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唐朝小地主 作者:燭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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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蘿蔔頭 2012-8-3 21:07:3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36 517531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6 08:35

第二卷 長安行 第一百八十一章 尋仙
對於鄭淖約的謙虛之語,眾人充耳不聞,圍觀圖畫,每人都驚歎之極,當事人李翩躚更是羞澀兼喜悅道:「鄭姐姐是故意的,把人家畫得那麼美。」

讚歎了片刻,眾人的目光,自然集中在韓瑞身上,也不用他伸手索取,一個清麗的女冠就遞來一支毫筆,美妙的眸子露出期待之意。

也沒讓眾人失望,接過毛筆,韓瑞稍微沉吟,打量了眼李翩躚,提筆就在紙上蜿蜒寫下一首女冠詩,親手遞了過去,微笑說道:「現在就給你補上,若是覺得好,回頭莫要找李公麻煩了,有暇我還想登門拜訪,怕他知道此事,卻會拒而不見。」

有點兒小害羞,李翩躚接過畫卷,迫不及待地觀望,輕輕念讀了幾句,漂亮的明眸泛起了驚濤似的漣漪,歡喜不勝似的,投回張氏懷中,欲喜還羞。

撫著李翩躚絲綢般柔滑的秀髮,張氏輕輕笑道:「呀,我們家的小翩躚居然也知道害羞了,真是讓人好奇詩文寫的是什麼,希音,快些念給我聽下。」

李希音走了出來,妙目輕閱,忍不住望了眼韓瑞,顧盼之間,多了幾分異彩,隨之輕聲吟道:「翩躚小天仙,生來十六年,玉山半峰雪,瑤水一枝蓮,晚院花留主,春窗月伴眠,回眸雖欲語,阿母在旁邊。」

就在眾人細品詩意之意,李翩躚扭捏的聲音,從張氏懷裡傳了出來:「阿娘,他也是故意的,人家沒有那麼好。」

憐愛地微捏她欺霜塞雪的小臉,張氏笑道:「自然,誰不知道呀,別藏了,快些出來多謝韓公子的贈詩。」以張氏的才學閱歷,自然清楚,像玉山半峰雪,瑤水一枝蓮這樣的詩句十分難得,恐怕又將在京城傳唱,李家的門檻,恐怕又得更換了。

磨蹭了半響,李翩躚才從張氏懷裡起來,秀首低垂,輕聲細語道:「謝謝韓公子。」

一抹嫣紅在李翩躚俏臉微浮,愈加顯得膚光勝雪,吹彈可破,秀美可愛的模樣,十分容易讓人產生調笑之心,不過也知道這種場合,開不得這種玩笑,韓瑞淡笑擺手,神態自若,確實有幾分高人風範。

有了這個插曲,眾人看韓瑞的目光自然分外柔和,氣氛融洽地聊了片刻,抬頭觀望天色時辰,韓瑞歉意說道:「張夫人,卻是失禮,我與淖約打算到西繡峰羯鼓樓賞景,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嗔怪瞄了眼韓瑞,鄭淖約秀首微垂,卻沒有開口反駁。

眸光在他們兩人身上轉了圈,張氏豈能不知其中的意思,輕笑說道:「年紀大了,走不動了,你們自便即可。」

還是過來人通情達理,韓瑞感歎,臉上露出笑容,站身就要告辭,卻聽李翩躚天真說道:「鄭姐姐,你們去羯鼓樓做什麼,那裡都是石頭,一點也不好看,不如我帶你們去一個景色非常奇妙的地方玩吧,那個地方,除了我之外,肯定沒人知道在哪裡。」

***,我們不是去玩,韓瑞無奈暗歎,見到鄭淖約投來的目光,就知道自己的計劃再次以失敗告終。

「翩躚,不許胡鬧。」張氏輕斥道,也頗為頭痛,不知道該怎麼向純真的女兒解釋。

「阿娘,要不你也跟去吧。」李翩躚笑盈盈道:「那個地方非常隱秘,去了,保證讓你們覺得十分驚奇。」

「翩躚,你又亂跑了。」李希音秀眉輕蹙,告誡道:「山裡蛇蟲毒蟻眾多,又有諸多險要峭壁,非常危險,不能亂走,出事了怎麼辦。」

「我帶藥囊了,蟲子才不敢近身。」李翩躚辯解道:「而且,那些什麼峭壁,一點也不好玩,我才不會見呢。」

張氏含笑解釋道:「呵呵,希音,你放心吧,翩躚怕高,不敢接近山崖的。」

眾人輕笑,李翩躚一陣不依,撒了會嬌,又尋求同盟,說道:「凝眉,那個地方,有很多奇花異草,有些你肯定沒有見過。」

「真的?」凝眉驚喜交集,又埋怨道:「那你怎麼不幫我摘取回來。」

「我忘了,而且又沒有小鏟子,難道硬生生摘除呀。」李翩躚慫恿攛掇道:「不如我們現在去吧,帶上你的小藥鋤,背上小竹籠,把它們都挖回來。」

「好呀。」凝眉立即答應,發現李希音的表情,立即咋舌不語。

「翩躚師妹。」李希音喚道,若無其事。

語氣平和,李翩躚卻似乎給嚇了跳,忐忑不安地揉著衣角,低聲道:「希音師姐,叫我有什麼事情呀。」

「是不是又發現了什麼仙人秘洞,不敢獨自進去,找大家陪你呀。」李希音說道,語氣之肯定,顯然這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事情了。

訕笑了下,李翩躚露出敬佩之色,拙劣的奉承道:「翩躚一直覺得,天底下最聰明的人,肯定非希音師姐莫屬。」

「翩躚。」李希音嬌斥,無奈說道:「和你說過很多次了,驪山真的沒有仙人洞府,那只是那幫道士編造出來的謠言。」

旁邊幾個女冠的嗓子似乎出問題了,咳嗽個不停,李希音瞄了韓瑞兩眼,為了李翩躚的安全著想,也顧不上隱瞞了,繼續說道:「驪山老母,或許真有其…仙,不過你也不想想,千百年來,進山尋找仙緣的不知凡凡,卻沒聽說哪個真遇著了。」

「怎麼沒有。」李翩躚算著細嫩的小手指,嬌聲說道:「青雲師叔告訴我了,就在幾十年前,有個叫做……」

「青雲大胖子,滿腹肥腸,一肚子壞心眼,他的話豈能相信。」李希音粉面含煞,咬牙切齒道:「遲早把他放鍋裡搾了,免得浪費了那肚子的肥油。」

好犀利的言辭,韓瑞驚歎,不過卻深以為然,幫腔說道:「翩躚小娘子,我覺得你師姐的話,非常有道理,青雲道士我見過,非我存心詆毀,不過見到他,我就想起首詩。」

李翩躚眨眼,好奇問道:「什麼詩呀?」

「啖肉先生欲上升,黃雲踏破紫雲崩,龍腰鶴背無多力,傳與麻姑借大鵬。」韓瑞微笑道:「與青雲道長相比,我覺得,希音女冠,更像神仙中人。」

在韓瑞想來,聽到這話,李希音應該含笑道謝,再不濟也謙虛兩句,不料李希音的反應卻有些怪異,目光閃爍,又有幾分憤然,十分複雜。

「嘻嘻,韓公子,青雲師叔是希音師姐的阿耶。」李翩躚抿唇笑道:「你這樣譏笑他,師姐心裡不喜。」

啊,居然還有這層關係,韓瑞瞠目結舌,俊逸的臉孔頓時燒了,火辣辣的一層,再次品嚐到尷尬的滋味。

鄭淖約嗔怪道:「又忘記了,非禮勿言。」

韓瑞無語,誰能想得出,青雲大胖子,這般模樣,居然能生出如花似玉,身形纖秀的女兒來,而且李希音也是,動輒喊打喊殺,視青雲如仇人似的,豈不是讓人誤會。

「韓公子不必多慮。」李希音神情淡然說道:「既然已經出家避世,俗塵之事,自然與我沒有絲毫關係了。」

話是這話,不過,韓瑞還是乖乖得賠禮認錯道:「得罪了。」

纖手微擺,李希音轉頭說道:「師姑,師妹又要胡鬧了,這事你得管管。」

「阿娘,我不是胡鬧,只是想找到仙丹,就能治癒阿耶的腿疾了。」李翩躚撒嬌道,卻透出天真純孝之意。

李靖常年征戰,表面看來,自然是個威風凜凜的大將軍,其實身上暗傷不在少數,每當天氣變幻的時候,腿腳刺痛難耐,有的時候連走路都非常困難,聽得女兒有這樣的心意,張氏微愣之後,心中自然欣慰之極。

儘管知道此事希望渺茫,卻不忍心破壞了李翩躚那份純善孝心,望了眼李希音,張氏微笑道:「想去就去吧,無論是否能找得到,你阿耶知道了,心中都會歡喜的。」

「謝謝阿娘。」李翩躚歡呼雀躍。

也不等張氏吩咐,李德獎就站了出來說道:「阿娘放心,我會照看好翩躚的。」

嗯,張氏允首,笑道:「希音,你勞你陪他們走趟了。」

李希音自然答應,既然決定去探洞,肯定少不了一番準備,招呼了聲,就帶著幾個女冠向內殿走去。

也沒人問我們同不同意,韓瑞暗暗嘀咕,走近鄭淖約,嘴角稍微勾起一絲無奈,微笑說道:「淖約,探幽秘洞,聽起來似乎也不錯。」

溫婉而笑,鄭淖約柔聲道:「別埋怨了,下次,我單獨陪你來。」

「期待。」韓瑞笑道,向張氏辭行,就與鄭淖約並肩而去,按照原路而出,片刻來到朝聖宮之前,等待了片刻,李希音就帶著幾個女冠出來,每人都背著一個包袱,而且還束起了腰身袖口,曲線玲瓏,顯得格外的纖秀。

「翩躚,帶路吧。」李希音揮手道,秀目含著威儀,不似纖弱女子,卻與臨陣指揮的將軍類似。

「得令。」李翩躚似模似樣,行了個軍禮,嬌俏而笑,也不耽擱,在前方引路,由朝聖宮右邊繼續前行,由西下坡,沿著小片灌叢而下,走了片刻,來到半山腰位置停下,這裡是個小山坳,再下去,就是驪山官道了。

行程出乎意料的輕鬆,沒有想像中的攀巖爬壁,甚至連披荊斬棘也不用,這讓眾人十分奇怪,李希音柳眉微蹙,疑聲道:「翩躚,你說的山洞在哪?」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6 08:36

第二卷 長安行 第一百八十二章 秘室


此時,太陽已經從頭頂升到峰巒之後,溫熱的陽光透過蔥鬱枝葉投射而來,歡快的鳥啼隨風盈耳,木葉清香和泥土潮息瀰漫於四周,有些涼爽舒適,似有降溫的作用,讓眾人一陣心曠神怡。

不過,驪山上下,環境條件比這好的不知多少,若是想要享受,也不跑來這裡了,其目的無非是陪李翩躚探索她發現的山洞,同時打消她的念頭,免得她私自前來,一個人探尋,那麼更加危險,至於什麼尋找仙丹之類,除了李翩躚,沒人會抱有希望。

自然,比如韓瑞,不過是耐不住情面,才隨行而來,順便想滿足一下好奇之心,要是環境危險的話,絕對會臨時退縮的,而且不忘記悄聲說道:「淖約,若是洞中情況不明,你就不要進去了。」

「沒事的。」鄭淖約柔唇微彎,輕聲說道:「驪山之中,有許多的巖洞,裡面地方寬敞,而且相互連通,生有花木修竹,奇珍異卉,甚至有地風吹拂,堪比人間仙境,只要小心謹慎,不至於出現什麼險情。」

這裡肯定有斷層地貌,韓瑞猜測,微笑說道:「那麼說來,是我孤陋寡聞了,恰好見識一番,待會我先進去,你們跟在我後面即可。」

流螢忽然嘻嘻笑道:「你們兩個真是心意相通,剛才娘子還在擔心,害怕公子探洞的時候,血氣方剛,逞勇行事,不顧危險呢。」

「流螢,又嚼舌了。」鄭淖約嗔怪道。

望了眼風情萬千的鄭淖約,韓瑞笑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我還是明白的,奮勇當先自無不可,若是遇到危險,趨吉避凶,自然之理也。」

就在他們輕聊之時,李翩躚露出可愛的笑容,上前幾步,伸手撩開密麻草叢,果然見一個洞口敞開,白壁磷磷,光澤閃閃。

「師妹,看到了吧。」李翩躚邀功請賞似的嬌俏笑道:「就在幾日前,我與一隻小白兔嬉耍,跑來這裡,它就不見了,我仔細翻找,就發現了這個洞口,你們且看,這裡似是用白玉鑿成,裡面十分清爽,根本沒有潮悶之氣,肯定是仙家洞天無疑。」

