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唐朝小地主 作者:燭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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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蘿蔔頭 2012-8-3 21:07:3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36 517540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10 20:52
第三百一十一章 二十二殿下

「韓瑞,你怎麼在這裡?」香車之上,崔焙探身而出,一臉的驚訝。

「陪個同僚散步。」韓瑞解釋,微笑道:「見到阿木駕車,以為是維德,準備打個招呼,沒想卻是你。」

側邊車窗,鄭維德探頭笑道:「姐夫,我在這裡。」

「姑爺。」車伕阿木叫喚,韓瑞微微點頭,上前與鄭維德聊天。

旁邊,顧胤拱手問候:「崔公子有禮了,近來可好?」

「你……」打量了眼,崔焙想起來了,笑道:「顧功曹,不對,應該是顧秘書,恭喜高昇了,新官上任的,記得請客啊。」

偶爾也與幫貴族子弟,前往越王府蹭吃蹭喝,李泰的頭號心腹,崔焙自然有幾分印象,也自然要給李泰面子,友善的打起了招呼,不過也可以從中看得出來,崔焙這個別人眼中的紈褲子弟,也蠻關心朝廷的人事調動,不然怎會知道顧胤陞官的事情。

一陣寒暄,崔焙轉頭笑道:「韓瑞,你媳婦陪我阿姐,到驪山遊樂了,與那些名門淑女,大家閨秀,聊得不亦樂乎,鶯鶯燕燕,恐怕要晚些時候才會歸來,所以打發我與維德先回,才到家裡,就收到了宴請,準備赴約,你沒事的話,一同前往吧。」

「姐夫,別聽阿舅胡說,不是阿娘讓我們回來的,而是他偷溜,說是有好玩的,硬拉上我回來,其實打算事發之後,讓我頂上,分擔責任。」鄭維德哼聲道,十六七歲,已經不是孩童,崔焙的心思,怎能看不出來。

沒點長輩的正形,崔焙笑罵道:「小子,真不情願的話,幹嘛跟來呀。」

鄭維德只顧哼哼,卻是沒有反駁,平日在家中,國子學裡,受到嚴格的管束,難得有放鬆遊玩的機會,自然不願意與幫女子在山上消磨時光。

韓瑞感歎,要是讓京城青年,知道有這麼個聚會,肯定擠破頭都要參加,鄭維德卻覺得厭煩,真是純情的少年啊,不過話又回來,少年不知情滋味,倒是可以理解,類似崔焙這樣的風流大少,花花公子,居然會放棄這種獵艷的機會?

好像明白韓瑞目光的含義,崔焙悄聲抱怨道:「你媳婦在旁邊揭短,我哪裡有機會。」

報應啊,韓瑞憋笑,卻是沒有拒絕這個邀請,崔焙太不靠譜了,為了避免鄭維德純潔的心靈受到污染,韓瑞覺得自己非常有必要隨行跟去,承擔姐夫的責任與義務,阻止少年走向墮落的深淵。

「顧秘書,要不要同去?」韓瑞只是禮貌問了句,卻是沒想,聽到這話,顧胤連遲疑的表情都沒做,直接含笑答應,真不客氣,韓瑞腹誹,幸好馬車寬敞,四人身材標準,也不至於發生垮車的意外,躬身上車,空間稍微有點了拘束而已。

「去什麼地方赴約?」韓瑞好奇問道。

「到了就知道了。」崔焙笑道:「放心,不是去青樓楚館,走馬章台,尋歡作樂。」

韓瑞點頭,知道鄭府家教嚴厲,真要去那種地方,駕車的阿木可是忠僕,肯定阻止鄭維德前往,至於崔焙,愛去就去,沒人理會。

馬車輕悠,順著曲江,到了曲江坊,穿街繞巷,在一幢宅院門前停了下來,掀簾而下,韓瑞仔細打量,飛簷斗拱,朱漆大門敞開,漢白玉石台階,左右鎮著異獸石雕,四個身材魁梧的護院守衛兩旁,見了眾人,目光凜然,頗有氣勢。

「居然是……」顧胤自語,應該明白此間主人的身份。

崔焙神態自若,隨手亮出了請柬,護衛見了,沒再阻攔,直接放行通過。

對這裡的情況,似乎頗為熟悉,崔焙也不等僕役出來迎接,自己就在前面引路,也沒有經過正廳,由側門而進,在迴廊轉了幾圈,途中遇到不少僕役婢女,手裡捧著鮮果酒食之類,見了他們,紛紛行禮避讓。

拐彎抹角的,過了幾道精巧垂花拱門,眼前豁然開朗,卻是到了個寬敞的園子,幾丈高的假山崢嶸挺拔,氣勢雄偉,假山之下,就是荷池曲徑,逶迤曲折,池邊的常春樹和迎春花黃綠相映,顯得格外蔥鬱綠翠。

荷池附近,精巧的亭台樓閣,錯落有致的分散,花盆花圃,奇花異草燦爛綻放,清風徐徐吹拂,香氣透鼻,招蜂引蝶,二三十個,錦衣華服,披金帶玉的青年男女,分成了好幾個圈子,肆無忌憚的談笑嬉鬧,旁邊小橋流水叮咚,叮咚的聲音,夾雜在陣陣的歡聲笑語之中,交織成一曲動人的旋律。

「崔十九來了……」

幾人進來,最有人緣的自然是崔焙,紛紛引手招呼,韓瑞東張西望,從言行舉止,就能夠判斷出來,這些青年男女,多是勳爵權貴子弟,公子哥兒之類,好像不屑於外出與民同樂,卻是躲到園子來,斗花斗草斗詩賦,鬥雞鬥狗斗蛐蛐,熱鬧非常。

