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唐朝小地主 作者:燭 (已完成)

   關閉
52蘿蔔頭 2012-8-3 21:07:3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36 517529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5 09:34
第二卷 長安行 第一百七十一章 女人心

「梳子。」流螢說道,白皙的纖掌伸了出來。

韓瑞乖乖遞上,感激說道:「麻煩了。」

流螢哼聲,一雙巧手熟練地梳理著粗密的長髮,捋了幾次,發現有些硌手,微細的黛眉不由輕蹙,嗔怪道:「你多久沒有沐發了。」

「半個多月了吧。」韓瑞順口回答,有些不好意思,其實剛開始穿越的時候,他也天天洗髮的,但是發現,這樣不僅難干,而且麻煩,也有點標新立異的感覺,後來……也就慢慢習慣了。

「難怪……等著。」丟下句話,流螢走了出去,片刻端了盆清水進來,埋怨說道:「你這裡真是簡陋,連現成的熱水也沒有,只能將就了。」

「以前有的,幾日沒住,現在才回來,沒來得及燒。」韓瑞尷尬說道,這倒是實話,儘管古代山青水秀,沒有污染,但是他還是習慣燒開水飲用。

沒有理會韓瑞的解釋,流螢將清水放在案邊,招手說道:「過來,低頭。」

「我自己來就可以了。」韓瑞說道,走了過去,彎腰將頭髮泡進盆中,閉上眼睛,伸手掬水澆淋,卻碰到一隻嬌潤的手掌,柔軟滑膩之極,下意識多摸了幾下,才如觸電似的,連忙彈開,口中直呼得罪得罪。

「別動,不准作怪。」流螢說道,聲音有點嬌羞,纖秀小手拿起搭在旁邊上的毛巾,用水打濕,然後小心翼翼地抹到韓瑞的頭髮上。

自己洗與別人幫忙的感覺就是不一樣,感覺著十根柔軟滑嫩的玉指在自己頭皮發間上輕輕的摩挲,一陣舒服之極的奇異觸感讓韓瑞怡然沉迷。

良久,只聽流螢說道:「好了,沒有胰藻子,也只能這樣了。」

韓瑞連忙直身道謝,披頭散髮的模樣,讓流螢嬌笑起來,抿唇說道:「大公子,坐回去吧,別又把乾淨的衣裳弄濕了。」

韓瑞輕笑,另外拿了條乾爽的毛巾,握抹著濕漉的頭髮,流螢嬌媚翻了個白眼,扯過毛巾,連推帶扯的,按著韓瑞坐回鏡台之前,拿起梳子,輕而易舉,就把散亂的長髮梳理整齊,讓流螢頗有些得意。

望著鏡中忙碌的窈窕倩影,韓瑞真誠說道:「流螢……」

「不准再謝,我聽膩了。」流螢嬌嗔道:「能不能換個謝法。」

「好呀。」韓瑞說道,也不知道哪裡來的衝動,伸臂輕摟,幽香撲鼻,一具軟軟的身子倒進他的懷中。

哎呀,流螢**,待清楚情況之後,微微喘息,身子輕輕顫抖,四目相對,少女的體香撲面而來,手掌觸到溫暖而細嫩肌膚,韓瑞怦然心動,默默體味著美女身體帶來的奇妙刺激,熱血一陣湧動。

「你想怎樣……」流螢問道,俏臉微紅,聲音細綿無力,吐氣如蘭,高聳的胸脯起伏不定,兩團美妙的山峰微微彈跳起來。

明媚的陽光斜照進來,流螢的容顏秀美清麗,白嫩的肌膚散發出如玉般柔膩光澤,一雙清澈的眼睛猶如秋水,滲著絲絲縷縷羞澀,一絲清涼的秋風順著搖曳的樹枝從窗口滑進來,房中安靜極了,韓瑞心跳如鼓,望著如花似玉的美女,目光灼灼熱烈,足以將三尺凍冰融化。

流螢嬌羞不勝,下意識說道:「放開,不然我告訴娘子。」

這話好比一盆冷水,讓韓瑞清醒過來,連忙扶正鬆手放開流螢,慚愧低頭,不免有幾分負罪的感覺。

也不知道是欣喜,還是失望,心情複雜,流螢整理了下衣裳,纖手撩了幾根青絲,似嗔似怨道:「後悔了吧。」

「流螢,其實我……」韓瑞張口欲言,卻又無話可說,本身意志薄弱,好像怪不了別人。

「好了,好了,此事休提,你還是先想清楚,自己到底錯在何處了,娘子還等著回復呢。」流螢說道,捉起梳子,在韓瑞頭上狠狠地刮了幾下,有賊心,沒膽賊,比小女子都不如。

頭髮拉扯,一陣刺痛,韓瑞敢哭不敢言,乖乖默哀懺悔,也在考慮流螢的話,總是說自己錯了,那麼是哪裡錯了?

幾經思慮,不得其解,韓瑞試問道:「流螢,有沒有提示?」

「還想要提示?」流螢驚詫,小手殺氣騰騰,再次用力刮刷,斥道:「不說知錯難改,連錯在哪裡也不知,該罰。」

男人,就是要堅忍,韓瑞默默流淚,忽然靈光閃現,連忙說道:「我知道了。」

「什麼?」流螢問道,纖手緩了下來。

「幾日沒有到鄭家拜訪,淖約生氣了?」韓瑞說著,慌忙解釋道:「非是我不想,主要是這幾日下來,大娶會,小宴會,密密麻麻,層層疊疊,弄得我疲於奔命,根本沒有時間,不過今日開始,宴會也告一段落了,你回去告訴淖約,我明日……」

不等韓瑞把話說完,流螢就打斷說道:「算你有點良心,不過……」

「這不是重點。」流螢忍耐不住,開口說道:「娘子讓我來問你,那個吳娃是誰?」

「哪個吳娃?」韓瑞莫名其妙。

「還敢裝傻。」流螢叉著纖細柳腰,氣呼呼道:「吳娃雙舞醉芙蓉,早晚復相逢,你準備和誰相逢啊?」

總算清楚了,原來是醋罈子翻了,韓瑞哭笑不得,解釋說道:「那是詩,為了對襯,隨口編造的,不是指誰。」

「哼哼,那麼情真意切的詩句,若不是有感而發,我是不信的,至於娘子是否相信。」流螢笑盈盈說道:「那我更加不得而知了。」

「那我現在就去鄭府,向她解釋清楚。」韓瑞說道,就要爬起來出發。

流螢纖手微按,沒好氣說道:「著什麼急,話還沒有說完呢。」

韓瑞無語,問道:「還有什麼事情呀。」

「你去了也沒用。」流螢笑道:「娘子不會見你的。」

韓瑞急道:「為何不見,總要給我個解釋的機會吧。」

「真是的,沒見過你這樣的呆子。」纖指戳了幾下韓瑞的腦袋,流螢無奈說道:「你們都快成親了,怎能相見啊。」

呃,好像也是,韓瑞揉搓額頭,分外地痛恨這種封建風俗。

幸好,韓瑞也不笨,連忙拉住流螢的小手,搖晃說道:「流螢呀,那全靠你幫忙了,待會我修書一封,你幫我帶回給淖約,就能解釋清楚了。」

「不幫。」流螢乾脆利落的拒絕。

韓瑞微怔,不解道:「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流螢氣惱道:「我要回去了,你自己慢慢想著為什麼吧。」

說罷轉身,蓮步翩急,很快走出屋門,來到籬笆院前,卻沒有見到韓瑞追上來,流螢氣得暗咬玉牙,跺足而去,沒走幾步,身後就傳來韓瑞的聲音,流螢微笑止步,回身卻卻換了張怒氣未消的表情。

不過韓瑞好像沒有察覺,倚立門前,皺眉道:「你不是坐馬車過來的?」

「等著無聊,車伕先回去了,說好要來接我的,現在卻不見蹤影。」流螢說道,秀眉微蹙,愁悶不已,美麗的眸光卻有些浮移。

「等等,我送你回去吧。」韓瑞說道,牽馬而出。

「這還差不多,過來扶我上去。」流螢說道,迷離的目光直視前方,一條手臂卻向韓瑞斜斜伸了過去。

韓瑞輕笑,先翻身而上,然後輕輕握住她的纖手,用力牽引輕托,懷中就多了個溫香軟玉的美女,陡然多了些份量,青驄馬四蹄微曲,長嘶了下,韓瑞連忙安撫,雙手自然環著流螢平坦滑細的小腹而過,揪住韁繩,策馬而去。

青驄寶馬沿著山路輕快地小跑,清脆的蹄聲在風中悠揚地盤旋,兩人同坐一個馬鞍,胸背緊貼,流螢嫩滑豐腴的圓臀正頂在****,少女的芬芳在他的鼻中流連,韓瑞難免有幾分心猿意馬。

流螢似乎也有所察覺,小臉嬌艷如霞,纖手微拈住韓瑞的衣袖,身子僵硬,慢慢地又如春水般的軟了,悄無聲息的倚在韓瑞懷中,覺得一陣溫暖舒適。

放慢馬兒的速度,湊近晶瑩如玉的小耳垂,韓瑞輕聲問道:「你怎麼又生氣了。」

「我才沒有。」流螢自然不會承認。

「還說沒有,小嘴嘟呶,都可以懸掛繩子了。」韓瑞笑道,雙手輕攏,又貼近了些,有點兒耳鬢廝磨的意思,不料流螢忽然回首,似乎準備怒斥,卻覺兩片溫熱的嘴唇在小臉擦過,一時不由愣住了。

一陣從沒體驗過的滋味襲上心頭,流螢心中狂跳,喉中發出一聲短促而羞澀的**,瞬息回身,一張秀美的俏臉蛋登時漲得通紅。

嘿,又佔便宜了,韓瑞表面愧疚不安,其實心裡有點竊喜,咳嗽了聲,正經說道:「流螢,絕對是意外,我不是存心的。」

這話怎麼聽,都有得了便宜又賣乖的嫌疑,流螢惱羞成怒,無師自通,伸出兩根纖指,捏住韓瑞手臂間的嫩肉,來了個三百六十度轉角。

韓瑞悶聲呼痛,老實下來,認真說道:「流螢,回去之後,記得幫我解釋。」

「知道了。」流螢說道,真是煩人,要不要告訴他那件事情呢。

思緒一時煩亂如麻,流螢揉了揉衣角,忽然發現身後的韓瑞好像沒了動靜,青驄馬也在個枝繁葉茂,灌木成叢的地方停了下來,略微回身,準備問個究竟,忽然只覺眼前微暗,火熱的滋味在唇上傳遞而來,驚愕之餘,也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美眸微閉,羞澀地回應起來。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5 09:35
第一百七十二章 山中精靈

兩人情火燃燒,自然是激動萬分,在馬鞍上搖來擺去,動作幅度之大,著實辛苦了胯下的青驄寶馬,為了配合他們的動作,只得在地上不住打轉,不時悲鳴幾聲,為攤上韓瑞這個主人感到委屈萬分。

良久,流螢癱軟在韓瑞懷中,秀首低垂,細聲細氣道:「你怎麼能這樣。」

聽到怪怨,韓瑞低頭觀看懷中的流螢,只見她俏臉暈紅,柔唇微張,一雙眸子半開半閉,朦朧欲醉,還沉浸在剛才潮湧般的愉悅中,顯然也是口是心非,也不言語,只是在在她的晶瑩耳垂上輕輕親吻。

流螢嚶嚀,白嫩的小臉通透,似要滴出水來,雪白的肌膚上滲出一層誘人的光暈,如絢麗的彩霞在純淨的天空漫天綻放,說不出的美麗動人。

如癡如醉、忘乎所以,纏綿悱惻,過了許久,韓瑞才重新策馬疾行,此時的流螢渾身酥軟無力,依偎在他懷中,兩人都沒有說話的興致,默默地體會著這種種妙不可言的激動,直到來到官道的附近,隱約可見雄壯的長安城,流螢才有所動作,扯了扯韓瑞的衣袖。

韓瑞勒馬,輕聲問道:「怎麼了?」

「在這裡停下就可以了,再走過去,別人就看到了。」流螢說道,聽不出她心中的想法,不過韓瑞卻是一陣心虛,猶豫起來。

「知道害怕了吧。」流螢哼聲道,輕輕在他手臂上掐了一下。

這話不好回答,但是更加不能無言相對,韓瑞乾脆又抱起美女的小腰,嘴唇在細緻的粉頸上輕輕吻過,慢慢轉移,流螢掙扎了下,見到此地幽靜,四下無人,自己又是弱小女子,沒有反抗的餘力,只得聽之任之了,迷迷糊糊之中,丁香暗吐,主動地迎合起來。