「翩躚……」

李德獎與李希音同時斥喝,李翩躚立即乖巧低頭,懺悔說道:「我知道錯了,以後不敢再獨自進去了。」

「屢教不改,再有下次,禁足不準備出去。」李希音厲聲道,李德獎深以為然,開口表示支持。

「人家知道了。」李翩躚囁喏說道,小手撫著晶瑩耳垂,粉嫩水靈的小臉,一雙水晶般純淨的美麗眼睛,忽閃忽合,模樣可愛嬌憨之極。

心生憐惜,實在是硬不起心腸訓斥,李希音歎氣道:「好了,回去再教訓你,現在說下洞裡的情況吧。」

嘻嘻,彷彿偷吃到了葡萄的小狐狸,李翩躚狡黠竊笑了下,察覺李希音柳眉微挑,似乎又準備責斥,連忙說道:「洞中道路曲折,我又沒帶火折子,才走了幾步,就退出來了。」

「嗯,總算有些伶俐,沒有笨到無可救藥的地步。」李希音稱讚道。

儘管是毀譽參半,不過李翩躚卻十分高興,雀躍的站出來,自告奮勇,在前面引路,自然得到眾人的齊聲反對。

考慮了下,韓瑞說道:「我與李兄在前探索,你們隨後就可以了。」

倒不是要表現什麼英雄氣概,沒在場也就罷了,人在這裡,自然不能讓那些弱女子打頭陣,而且這也是最基本的人情禮節,無論是從生理、心理、社會等等原因,韓瑞覺得,自己不站出來的話,傳揚出去,肯定千夫所指,沒臉見人了。

李德獎也是這個想法,立即點頭贊同,旁邊的女子好像也沒有意見,然而李希音卻開口表示反對。

「為何不行?」韓瑞皺眉道,看不起人還是怎的。

「你們沒有經驗。」李希音語氣平靜,陳述事實道:「洞中或許有狹小道口,只容人單身而過,或許有諸多岔路,該怎樣判斷抉擇,你們不如我。」

幾個妙齡女道士紛紛點頭,李翩躚更是諂諛笑道:「希音師姐很厲害,聽青雲師叔說,這些年驪山新增的幾個仙府,都是希音師姐探出來的。」

沒有絲毫得意之色,李希音說道:「好了,就這樣,我們三人先進去探路,你們在外面等候,若是半個時辰之後,我們沒有出來,你們就去老君殿找人幫忙。」

幾個女冠齊聲答應,李翩躚急了,在李希音的瞪視下,委屈閉口,小嘴卻嘟呶起來,憤憤不平,悄聲嘀咕,明明是自己發現的洞天,卻剝奪了自己探索的樂趣,真是過分。

置若罔聞,李希音取來幾個藥囊,遞給韓瑞與李德獎兩人,回頭吩咐道:「我進去之後,你們要看住翩躚,不能讓她亂跑,不然,等我出來,一定嚴罰不殆。」

女冠們連聲答應,解下包袱,用粗布包紮了幾支火把,沾上松汁,點燃,這邊,鄭淖約纖步上前,整理了下韓瑞的衣襟,輕聲道:「小心。」

「放心,待會我就出來。」韓瑞笑道,拿起了個火把,跟在李希音的身後,小心翼翼走出洞中,洞中的道路的確曲狹,僅容一人而過,不過空氣的確很清爽,沒有絲毫氣悶的感覺,所以韓瑞才放心進來。

微行幾步,韓瑞發現,在火光的照耀下,洞中的石壁閃閃發光,晶瑩剔透,的確有幾分奇異,用手碰觸,光滑如鱗片,思考了片刻,韓瑞猜測,或許是石英之類的材質。

又走了十幾步,發現洞裡的空氣仍然正常,火把也沒有減弱熄滅的跡象,反而燃燒得更加充分,可見這裡氧氣充足,韓瑞才徹底放下心來,同時也注意到,腳下的道路十分平整,除了灰塵,沒有尖利銳刺的石頭石子,令人生奇。

「李兄,這裡不像是天然而成。」韓瑞說道,聲音在洞中迴響,悠揚洪亮。

片刻,後面傳來李德獎的回應:「的確如此,這裡有有鑿銼的痕跡。」

「也不知道前面有什麼,或許是寶藏也說不定。」

發現沒有危險,韓瑞說起笑來,未等到李德獎的回應,前面就傳來李希音的聲音:「莫要聒噪,小心為上,專心探路。」

韓瑞立即閉嘴,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與人家相差好遠,起碼有十幾二十步距離,韓瑞連忙加快速度,慢慢接近,火光朦朧,從後頭凝望過去,只見李希音趨步前行,在搖擺飄揚的道袍末端,一雙修長**細緻勻稱,美好的豐臀隨步伐左右晃動,讓人看得怦然心動。

男人呀,什麼時候也改不了好色的毛病,自我抨擊之餘,韓瑞繼續盯望了幾眼,才強迫似的別開目光,轉而考慮這個山洞的裡面會是什麼,或許什麼也沒有,或者真的寶藏也說不定,該不會直接通向秦始皇陵墓吧。

就在韓瑞異想天開之時,李希音忽然止步,一個沒有留神,若非反應急快,差點就撲撞上去了,韓瑞心中慶幸之餘,因為通道狹小,見不到前面的情形,只得輕聲問道:「怎麼了?」

「有門……」

李希音的回答,讓韓瑞有些摸不著頭腦,就待細問之時,只見她纖手微推,一陣吱呀的聲音在靜謐的洞中分外刺耳。

砰……

一個洪聲巨響,著實嚇了韓瑞一跳,心臟都要怦然躍出,灰塵撲來,腐朽的氣息,讓韓瑞咳嗽不止,待消停了會,舉火打量,卻見前方似乎有個門口,木門似乎不經歲月侵蝕,腐爛不堪,一碰就轟然倒地。

打量之時,李希音已經身在其中,猶豫了下,韓瑞舉步而入,眼前豁然開朗,僅是火光照耀的範圍,就如同房屋大小,至於其他,韓瑞還未細看,李德獎就在後面走了進來,度行幾步,突然驚訝道:「好清涼。」

在他的提醒下,韓瑞立時發現,這裡的確非常清爽,要知道外面儘管空氣流通,沒有氣悶感覺,但是通道狹小,而且要舉著火把照明,難免燥熱,進來之後,絲絲的冰涼卻是撲面而來,讓人暑氣全無。

舉著火把,走了幾步,韓瑞問道:「有什麼發現?」

「石室是空的。」李希音說道,舉火從幽暗中行來,面龐秀美絕倫,映著火光,發出柔和恬淡的神采,彷彿鍍了一層絢麗的光暈。

空的,韓瑞驚訝,瞬息平靜,畢竟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舉起火把,在石室轉了圈,只見室內呈方圓狀,室頂頗高,至少有兩丈,石壁凹凸不平,應該是天然形成,絲絲縷縷的涼風,似乎就是在上面吹拂下來的。

石室之內,的確就像李希音所言,空蕩蕩的,既沒有想像中的寶藏,更加沒有屍體骷髏之類的,除了灰塵,還是灰塵,結果真是令人失望,白浪費了大好時間。

「哎呀,又是什麼也沒有。」嬌俏埋怨的聲音傳來,好像是……

「翩躚。」李希音與李德獎異口同聲叫道。

「嘻嘻,師姐,二哥。」李翩躚巧笑嫣然,俏皮可愛的小臉率先探了出來,慢慢地挪移纖秀蓮足,走進室中,隨之回身道:「你們也進來吧。」

在韓瑞三人的注視下,流螢吐著小舌頭,拉著有幾分羞赧的鄭淖約走來,那些女道士,自然一個也沒有落下。

「你們……」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6 08:36

第二卷 長安行 第一百八十三章 端倪


「師姐,不要生氣麼,我們也是擔心你們,所以才跟進來的。」李翩躚連忙上前,拉著李希音的纖手,撒嬌說道:「再說了,你看,我們也沒有遇上絲毫的危險。」

「正是因為這樣,所以才要提防。」李希音哼聲道:「畢竟不是每次都那麼幸運的,不能助長你滋生僥倖的心理,回去之後,每人罰抄道德經。」

「是……」幾個女冠齊聲答應,卻沒有多少懼意,畢竟道德經全文,不過五千字而已,一個時辰就能解決。

「一百遍。」李希音慢條斯理的補充。

「啊,師姐,不要呀。」

「翩躚,都是你害的。」

知道石室沒有危險,幾個女冠無所顧忌,圍纏上去,哀求李希音收回成命。

借這個機會,鄭淖約輕步走到韓瑞旁邊,柔聲問道:「你沒事吧。」

「一點意外也沒有,反而讓人有些失望。」韓瑞輕笑,略微有點埋怨道:「不是讓你在外面等候的麼,怎麼跟著進來了。」

「真是呆子。」流螢輕斥,窈窕纖秀的身子,隱在朦朧的幽暗中,自然沒有人注意到,她眼眸之中儘是關切之意。

韓瑞微笑,沒有反駁,輕輕拉住鄭淖約的纖手,火光在黑暗中將她的臉頰勾勒出來,瑩白細膩,猶如藍田美玉,被那橘黃色的火光浸染,益發顯得肌膚白嫩如脂,韓瑞看得入神,鄭淖約也沒有避開,兩人目光默默相對,彼此之間,似乎可以感應到對方的心思。

「真的什麼也沒有。」

在女冠們糾纏李希音的時候,李翩躚卻是不死心,頗有經驗似的,拿著小花鋤,在室內石壁上敲敲打打,半響,自然無果,立即垂頭喪氣起來。

「翩躚,不要鬧了,我們回去吧,免得阿娘擔心。」李德獎說道,總算是鬆了口氣。

「其實,也不算是一無所獲,這裡清涼靜爽,盛夏之時,可以前來避暑。」韓瑞笑道:「或者用來儲冰,就是天氣炎熱,也可以保存不化吧。」

「對呀。」李翩躚眼睛微亮,拍著小手道:「決定了,以後這裡就是我修行的洞府。」

「……好了,洞府就洞府。」李希音說道:「玩夠了吧,回去抄道德經。」

呶著小嘴,李翩躚也不敢辯駁,乖乖的聽令而去,嘟喃說道:「真是的,這麼大的洞府,居然什麼也沒有。」

是呀,的確非常奇怪,拉住鄭淖約的纖手,舉火望了眼空蕩蕩的石室,韓瑞微微搖頭,讓眾人先行,自己墊後,按照原路,慢慢走出了山洞,回到林木成蔭,空氣清新的外面,眾人才算是安穩下來,吁了口氣,相視而笑。

「收拾一下,大家回去了。」李希音招呼道,幾個女冠應聲,拿起了包袱,又把洞口重新用亂麻草叢遮蔽起來。

這時,韓瑞卻笑著說道:「希音道長,我們還有事,就不同往了。」

伸手扯住李翩躚,妙目凝波,警告瞥視,隨之李希音斂手行禮,嘴唇多了抹笑容,客氣說道:「自然,剛才多得韓公子幫忙,日後有暇,不妨……必當登門拜謝。」其實李希音是想說,韓瑞以後有空的話,不妨再來,她們會熱情接待的,不過又覺得不妥,所以改口了。

「區區小事,何足掛齒……」

雙方客套了片刻,告辭而去,李希音等人,自然是返回朝聖宮,見到她們消失的身影,韓瑞笑容燦爛,感歎說道:「終於可以去觀景了,淖約,你想去翠雲亭,還是羯鼓樓?」

鄭淖約秀眉微蹙,卻是遲疑起來,給韓瑞一種不妙的感覺,卻聽流螢小聲說道:「天色漸晚了,再不回去,阿郎會責怪的。」

抬頭觀望,卻見太陽偏西,還有一個時辰左右,就要下山的模樣,韓瑞仰天長歎,一股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的悲壯的心情,在胸中繚繞,久久不消。

鄭淖約見狀,輕聲道:「要不,我再……」

「算了,天色漸暮,早些回去才是正理。」韓瑞展顏笑道:「免得沒見著你,岳父大人知道怎麼回事之後,肯定大發雷霆之怒,把我叫去訓斥。」

「才不會呢。」鄭淖約微笑道。

韓瑞輕笑道:「掌上明珠給我奪走了,心裡不知怎麼憋氣,不給他洩憤的機會。」

鄭淖約嬌嗔薄怒,怪韓瑞詆毀鄭仁基,至於心裡是怎樣的想法,卻是可以從盈盈舒展的秀眉美眸看得出來。

一路而下,也經過不少風景優美的地方,兩人自然駐足指點欣賞,不過再長的山道,也有走完的時候,約莫過了兩刻鐘,就到了山下,鄭家的僕役卻已經在此等候多時了。

「我…要回去了。」上了香車,鄭淖約依依不捨。

「好。」韓瑞應聲,悄聲問道:「接下來幾日,有什麼行程安排?」

鄭淖約低聲道:「不用問我,去找流螢就好,她肯定會告訴你的。」

韓瑞錯愕,只見鄭淖約柔唇掠過一抹笑意,纖手微扯,車簾飄落,吩咐了句,車伕抖動韁繩,駿馬揚蹄,悠悠而去。

她好像知道些什麼,目送香車消失在遠處,韓瑞有些心虛。

霎時,砰轟,又是一聲巨響,韓瑞驚嚇躲閃,撫著怦怦直跳的胸口,尋聲望去,卻見十幾步之遙,有兩個青年抬著幾塊木板,也不知道是誰手滑,木板跌落咂地,韓瑞措不及防,自然給嚇著了。