「來得遲了,諸位莫怪。」崔焙含笑回應,卻沒有停留,引著幾人向廳閣走去,來到人家地盤,自然要先向主人問好,才能玩得暢快。

有人提醒道:「十九郎,殿下進宮了,沒有回來。」

哦,崔焙止步,韓瑞微怔,先是在心裡打了個突,隨之反應過來,李泰住的是延康坊,不是曲江坊,帶著幾分迷惑,韓瑞輕聲問道:「維德,這是哪家王府啊?」

「這是……這裡不是王府。」鄭維德笑道:「是二十二殿下住的地方。」

二十二殿下,韓瑞莫名其妙,李世民好像沒有那麼多皇子吧,況且最小那個,還有襁褓之中,連走路都不會,哪裡能夠住在這裡。

見到韓瑞沒有想通,鄭維德小聲提醒道:「上皇的……」

靈光閃爍,韓瑞恍然大悟,終於明白了,自己鑽了牛角尖,相對李世民,太上皇李淵更加能生,公主不說了,皇子就有二十二個,前面五個,除了李世民,全部死了,三子衛王李玄霸早薨,五子楚王李智雲是由於李淵起兵,給留守長安的隋將陰世師殺了。

還有另外兩個,隱太子李建成、巢王李元吉,玄武門之變的結果,大家清楚,之後就是李世民登基即位,不過對於這些沒有威脅弟弟,李世民不至於喪心病狂到學習楊廣,一律根除,不留餘地,反而安撫有加,除了一兩個,早薨病死之外,大部分人都活得很好。

宅第的主人,二十二皇弟李元嬰,已經成年,按照規矩,可以封王賜爵,遣往食邑封地,不過也有例外,不是李世民厚此薄彼,不待見這位皇弟,主要是李淵的原因,李世民身為皇帝,不可能時常探視陪同。

至於那些公主,皇孫之類,嫁人的嫁人,隔輩的隔輩,始終不如兒子親厚,正是考慮到這點,李世民遲遲沒有給李元嬰封王,就是想他多陪李淵,畢竟是最小的兒子,李淵應該更加痛惜,這個決定,自然得到朝廷百官的擁護,歌功頌德。

李元嬰這個名字,韓瑞不算陌生,知道這人,還是得益於初唐四傑的王勃,滕王閣序,這樣出名的文章,不知道反而稀奇,不過那是以後的事情了,韓瑞也沒有在意,自己來了,很多事情,也隨之改變,未來充滿了未知,福禍難料啊。

就在韓瑞考慮蝴蝶效應的影響力,到底有多麼強悍之時,聽說李元嬰不在,崔焙一點也不客氣,反客為主,吩咐園中的僕役,搬席擺案,奉酒端食,隨之愜意坐下,倚躺席間,執壺仰頭,豪邁暢飲,美酒直流,沾濕了胸襟衣衫,放浪形骸。

這裡的氣氛十分融洽,眾人平等相處,興趣愛好,各有不同,卻不會貿然打擾別人,當然,所謂的平等,也建立在自身的背景之上,若是沒有這個實力資格,自然沒人拿正眼看你,無論古今,這個世道,就是這麼現實,

「韓校書,敬你杯酒,聊表寸心。」

韓瑞,多次出席參加宮廷宴會之類,勳爵權貴,公子哥兒,自然認識,其中有人嫉妒、不屑一顧,自然也有人佩服,頂禮膜拜,而今才坐下,那些景仰韓瑞才華之人,紛紛圍了上來舉杯禮敬,熱情洋溢。

「客氣了。」韓瑞笑道,沒有倨傲的意思,舉杯示意,小飲了口,這個只是聚會,不是酒宴,飲多喝少,也沒人在意,重要的卻是熱鬧的氣氛,觥籌交錯,韓瑞就給幾個青年拉去觀看鬥雞比賽了,所謂的聲色犬馬,也不是沒有道理。

這些二代子弟,得到父輩恩蔭,生下來,就注定享受榮華富貴,錦衣玉食,家教較好的,還有些居安思危之心,知道要積極進取,保得世代富貴,至於那些紈褲子弟,卻是沒有這方面的顧慮,只知道享受揮霍,浪費年華,這本來就已經夠讓人眼紅了,然而,他們又不懂得收斂,為了尋求刺激,幹些為非作歹的事情,更加引人憤恨。

幸好,現在算是開國之初,在李世民的壓制下,那些驕兵悍將,功勳權貴,張揚不起來,在長輩的約束下,這些公子哥兒,卻也安分守己,欺壓百姓的事情,不是沒有,不過也相對少了很多。

儘管心裡感慨萬端,不過盛情之下,韓瑞也不好推辭,隨著幾人上前觀看鬥雞,就在這個時候,園外傳來僕役的聲音:「殿下,回府……」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10 20:52
第三百一十二章 突襲

李元嬰回來了,在人家地盤玩耍,自然要主人面子,眾人紛紛起身注目,一些個平日交好的貴族子弟,快步上前相迎。

片刻,李元嬰走了進來,相貌俊逸,這個皇族世家權貴的共性,娶的都是美女,一代一代改良基因,祖宗再醜,到了孫子那代,相貌肯定不會很差,不過與普通公子哥兒相比,李元嬰身上卻多了幾分高高在上的氣息。

這種氣息,李承乾、李泰身上也有,倒不是目中無人,主要是出生貴冑,生下來就給人供著,沒有囂張跋扈,盛氣凌人,已經是說明李唐皇室教育不錯,在出身決定命運的古代,這種情況十分正常。