幾乎是本能,口中含著香澤之時,韓瑞的手掌,也悄然無聲的上移,輕輕握住了團椒蘭柔膩的軟肉,流螢猶如受到電擊,身子僵硬,呼吸一度停滯,胸口起伏,豐腴柔軟的**好像驚嚇逃竄的小兔子,活蹦亂跳,跌蕩聳動。

手掌在軟肉上輕輕滑動,即使是隔著數層衣布,仍舊可以感受到其中的綿軟滑膩,彈性十足,美妙的觸覺難以言喻,韓瑞口中攻城掠地,直到窒息的感覺再次湧現,才依依不捨移開嘴唇,急促喘息,手指卻沒停下,此起彼伏地輕揉慢搓,細細品味少女**的羞澀和悸動。

先前只是羞澀的半試探、半將就的親熱,現在少女最富貴的地方,落到別人的掌握之中,自然不能同日而語,流螢喘氣吁吁,心中充滿熾烈渴望,很想就此沉淪下去,可是稍微殘餘的理智,卻讓她勉強振起餘力,抓住韓瑞的手掌。

「不要這樣。」流螢微微睜開眼睛,眸子之中水波蕩漾,似拒返迎。

手掌停在**之間,清晰地察覺從少女心扉傳來的劇烈心跳,韓瑞輕聲道:「怎麼了?」

「這裡……現在不行。」喉間發出輕微的呻吟,流螢眸光迷離,囈語說道:「你快些娶娘子過門吧。」

韓瑞微怔,有些瞭然,又有點兒疑慮,也不知道怎麼應對了。

涼了片刻,稍稍壓制了心頭的燥熱,扯開韓瑞的手掌,流螢嬌媚說道:「明日午時,娘子要到老君殿敬香,你知道該怎麼做了吧。」

韓瑞自然明白,含糊答應了聲,不過又覺得對不住眼前佳人,正在躊躇的時候,卻見流螢悄然下馬,走了幾步,回眸笑道:「其實,娘子根本沒有在意什麼吳娃,前去找你,是我自己的意思。」

見到韓瑞瞠目結舌的模樣,流螢噗嗤笑了,心情舒暢,步履輕盈,走到官道之上,攔了輛進城的馬車,白嫩的小手微微擺動,車簾迤邐而下,馬車輕快,緩緩順著人流,慢慢消失在城門之中。

目送流螢離去,又徘徊了片刻,韓瑞搖頭輕笑,縱馬調頭,疾行回去,仔細回思,心中也莫名的暢快歡喜。

翌日,清晨,特意起了個大早,洗漱之後,仔細整理容裝,再三檢查,沒有發現遺漏的地方,韓瑞關上房門,騎馬直奔驪山老君殿。

驪山位於長安城東北方向,因遠望山勢如同一匹駿馬,所以得名,而且就是在新宅院的附近,韓瑞自然不會陌生,不過從來沒有去過就是,不過倒是經常聽人議論,驪山晚照,是關中八景之一,每當夕陽西下,驪山輝映在金色的晚霞之中,景色格外綺麗,韓瑞也動過前往觀賞的心思,可惜百事纏身,脫不開身,現在也算是如願以償了。

不久之後,韓瑞來到自己的宅院附近,想了一想,直接過家門而不入,快馬馳騁,很快就來到了驪山腳下,只見這裡山勢逶迤,樹木蔥蘢,景色翠秀,美如錦繡,不過因為身在山下,也沒能瞧出山勢是否如同駿馬。

山路崎嶇,陡坡眾多,不宜以馬代步,不過山腳下倒有不少店舖,販賣各樣香火燭蠟,酒水小吃等物,形成了個頗為熱鬧的草市,不時可見行人商客在此打尖休憩,再對比現在的時辰,不過是卯時末而已,這裡就聚了近百人,韓瑞只得感歎,做生意的真是辛苦,起早摸黑的,著實不容易。

隨意找了間店舖,丟下十幾枚銅錢,讓夥計代為照料,韓瑞就匆匆朝山上進發,健步如飛,須臾來到半山腰上,韓瑞止聲喘氣,俯瞰而下,卻發現有幢金碧輝煌、壯麗豪華的宮殿,五顏六色的樓台,雕刻精工的合歡花圖案的窗欞,飾有金鳳的雙闕的寶頂,在陽光的映襯下,散發出富麗堂皇的氣息,讓人迷醉。

華清宮三字浮現在腦海,不對,現在應該叫做湯泉宮,韓瑞眨著眼睛,仔細觀賞片刻,心中自然萌生了個想法,如果有機會的話,一定要進去泡個溫泉湯。

感歎了番,韓瑞繼續前行,又爬了個山頭,忽而聽到陣陣異響,反正時間充裕,也不著急,帶著幾分好奇,韓瑞聞聲而去,卻見東方天空朝霞照映,彤雲燦爛,山風吹拂之中,不斷響著輕脆的嬌喝聲。

韓瑞凝視注視,只見對面的一座陡峻秀峰坪台之上,綠樹蔥蘢之間,一個身材曼妙的少女,白衫飄飄,翩翩然持劍起舞,可稱之為舞,卻又不然,那劍鋒流轉自如,如同浮光掠影,燦出許多銀白光芒,銀芒所掠蹤跡,憑空畫影,宛如雪白的緞帶,飄逸清秀,姿態優美。

然而劍刃捲起之時,卻發出陣陣呼嘯,凌厲逼人之極,不要忘記,韓瑞已經練習了大半年劍術,儘管只是初窺門徑,不過在韓晦的熏陶指點下,眼力卻也不差,自然看得出來,這套劍法看似柔美,其實暗藏殺機。

等等,這劍法好像似曾相識,自己肯定沒有練過,但是卻依稀記得,韓瑞仔細思考,忽然靈光一閃,拍掌叫道,對了,是晦叔……

韓瑞情不自禁,掌聲在山谷中迴盪,響亮之極,聽到動靜,對面山峰的少女動作忽停,回身觀望,雖然隔著不小的距離,但是韓瑞卻看得仔細,少女不過是十四五歲的年紀,肌膚勝雪,容姿秀絕,精美絕倫。

一身簡約的素白衣裳,襯托著她均勻修長的身材,如夢幻般清純的眼眸,在朝陽的映照下粲然生光,讓人覺得她似乎輕攏在煙霞之中,集天地靈氣於一身,彷彿是一位掉入凡間的仙子,又好像山中的精靈,秀美而嬌俏可愛。

韓瑞只顧讚歎,沒有留意到嬌俏少女的美眸微掠,遠山秋水似的秀眉微皺,似乎在責怪韓瑞的驚擾,隨之轉身而去,消失在坪台之後,讓韓瑞心中不免產生兩分遺憾似的感覺。

清晨的山風,帶著些許涼意,輕輕拂來,韓瑞不由自主打了個冷顫,自然清醒過來,搓著手臂,總算記得正事,連忙繼續奮進,爭取在午時之前,摸清老君觀前後左右的地形,以便製造一場美妙的相逢偶遇。

奔行片刻,韓瑞終於來到了驪山的第三峰,只見這裡景色靈秀飄逸,美得如夢似幻,就在不遠處,但見一條寬達二、三十丈的瀑布從山壁上掛落直下,瀑布飛瀉,水花飄溢,猶如崩珠散玉,如雪若霧,涼爽沁心的清風吹拂過來,夾帶清爽濕潤之意,令人精神為之振奮,只覺得爬山的疲憊也消散了大半。

調息片刻,韓瑞恢復了體力,抬頭之時,忽然發現,瀑布旁邊,有個寬敞的亭子,兩人在亭中相對而坐,中間擱著棋盤,似在對弈,韓瑞目光掠過,覺得其中一人頗為眼熟,仔細觀看,立時想起,卻是在長孫無忌府中見到的太樂令呂才。

似乎察覺有人在觀望自己,呂才抬眼望來,臉上也有幾分訝意,和旁邊對弈之人說了句話,便起身漫步而來,笑容和煦,拱手為禮,開口說道:「不想在此地遇見韓公子。」

「呂太樂。」韓瑞連忙回禮,含笑說道:「卻也是真巧。」

「非是巧也,乃是緣分。」一個聲音傳來,卻是與呂才對弈之人,只見他身高七尺,體形略微清瘦,相貌俊逸,劍眉星目,一身寬衣廣袖的青色道袍,腳著雲履,微風徐來,衣袂飄飛,充滿了玉樹臨風的風采。

「請問閣下是?」韓瑞自然問道。

「李淳風。」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5 09:36
第二卷 長安行 第一百七十三章 面相
李淳風,韓瑞驚訝異常,神人啊,仔細打量,卻沒有發現什麼特別的地方,就是眼睛有些明亮,挺身而立,衣袖飄飄,加上英俊瀟灑的相貌,的確有些符合仙風道骨的氣質。

突然發現,李淳風目光奇怪,好像是在仔細觀察自己,韓瑞心裡有些發毛,該不會是看出自己是穿越者,準備一個掌心雷轟過來吧,暗笑自己胡思亂想之餘,韓瑞不動聲色,卻故意皺起眉頭,表情略帶不滿。

李淳風的名頭,不僅是在後世,就是現在,也有些響亮了,父親李播,隋高唐尉,棄官為道,頗有文學,自號黃冠子,在父親的影響下,李淳風可謂是博覽群書,精通天文、歷算、陰陽、占卜之學,自小就有神童之稱。

少年之時,就是李世民帳下秦王府記室參軍,貞觀元年,對現行的曆法提出了修改意見,得到李世民的讚賞,授將仕郎,直太史局,貞觀七年,設計造出新型渾天黃道儀,更是引起了轟動,令世人交口稱譽,視之為有道全真,仙人之流。

或許有些誇張,不過也是事實,畢竟古代對於天文學的瞭解不多,普通的百姓對於什麼星相、圖讖更是深信不疑,就是高官權貴,甚至皇帝,雖不會盡信,卻也不會明著質疑,李淳風卻精通此道,自然讓人尊敬之極。

不過,也不能如此無禮呀,呂才暗暗生疑,輕輕扯了下李淳風的衣袖,彷彿如夢初醒,李淳風收回目光,連忙告罪起來。

韓瑞好奇問道:「李直史,在下有什麼不對之處麼?」

「沒有。」李淳風矢口否認,微笑說道:「久聞韓公子的大名,不料卻是如此年輕,有些出乎意料,失態了。」

「有志不在年高,況且李直史也是少年成名,而今功成名就,更加令人景仰。」韓瑞說道,心中半信半疑,覺得李淳風肯定有所隱瞞。

相交多年,可謂是知己,呂才自然可以聽出李淳風言之不實,狐疑之餘,也有三分好奇,當下笑道:「韓公子,相逢不如偶遇,不如前來一敘。」

「這個……」韓瑞遲疑起來,推托說道:「我還有點事情,怕是不能作陪,不如擇日再聚吧,定然登門拜訪,以示請罪。」

「如此,在下恭候大駕。」呂才微微頷首,不願強人所難,卻聽李淳風突然說道:「韓公子是否準備到老君殿進香?」

韓瑞立即給嚇了跳,難道他真能看透人心,稍微思索,韓瑞暗嘲自己大驚小怪,這條路分明只能通往老君殿,只要腦子不笨,都可以猜測出自己此行的目的。

沒有其他借口,韓瑞也只能點頭說道:「正是,素聞老君觀香火鼎盛,靈驗之極,我慕名已久了,今日難得有暇,特意前來觀仰。」

李淳風笑道:「恰巧,我與呂兄在觀中借宿,朝晨在此潛心研究象經,偶有所得,正準備回觀,不如同往吧。」

再拒絕倒顯心虛,不近人情,韓瑞心中無奈,點頭之餘,微笑說道:「是否我路過打擾了兩位的興致。」

「怎麼會呢。」回亭收拾棋子棋盤,呂才略有幾分喜悅道:「多得李兄指點,像經棋局已經解譯出來,剛才對局,不過是隨意消遣罷了。」

「指點可不敢。」李淳風搖頭說道:「不過是旁觀者清,發現了些端倪,其他,全憑呂兄自己的苦思而得。」

「李兄謙虛了。」呂才笑道,將象棋安放妥當,提起盒子,三人相互引請,並肩而去。

老君殿位於驪山第三峰內最北端,高居懸崖邊緣,由於唐朝信奉老子為遠祖,以道為國教,老君殿的地位也水漲船高,信徒香客絡繹不絕,各有所贈,數年下來,大興土木,道觀建築的規模也愈加的寬綽氣派了。

很快,三人走到老君殿的山門之前,只見山門飛簷翹起,金碧輝煌,上部粱坊雕塑祥雲圖紋飛騰盤旋,兩旁是一對威武雄猛的瑞獸,石階左右,松柏成蔭,儘管已是深秋季節,卻依然呈現鬱鬱蔥蔥的情景,清風徐徐,望著殿中古樸典雅的建築,似乎有種莫名肅穆的氣息撲面而來,崇敬之意,油然而生。

