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臨高啟明 作者︰吹牛者 (連載中)

 
slayeroc 2012-7-31 12:38: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12 1002924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10:56
第一百二十二節 袁子光

    要讓難民們在濟州島過冬,要讓伏波軍在山東半島自如的活動,聯勤總部必須要解決冬裝。

    最廉價方便的解決手段當然是製作棉襖棉大衣。成本低,保暖效果好。在物質條件充裕的條件下,是首先解決方案。

    企劃院有足夠的棉布,但是卻沒有多少可以填充用的棉絮。海南島的棉花種植業主要由黎民操持,他們的種棉廣泛,但是產量有限,而且也沒有做棉衣棉被的習慣。所以在本地沒有棉絮可用。

    如果硬要做棉衣就只能用木棉填充。木棉不太適合紡織,但是纖維中空,浮力很大。元老們用它來製造救生衣,湊合一下充當棉襖的棉絮大約也可以──在保暖性上它應該是足夠了。木棉的儲備也算充裕,可以製作一部分棉襖。

    企劃院也有羽絨的儲備──從宰殺的鴨鵝的羽毛中挑選質量好得清洗乾淨之後儲備起來就是準備將來做羽絨服的。不過鄭尚潔等幾個女元老的時尚社團做羽絨服的嘗試已經失敗了。羽絨服看似是充了羽絨的棉襖,實際技術含量卻不低,特別是羽絨服的面料,要確保羽絨不出現「鑽毛」的現象。在舊時空,是依靠了特殊的化學纖維織物才做到的,在臨高用純天然的紡織品:無論是棉布、麻布、葛布、呢絨還是稀罕的蕉布,全都達不到要求。鄭尚潔、艾貝貝等人嘗試了所有她們能找到的材料,甚至還考慮在內部敷上一層油紙,但是最後全部失敗了──羽絨服的復刻在最近幾年是不用想了。

    最後就是呢絨了。這種羊毛織物過去企劃院就在澳門收買了一些,從苟家莊的戰利品中又繳獲了一部分。和荷蘭東印度公司的貿易協定簽署之後,荷蘭人又向臨高運銷了一部分呢絨。總數大約有五六千匹,呢絨主要是青色、黑色和紅色的。當時收買的目的就是為了給伏波軍和外派人員前往北方地區做秋冬服裝用。

    剔除裡面過於單薄的高級細呢絨,餘下的粗呢是做軍大衣和毯子的好材料。洪璜楠知道,相比之容易受潮的棉襖,呢大衣有相當的防水性。在沿海那樣濕度很大的地區活動,呢服裝比棉襖要合適的多。海軍一直穿呢子短大衣,並非僅僅是出於「洋氣」的考慮。

    洪璜楠組織聯勤前指班子給企劃院寫了一個備忘錄,要求撥出足夠的材料製作發動機行動的所需要的冬裝。

    用呢子為伏波軍海陸軍製作軍大衣和冬裝制服。在1631年冬季前至少要準備4500套呢子冬裝。另外還要為伏波軍準備具備保暖功能的軍靴--最好具備一定的防水功能。

    從減少成本,節約材料的考慮,海陸軍呢大衣均按照短大衣的款式製作,作為配套供應呢子或者棉質軍帽,另外再供應保暖手套和襪子。

    按照舊時空的標準,軍人的保暖手段和襪子一般用羊毛製造,取其輕便保暖防水。但是臨高沒有羊毛,當然也沒有毛線。洪璜楠退而求其次:用臨高目前廣泛在工廠中使用的勞保棉紗手套代替。至於保暖襪,也採用類似的做法:用粗棉紗編製成線襪。

    這樣的裝備在濟州島不成問題,洪璜楠不知道小冰河期的山東到底冷道什麼地步。這些手腳保溫措施在零度以上還能湊合,如果氣溫低到零下五六度的時候,就有點頂不住了。

    棉襖是供應難民的,洪璜楠在備忘錄中寫道:尺寸不妨大一些--不僅可以穿著,還可以當被子用。棉襖要儘量結實──特別是面料。這樣在南送難民之後,換下來的棉襖可以拆洗之後繼續給下一批人員使用。聯勤前指估計,在1631年年底前要準備10000套棉襖。難民需要的保暖的鞋子不好解決,洪璜楠只好不管了──反正赤貧的農民冬天一般也穿不上鞋子,只要能捱到濟州島,總不至於把腳凍沒了。

    因為服裝太過簡陋,而且肯定會出現數量不足的問題,所以在濟州島和山東都得有足夠能夠遮風避雨的建築物來保護他們免受風雨和寒冷的侵擾,同時提供起碼的安全保證。營區還得有轉運人員和物資的交通設施。

    本時空的談不上什麼港口設施建設,能讓伏波軍海軍的大型船隻直接靠岸停泊的碼頭是不存在的。前指計畫在在登州和江浙的轉運地點要建設1000噸級簡易碼頭各一座,在濟州島和台灣高雄地區需要建設3000噸級碼頭各一座。

    山東方面需要建立2~3萬人口規模的臨時營地,江浙方面需要建立1~2萬人口的臨時營地。根據殖民貿易部的建議:濟州和高雄地區還需要建立能容納5萬人規模的接收檢疫營地。建設這些營地的建築材料一部分現地調達一部分從香港運出。大概需要運輸3000噸的建築材料和設備。

    另外衛生部評估難民每月所需的醫藥用品和淨水劑等大概為10噸。同時在山東設立一座日處理水2萬升的淨水廠,在高雄和濟州島設立日處理飲用水5萬升的淨水廠各一座。

    為保證濟州島、高雄地區的蒸汽動力設備需要和民用燃料需要,兩地每月各需要1000噸燃煤。

    在高雄和濟州島各設立一個船舶補給站,同時對船隻進行簡單修理。現在造船工業還沒有能力廣泛的設點,也沒有足夠的工人和大型機械。洪璜楠打算在當地只建少量的簡易設施──比如沙灘船台、簡易絞盤和吊桿。再儲存若干船用資材。另外改裝三艘修理船。配備專業工人和設備、工具,輪流在高雄和濟州島的港口內執勤為船隻進行維護和修整。

    洪璜楠看完了前指剛剛編撰的供應方案的草案,小小的吃了一驚。發動機行動的規模真不小,比之於巨人行動,儘管運輸的物資種類有所減少,但是在數量和運輸里程上遠遠超過了巨人行動,組織的複雜程度一點也不比舊時空小。

    「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洪璜楠想,「先把衣食住行解決了,事情就算是成功了一半。」

    清晨的曙光照耀在臨高大地上。

    悠揚的鐘聲叮噹叮噹的響了起來──在產業報國,一切金屬歸元老院的臨高,金屬鐘是一種極少見的物件。

    隨著鐘聲的響起,文瀾河河畔的一大片紅磚和木結構房子裡響起了許多聲口令:

    「起立!」

    「敬禮!」

    「坐下!」

    這裡是芳草地國民學校。元老院教育系統的中樞──帝國的未來精英和骨幹的搖籃。

    伴隨著每個班班長的口令,學生們開始了今天的第一節課。

    簡陋的白坯木的教室門一開,一位二十多歲的青年,穿著藍色土布的「幹部服」急匆匆的走了進來。他身上具有宅男的一切特徵:眼鏡、肥胖、亂糟糟的頭髮……大概就是《學園默示錄》裡平野耕太和《命運石之門》裡橋田至的樣子。不過他確實元老們中為數不多的合格的教師。

    「起立!」

    芳草地國民學校成立兩年多來,平日的課堂禮儀按照習慣固定下來了,這位名叫袁子光的穿越者早已習慣這樣的生活。他對站起來向他行60度鞠躬行禮的國民學校高小部二年級的學生們還以45度鞠躬回禮。隨後用目光掃視了下整個教室。

    三十個人的班級雅雀無聲──芳草地國民學校執行的是男女合班制度。儘管在舊時空,男女分班甚至分校的教育逆流又漸漸成為一種小資和有錢人的時髦。如果但是在本時空,打破男女的社會隔閡,促進現代式的男女關係是元老們「移風易俗」的一個重要工作。除了少數專業性的班級是單性別班之外均為男女各半。

    芳草地國民學校的教室,像極了袁子光曾經去過「交流」的不發達地區的鄉村小學。簡陋的白色石灰牆面,木製的窗戶,沒有油漆的白坯課桌椅。連教室後面那塊專門用來出黑板報的黑漆剝落的簡陋木板也那麼的神似。

    他注意了一下黑板報上的最新宣傳板報──「狠抓學生的思想動態和理論灌輸這是元老教師的首要任務之一」。這句話是被印在最近傳達到教育人民委員會和芳草地的文件上的說得,讓胡青白為首的專職元老教師們無從適應,因為文件裡提了好幾個「首要任務之一」,以至於大家對到底什麼才是「首要任務」產生了分歧。

    黑板報上根據宣佈部的最近一期《輿論導向》文件,胡青白出得選題是「大明的天災人禍」──各班級還要進行評比。裡面的內容有學生按照指導教師的指導從圖書館的資料裡找來得,也有學生自己的切身經歷的。密密麻麻的白色粉筆字幾乎寫滿了黑板,報頭畫得很拙劣:袁子光勉強看得出上面畫得是一個破籃子和一個骷髏。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11:01
第一百二十三節 禽獸不如

    袁子光知道最近的宣傳主題和「發動機行動」有關。文宣部門正在做輿論準備。他的目光投在教室牆壁上貼得是宣傳畫和口號標語──都是最近新換上的。宣傳畫和標語是用木刻雕版印刷的。宣傳畫的主題是「流民圖」組圖:分別是「天災人禍」、「流離失所」、「賣兒鬻女」、「路有餓殍」。人物表情動作豐富──儘管只是白描線圖,單色印刷,卻非常的傳神。不知道是出自哪個學美術的元老之手或者更可能是來自大圖書館的某本連環畫。

    最後是一條標語:「不要忘記大明千千萬萬受苦的人民!」

    袁子光覺得,這套佈置丁丁肯定是能滿意了。他咳嗽了一聲,開始有條不紊的開始講課。

    在d日之前,袁子光是一位貨真價實的初中數學教師,畢業於正規的師範大學。父母雙全。家境殷實:父親是空軍飛行員,母親是小學教師,除了暫時沒有妹子,怎麼看都不像是能下定決心穿越的人。

    然而,袁子光有不得不穿越的理由:他把自己的學生推了,而且是強推。事情雖然沒有暴露,但是袁子光也知道事情暴露後自己不會有好下場。於是他毅然選擇了離開舊世界,去一個全新的世界從頭開始。

    當然,這段過去的往事他從來沒向「組織上」吐露過。他很清楚雖然這幫子元老中有一半自稱loli控,但是這種事情一旦被人知道了,肯定要被人極度鄙視,自己身上就多了一條小辮子,當然也就別想「被重用」了。

    因為有教師資格證,袁子光受到了教育部門負責人胡青白的青睞──想當教師的人不少,特別是想當簡易師範班的老師的元老更多,但是多數人不是教師出身,更沒有授課經驗。難得有這麼幾個持證上崗的教師,所以他一到芳草地就被任命為國民學校的數學教務組長。芳草地國民學校因為是草創階段,教師並不明確分出初小、高小和中學部。只按照教授科目在全校系統進行排課。所以一個數學教師可能上午第一、二節給初小部在給上乘法口訣,第三四節就在高小部講述平面幾何,中學生目前還沒有。