「殿下……」眾人七零八落的叫喚,也沒有哪個真的奴顏婢膝,死皮賴臉的湊上去阿諛奉承,使勁討好,這樣的事情,私下表演還行,要是放在明面上,不說討好的人,就是被討好的人,也會覺得很沒面子,畢竟貴族風度,重視的是內涵,明目張膽,自然讓人瞧不起,視之為粗鄙暴發戶,沒有世家弟子的底蘊。

「都在啊。」李元嬰點頭,心情好像不怎麼樣,情緒低落,揮手說道:「大家…散了吧。」

眾人驚訝,怎麼回事,大家應該沒做什麼冒犯的事情,致使李元嬰開口趕人,有幾個平日與李元嬰素有交情的公子哥兒,心中迷惑不解,小聲打探起來。

「適時進宮探望上皇。」李元嬰憂鬱說道:「他老人家病了……」

大家聞聲,頓時明白過來,所謂上尊者諱,太上皇病了,眾人卻在這裡尋歡作樂,若是不知情也就罷了,明知故犯,那就是犯了忌諱,況且人家李元嬰身為人子,心存孝道,心中悲慼憂慮還來不及,哪裡還有玩樂的閒情逸致。

「上皇怎樣了?」

「上皇鴻運齊天,自有神明庇護,偶染小恙,明日就好了。」

「殿下寬心,沒事的,醫官診治之後,應該康復了吧。」

眾人七嘴八舌,或是打探,或是表示問候,或是安慰祝福,如是種種,絕對沒有幸災樂禍的傻蛋,在這個時刻露出不合時宜的笑顏。

李元嬰輕聲感謝,解釋說道:「醫官診斷,應該是陰氣尚未退盡而陽氣湧來,又雨又晴,氣候變化無常,上皇上了年紀,抵制力大不如前,這才染了些寒氣,好生調養幾日,就應該沒事了。」

眾人微微點頭,客套的幾句,隨之識趣告辭而去,隨波逐流,韓瑞幾人也跟著出了府第,才來了片刻,喝了兩杯酒,連筷子都沒動,卻要走了,心裡怎麼可能沒有掃興的感覺,只是沒有表現出來而已。

「天意啊。」崔焙垂頭喪氣道:「我們回家吧。」

韓瑞與鄭維德含笑贊同,招手讓阿木驅車而來,上車之時,韓瑞問道:「顧秘書,是否順路,載你一程,」

望了眼韓瑞,顧胤微笑道:「好呀,在修政坊停下就成。」

馬車悠悠,曲江岸邊,依然是人流交織,韓瑞探目而視,心中忽動,歎氣說道:「三月上巳,歲時祓除,若是上皇來此釁浴,以香薰草藥湯洗,想必不會染上什麼寒氣。」

見到曲江水畔,一群群修禊的男女老少,顧胤頗為贊同,卻聽韓瑞繼續說道:「而今染了病症,上了年紀,身體漸衰,病情容易反覆,非湯藥可愈之,看來,禮部又有得忙了。」

「這事與禮部何干?」鄭維德不解道。

小舅子真配合,韓瑞暗讚,笑著說道:「上皇病了,陛下豈能不擔心之理,自然要請些和尚道士來,做幾場法事,向上天祈福。」

哦,鄭維德點頭,顧胤神態自若,似乎沒往心裡去。

很快馬車就到了修政坊,顧胤告謝下車,自然記得邀請崔焙與鄭維德兩人,明日他參加舉辦的酒宴,揮手作別,見到馬車拐過了巷子角落,顧胤笑容斂去,連忙揮手攔截了輛馬車,急聲道:「快,延康坊。」

馬車輕快,車廂之中,顧胤一臉的慶幸,韓瑞無意中的話,卻是提醒了他,太上皇病了,皇子皇孫,甚至陛下,應該沒有那麼快醒悟,要辦祈福添壽的法事,要是越王率先提了,好處自然不言而喻。

不良之後,馬車到了安邑坊,韓瑞下車,慢步朝宅院走去,卻沒把剛才的事情放在心上,不過是隨口提了下,事情未必會按照自己的意願發展,不需要抱太大的希望,免得期望過高,失望越大。

守門的僕役眼明目亮,遠遠見到韓瑞的身影,連忙小步上前,揚聲叫道:「郎君回來了。」

「嗯,夫人她們回來了吧。」韓瑞問道。

「未曾……」

一問一答,走進了院中,吩咐僕役不要打擾,韓瑞返回書房,練了片刻書法,天色漸暮,鄭淖約仍然沒有回來,韓瑞有些意興闌珊,乾脆走到屏風後的竹榻小睡起來,可能是清早積累起來的倦意未消,眼睛輕閉,立即進入了夢鄉。

迷迷糊糊的醒來,卻發現窗外已然烏黑漆墨,清亮的月光灑在庭院之中,夜風輕輕吹拂,斑駁的樹影搖曳,走廊懸掛幾盞燈籠,昏亮的燭光,朦朧之中,有種耐人尋味的意韻。

懶洋洋的起榻,韓瑞伸了個懶腰,覺得神清氣爽,下定決心,哪天執政了,一定要聯合百官,說服皇帝,改了五更上朝的規矩,夢想很強大,就是有些上不了檯面,不過一向是韓瑞的風格,可以理解。

屋外,好像有婢女伺候,聽到裡面的動靜,請示韓瑞之後,連忙推門而進,奉上清水毛巾之類,韓瑞一邊洗漱,一邊含糊問道:「夫人回來了吧。」

「回了,見到郎君睡得酣暢,就沒有打擾。」婢女回答。

回來就好,韓瑞點頭,毛巾抹面,擦了水珠,腹中突然有幾分飢腸轆轆,不用他吩咐,婢女變戲法似的,又提了個籃子,就在几案擺了美味膳食,熱氣騰騰,香澤誘人,半天沒有用膳,韓瑞自然食慾大開,片刻就解決問題,酒足飯飽。

淨手,抹唇,心滿意足,韓瑞悠悠而去,婢女伸手,想要叫喚,隨之又低下頭來,仔細收拾杯盤,秀眉輕蹙,好像有什麼事情,忘記提醒郎君了,一時之間,怎麼想不起來了?