此刻才是辰時,秋季夜長晝短,天色還未大白,山門之前,冷冷清清,偶爾見得三五道童,手執掃帚,仔細打掃地上殘葉,登階而去,就到了老君殿大殿之前,一個成*人半身高,不能圍抱的大鼎鎮立其中,點燃了三柱巨香,白煙裊裊,騰空不散,直衝雲霄而上。

的確有點門道,韓瑞抬頭觀望,視力所及之處,香煙依然成線凝聚,蜿蜒如龍,好似在空中騰雲駕霧,讓人驚歎,不過最讓韓瑞滿意的還是,大鼎旁邊,有現成的香燭,而且還是免費的,任由香客拿取,儘管質量稍微有些差勁,不過相對後世,也是難能可貴了。

雖然不是虔誠信眾,但是舉手之勞的事情,韓瑞沒有懶到不屑為之的地步,在旁邊抽拿了幾支清香,點燃三拜,插進鼎中,儀式完畢,又摸出幾枚銅錢,放進腳下香油箱中,算是不貪圖便宜的證明。

旁邊的李淳風,呂才也依次倣傚,然後微笑說道:「韓公子,正殿未開,不如隨我們在觀中遊覽片刻吧」

正合心意,韓瑞自然不會拒絕,但是也有兩分奇怪,難道老君殿正殿開啟,還要講究時辰的吉凶不成。

聽得韓瑞疑問,呂才解釋道:「也非如此,殿內供奉白玉老君像,價值連城,自然要小心謹慎。」

李淳風卻搖頭不已,輕歎道:「不以誠相待,卻先質疑人心,如此,非是正道。」

這分明就是雞與蛋的悖論,誰者占理,爭不出個所以然來,韓瑞不予評價,跟隨兩人在觀中閒逛,仔細留心道路方向,以備待會之需,走了片刻,韓瑞發現,兩人似乎有目的地帶自己前往某處。

不過,韓瑞暗暗奇怪之餘,卻沒有其他的想法,因為一路走來,遇到了不少道士,再看旁邊的建築,這裡好像是道觀的內殿,也就是道士們住宿的地方。

又走了片刻,來到一間清幽的屋前,李淳風輕輕敲門,見到裡面沒有反應,與呂才對望了眼之後,居然直接推門,房門吱呀,應聲而開。

「誰呀,不知道我在靜心修持麼。」聲音傳出,一個中年道士走來,一臉的沉穩表情,神態自若,手執拂塵,搭在臂中,似有一番飄逸出塵的氣息。

然而,韓瑞卻絲毫沒有這種感覺,只覺得一陣瞠目結舌。

「李淳風、呂才,你們不是回去了麼,怎麼又回來了。」那個道士好像有點奇怪,突然警惕說道:「怎麼,還想繼續住下,絕對不行,已經讓你們在這裡白吃白住兩天了,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不與你們計較,難道還想要得寸進尺。」

稍微有些尷尬,望了眼韓瑞,李淳風伸手微指,輕聲道:「師兄,注意點。」

注意什麼,道士迷惑低頭,卻見剛才藏得匆忙,烤得焦黃誘人,猶如嬰孩手臂粗的羊腿肉從懷中露出半角,鼓鼓的肚腩上,再加上鼓鼓的羊腿,看起來好生怪異。

「都怪你們,光敲門不出聲,居然還不請自進,好生無禮,害得我……」道士埋怨起來,費力想把羊肉塞進懷中,卻又給突起的肚皮頂了出來,如此再三,乾脆直接抽了出來,啃了兩口,邊嚼邊說道:「告訴你們,再住也可以,但是要付錢。」

「師兄,老君觀乃是清心寡慾之地,你卻這般……似是不妥。」李淳風說道,表情無奈,如何不是有求於人,他也不想過來的。

「哪裡不妥,反正又沒有外……。」眼睛輕瞥,發現韓瑞的身影,肥胖的中年道士愣住了,下意識地把羊腿藏到身後,恍然也覺得這樣不對,連忙拿了出來,扔掉,欲蓋彌彰,不扔,更加不妥,立時陷入兩難之地。

最後,抱著破罐摔破的心情,怒目圓睜,朝李淳風、呂才看去,道士心中憤然,這兩人果真是自己命中的災星啊。

韓瑞視若無睹,彷彿沒有看見道士手中的羊腿,微笑問道:「道長相貌清奇,氣度非凡,一望便知是有道之士,卻不知如何稱呼。」

的確清奇,很少見到,體形與長孫無忌相差無幾,長得豬圓肉潤的道士,在韓瑞的印象之中,一直覺得,只有寺中的和尚才能有這種肥頭大耳的身材,不過當想到道士大口吃肉的豪邁表現,韓瑞也就釋然了。

十分自然,遞羊肉擱在窗上,道士恢復了淡然表情,一臉道貌岸然的模樣,微微笑道:「小道青雲,乃是內殿執事,今日得遇公子,直是幸事,我觀公子相貌堂堂,眉目……啊。」

一聲驚歎,似乎發現了什麼詫異的事情,道士青雲止聲,睜開眼睛,仔細打量韓瑞,一副莫名其妙、難以置信模樣。

「師兄,你也發現了。」李淳風說道,青雲連連點頭,眉毛緊皺,又輕輕搖頭,似乎是百思不得其解。

「李兄,青雲道長,你們在說些什麼?」呂才十分好奇。

沉吟了下,李淳風輕聲說道:「實不相瞞,從韓公子的面相看來,他應該是……」

歎了口氣,韓瑞突然從懷裡取出一物,亮在他們眼前,笑著說道:「此物,或許可以解除你們心中的困惑。」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5 09:36
第一百七十四章 看不透

「逢凶化吉,遇難呈祥。」在金黃色的銅符上,銘刻八個篆字,旁邊輔有雲紋祥圖,在陽光的照耀下,閃耀著燦燦金光,充滿了祥和的神秘氣息。

「這是……」李淳風瞳孔收縮,驚訝道:「袁師的筆跡。」

「什麼,這是袁真人的符牌。」青雲也頗為意外。

「絕對沒錯,就是袁師的雲篆。」從韓瑞手中接過銅符,翻來覆去觀望,李淳風十分肯定,指著雲篆的一個勾折說道:「這是袁師特有的筆法,一般人不會注意,難以模仿出來。」

青雲驚疑說道:「他怎麼有……」

察覺三人的目光,韓瑞搔首,就知道遇到神棍,最好的應付方法就是找另外的神棍來打掩護,心中暗暗自得,表面上卻一臉崇敬說道:「自小佩帶,聽家中長輩說,這是袁天綱真人贈予的,可以庇護平安,化解劫難。」

「難怪。」李淳風與青雲釋然。

蒙在鼓裡的感覺不好受,呂才沉不住氣了,開口問道:「幾位在打什麼玄機,恕我愚魯,不解其意,能否代為解惑?」

「呵呵,進屋說吧。」青雲笑道,順手拿起羊腿,率先走了進去。

走到房中,韓瑞發現,這裡地方寬敞,不過陳設非常樸素簡單,幾乎可以說得上是空蕩蕩的,甚至連睡覺的席榻也沒有,只在角落擺放了幾個蒲團,不過在房屋中央,卻擺放了個大爐,韓瑞比劃了下,與自己胸口齊平,三足鼎立,光澤內斂,通體是深奧難明的圖紋,鑽有幾個小孔,古樸而典雅,看到牆角之處,堆放整齊,質量上乘的木柴,韓瑞隱約之中,也明白了這個大爐的用途。

果然,只聽李淳風微笑解釋道:「這是丹房,青雲師兄,不僅精通相學,而且對於練丹之術,也專研透徹,時常有達官貴人前來求取。」

「偶爾涉獵罷了,才是小成而已,說不上透徹。」青雲謙遜說道,卻沒有掩飾嘴角浮現的一抹自得笑容。

韓瑞口是心非的稱讚幾句,沒打算與他們聊丹藥有毒之類的話題,真要是說了,人家多半不會和聲細氣的交流,更加不可能虛心聽教,而是第一時間叫人來把自己亂棍轟出。

取來蒲團,分席列坐,青雲迫不及待詢問道:「這位公子,可否細說遇到袁師之事。」

「其實,我也瞭解不多,只是聽長輩提及幾句罷了。」韓瑞微笑道:「只是知道,我出生之時,袁真人路過村子,恰是我出生之時,阿耶擺酒設宴,見到一個路過道人頗似不凡,便恭請其為上賓,宴罷,道人贈予此符,說是可以消災解難,隨之飄然而去,事後,才得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袁真人。」

說實在話,韓瑞心裡也在糾結,說信吧,又有點半疑,若說不信,人家似乎又有本事,一些事情又預料得準確,不得不信。

「袁師,天人也,我等望塵莫及,只恨仙人已去,不能再當面求教。」李淳風歎服道。

是神奇,不過最終還是死了,韓瑞暗暗腹誹,說到底還是受到前世的影響,對於神神道道的物事,心裡有點牴觸情緒。

旁邊,呂才無奈說道:「你們可否明言,總是遮遮掩掩,雲來霧去,讓人更加不解。」

李淳風輕笑,拱手說道:「韓公子,得罪了。」

明白他的意思,韓瑞淡然說道:「但說無妨。」

「觀公子面目,山根淺顯,乃是……短命夭折之相。」青雲接口說道:「然而,也不知道袁真人使了什麼手段,幫公子消災解劫,得以保存至今。」

「不僅如此,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觀韓公子眉目繚繞朱紫之氣,日後的前途恐怕是不可限量了。」李淳風輕歎,問道:「師兄,以為然否。」

青雲莫名其妙打量片刻,再望了眼李淳風,含糊其辭道:「是也。」

好話總不會聽厭的,儘管沒有飄飄然,不過韓瑞心裡還是蠻高興的,微笑表示謝意,又問道:「還有什麼手段,不是這個銅符的功效麼?」

李淳風與青雲相視笑了,其中一人解釋說道:「韓公子,銅符雖是法器,但還須以術法為輔,雙管齊下,才有改天換命之效,所謂……」

一大段道家術語,聽得韓瑞一頭霧水,不過有件事情,他是可以肯定的了,兩人或許是在蒙自己,因為說到興奮之處,青雲的話裡有破綻。

「唉,恨不能親臨當日,見識袁真人回天之術。」青雲扼腕長歎。

李淳風也歎息說道:「卻是可惜,十數年前,我也未曾拜師,不然就能身臨其境,一睹袁師風采。」

「袁真人親自出手,自然是輕而易舉的就化解了大劫,也改變了公子的夭折之相。」青雲再次端詳,評點道:「從此以後,公子命中雖有些許劫數,但無非是小災小難罷了,定然是逢凶化吉,遇難呈祥。」

眨著眼睛,韓瑞突然說道:「等等,你剛才說,我是夭折之相,而且就在出生的當日,就遭遇了大劫?」

「自然。」青雲十分肯定,嚴肅認真說道:「若非袁真人出手,公子怕是已經……」

「如此說來,天幸可憐,讓我遇到了袁真人。」韓瑞感歎,心中惡狠狠大罵,神棍,前後矛盾,袁天綱說自己以後才會遇到大劫,這兩個卻說是在出生的當日,也不打聽清楚,就想來詐騙自己,真當我是白癡啊。

也算是有點城府,韓瑞表面不動聲色,陪他們感慨萬端了半響,說了堆感激涕零的話,才歉意說道:「三位,我約了人在殿前相見,掐算時辰,也應該到了,只得先行告退,日後再來拜訪,聆聽諸位賜教。」

理由充分,豈有強留之理,呂才、青雲點頭,卻見李淳風伸手阻攔,微笑說道:「相見即是有緣,老君觀也可稱得上是關中名勝,韓公子的才學更是名動京城,來到此地進香,若不留下隻言片語,怎麼也說不過去吧。」

心中不爽,韓瑞自然推托道:「行得匆忙,未曾細看殿觀,一時之間,文思不展,讓我再思索片刻,要不……下次吧,下次再來求教,定然題詩以記。」

說話之間,韓瑞已經疾步出門,拱了下手,一溜煙似的,消失在殿外長廊,只餘下三人在屋中面面相覷,事情真有那麼急切?還是另有隱情?