    袁志光除了上課之外,還親自參與了各種教材的編寫。因為他是元老出身的教師,還負責元老子女的日常教育相對於21世紀的中國,芳草地的學生要辛苦很多:他們不但要按照教育人民委員會的「自治」、「自養」、「自學」三原則負責學校內的打掃、炊事、洗滌之類的一般事務工作,還要抽出一部分課餘時間輪流在學校的菜園、養殖場和種植棚裡工作。課程安排更是一天8節的大強度。學校的規章制度,甚至禮節也規範的非常嚴格。儘管國民學校本質上是在歸化民中推廣普及教育,但是在運作中卻是精英學校的范。講究一舉一動都有規範。

    「他們學到的知識和思想,本來就注定要成為未來社會的精英,我們沒必要在這上面遮遮掩掩。就是要讓學生形成一種優越感,這樣才能形成讓社會大眾形成進新式學校的風氣。」胡青白在一次教務會議上對針對某些元老教師提出的目前國民學校裡禮儀規章過多的質疑如此回答。

    「同學們,請把課本翻到第八十頁……」袁子光看著學生們,慢條斯理說道。

    對於芳草地的學生來講,數學這門課程可能是最為枯燥的課程了:沒有實驗,沒有課外實踐,也沒有好玩的教具,除了第一學期在數學課上認識時鐘和錢幣。好在老師講課的水平很高,學生們還是能聽下去的。當然,難免有學生會走神,但是袁子光那高於其他老師的彈粉筆頭技術會及時的提醒走神的學生。

    40分鐘的課很快就上完了,袁子光佈置了今天的作業和複習要點。今天下午還有一節應用數學課,上得是實用數學:測量計算田畝、水渠尺寸的簡易幾何、做買賣的商業計算、珠算……這門課程以實用性為主體,相比較上午的純理論的數學課要有趣一些。

    外面的高音喇叭裡開始響起《運動員進行曲》的高亢音樂。這是課間操開始的信號。猶如士兵聞得號聲一般,全體學生立刻起立,班長出列小跑到講台旁,面朝大家喊道:「第一小組,出列!」

    袁子光夾起講義夾,走出了教師。這會整個教學樓到處是此起彼伏的「第x小組出列」的呼聲,有的班級已經在走廊裡列隊「原地踏步」。袁子光知道只等在第二遍《運動員進行曲》奏完開始改為演奏《伏波軍進行曲》的時候,各班級就要按照事先排定的順序從教學樓裡列隊出來到操場集合。

    袁子光三步並作兩步走的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芳草地國民學校辦公室設在一棟俯瞰整個操場的巴洛克式的三層樓房裡。石頭砌成了高高屋基上矗立著紅色的清水磚牆,三角形的屋頂上鋪設著板瓦,幾天前下過一場小雨,把板瓦沖洗的乾乾淨淨,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樓體的中央是一座鐘樓:原本是準備安裝一台大鐘的──這是鐘博士許諾的多台大鐘中的某一台,當然目前的狀況還是在「研發中」。暫時掛著一座從某座廢寺遺址裡蒐羅來得鐵鐘:在芳草地,師生們就是按照這口大鐘的敲擊聲上課作息。

    一樓和二層的歸化民教師的辦公室裡很是熱鬧,差不多佔據整個樓層的大辦公室裡,整齊的辦公桌排列成行,看上去就和某個教室差不多,而且在頂端也有講台和黑板。胡青白為了彌補歸化民教師的學識不足,每週專門花一天時間請元老為歸化民教師上課,搞「在職培訓」。也可以用來開教職工大會。

    所謂的歸化民教師,大多是幾個月前才畢業的第一期簡易師範的女學生。她們大多是十五六歲以上的女孩子,個別有十八九歲的。元老院對傳統的「讀書人」抱有深厚的不信任感,所以歸化民中的童生、秀才之類的人物極少有進入教育體系的。

    她們中得有的人以前受過一點傳統教育,認識些字。但是大多數是文盲。經過一年半左右有針對性的強化教育,目前芳草地的初小一年級課程已經大部分交給了她們。她們現在還承擔著夜校的掃盲教育。

    年輕的歸化民教師正在扎堆說笑,有人在喝水,也有人在翻看著《臨高時報》和《格物畫報》──這是文宣部最近開始出版的一種以科普為主的石印畫報,每月一期。

    對教學任務繁重,自己還要繼續深造的歸化民教師來說,課間操時間是他們一天中少有的空暇時間。

    看到元老教研組長經過,年輕的女孩子們一個個閉上了嘴,看著袁子光。從每個人的目光中流露出崇拜、愛慕、羨慕、畏懼、矜持……種種情緒同時投射到袁子光的身上,讓他在得意之餘,不免臉上有點發熱。

    這些教師前不久都還是他的學生。從法理上說,她們還是元老院的奴隸,每個元老都對她們享有絕對的權力。袁子光儘管當初是因為「不合適的推倒」,但是到了新時空之後,有了充分的資源和為所欲為的權力之後卻一直禽獸不如──不管女孩子的目光如何的灼熱,如何的愛慕,這群皮膚粗黑,胸脯和屁股單薄的女孩子讓實在他提不起多大的興趣。

    他走到三樓──這裡是元老們的辦公室。這個時候三樓總是空蕩蕩的。國民學校裡的專職教師元老不多。兼職的元老一般要到上課的時候才來,由於多數元老教師都是兼職,所以他們在芳草地沒有單獨的辦公室,只設一間大通間的辦公室,南北兩面都是成排的玻璃窗,光照充足。站在南面的窗戶前可以俯視下面的主操場。

    現在,在最佳的觀賞位置上,有三名元老正在憑窗眺望著。身後還站著幾名女秘書之類的人物。

    儘管元老們的穿著幾乎完全一樣,但是袁子光從他們的背影和身高上還是馬上認出了一個是胡青白,另一個卻是很少到芳草地來得鄔德。鄔德作為企劃院總裁,大多數時間都消耗在文牘和會議中,就是去「現場辦公」也很少到教育系統──來教育系統最多的執委是蕭子山。最後一個穿著伏波軍陸軍的制服,他不認識。

    他走上幾步剛想打招呼,胡青白卻示意他不要講話。幾個人正在聚精會神的注視著下面的操場。

    操場儘管設施簡陋,尺寸卻是按照舊時空標準的體育場建造的,面積寬廣。在樓前,有一座旗杆台,高聳著十米高的木質旗杆。

    《運動員進行曲》切換到《伏波軍進行曲》的時候,從每一棟教學樓門口都出現了排成雙列縱隊行進的學生。一個班就是一個縱隊,猶如一條一條長龍,翻滾著向操場中央而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11:03
第一百二十四節 廣播體操

    各個班級的縱隊由班長押隊,一隊一隊的向操場上齊步前進,所有學生按照進行曲的節奏行進。步調一致,隊形整齊。看上去鬥志昂揚。

    其中一個班級的排頭學生高舉著一面紅色的三角幡──這是每週隊列會操優勝的錦標旗。獲得的班級可以本週獲得一次改善伙食。

    每個班級按照一定的路線行進。行進中的各班級縱隊從三個方向進入操場,隊伍在進入操場前合併成寬達16排的寬縱隊,進入操場之後又通過複雜的變換恢復成2人排面的小縱隊再到位。操場上不但有多個縱隊在同時運動,而且是多方向行進,各個縱隊在操場和道路上交叉行進。看似錯綜複雜,但是每個隊列行進起來彼此並不干擾,隊列交叉的時間拿捏極其準確,一條路線上一個隊列的最後一個人走過,就有另外的隊列從路線上橫穿。幾十個班級的縱隊在同時行進,只要某一隊在速度上節奏上拿捏稍有不準,隊伍就會碰到一起。

    這已經不是一般的隊列表演了,而是更上一層樓的精確步操──對現代軍隊來說,精確步操的訓練只具有培養軍人氣質和作為軍事表演,但是對排隊槍斃時代的軍隊來說,精確步操對作戰時的隊形變化有極重要的意義。

    「走得不錯,」一直背著手在觀看的伏波軍軍官說道,「就這隊列水平,和我帶過得新兵營不相上下。」他接著評論道,「比來進修觀摩的黑叔叔強了幾個數量級。就是不知道比林深河文總一天到晚掛在嘴邊的老近衛軍、龍蝦兵之類的怎麼樣?」

    胡青白不好意思自吹自擂,只是微笑不語。

    鄔德搖頭笑著道:「老付,你別自吹自擂了。我也待過新兵營的,三個月結訓時候的新兵蛋子隊列能有這水平?我看夠得上大連水面艦艇一半的級別了。」

    被叫做老付的元老連連搖頭:「你又要吹你的海軍優越論了……」他剛說完,忽然面色變了變,喃喃自語道,「靠,學生怎麼走得是海軍步操?這不科學呀。」

    伏波軍的陸海軍步操走得完全不同,陸軍走得是pla的傳統版,按照步操流派是德系的,海軍則從一開始就走英式步操。現在操場上的國民學校的學生小步高揮臂的姿態,明顯是海軍的英式步操。

    「怎麼不科學了。我看很科學嘛。」鄔德揮了下手,「你看,學生們的精氣神很不錯麼。」

    「軍人氣概是有了這麼一點,」元老軍官不知道該用什麼話來反駁,只是看得出滿心的不服氣,很有點被人打了悶棍的感覺,「……這不科學……」

    國民學校實行的是准軍事化管理,每個月都有一定時間的軍事訓練。主要內容就是步操訓練。照例是由陸軍派出資深下士或者中士輪番來當訓練教官。但是從去年開始的夏季覺醒戰役,漫長的瓊北和瓊南治安戰耗盡了陸軍人力資源,幾乎所有陸軍部隊都被抽走,在臨高只留下了一個警備營和全軍預備隊步兵第5營。結果就是陸軍再也沒能力派出負責訓練的軍士,於是芳草地的軍訓教官就全部被海軍接了過去。

    正說著話的當口,操場上的隊列已經全部到位。隨著擴音器裡的口令,隊列中的學生迅速小跑著拉開距離,排出了做廣播體操的間距。

    「升旗儀式現在開始!出旗!」

    隨著高音喇叭裡的口令,從學生中選出得執旗手和護旗手以正步從辦公樓的正門走了出來,走向升旗台。旗手手中擎著的,正是元老院新近制定的國旗。

    國旗、國歌,過去是相當敏感的問題。所以元老們一開始對此比較模糊。隨著反圍剿勝利和控制全島,過去韜光養晦,故意模糊自身政治屬性的做法已經不適當了。繼續對內保持這種政治面貌模糊不清的狀態,只會讓治下的土著百姓和歸化民對自身的定位無所適從。這樣下去民心不能穩定。

    儘管元老院現在在瓊州全島依然保留了大明的地方官員和衙門,單這純粹是為了暫時不願和大明全面破臉的考慮。在實際運作中不但把這些官僚機構完全架空,而且新政權機構越來越頻繁的在社會生活中亮相,大明官府的存在感也就越來越差了。

    過去元老院並沒有正式確立國旗,星拳紅旗不但作為伏波軍的軍旗,也同時作為代國旗使用。但是這面旗幟圖案稍嫌複雜,從旗幟設計的角度來看不是很適合。

    經過元老院的討論,最後決定國旗確定為「啟明星旗」,創意抄襲北約組織的旗幟。圖案是深藍色夜空中閃爍光芒的北極星。圖案簡潔明了,容易識別。從含義上來說古人對北極星非常尊崇,認為它固定不動,眾星都繞著它轉,是夜空能看到的亮度和位置較穩定的恆星。由於北極星最靠近正北的方位,千百年來地球上的人們靠它的星光來導航,所以又有指引、領導、永遠守護的含義。象徵著元老們的地位和作用。作為國旗很符合元老院建立的新帝國的思路。