旁人也是如此,紛紛怒目而視,兩個青年連忙賠笑,道歉連連,相互埋怨,最後抬起木板,快步而去,韓瑞搖頭,覺得自己今日真是諸事不順,連續給人破壞了自己的精心安排也就罷了,居然又驚嚇,為什麼是又,因為前次是在山洞……

韓瑞腦海中靈光閃現,不對,山洞的石室的確有問題,有所發現,韓瑞也沒有多想,拔腿就往回跑,以最快的速度,爬山奔行,衝到洞口前的山坳,氣喘吁吁,大汗淋漓。

扒開洞口,一股涼氣飄溢而出,韓瑞緩了口氣,望著幽深黑暗的山洞,儘管清楚裡面沒有任何危險,可是怕黑的天性,卻讓他止步,不敢向前。

或許是自己猜測錯誤,裡面真的沒有什麼,韓瑞又優柔寡斷起來,說白了,就是害怕,膽量的確不怎麼樣。

「韓公子,你怎麼在這?」驚詫的聲音十分熟悉,韓瑞回頭,卻見到李希音盈盈持立,秀容之上,浮現一抹怪異。

「希音道長,你怎麼也來了。」韓瑞也驚訝起來,忽然恍然,疑聲道:「不會是……」

「是什麼?」李希音纖手撩發,神態自若。

韓瑞目光灼灼,心念百轉,最後,懶得猜疑了,直接說道:「不會是也想到,那扇門有問題吧。」

美眸掠過絲許複雜之色,李希音也沒有承認,只是從容越過韓瑞,不帶任何火把,直接投身於漆黑的山洞之中。

哈,反正洞裡沒有其它出口,在這裡等待,坐享其成也不錯,如果不想被人鄙視的話,這樣的選擇自然不錯,韓瑞歎氣,還是放不下男人的自尊,毅然決然跟隨,畢竟是有過一次經驗,又清楚前面有人,從心理學的角度,韓瑞自然不會有多少懼怕之意。

趨步前行,走了二三十步,洞中沒有任何光亮,只能靠雙手摸索,韓瑞心跳開始加速,一種緊張的情緒醞釀,又走了片刻,虛汗就出來了,忍不住開口輕喚道:「希音道長。」

沒聽到有人回應,韓瑞臉色蒼白,幾乎是連滾帶爬似的,呵呵,形容詞,其實也沒有那麼狼狽,不過心中忐忑不安就是了。

「希音道長……」

連韓瑞自己也沒有發覺,他的聲音有些顫悠,其實也就是幾十步的距離,他卻覺得過了好久,若不是山洞狹小,他肯定急得跑步而去。

「叫什麼叫,在喚魂呀。」

耳邊終於響起了嬌斥中充滿不耐的聲音,近在咫尺,韓瑞如聞天籟,尋聲而去,觸手但覺溫軟滑膩,柔若無骨,彈性極佳,與此同時,一縷淡淡的幽香撲面而來,韓瑞驚愕,下意識地揉捏兩下,渾圓堅挺,不能把握,如脂滑潤,美妙之極,讓人沉醉其中。

「無賴。」漆黑之中,彷彿可以夜視,一隻纖纖玉掌,隨風飄來,啪,耳光響亮。

醒了,韓瑞慌忙縮手退步,惶惶賠罪。

良久,只聽一聲冷哼,李希音取出了個火折子,秀唇微吹,一點火苗燃起,照亮了數尺山洞,似乎沒空與韓瑞計較,李希音輕巧走了幾步,進到石室之中,優雅輕鞠,仔細觀察轟然倒地的木門。

有火也不點,韓瑞歎氣,畢竟是自己佔了便宜,自然不敢埋怨,不過確實也是沒有想到,女道士的身材纖秀,內涵卻那麼豐腴……有點回味,韓瑞連忙搖頭,轉移注意力,訕然笑了下,慢慢湊近問道:「希音道長,可發現什麼?」

「沒長眼睛麼,自己不會看呀。」李希音譏諷道。

揉搓鼻唇,韓瑞蹲了下來,一股腐朽的氣味飄來,顯然木門是由木質做成,好吧,這是廢話,想了想,韓瑞用力按捏,木門應聲折損,裡面中空,卻是有許多白蟻跑了出來,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韓瑞自然不會死心,乾脆把門立了起來,出乎意料的輕,只手可提,都沒有怎樣用力,木屑就開始嘩啦啦的掉落,隨之全部散化開來。

不是木門,那麼就是……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6 08:36

第二卷 長安行 第一百八十四章 觸電(急求月票)


李希音輕敲地板,篤篤篤的聲音,在安靜的室內顯得分外的響亮。

韓瑞感歎道:「設計的人真是聰明,若不是機緣巧合,誰能料到,踩過的門口底下,居然另有玄機。」

「拎著。」

在火折子的照映下,纖細的玉掌猶如美玉,散發柔和的光澤,韓瑞情不自禁晃了眼,伸手接過火折子,無意碰觸了下,白膩如雪。

李希音哼聲,懶得理會韓瑞,也不知道從哪裡取出小花鋤,輕輕敲打,聽到異動,立即輕揪,一塊三尺長方的鐵蓋板,應聲而起,李希音欣喜,輕輕移開,也不用的示意,韓瑞連忙舉火湊近,焰光跳滅,方洞纖毫畢現。

韓瑞皺眉,卻見方洞下面也是空無一物,離地面幾寸之下,就是一層沙礫。

李希音的反應有些奇怪,美眸泛著異彩,好像難以置信的模樣,韓瑞連忙安慰,同時猜測道:「或許沙中埋有寶物。」

「呆子。」李希音低聲道:「連金子也不認得。」

「什麼?」

金子,韓瑞驚愕,連忙伸手去抓,入手沉重,在火光的照映下,閃爍出燦爛的光芒,瞬息之間,韓瑞的腦袋出現空白,接下來的反應就是,不用再為婚宴的費用發愁了。

五指張開,金沙嘩啦啦的落下,撞擊的聲音,就如同天下最美妙的音樂,讓人不自覺沉醉其中,待最後一粒金沙從指縫裡流出,韓瑞手掌虛握,恢復幾分清醒,沉默了片刻,抬起頭來,艱難嚥了下喉嚨,微笑說道:「翩躚娘子的運氣真不錯,縱然沒有找到仙丹,卻是發現了筆橫財。」

嗯,李希音眸光微斂,什麼意思?

當然是割肉般的痛苦,韓瑞心中淚流滿面,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是道義的道,不是偷盜的盜,又雲,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處也。

想想,韓瑞現在衣食不愁,又不是很缺錢,旁邊又有個大美女,抹不開面子呀。劇烈掙扎之後,韓瑞想通了,放開心情,平靜說道:「希音道長,你在這裡守著,我去通知翩躚娘子她們。」

「等等。」李希音奇怪道:「這些金子,你不想要麼。」

「想。」韓瑞很乾脆利落的回答。

「那你為何如此。」李希音繼續問道,秀唇微勾,綻放出一抹笑意。

「希音道長,何必明知故問。」韓瑞想表現出大義凜然的模樣,話才出口,卻多了幾分悲傷色彩,肉痛說道:「我好不容易才克服貪婪之心,拜託你就不要yin*我了。」

「真是無賴。」李希音呸了聲,秀顏多了分微紅。

韓瑞錯愕,不明白自己哪裡又冒犯了美女道士。

沉吟了下,輕咬紅唇,李希音說道:「我可以與翩躚師妹說,讓她分你一些。」

韓瑞拍額長歎,搖頭說道:「我不想給人戳著脊樑誹議。」

「我們不說,誰會知道。」李希音輕聲道。

「天知,地知,你和,我知,她也知道,比楊震四知還多。」韓瑞說道:「況且,讓我從個可愛***手裡搶金子,那是何等卑劣無恥的事情,實在是做不出來啊。」

端詳韓瑞片刻,李希音也沒有再說話,把鐵蓋放回原處,細心鋪了層灰塵,站了起來說道:「走吧,出去叫人來搬。」

看,就知道信不過我,韓瑞暗暗腹誹。

「不是不相信你。」彷彿可以看透人心,李希音若無其事道:「火折子快熄了,洞裡漆黑一團,要不你留下?」

抹了把虛汗,韓瑞訕笑道:「一起走吧,也好有個照應。」

「堂堂好男兒,居然也懼黑?」李希音驚訝道,妙目盈溢縷縷笑意。

「不是怕。」韓瑞辯解道:「是沒人陪著說話,寂寞難受。」

「是麼。」李希音說道,也沒打招呼,就從石門走了出去,纖步似緩實急,片刻就不見了蹤影,韓瑞心中微跳,連忙躡手躡腳跟上。

「希音道長。」叫喚了幾聲,沒聽到回應,韓瑞無奈,女人的心,怎麼總是那麼變幻莫測,難以琢磨。

火光突然搖晃跳滅了下,韓瑞觀望,卻見手中的火折子已經燃燒了大半,即將熄滅,當下顧不上感歎,急忙而行,在臨近洞口十幾步距離之前,火折子燒盡,洞中忽暗,不過韓瑞也不擔心,因為洞口就在眼前,已經可以見到外面投射進來的光芒。

就在這時,背後有隻手掌搭在他的肩膀之上,韓瑞心中驚恐莫名,身體僵硬,顫動回頭,一張恐怖的鬼臉映入眼簾,血淋淋的利牙啃噬撲來,韓瑞頓時嚇得魂魄四散,腦中瞬間變成空白一片,氣息紊亂,瞳孔直翻,隨之暈厥過去。

從狹小的石壁輕輕躍下,李希音扯開鬼臉面具,驚訝道:「奇怪,翩躚的玩具真有那麼可怕麼,居然能把人嚇暈了。」

「誒,醒醒。」纖秀的蓮足輕踢幾下,見到韓瑞沒有絲毫反應,李希音秀眉輕蹙,喃喃輕語道:「難怪凝眉幾個總是給翩躚嚇得哇哇直叫,不過,還是男子漢大丈夫呢,卻連幾個小女子都不如,真是差勁。」

想了想,李希音心裡有點過意不去,微微俯身,纖手微拍道:「韓公子,醒醒……」

「啊哈……」就在李希音有些接近之時,韓瑞突然睜大眼睛,恐嚇似的大吼,措手不及,沒有防備之下,李希音自然給嚇了跳,如同魂飛魄散,差點癱軟了。

「哈哈,現在知道突然受到驚嚇是什麼滋味了吧。」韓瑞笑道,滿面儘是得意之色,一報還一報,扯平了。

「你居然敢騙人。」反應過來,李希音心中浮起惱羞成怒之感,纖手立即握起兩隻拳頭開始捶打韓瑞,這可不是情人之間的打情罵俏,盛怒之下,力道更是沒受控制,可謂是拳拳到肉,砰砰砰地直響。

「希音道長,喂,女道士,啊,別那麼使勁,那是肋骨,真會痛的……」

韓瑞連忙躲避,可是地方狹小,本身又躺在地上,也沒能躲開幾下,就給打中了,吃疼之下,見到李希音沒有停止的跡象,連忙看準時機,硬挨著幾捶,總算是把兩個拳頭捉住了,鬆了口氣,韓瑞埋怨道:「是你先嚇我的,我再騙你,很公平啊。」

良久,李希音似乎消氣了,輕聲道:「放手。」似乎有些累了,聲音低沉中略帶磁性,聽起來竟然有無比的誘惑力。

「可以,但不能再打人了。」韓瑞說著,慢慢鬆開小巧滑膩的拳頭,卻聽一陣風聲呼呼撲來,韓瑞早有準備,右腳使絆,只聽一聲驚呼,李希音身子傾斜,韓瑞勉強撐起身子,張開雙臂,摟住了她,得意笑道:「就知道你們女子喜歡口是心非,果然不出所料。」