春夜,四野星辰寥落,夜空深沉,月光似水,輕雲似霧如紗,輕輕披在月亮上面,卻遮蔽不住那抹清冷的光輝,不過多了紗霧的籠罩,月光顯得格外的柔和,庭院草叢之中,不時發出低低的蟲鳴,此起彼落,綿長而悠遠。

樹陰掩映中,精緻的閨閣,紅燭高燒,燭光搖曳,好像軟紗,一道窈窕倩影映在窗上,韓瑞心頭微暖,急步上了台階,伸手輕推,只聽吱呀一聲,房門悄然敞開,只見蓆子之上,燈燭之旁,美人垂首,纖手捧著一卷書冊,專心致志的翻閱,燭光搖曳處,背影修長曼妙,yu體輕舒,有若海棠春睡,散發一種與白日不同的美態。

頗有些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境界,居然沒有察覺房門的動靜,韓瑞微笑,悄無聲息的進去,隔了幾步,仔細打量,心中輕歎,成親日久,按理來說,對於鄭淖約身體的美麗,應該熟悉透了,但是美女就是美女,觀看的角度不同,魅力又與往日截然不同。

今日,穿的是月白色繡花襦裙,頭上梳的是墮馬髻,高聳而側墮,身材婀娜多姿,側身而坐,微倚桌案,修長的**輕展,長裙掩蓋,秀足套著繡鞋,雪白的足背酥膩瑩潤,不著雲襪,露出小截白膩嬌嫩的肌膚,讓人看得目光搖曳,心神迷醉。

身姿輕舒,衣衫緊貼在曼妙的軀體上,妙處隔著衣服清晰可見,發間幾縷青絲柔柔垂落,在燭光的照耀下,衣領稍褪,柔嫩的白皙的纖秀粉頸,透出淡淡的瑩白色澤,肌香溫潤似雪,襯得膚如凝脂,讓人忍不住心生一親芳澤的衝動。

然而,韓瑞就是這麼行事的,脫了屐履,走路沒有聲息,走近了,突襲似的,俯身環抱美人,嗅著軟玉溫香,耳鬢廝磨, 突受驚嚇,美人肯定掙扎起來,勁道之在,出乎韓瑞的意料,連忙笑道:「是我,看什麼呢,這般出神?」

美人聞聲,身子有些僵滯,韓瑞卻沒有反應過來,所謂飽暖思yin欲,也是非常有道理的事情,摟抱美人,光潤的肌膚極其滑膩,白膩清香,光滑彈性,摸上去好像是水做的似的,芬蘭的香氣飄到鼻中,好似火上澆油,自然讓韓瑞百脈賁張,熱血沸騰,舉旗致敬。

驚人的灼熱,在柔軟的肌膚傳來,美女明白怎麼回事,心中又羞又怒,白嫩的小手握緊拳頭,準備給身後的yin賊一個難忘的教訓,就在這時,韓瑞渾然不知道大禍即將臨頭,火熱的嘴唇,輕輕含著白嫩細膩,略現微紅的晶瑩耳垂,手掌的逐步轉移,由平坦纖細的小腰,攀升到兩團膩滑圓潤的柔峰,滑若凝脂,難以掌握,好像又大了……

這應該是自己的功勞,韓瑞沾沾自喜,在他的攻勢下,懷中美女的體質好像比較敏感,一下子就癱軟了,完全忘了身處何地,白膩的小拳頭悄然散開,半按韓瑞的手掌,柔唇微呻,再也無力掙扎。

適時,屋外傳來鄭淖約的聲音:「流螢,夫君醒了……」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10 20:53
第三百一十三章 悲劇的下場

聲音怎麼打外面傳進來的,韓瑞錯愕,難道是幻覺,就在霎時,突然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只聽砰的聲震響,一個漂亮的過肩摔,韓瑞後背著地,七昏八素,四肢散架,幸好唐代建築,地板以竹木鋪就,與底下地面留空,頗有彈性,不至於受到什麼傷害,要是換成後世那種水泥磚塊,一下子,即使沒有摔出腦震盪,也非殘了不可。

聽到房中的動靜,鄭淖約與流螢急忙奔了進來,見到韓瑞躺在地上,撫著腦袋哼哼啊啊,心中大驚,就要上前攙扶,不過再看到旁邊的美人,白膩的肌膚泛紅,俏臉流光異彩,胸前衣襟凌亂,輕撩開了半片,露出小半雪白,如脂似玉,引人入勝。

鄭淖約愣住了,房中的美女神情怪異,又羞又急,出奇的心裡沒有多少怒火,就是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夜風徐徐,透出房門,飄洩了進來,覺得胸前有點兒涼意,這才反應過來,頗為慌亂的整理衣裳。