    至於國歌,原本一直使用《歌唱祖國》作為代國歌,但是一部分元老認為這首歌的「帝國主義」范不夠,強烈要求使用諸如《牢不可破的聯盟》、《星條旗》之類的舊時空超級大國的國歌。經過一番討論之後,最後確定選用老牌帝國主義國家的《統治吧,不列顛》重新填詞改作為《統治吧,元老院》。

    《歌唱祖國》作為第二國歌,用於一般場合。另外又把《星條旗》和《牢不可破的聯盟》也給改了詞,分別改成了《啟明星旗永遠飄揚》和《安如磐石的帝國》,作為愛國主義歌曲,在元老院的惡趣味的籠罩下,愈來愈多的歌曲慘遭剽竊,《馬賽曲》是早已變成了《博鋪曲》,接著《神聖的戰爭》、《蘇維埃進行曲》、《德意志至高無上》、《銀河帝國進行曲》等等也一一遭了毒手,被改詞重填。除了《神聖的戰爭》保全了原名之外,分別變成了《元老院進行曲》、《帝國至高無上》和《帝國進行曲》。

    「我們的愛國主義歌曲集恐怕會變得有史以來最長。」丁丁在會後評論道,「當然,軍歌集肯定也會變得很厚很重。」

    方非更是憂心忡忡,因為這些歌曲都要教唱學唱,這可是個不輕的工作。而且這些歌曲大多是外語歌,改歌詞固然很容易,但是要能演唱就不那麼容易了。而且有的歌詞再過十年、二十年或許很般配,現在就用得話未免有點貽笑大方,比如「從太平洋到烏拉爾山」──元老院的統治區目前畢竟只有一個海南島。

    「升國旗,唱國歌。敬禮!」

    廣播喇叭裡響起了雄壯的音樂,國民學校的學生們開始齊唱定稿不久的國歌《統治吧,元老院》。

    當元老院承上天之命從蔚藍的大海之中崛起之初崛起,崛起,崛起從蔚藍的大海之中歌聲是如此宣告大地的歌聲是如此宣告眾守護天使也用歌聲如此宣告:

    統治吧帝國帝國統治一切波濤土地和天空帝國人民定為世界之主元老院神聖遠勝列國普天下的帝王諸侯必要降服降服,降服,降服普天下的帝王諸侯在帝國昌盛之時在帝國必繁茂昌盛之時異國的臣民心懷嫉妒恐懼觀望:

    統治吧元老院帝國統治一切波濤大地帝國人民定為世界之主幾千名學生同時肅立高唱,歌聲直衝雲霄,啟明星旗隨著歌聲在旗杆上冉冉升起。三層樓的上的元老們也一個個肅立不動,向旗幟致敬、敬禮。

    國旗升起。高音喇叭裡開始播放「第三套廣播體操」的mp3。胡青白這才向袁子光介紹伏波軍的軍官:

    「這位是付三思少校,現在是總參訓練處的處長,很快就要當訓練總監了,哈哈哈……」

    「沒有正式任命之前就不要說了吧。」

    付三思說著,敬了個軍禮,再和袁子光握了握手。他是個健壯的中年人,和何鳴一樣是pla的步兵連長出身,不過在資歷上晚於何鳴,而且沒有打過仗。加入穿越事業也比其他人晚的多。所以一直以來只是普通的元老軍官,直到澄邁戰役前幾個月才被提升為步兵營的營長。

    瓊北治安戰基本結束之後,付三思向陸軍部提出不再擔任步兵營長的職務──他在pla服役的時候因為戰備訓練身體受過傷。再擔任步兵軍官身體上有些吃不消了,便申請專門擔任軍事訓練的教官。

    執委會在軍事體制設計上原本就有設立軍訓總監的職務的考慮,但是當時沒有合適的人選,這個職務就一直空缺著。現在付三思主動提出要專任軍事教官,從資格和實際技能上都是個合適的人選。何鳴便把他先調任總參訓練處處長。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11:04
第一百二十五節 學生出陣

      何鳴已經通報組織處、執委會和元老院常委會,等到年底的例行人事調整的時候就把付三思升為訓練總監。負責伏波軍的新兵訓練、軍事教育。民兵後備人員組織和訓練。

    「大家坐吧,」胡青白請大家在會議桌前坐下,「小袁,阿德和付三思到我們這裡來有事情和我們商量。」

    「什麼事情儘管吩咐,我們肯定是全力支持啊。」袁子光說道,看了下胡青白。鄔德和軍方突然來到,到底有什麼事情?莫非是要擴大軍事班的招生規模?

    芳草地內有一些特別的「定向培養班」,諸如:軍事班、警政班、醫務班、工業班等等。這些班級都屬於「定向培養」。學員由定向培養部門自己選送,由「委培」單位支付學費和生活費。不過學生在國民學校內並不學習具體的業務知識,只是進行文化課學習。除了在課程設置上根據專業特點略有偏向之外,和其他班級沒什麼區別。

    具體的業務學習,由各部門的自行組織人員安排,有的繼續在芳草地內借地授課,有的另有專門的教學場所。比如海陸軍的教導隊在博鋪和馬裊的兵營裡,政治保衛總局在百仞,對外情報局在縣城內等等。

    「我今天和付三思一起來,是為了利用這裡的人力資源。」鄔德說道,「想必你知道最近我們要開展的發動機計畫。」

    胡青白和袁子光都點了下頭。「發動機行動」在元老院已經傳達過了。大家也提了不少建議。袁子光大概已經明白,肯定是主持這次行動的元老看上了芳草地的學員的人力資源。

    芳草地的學生,作為有組織有文化的一個團體,許多大項目都有他們的參與,從丈量田畝到下鄉搞宣傳工作,到協助處理各種行政務。是元老院指使自如的一條重要臂膀。

    鄔德說:「具體目的就是為了使用芳草地的學員──收容二十萬難民是個艱巨的工作。超過了我們以前曾經運作過得所有項目。需要很多的行政辦事人員來協助工作。」

    胡青白說:「沒問題,我們的學生以前也做過類似的事情──檢疫營地那邊,我們每個月都派人去協助工作的。第二次反圍剿之後清理戰場,登記俘虜和戰利品我們的學生也去了不少,應該是有經驗的。」

    鄔德笑了笑:「我之所以帶老付來,是想看看你們學生的紀律性和軍事素質的水平。現在看起來,你們的學生軍政素質都是一流的,完全能夠滿足需要。」

    發動機行動的項目組準備成批的調用學生到台灣和濟州島從事難民登記和管理服務。另外準備在山東的臨時營地裡也配備一些人。

    「你知道,這次不僅是打仗的問題,民政事務的工作量很大。光靠軍隊是不行的,歸化民幹部也不夠用。我就只好把主意到到你們這裡來了。」

    胡青白和袁子光對視了一眼。顯然,這次不是臨時派十來個學生給行政機關幾天忙或者每週派些學生去檢疫營地掃盲。而是大規模的外派。

    芳草地的學生到外地出差的事情過去也有,但是最多也就到了瓊山和三亞。現在要出島服務,還要跑到濟州島和台灣!

    胡青白小心翼翼道:「準備要多少人?」

    「大約二百名。」

    袁子光大吃一驚,脫口而出:「恐怕不行。」

    目前國民學校的全部學生有三千多名,大多數都是十四五歲以下的孩子,而且大多是最近一年才入學的初小學生。高小部的學生總共才三百名。現在鄔德一開口就要二百名,等於是把高小部全給拉走了。

    胡青白也說:「這是在太多了。你知道,我們攢這些高小學生不容易啊,還準備從中培訓出我們的第一批中學生呢,你這麼一拉走,起碼要耽誤他們一年的學習。雖說不直接打仗,但是在海上飄著,搞不好遇到風暴海難,再搞個什麼水土不服什麼的,死掉一批就太可惜了。這學生可不比螺絲釘,一根鋼材進去,出料口就源源不斷的出來。哪怕死一個都虧大了。」

    袁子光連連點頭:「不是我們要拖後腿。台灣本來就有瘧疾的問題,學生的年齡又小,身體還沒發育好,抵抗力差。萬一發起病來恐怕一死一大批。這不是給個窩頭就招來修路開礦的難民,可是我們手把手的教出來的未來精英。」

    鄔德還是面帶微笑的聽著,但是表情有些呆滯。教育部門的反彈在他的意料之內。但是這次非得抽調芳草地的學生才行。臨高的行政體系原本就嚴重缺少基本幹部,要不是瓊南各縣都是百姓稀少的小縣份,用不著多少行政人員,劉牧州連各縣的基本行政架構都搭不起來。

    「我不打算全要你們的高小部學生。」鄔德說,「初小部的也可以。只要能讀能寫,會簡單的計算就可以。至於年齡,一律要十六歲以上的。」

    學生的來源大多是收容來得流民,所以初小和高小的學生並不一定按照年齡大小排序。初小部有十五六歲的大孩子,高小部也有十歲不到的兒童。

    鄔德的計畫是外派學生按照三個月一期進行輪換。這樣不至於耽誤太多的學業。

    「凡是參加發動機行動的學生,全部給他們記檔,以後作為加工資、調級、評選的參考。再說這是社會實踐活動──他們以後大多是要當幹部的,現在就鍛鍊起實務,比單純讀書讀出一群書呆子來強。」鄔德接著說道,「這也是執委會的意見。」

    袁子光說:「加工資、調級是小事,教育是百年大計,特別是眼下受過系統的現代教育的歸化民比大熊貓還少。今天我們損失了一個學生,就是損失一顆將來會長成參天大樹,蔭庇一方的寶貴的種子,執委會要三思啊……」

    他雖然是數學老師出身,畢竟長期浸淫在學校氛圍中,抒情起來立馬顯得與眾不同。

    鄔德的表情愈發不自然起來,這時候付三思插話道:「執委會這麼會是三思?我連執委會的大門往哪裡開都不知道呢。」

    這話稍稍緩解了下辦公室裡有點尷尬的氣氛,胡青白卻知道這事已經難以扭轉了。他當領導久了,知道什麼時候應該固執己見,什麼時候應該見風轉舵,當即緩緩說道:

    「執委會的苦衷,我們是明白的。發動機行動是事關國本的大事,按理說我們教育部門也應該鼎力支持。」

    教育人民委員表態了,袁子光當然不便再爭論,但是他還是連續發出「哼哼」聲表示對此不贊同。胡青白知道這事也得給袁子光一個交待:手下的骨幹的情緒還是要照顧到的。

    「學生,我可以抽調,不過抽調誰,不抽調誰,由我們教育部門自行決定,企劃院也好,軍方也好,不能點名。委派生除外。」

    鄔德點頭:「這個沒問題。」

    「其次,我們的學生不能去戰區。得確保他們在安全地點工作。如果可能,儘量減少他們的旅行次數和時間。」

    「第三,在各個營區,要設立隨營學校,留出一定的時間供學生自學和教學。去參與發動機行動的元老必須抽出一定的時間按照大綱講授課程。保證學習不中斷。」

    鄔德一律應承了下來,還保證在供給和居住環境上給予外派學生一定的優待。

    胡青白說:「只要這些條件都能辦到,也沒必要三個月輪換一次。畢竟路上時間很長。只要營區周圍環境相對安全,衛生條件比較好,六個月輪換一次就可以了。當然身體不好的要隨時往回送。」