掙扎了下,發現韓瑞雙手緊箍,李希音動彈不得,氣聲道:「我又沒答應。」

「那你現在答應了吧。」韓瑞的聲音有些壓抑,靜了下來,才發現自己摟抱著個活色生香的美女,肌膚相接之處明顯感到柔軟滑膩之極。

「不行。」天性之中,似乎帶有幾分倔強,李希音想也沒想,直接拒絕,喘了口氣,繼續掙脫起來。

透過衣裳傳來脂脂膩膩的柔嫩觸覺,韓瑞一陣心猿意馬,手掌不由自主地扶上李希音纖細柔軟的腰肢,輕輕摩擦而過,一陣酥麻傳來,李希音一聲低呼,身子立時停滯不動。

韓瑞微微喘息,沒有想到,她居然那麼敏感,稍微碰觸,就察覺出來了,儘管是漆黑昏暗的洞中,目不能視物,不過嗅覺與觸覺反而更加的敏銳了,鼻子聞著清新素雅的幽香,身體壓住香軟嫩滑的女體,又處於黑暗之中,難免滋生了一些男人該有的衝動。

黑暗的洞中突然響了嚶嚀了聲音,也不知是羞,還是急,李希音低聲斥道:「放開。」

韓瑞連忙鬆手,不料不想手肘竟碰觸到一團軟綿綿嬌彈彈的東西上,半天沒有離開,適時傳來李希音嬌呼的聲音,隨之而來的是羞怒斥喝:「還不快些拿開。」

「卡住了。」韓瑞慌忙解釋道:「這裡太窄了,動不了。」洞口本來就很窄小,只容一人通過,打鬧的時候未覺,現在兩人側身而立,擠壓起來,匆忙之間,自然的確有些卡。

「你站著別動。」沉默了片刻,李希音說道,吐氣有蘭若之香,韓瑞非常聽話,舉手靜立,任由香嫩滑潤的女體在自己身上挪移。

摸索了半天,佔盡了便宜,卻見李希音沒有離開,韓瑞奇怪道:「怎麼了?」

半響,李希音突然冷哼,正當韓瑞莫名其妙之時,忽然有一隻軟軟地手兒隔褲握住了他的下身,觸電般的感覺比魂飛魄散還要刺激,韓瑞熱血沸騰,腦袋空白,待到反應過來之時,卻發現李希音已經錯身而過,已經走出了洞口。

清醒過來,錯覺,一定是錯覺,韓瑞連忙跟隨出去,出了洞口,還沒有來得及感歎外面空氣清新如洗,卻見李希音絲毫沒有搭理自己的意思,纖步翩急而去。

「希音道長。」韓瑞叫喚道,急忙小跑跟了上去,好像要解釋什麼,做了虧心事,多半是這種感覺。

李希音忽然止步,韓瑞喜出望外,卻見她猛然回身,粉面含威,斥聲道:「再跟上來,把你扔下山去……」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6 08:37

第二卷 長安行 第一百八十五章 李靖的禮物


韓瑞愕然止步,見到李希音漸行漸遠的身影,最終還是沒有再追行上去,站了片刻,歎氣而去,回到驪山下的草集市,取回青驄馬,疾行而去,心情頗為複雜,回到茅屋,簡單沐浴,躺下就睡,直到第二天午時,才迷糊醒來。

不用再參加什麼宴會,感覺極為暢快,解決了午餐,錢緒找上門來,商討搬遷新居的事宜,該怎麼籌辦,舉行什麼儀式,祭拜各路鬼神,諸多繁瑣細節,對此,韓瑞只有點頭聽從的份,沒有說三道四的資格。

接下來幾日,在錢緒的安排下,韓瑞的主要精力,就是集中在搬家的瑣事上,偶爾也到新豐探望賀蘭楚石,見他日益康復,也放下心來,有時也與一幫同齡少年吹噓玩笑,增進交情,或者到虞世南府上拜訪。

不過自從決定修撰經義之後,虞世南似乎變得極其忙碌,彷彿整天都在外面奔波,拜訪了幾次,卻總是撲了空,偶爾碰見,還未聊上多久,虞世南敷衍似的勉勵幾句,就匆匆忙忙出門去拜訪哪個大儒了。

沒有多少煩惱事,日子也過得蠻悠閒自在的。

「哎呀,過得這般快活,真是讓人……憤怒。」從國子監請假回來的錢豐,見到韓瑞無所事事、悠然自得的模樣,氣不打一處來,猶如江河波濤一樣,洶湧澎湃。

想想自己,在國子監伏案苦讀,清心寡慾,連加餐都要偷偷摸摸的,唯恐讓監中博士、助教發現,才幾日功夫,就已經消瘦得不成模樣,韓瑞卻好,享盡美味佳餚,輕輕鬆鬆,聲名就在王公權貴之中廣為流傳,兩相對比……呸,和他比,分明是給自己找不自在。

「你沒見我辛苦的時候。」韓瑞訴苦道:「大宴小宴,接連不斷,天天宴飲,沒個消停,如同醉生夢死,當時我甚至聞到酒味,就要作嘔,休養了幾日,好不容易才恢復過來。」

「沒有那麼悲慘吧?」錢豐表示懷疑。

「凡事都有個度,比如三哥你,一頓能吃五碗,若是再給你盛半碗,你還能吃得下去嗎。」

聽到韓瑞打的比方,錢豐毫不猶豫,點頭說道:「自然,在國子監待了幾日,別說五碗,就是六七碗,都不成問題。」

韓瑞頓時無語,望了眼錢豐,難怪沒見清減,反而胖了不少。

「好了,你們兩個,別在屋裡磨蹭,快些出來上車,準備起程。」錢緒在外面揚聲叫道,韓瑞與錢豐兩人,連忙站了起來,捲好蓆子,擱回榻上,收拾了些零碎,走出房門,轉身望著清靜素雅的茅屋,不免得有幾分感慨。

「什麼時候有空,再過來住幾天。」錢豐提議道,或許是住了許久,彷彿忘記這是虞世南的屋子,潛意識中把它當成自己的家了。

韓瑞微微點頭,打量片刻,轉身上了馬車,笑著說道:「三哥,走吧,去看新宅子,特意給你留了間大屋,又讓木匠給你量身制做了張大榻,絕對會讓你滿意的。」

「這才夠義氣嘛。」錢豐笑逐顏開,爬上了韓瑞的馬車,卻堅決不與父親錢緒同車而坐,免得又發生意外。

「出發……」一聲令下,幾輛馬車直馳而去,蹄聲陣陣,激起一路煙塵,很快就到了驪山附近的新宅,與前幾日有些不同,宅院牆壁重新粉刷了遍,綠葉成蔭,白牆黛瓦,或許是心理作用,韓瑞覺得分外順眼。

「我的大屋在哪裡?」錢豐有幾分迫不及待,以他的體形,住在國子監的宿舍中,的確有些勉強,倒不至於睡不下,就是有些拘謹,不夠舒坦。

「裡屋……」韓瑞笑道,領著錢豐,就要往裡面走,卻給錢緒攔了下來。

「等等,先安靈、歸火,再進去。」錢緒說道,指使一個僕役,捧著韓瑞雙親,以及祖父牌位率先入宅,供奉起來,再點燃幾支清香,立於牌位之前,同時擺放好各樣祭品,等待韓瑞前來叩拜。

僕役在內宅小祠堂忙活,外面也沒有閒著,在錢緒的指示下,其他僕役連忙把柴米搬到廚房,寓意有財到宅,興旺、紅火之意,見到忙得差不多了,錢緒取來一把香,約莫有二十一支,燒紅點亮,遞給韓瑞,笑道:「二十一郎,進去拜四角,與土地、灶君,四方神明打個招呼,求得庇護,家宅平安。」

韓瑞接香,舉步朝院門走去,旁邊僕役,連忙簇擁而上,口中呼著多子多福,財運亨通,平步青雲,金玉滿堂之類的吉祥祝詞,這個時候,前院一陣嘩嘰啪啦的響,卻是幾個僕役在燒爆竹,注意,這真是在燒竹子,不是放鞭炮。

以前,韓瑞真是不清楚,原來在唐代,逢年過節燒的爆竹,真是砍幾節大毛竹來燒,畢剝的聽響,以辟惡鬼,卻不是後世那種硝煙瀰漫的鞭炮。

感歎自己孤陋寡聞之餘,韓瑞也不耽擱,直接越過前院,走進大廳,立於中央,對著虛無飄渺的神靈禱告起來,隨之繞著大廳四角,拜了幾拜。

反正廳中四角,都擺放有各樣的祭品,拜了插香就行,具體是什麼含義,韓瑞也懶得打聽,拜過四角之後,在錢緒的引領下,又拜了土地、灶君之類的各方鬼神,最後來到內宅偏角的小祠堂內,恭敬頓首,給祖宗牌位上香。

一通繁文縟節下來,費了將近一個時辰,才算是宣告完成,韓瑞著實是鬆了口氣,渾身的熱汗也沒空抹拭,就給興沖沖的錢豐拉住,叫嚷著去觀賞他的大屋,可惜,錢緒適時打消了他們的妄想,事情還沒有解決,祭拜之後,搬家才算是正式開始。

席榻案牘,羅帳絲衾,一件接著一件,慢慢騰騰的搬了進來,應該怎樣擺放,佈置,也是非常有講究的事情,與風水有關,容得不半點馬虎,已經請教過陰陽先生,錢緒心中有數,指揮若定,有條不紊,但是也折騰了許久,直到下午,才勉強佈置妥當。

這個時候,韓瑞與錢豐兩人,都有些筋疲力盡的感覺,哪裡還有觀賞宅院的心情,匆匆用膳,微躺小憩了片刻,才恢復了點精神,錢豐興致勃勃,立即拉著韓瑞轉了幾圈,把宅第裡外都看盡了,興趣才稍減,又給另外的事情引開注意力。

「二十一郎,不錯哦,這麼多人送來喬遷賀禮。」望著滿屋子的錦盒,依稀聞到熟悉的酒香,錢豐兩眼放光,興奮說道:「拆開看看吧。」

都不等韓瑞答應,錢豐就自己動手,扒開一個禮盒,裡面果然是罈美酒,錢豐垂涎欲滴,隨手扯開蓋子,舉壇就飲,就在這時,一支毛筆疾駛而來,直接朝他的額頭飛去。

啪,聽音辨位,錢豐敏捷躲開,笑嘻嘻道:「阿耶,就知道你會來這招。」

哼,錢緒心情不錯,懶得與他計較,滿面笑容,提醒道:「二十一郎,剛才忙不過來,各家送來的禮物也沒空記錄,現在就列個單子吧。」

韓瑞自然沒有意見,人情世故,禮尚往來,人家送禮,總是要還的,只是遲早而已,列個單子,也可以作為日後回禮的依據,這種做法,韓瑞不想評價,不過在千百年之後,依然如故,可見其存在的道理。

「鄭家,十萬錢,席榻絲衾、酒肉膳食若干。」

吩咐錢豐記錄,錢緒負責察看,估算價錢,不時說道:「賀蘭楚石,白馬銀弓,金丸子十枚,美酒數壇,約為六萬錢。」

十貫萬錢,十萬錢就是百貫,足夠普通百姓之家花費年餘了,鄭家財大氣粗,區區數額,相當於九牛一毛,可是對於賀蘭楚石來說,應該是十分大方豪爽的行為,韓瑞暗暗搖頭,記在心裡,準備在什麼時候,再奉還給他。

在感歎韓瑞結交的朋友豪爽之餘,錢緒也沒有多想,繼續察看禮盒,虞世南、歐陽詢這樣的文人,自然不會直接送錢,而是自己的書法作品,就連談不上友好的閻立本,也送來了幅圖畫,算是意外的驚喜。

還有其他,韓瑞幾日的宴會,可不是白參加的,不過是一面之緣,也不知道那些官員貴族哪裡打聽的消息,都有禮物奉上,聊表心意而已,談不上多麼豐厚,但是積少成多,加起來也有百萬之數,讓錢豐瞠目結舌,一個勁慫恿韓瑞,隔三差五再搬幾次家的話,應該能夠再賣間宅院了。

「胡鬧。」錢緒笑罵道:「這等下作,也不怕惹人恥笑。」

「這等人情,將來不知道要怎麼奉還。」韓瑞也笑著說道:「說不定,還須我添錢呢。」

「也是這個理。」錢緒笑道,隨手又要拿個禮盒,卻發現入手沉重,一時提不起來,微微錯愕,一邊猜測裡面裝的是什麼,一邊鼓足力氣,把禮盒抱了起來,放在案上。

錢豐好奇觀望,立即睜大眼睛,笑呵呵說道:「二十一郎,這是李靖大將軍的禮物。」

嗯,韓瑞神情淡然,連長孫無忌與程咬金這等勉強算是認識之人,都送來價錢不菲的賀禮,更不用說李靖了,且不說韓七的關係,只論驪山之事,李靖今日之舉,才算合情合理。

「李公……」連續聽到耳熟能詳的高官權貴的名字,錢緒已經習以為常,口中說著,打開了禮盒,卻忽然沉默下來,久久沒有言語。

「阿耶,怎麼了?」錢豐問道:「李大將軍送什麼來了。」

「黃金……十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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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長安行 第一百八十六章 風采如故