房中頓時生了股曖昧,而且尷尬的氣息,美目掠轉,眸光清潤靈動,鄭淖約微咳了聲,輕聲道:「流螢,夜了,你伺候希音道長回房休息吧。」

俏麗的眼睛眨了好幾下,流螢如夢初醒,連忙說道:「李道長,請隨婢子來。」

低頭看了眼韓瑞,見他還沒有爬起來,李希音心裡不禁有些擔憂,流螢再次禮請,李希音旋即驚醒,粉面飛了抹緋紅,猶如兩團胭脂,鮮艷奪目,當下再不敢耽擱,秀首快速低垂,不敢與鄭淖約接觸,纖足翩急,匆匆而去,在流螢的引領下,消失在庭院的夜色之中。

「夫君,起來了。」一雙美眸晶瑩透亮,鄭淖約柔唇勾起了優美弧線,似笑非笑的說道:「人都走了,還想賴著不起?」

眼睛悄然睜開,撓了下額頭,韓瑞支臂半坐,訕笑了下,急忙說道:「約兒,你聽我解釋,這是場誤會。」

「誤會?」鄭淖約若無其事道:「什麼誤會?」

韓瑞心裡打鼓,言辭閃爍道:「其實,也沒有什麼事,只不過剛才……」

「剛才怎樣,對人家做了什麼非禮的事情。」鄭淖約問道,語言之中,隱藏了陷阱,把這事定了性。

「沒有的事。」韓瑞又不是傻蛋,哪裡敢隨便承認,連忙解釋道:「她穿著你的衣裳,又背坐看書,燈燭昏暗,我又多飲貪杯,有幾分醉意,錯把她當成了你,碰了下,然後就在這個模樣了。」

碰了下,至於衣襟撩開,髮絲凌亂,面紅耳赤,特別是白皙細膩的玉頸,一朵,一朵,類似花兒顏色的痕跡,鄭淖約親身體驗,豈能不知怎麼形成得來的,所以說,女人,對於這方面的事情,明察秋毫,不亞於世界上最高明的偵探。

不過,明知道韓瑞隱瞞了不少事情,鄭淖約卻沒有追究的意思,只是哼了聲,表示了自己的不滿,以及一種態度,韓瑞尷尬笑了下,準備溫柔輕哄,說些甜言蜜語,算是彌補過失,不料才抬頭伸臂,立即倒抽了口涼氣。

剛才,韓瑞心裡緊張,身體沒有什麼感覺,現在事情過去,風平浪靜,安下心來,才發覺渾身酸痛,畢竟是完全沒有防備,沒有意識到危險,身體本能反應不過來,摔了個結實,沒有傷殘,已經非常幸運,震了些烏麻腫痛,才符合常理。

「夫君,你沒事吧。」鄭淖約關切問道,上前攙扶。

嘶,韓瑞顫了下,氣血不暢,週身軟麻,各種後遺症紛紛湧來,勉強擠出笑容,寬慰道:「沒事,木板過滑,不小心摔了下,今晚睡早些,估計明天就好了。」

鄭淖約輕輕點頭,扶著韓瑞返回榻上,由於剛剛醒來,也沒有什麼睡意,況且心中實在是好奇,韓瑞舒服的躺在榻上,盡量顯得平常隨意,詢問道:「約兒,李道長,怎麼在這裡。」

「夫君忘記了,今日是三月三,上巳節,祓禊、修禊。」鄭淖約解釋道:「清早陪阿娘到驪山燒香,遇到了希音道長,便請她回來,先在鄭府做了場法事,隨之來到這裡,夫君那時酣睡正甜,所以沒有叫醒你,法事完成之後,天色也夜了,街坊宵禁,希音道長自然留了下來過夜。」

然後湯浴,發現沒有換洗的衣裳,所以借了鄭淖約的來穿,之後的事情,韓瑞自然清楚,有點兒回味,咳,心中警覺,韓瑞連忙斂容,正經八百說道:「還是夫人考慮周到,到了皇城衙署,要不是別人提起,我真忘了今日是上巳節,沒有絲毫的準備。」

「好男兒志在四方,心懷天下,這些零零碎碎的事情,哪裡需要夫君處理,有我足矣。」鄭淖約說道,有種大婦的氣度,顯然已經適應賢內助的角色。

有妻如此,韓瑞心裡感動啊,拉住鄭淖約的纖手,摟在了懷裡,甜蜜融融,情意綿綿,過了片刻,未消的火氣,又開始蠢蠢欲動,這回可沒有認錯人,自已的媳婦,做什麼事情,都是天經地義的,所以韓瑞理直氣壯,伸手輕晃,粉紅紗帳飄落。

隨之,放倒鄭淖約,對著香甜柔唇親吻,一陣纏綿,鄭淖約喉間發出輕微的唔嗯聲音,身子酥軟無力,飄蕩雲端……

翌日,秘書監衙房之中,顧胤心中有幾分懊悔,風才聽到消息,越王殿下,向陛下提議祈福之舉,居然給陛下駁回了,雖然沒有生氣,而且還讚揚越王殿下孝誠,但是不管出於什麼理由,駁回意見就是駁回意見,自然讓信心滿滿,盼望獻上計策,得到誇讚的顧胤,一陣不小的打擊。

失算了,皇帝的意思是,太上皇染的不過是小恙,沒有必要興師動眾,這樣反而讓朝廷百官,天下百姓,以為太上皇得了什麼不治之症,這樣影響不好,適得其反,明白了皇帝的顧慮,顧胤後悔莫及,心中大歎,韓瑞誤我……