呂才淡聲說道:「人走了,而且好像是生氣才走的。」

其他兩人默然,良久,青雲摸著胖乎乎的下巴,好奇問道:「淳風,那個小子是什麼來頭,你們好像蠻看重他的。」

「師兄,你別告訴我,你在觀中,真的是清心靜修,不聞窗外之事。」李淳風說道:「他姓韓,你會想到誰?」

「韓……瑞,不會是他吧。」青雲眼睛圓睜。

「不是他,還能有誰。」李淳風歎道:「來到京城不過月餘,卻已經風生水起,聲名大振,胸中才華更是令人驚艷稱道,歎為觀止。」

「哎呀,淳風,你怎麼不早說。」青雲埋怨道:「匆忙就把人帶來了,讓他見到我……那般模樣,心中肯定不喜。」

李淳風無辜說道:「我以為師兄你在練丹,或許靜坐修行,誰知道卻是……」

見到青雲還要辯駁,呂才打斷道:「行了,你們別爭了,先告訴我,怎麼回事,為何突然惹人生氣了。」

「我也在奇怪,開始的時候,一切都很順利,剛才卻……不應該這樣呀。」青雲道士皺眉苦思,迷惑不解,問道:「淳風,知道哪裡出的差錯麼?」

劍眉微皺,李淳風說道:「師兄,或許是我們推斷有誤,韓公子的那個命中大劫,不是在他出生之日……」

「不在那天,那是怎麼化解劫難的。」青雲反問道:「聽他的意思,自從那日之後,再也沒有遇過袁真人了,難道是其他高人幫的忙?」

「沒見他提及,可能性不大。」李淳風說道。

聽到這話,呂才立時驚愕道:「你們兩人,不是相面斷事,而是猜測出來的呀。」

兩人相視,有些不好意思,咳嗽了下,李淳風說道:「呂兄,相術博大精深,我隨袁師日短,沒能得其真傳,只有觀其言行,才能斷其命理,不及袁師萬分之一,實在是慚愧啊。」

青雲也點頭附和道:「須知言行舉止,發於本心,而面由心生,故而……」

呂才微笑,認真聆聽了大堆面相術語,沒有絲毫不耐之意,待青雲說得口乾舌燥,歇停下來的時候,才開口說道:「那麼說來,你們一驚一乍的,其實不過是故意為之,以引其注意的一種手段?」

「嘿嘿,呂才,我們現在就是否認,你必要也不會相信的。」青雲笑瞇瞇說道:「有無興趣學習相術,以你的聰明才智,不出幾年,肯定達到大成之境。」

「袁真人在世,我或許還有幾分興趣,若是你們……」呂才搖頭,站了起來向外面走去,淡聲說道:「不給你們誤人子弟的機會。」

「呂兄,何去?」李淳風揚聲問道。

「回京,面聖。」呂才的聲音傳來,帶著一絲調侃:「放心,不是去揭穿你們的把戲,不過是破解了象經棋局,前去覆命罷了。」

「如此,好走,不送了。」李淳風笑道:「得了嘉獎,莫要忘記請客。」

「少不了你的……」呂才的聲音漸弱,已經走遠了。

關上房門,李淳風跪坐蒲團,劍眉再次凝聚成團,輕聲問道:「師兄,你怎麼看?」

「看不透啊。」

良久,青雲的聲音幽幽,飄渺不定。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5 09:37
第一百七十五章 又見面了

匆匆按原路返回,來到正殿,發現殿門已經敞開,也來了不少虔誠的香客,燒香禮拜,求籤解字,殿前的大鼎更是插滿了香燭,白霧瀰漫,陣陣檀香撲面而來,氣息過於濃郁,反而引得韓瑞幾分不適,熏得眼淚汪汪。

韓瑞快步繞過,在老君觀外轉了幾圈,把附近的美景盡收眼底,甚至做到瞭然於胸,觀察天空,發現太陽高掛,準備移到正中,午時將近,連忙在前來老君觀必經之路守候,等待了片刻,韓瑞就才明白,所謂香火鼎盛,也不是虛誇。

雖然已是深秋季節,氣溫逐漸轉涼,驪山樹木繁多,也有降溫的作用,但是山路崎嶇不平,陡坡不少,難容車馬而上,只得步行攀爬,普通百姓也就罷了,這點小困難,自然不成問題,但是那些達官貴人,平時安逸慣了,豈能受得了這個苦。

不過,正是如此,才能看出他們的虔誠之心,儘管因為爬坡,累得汗流浹背,苦不堪言,卻仍然不肯放棄,繼續堅持,而且也不是個例,反正韓瑞守在這裡,親眼目睹了,一撥又一撥的香客,來來往往,總體而言,卻是來多去少。

幾個衣裳華麗的女子路過,平息心情,韓瑞懶洋洋的收回目光,繼續眺望期待,忽見山下又走來一行人,為首的卻是個身材窈窕,婀娜多姿的女子,不過卻有侍女撐著一柄綢傘替她遮陽,讓人看不清楚容貌,目光掠移,韓瑞又失望了,只見女子旁邊幾人,有男有女,大多做僕從打扮,不過沒一個是他認識的。

倚在一株枝繁葉茂的樹下,韓瑞低頭尋思,要不要下山看看,不過山下岔路不少,四通八達,就怕沒有遇上,反而錯過了。

一行人也漸行接近,人群之中忽然有人驚訝咦聲,韓瑞抬頭看去,發現自己剛才看漏了,那行人之中,不僅有相識的人,而且算是比較熟悉的,卻是李靖的二子,有過數面之緣的李德獎,儘管與他的關係不是很好,但是韓瑞還是露出笑容,微微點頭示意,算是打個招呼。

這個時候,為首的女子轉身,韓瑞有幾分驚訝,倒不是那個女子如何的美麗,相貌傾城傾國,而是出乎意料,本來見到李德獎與她相近,以為她是李德獎的姐妹情侶之類的,待她回身,韓瑞才發現,猜測似乎出現錯誤。

那個女子,年紀三四十歲,一身月白色的衣裳,青絲挽了個流雲簪,樸素而簡約,好像過了刻意化妝的年齡,臉上未施粉彩,卻依然秀雅絕俗,眉目深刻,宛如雕琢,細眉斜飛入鬢,舉手投足之間,似乎流露出一股勃勃英氣。

且不說年紀,她看向李德獎的目光,充溢著……慈祥,韓瑞細心觀察,覺得自己這次的判斷沒有出錯,這分明就是長輩看小輩的眼神。

「德獎,遇到朋友了?」

「阿娘,他就是韓瑞。」李德獎輕聲回答,對話隨風飄來,韓瑞瞪大眼睛,運氣那麼好,出門就遇到了紅拂女。

好吧,韓瑞也不清楚,此紅拂是否彼紅拂,不過根據道聽途說,勾引楊素姬妾的,好像是當朝中書舍人,安平縣子李百藥,不是大將軍李靖李藥師,或許是名字相差無人,傳到後世讓人誤會了,弄出了個風塵三俠出來。

要知道人家可是李靖明門正娶的夫人,以張為姓,雖然不是出身名門,至少也與李靖家境相當,不過確實也是喜好武藝,性格剛強,與房玄齡妻子盧氏,程咬金妻子裴氏,並稱京城三……娘子,風頭可不亞於丈夫。

自然,三人之中,以房玄齡之妻盧氏的聲名最顯,其中原因,也不必贅言,不過由此也可以推之,能與她並稱的張夫人,裴夫人,是何等的風采。

「韓瑞?」張氏好奇,目光投來,韓瑞連忙行禮,猶豫著要不要上前搭話,忽然發現,山角之下,鄭淖約攜著流螢等人,蓮步輕盈,款款而來。

當下,韓瑞歉意笑了下,連忙快步迎了上去,笑容可掬,未到就先招呼起來。

聽聞聲音,鄭淖約望去,美眸浮現驚喜之意,纖步微停,只見韓瑞疾行而至,笑著說道:「真巧,你也來了。」

鄭淖約輕聲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自然是冥冥之中的緣分。」流螢笑道,好似燦爛的鮮花,絢麗多姿。

這個理由爛得可以,不過鄭淖約似乎信了,嗔怪白了眼流螢,俏臉微紅。

「適才回頭,還以為看錯了呢。」韓瑞自然不會揭穿,一臉恍然大悟的模樣,笑呵呵說道:「回頭定要好好謝謝那個冥冥。」

流螢攙住鄭淖約的纖手,趁人沒有注意,也給了個白眼韓瑞,嬌態媚生。

「走吧,時至正午,日光毒烈,我們到觀裡避下,順便進香禮拜。」韓瑞笑道,鄭淖約微微點頭,眾人自然沒有意見,前行而去。

走了幾步,韓瑞卻發現,李德獎一行,似乎沒有移動,就在那裡等候,見到張氏,鄭淖約似乎有些意外,蓮步翩躚,卻快了幾分,上前見禮,柔聲呼道:「張夫人,近來可安好。」

「原來是鄭家娘子。」張氏笑道:「你阿娘回來了吧?」

「尚未,不過快了,多謝張夫人關心,待阿娘回來,必會前往拜訪道謝。」鄭淖約說道,充分表現了知書達禮的風範。

「回來自然要多走動,提什麼謝不謝的,不過……」張氏眸光盈盈,在韓瑞與鄭淖約身上打了個轉,意有所指道:「就怕忙著操辦…其他事情,一時半會,也沒有空閒。」

心頭輕輕顫了下,鄭淖約再也保持不住淡然的心境,瞄了眼韓瑞,俏臉亦嗔亦喜,說不出的秀美動人,張氏心中頓時瞭然,其實坊市之間,有許多傳言,但卻令人半信半疑,不過見到她的反應,應該十有**了。

也是難得,張氏微笑,心中對於韓瑞的評價又高了幾分,畢竟在謠言四起的時候,不是誰都有那個勇氣的。試探出了結果,張氏也沒有讓鄭淖約難堪的意思,輕輕上前,拉著她的纖手,緩慢向老君觀走去,不時輕聊幾句女子之間的體已話,氣氛融洽。

幾個女眷湊近成團,韓瑞自然不好意思擠身跟隨,漫行幾步,來到李德獎旁邊,微笑說道:「李公子,近來可好。」

「不比你差。」李德獎說道,臉上儘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

性子率真,不過總比虛偽好,韓瑞也不介懷,笑著說道:「那樣就好,你們與賀蘭的促織比賽就要開始了,應該做好準備了吧。」

李德獎冷眼瞥視道:「你是在打探敵情麼?」

「啊,居然給你識破了,不愧是李公子,真是聰明。」韓瑞驚訝道,表情稍微有些誇張,好像在哄小孩。

哼,李德獎為之氣結,拂了下衣袖,邁步疾行,不再理會韓瑞了。

性子耿直,就是開不得半點玩笑,這樣也不好,韓瑞喃喃自語,搖了搖頭,快步隨行,很快就來到了老君殿前,兩行人合在一起,少說也在三四十之眾,顯得浩浩蕩蕩,而且衣飾華麗,艷彩爭研,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貴,反應機靈的道士連忙出來迎接,同時不忘派人通知殿中上層,讓他們做好接待的準備。

殿前,聚有不少燒香膜拜的百姓,見到這樣一行人,出於習慣,或者本能,也不需人驅趕,就紛紛散到旁邊,駐足觀望,可見等級制度已經深入他們心中,韓瑞輕輕感歎,不過他也知道,享受這個好處之後,他再也沒有資格,站在百姓的立場上考慮問題。

也只有韓瑞心中暗歎而已,其他眾人,卻早已經習以為常,從包裹之中,取出準備妥當的精製香燭,用火點燃,呈給張氏、鄭淖約、李德獎,就連韓瑞也沒有落下,畢竟在鄭家僕役的心中,他已經是鄭家的准郎子(女婿),也算是半個主人。

精製香燭,與普通的就是不同,應該是跟鼎中巨香一個級別的,輕煙濃密不散,隱約可以聞到淡雅清香,不免讓韓瑞心中產生想法,神明如果有靈,而且真是以香火為食,那麼他們習慣了這種高級享受,對於富貴人家自然是有求必應,反之,還會庇護光有虔誠之心,卻提供不起精製香燭的普通百姓麼?