「什麼?」錢豐好像沒聽清楚,繼續問道:「阿耶,你剛才說什麼?」

錢緒沒有生氣,而是鄭重其事,清晰吐字道:「十斤黃金。」

「是我聽岔了,還是阿耶你眼花了?」錢豐喃喃說道。

「自己過來看吧。」到底是家財豐厚的大賈,過了初時的震驚之後,錢緒瞬間就平復了心情,翻開盒蓋,讓出位置。

窗外,先後的陽光,依然那麼絢爛,投射進來,映在禮盒之中,一片金光燦爛,橘黃色的光芒,十分耀眼,卻讓人的目光難以離開分毫。

「這就是金子。」

錢豐自然是見到黃金的,不過卻沒有見過十斤黃金是多少,一塊塊如同兩指大小,呈長方形,整齊的堆疊在盒子之內,赤白光芒亮透,應該是足金無疑。

「每塊約有五兩,這裡有三十塊。」錢緒冷靜估算道:「應該有十斤之數。」

「一斤十六兩,十斤一百六十兩,這裡有三十塊,每塊五兩,共一百五十兩。」錢豐伸出肥潤的手指頭掐算,突然驚呼道:「一百六十減去一百五十,剩餘十,十兩黃金,兩塊金條,跑去哪裡了,誰偷了我的兩塊金條……」

可憐的孩子,給黃金迷了心竅,錢緒冷哼,大巴掌就拍了過去,就在臨近錢在肥嘟嘟的臉龐之時,他立即清醒過來,雙臂架擋,然而還是錢緒技高一籌,化掌為指,彎勾猛敲,只聽著篤一聲,錢豐眼淚汪汪,哀聲道:「阿耶,真打呀。」

「都鑽進錢眼裡了,不打你怎麼會醒。」錢緒罵道。

錢豐悄聲嘀咕道:「我們家姓錢,眼睛本來就是錢眼嘛。」

錢緒頓時氣結,左顧右盼,就要抄傢伙,好好教訓這個憊賴兒子,幸得韓瑞在旁勸說許久,這才作罷了,回身坐下,錢緒感歎說道:「居然送來如此重禮,二十一郎,你與李公的關係真是親厚啊。」

「一些機緣巧合,這份重禮,無論如何也是不能收下的。」韓瑞說道,在見到黃金的剎那間,他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錢緒也沒多問,考慮了下,贊同說道:「過猶不及,理當如此。」

一向愛鬧的錢豐,這個時候,也沒有表示反對的意思,在清理出禮物單子之後,鄭氏也在院中擺好宴席,三人欣然而往,樂融融的吃了餐團圓飯,聽著錢緒父子兩人的嬉笑怒罵,鄭氏的相夫教子,韓瑞心中一片溫馨,覺得如果韓晦在這裡,那麼更加完美了。

對了,還有鄭淖約,呃,流螢……

思緒萬千,多飲了幾杯佳釀,韓瑞有些不勝酒力,回房休息,擁著嶄新的絲衾,悠悠進入夢鄉,夢境浮光掠影,出現了好多人物,有時和睦相處,親切友好,有時雞犬不寧,吵吵鬧鬧,至於韓瑞,躺在榻上,隨著夢境,時而歡暢大笑,時而愁眉苦臉。

輾轉反側一夜,第二天醒來,韓瑞只覺得頭腦迷糊,懶洋洋打著阿欠,腦子空白,就知道做了個不知道好壞的夢,其他什麼也想不起來了,呆坐了半天才起榻,慢騰騰的洗漱,涼水拂面,總算有幾分清醒,記得今日有事,用了早膳,在錢緒的催促下,錢豐不情不願的準備返回國子監,恰好與韓瑞結伴而行。

見到韓瑞牽出神駿的青驄馬,錢豐直流口水,再次表達自己的羨慕神往,在他開口請求之前,韓瑞乾脆說道:「三哥,只要你再瘦十斤,我就借你騎一個月。」

扯了撮軟綿綿的肥肉,錢豐垂頭喪氣,同時怒目而視,予以韓瑞無形而嚴厲的譴責,揭人傷痛,是非常不道德的行為。

哈哈,估計再笑下去,錢豐該要惱羞成怒翻臉了,韓瑞適時閉口,輕躍上馬,錢豐冷哼,乖乖爬上馬車,僕役揚鞭,馬匹吃痛,邁蹄而去,不過是速度不快罷了,韓瑞縱馬悠閒陪行,由春明門而進,到了東市,兩人分道揚鑣。

馬鞍上掛有十斤黃金,又身在鬧市之中,韓瑞可不敢疏忽大意,說起來也是丟臉,來到長安那麼久,在長安城進出多次,偶爾也路過東西兩市,卻是匆忙而過,沒有來得及細看,現在身臨其中,雖然也有事,卻也不急,正好仔細端詳。

人多,熱鬧,嘈雜,堵塞,這是第一印象,商賈雲集,熙熙攘攘,邸店林立,物品琳琅滿目,貿易極為繁榮,不時可見華蓋輕車寶馬經過,人流之眾,直接可以用摩肩接踵,揮汗如雨來形容。

韓瑞策馬,順著人流緩緩挪移,不時觀望兩邊的商舖,發現在這裡做生意的,居然多是操著異地口音,深眼高鼻的外國人,以前只知道長安城異族人多,不過來了許久,卻只是零零星星見過幾個,本以為是誇大其詞,現在看來,的確如此。

穿著打扮,奇形怪狀,長相膚色異於國人,卻操著本國口音,熟練的招攬生意,甚至乎有點兒奴顏婢膝的模樣,這種場面比比皆是,大大滿足了韓瑞的虛榮心,心情舒暢,很想仰天大笑,不過考慮到,這樣會讓人誤會自己有毛病的,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暗爽就好,韓瑞安慰自己,驅駛青驄馬揚蹄微行,經過一家酒樓之時,發現酒樓的裝修佈局格外豪華精緻,不由好奇打量了眼,卻見二樓窗戶敞開,有幾人在舉杯對飲,其中正面對窗口一人有些眼熟,好像是……成玄英。

青藍色的道袍,長鬚飄逸,的確是他,韓瑞目光銳利,肯定無疑。

二樓之上,成玄英也似有所覺,目光掠移,很快就發現騎在高頭大馬上的韓瑞,心中有些驚訝,隨之放下酒杯,恢復仙風道骨的模樣,微笑點頭示意。

可惜,成玄英這番表現,卻是白做了,因為這個時候,韓瑞已經回頭,縱馬前行,畢竟在他心中,什麼西華法師,不過是個路人甲而已,絲毫沒有放在心上。

見到成玄英未飲酒,就放下杯盞,旁邊一個相貌儒雅,氣質華貴的小胖子,微微錯愕,皺眉說道:「成先生,莫不是小王有什麼得罪之處?」

稍微心怵,成玄英從容不迫,笑容如沐春風,淡然說道:「卻是越王多慮,不過是見到了個信眾,與其招呼示意罷了。」

側身望了眼窗外,李泰釋然笑道:「錯怪了成先生,小王自罰三杯。」

「不敢。」成玄英悠然舉杯陪同,飲了三杯美酒,一臉高深莫測道:「其實,此人與越王的緣分不小。」

「何出此言?」李泰問道,取了塊絲巾,優雅地拂拭臉頰,笑容可掬,卻不動聲色,似信而非信,心思讓人難以琢磨。

與今上頗為神似,難怪如此得寵,成玄英心想,淡笑道:「此人名為韓瑞,想必越王應該不會陌生吧。」

韓瑞,李泰眼睛掠過一絲驚訝,也沒有掩飾,而是大笑道:「江淮第一才子的聲名,若是未曾聽過,豈不是顯得小王孤陋寡聞了。」

「一個鄉野村夫罷了,豈能當得江淮第一。」

「未免不把江南士子放在眼中吧。」

「依我之見,他根本不及崔兄分毫……」

宴席末尾位置,蕭曄與周瑋一唱一和,一聽就知道是別有用心,在挑撥姓崔的某人與韓瑞的關係,忽然見到李泰皺眉,兩人才惴惴不安的閉嘴不語。

「兩年沒來京城,卻不想多了位高才。」

姓崔的某人是個俊逸青年,面如冠玉,目亮如星,舉止風度,甚至高貴的氣質,完全不亞於李泰,一望就知道是出身名門的世家子弟。

不是清河崔,就是博陵崔,不可得罪,成玄英心中盤算,靜坐不語。

「的確是位高才。」李泰毫不掩飾自己的讚賞,微笑說道:「或許,再過不久,他與崔兄就是親戚了,到時還請代為引見。」

「親戚?」崔姓青年嘴角逸出冷笑,悠然說道:「卻是未必。」

蕭曄與周瑋對視,心中興奮,恨不能手舞足蹈高呼,李泰聞言,不動聲色,笑容如初,彷彿沒有聽明白,成玄英表面正常,心中卻波濤起伏,就是清楚韓瑞與鄭淖約的關係,他才準備將他引見給李泰,好給鄭家一個順水人情。

現在聽到崔姓青年的話,成玄英隱情覺得,事情恐怕有變,儘管不清楚青年是什麼身份,但是他卻知道,鄭仁基的妻子,就是博陵崔氏女,天下高門,山東士族,以崔盧李鄭王五姓為首,而五姓之中,又以崔為第一,堪稱第一豪門,世人公認。

有這樣的娘家,崔氏女在鄭家的地位,自然水漲船高,說話要比鄭仁基還管用,成玄英暗暗揣測,難道是她看不上韓瑞,準備……

這個時候,韓瑞哪裡會料到,已經十拿九穩的事情,居然還會橫生波折,好不容易順著人流出了東市,頗有海闊天空的感覺,連忙縱馬疾行,很快就來到李靖府上,遞上了拜帖,也沒過多久,有個僕役出來,引他向院內走去。

李靖身居高位,位極人臣,皇帝多有賞賜,居住的宅第自然也不差,只是不及長孫無忌與程咬金家富麗堂皇罷了,池水、假山、曲欄,一樣不缺,精緻風雅,清幽安靜,倒是個修身養性的好地方。

很快,跟隨僕役來到廳中,只見李靖獨坐其中,手裡執著書卷,仔細觀閱,悠然自得,津津有味,發現韓瑞的身影,輕輕抬頭,露出和煦的笑容。

「再次拜見,李公風采如故,幸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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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長安行 第一百八十七章 千萬


「一別數月,我是依然如故,你卻是大大不同了。」李靖笑道,眼睛打量著韓瑞,真是沒有想到,當日在鄉村遇到的小孩,才到長安不久,就捲起了滿城風雲,讓人刮目相看。

韓瑞自嘲道:「有何不同,不也是個鄉野小子罷了。」

「鄉野小子?」李靖搖頭,含笑道:「縱然不能妄自尊大,卻也不可妄自菲薄,沒有絲毫的名士風範。」

「在李公面前,若是自稱為名士,會遭人恥笑的。」韓瑞說道,這倒也是事實,提及李靖,婦孺皆知,出了長安,恐怕沒有多少人知道韓瑞這個名字。

不準備與他辯駁,李靖微笑了下,問道:「韓鋮最近如何?」

「一切安好,就是一直抱憾當日未能與李公相見。」韓瑞說道:「此次前來,再三叮囑,讓我代為問安,請罪。」

「讓人代勞,其心不誠,要請罪,讓他自己來。」李靖似有責怪,微笑說道:「你寫家書的時候,記得加上這兩句。」

「這樣,只怕七叔更加惶恐不安了。」韓瑞說道。

「就是讓他內疚,才會前來見我。」李靖輕輕歎氣,感慨萬端,略帶黯然道:「當年的部屬,也沒剩下幾人了,我也老朽不堪,不知明日之事,再不前來,日後怕是沒有機會了。」

韓瑞不以為然,搖頭說道:「李公英姿不減,如同壯年,來日域外亂起,仍須李公率軍出征,豈能如此頹然。」

「怎麼,你仍舊認為,漠北會有異族滋事?」李靖微笑道。

「必然。」韓瑞十分肯定。

「那某就拭目以待了。」李靖笑道,也不說信還是不信。

韓瑞也沒問,只是將隨身攜帶的錦盒推了出去,輕聲道:「李公,所謂無功不受祿,遷居小事,你卻送來如此厚禮,真是讓人受之有愧,心中難安啊。」

李靖笑道:「怎麼,嫌少呀,我可以多加點。」

「李公,何必曲解小子之意。」韓瑞肅容道,表達自己的不滿。

「你可知道,洞中金沙幾許?」李靖輕輕笑道:「若是告訴你,足有百斤之數,現在只分你十分之一,心裡會不會嫌少。」

事到如今,金沙再多,也不能動搖韓瑞的心了,樹要皮,人要臉,韓瑞還不至於做出爾反爾的事情,所以堅持已見,不肯收受,說到底,還是眼界高了,沒把區區十斤黃金放在心上,如果是沒有穿越之前,錢與臉,哪個更重要,就另說了。