不知不覺,走到了校書郎辦公衙房,瞄了眼,顧胤發現韓瑞書案空蕩蕩的,不由得順口問道:「韓校書去哪了?」

「也是,今日到現在,都沒見人影。」有人奇怪道。

一人笑道:「莫不是又到刻坊督促了?」

「不然,點卯的時候,都沒見他的身影。」有人猜測道:「好像沒來吧。」

「沒來?」

眾人驚訝,就在這時,一個書吏走了進來,見到顧胤,連忙呈上幾頁箋紙,顧胤展開,瀏覽閱讀,嘴角含笑,有點兒幸災樂禍,忽然意識到這樣不妥,連忙收斂起來,皺眉歎氣道:「大家莫要猜測了,韓校書病了,臥榻休養,來不了。」

「病了,昨兒還好好的,今日怎的就……」

「誒,有什麼奇怪的,沒有發現麼,這些天,衙房的同僚,也告假了好幾個。」

「這裡有韓校書的告假信函,以及醫官的診斷書。」顧胤揚著手裡的箋紙,客氣說道:「黃校書,請幫忙備案,送到中書省。」

黃校書應聲,笑呵呵道:「最重要的是多送份到御史台,免得那些傢伙多事。」

「言之有理。」眾人齊聲贊同。

須臾,有人關心問道:「韓校書是何病因,是否嚴重?」

「操勞過度,夜裡受涼了,需要仔細調養,短則三五日,長則十天半月,才能康復。」說著,黃校書歎氣道:「韓校書也是,兩頭兼顧,有時又擠出時間,幫大家分擔工作,我看他不是病倒,而是累倒了。」

眾人紛紛點頭,又是一番感歎,要是韓瑞在這裡,肯定羞愧得無地自容,給李希音摔震之後,又不是鐵打的身體,本來就有些不適,不吃藥也就罷了,更沒有立即靜養休息,而是興沖沖的行雲布雨,顛龍倒鳳,貪歡享樂的後果,注定了悲劇的下場。

一幫同僚,不知前因後果,肯定不會往這方面聯想,而且近段時期來,朝廷政事繁多,從事方案工作的官員,已經累倒了好幾個,加上春夏之交,更是疾病多發的季節,眾人自然覺得,韓瑞也是如此,多麼的盡職盡責啊。

眾人感歎之餘,自然而然,有人說道:「下班之後,大伙有空,不如前去探望慰問。」

自然沒人表示反對,畢竟兩三個月來,對待他們這些前輩,韓瑞謙虛恭敬,時不時幫忙處理文案,分擔事務,縱然談不上私交深厚,但是作為同僚,卻也親和友善,現在生病了,哪怕是出於道義上的關心,也非要前去探望不可。

顧胤略微猶豫,已經在春風樓定了酒宴,若是前去探望韓瑞,那麼大家就沒有參加宴會的時間了,然而,總不能為了自己的私事,阻攔眾人,不要去吧,這樣以後都不用做人了,所以顧胤也沒說什麼,只得隨波逐流,順勢答應。

時間飛快,又到了申時,眾人相約出了皇城,這回沒人變卦了,乘車坐馬來到了東市,畢竟是上門探病,總不能空手而去,自然要買些滋補之物,以表心意,一會兒之後,每人各自備了禮物,也不用改道,直接往下,就到了安邑坊,找到了韓瑞宅院。

敲門,稟明瞭來意,僕役聽說是郎君的同僚,自然不敢怠慢,沒有通報的意思,直接引了眾人,來到客廳稍候,奉上酒水果盤,片刻韓瑞出來了,見到他的模樣,眾人大為震驚……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10 20:54
第三百一十四章 較勁


臉色蒼白,沒有絲毫血色,雙眼無神,恍恍惚惚,身體有氣無力,一臉的憔悴,好像給人蹂躪了百遍,淒淒慘慘慼慼,豈是一個悲劇可以形容得了,昨日還是風華正茂,風度翩翩的俊朗少年,一夜之間,就成了現在模樣,眾人再也坐不住了,紛紛轉了上去。

「大家莫動。」咳了幾下,韓瑞伸手阻止,笑得勉強,細聲慢語道:「我…沒事,就是覺得有些累,醫官說了,少接觸生人為宜,免得連累諸位,也染了病氣。」

眾人聞聲,也不強求,不過卻是寬心了許多,至少能夠行名言,有條有理,應該沒有什麼大礙,一陣安慰,眾人隨之分席列坐,韓瑞故意隔了好幾尺,拱手拜謝,苦笑道:「應了那句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的古言,一夜之間,臥榻難起,有勞各位前來探望,衙房的文案,少不得又要拜託諸君了。」

「符節,病了,就好生休息,其他的瑣碎雜事,何須掛心。」

「就是,身體要緊,安康是福,至於身外之事,我們自然責無旁貸。」

一幫同僚紛紛附和,初唐時期的官風,比較清明,而且秘書監的官員,多是文人出身,勾心鬥角的情況,也不是很嚴重,況且韓瑞的人緣不錯,眾人的關懷安慰,應該出於真心。

韓瑞自然是感激道謝不止,片刻之後,眾人就告辭了,畢竟是前來探望慰問,不是過來打擾人家休息康復的,自然不會久留,韓瑞掙扎起身相送,眾人紛紛勸阻,又安慰起來,送上了美好的祝願,也不給他機會,匆匆而去。

待眾人離去,韓瑞吁了口氣,掏出絲帕,抹了下額頭的汗水,白色的脂粉嘩啦啦的直掉,露出本來面目,雖然不至於紅光滿面,但是也不像雪花似的蒼白,多少有幾分血氣,錢豐由偏廳走出來了,抱怨說道:「二十一郎,沒事裝什麼病,害得我急急忙忙趕來……」