這個時候,聽到傳訊,觀中的各殿執事,甚至觀主紛紛出來相迎,果然不出所料,古往今來,神仙,從來都是富貴人家的玩物,可以招之即來,揮之即去,比狗還要聽話,韓瑞浮想聯翩,覺得十分諷刺。

張氏與鄭淖約兩人好像也是老君殿的常客了,一幫道士見到她們,紛紛行禮叫喚道:「張夫人、鄭娘子。」

「青風道長,青松道長,青竹道長……」兩人微微回禮,毫無困難的叫出眼前眾多道士的名字,證實了韓瑞的判斷,成親之後,一定要讓淖約少來這裡,供奉這幫神棍,不如多救濟幾戶貧窮百姓。

就在韓瑞思考之際,眼前忽暗,一張胖乎乎的肉臉湊近過來,卻是青雲道士,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彎身打了下肥諾,賊兮兮的笑容燦爛無比,朗聲說道:「韓公子,我們真是有緣,又見面了。」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5 09:37
第二卷 長安行 第一百七十六章 玄乎


誰與你有緣,韓瑞暗暗翻著白眼,微笑示意,算是打過招呼,這個時候,在老君殿觀主等人的恭請下,張氏與鄭淖約盈盈向正殿走去,韓瑞藉機隨行,暫時擺脫了青雲道士。

正殿空間寬敞,可容數百人,十二根粗壯的石柱猶如參天,支撐屋頂架構,棟樑勾心鬥角,榫鉚結構,不露絲毫釘子,妙似天工,讓人歎服,與正門相對,一張長方台上,供奉的就是白玉老君像,玉像造型細膩,刀法簡練,神態逼真,慈眉壽目的模樣,加上嘴角一抹似有若無的微笑,仙風道骨之中,又多了分親和力。

對此,韓瑞見怪不怪了,中國人好像有這種傳統,不管神佛怎樣高高在上,自己又怎樣頂禮膜拜,但是在塑造神像的時候,總是喜歡按照自己的意願,給威嚴端莊的神佛,增添一些人性情懷,最著名的例子就是觀世音菩薩,來來是男的,後來卻變成心地善良的美女,不知他(她)若是有靈,得知此事,是該哭,還是該笑。

就在韓瑞思考之時,張氏與鄭淖約已經在虔誠地給老君上香,在流螢的提醒下,韓瑞也快步上前,接過香燭,裝模作樣的拜了幾拜,把香插進銅爐之中,退到鄭淖約旁邊,微笑說道:「進香之後,我們到外面觀景吧。」

微微點頭,鄭淖約輕聲道:「還要等會,還要到靜室聽道長們講經論道。」

有空聽他們胡說八道,還不如多和美女親近,韓瑞自然不願意浪費時間,小聲道:「先出去走走,下次有空,再來向他們請教也不遲。」

「如此……」鄭淖約猶豫不決。

流螢連忙在旁邊勸誘道:「娘子,留下來聽那些道長講經,雲來霧去的,讓人半知半解,也沒什麼意思,難得到驪山一趟,四處觀風賞景也好。」

其實,鄭淖約也意動不已,不過因為女子的矜持,所以才沒有立即答應,現在見到流螢給了個台階,又猶豫了下,就要順勢答應。

此時,卻聽青風道士說道:「張夫人,鄭娘子,今日西華法師在鄙觀作客,正準備講經論道,兩位來得卻是時候。」

「成道長也來了。」鄭淖約似乎有些意外,望了眼韓瑞,略帶些歉意,輕聲道:「成法師與鄭家頗有交情,不如我們先去聽他論道,之後再去觀景吧。」

不至於為了這點小事而起爭執,韓瑞自然不會拒絕,反而好奇道:「那個西華法師是什麼人呀?」

「成道長平日深居修道,也難怪你沒有聽說過他。」鄭淖約輕聲細語解釋道:「他的俗家名字叫做成玄英,以前在東海修行,貞觀五年奉詔進京,陛下賜號為西華法師,精研老莊,尤通重玄之道。」

「重玄?什麼意思。」韓瑞莫明不解。

鄭淖約耐心解釋道:「道德經上有雲,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此玄,就是彼玄,按照成法師的說法,就是不滯。」

韓瑞茫然,微微搖頭,流螢在旁抿唇輕笑道:「娘子,你別再說了,不然韓公子又要問什麼是不滯了。」

摸摸鼻子,韓瑞多少有些尷尬,卻聽鄭淖約小聲說道:「不明白也不要緊,其實我聽了許多次,仍然是一知半解,弄不清楚。」

真是善解人意呀,韓瑞心中感動,一雙眼睛愈加含情脈脈,灼灼如華,看得鄭淖約一陣情迷意亂,蕩漾著無比甜蜜。

旁邊,李德獎問道:「阿娘,我們是去聽道,還是去……」

「聽也無妨。」張氏說道,態度淡然,顯然對於什麼玄呀道呀之類的,不太認可,卻也不介意聆聽。

這才是重點發展的對象,一幫道士心中瞭然,對視而望,一定要想方設法把她拉進道門之中,李大將軍的家眷啊,五百年前,或許與道祖就是一家,他老人家的後裔,卻不進道家之門,怎麼也說不過去吧。

在幾個道士的引領下,眾人繞過正殿,走了片刻,來到一間素雅乾淨的房室之中,地方不大,韓瑞幾人進去,其他僕從自然留在外邊等候。韓瑞隨意打量,發現這間房室門窗緊閉,隔絕外面的聲音,十分安靜,陳設也簡單,前方擱了張高床,幾個蒲團堆積其上,牆壁掛了張畫像,除此之外,再也他物。

取來幾個絲繡精美的蒲團,分發放下,青風道士笑道:「諸位稍等,成法師就到了。」

話音剛落,靜室的小門無聲自開,一個相貌清雅,青袍飄逸,頗有幾分溫文儒生模樣的道士走了進來,沒有仙風道骨的風采,不過一雙眼睛卻清亮如水,如同明鏡,可以清晰的映出人像來,未等眾人反應,他就率先稽首為禮,臉上露出一抹和煦的笑容,讓人如沐春風。

「成法師。」

「成道長。」

眾人回禮叫喚,十分平常,倒是鄭淖約多了分真誠,吐語如珠道:「成先生,近來可是安好,先生久日不來鄭家,大人時常掛念懷疑,先生到底是在潛心修道,還是我們鄭家有什麼地方得罪了先生。」

「有勞鄭舍人掛心了。」成玄英微笑說道:「請娘子代為轉告,來日必當登門賠罪。」

這個道士也是狡猾狡猾的,避而不談也就罷了,所謂的來日,可以指明天,又有以後的意思,根本沒個准數,韓瑞暗暗腹誹,冷眼旁觀。

寒暄了幾句,眾人坐下,出奇的是,成玄英並沒有位於高床之上,而是拿了個蒲團,來到眾人的旁邊跪坐,不管是不是作秀,卻讓韓瑞多了分好感,一切準備就緒,就等成玄英談經論道了,卻聽鄭淖約問道:「成先生,何謂重玄?」

韓瑞明白,這是替自己問的,望了眼風姿秀美的鄭淖約,如果不是閒雜人等太多,恨不能摟進懷中恣意憐愛。

道家的流派眾多,聽人提到自己得意之學,而且正是他想述說的,好比困了有人送上枕頭,成玄英自然大喜,看鄭淖約的眼神愈加的柔和,即使無關乎男女之情,但是也讓韓瑞心中一陣不爽,剛才泛起的那分好感立即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滯於有、也不滯於無,是謂玄。」專業對口,也不用再思考了,成玄英立即侃侃而談道:「玄者深遠之義,亦是不滯之名,有無二心,徼妙兩觀,源乎一道,同出異名,異名一道,謂之深遠,深遠之玄,理歸無滯,既不滯有,亦不滯無,二俱不滯,故謂之玄。」

停歇了下,見到眾人目光思索之色,成玄英頗為滿意,又繼續說道:「所謂重玄,即玄之又玄……」

洋洋灑灑,滔滔不絕,反正在韓瑞看來,肯定要比黃河氾濫還要多水,玄來玄去,除了一頭霧水之外,根本沒聽得明白。

算了,難得是自己的理解能力不行,韓瑞懷疑,偷偷瞄了眼鄭淖約,發現她神情自若,美眸如水,不時閃過光澤,那多半就是智慧的眸波,顯然是完全聽明白了,韓瑞倍受打擊,決定不與她相比,目光繼續轉移,發現了個更難接受的事實。

近坐鄭淖約旁邊的流螢,一雙白嫩細膩的小手,看似百無聊賴的糾纏著一縷青絲秀髮,可是人家俏美的小臉,卻呈現出汲取知識的神采,聽得津津有味,突然之間,韓瑞自卑了,不經意之間,目光瞥見李德獎,終於平衡了。

儘管李德獎雙手垂放,目視前方,一副正襟危坐,洗耳恭聽的模樣,但是韓瑞卻能輕易判斷出來,他肯定也是聽不明白,心中稀里糊塗、不明其意,而且多半是在發愣,因為現在的韓瑞,就是這個姿勢。

「有欲之人,唯滯於有,無慾之士,又滯於無……」半個時辰之後,儘管有些意猶未盡,但是成玄英終於收尾了,微笑說道:「既而非但不滯於滯,亦乃不滯於不滯,此則遣之又遣,故曰玄之又玄。」

鄭淖約斂身行禮道:「至道玄通,小女子受教了。」

「娘子好悟性。」成玄英欣喜笑道:「若是能出家修行,日後成就當在貧道之上。」

韓瑞聞言,頓時一陣惱火,目光越發不善,鄭淖約似乎有所察覺,回眸而望,見到韓瑞的模樣,心中歡喜,自然開口婉拒道:「道法玄妙,小女子心中嚮往,只因姿質愚魯,怕是不堪造就,難以明悟,況且家中雙親仍在,只得謝絕成先生好意了,請先生莫怪。」

「盡孝乃是人倫,怎能責怪。」成玄英說道,毫不掩飾自己的讚賞之意,再次暗示,鄭淖約若是改變主意,一定要去找他。

旁邊,張氏也起了起來說道:「謝謝成道長指教,聽君之言,獲益良多。」

成玄英態度謙和,連稱不敢,其實大家心裡也有數,或許張氏沒聽明白,不過這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人家能來聽,而且出手闊綽,其他都是浮雲,見到幾個小道士眉開眼笑,手法嫻熟的從李鄭兩家僕從手裡接過所謂的贈禮,韓瑞除了鄙視,還是鄙視。

自然,以成玄英、青風道士為首的幾人,也不知是心靜如水,不為外物所動,還是已經見多識廣,習慣成自然,沒有露出絲毫端倪,依然是道貌岸然的模樣。

贈禮以謝之後,眾人也沒有繼續留下的意思,客氣與成玄英拜別,就在這時,青雲道士鬼鬼祟祟湊近觀主青風道士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青風頓時大訝,連忙伸手道:「這位可是韓瑞公子,能否留步。」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5 09:38
第一百七十七章 賊道

「怎麼了?」韓瑞止步回身,一陣莫名其妙,難道說見到自己沒有贈禮,還要開口索取不成,不至於那麼貪財吧。

「今日韓公子蒞臨,真是令老君觀蓬蓽生輝……」青風道士不愧是觀主,口中雖然奉承不已,卻是拐彎抹角,不留痕跡,捧了韓瑞的同時,也不顯得自己庸俗,難怪能在眾多道士之中脫穎而出,執掌老君殿。

伸手不打笑臉人,儘管清楚對方要打什麼主意,韓瑞也不好就此拂袖而去,只得換了個拒人千里的表情,冷淡說道:「道長客氣了,無非是薄有微名而已,當不得如此讚譽。」

對於韓瑞的冷漠視若無睹,青風道士依然熱情說道:「非也,韓公才的才華,京城上下,誰人不知,特別是詩賦文章,堪比…就是曹子健也有所不及。」

「怎敢與陳思王相提並論。」韓瑞說道,微微皺眉,誇張了不是,傳揚出去,不知道會有多少人指責自己妄自尊大。

「韓公子不必妄自菲薄,現在或許不及,悠悠數十載之後,必有人贊同貧道今日之語。」青風道士微笑道,一臉高深莫測的模樣,似乎能看透未來,還真別說,青風道士相貌堂堂,絕對不同於青雲肥胖的體形,青須飄逸,不時伸手輕捋,風采卓然。

這裡是道觀,在青風說話之時,恰巧傳來陣陣鐘聲,悠悠揚揚,似乎有幾分晦澀難明的韻味,更給剛才之言增添許多神秘色彩,反正不管是否相信,起碼在眾人的印象之中,青風道士的形象,瞬息變成高大起來。

「承道長吉言了。」韓瑞說道,態度似乎有所緩和。

青風道士也沒有借此托大,而是神秘笑道:「韓公子不必質疑,非是吉言,乃事實也。」

韓瑞隨意拱手,轉身就走,並沒有上當,數十年之後,自己多半灰飛了,而那青風道士,不是飛昇坐化,就是屍解成仙,對與不對,誰還會在意。

見到韓瑞那麼乾脆,似乎有點出乎意料,青風道士神情掠過一絲錯愕,不過瞬間即逝,收斂平息,嘴角的笑容依然是那麼平靜,神秘,越加的高深莫測,作為一觀之主,豈能不顧矜持,青風道士一臉風輕雲淡,不過卻悄悄地給其他道士使了個眼色。

「鄭娘子,留步。」眾人有些驚訝,因為這回開口的不是老君觀的道士,而且叫喚的不是韓瑞,而是鄭淖約,叫人的卻是成玄英,只見他手裡拿了冊書卷,微笑走來說道:「這本莊子,上有貧道的疏注,娘子有暇,不妨多閱,或有所悟。」