    袁子光雖然滿心不讚成大規模的外派,但是這畢竟是執委會的直接指令,而且胡青白也算是爭取了不錯的條件,也不便再反對,只好表示默認了。

    送走了鄔德和付三思,胡青白考慮除了外派學生之外,芳草地至少應該派出一名元老教師作為帶隊老師,時刻監督學生的學習。

    「你知道,雖然鄔德答應我們搞隨營學校,但是其他元老不見得有興趣給孩子們上課,就算他們有興趣,我還不放心……」

    袁子光知道這「不放心」裡有兩重含義:第一是怕元老們上教育水平不高,其次是生怕有人對學生伸出「魔掌」來,有志於「推倒」的元老可是不少的。限於學生的年齡和性別比例,國民學校沒法全部派出男生。

    看胡青白的意思,似乎是要自己毛遂自薦當這個隨營教師。袁子光對此很有些畏懼──他怕坐船,更何況是小噸位的帆船!其次到荒蕪的濟州島也好,台灣島也好,生活條件實在太艱苦了。好歹芳草地這裡元老宿舍是有抽水馬桶,熱水淋浴的。

    「蔣佑中、肖照川他們我覺得挺合適的……」袁子光老實不客氣的直接「舉薦賢能」。這幾位都是芳草地的常任元老教師。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11:05
第一百二十六節 預備隊

     胡青白心道:你倒想滑過去!肖照川他絕對不會考慮的,這位是難得的科班出身的中學化學教師,重要性比初中數學老師大多了。蔣佑中倒可以考慮,他不是科班出身的教師,只是有教學經驗而已。白雨也可以,不過白雨是「學工」教師,經常帶學徒到各家企業去,對口很熟悉,又多少懂點機械。要出差這麼久,學工的工作開展起來就不容易了……他在心裡把元老教師一個個排過,比較哪幾個派去對課程沒有太大的影響。這番心思他當然不能吐露,派去當隨營教師的元老至少得有二個。濟州島一個,台灣島一個。他心目中把常任元老教師翻來覆去的排了幾次。還是沒具體排好人選。

    中午芳草地的元老教師們一起吃飯。芳草地距離百仞城的元老食堂很遠,元老教師們每天派生活秘書輪流去領食材,然後讓生活秘書在學校裡做飯。白雨的生活秘書原本是某個大戶人家的灶下婢,做飯手藝了得,再經過現代烹調的改造之後,芳草地的小灶就一直歸她負責。

    飯菜不算豐富,但是烹調精美,而且每天都換花樣。但是一干人卻顯得有點食不知味。胡青白在飯桌上重提外派的事情,元老教師們一個個默不作聲。來芳草地工作的元老大多是個性貪圖安逸的人,建功立業的心思不大。執委會和元老院又特別重視教育,對芳草地的投入大,設施齊備,環境又好。要離開這個小安樂窩驚濤駭浪的坐著帆船到濟州島和台灣去住棚子,當然就顯得很不踴躍了。

    一番腹功之後,蔣佑中被迫答應當了隨營教師──不過他聲明自己不去台灣,只到濟州島。台灣的瘧疾問題一直讓元老們聞風色變。

    胡青白還要繼續動員,姬信開口:「那就我去台灣吧。」

    大家都知道這個法學會的骨幹分子個性古怪──比如他是少有的不要生活秘書的人,平日裡除了參與芳草地的教學事務和到法學會參加活動之外,就是鼓搗他的「土著權益保護協會」,這個社團成立之初就被人側目,加上他平時很少說話,表情淡泊,以至於有人覺得他精神有問題。

    胡青白卻知道他的精神一點沒問題,不過追求不同。當下說了很多恭維話。又對兩人許了不少願算是安撫的願。

    朱鳴夏長長的伸了一個懶腰,望著窗戶外的練兵場。士兵們正在練兵場上玩器械──單槓、雙槓、獨木橋、浪橋……各種訓練器械周圍都圍滿了士兵。不時的,還因為某個人的出色表現而傳來一陣陣的叫好聲。

    對於被作戰、執勤和支農支工任務繁重的伏波軍士兵來說,這些訓練用的器械與其說是訓練,不如說是一種體育娛樂。

    也有人在新落成不久的橄欖球場進行橄欖球對抗賽--這種比賽自從從鹽場村的民兵開始,已經廣泛的流行到臨高的各個角落。作為一種組織性對抗性極其的比賽,軍隊中也廣泛的流行開了。

    馬裊堡就像一個蜂窩:吹號、擊鼓、口令、吶喊、軍歌……從早到晚都是沸騰著的。

    朱鳴夏知道,馬裊堡外的元老們為了出擊登州的事情也曾經鬧得沸沸揚揚,有堅決反對的,有死命支持的,各有各得理由。最後還是決定要攪合登州的局面。海南的建設需要大量人口,人口多樣化也便於統治。

    發動機計畫通過之後,轟轟烈烈的造船計畫付諸實施,陸軍當然只能繼續「忍耐」,好在執委會在軍務會議上已經許諾,發動機計畫一旦完成,就給陸軍擴編一個步兵營,同時增加若干支援部隊。

    「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們才能有一個新得營。」朱鳴夏嘆了口氣。作為全軍唯一的預備隊第4營的指揮官,他對眼下軍隊的人力的窘迫狀態體會甚深。

    作為陸軍的全軍預備隊,第4營在去年下半年幾乎是疲於奔命。在其他各營散佈到整個海南之行治安戰的時候,他的營除了擔任臨高本身的衛戍任務之外,還不斷的被抽調去執行各種任務:從搶收農作物、當裝卸工人、築路工人……幾乎沒有一天有過空閒。

    直到瓊北治安戰結束,一部分營開始歸建,第4營才算是稍微喘息過來。總參又頒布了「正規化建設綱要」,要求全軍開展正規化建設。在經過幾個月的徵求意見之後,新版的《步兵操典》、《訓練大綱》這些指導性文件已經頒發下來,要求按照這一新標準進行訓練。

    朱鳴夏對新得訓練大綱比較滿意。起碼,現在的軍事訓練算是有了譜。

    這讓他想起新軍剛組建的時候,也是經過一番激烈的爭論,這個爭論點當然不是在是否組建方面,而是在如何訓練上。

    當時在訓練上,有所謂的新體派和舊體派的爭論。新體派要求按照美軍或者pla的訓練大綱來進行訓練,舊體派要求按照19世紀軍隊的訓練體制進行訓練。前者以過去的軍人為主,後者以軍事愛好者為主。

    朱鳴夏原本當過武警,照出身是新體派的人馬,但是他反對全盤照抄現代軍隊的訓練體制和大綱。道理很簡單,部隊編制、訓練體制、指揮方式乃至軍銜制度,說到底都是根據當時軍事裝備的水平來決定的。在沒有燧發槍的時候就不能搞排隊槍斃,有了連發步槍之後就沒必要保留排隊槍斃。

    「我們不能按照現代美軍或天朝軍隊的訓練大綱來訓練新軍──絕對不行。我們需要根據兵源的實際情況和武器裝備來制定訓練計畫。我也反對直接照抄19世紀的歐洲軍隊的訓練模式。任何一種單純的照搬都是不科學的。我們必須考慮這些土著的身體情況,文化情況,我們的武器裝備情況來進行綜合考慮,制定合理的訓練計畫。」

    當時的總參謀長是馬千矚。他同意了朱鳴夏的看法。不過要求他提供一份詳細的訓練計畫。

    朱鳴夏加班加點,根據自己的經驗和想法,再參照招募來士兵實際情況制定了一份訓練計畫。

    這份計畫裡將馬千矚制定的每天5公里直接砍掉,改成新兵第一個月內每週五一次,第二個月內每週一週五一次,到第三個月每週一,週三,週五一次。下部隊之後就每週三次。一週內週一到週五軍事訓練,週六週日政治教育的同時搞文化掃盲。

    這個改動引來了新體派的很大不滿。新體派幾乎全是pla出身,深受其影響。對徒步行軍、武裝越野情有獨鍾。每天5公里的越野對他們來說是最最基本的軍人訓練項目。特別是到了新時空,沒有機械化的交通工具,部隊作戰和機動除了能坐船之外就是靠走路。

    朱鳴夏卻堅持己見。原因很簡單:比起營養相對充分的現代青年,土著士兵幾乎個個營養不良。缺鈣現象普遍存在。臨高又沒有能力對士兵的伙食的營養結構做很大的改善。所以訓練不宜過度。

    大運動量的訓練需要大量的蛋白質和鈣的補充。這點付三思也不能不承認,在新兵營,疲勞性骨折很常見。經常大運動量的鍛鍊和跑步會流失大量的鈣,如果沒有及時的補充就會造成骨折。

    這個體制就這樣一直延續了下來。這次正式編訂訓練大綱,這些過去由他提出的訓練方法都被正式編入了訓練大綱。他反覆提出的為士兵制定新的伙食標準的建議也得到響應。

    過去元老院給伏波軍的伙食標準基本上是從熱量考慮。供應是按照主食吃飽、蔬菜管夠的標準執行的。海產品、豆製品、肉類和禽蛋只有在「犒勞」的時候才能供應。後來情況稍好,也只能每週一天稍稍改善下伙食。總體上蛋白質和脂肪攝入嚴重不足,這對於士兵體質的改善幫助不大。歸化民士兵個個吃苦耐勞,但是這並不等於就應該維持低下的供應水平。

    根據新得伙食標準,伏波軍的士兵得到了比以前更多的蛋白質供應。海產品成為蛋白質供應的主要來源,另外,還大幅度的增加了豆製品供應。

    原本只有在「犒勞」的時候才能吃到的油脂,現在也有了明確的每日供應標準。當然供應標準還很低,油脂的品種也五花八門,連魚油也列入了供應項目。

    看著新伙食供應標準,朱鳴夏感慨了一聲;「我們終於也闊氣一點了。」

    這幾年,朱鳴夏看著伏波軍一步步成長,從攻打百圖,到進山剿匪,到邁登激戰,伏波軍不斷暴露出各種問題。他們這些元老軍官根據出現的問題調整調整再調整,最終像只軍隊了,現在的伏波軍有了靈魂。當一只軍隊有了靈魂以後,無論它的番號怎麼變,它的建制怎麼改,它都將成為一種無形資產代代相傳。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11:05
第一百二十七節 第四步兵營

    從瓊北各地收縮歸建回臨高的各營現在都在進行恢復性訓練──長達十個月的治安戰雖然給部隊許多反游擊戰的作戰經驗,但是對軍隊的正規化建設來說很不利。長期的分散作戰和執勤,造成部隊在組織紀律性上的鬆散。在治安作戰中,很多營是以排為單位執行任務的。

    元老軍官們,不管是新體派還是舊體派,對分散作戰的問題都是心知肚明的。正規軍搞治安戰不宜太久,否則容易造成整體素質的倒退。日軍當初在華北搞囚籠政策,到處布設據點,這裡一個班,那裡四五個人,一時間的確遏制了八路軍的作戰行動,打擊了根據地。但是部隊極度分散之後的結果就是紀律渙散,毫無訓練。到抗戰末期,華北派遣軍的單兵素質和部隊作戰水準大幅度下降。