「什麼沒病,咳……」韓瑞不自然扯緊衣襟,聲音略顯乾澀道:「真是受涼了,只不過沒有那麼嚴重而已。」

錢豐微驚,仔細端詳,發現韓瑞臉色微白,眉目倦容濃郁,原本清澈透亮的眼睛,多了抹昏黃,不時乾咳幾聲,的確不像裝模作樣。

「真病了,還坐著幹什麼,快些回房休息。」錢豐連忙說道,上前拽著韓瑞,準備架他回去。

「不要緊張。」韓瑞輕描淡寫道:「一點兒小病,喝幾碗藥湯調養,明日就沒事了。」

「真是這樣就好。」錢豐皺眉說道:「長輩才回去幾天,你就病倒了,讓他們知道,又該怪我沒有照顧好你了。」

「不必擔心,我真的沒事。」韓瑞微笑說道:「這點小病根本不算什麼,大半是故意裝的,只是想趁機躲開些事情罷了。」

「躲開什麼?」錢豐好奇問道。

「一些麻煩事,反正已經抽身出來。」韓瑞擺手,笑著說道:「不告訴你了,免得你分心,認真備考,爭取一次通過吏部的銓選。」

「放心,銓選算什麼,這次我定然能夠名居榜首。」錢豐拍胸說道,顯然對於進士科名列榜尾的事情,一直耿耿於懷。

吏部銓選,是通過「身言書判」四條標準來進行選拔,身要求體貌豐偉,言要求言辭辯正,書要求楷法遒美,判要求文理優長,望了眼錢豐微突的小肚子,儘管不會妨礙通過銓選,但是按照身材的標準,分數應該不是很高,不過韓瑞也不準備打擊錢豐,微笑鼓勵道:「月底就開始銓選了,三哥肯定能夠過關,留京為官。」

「哈哈,那是自然……」錢豐信心十足,不過多少有點給自己打氣的意味。

逗留許久,快到酉時,錢豐才告辭離開,不這這個時候,韓瑞生病的消息,也慢慢傳開了,一些平日關係不錯的書生士子,權貴勳爵,或是親自前來探視,或是托人送來禮品,表達慰問之意。

不過,也有些往日素無交情的,也不知道他們從哪裡聽聞消息,也紛紛前來湊熱鬧,總不能拒之門外,韓瑞忙著應付,本來沒事的,就是給這樣折騰,卻是覺得有幾分不適,幸好鄭淖約見到情況不妙,招來管家,將來客婉轉請走了,閉門謝客,這才消停了。

「夫君,怎麼樣了?」鄭淖約心疼說道,香帕輕拂,仔細擦拭韓瑞臉面。

知道瞞不過鄭淖約,韓瑞誠實說道:「頭暈。」

好吧,也要承認,韓瑞剛才又撒謊了,對於秘書監的同僚,出於某種目的,韓瑞故意把病情裝得非常的嚴重,然而對於錢豐之類的親朋好友,就盡量的輕描淡寫,表示安然無恙,就是病了,也只是小問題而已。

其實,韓瑞的病情,就算不重,卻也不輕,頭暈腦脹,身體醉軟,不調養三五天,恐怕難以康復,呈報中書省的診斷書,自然沒有造假,畢竟太醫院醫官的醫術,儘管稱不上頂尖,卻也首屈一指,又與韓瑞沒有交情,怎會幫他掩飾。

一陣手忙腳亂,攙扶韓瑞回房躺下,鄭淖約自責道:「都怪我沒有照顧好夫君……」

「與你沒有關係。」韓瑞安慰,微笑說道:「其實病了也不見得是壞事,至少可以清閒懶睡幾日,不用起早摸黑上班了,真希望多病幾天。」

「夫君,莫要胡言。」鄭淖約急聲道:「不吉利。」

反正是心裡的真實寫照,吉不吉利,韓瑞自然滿不在乎,聊了幾句,喝了碗藥湯,只覺得一股不可抵抗的疲乏困意襲來,嘟喃了下,迷迷糊糊的睡著了,鄭淖約目光柔和,小心翼翼給韓瑞蓋好絲衾,這才悄無聲息的退出了臥室,合上房屋門扉,卻見李希音俏生生的站在附近,妙目略帶躊躇,充滿了擔心。

見到鄭淖約看來,李希音俏臉多了抹飛紅,秀首微垂,低聲道:「那個…韓公子,沒有什麼事情吧。」

「沒事,累了,在休息。」鄭淖約說道,韓瑞的病因,她也能推測出幾分來,但是責任不在李希音,鄭淖約自然不會冷面相待,不過也也不熱情,心裡更是多了分敵意,不該呀,本來以為緋聞只是謠言,現在好像引狼入室了。

出於女性的直覺,鄭淖約的想法,李希音也隱約察覺出來,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尷尬之時,卻聽鄭淖約說道:「今日諸事纏身,差點忘記了招呼希音道長,已經酉時末了,再不出城,就要開始宵禁,我就安排車輛,送希音道長回去。」

李希音遲疑,卻找不到反對的理由,猶豫片刻,突然說道:「我…想…進去探望下他,可以嗎?」

這下子,輪到鄭淖約遲疑不決,斟酌了下,委婉拒絕道:「謝謝希音道長的關心,不過已經夫君睡了……」

哦,李希音掩飾不住失望的神情,微咬紅唇,輕聲道:「那麼……我回去了,請你轉告,幫我說聲抱歉。」

嗯,鄭淖約點頭,禮送李希音而去,望著她似有不捨的模樣,心中更加警覺,考慮著以後怎樣範圍之時,兩人來到了前院,李希音忽然回眸說道:「我的醫術,你應該清楚,要是相信我的話,我可以很快治好他。」