「多謝先生。」鄭淖約接過,柔身道謝。

「不必多禮。」成玄英爽朗大笑,捋鬚說道:「下次登門拜訪,貧道或要考較,希望娘子莫讓貧道失望才好。」

「必不負先生好意。」鄭淖約說道。

這時,胖子道士青雲靈光閃現,又湊近青風耳邊嘀咕起來,青風聞言,暗讚不已,小聲示意了下,一個道童連忙從屋中牆上取來一幅畫像,青風接過,走到鄭淖約旁邊,微笑說道:「久聞鄭家娘子才學非凡,尤善詩文,現時成法師傳下莊子經籍,寄予希望,娘子何不題詩回贈,也是成全了一段佳話。」

「言之有理。」旁邊的道士紛紛附和。

成玄英捋鬚而笑,沒有表態,好像是樂觀其成,鄭淖約猶豫了下,柔聲道:「小女子才疏學淺,貿然留詩,怕是長見笑於大方之家。」

「怎會,京城之中,誰人不知,鄭娘子才貌雙全……」

青風道干又捧上了,腔調好生耳熟,韓瑞暗哼了聲,欺身上前,擋在鄭淖約前面,不耐說道:「在哪題詩,我來就行了。」

悄悄朝青雲道士豎起拇指,青風道士才不會犯些,故意拿話擠兌,惹人生厭的低級錯誤,甚至連遲疑的表情也沒有,直接指著畫像,微笑說道:「這是成先生法像,由當朝名士閻少監所畫,形態逼真,風采怡然,栩栩如生,觀望之時,就如同成先生親臨……」

成玄英擺手,搖頭說道:「閻少監之作,自非凡品,卻因將貧道映在圖中,連累畫卷也變成了俗流,真是令人扼腕。」

總算有自知之明,韓瑞瞥視,奪手拿起毛筆,青風道士也十分配合,立即將畫像鋪在高床之上,見到韓瑞要揮筆寫詩,這個時候,已經離開出門的張氏等人,又轉身返回,站在旁邊,靜息觀望。

速戰速決,韓瑞念想,執筆染墨,直接在畫像空白處,刷刷刷寫下三字,退後半步,打量圖畫,心中一陣舒暢,總算是出了口惡氣,真是解恨。

「賊,賊,賊。」

眾人愕然,拭目相看,發現沒有眼花,卻見畫上墨字如漆,字體偶得王右軍行書的三分神韻,飄逸如雲,婉若流水,墨汁沾染,滲透紙背,彷彿入木三分。

一幫道士目光驚詫,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的味道,不知該作何反應,只得沉默不語,心中自然不滿之極,從臉上反映出來,空氣之中透著凝重,然而成玄英本人,似乎已經達到寵辱不驚的境界,表情非常淡然,捋著青須,不時點頭,似乎在觀賞韓瑞的書法。

兩根纖細秀氣的手指扯了扯韓瑞的衣袖,鄭淖約美麗的眸子掠過一絲責備,二分笑意,還有十分信任,柔唇微啟,輕聲道:「不要作怪,趕快寫下去。」

還是美女瞭解自己,韓瑞輕笑了下,提筆繼續寫下末尾三句:「有影無形拿不得,只因偷卻葛仙丹,而今反作蓬萊客。」

一望,吁,整齊的喘息聲清晰可聞,一幫道士心情先抑後揚,著實是鬆了口氣。

咳,青風道士變臉的速度也是讓人望塵莫及,清了下嗓子,笑容滿面道:「不愧是韓公子,才學難測,連作詩也是如此,不僅出人意料,更在情理之中。」

「只因偷卻葛仙丹,而今反作蓬萊客,貼切,貼切之極」旁人連聲稱讚,要知道成玄英早年就在東海修行,稱之為蓬萊客一點也不為過。

成玄英臉上也綻放出一抹笑容,但是人家是仙人那個級別的,怎麼會為區區的詩文而動容傾倒,只是微微稽首,隨之飄然而去,十分符合高人的風範。

趁著那些道士圍觀畫像之時,韓瑞連忙拉著鄭淖約,悄然向外走去,也不耽擱,喚上僕役,快步出了老君觀,走出山門之外,韓瑞才感覺逃離了監牢似的,一陣輕鬆舒爽,微笑問道:「現在,我們可以去觀景了吧。」

「不行。」流螢開口反對道。

韓瑞驚訝道:「為何?」

流螢笑盈盈問道:「午時都過了,娘子與我是用了膳食才過來的,公子清晨已至,現在不覺得腹饑呀。」

「我帶乾糧了。」韓瑞笑道,拍著腰袋,佩服自己考慮周到,事先就做好了準備,在等待的時候,就填飽了肚子。

「嘻嘻,公子真是有心。」流螢笑瞇瞇道:「難怪能幾次三番偶遇娘子。」

韓瑞苦笑,知道在鄭淖約與流螢心中,以前的相逢邂逅,都是自己精心安排的,天知道那真是巧合,現在這次才是有意而為,不過話又說回來,不管有意無意,過程與結果卻是自己得了個媳婦,可謂是天賜良緣,韓瑞也懶得喊冤叫屈了。

尋思了下,韓瑞說道:「我記得,那邊有道深壑,溝中有泉,花草樹木得其灌溉,極其繁盛嬌研,卻也是奇景,不發我們前往觀賞。」

鄭淖約已經答應了,就在這時,李德獎走了過來,開口說道:「鄭家娘子,家母準備到驪山朝聖宮謁拜女媧娘娘,讓我來問你是否同行?」

不是吧,又來,韓瑞心生不妙,果然不出所料,鄭淖約又投來歉意的目光,點頭說道:「理應陪同。」

待李德獎走開幾步,鄭淖約小聲說道:「長者令,不可辭……」

「不必解釋,我明白。」韓瑞笑道:「況且我也聽說過,來到驪山,有三處地方,不可不觀,晚照亭,老君殿,朝聖宮,本想待會再去的,現在提前也無妨。」

不管韓瑞是否有這個打算,反正鄭淖約聽了,不免更添三分甜蜜,反握住韓瑞的手掌,身子微微靠近,慢慢地,相依相偎起來。旁邊僕從,似乎深諳非禮勿視的道理,或低頭,或抬首,目光飄浮不定,素質之高,不得不讓人歎服。

驪山朝聖宮位於驪山西繡嶺第二峰,是為紀念女媧而建,山間風景秀麗,不過建築似乎沒有老君殿那樣宏偉壯觀,富麗堂皇,或許是出於錯覺,來到朝聖宮的山門之前,韓瑞總是覺得,這裡的建築好像比較秀氣,難道是供奉女子的原因?

與此同時,韓瑞也發現,前來朝聖宮的行人比較稀少,而且有些不對,具體什麼地方不對,一時半會,韓瑞也想不出來,就在他迷惑沉思當會,一行人也來到宮殿之前,卻見幾個嬌態含笑,黛眉施著薄胭脂淡,青絲鬢髮輕如蟬翼,身姿窈窕動人的女道士迎了出來。

為首的女道士體形纖細,容姿秀美,肌膚勝雪,長挑身材,肩若素削,模樣有點兒弱不禁風,但眉目之間卻似隱蘊威儀,盈盈走到張氏身前,優雅行禮,淺笑道:「師姑,怎麼現在才到呀。」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5 09:39
第一百七十八章 翩若驚鴻

居然是女冠瞬息之間,韓瑞立即恍然大悟,原來問題出在這裡,一路行來,遇到的香客,卻是女子居多,而那朝聖宮裡供奉的不僅是女神仙,連駐宮的道士也是女的,也難怪某些人提到朝聖宮之時,表情那麼怪異,好似在擠眉弄眼,賊笑嘻嘻。

韓瑞自然清楚,唐代是道教最為興盛的朝代之一,開國之初,上皇李淵就奉道教教祖老子為祖先,立道為國教,並定下道第一,儒第二,佛第三的國策,也因而引發了曠日持久的佛道之爭,甚至把儒家也牽扯進來。

這個以後再提,由於皇室崇奉道教,社會上崇道風氣就格外濃厚,那麼在道觀中出現了越來越多的女性身影,也不是件奇怪的事情,起碼韓瑞就十分肯定,鄭淖約心中肯定有這個想法,只是沒有實施的機會罷了。

不行,為以防萬一,待會得勸她把那本莊子扔了,韓瑞心中籌謀,耳中卻注意聆聽女冠與張氏的對話,師姑,難道張氏當年也做過女道士?

「在老君殿耽擱了一會。」張氏笑道:「怎的,才等了片刻,就不耐煩了麼。」

「希音豈敢。」秀美女道士輕笑道:「卻是翩躚師妹催促得急,以為師姑不來了,連同我們也跟著心煩意亂。」

李德獎皺眉道:「小丫頭,讓她回去住,卻嫌棄家中濕悶,現在阿娘來了,又不出來相迎,真是越來越不知禮數了。」

「怎麼,你是在數落妹妹麼?」張氏責問道,英眉微挑,眸光含煞,旁邊幾個姿態綽約的女道士也心生不滿意,妙目流轉,化作寒光,直刺而來。

霎時,李德獎退步,悲摧得欲哭無淚,無奈說道:「阿娘,我是在替你說話。」

張氏教訓說道:「身為兄長,縱然妹妹有些微不是,你也應該好生與她說話,不要動不動就指責數落。」

「就是,沒點為人兄長的風度,白長那麼俊……」

「嘻嘻,見到人家英俊,就不想責斥了?對得起翩躚師姐嗎。」

「討厭,人家才沒有。」

幾個妙齡女道士,或苗條婀娜,溫柔綽約,或明艷秀麗,靈氣逼人,或甜俏嬌憨,嫻靜可愛,各有風姿麗質,竊竊私語,嬌笑嬉戲,更格外引人注目,似乎也察覺她們的目光投來,李德獎俊逸的臉龐,悄然浮現幾分紅潤,只懂得連連點頭,不敢爭辯。

旁邊,希音女道士含笑解釋道:「非是師妹不想出來相迎,而是在宮裡準備……想要給師姑一個驚喜。」

「這孩子,又準備俏皮了,希音,她又要耍什麼花樣呀。」張氏埋怨道,眉目之間的寵愛卻是怎麼也掩飾不住。

「嘻嘻,師姑,這個我可不能告訴你,不然師妹追究起來,我可擔待不起。」希音笑盈盈說道,清冷之色稍霽,桃腮若脂,雪肌如雪,有種清麗脫俗的氣質。

「好吧,反正進宮就清楚了。」張氏笑道,在侍女的攙扶下,盈步上前,鄭淖約自然也纖步隨行,韓瑞也要跟上,不料,一隻纖秀素手攔了過來,只見美女道士希音,秀麗俏臉上的笑容斂去,又恢復了剛才隱蘊威儀的表情。

「這位公子,朝聖宮只接待女香客,請見諒留步。」

韓瑞驚愕,回首觀望,發現李德獎等人,果然沒有隨行,仍然留在原地,看到希音女冠美眸中的那抹輕視,韓瑞尷尬退步,推測自己在人家心裡,多半是那種輕浮公子哥兒,想要趁機矇混進宮中滋事。

鄭淖約回眸,似有些無奈,流螢在旁邊得意輕笑,揮舞著秀氣拳頭,然後挽著鄭淖約,輕盈向朝聖宮中走去。

見到她們都進了宮中,等了片刻,依然不見出來,韓瑞百無聊賴,走到不遠處的小道旁邊,觀望著周圍景色,乾脆拔了根草莖,悠然自得的編纏起來。

「你在做什麼?」有人問道。

韓瑞回身,見到的卻是李德獎,左顧右盼,沒見旁人,不由得有幾分驚訝道:「剛才是你在與我說話?」

「哼,這裡除了我,還能有誰。」李德獎冷聲道。

韓瑞坦然笑道:「奇怪,你居然來找我聊天。」

李德獎默然不語,也抽了根草莖,一折一折地扯斷,突然問道:「你與鄭家娘子,真的是那種關係?」

「什麼叫那種關係。」韓瑞不滿說道:「難道你沒有聽說,我們已經定了婚期,準備成親的事情?」

「沒有。」李德獎搖頭,滿面驚訝道:「什麼時候的事情?」

「小半個月了吧。」韓瑞說道,也是一陣驚疑,這事沒在坊間流傳?突然醒悟,難怪參加了諸多的宴會,卻沒人向自己提及此事。

「哦,那要恭喜你了。」李德獎說道,漫不經心,顯然根本沒有在意這件事情。

「謝謝。」韓瑞說道,悄然皺眉,自己百事纏身,一時疏忽,沒提此事也正常,問題在於,這麼重要的事情,鄭家那邊就沒點風聲透出?或許正是如此,宴會的那些達官貴人,大儒名士,就把自己與鄭淖約的交往,當成了年少輕狂的韻事,沒有當眾提及。

不會是事情有變吧,韓瑞暗暗猜疑,心浮氣躁。

「你說,剛才那個女冠……怎麼樣?」李德獎問道,目光投向他處,清俊的臉龐,還是那麼冷傲,就是多了分紅潤。

稀罕,韓瑞暫時放下心事,仔細觀察,得出了個結論,李德獎思春了。

十七八歲,或許是初次接觸男女之事,他德獎的臉皮還嫩,受不住韓瑞的目光,頗有些惱羞成怒道:「看什麼看,不想說就算了。」

韓瑞暗笑,表面上卻正經說道:「嗯,你眼光不錯,的確是個大美女,不過性子似乎有些孤傲,怕是不易征服啊,當然,這樣的美女,追到之後,更有成就……」

望到李德獎瞠目結舌的模樣,韓瑞立即止聲,一時心直口快,卻忘記李德獎與自己的關係不夠親密,這樣交淺言深,怕是難以授受。

斂了下衣襟,李德獎恢復從容神情,輕聲道:「不是李希音,是她的左邊,圓潤小臉的那個……」

圓潤小臉,聽到這詞,韓瑞神情古怪,暗暗猜測,難道說這個時候,就已經產生以豐腴為美的時尚風氣了?