    搞治安戰還是要以地方部隊和民兵為主,正規軍是「重器」。為瞭解決地方控制問題,總參委託付三思在馬裊專門搞了一個國民軍集訓隊。從海南的各縣征發來了丁壯進行集訓。軍官和軍士從正規軍中選拔一部分人擔任。集訓結束將按照每個縣一個連的規模進行配置。以後再擴大到三連制的大隊規模。

    第4營沒有接到進行恢復性訓練的任務──第4營除了澄邁戰役之後在瓊山充當了一階段的治安軍之外就沒有分散部署過,一直以集團部署的姿態留守馬裊,不需要額外搞什麼恢復性訓練──朱鳴夏接到的訓練命令是「加強體能訓練」和「全營即刻開展海訓」。

    這從這兩道命令,朱鳴夏就知道自己的營要被抽去參加發動機行動了。

    雖然總參還沒有正式下達命令給他,但是要求全營參加海訓練的理由再明白也不過:

    發動機行動全部是在沿海地區展開,為了保證順利掠奪人口,就要大規模出動地面部隊,為了適應新的作戰環境,陸軍要掌握快速登陸灘塗的技巧,習慣在船上長時間生活和海上換乘,同時適應北方氣候。

    過去這樣的兩棲行動是海兵的專利。但是發動機行動的規模大,持續時間長,海兵無力獨自承擔。朱鳴夏知道海兵的兵力同樣緊張:主力被抽調到了瓊南執行瓊南治安戰。一個連到了香港,一個連到了越南。能夠抽出來參加發動機作戰的說是一個營,實際只有4個連,只有陸軍步兵營的一半。陸軍在這次行動中要扮演主要的角色。

    至於「加強體能訓練」,並非是簡單的一紙命令,隨同命令而來的,是給予第4營的「特殊配給」。自即日起供給步兵第4營外額外配給,其中有更多的油脂和蛋白質。甚至破天荒的每天有肉類配給:這肉既不是豬肉也不是牛肉,而是雞肉。除了雞肉之外,農業部門還沒有能力批量供應歸化民其他陸地上動物的肉類。

    從這點來看,總參顯然希望把第4營養得「結實些」,能夠克服北上作戰期間遭遇到得低溫天氣。

    能夠去參與發動機行動對他來說是一個很大的機遇,儘管元老軍官遲早都能混上個上將、元帥什麼的──上次在南海咖啡館,還有人提出上將上面應該再設大將、次帥、主帥、元帥之類的,不設置的層次多多不足以彰顯帝國的偉大和伏波軍的赫赫軍威。

    但是憑著軍功晉陞,怎麼也比憑著元老資格晉陞強太多了。再說除了軍銜之外,軍隊裡資歷這個東西也很緊要,「你是幾幾年的兵」這話可不是一句泛泛而論的問話。誰先晉陞到高一級軍銜,就意味著在很多事情上有更大的發言權和決定權。在軍隊中的影響力和山頭勢力就越強。

    他盤算著明天要開始的軍事訓練課目──幾天前他到總參辦公室去了一次,就展開針對性訓練的需要開設的新課目和幾個主要的軍官進行了交流。特別是怎麼實施海訓的課目。

    朱鳴夏自己並非陸戰隊出生,本身缺乏兩棲作戰訓練知識和經驗,伏波軍的特殊性使它的訓練也不能完全照抄舊時空的訓練手冊。海兵隊的石志奇是目前實戰指揮兩棲作戰經驗最豐富的人,有了他的第一手資料,將會是莫大助力。

    問題是石志奇目前在香港當他的駐軍司令。要找他請教是在有些麻煩。想來想去,還是去請教薛子良比較合適。他雖然在本時空並不指揮海兵隊,但是在舊時空是美國海軍陸戰隊的一員,也算是有經驗的專業人士。而且他和薛子良比較熟悉。平日裡經常去找他聊天,請教一些專業問題。

    他平時就特別注重和其他軍官的交流──特別是北煒和薛子良。業餘時間有很多用於向這兩位請教軍事技能。在他看來,北煒和薛維尼代表了中國和美國精英士兵水準,自己雖然也是精銳部隊出身,但是畢竟和他們是有相當距離的。

    戰術素養,軍事理論,自己需要充電的地方太多了。特別是薛子良,他掌握的許多訓練方法、武器使用理論和戰鬥技術都是本時空絕無僅有的。而且有實戰經驗。把這麼一個人丟在特偵司令部裡他覺得實在是可惜了。特偵隊再強也不過是個小分隊,在戰場上起不到決定性的作用。

    他還向排槍黨們借來各種資料,研究排槍時代戰略戰術。雖然這被很多舊體派嗤之以鼻,但在他看來這是對士兵的生命負責。有什麼裝備打什麼仗,不搞超前,不搞惡趣味,這是他的治軍訓練原則。

    朱鳴夏拿起桌子上的手搖電話,搖了三下接通了總機:

    「接特偵隊司令部。」

    薛子良現在的正式職務是特偵隊副隊長兼任直屬分隊分隊長,不執行任務和訓練的時候一直在百仞城大門口的司令部裡。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但是薛子良並不在辦公室。他的女勤務兵匯報說:「薛隊長帶隊出去訓練了。」

    「你轉告他:朱鳴夏有事找他。請他回來之後打一個電話。」

    說完話之後他掛掉了電話,又搖了手柄兩下通知撤線。

    「是不是該給自己買個女勤務兵了?」望著營地裡三三兩兩的士兵,朱鳴夏開始盤算起自己的個人問題。自從辦公廳和軍務總管庭聯合下發了關於元老軍官的生活秘書可以補為元老勤務兵的通知之後,朱鳴夏在盤算訓練課目的同時就在考慮這個問題。

    現在女僕學校裡沒有被賣出去的女僕已經所剩不多了。大多是c級以下的。暫時辦公廳還沒有補入新得女僕資源。沒買女僕的元老大多決定等一等:發動機行動一開始,就可以大量輸入江浙和山東妹子,這二者更符合元老們的審美趣味。要不乾脆等行動結束之後再選一個。

    此時從窗口經過的兩個士兵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們討論的內容讓他眉頭擰到了一起。

    「聽說了沒,要開始海訓了。聽說還要從海軍抽調部隊來和我們聯訓──當我們的教練呢!」

    「我真不願意和這幫鹹魚一起訓練。你還記得那次鬥毆嘛?那些水兵也太囂張了,連警備營的人都敢打,還說什麼陸軍欺負海軍,呸!一群無法無天的海盜,我們什麼時候欺壓過他們。」

    「就是,上次我還聽誰說的,海兵隊說我們沒必要存在,解散算了。行啊,那他們去翻山剿匪去。」

    「嫌我們是土老帽,他們又不是什麼良民出身。好多不是疍戶就是海盜,一個個赤腳踩船板,不許上岸的人……」

    聽到這裡,朱鳴夏坐不住了。他站起身來在辦公室裡兜了幾個圈子。先換了鞋子,然後叫來傳令兵下達緊急集合的命令。

    緊急集合的急促擊鼓聲響遍整個營地。今天是休息日,文化和政治學習又已經結束了,玩過體育項目之後,很多士兵沖了澡正在洗衣服。

    聽到鼓聲士兵們立刻後把臉盆往一邊一扔,衣服一丟,飛快向營房跑去。很快,各連集合點有著裝完畢的士兵開始整隊,一時間「一,二,三,四」,「二一,二二」,「滿五!」各種報數聲不絕於耳。連隊集合完畢後由值班軍官帶至營集合點,傳令兵則站在朱鳴夏身後記錄下每個連集合完畢的時間。

    「報告營長!戰列步兵第6連,集合完畢,請指示!」五分零六秒後最後一隻連隊帶到。

    「全營領槍,不領彈藥,全副武裝五公里,限時二十六分鐘。六連,超過規定時間6秒,不足10秒,加罰一公里。開始!」

    「輕步兵連,跑步──走。」

    「擲彈兵連,跑步──走。」

    「戰列步兵一連,跑步──走。」

    ……乘著各連隊帶走的間隙,朱鳴夏轉身叮囑傳令兵:「老規矩,通知伙房,最後到的一個連明天晚飯的伙食沒有肉,把他們的肉食全給第一個到的連隊。」說完後,他整理下腰帶,快步跟上部隊。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11:06
第一百二十八節 政治工作

    越野跑的路徑是早就規劃好的,又經常跑,大家都很熟悉。用不著專門指引路線。朱鳴夏穿的是運動鞋,又只帶了一支手槍,連指揮刀都沒配,遠比穿著草鞋全副武裝的士兵輕鬆多了。所以他跑到終點後的體能比士兵充沛,稍微休息下就恢復的差不多了。他拿著秒錶,卡著每一個連隊最後一個到達士兵的時間。

    全營在大綱規定的二十六分鐘內完成了五公里越野。因為這條路線是五公里越野的常規路線,馬裊基地在終點設有一個休息站,設有飲水站和廁所。還平整了一大塊土地用作講評時候部隊集合的地點。

    最後一個達到的是戰列3連,在規定時間內完成五公里後被加罰一公里。全部連隊歸建之後,所有士兵們都累得半死,但是依然身板筆直站在隊列裡等候指示。一個個昂首挺胸沒有因為疲勞而顯得有絲毫的拖沓,這讓朱鳴夏很滿意:在以前這些蛋蛋可沒這種鬥志。士兵是越錘煉越有鬥志,沒有戰鬥就得反覆的訓練,始終保持著最緊張的狀態。

    他調整了下呼吸,清了清喉嚨,開始訓話。

    「同志們,你們的成長讓我驚奇,讓我自豪!在以前,你們還只是一些被奴役欺壓的普通百姓,有的甚至是沒有人身自由的奴隸。你們被層層的官吏壓迫著,被凶橫的盜賊掠奪著,既不能保護自己,又不能保護家人。即使最好的年成裡也只能半飢半飽的活著。每天都是戰戰兢兢的活在恐懼中、今天,你們成為了元老院光榮的戰士,你們──為解救同胞而戰!你們──拯救天下而戰!在元老院的授權下,執委會的領導下,你們將會把天底下所有受壓迫的人,從腐朽的朝廷,和嗜殺的盜匪手裡解救出來!你們會讓全天下的兄弟姐妹都吃上白米飯,都能挺起腰桿做人。為了這個偉大的目標,我嚴格的訓練你們,而且會更嚴格的訓練你們,只有這樣,你們才能在未來一場場艱苦的戰爭中打敗對手。如果你們失敗了,你們將會失去一切,老人將被屠殺,兒童會成為奴役,女人則成為玩物,所以你們絕對不可以被打敗。有人說,當兵只是為了混口飯吃,犯不著那麼拚命,不!我要告訴你們,作為軍人,不僅僅是一份工作,更是一項榮譽,一種責任,你們的責任就是捍衛元老院,拯救受苦受難的百姓。正是你們從事著這樣光榮的職業,你們的家人無比自豪,你們的祖上蓬蓽生光!生命很重要,但是人的尊嚴更重要,你們能忍受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官吏再回來嗎?你們能接受海盜山賊在你們眼前強姦你們家人嗎?能嗎?」

    「你,二連一排一班第三個,告訴我,『能嗎?』」朱鳴夏指著一個士兵問道:

    「不能!」士兵以全身力氣高喊道。

    「那麼你們告訴我,你們能接受嗎?」

    「不能!不能!」不知是誰先喊出來的,很快全營士兵都高喊不能,幾百號人發出震天的響聲,朱鳴夏舉手示意安靜。

    「我知道大家絕不接受。但是有人想:那些官吏,那些盜匪,那些曾經騎在大家頭上作威作福,用你們的血汗養肥自己家裡老鼠的人。他們沒有一天不惦記著回來掠奪我們,明著搶失敗了,他們就暗地裡來。前一段時間的賴大一案已經通報全軍,而下鄉隊的慘案就是這些人勾結山賊製造的,他們無時無刻不想著再騎到我們頭上作威作福,他們從來沒有放棄。現在,他們又開始散佈各種謠言,企圖分裂我們。同志們,回想一下博鋪,是誰在最危急的時候保衛了聖船?在澄邁城下是誰將傷員運回臨高。陸軍和海軍是元老院的左膀右臂,是榮辱與共的一體。任何關於軍隊內部矛盾的傳言都是敵人惡意散佈的,他們懼怕我們,所以要分化我們,我們不能被流言所蠱惑,我們應當緊密的團結在一起,在不久的將來,用大炮和子彈去回應他們……」

    這才是朱鳴夏拖全營出來越野的目的,一個人在極度疲勞的時候特別容易被別人的思想所左右,士兵沒有疲勞,他就製造疲勞,陸海軍矛盾可以在元老之間扯皮,但是絕對不能蔓延到軍隊之中。

    幾週前剛剛率領第6營歸建的營長朱全興曾經提醒過他:元老之間的矛盾可能已經向軍隊蔓延。特別是海陸軍當中的新體派們,在有意無意的對此推波助瀾。

    朱全興不是前軍人出身,完全是憑著一股狂熱的勁頭才到陸軍來當軍官的。屬於新體派的一員,但是他對陸海軍的意氣之爭很是擔心,所以特意提醒了下朱鳴夏──所謂一筆寫不出兩個朱。

    這些紛擾必須扼殺在萌芽之中,元老院的軍隊絕對不能成為笑料一般的日本陸海軍。朱鳴夏覺得自己雖然管不到其他部隊,但是自己的部隊一定要把方向帶准了。

    軍隊的規模愈來愈大,但是軍隊的思想教育朱鳴夏覺得還是不夠,特別是最近一年來從備戰、反圍剿到治安戰,軍隊疲於奔命。沒有多少時間用在抓部隊的思想工作上。魏愛文過去經常下連隊,但是最近半年他基本就沒連隊可下──當然馬裊這邊幾乎沒什麼部隊也是事實──每天在總參編寫各種文件和開會。有點疏遠了基層工作。攤子大了就容易懈怠。

    朱鳴夏滿腹心事,但是臉上絲毫不露,在士兵們三呼:「為了元老院和人民」之後,他又帶頭唱起了《伏波軍戰士最聽元老院的話》,全營整隊回馬裊堡駐地。

    回到駐地,照例又是整隊和講評,然後才「全營解散」。各連由連長帶領去洗澡。馬裊堡的生活條件優越,每個營都有大型淋浴室和鍋爐房,不論冬夏都可以洗到熱水澡──講衛生是保證軍隊戰鬥力的最起碼條件,這方面元老院從不吝惜花錢的。

    朱鳴夏脫下軍服,正想到自己宿舍附屬的衛生間去洗個澡換件衣服再到每個連去看看士兵的狀況,馬裊堡司令部的傳令兵來了:付三思要他立即到司令部去一趟。

    「這就去。」朱鳴夏迅速的擦了一把臉,換上了勤務兵給他拿來的乾淨的制服襯衣到司令部去了。

    馬裊堡的司令官是由付三思兼任的。天氣漸漸熱了起來,他又在操場上練了一天的兵,只穿著一件粗布的本色軍用汗衫。看到朱鳴夏進來,先把一份命令遞到了他的面前。

    他接過來一看,命令的內容是責成馬裊堡以朱鳴夏的步兵第4營為基幹就地組建「北上支隊」。

    「終於要乾了!」朱鳴夏興奮起來──雖然這是預料之中的事情。

    「對,這次你是支隊長。」付三思說道。

    陸軍北上支隊除了步兵第4營之外,加強特偵隊的一個分隊,一個炮兵連,一個工兵連和若干後勤支援分隊,全支隊1500人。由朱鳴夏擔任支隊長,另外準備在支隊中再配備參謀長和後勤主任。形成一個完整的獨立作戰編制。

    「其他都好說,」付三思說道,「4營一直保持著戰備狀態,你把這群小子操得也夠狠,軍政素質都是沒話說得。其他炮兵、工兵和後勤分隊也好說,都是現成的。就是馬的問題不是太好解決。」

    一個炮兵連理論編制得110匹馬,後勤和工兵分隊如果要配備一定的拉車用馬,還得再加一百匹。軍隊中現有的馬匹數量遠遠不能滿足需要。

    要是玩過去代畜輸卒那套,靠著人拉車推,那麼整個支隊的人數就遠遠不止1500人了,起碼要編入1000人的民工隊伍。而且就登州當地的混亂狀態來說,就地徵用人力恐怕也靠不住。

    荷蘭人答應從日本販賣馬匹過來,不過在這航海速度以月為基本單位的時空,指望荷蘭人能及時送來馬匹是靠不住的。

    付三思抓了下腦袋:「要不我提議總參,先把濟州島打下來,奪下了島上的李朝的官馬裝備部隊。」

    「這不行吧?就算是拉車的馬也得實現調教幾天,更別說要拉炮了。」朱鳴夏在和排隊槍斃黨人聊天的時候知道了許多當時軍隊的組織作戰的知識。

    付三思說:「看是來非得要去買驢子一樣的滇馬。」

    這是眼下最有可能在短期內補充的到足夠數量的馬匹。從前的洪主任,現在的洪部長對滇馬一直情有獨鍾,所以伏波軍的元老軍官們人人都知道這碼事。

    朱鳴夏對此沒有發表意見──他對滇馬合適不合適沒有一點概念。不懂的事不談是他的原則。

    「先不管這事,」付三思搖了搖頭說道,「你先看看索普送來的新被裝的樣品。」

    司令部的會議桌上,堆著索普派人送來了北上支隊需要的新被裝和需要的後勤物品的樣品,讓付三思組織士兵先試用一下,看看有無需要改進的地方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11:06
第一百二十九節 潛在合作者

    吳芝香從跳板上下來,舒展了下身子。這些日子一路坐轎乘船趕路,身子很是疲乏。從過了江西開始,便換了船,一路往南京而去。

    乘船雖然比坐轎子要舒服一點,但是為了趕路方便一路坐得都是小船,儘管起威棧的的船隻不論大小在結構佈置上都儘量讓人舒服,但是每日窩在艙房內也著實憋壞了。好不容易今天到了杭州碼頭,他說什麼也得歇一歇,回回神。在這「人間天堂」消遣幾日。

    吳芝香從廣州趕到江南來,是受了父兄的指示到江南「拉關係」。他原本不想離開廣州的安樂窩千里迢迢的跑到江南去,但是事關自己的前程問題──他雖然靠著父兄的關係弄了一個秀才功名,幾年來一直在廣州吃喝玩樂,過著浪蕩公子哥的日子,但是久而久之,未免也有些厭了,便又想在仕途上有所進益。現在東林黨人在朝野內外的勢力極大。若是想在朝堂上更上一層樓,就要設法與東林黨人交好。東林黨的官員們對提攜「青年才俊」一貫很上心。

    江南是東林黨人的勢力範圍,東林黨過去的許多重要骨幹,包括被魏忠賢迫害致死的七君子中有好幾個都是南直隸和浙江人士。許多未曾出仕的士子和隱退的東林黨官員也聚集在這裡。

    只要能夠設法和這批人交好,獲得他們的奧援,對自己的中舉出仕都大有助益。

    為此,他隨身帶來了一大批禮物:一半是廣東的各種土產,一半卻是各種洋貨,其中大多是新奇的「澳洲貨」。這些貨色都是他靠著面子走了裴莉秀的門路才弄到的,不少都是現在廣州市面上緊缺的稀罕玩意──要不是吳芝香當初有通風報信對之紫字號有功,恐怕也沒法一下弄到這許多。

    廣州的澳洲貨因為經歷過了一個長達大半年的空檔期,澳洲貨在市場上猶如細雨久旱,一出來就被掃蕩一空。過去不甚稀罕只要花點錢就能買到的小玻璃鏡、玻璃器、澳洲小首飾、化妝品之類的玩意,現在也得預訂了才能取貨。

    吳芝香雖然是紈褲子弟,但是官宦子弟耳習目染,若不是毫無教養,輕佻狂妄的「二世祖」,在人情世故上遠比一般人聰明。他家雖然父兄為官多年,宦囊頗豐,卻不是什麼有勢力的「大佬」,比起一般的在鄉的「巨紳」也不如。要辦成科舉的事情,絕非隨便拜訪幾個「前輩」,送點銀子就能辦成的。

    科場舞弊無論哪個朝代都是風險很大的事情。一旦被揭發出來就是大獄。但是科場舞弊在每朝每代又同樣猖獗。高風險造就了科場舞弊更為隱蔽,也就更加黑幕重重。

    若沒有合適的人援引,就算想送錢也沒處送,或者乾脆就是塞了狗洞。

    吳家不是江南人士,在江南也沒有多少關係可以使用。如何找到合適的人來幫助自己牽線搭橋成了吳芝香面前的一個重大問題。

    拱宸橋畔早就有起威棧的轎子候著。吳芝香這次從廣州到杭州,一路上的旅程都是起威安排的。杭州這裡雖然沒有親朋故舊,起威也早早的通過關係在本地包了西湖畔一處寺院的小客院。安排的十分周到。

    吳芝香坐上轎子,一路往城裡而去。

    吳芝香的到來,通過起威的渠道立刻就報到了趙引弓案頭。吳芝香因為在去年的反圍剿中的舉動,使得他被列入了對外情報局的「觀察名單」。

    被列入「觀察名單」的,大都是對穿越集團態度友好又有一定的利用價值的大明縉紳、富豪之類的人物。他們還不是李洛由、高舉之類有著緊密利益鏈條的「合作者」,但是在許多方面都表現對「澳洲人」的友善態度,願意與元老院合作。

    吳芝香那一夥經常出入紫明樓的紈褲子弟中是最為「親髡」的。加上在反圍剿的時候表現又「堅決」。考慮到他的縉紳家族的背景,對外情報局考慮進一步的利用他的身份和社會關係。

    對外情報局在廣州秘密調查了他的背景。吳芝香家族是廣西梧州人,家中原本是地主,有兼營工商業,家資豪富。父兄官位不算顯赫,是典型的中層官僚。在幾任外任上又撈取了大量的錢財。

    這家人因為從事工商業,又長期在廣州經營活動,眼界比一般土財主開闊的多,在政治態度上「親髡」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江山覺得,吳家可以利用一下他們的活動力。因而這次吳芝香去南京找東林黨活動的消息,他在第一時間就發到了杭州。

    江山並不要求趙引弓明確的給予吳芝香幫助,只是告訴他有這樣一個機會,至於他去不去利用這個機會,怎麼利用,這就是情報員自己的事情了。

    對外情報局並不明確指定情報員如何的活動,除了少數情形之下會安排具體的任務之外,只列出一個大致的工作綱目給駐外情報員。具體的細節安排,在不影響情報站本身的安全和無損大局利益的前提下,一般不做任何限制。

    要不要幫助這個公子哥呢?趙引弓在書房裡看著起威棧送來的每日通報,此人是為求功名而來,以杭州站現在的實力,要幫人穿針引線的參與科場舞弊力有未逮,弄不好還要引火燒身,不如不去摻和為好。