李靖不置可否,微笑道:「你也見過翩躚了,覺得她怎樣?」

呃,韓瑞驚愕,眨眼,沒想李靖自問自答,欣然說道:「某臨近五旬,才得此掌上明珠,生平視若珍寶,惜憐寵愛,若有所求,力所能及,屢屢應諾,當日船上,一時敷衍,這孩子純真無邪,信以為真,不想,某卻忘記了。」

「前幾日,夫人回來問罪,我才恍然想起。」李靖坦然笑道:「也算是機緣,居然讓你遇到她們,替我彌補,不然後果就難料了,我自然要謝你。」

「不過是順勢而為,當不得李公之謝。」韓瑞說道。

「玉山半峰雪,瑤水一枝蓮。」李靖讚歎道:「某雖然是一介武夫,不懂風雅之事,卻明白此句的精妙,不是一般人能寫得出來的。」

韓瑞謙遜道:「見到翩躚娘子,心有所感,妙手偶得而已。」

「就是這句,可當得一字一金。」李靖笑道:「不多不少,恰好十金。」

十金與十斤金,卻是有差別的,韓瑞開口欲言,卻見李靖擺手,微笑道:「聽聞你與鄭家聯姻在即,花費用度怕是不少,區區十斤黃金之數,不過是杯水車薪罷了,少許心意,莫要拒絕。」

「李公,成親而已,用不著那麼多錢吧。」韓瑞搖頭說道,自然以為這是李靖的推托之語,而且出乎意料,自己不過是喬遷新居,居然那麼多人送來賀禮,大不了悄悄將禮物折算成現錢,足夠辦場風光得意的婚宴了。

「小子,裝糊塗,與山東士族聯姻,單是聘財,怕是不止數千萬錢。」李靖略微皺眉,告誡道:「你出門在外的,身懷巨財,萬事小心謹慎,莫不可宣揚,免得讓宵小覬覦。」

「數千萬……」韓瑞頭腦有些昏沉,有點想再向李靖求證,不過卻張不開口,含糊其辭的答應了聲,謝過他的提醒。

又聊了半個小時江南的風土人情,準備到午時的時候,韓瑞起身告辭,金子自然是不能帶回去的啦,李靖自然挽留,不過見到韓瑞堅持,也沒有勉強,派人禮送他出去。

韓瑞前腿剛走,張氏就從廳中側門走了出來,輕笑道:「夫君,你好像把人嚇壞了。」

「這小子人品不錯,而且也看得順眼,好心提醒罷了,免得迷迷糊糊,不知深淺,給人糊弄了。」李靖微笑說道:「莫非夫人覺得,我這樣做得不對?」

「理應如此。」張氏含笑贊同,又皺眉問道:「夫君,與五姓聯煙的聘財真是如此之厚?」

「五姓自持族望,恥與諸姓為婚,世為婚姻,約定俗成。」李靖說道:「近些年來,雖然有所緩解,但是每嫁女他姓,必廣索聘財,以多為貴,只是做得隱秘,婚娶之人沒有聲張,世人不知罷了。」

「但是見到韓瑞的模樣,他好像並不知情啊。」張氏奇怪道:「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按理來說,他應該清楚此事吧。」

「這也是我擔心的。」李靖皺眉道:「難道鄭仁基不清楚,韓瑞的家境不過是殷實而已,別說數千萬,就是數百萬,一時半會的,怕是也難以籌措出來。」

尋思片刻,不得其解,張氏也不再枉費心機了,笑著說道:「數千萬,夫君,你說他日,他會不會上門求助呀。」

「只要他能舍下面皮,那麼借予他又有何妨。」李靖笑道。

「夫君不怕虧了。」張氏輕笑道:「尋常人家,一生一世,未見得能積蓄百萬之數,更加不用說千萬了。」

「夫人,又何必故作不知。」李靖笑道:「這小子,隻身來到京城,寄人籬下不久,也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就從程知節手裡得來一幢宅第,就知其非是尋常人物。」

「程將軍,從裴夫人那裡,我卻是有些瞭解不少。」張氏笑道:「看似粗莽愚魯,其實心思比誰都精細,更加不是飲酒誤事之人。」

「程知節……咬金。」李靖啞然笑道:「貪財好貨,卻知節制,誰人小瞧,最後吃虧的怕會是他自己。」

「能讓程將軍贈送宅第,其中的隱情怕是不小。」張氏笑道:「改日,卻是要向裴夫人打聽一下才行。」

「那我就等候夫人佳音了。」李靖微笑,繼續說道:「況且,本身才華橫溢,陛下豈能允許這樣的大才埋沒荒野,縱然不能平步青雲,不過入朝為官,卻是必然之事。」

君臣相知,李靖自然不會相信市井上的流言蜚語,若是李世民真為區區小女子,冷落了像韓瑞這樣的人才,胸襟如此狹窄,怎能奪得帝位,君臨天下。

張氏相信李靖的判斷,微笑說道:「或許,事情非是我們想像,拭目以待就行,不用妄自猜測。」

「夫人所言甚是。」李靖含笑應道,頗有些唯妻是從的意味,充分展現了什麼是古代好男人的標準。

就在這時,韓瑞騎馬在長安城中漫無目的的遊蕩,想到坊市之間,根本沒人知道自己與鄭淖約的婚約,要不是自己告訴李德獎,恐怕連李靖這樣的權貴也不清楚此事,其中該不會是有什麼問題吧。

韓瑞越想,越覺得心煩意亂,不知不覺之中,來到了安興坊附近,又鬼使神差似的,來到鄭家門前,見到有人在自家門口徘徊,守門的僕役十分盡職盡責,上前問道:「公子何人,來我鄭府有何事情?」

韓瑞心怵,馬上翻臉不認人了?仔細打量,發現僕役有些面生,不過鄭家的僕役眾多,他哪裡能個個認識,抱著僥倖的心理,韓瑞輕聲道:「我是韓瑞。」

注意到僕役面無表情,韓瑞又心涼了些,遞上了拜帖,無奈道:「鄭舍人在家麼,可否前去通報一聲。」

「公子稍等。」果然是禮儀持家,僕役也沒有倨傲的意思,回身向院中走去,過了約莫幾分鐘,又走了出來,客氣說道:「這位公子,阿郎現在沒空,讓你下次再來。」

韓瑞心裡拔涼拔涼的,表面卻裝成若無其事,繼續問道:「他在忙些什麼呀?」

僕役打量韓瑞片刻,考慮鄭仁基剛才的態度,猶豫了下,小聲說道:「夫人回來了,你有什麼事情,過兩日再來就好了。」

韓瑞沉吟,突然問道:「以前沒見過,你是新來的?」

「我?」僕役搖頭笑道:「在鄭府好幾年了,卻也是第一次見到公子。」

「連名字也沒有聽說過?」韓瑞愣了,難以置信。

「沒有。」僕役很誠實,羞愧的承認。

韓瑞臉色瞬間變得煞白,貌似淒涼的轉身,失魂落魄而去,僕役搔頭,一陣莫名其妙。

片刻,流螢輕盈而出,妙目觀望了圈,不見韓瑞,立即回眸道:「阿梁,韓公子人呢。」

「走了。」僕役說道。

「你不是阿梁,他去哪了。」流螢奇怪,揮了下小手,急聲道:「算了,快告訴我,韓公子往哪邊走的。」

「那……」僕役連忙指出方向。

「真是的,怎麼走得這般快,害得人家又要多跑。」流螢口中嬌聲埋怨,纖秀蓮足卻也不慢,悄無聲息,翩急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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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長安行 第一百八十八章 鬧市相逢


片刻,一個僕役小跑出來,滿面笑容,連聲說道:「謝了,阿木。」

「小事,有什麼好謝的。」阿木憨厚笑道:「沒事的話,我回廚房燒火了。」

「好的,下次請你喝酒。」阿梁感激道:「唉,夫人回來了,府裡忙忙碌碌,又是清掃,又是整理,人手不足,恰巧我鬧肚子,只得找你幫忙了。」

阿木擺了擺了,轉身要返回廚房,忽然回頭,有些奇怪道:「阿梁,問你件事情。」

「又丟了什麼?」知道他的腦子不好使,經常丟三落四的,阿梁熱心說道:「儘管開口,待會換班,我去幫你找。」

「應該…沒丟什麼。」阿木遲疑了下,慢聲問道:「就是想問你,有個叫韓瑞的公子……」

「怎麼,他來了?」阿梁笑道:「不是告訴過你了麼,他是娘子以後的夫婿,鄭家的郎子,見到他的話,記得要恭敬一些。」

「哦。」阿木應聲,向院內走去,口中嘀咕道:「韓瑞郎子,郎子……誰呀?」

「準是又忘了。」阿梁無奈搖頭,繼續盡職盡責的守大門。

與此同時,鄭家後院,華麗精美的閣樓中,一個氣質高雅的美麗婦人,正拉著鄭淖約的纖手暢談,述說月餘未見的掛念。

自然,這個美麗婦人就是鄭仁基的妻子崔氏,儘管已到中年,但是養生駐顏有道,風采卻不減當年,絢麗的繡花羅衣穿在身上,不顯得妖艷庸俗,反而更襯托幾分雍容華貴之氣,笑容之中透著慈愛,親和說道:「一些日子不見,約兒的氣色……」

認真端詳片刻,崔氏鬆了口氣似的,歡喜道:「氣色紅潤,眸光有神,卻是越發的好了。」

「女兒在家,終日無所事事,豈有不好之理。」鄭淖約輕聲道:「倒是阿娘,在外舟車勞頓,模樣卻是清減了許多。」

「約兒說的極是。」鄭仁基附和道:「夫人的確需要調養幾日,多飲幾碗參湯滋補元氣。」

「確實有些累了,出門在外的總不比家中,夜裡輾轉反側,難以安眠。」崔氏微笑道:「現在回來了,高枕就寢,休息一晚,明日自然就好了。」

吩咐下去,讓人熬碗養神的藥湯送來,鄭淖約才繼續說道:「舅舅他們可好。」

「非常精神,又給你添了個表弟,能不好麼。」崔氏笑道:「不過總在埋怨,好幾年了,你和維道、維德,都不去看他們。」

「日後女兒自當上門,向舅舅們賠罪。」鄭淖約慚愧說道。

「沒有必要。」崔氏微笑道:「好幾年了,總是讓我們去探望他們,不見他們前來拜訪,理虧的卻是他們。」

鄭仁基欣然,贊同說道:「夫人高見,禮尚往來,自然之理也。」

「他們理屈詞窮,乖乖認錯。」崔氏無奈笑道:「決定,過些日子,就來京城,唉,不見的時候想念,他們真來了,又覺得煩,肯定會把鄭府弄個雞犬不寧。」

幾個妻兄的確沉穩持重,不過想到那些妻弟的行徑,鄭仁基也感到一陣頭痛,鄭淖約抿唇笑道:「舅舅們哪有阿娘說得那麼不堪。」

「怎麼沒有,你十九舅也跟來了。」崔氏皺眉道:「才進長安城,就說要去訪友,也沒說去哪就跑了,直到現在都不見蹤影。」

「崔焙在長安城待過幾年,也結納了不少朋友。」鄭仁基笑道:「多年不見,少不了聚會宴飲,就是宿夜不歸,也不必擔心他。」

「什麼朋友,無非是些紈褲子弟,與他們廝混,遲早給帶壞了。」崔氏搖頭說道,神情頗為不滿,鄭仁基微笑,也沒有辯駁,又聊了片刻,婢女奉來藥湯,崔氏接來飲了,慢慢的,似乎有些疲態。

藥效起作用了,鄭淖約起身,扶崔氏回榻躺下,蓋上絲衾,乖聲告退而去。

整理了下席案,鄭仁基也準備出去,不打擾崔氏的休息,走到房門前之時,身後卻傳來她的聲音:「夫君,等等。」

鄭仁基回身,走到榻旁,盤膝而坐,和聲問道:「夫人,何事?」

「在返家途中,我收到了你的書信。」崔氏睜開眼睛,皺眉問道:「那個韓瑞,怎麼回事?」

「是我給約兒相的夫婿。」鄭仁基笑著說道:「無論是才學相貌,都可以與約兒匹配,剛才過來拜訪,不過考慮到你才回來,不宜立即見他,所以就讓他先回去,下次再來。」

「為何不等我回來,就匆匆忙忙作出決定。」崔氏眉毛輕皺,埋怨說道:「非是我不相信夫君,只是這麼多年來,我們也看了不少所謂的青年才俊,多是別有用心之輩,我實在是放心不下啊。」