韓瑞回想了下,發覺有些印象,那個妙齡女道士,長得唇紅齒白,眉目如畫,小臉略有嬰兒肥,不是所謂的圓潤,而是嬌美明艷,韓瑞微微搖頭,若是讓人家知道李德獎這樣形容自己,恐怕不用談,這事就得泡湯。

「怎麼,有什麼不對?」李德獎皺眉道,神情有點兒緊張。

「的確不對,大大的不對。」韓瑞的表情嚴肅認真,也不是存心**,而是好心指出他的錯誤,搖頭說道:「人家小姑娘明麗嬌俏,哪裡是什麼圓潤。」

「怎麼不是。」沒有悟透,李德獎急了,辯解說道:「你知道我說的是誰麼……」

「我自然知道你說的是誰,問題在於。」韓瑞反問道:「你知道我為什麼要這樣說麼。」

李德獎訝異,若有所思,卻聽韓瑞微笑指點道:「女為悅已者容,又曰,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圓潤不足以彰顯人家容貌,會讓她……」

就在李德獎認真聆聽教誨之時,一個侍女走來說道:「二公子,夫人喚你。」

「出來了?」韓瑞停聲,回頭望去,卻沒發現鄭淖約的身影。

「我阿娘呢?」李德獎也好奇詢問。

侍女說道:「夫人在宮後的精舍,讓婢子來告知,娘子也在,請你前往相聚。」

「哦,好的,我就去。」李德獎說道,望了眼韓瑞,目光複雜,摻雜幾分佩服,張口欲言,最終還是放不下驕矜,拱手為禮,轉身而去。

那個侍女卻沒有隨行,而是繼續說道:「敢問可是韓公子?」

「是也。」韓瑞微笑道:「莫非也邀請我同去?」

「的確如此。」侍女盈盈笑道,纖手微引,猜測鄭淖約也在其中,韓瑞自然不會拒絕,風度翩翩,表示感謝,疾步而上,與李德獎並肩而行。

李德獎有些欣喜,繼續輕聲請教道:「待會,如果見到她了,我該怎麼應對。」

「簡單。」韓瑞毫不猶豫道:「你妹妹與她不是同門麼,以此為借口,尋她瞭解你妹妹的情況……」

「可是,她的情況我都清楚。」李德獎說道。

韓瑞無語,沒好氣道:「你可以問點不知道的。」

「哪些是我不知道的?」

當作沒有聽到,韓瑞步子快了幾分,在侍女的指引下,從外面繞過朝聖宮主殿,直奔後院精舍而去,沿著一條窄窄的山道蜿蜒而下,轉眼就來到一片鬱鬱蔥蔥的竹林,透過錯落有致的竹子,隱約就能看見竹林的深處高牆宮閣。

一路行去,竹葉的清香撲鼻而來,連空氣都是一片涼爽,慢慢的近了,陣陣清脆悅耳的少女笑聲隨風飄來,再走了幾步,眼前豁然開朗,韓瑞抬眼望去,只見十丈開外,透過稀疏竹影,一座精緻小樓宛然在目。

「公子,這裡……」流螢嬌聲喚道,俏生生立在門前,揮舞著嫩白的小手,紅撲撲的小臉,粉膩膩的嫩膚,在清幽翠綠竹林的襯托下,竟顯得格外的嬌艷欲滴。

「二哥也到了。」 空靈輕逸的聲音傳來,一個纖妙的身影出現在門前,驚鴻一瞥,恰似明珠美玉,純淨無瑕。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5 09:39
第二卷 長安行 第一百七十九章 似曾相識

是她,剛才在山峰坪頂舞劍的少女,韓瑞掠過一抹驚訝,步伐稍緩,只見李德獎越身而過迎了上去,板起了兄長的威儀,沉聲道:「翩躚,你不能總是那麼俏皮,阿娘來了,居然也不出來……」

「好了,好了,我知道錯了,二哥你也不要學那些夫子,整天叨叨唸唸的,你不是最煩他們的麼,怎麼還學他們呀。」李翩躚眼珠靈動,纖嫩的小手半摟半拉,拖著李德獎嬌聲細氣道:「好二哥,難得過來,我也給你準備了一份禮物,快些進去看看。」

聲音又甜又脆,如同山澗甘泉般直沁肺腑,過耳難忘,在李翩躚的拉扯下,李德獎表情無奈,半推半就似的跟隨而進,眼睛之中,卻悄然浮現憐愛之意。

這時,韓瑞才輕步上前問道:「流螢,淖約呢?」

「在院裡與張夫人聊天。」流螢答了句,似乎有幾分興奮,迫不及待問道:「你可知道我們剛才見到了什麼,嘻嘻,一定猜不出來。」

嬌俏可愛的模樣,讓韓瑞會心而笑,皺眉尋思片刻,突然叫道:「啊……」

「真猜出來了?」流螢驚訝道。

「不是。」韓瑞搖頭,輕輕笑道:「只是恍然想到,我又不是掐指能算的神仙,一點提示也沒有,怎麼可能猜測得出來。」

「憊賴。」流螢盈盈呵斥,姿態嫣然,令人心動。

「無賴來了也沒轍。」韓瑞笑道。

「巧言令色,與那隻鳥兒一樣。」流螢抿唇笑道:「這個提示,夠明白了吧。」

眼睛微亮,韓瑞猜測道:「莫非是百靈鳥?」

「不對,繼續……」流螢輕笑,招手道:「走了,我們也進去,莫要失禮,讓人久等。」

從小門走了進去,韓瑞笑道:「不是百靈,那應該是鸚鵡了吧。」

「真是遲鈍,現在才明白過來。」流螢輕笑道,纖柔裊娜的身形輕盈如風,似緩實急,很快就領著韓瑞,來到精緻小樓之前,一到這裡,卻見小樓院坪之中遍栽翠木,綠蔭處處,清雅非常,疏密有致美如詩畫。

「二哥,二哥……」

一陣嘶啞壓抑的叫聲傳來,韓瑞微愣,抬頭望去,只見倚欄之處,懸掛著一隻籠子,籠中有只綠毛鸚鵡,在李翩躚的挑動下,引頸學舌,旁邊,李德獎盡力保持肅容,不過從嘴角的弧度可以判斷,他的心情應該十分舒暢。

鸚鵡而已,不是什麼稀罕之物,韓瑞也沒有予以關注,目光繼續掠過,在不遠處發現了鄭淖約的倩影,連忙快步而上。

這個時候,鄭淖約纖手執筆,在身前的畫架上,仔細塗抹勾勒,並沒有留意韓瑞的到來,流螢開口準備提醒,卻讓韓瑞伸手制止,悄然無聲的走近打量。

認真最美,韓瑞十分贊同這個觀點,只見鄭淖約秀首微垂,一雙清澈恬靜的眸子,十分專注,閃爍著靈動的瑩光,溫柔婉約的氣質顯露無疑,欣賞片刻,韓瑞才轉移目光,觀望她到底在畫些什麼。

儘管沒有完成,不過也算個半成品,起碼可以辨認,鄭淖約是在幫人繪畫肖像,似雪白衣飄逸,身形纖美,容色晶瑩秀美,神態悠閒,柔唇微彎似月,勾勒出一分嬌俏可愛,自有一股輕靈之氣躍然紙上。

欄杆旁邊,李翩躚甜聲叫道:「鄭家姐姐,畫好了麼?」

「姐姐,姐姐……」籠中鸚鵡適時怪叫起來,引得少女一陣嬌笑,嫩白的小手拋出幾粒小果子,準確無誤吞食之後,綠毛鸚鵡展翅撲振,叫得更歡了。

鄭淖約似有耳聞,不過卻沒有回應,執拿纖秀的毛筆,沾墨之後,又在水中化開,仔細淡抹,片刻之後,鬆了口氣似的,退後半步,打量自己的作品,觀察是否需要完善之處。

這時,一塊巾帕遞了過來,以為是流螢,鄭淖約也沒有在意,隨手接過,微微抹拭額頭上的晶瑩細汗,忽然發現韓瑞就在身前,眸子泛起一絲驚訝,隨之嘴唇微彎,掠起淺笑,輕聲道:「什麼時候來的。」

「才到而已。」韓瑞笑道。

流螢眼眸裡盈盈有光,豐潤小嘴抿著一抹笑容,嬉笑道:「張眼說瞎話,明明來了許久,眼睛更是盯住娘子,眨都不眨,不知道是何居心。」

知道流螢是在打趣,兩人自然不會介意,點破了,鄭淖約心裡自然更加欣喜,指著圖畫說道:「你覺得怎樣?」

瞄了眼,韓瑞笑道:「好。」

「你都沒細看,就說好了,不是由衷之言。」鄭淖約輕嗔責怪道,至於心中是否如此,那就值得揣摩了。

「你也知道,我對圖畫,一向不怎麼在行,前些日子,已經給閻立本嘲笑過了。」韓瑞微笑辯解道:「現在你又問,擺明了是存心為難我吧。」

「那你多少也要有些瞭解,免得日後還讓人笑話。」鄭淖約柔聲說道,卻也不覺得奇怪,畢竟韓瑞的詩賦文章,已經是公認的超乎尋常,令人驚艷,要是連音律字畫也是如此,那麼不是天才,而是妖孽了,

人的精力畢竟是有限度的,虞世南、歐陽詢幾人,雖然也是博學多才,詩文樂畫也有涉獵,但是最得世人敬佩的還是書法,而且在書法之中,他們也是草隸飛白無所不通,但是最讓世人稱道的,還是他們自成一家的楷書。

在鄭淖約看來,所謂的全才,就是樣樣精通,也樣樣稀鬆之人,或許可以勝過平庸之輩,但是與大家相比,就遠遠不及了,所以只是在相勸,並沒有勉強的意思。

也清楚這是關懷之語,韓瑞連聲答應,悄聲說道:「來日方長,現在不明,日後時常聽你在旁提點,想不懂也難。」

「油嘴滑舌。」鄭淖約神情閒淡,給了個評語,美眸掠過一抹笑意,顯然也聽明白了韓瑞的暗示,心中憧憬莫名,這就是所謂的相夫教子麼。

流螢小聲提醒道:「娘子,張夫人她們出來了。」

兩人隨聲望去,只見長廊之中,張氏舉步雍容,款款而來,其後卻是李希音幾個美麗女冠,纖手托拿著各樣事物,蓮步輕盈,婀娜猶如柳枝。

韓瑞好奇問道:「她們,這是要做什麼?」

「煮茶品茗。」鄭淖約輕聲道,悄聲示意,與韓瑞迎了過去。

「阿娘。」李翩躚歡快叫道,繡步翩躚,飄然而至,一支簪子穿越秀美雙綰的髮鬢之上,簪末懸掛幾粒小巧玲瓏,珠圓玉潤的明珠,迎著陽光散發著柔和光亮,更加襯托出她的肌膚晶瑩,美白如玉。