    想到這裡,他決定,暫時只派人盯著他,根據他在本地的活動在決定下一步的行動。打定主意之後,趙引弓在文件上用鉛筆標上「觀察」的字樣,放入文件筐中。中午,奉華會來把這些文件取走歸類,再通過孫旺才安排外勤人員出動去辦理。

    趙引弓隨手又拿起一個厚厚的文件袋,這是道長那裡取來的。張應宸最近和他很少見面。道長親自策劃的「潑髒水」行動已經正式展開。現在道長也好,趙引弓也好在本地都有了一點小小的名氣。

    從臨高弄來得中文思高版舊約全書幾天前已經送到杭州,書是由歸化民抄寫員手抄的──因為這部書大圖書館、宗教辦和臨高教會都沒準備擴散。張應宸躲在道觀裡為夜裡偷偷的在翻閱摘抄「炮彈」,做著當年柏楊一樣的工作。

    張應宸自從為某縉紳「合大藥」之後,聲名更為顯赫。趙引弓一直沒搞明白道長是靠什麼糊弄的那位縉紳──穿越者的醫藥和化工儲備中肯定沒有「偉哥」、印度神油或者西班牙蒼蠅之類的玩意。他也一直秘而不宣,反正自此之後盜泉子聲名鵲起。有錢的縉紳大戶們紛紛來延請他。張應宸有求必應,經常出入縉紳之家。不過,他依然堅持在道觀內每週行醫施藥──這愈發抬高了他的聲望。

    拆開文件袋,趙引弓隨手翻閱了下,原來文件袋裡正是盜泉子搞得「黑材料」。張應宸隨件來的信中要求杭州站印刷一批小冊子,用來作為攻擊杭州教會的揭帖。

    用揭帖這種黑材料搞宣傳的事情,穿越集團已經搞過不止一次。當初在廣州城內大搞心理戰,散發各種小冊子收效顯著,因而這次盜泉子如法炮製。

    趙引弓得到最近的消息:黃貞已經從寧波回來了,看樣子是一副決一死戰的摸樣,看起來肯定是得到了天童寺大和尚圓悟的支持。張湉這位杭州教案中的主力,也在四面活動,看來,杭州教案很快就要爆發了。

    看著張應宸興致勃勃的摸樣,趙引弓不由得擔心,這潑髒水提前引發教案的舉措雖然有一箭雙鵰的作用,但是萬一過了火,杭州教會受到了沉重打擊,恐怕到時候就無力無心來幫助自己了。

    他懷著這樣的憂慮,很快處理完了昨天送到安全屋來的各種公文信件。又把需要保密的材料鎖入保險箱,把需要銷毀的直接投入火盆點上火,看著它們化為灰燼──這些事情他絕不假手於奉化。雖然奉化經過了政保總局的培訓和鑑定。

    從安全屋出來,趙引弓回到自己辦事的內書房。梅林正在這裡等他。

    他滿臉灰塵,假髮髻上籠著的網巾灰撲撲的。一副勞苦大眾的摸樣。

    在江南幾個月,梅林發覺自己根本沒過上溫香軟玉的日子。期待已久的南京一行匆匆而過,別說秦淮八豔,連個像樣的女人都來不及看。除了這趟南京之行便是在工地上指揮蓋房裝修。不但蓋房子的事情由他負責,包括室內裝修和內部擺設也全部歸他處理。大量的家具擺設不可能每樣都從臨高千里迢迢的運來,大部分要在杭州本地採購或者訂造,繪圖樣、指導工匠幹活的這些事情就全落在他的頭上了。因為活計實在太多,要求又很複雜,外面訂造總是不夠如意。梅林乾脆要求趙引弓招了些各色手工業匠人,在鳳凰山莊的地皮上自己弄了一個專門製造家具、室內裝飾和建築構件的木器加工廠。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11:07
第一百三十節 趙引弓的私塾

    梅林看到趙引弓一身青色的湖羅直綴,手中拿著銷金扇子,戴著逍遙巾走進書房來,說不出的瀟灑飄逸,不由的心中羨慕嫉妒恨--幸好奉華的相貌讓人提不起興趣來,要不然梅林的心裡就更不平衡了。

    趙引弓可不知道梅林的轉得是什麼腦筋,因為彼此都是元老,也不客套:「什麼事?」

    「我剛從工地上下來。叫你的小妞給倒杯水喝喝。」梅林心中不快,動作言語不免也粗疏起來。

    趙引弓如何精細的人,馬上看出端倪來,立馬不動聲色的起身打開酒水櫥,取出一瓶格瓦斯來。親自打開拿到他面前。

    「天氣有點熱了,還是喝清涼飲料吧。」

    梅林拿起玻璃瓶,一口氣灌下半瓶,這才抹了下嘴唇。喘了口氣說道:

    「書坊的活算是差不多全做完了,還有些小零活,就等臨高來得貨物了。」

    趙引弓點頭:「這些日子都是你在忙,真是夠辛苦的了。」

    「辛苦不辛苦沒所謂,我想再去一次南京。」梅林毫不掩飾,開門見山。

    趙引弓暗自皺眉,眼下根本沒有人有空去南京,若是單獨讓梅林去南京,他又是在放心不下,畢竟梅林是臨時出差的,沒受過多少外派培訓,很容易露陷。萬一在南京惹出點什麼事處理起來很麻煩。

    但是梅林在杭州站的基建過程中出了大力,堪稱盡心盡力。自己要是一口回絕,未免顯得自己過於無情,梅林回去之後肯定是要懷恨在心。將來自己這邊求教建築總公司的地方還很多……但是一時半會又沒法派人專程陪同他去南京。趙引弓沉吟了好一會,想到錢塘江上有九姓船娘,西子湖上也有花船,不如就在本地辦一桌子花酒,請梅林等出差的元老享用,一巴掌拍死七八個蒼蠅,大家都照顧到了。至於其他元老是不是看得上船娘就是他們自己的事情了。

    「南京眼下不成──沒人。就在西湖上擺一桌酒吧,杭州佳麗難道比不過秦淮胭脂?」趙引弓說著揮著扇子,「西湖上我包一條畫舫,專門請大家樂呵樂呵。再說了,八豔裡有一個早就不在人世了,還有七個年紀都很小,有的還不在南京,你專門跑秦淮河去也見不到……」

    「就是小,所以才……」梅林悻悻道,忽然他發覺這話說出來會被人以為是變態,所以趕緊止住了,「人小容易教育,等她們正式出道就很難改變她們的思想了……」

    「老梅啊,你想想看,你把她們按照我們的思路給教育了,那還叫秦淮八豔嗎?」趙引弓點撥道,「成長環境是最要緊的,你把她們移栽到我們的社會環境中,她們和在臨高國民學校裡的女學生能有多大區別?」

    梅林無奈,趙引弓這話渾身都是道理,他實在想不出反駁的話。其實他對女人並非非常的執著,而是想體驗下自己當年在讀書的時候憧憬過得「夢幻場景」而已。

    他興味索然:「好吧,你就隨意安排吧。」

    趙引弓笑了下:「秦淮八豔又跑不掉的。」他轉了個話題:「擇日不如撞日,既然書坊都已經完工了,過幾天就是農曆的五月初一了,西湖上賽龍舟,咱們也去瞧瞧。」

    梅林對此無話,趙引弓當即叫了轎子,和梅林一起往清河坊的住宅而來。

    最近幾個月清河坊一直在改建中,趙引弓便移居到鳳凰山莊──杭州站就是設在鳳凰山莊裡的。

    轎子回到清河坊,蔡實正在門前照應,指點工匠和民夫搬運廢料和各種物件。原本泥水遍地,瓦礫散放的街道已經被清理乾淨,原本只是胡亂的鋪設著碎石的整條街道也都鋪上了青石板。這個手筆讓清河坊周圍的鄰居們對這位「趙老爺」的手面刮目相看。

    原本這裡只有一個宅門一個角門,現在卻分了二個正門來。左面是原先的住宅部分,右面則是「文化書坊」。這座完全新建起來的書坊佔去了原本住宅廢園的大部分,採用前店後坊的設計。前面是書坊的營業空間,後面則是印刷工場。印刷工場後面,另有工人的宿舍。書坊的側面,有不大的一座花園,供來選購書籍,喝茶清談的顧客遊賞。

    這座花園眼下還空著沒有佈置,孫旺才請得造園師還沒到。在建造傳統園林上,梅林認為自己還是不要出醜了──江浙原本就是當時頂尖造園師的主要舞台。

    原本的住宅格局也做了若干改建,按照舊時空的建築理念重新進行了空間分劃。改進了採光和給排水。這裡畢竟是趙引弓在杭州活動的「門面」。在設計上梅林儘量保留了傳統元素,使之看起來不至於驚世駭俗又能保證住在其中的人有足夠的舒適度。

    趙引弓一路走一路看,覺得很是滿意,只是對廣泛的使用玻璃窗產生了些許疑慮──這東西即使在廣州也是非豪紳大戶不用──臨高產的平板採光玻璃的價格非常昂貴。他在杭州一口氣用這麼多是不是有點駭人聽聞?但是轉念想自己在杭州想要打出點名氣來,也必須得有點與眾不同的地方。

    走過正院,梅林帶他往旁一拐,過了一個月洞門,是一個小小的跨院,只有一間小房,院子裡種著兩棵玉蘭,兩棵金掛。院子裡還有一道月洞門。梅林引他進去,裡面別有洞天,卻是一個面積頗大的院落,院牆高聳。裡面的建築卻是現代風的兩層青磚小樓,院子當中是攙了白灰的黃沙鋪地,四周還有花圃和健身器械,很像一所小學。

    這裡是趙引弓收留孤兒們居住的宿舍。趙引弓打算親自教導一批孤兒。為了便於朝夕教導,就在清河坊的住宅裡附設了這一處院子作為杭州站的學校。

    學校與趙引弓的內書房、臥室和會議室處於住宅的最深處,環境極其僻靜隱蔽,加上重門鎖戶,若無專人帶領,任何人進不到這裡。

    「這裡最多可以容納四十八個孩子,男女各半。」梅林介紹道,「樓上是宿舍,每間最多住六個人。我設計的是左右樓梯,中間隔斷可以分男女的。」

    樓下有教室,有兼做活動室、閱覽室的餐廳,有一個小小的圖書室。小樓旁邊另有專門的廚房、洗衣房和儲物間。甚至還有一個準備用作手工工場的大教室。堪稱設施完備,簡直就是一個獨立的小天地。

    杭州站的這個學校等於是趙引弓的「私塾」。他的打算是,在這裡親自培養二三十個孩子作為自己未來的爪牙──或者也可以說是養子女。當然,只有最聰明最有悟性,對大業和他個人都最為忠誠的孩子才有可能冠上的他的姓。

    趙引弓看了之後非常滿意,儘管文化書坊和鳳凰山莊的營建花去了他帶來的大部分資金,而且上項目的時候所用的許多物資和設備都是從臨高無償調撥過來的。但是他堅信只等文化書坊的項目一開張,現在緊繃繃的財務狀況就會好好轉。

    由杭州站領導的萬有、起威和德隆在江南各地的分號已經陸續開業,這些分號一旦運轉起來之後,也能在資金上給予杭州站一定的支持。殖民貿易部準備通過萬有直接在江南銷售澳洲貨,一旦開始銷售,銀子就會滾滾而來。