「韓瑞可不同。」鄭仁基連忙說道:「我已經試探過了,贈他豪宅厚禮,卻不為所動……」

「不為蠅頭小利所動,或許圖謀更大。」崔氏擔憂道:「畢竟世間也不乏深謀遠慮之人。」

「夫人,你多慮了。」鄭仁基哭笑不得,卻不知道怎麼解釋,畢竟先入為主,心裡有了成見,不是輕易就能化解的,想了下,乾脆說道:「你且休息,過兩日,我叫他過來,讓你過目考驗,肯定會讓你滿意的。」

「若是不滿意呢?」崔氏輕聲道,微不可聞的歎氣,心裡埋怨鄭仁基處事匆忙。

「不滿意。」鄭仁基微愣,忽然笑道:「韓瑞可是難得的人才,夫人豈能不滿意。」

「夫君如此認為而已。」崔氏淡聲道:「妾身或許有不同的看法。」

鄭仁基沉默下來,過了片刻,才低聲道:「不只是我,淖約也是這樣認為,你也察覺了吧,這些日子,她的情況,越來越好了,其中原因,我不說,你也明白。」

良久,崔氏輕輕閉目,喃聲道:「她,剛才笑了。」

「是呀。」鄭仁基輕聲道:「算算,多少年了,終於再見到淖約的笑容。」

沉默片刻,崔氏說道:三日之後,我要見他。」

鄭仁基露出笑容,和聲道:「夫人放心,我相信他不會讓你失望的。」

「希望如此。」崔氏輕歎道:「不然……」

「若是夫人真不滿意,我也有後招。」鄭仁基眼睛掠過狡黠之色,微笑說道:「他與淖約的婚約,我根本沒有宣揚,就算是悔婚了,任由韓瑞怎樣指責,只要我們不承認,旁人多半會以為只是流言蜚語,不會當真。」

嗯,崔氏輕瞄,欣然笑了。

安撫了片刻,崔氏才閉目休息,鄭仁基退步出房,輕輕掩門,鬆了口氣,拂了下汗水,喃喃自語,韓瑞呀韓瑞,關鍵時刻,你可別出什麼岔子,若是不然,休要怪我動用最後的手段,畢竟鄭家,不能有損清譽……

就當鄭仁基憂患的時候,韓瑞心情也十分鬱悶,漫無目的在城中大街小巷亂逛,走到哪裡算是哪裡,兜兜轉轉,也不知道去到什麼地方了,儘管沒有笨到認為鄭家會翻臉悔婚,不過其中肯定有些隱情,是自己不清楚的。

怎麼回事?韓瑞冥思苦想,百思不得其解,最後決定……

「不行,得再去探個明白。」一拍腿肌,韓瑞有了決斷,立即翻身上馬,有什麼話,一定攤開說,才弄得清楚,憋在肚子,反而誤會重重,吐了口悶氣,韓瑞打量周圍,但見酒樓,店舖林立,街道異常寬闊,居然又回到了東市。

確認身在何處就好辦了,韓瑞連忙策馬調頭,認準了方向,抖繩而去,就在這時,迎面卻行來一行車馬,華蓋香車,旗幟明黃,由十幾騎甲兵護衛,緩緩而來,卻是皇室中人,見到旗幟顏色,韓瑞就已經明悟,連忙勒馬止步,與旁人一樣,讓開了道路。

車馬緩緩行來,王公貴族出行,在長安城之中,也不算是什麼稀罕的事情,韓瑞好奇望了眼,卻見香車輕紗羅幔層層,看不透裡面的情況,也就沒了興致,低頭等待一行車馬過去,然後縱馬前去鄭家。

咦,就在這時,豪華香車的紗幔動了下,好像有人在低聲輕喚,旁邊騎士連忙湊近詢問,卻得到沒事的答覆,心中奇怪,卻也不敢多嘴,連忙退下。

一個商賈說道:「是東宮太子的僕眾,出來置辦婚慶之物。」

「那麼說來,車中坐的可是太子?」

「妄想,太子何尊貴,些微瑣事,自有官屬料理,豈會親自而來。」

李承乾納妃之事,早就已經傳遍了長安城,百姓或祝福,或淡漠,反應不一,卻不會有人敢誹議,談論了片刻,一幫人也紛紛散去,省得言多有失,無意之中冒犯了太子,那麼後果就嚴重了。

韓瑞心事未了,哪裡有空關心什麼太子,見到車馬行去,露出通路,連忙驅馬前行,奈何集市人流眾多,速度自然快不了,磨蹭了良久,才到了市場邊沿,準備由坊門而出,這個時候,卻給人攔了下來。

「可是韓瑞公子?」來人是個俊美少年,年約十四五歲,身材纖細,白衣飄飄,風度翩翩,相貌更是生得唇紅齒白,眉清目秀,肌膚好似霜雪,白嫩之中透著光澤,如同羊脂美玉,豈是能用俊美兩字可以形容得了。

該不會是易釵而弁的美女吧,韓瑞心中懷疑,微笑說道:「正是在下,請問這位……找我有什麼事情麼?」

「我家公子有請。」俊美少年微笑,儀態萬方,帶了種妖嬈之美,讓人不敢逼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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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長安行 第一百八十九章 信物


懷疑又增添了幾分,韓瑞好奇問道:「不知你家公子是?」

「公子說了,若是你問起,就說句……韓瑞不是東西。」俊美少年輕輕笑道:「韓公子就知道是誰了。」

原來是李坤那小子,韓瑞心中欣喜,笑道:「李兄人呢,居然敢在背後詆毀我,非常要找他算賬不可。」

俊美少年露出一抹驚愕之色,隨之斂去,若無其事道:「公子已在春風樓設下宴席,恭候韓公子前去。」

韓瑞欣然前往,反正自己的事情也不急於一時,先去與李坤見面,敘舊之後,恐怕又要一段時間見不到他的蹤影。

路途也不遠,調頭走了片刻,就到了春風樓,名字有些俗,當然,這是韓瑞的看法,但是不妨礙人家成為京城頂級酒樓之一,建築富麗堂皇、畫棟雕樑,說是樓,卻由十幾個院落圍建而成,遍植花卉樹木,環境清幽雅致,的確是個尋歡作樂的好去處。

當然,也有個前提,囊中羞澀之人,還是不要來這裡丟人現眼了,免得雙方都難堪,這點韓瑞十分清楚,其實見到酒樓豪華裝飾之時,心裡就打了個鼓,不過想到李坤神秘的身份,應該不是缺錢的主,也就釋然了。

儘管韓瑞衣飾打扮,相對那些王孫公子,顯得有些普通,但是架不住人家騎了匹神駿異常的寶馬,這也是種身份的象徵,春風樓的夥計,眼力不錯,而且素質也不差,狗眼看人低的事情,絕對不會發生在他們身上。

畢竟,長安城中,多的是閒得無聊的公侯勳爵,難免有幾個癖好不同的,或許樸素低調的……等等,說白了,就是喜歡裝窮坑人,有好些店舖酒館,不知道京城水深,仗著自己有一兩個後台,衝撞了人家,結果不用多說,反正很悲劇就是。

從此以後,掌櫃夥計們自然學乖了,寧願秋後算賬,虧損些錢財,也不想授人予以把柄,給他們挑刺的機會,見人就笑容滿面,奴顏婢膝,張口就道:「公子請進,是否定了廂閣,或許由小的們安排……」

「牡丹院。」俊美少年從容說道。

在獨立小院待客,夥計眼睛微亮,態度更加恭謹了,鞠躬引手道:「兩位公子,請這邊來。」

韓瑞舉步就進,春風樓再富麗堂皇,也沒法與長孫無忌的府第相比,神態自若,目不斜視的模樣,這分明是王孫公子的作派,讓夥計越加的肯定,貴客來了。

慇勤引著兩人,轉進院落中來,竟然是一灣清池,頗為清幽,過了曲折的迴廊,拐彎抹角,又來到幢精巧的小院前,一叢牡丹綻放,嬌研絢麗,花香撲鼻。來到這裡,就沒夥計什麼事情了,恭敬告退,自然有幾個相貌皎美的侍女走了出來,引著韓瑞走進院中。

廳房敞開,台階之上,一臉欣喜笑容,英氣勃發的少年,不是李坤,又是誰人,至少這是韓瑞的想法,多日不見,再次相逢,不免有幾分喜悅,笑逐顏開,迎步而上,舉手為禮,相視而笑,也不寒暄客套,直接並肩走進房中。

房中華美屏風擺立,輕紗羅幔搖曳,床榻席案一律不缺,盡顯奢華也兼帶高雅,四面牆壁懸掛字畫,也有虞世南、歐陽詢、閻立本這樣的名作之作,最讓韓瑞驚訝的是,絲綢屏風之上,繡著幾枝爭奇鬥艷的牡丹,空白的地方,題留的幾行字卻分外眼熟。

「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

引手示意,李承乾跪坐下來,爽朗笑道:「卻是沾了你的光,牡丹院從普通的廂閣,一躍成為春風樓的招牌名院,若非運氣,怕是輪不到你我在此宴飲了。」

「居然有這等事情。」韓瑞瞪大眼睛,一臉的氣憤,擊案說道:「太過分了,都沒有經過我的允許,不過,若是此間東主能免去今日宴飲費用,我可以佯裝不知。」

「哈哈,好主意。」李承乾愕然,高聲笑道:「來人……」

門外侍女連忙纖步進來,盈盈行禮道:「公子有何吩咐?」

「上宴。」李承乾說道,自然流露出股淡淡的威儀。

韓瑞心中高興,沒有察覺,侍女卻見多識廣,清楚擁有這種氣度的,必是貴族勳爵無疑,更加不敢怠慢,連忙答應,卻步退出。

「李兄,上次匆匆作別,我都沒有來得及問你,何日成親大喜,提前打個招呼。」韓瑞笑道:「不然匆忙之間,沒有準備禮物,只帶著兩袖清風前往祝賀,那也太失禮了。」

「仍在磋商吉日良時,不過也快了,到時候我會派人給你送請帖的。」李承乾嘴角掠過一抹歡暢的笑容,顯然對於這門親事十分滿意。

「我遷居了,宅第在驪山附近……現在想來。」韓瑞笑道:「真是有些不平公。」

「怎麼說?」李承乾奇怪道。

「喬遷時候,沒見你送來賀禮,你成親了,我卻得封個大紅包。」韓瑞輕笑道:「不是禮尚往來之道。」

「放心,回頭給你補上就是了。」李承乾忍俊不禁,暢快笑了起來,十分享受這種恣意放縱的感覺。倚在門前的俊美少年聞聲,悄悄地回首,瞄了眼韓瑞,心中充滿了詫異。

「這倒不必,反正我也快……」韓瑞忽然止聲,也快成親了麼,未必見得吧。

見到韓瑞神情有異,似有幾分黯然之色,李承乾頓時皺眉問道:「怎麼,是否遇到什麼麻煩了?儘管開口,卻非我妄言,長安城中,我還是……有幾分關係的。」

「一點小事,我自己可以解決。」韓瑞笑道:「你的關係暫時留著,等哪天我真落魄了,上門求助的時候,你可別翻臉不認人啊。」

「小人之心。」李承乾笑罵,沉吟片刻,似在猶豫,最後伸手從懷裡取出塊兩指寬,三寸長的玉珮,沒有任何紋飾,就是繫了根繩穗,在陽光下通體瑩白,光澤內斂,不用細看,就知道是塊寶貝。

見到李承乾把玉珮推來,韓瑞有些莫名其妙,奇怪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收起來,這是我的信物,你若是真遇到什麼事情,只要不是謀逆之類的大罪,應該可以庇你平安。」李承乾鄭重說道,心中略微有點緊張,仔細的觀察韓瑞的反應。

韓瑞驚愕,拿起了玉珮,目光望向李承乾,發現他並沒有說笑之意,心念百轉,忽然張指輕抓,把玉珮藏在懷中,這麼有用的寶貝,豈有往外推的道理,指不定哪天真用上了。

見到韓瑞收下了,李承乾臉上露出了笑容,等待了片刻,發現韓瑞神態自若,好像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似的,卻是先沉不住氣了,開口道:「你不準備說些什麼?」

「嗯,謝謝。」韓瑞很真誠,才見了三次,就賜送這樣重要的寶貝,別人看來自然是輕率之極,但是對象是自己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以李坤的出身背景,根本沒有必要貪圖自己什麼,更加顯得此舉純粹是出於朋友之間的情深義重。