「就知道纏人,人家都幫你把糕點做好了,讓你看個火,居然也能焦了,真是……」張氏呵斥,卻疼愛的的取出絲巾,輕柔拂拭少女俏臉的細汗。

「師姐說要這麼久的,誰知道那個漏時居然壞了,焦了也不能怨我。」李翩躚嬌聲說道,理直氣壯地為自己辯解。

「小鼻子沒用,連糊了也聞不出來啊。」輕捏著嬌俏勝雪的瓊鼻,張氏不知該氣,還是好笑,十分無奈。

李翩躚羞澀道:「師姐沒說,我以為好了,就是這種味道的。」

「好呀,翩躚師妹,虧我平日最憐你,現在出了岔子,便把什麼過錯都推到我身上,我記下來了,以後再有什麼事情,我就不管你了。」

語音未罷,李翩躚就撲了上去,扯著李希音的纖手,一邊晃蕩,一邊嬌媚討好道:「希音師姐,是我不對,錯了好不好,來,我幫你提拿……」

「不勞你了,省得又挾恩圖報。」李希音乾脆拒絕,李翩躚卻充分發揮小女孩粘人的個性,不依不饒地糾纏起來。

旁邊眾人也不勸解,而是抱著看戲的心情,望著一對師姐妹,如同裝腔作勢似的嬉笑怒罵,不時發出陣陣會心笑聲。

儘管只是幾個弱不禁風似的小女子,但是李希音等人,行動卻極為幹練,片刻功夫,就將煮茶的風爐灰炭等物擺放整齊,使得韓瑞有心幫忙,做些雜活的機會也沒有。

取來蒲團讓眾人坐下,李希音輕挽衣袖,一截白皙細膩的皓腕,十根纖纖如筍的玉指,猶如羊脂美玉,在陽光的照映下,泛著淡淡的光澤,只見李希音神情閒逸,秀雅笑容微隱,明眸透出專注,升火,淨手,沏水,動作優雅,如同行雲流水,不帶絲毫煙火之氣。、

過了片刻,明火正旺,白水沸騰如花,李希音適時以木夾,鉗了塊茶團,又取來一支銀匙,微微攪拌,茶團融化成末,滋滋聲響,霧氣生騰,茶香飄溢,沁人心脾。

這個時候,韓瑞的目光有些微滯,一副神遊物外的模樣,幸好,視線方向的焦點,凝聚在風爐炭火之中,不至於讓人誤會。

一根蔥嫩玉指輕戳,韓瑞恍然回神,側頭而望,卻是流螢美麗的小臉,小聲道:「誒,發呆也不看時機,在想些什麼呢?」

「以前的一些事情。」韓瑞笑道:「在揚州的時候,有個人也是這麼煮茶的。」

「見過就好,就怕你孤陋寡聞,鬧出笑話。」流螢巧笑,隨意問道:「那人是誰呀。」

笑容燦爛,韓瑞坦然說道:「一個大美女,相貌可不比你差哦。」

狐疑盯了眼韓瑞,流螢嗤之以鼻,哼聲道:「準是男的,居然敢騙人,不過看在你誇讚我的份上,就不與你計較了。」

滋,又是幾聲,韓瑞望去,頓時有些錯愕。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5 09:41
第二卷 長安行 第一百八十章 黑鍋

只見李希音翻開茶籠,揀起一些姜、蔥、茱萸、蘇桂、花椒、薄荷之類,按照一定的比例輕散進爐中,炭火焰焰,很快又把湯水煮沸,一種混合的香氣飄逸而來,韓瑞自然不怎麼習慣,稍微屏息皺眉,難道這個就是絳真所言的,破了茶葉本性的茶羹。

似乎覺得火候已足,李希音把仍在燃燒的炭火取了出來,待風爐降溫,沸騰的茶湯又平靜下來,便取出幾隻瓷碗,均勻分好,呈給眾人。

李翩躚迫不及待似的捧著茶碗,微微嗅了下,眉開眼笑道:「真香,師姐的手藝越來越好了,其實我也想學的,就是怎麼也學不會。」

「你是在怪我不會教麼。」李希音嗔怪道,細汗晶瑩,俏臉白如凝脂。

「師姐又誤會人家了。」李翩躚吐著小舌頭,嬌憨可愛之中帶著些許委屈道:「人家明明不是這個意思。」

「又裝了不是。」李希音沒有上當,纖指點著李翩躚秀首,笑斥了聲,側身微笑,對張氏說道:「茶湯怎樣,還要聽師姑的意見。」

「小丫頭雖然俏皮,但是眼力還是有的。」張氏笑道:「希音煮茶的技藝越發精湛了。」

「多是師姑的指點。」李希音微笑道,不見絲毫驕意。

張氏沒有居功的意思,慈和笑道:「我只是引你入門罷了,其他多是你自己心靈手巧,用心琢磨的結果。」

在李希音謙虛的時候,眾人也捧起了茶碗,仔細品嚐,其他人也就罷了,或許已經習慣這種口味,韓瑞卻不行,不過是抿了口茶湯,怪異的滋味,就讓他情不自禁的皺起眉頭,勉強吞嚥下肚,還有諸多剩餘,也不知道應該怎樣解決。

「你怎麼愁眉苦臉的,身體不舒服麼?」

隨著李翩躚嬌憨的聲音,眾人的目光投射而來,韓瑞壓力倍增,輕輕瞄了眼,發現眾人身上的瓷碗已經空了,就自己還捧著大半碗茶湯在晃蕩玩耍,難怪那麼引人注意。

韓瑞還在籌措應該怎麼應對,卻聽李翩躚迷惑說道:「對了,你是誰呀,什麼時候來的,難道不清楚這裡是朝聖宮,不准男人進來的麼?」

眾人愕然,韓瑞大汗淋漓,對面相逢,居然視而不見,捫心自問,自己的存在感真有那麼的薄弱?同時,聰明人的通病,一向喜歡多思的李德獎,臉色也不怎麼好看,難道在妹妹李翩躚的心目中,自己不是男人?

見到兩人古怪的表情,幾個女冠抿嘴輕笑,張氏勉強忍住,眸光盈盈道:「翩躚,不得無禮,這位是韓瑞公子,你鄭姐姐的……朋友。」

趁機放下茶碗,韓瑞行禮笑道:「揚州韓瑞,見過諸位,冒昧來訪,卻是唐突了。」

「韓瑞……」名字卻也不陌生,李希音等人對視,若有所思。

纖指撫腮,沉思片刻,李翩躚驚呼道:「記起來了,原來是你。」

「微薄之名,得以傳進諸位耳中,也是在下的榮幸。」韓瑞笑道,心情舒暢,其實也不複雜,自己的名字在美女口中說出,何嘗不是件樂事。

李翩躚奇怪道:「對了,你什麼時候到京城的,阿耶怎麼沒有告訴我呀。」

眾人又愣了,聽著,其中好像有什麼隱情?卻見李翩躚秀眉微蹙了下,又舒展開來,甜美笑道:「且不說這個,你答應給我作的詩呢?帶來了沒有?」

鄭淖約神情淡然,美眸有意無意地瞥來,流螢嬌潤的小臉微嘟,黑白分明的瞳眸,盈蘊著一股叫做憤然的目光,最可憐的是,直到現在,韓瑞也是一頭霧水,不明白李翩躚在說些什麼,確切的說,應該是韓瑞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答應過給她作詩了。

「韓瑞,怎麼回事?」李德獎冷聲問道,怒目而視,那個神情,彷彿韓瑞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應該予以千刀萬剮。

冤枉,韓瑞心中悲呼,見到眾人的目光不善,連忙說道:「李姑娘,我們今日才初次見面而已吧,卻不知我什麼時候答應給你作詩了?」

「難道不是?」李翩躚驚疑道,純真無辜的表情,讓韓瑞再次嘗試目光穿心的滋味。

「師妹,這個……」

敗類,人渣,混蛋……以上是韓瑞從李希音眼中讀出的詞彙,只見冷艷美麗的女道士眸光含煞,咬牙切齒說道:「是不是欺負你了。」

「沒有啊,我們今日才見面。」李翩躚天真爛漫,不解說道:「他怎麼能欺負我呀。」

三清道祖在上,她終於說出來了,韓瑞淚流滿面,徹底鬆了口氣,看向鄭淖約,露出類似我沒有撒謊吧之類的表情。

李希音急切道:「不對,剛才你不是說……」

「說什麼了?」李翩躚莫名其妙。

「既然你們沒見過面,那他怎麼答應給你作詩?」張氏問道,一雙英眉秀目,輕描淡寫似的在韓瑞身上掠過,讓他一陣驚悸。

「阿耶說的。」李翩躚笑嘻嘻道:「那天在船上,我纏著他寫詩,他說不懂寫,就要找他幫忙,回到京城我就忘了,見到他才想起來。」

韓瑞有點明白了,其他人卻十分不解,面面相覷,什麼意思?

鄭淖約若有所思,突然輕聲問道:「你認識李大將軍?」

「數月前,有過一面之緣。」韓瑞說道。

靈光閃現,回想當日錢豐的吹噓,李德獎驚訝道:「那時,阿耶在奉旨巡察諸道,真的到揚州拜訪過你?」

「我還沒有那麼大的面子。」韓瑞連忙搖頭,景仰說道:「我有位叔父,當年是李公的部曲,解甲歸田多年,李公仍念舊情,路過揚州之時,順便前往探望,我在旁邊作陪,有幸目睹李公的英姿風采,一生不敢忘卻。」

李德獎微微點頭,滿意韓瑞的回答,張氏卻問道:「翩躚也去了?」

「沒有,我到揚州城去玩了。」李翩躚說道:「對了,那時揚州在評比花魁,才看了幾眼,小環她們就拉我走了,也不知道最後是哪盆花贏了。」

盆花,其他人驚訝,不明其意,夫妻多年,張氏自己清楚丈夫的心思,稍微思索,立即笑道:「京城每年都在評比花王,其實沒什麼好看的。」

「阿耶也是這樣說。」李翩躚笑道:「不過揚州的好像不同,有許多美麗姐姐跳舞。」

在場之中,大多數是心思活絡之人,自然清楚,花王與花魁是兩個意思,在感歎李翩躚純真無邪之時,韓瑞再次感受到來自眾人的壓力,這次沒有任何辯解的借口,乖乖低頭懺悔,心裡嘀咕,事情與我無關,瞪我幹什麼。

「回船之後,阿耶給我吟了首詩,我還記得。」李翩躚回憶,嬌聲吟道:「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在腦中惡補兩句,見到眾人目光改變,投來的不再是敵意,而是敬佩之色,韓瑞心裡舒服多了。

「這首詩是你寫的吧。」李翩躚毫不掩飾自己的讚賞。

不要得意忘形,暗暗告誡自己,韓瑞謙虛說道:「偶然為之,卻不想李公居然記得。」

「寫得真好。」李翩躚笑嘻嘻道:「如果給我作的詩,也是這樣好,就好了。」

來龍去脈,理順得差不多了,張氏笑道:「翩躚,當時,你阿耶是不是推說自己不懂寫詩,又耐不住你的糾纏,所以許諾,回京之後,修書給韓公子,讓他幫忙寫呀。」

「就是這樣。」李翩躚連連點頭,粉嫩的小臉有點兒羞澀道:「會不會很貿然啊。」

真相大白,水落石出,事實勝於雄辯,韓瑞的確是給冤枉了,鄭淖約美眸帶著兩分歉意,抱以明媚淺笑,柔情綽態,猶如春風細雨,撫慰他受傷的心靈。

「你阿耶倒是懂得慷他人之慨。」張氏輕笑說道,目光不善,瞧韓瑞的模樣,多半是沒收到來信,這樣說來,是夫君在敷衍女兒,回去得找他問罪。

「怎麼,難道是阿耶忘記這事了?」李翩躚後知後覺,驚訝得睜大清純透淨,如同水晶般的眼睛,一副難以相信的模樣,讓人心生憐惜,不忍傷害。

其他人不好多言,倒是鄭淖約,柔聲說道:「不怪李大將軍,是他忘記了。」

男人,有些黑鍋,避免不了要背的,韓瑞也不遲疑,慚愧說道:「對,是我……」

「鄭姐姐,人家又不是小呆子,真以為我看不出來呀。」李翩躚笑盈盈道:「肯定是阿耶把這事忘了,害得我……回去再找他算賬,阿娘你要幫我。」

說罷,粉嫩小臉紅樸樸的,撲到張氏懷中,尋求支援。

張氏慈愛笑道:「好,敢騙我們的小翩躚,真是不可原諒,回去叫你上大哥、大嫂,一同討伐他。」

「還有業嗣、業詡。」李翩躚嬌聲道,把兩個小侄子也計算在內。

望著母女同心,共享天倫的模樣,韓瑞會心微笑之餘,又有些黯然,一隻纖秀手掌忽然伸了過來,柔軟滑膩,塞進他的手中,鄭淖約眼眸充盈溫情,反手緊握,似乎能聽出她的心聲,韓瑞心情舒暢,微笑說道:「流螢,去取那幅畫來。」

流螢領會其意,立即起身,翩急而去,片刻就返回,手中多了幅圖畫。

李翩躚驚喜呼道:「鄭姐姐畫好了?」

「翩躚妹妹天質自然,我勉力為之,只得其中之一二,莫要見笑。」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52蘿蔔頭

LV:7 大臣

追蹤
  • 23

    主題

  • 11850

    回文

  • 3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