯然澳洲人對自己在本地的存在甚為焦慮,時刻都提防著有人來進攻。

    我們的馬車進入東門市,進入的是東門市的主街道,它是從東西方向的。街道寬闊平坦,寬到足夠十二個全副武裝的騎兵並駕齊驅。街道兩側有許多店舖,陳列著各種琳瑯滿目的商品。店舖有兩層的有三層的。非常的緊湊。這裡的街景讓我想起了海牙或者阿姆斯特丹的商業區。澳洲人的房屋和中國建築絕不相似,反倒更類似歐洲的房屋。但是更為儉樸實用,他們對空間的利用到了令人吃驚的地步,如何在有限的面積中搾取最大的空間是他們建築的唯一美學標準。而最令我們感到驚訝的是,每一棟我們見到的房屋都用瓦覆頂,而且每棟房屋,無論大小都使用鑲嵌著大塊玻璃的窗戶。

    在大街的兩側,還有許多橫向的小街道。無論是主街還是支路,街道上行人並不多。所有的街道都是用鋪設大路的黑色砂石鋪設的,與大路一樣的平坦光滑。街道上乾淨的令人詫異──無論在東方還是西方,除了在尼德蘭,我從來沒有見過如此乾淨的城市。沒有垃圾、沒有污水、也沒有人和牲畜的大小便。

    街道的兩側,修築有單獨的石頭人行道,人行道上種植有椰子樹的樹苗。澳洲人似乎十分喜愛椰子樹,到處種植這種有用的植物。在這裡我們又看到了類似大路上類似木樁。不過這次我們很容易的就分辨出了它的用途──顯然是路燈。鐵製的燈頭和玻璃罩印證了我們的想法。據說每到晚上,會有專人點燃路燈。在夜間點燃路燈提供照明,顯然能夠給商舖和行人足夠的安全。然而他們使用這樣耗費巨大的做法似乎可以證明澳洲人「行事奢侈」這一觀點。

    我們的馬車在一所漂亮的紅磚大房子前停下,這是座四四方方的房屋,上面有斜坡式的屋頂,蓋著德國式的板瓦。窗戶又高又窄,在我見過的所有臨高的澳洲人房屋中它是最接近歐洲房屋的美學觀點的。根據陪同的官員說:這裡是商館。專門接待外來的訪客。而外來的商人也可以選擇在此地下榻,這裡有精美的食品和房間供應。

    我們在陪同的官員的帶領下下了馬車。澳洲人完全不講究排場,除了幾名陪同的官員和警衛人員之外,沒有多餘的人存在,更沒有華美的儀仗。我們只是被簡單的引領到商館內。隨後我們被帶到一處小型的候見廳內。

    在進入大廳前,我們的隨員和譯員都被留在候見廳內。對此我向引領的官員表示了異議:因為這樣我們將無法溝通。對方卻用德語回答我說:「不需要你那只會說廣東話的譯員。」

    他的德語有些奇怪,但是卻是我在整個亞洲除了德國人之外聽到過得最準確的德語。他的口音似乎是德意志北部地區的。

    但是隨後,無論我怎樣試圖與之談話,他均閉口不言。直到我們被帶入大廳受到接見為止。

    大廳的面積不大,但是裝飾華麗。天花板上懸掛著有精美的玻璃的枝狀吊燈──但是我們發覺玻璃燈罩似乎是完全封閉的,而且也看到不到上面有蠟燭的痕跡,或許這僅僅是一種裝飾品。大廳中央有一扇豪華的中國式的屏風矗立著,尺幅之大,勝過我們在印度和波斯見過的那些中國屏風。牆壁上大幅的紙本畫,繪製得是山川河流和花卉。色彩鮮豔。這些畫的尺寸都非常大,有的幾乎完全覆蓋整面牆壁。特里尼先生認為這些畫有明顯的歐洲式技法,包括用光、構圖和透視。聯想到閣下您給我的小冊子說到過,葡萄牙的傳教士在臨高有活動,這大約是某些修士的手筆。

    大廳的地面上鋪設著豪華的波斯地毯,在屏風前有許多中國式的椅子和茶几整齊的呈半圓形的排列著。一位澳洲人的大官在屏風前迎候我們。

    這位澳洲人的官員,是所謂的「執委」──在地位上類似於我們的主人。陪同的官員提醒我們:這是整個澳洲人元老院中最尊貴的九名元老之一。在貿易事務上擁有全權。

    這位執委非常年輕,因為澳洲人完全不留鬍子,我們很難看出他們的具體年齡。但是我估計他的年齡不會超過三十歲。這樣年紀的人處於如此的高位或許是通過世襲得來的。他的衣著非常儉樸,和我們一路上見到的所有澳洲人的官員毫無差別。如果我們的陪同官員不做介紹,在大街上我們無法識別出這樣一位大人物。

    閣下,我在航程中曾經閱讀過多本旅行家和傳教士所撰寫的中國行記,每一本都提到中國的官吏嗜好豪華壯觀場面,大量的隨從和儀仗是每個官員所必備的設施,而在澳洲人這裡,我們完全看不到澳洲人有這樣的嗜好。作為執委,他既沒有儀仗人員,也沒有許多吏員警衛隨從。完全是以最樸實的姿態來接見我們。這使我不由得想到了我們的祖國──澳洲人在很多方面於我們有相似的地方。

    執委請我們在屏風前的椅子上坐下,隨後他通過陪同官員表示歉意,因為本地沒有懂得我們語言的人,如果高地德語無法用作會談的語言,他詢問我們是否可以使用法語、英語、西班牙語或者拉丁語。我表示高地德語對我們來說是一種很方便的語言。

    在會談開始前,我向執委閣下遞交了巴達維亞東印度評議會給予臨高的澳洲人元老院的信件,以證明我們的身份。並且向他們呈交了禮物的清單。對方表示感謝。隨後,我們就貿易問題展開了相關的談話。

    澳洲人對我們運來的各種貨物均表示非常有興趣。他們願意收買的我們運來得全部貨物。並且願意就擴大貿易展開進一步的談判。我抓住這個機會,就海關稅率問題表示異議。閣下想必在我先前的報告中已經看到,雖然他們對多數進口產品徵收很低的稅率,甚至是免稅,但是對公司的在東印度群島的主要出口商品香料卻課以重稅。對此我表示異議,要求與他們達成一個統一稅率,即除了免稅的商品之外,我們運進臨高銷售的商品不論品種一律徵收百分之一的關稅。同時,准許我們的商品在臨高自由出售而非完全由澳洲人包買。也就是說,准許商品隨行就市,而非按照他們的價格強制交易──我認為這種條件是不合適的。

    對方對此表示異議。他認為百分之一的關稅過於低了。而且他完全拒絕統一關稅的概念,提出必須按照每種商品的不同狀況徵收關稅。不過,他同意就香料的關稅進行調整,給予我們香料進口的關稅特權。至於包買政策,他也允許我們可以不受此政策的影響,按照市場價格自由發賣。雖然最後未能使得對方達成百分之一的統一關稅的條件,但是能夠使得對方接受這兩點,我認為這是一個相當大的進展。隨後我力圖使得公司的出口商品關稅降低到合適的稅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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