難怪有句話叫做士為知己者死,還真是有些道理,韓瑞感歎,壓下心中的激昂澎湃,一臉的若無其事。像

「算了,你記得別輕易亂用就好。」李承乾揮手,心裡不知道是失望,還是高興。

韓瑞微笑,突然說道:「放心,不會給李王子添麻煩的。」

「什麼王子,我是……」李承乾忽然止聲,驚訝道:「你猜到了。」

「你都快要直接宣示了,我再不明白,那豈不是很愚笨。」韓瑞笑道,腦中卻在思索,猜測李坤的父親是誰,最後自然是沒有結論,因為李唐本身就是名門望族,宗室子弟自然不少,不過,也可以肯定,應該是親王級別的,不然李坤也不會那麼自信。

「那你怎麼……」李承乾輕聲道,儘管知道韓瑞猜測自己是某王之子,並不清楚自己的真正身份,心裡卻有些彷徨,不敢明說,害怕又將失去一個朋友。

「怎麼,你還想要我俯身頓首呀。」韓瑞撇嘴道:「現在可不成,等你什麼時候繼承了家業再說吧。」

李承乾目光閃亮,透出欣喜之意,這個時候,幾個侍女魚貫而入,奉上美酒佳餚,什麼馬肝、野雉之類的,當然,在宮廷之中,卻是叫龍肝鳳髓,在民間自然不敢取這樣犯忌的名字,不過手藝卻相差無幾。

擺放整齊美酒佳餚之後,也不用客人自己動手,幾個侍女就開壇取杯,斟了兩杯琥珀顏色的葡萄酒,盈盈遞到兩人身前,猜測李承乾不想洩露身份,韓瑞自然識趣,執杯示意,微笑說道:「李兄,先飲為敬了。」

「自當陪同。」李承乾笑道,稍微昂首,美酒順喉而入,暢快之極。

也不需要特別的吩咐,在兩人觥籌交錯之時,輕紗羅幔之後,傳來陣陣絲竹管樂之音,曲律優美動聽,李承乾卻皺起眉頭,揚聲道:「如意,進來。」

一陣翩急的步履,俊美少年如意,悄然無聲的進來,行禮道:「公子,有何吩咐?」

「曲樂普通,勉強入耳,不夠盡興。」李承乾說道:「你過去幫他們吧。」

如意應聲,越過羅幔,來到偏廳之中,揮止幾個樂師的演奏,目光在幾件樂器掠過,直接取了根管簫,用絲巾輕輕抹拭片刻,湊近唇邊,姿勢十分優雅,略微吐息,聲音低細猶如秋風瀟瀟,細雨綿綿,若有若無……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6 08:39

第二卷 長安行 第一百九十章 狂傲


如意吹得極為用心,簫聲清麗,忽高忽低,忽輕忽響,猶如溪流,一路隨著山勢,時而寬,時而窄,時而緩,時而急,簫聲也時時變換調子,十分美妙。

然而,房中,韓瑞與李承乾兩人,卻不為所動,依舊舉杯暢飲,一人是不通音律,自然不覺得怎樣,一個是習以為常,更加不會在意,倒是在旁邊服侍的侍女,還有幾個樂師,卻是聽呆了。

本來,見到客人揮停,不讓自己演奏,而且口口聲聲說曲律普通,勉強入耳,幾個樂師心中自然不滿,但是聽聞如意吹奏,立時為之歎服,覺得人家的確有說這話的資格。

一曲罷畢,醞釀了片刻,如意繼續吹奏,蕭蕭幾聲,卻聽韓瑞笑道:「李兄,隨意用餐而已,沒有必要那麼隆重,酒足就行了,至於曲樂什麼的,卻是其次。」

李承乾從善如流,揚聲道:「如意,可以了。」

聽到聲音,如意止息,放下簫管,輕步而出,表情平靜,微微行禮,隨之退步而出,繼續在門前守候,韓瑞與李承乾若無其事,繼續歡聲笑語,品嚐美酒佳餚,但是春風樓的幾個樂師與侍女卻面面相覷,立即將此事報於院中管事知道,管事臉色微變,又找到樓中掌櫃。

「什麼?牡丹院的貴客,不滿意我們的曲樂。」掌櫃驚訝道,微微皺眉。

「嗯,現在他們只是在飲酒作樂,不聽曲樂了。」管事說道,眉目有幾分擔心,儘管客人沒有指責,但是這才是更加讓人憂慮的,真正的王公貴族,從來都是舉止優雅,和顏悅色,豈會與普通百姓一樣,動輒怒吼大罵,大失風度。

心中不喜,只會記下,也不會秋後算賬,不過日後多半不會光顧了,然後再與自己圈中朋友說道兩句,那麼後果不堪設想呀,看似有幾分危言聳聽,但是掌櫃與管事卻心知肚明,這種事情,也不是沒有發生過。

前些時候,有間酒樓開張,宴請了許多文人雅士,只因一時疏忽大意,給位衣著寒酸的文人上了杯濁澀苦酒,人家照飲無誤,而且也沒說什麼,就是回去之後,對朋友說了這事,以為酒樓是有意怠慢。

一傳十,十傳百,酒樓名聲自然毀了,撐不了兩三個月,就徹底倒閉,低價盤讓出去,硬是沒人敢接手,一言興邦,一語亡國,或許誇張,但是對於春風樓來說,怠慢貴客的聲名,他們傷不起呀。

「幾個樂師的技藝,已經是樓中最好的了。」管事愁眉苦臉道:「卻不如一個小僮,也難怪人家聽不進耳。」

「這些貴族王孫也真是的,好好的走馬鬥雞就是了,沒事帶什麼伎樂。」心中暗暗埋怨,掌櫃揉搓額頭,卻不是很擔心,畢竟能在京城屹立至今,春風樓的底蘊也不簡單,掌櫃尋思了下,立即想到對策,開口說道:「你立即去請……」

過了片刻,牡丹院內,嘈嘈切切的絲竹樂聲,又悠揚地響了起來,幾個啟承之後,韓瑞與李承乾才發覺,心中奇怪之際,卻聽到一個如娟娟泉水般美妙的聲音婉轉悠揚而唱:「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惜取少年時……」

聲如珠玉,脆生生,清澈悅耳,讓席中兩人忍不住停杯聆聽,一罷了畢,李承乾拍案叫絕,讚歎不已,輕笑說道:「這首詩意味深長,精妙之處,快能與你相比了。」

韓瑞表情古怪,羅幔之中,輕紗搖曳,儘管沒有出聲,卻是在表達自己的反對意見。

「這首詩是誰寫的?」李承乾沒有察覺,朝著羅幕之後說道:「格律一般,不過卻也有點兒耐人尋味。」

「咳,李兄,其實這首詩,的確是有些不符合詩律。」韓瑞靦腆說道:「但是反覆詠歎,卻別具味道,還是蠻不錯的。」

按照規矩,一首詩中,不能出現相同的字,不然就是敗筆,但是金縷衣卻是特例,反覆強調,更能打動人心,對此,李承乾點頭贊同,與韓瑞舉杯微飲,等了片刻,卻發現羅幔之後沒有了動靜,不由奇怪道:「剛才是誰人歌唱,卻也是悅耳動聽,讓她再來一曲。」

一個侍女纖步走進偏廳,半響,臉色倉皇出來,惶恐說道:「這位公子,適才歌唱之人,她……已經走了。」

「哼。」李承乾微怔,瞬間臉色沉了下來,出生至今,誰人敢對他這般無禮,天生貴冑,頤指氣使多年,身上自有股凜然威懾氣度,一舉一動,讓人感受莫大的壓力。

「公子……」幾個侍女忐忑不安,嚇得花容失色,楚楚可憐。

當場,這種無形的氣場,不是韓瑞這種,習慣了平等待人的穿越者,可以察覺得到的,況且李承乾的怒氣也不是朝他而發,韓瑞更加沒有感受,在驚訝幾個侍女膽小之餘,抱著息事寧人的念頭,韓瑞笑道:「李兄,算了,與幾個小女子慪氣,豈是好男兒所為,來,再飲一杯,春風樓中,其他不怎麼樣,不過酒水還是可以的。」

在韓瑞如沐春風的勸解下,李承乾心中的躁怒也消散大半,舉起杯盞,勉強飲了口,一臉餘氣未消的模樣,讓幾個侍女心中惶惶,一雙雙美麗的眼睛,淚意汪汪,紛紛望向韓瑞,頗有求助的意思。

唉,誰叫自己心軟,見不得美女受難,韓瑞微笑,和聲問道:「你們誰會唱曲兒?」

幾個侍女面面相覷,片刻,終於有個膽子較大的,盈盈站了出來,低聲道:「婢子略通,自然不及……」

「會唱就行了。」韓瑞打斷道:「取筆墨來。」

這可是酒樓常備之物,不可或缺,怎能沒有,一個侍女匆匆奔去,在房中角落的箱櫃取出筆墨與箋紙,又小跑過來,鋪在韓瑞案前。

「怎麼,耐不住要出手了?」李承乾歡暢笑道:「這些日子來,你的風頭很盛麼,就是在……我也沒少聽聞,現在卻要表示懷疑。」

「懷疑什麼?」韓瑞問道,筆鋒在箋紙上隨意塗抹,猶有餘閒執杯小飲,居然還有心情與李承乾說話,怎麼能不讓人懷疑,這首詩的質量如何。

「分心?質量不行?儘管放心。」韓瑞微微搖頭,輕描淡寫道:「你若是考校其他,我或許不能應對,但是論起詩賦文章,應該可以穩壓後世文人一千四百年吧。

好大的口氣,也太傲了吧,眾人瞠目結舌,連李承乾也不例外,呆愣了片刻,苦笑說道:「這樣狂傲,你也不怕天下人群起而攻之。」

「攻就攻吧,怕他們不成,現在除了朝堂那幫學士,還有偶爾幾個,要麼是才出生,要麼是沒出生,至於其他人閒雜人等,不配讓我放在心上。」韓瑞說道,絲毫沒有在意,舉杯豪飲,若是錢豐在此,肯定有所察覺,韓瑞現在的心態有些異常。

「信口開河,也不怕閃了舌頭。」

「當自己是誰,才高八斗的曹子健,還是獨佔一斗的謝客。」

「如此自視甚高,與漢末三國時的禰衡何等的相似,也不怕落得同樣的下場。」

在韓瑞發下豪言之時,牡丹院外卻走來了幾人,聞言自然心中難服,不由出聲譏諷。

「你們是何人?」李承乾皺眉,睥視道:「誰允許你們進來的?」

在李承乾的氣壓下,幾人心中一怵,對望了眼,仗著有幾分酒意,一人勉強壯起了膽子,哼聲說道:「我們是來找阿依努兒娘子的,她明明是在芙蓉院作陪,卻中途離席來到這裡,豈是待客之道,沒想來到這裡,都聽到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在那裡大吹大擂,也不怕人恥笑。」

管什麼依努兒,李承乾目露威儀,表情冷漠,張嘴就一個字:「滾。」

猶如火上澆油,那人勃然大怒,憤然道:「小子,好膽,你可知道,我是什麼人?」

此時,如意悄無聲息走進房中,暗暗向李承乾請示,是否叫樓外的軍衛進來。

未等李承乾表示,卻聽韓瑞搖頭說道:「你也真是可憐,連自己是什麼人都不記得,回家記得請醫者診治,免得病入膏肓,連爹娘也忘記了,那個時候,就是扁鵲復生了,也只得徒歎奈何。」

「哈哈,說得太對了。」李承乾拍案道,張揚笑了起來,旁邊幾個侍女也忍俊不禁,偷偷掩袖竊笑。

「你……。」那人氣結,怒聲道:「只會賣弄口舌之利罷了,卻不知有何本事,居然不把天下人放在眼中。」

「你不也是,耳朵聾了吧,居然斷章取義。」韓瑞又喝了杯酒,淡然說道:「那麼我是不是可以說,你不把天子放在心上,有辱皇家尊嚴。」

哼,李承乾深以為然,心中不悅,輕輕使了個眼色,如意心領神會,悄然無聲退出房間,疾步而去。

「你,無中生有,我什麼時候說過這話。」那人急了,這種事情,萬萬是不能亂認的。

「咦,你居然把陛下放在心上,時時惦記,是何居心?」韓瑞驚訝道,這下子,連李承乾也無話可說了,按照韓瑞的理論,是與不是,一樣的後果嚴重。

那人急得渾身是汗,連忙推脫道:「我沒說,都是你說的。」

「遲了,眾目睽睽,難道還想否認不成?況且就是沒說,卻不能證明你沒有這種想法,也是大不敬之罪。」韓瑞嗤之以鼻,連區區詭辯之言也應付不了,出來逞什麼能,自取其辱。

「這位公子,何必強詞奪理,曲解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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