    等到他在縉紳們中建立起了關係網,有了自保的能力,就直接插手經營絲、茶──就算沒有本地客戶,臨高的殖民貿易部的胃口就很大。司凱德幾天前就給他打過電報,要他摸一摸杭州每年可收購生絲和絲綢的數量和絲綢生產能力。另外殖民和貿易部還對浙江的茶葉有濃厚的興趣。在電報中要求趙引弓報告當地的茶葉供應數量和行情,同時詢問是否可能在當地設場製造磚茶。

    目前的歐洲人雖然不喝茶,但是後金對茶葉的需求卻是相當的旺盛──因為大明的封鎖,只能以小規模的走私渠道和從朝鮮獲得一些茶葉。價格不低。茶葉不但可以作為臨高向後金的主要出口商品,還能通過後金向蒙古銷售。

    想到絲和茶,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他可以在杭州搞個蠶桑學校──本時空可以叫貧民習藝所之類。天地會應該有蠶桑方面的專業人員,請一個過來先教師範班,再用師範班的學生當教師──當初費孝通搞女蠶專科學校就是按照一個套路做得。

    辦蠶桑學校,學員當然可以留作自用,但是最大的好處是他可以名正言順的大量招募和收容流民中的兒童和婦女。到時候再辦個實習工場,推廣半機械化的繅絲場……他腦子裡又開始打無數的主意、梅林知道他的念頭,搖頭說道:「你就別胡思亂想了,飯一口一口的吃,先把書坊的事情搞定了再說吧。」

    趙引弓被他的話語一激,暮得回過神來,乾笑了幾聲:「走,我們瞧瞧書坊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11:07
第一百三十一節 花船

    農曆已近四月底。臨近初夏的西湖,褪去了春天時候桃紅柳綠和如錦繁花,換成了滿目濃翠,湖上的微風吹拂也帶有微醺之感。

    時近端午,正是風和日麗,不冷不熱的遊玩天氣。五月初一開始,西湖上又是賽龍舟的日子,杭城四鄉的百姓,都要湊了份子收拾了龍舟到西湖上來賽舟祭神。

    湖面上各色畫舫、小舟穿梭往來。西湖以「湖」著稱,遊船之多,名目之繁,在中國是絕無僅有的。清代人厲鶚的著有《遊船錄》,收集唐宋以來西湖上的各色名目的遊船有九十多種,到晚清的時候,各色名目多達一百五六十種。即有可以容納百人的寶瓶、明玉,也有只能載運二三的小腳船、瓜皮舟。讓人有眼花繚亂,目不暇給之感。

    蔡實按照趙引弓的吩咐去包定一艘遊湖水畫舫。他是杭州土著,知道哪裡有合適的船隻。西湖上的畫舫,最好的大多是豪紳大戶的私用遊船,縉紳人家自矜身份,只能拿著片子「借用」,趙老爺在杭州無親無故,功名家世又不顯赫,拿著帖子去「借船」是辦不到的。

    好在除此之外還有富商人家建造的畫舫,因為是私人享用,富商人家又要炫富鬥氣,設計裝飾無不極盡巧思。這樣的船平日裡不用的時候是可以任人租賃遊玩的,不問家世背景。

    趙引弓因為要滿足梅林要求的關係,關照蔡實要找一艘有船娘的畫舫。蔡實便在湧金門外尋得了一條妓家的畫舫,名為「芳菲細雨舟」。是一個名叫眉娘的鴇兒的船。

    這也算是妓家的一種。一般是一個「媽媽」帶幾個「女兒」操持──「女兒」即有親生的也有養女。專門招攬遊湖冶遊的生意。在江南很多見,比起一般的手搖船的「船娘」來,她們的檔次要高些,設備更為精緻。

    這條船長6丈,寬1丈,舟船中家具器物一應俱全,有廳堂可供飲酌,有臥室可供休憩,前甲板上另有面積寬廣的露台,上搭布棚,可卷可舒。無論是風和日麗還是細雨霏霏,遊客皆能在露台上游賞宴飲。

    此時,畫舫正在水面上緩緩的滑行,兩名船伕,分立船尾手持篙子,往湖中點去,並不十分用力,他們知道老爺們是要游賞山水,可不是急著趕路。畫舫便在他們的篙子下緩緩的滑過湖面。

    孫旺才帶著幾個鏢師,分別站在船頭船尾,關防船艙。

    船中的廳室內,一張八仙桌旁坐著趙引弓和來江南出差的一干元老。他們一個個戴著假髮髻,罩著網巾,穿著綾羅綢緞──只是姿態不甚自然,看上去很是彆扭。

    蔡實帶著奉華、集英等一干貼身僕婢在旁伺候。

    因為這次是純屬在湖上冶遊,有外人在場。所以趙引弓事先和大家打過招呼,船上不談工作,也不談臨高的事情,只談風花雪月。

    幾個元老平日裡忙於工作,現在忽然閒下來遊覽西湖,雖然外面的風光美不勝收,卻一時間想不出說什麼「風花雪月」的話才好。便乾脆默默的飽覽窗外的湖光山色。

    趙引弓見氣氛尷尬,便以目示意蔡實。蔡實微微點頭,便退了出去。

    不多片刻,只聽通往後艙的珠簾一響,出來一個三十出頭的婦人,生得珠圓玉潤,一頭青絲綰得整整齊齊,斜插著一支珠釵,兩邊鬢角各戴一朵玉蘭,穿著一條雪青色的百褶裙,顯得乾淨利落,風韻猶存。

    她手中端著一個托盤,笑吟吟的先福了一福:

    「趙老爺萬福。」

    「哦,罷、罷了!」趙引弓知道這便是這船的「媽媽」眉娘了,當下含笑道。

    眉娘站起身來,又向著眾人一福:

    「諸位老爺萬福。」頭雖低下,抬起的時候卻又不經意的眼波流動,極是嫵媚。趙引弓微微一笑,知她過去必是歡場中的老手。

    畫舫中的元老們卻對此不感興趣──倒不是嫌棄她年齡大,按照舊時空標準,三十五六歲的女子自以為是小姑娘的也比比皆是,而是這相貌是在太平庸了些。圓臉小眼闊額,就這姿色還比不上在湖邊賣花的農家少女呢。

    眉娘見過禮,一邊口中敷衍一邊指揮船上的婢女,擺出果盤茶水來。

    果盤是倭漆剔紅十六攢盤,這東西在舊時空拍賣價格可過百萬,在本時空也不是便宜物件,周洞天、許可、梅林等人看不出其中的門道,他趙引弓過去可是經常涉獵收藏界──儘管他的收藏不起任何稍有價值的古董,但是正如很多沒有汽車卻對汽車如數家珍的愛好者一樣,他對古董玩器的瞭解卻頗深。一上船就看出這條畫舫上的各種擺設器具都是上好的精品,絕非一般的樣子貨。難怪這一天的冶遊不算賞錢也得花上四十兩銀子了。

    盤子裡盛放著各式干鮮果品、瓜子小食。有他們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看上去很是精緻。

    眉娘十分慇勤,一會又親自送上了四盞茶,一色的青花釉裡紅牡丹纏枝紋蓋碗茶盞,趙引弓輕輕一嗅,竟然是一股極熟悉的想起──這是上好的龍井茶,茶盞中的嫩葉舒展著載沉載浮,正是龍井的明前茶。

    「眉娘點得好茶。」趙引弓端起茶盞,啜了一口,讚歎道,「這龍井裡怎麼竟比別家的更有一番軟新?這葉面裡頭也絕無冬雪痕跡,不知有何妙法?」

    眉娘笑道:「老爺這『軟新』二字用得絕妙,恰好就和那『硬新』二字作了對。茶樹經了一冬熬煎,難免皮硬面枯,初綻新芽只把那陳味頂了出來,自然硬新。非若棄了那經了冬日的芽頭,專收那春日裡新萌的,才是正宗。少則少矣,精則精矣,妙則妙矣。」

    除了趙引弓之外,其他元老對茶水之類基本上是一竅不通。聽著趙引弓和這半老徐娘說著什麼「軟」「硬」得,一個個茫然不知,索然無味。

    眉娘見場面有些冷,趕緊朝著船上的婢女使了一個眼色。不多片刻,屏風後面傳來裙裾擺動的細碎聲響,眾人覺得眼前彷彿一亮:眼前的女子十六七歲的摸樣,身材按照本時空的標準堪稱高挑──大約在1.6米上下。因為天氣炎熱,她只穿著一件薄薄的桃紅女衣,下襯月白羅裙,腦後鬆鬆地綰了一個倭墜髻,鵝蛋臉,丹鳳眼,鼻樑微塌,小嘴櫻唇,顯得珠圓玉潤,手中拿著一柄綠紗襯金滾邊的白葵扇,姍姍地走了出來。

    女子的長相與眉娘彷彿,大約是母女的關係。她用脂粉勻過臉,描過眉,連頭上的飾物也經過精心的選換,所以顯得格外新鮮嬌豔,容光照人。趙引弓從蔡實口中知道,這少年女子便是杭州城裡頗為出名的媚顏兒。

    論身價當然還算不上第一流的,但是在西湖上的花船上,卻是榜眼探花一流的人物了。

    「女兒,見過各位相公。」眉娘招呼道。

    「媚顏兒見過諸位相公。」婦人已經把雙袖交疊在腰間,盈盈地行下禮去。

    周洞天、許可等人對土著女子興趣不大,按照舊時空的審美趣味,她最多也就是中人之姿──更別說一雙在裙下時隱時現的小腳了。讓人一看就起雞皮疙瘩。

    趙引弓笑道:「我們竟不要緊,你好生的伺候這位梅老爺。」

    「梅老爺來到奴家的船上,奴家竟坐不知,還望老爺饒恕失迎怠慢之罪!」媚顏兒輕啟朱唇首先表示歉意。作為訓練有素的姐兒,她說起話來總是又軟又慢,使人聽著有一種說不出的舒服感覺。

    「嗯,啊,哦,」梅林嗯嗯啊啊了十多秒,才憋出一句話來,「你坐吧。」

    媚顏兒一笑:「謝老爺賞坐。」當即在梅林身旁側後坐下,已然取了果盤裡的松子,用手剝了,吹去衣,一顆顆的放在手絹上,用手托著送到梅林面前請他用。

    別看梅林天天嚷著要欣賞名妓,玩「大明範兒」,這活色生香的大明名妓真正的坐到自己身邊,吹氣如麝,一股又一股的脂粉的香氣吹拂而來,頓時手足無措起來,不知道該上怎麼個調調?是先來吟哦一首「千里冰封,萬里雪飄」來顯一顯自己的「王八之氣」還是高歌一曲《甜蜜蜜》來表達自己的「文藝范兒」?再不然談談民主自由和人權,或者男女平等之類。憋了半天,一個字也沒憋出來。

    媚顏兒見這梅老爺是膚色黝黑,體格魁梧,手腳也不像是讀書人那般柔軟,到似是廝殺的武夫一般。心中便已經厭了三分。再看這船上的其他幾位老爺,除了趙引弓之外,雖然穿著華麗,像個老爺,但是舉止卻顯得很不適應這衣服的摸樣。而且膚色黝黑,粗手大腳,完全不似一般的有錢老爺。倒像是鄉下的土財主。

    但是這夥人的排場又不小,特別是船頭露台上的幾個人,顯然是身懷武藝的護院。這使得她愈發感到這幾個人來路不正,心中起疑,言辭上便愈發的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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