鄭淖約愕然,秀眉輕蹙,拒絕,答應,兩個念頭激烈交鋒,考慮了好久,終於說道:「不了,醫官來過,開了藥方,夫君服下,已經好多了,不日就能痊癒。」

美眸輕瞥,李希音也不再多說什麼,盈盈而去,就在踏出門檻的剎那,卻聽鄭淖約清聲叫道:「等等……」

李希音止步,沒有回身,鄭淖約掙扎了下,洩氣似的說道:「好吧,你來治。」

「不過,我要在旁邊看。」鄭淖約飛快補充。

欣喜的笑容綻放,瞬間即逝,李希音慢慢轉身,若無其事說道:「行,我先回去,準備藥材針具,明日再來。」

「不用了,家裡有現成的,缺什麼,趁著坊市未關,立即去買……」

就在兩個美女暗暗較勁之時,秘書監衙房,虞世南告假了,管事的自然是少監顏師古,不過到了他們的地位,一般很少直接管理監中的具體事務,主要的工作,就是聽政,議政,協助皇帝處理朝政。

所以,顧胤十分奇怪,才到家,就收到召見的命令,不敢怠慢,匆匆忙忙而來,心中卻想不明白,顏師古找自己有什麼事情,一邊揣測,卻不敢失禮,畢恭畢敬的拜見。

「顧秘書。」顏師古喚道,頓了頓,似乎在措詞。

顧胤連忙說道:「少監有事,儘管吩咐。」

「嗯,韓校書病了。」顏師古說道:「三五天不見得康復。」

「是啊,我剛才還與黃校書他們前去探望,病得不輕,需要好生休養。」顧胤歎聲道,充滿了關切之意。

顏師古點頭,頗有幾分無奈,搖頭說道:「他倒是可以休息調養,但是有些事情,卻等不了人啊。」

顧胤迷惑不解,不敢隨便應聲,只得含糊其辭,唯唯諾諾。

顏師古也不捏拿,直接說道:「顧秘書,韓校書負責刻坊刊印經籍的事情,朝廷十分的重視,容不得半點疏忽,上官秘書與彭秘書,事務繁多,一時之間,也抽不出空來,只有你是初來駕到,比較清閒,所以此事,就交給你來兼顧,照看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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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五章 算計

這件事情,合情合理,顧胤自然沒有理由拒絕,當下也沒有多想,立即答應下來,而且說句實在話,答應此事,純粹是義務幫忙,沒有絲毫好處,畢竟朝中上下,都清楚負責此事的是韓瑞,就算顧胤中途接手,也沒輪到他來摘桃子,更加不能攬功,否則就成了貪天之功為己有的小人了。

「如此,就辛苦顧秘書了。」顏師古說道。

「不敢,應該的。」顧胤識相,表示謙遜,恭謹道:「要是顏少監沒有別的吩咐,那麼下官就告退了。」

「去吧。」顏師古揮手,繼續伏案工作,五經正義已經開始進入籌備階段,單是整理經史子集之類的書卷,就是個浩如煙海的功夫,自然要爭分奪秒,不能有絲毫懈怠。

顧胤行禮,退步而出,此時天色已暮,衙房點了燭火,走廊懸掛燈籠,藉著朦朧的光亮,顏師古抬頭,望著顧胤消失的方向,目光帶了點兒憐憫,歎聲道:「只怪你運氣不好,平白無故的,卻給人聯手算計……」

搖了搖頭,顏師古繼續埋頭翻閱書卷,良久,直到深夜……

翌日,晨曉,天蒙欲亮,東方的天空,白茫茫的,幾顆孤零零的星星,暗淡無光,時不時的閃爍,剎那,朝陽噴薄而出,萬道霞光沐浴著大地,與金碧輝煌的皇城交輝相映,五光十色,燦爛奪目。

可惜,這樣美好的景觀,卻沒有多少人駐足欣賞,顧胤就是如此,到了衙房點卯之後,記得顏師古的吩咐,便與著作郎蕭德言打了個招呼,直接向刻坊走去。

之前,所謂的活字印刷術,顧胤早有耳聞,由於與自己沒有任何關係,所以只當成茶餘飯後之類的趣聞,儘管沒有嗤之以鼻,心中卻也不見得有多麼驚奇,而今來到刻坊,頓時有種大開眼界的感覺,顧胤嘖嘖稱奇,表面上自然不動聲色。

帶來了韓瑞告假的消息,刻工似乎有所耳聞,紛紛上前,請顧胤代為轉告自己的關心,驚訝韓瑞深得人心之餘,顧胤卻也應承下來,藉機鼓勵眾人專心工作,等候韓瑞回來,不要辜負他的期盼……

做官久了,顧胤對於這種空話套話,自然不會陌生,本來也沒有指望會有多少效果的,卻是沒想,刻工匠人反響強烈,連問候之語也不求他轉告了,紛紛返回崗位,努力工作起來。

這小子,籠絡人心的手段,蠻厲害的,顧胤暗暗嘀咕,在刻坊轉了幾圈,假公濟私,借了幾本裝釘精美的書冊,悠悠而去。

過了片刻,一個書吏走來,拿了幾卷書籍,吩咐說道:「上頭有令,暫時放下你們手頭上的工作,先印這個。」

一幫工匠沒有意見,反正是活字排版,印什麼書籍都無所謂,只要聽從吩咐就行了。

拿了書卷,負責排列的匠人展開觀看,略帶驚訝道:「是佛經……」

「佛經,好多字沒有,又要重新刻造。」一個刻工嘟喃起來,有幾分抱怨。

書吏翻臉了,斥喝道:「廢話真多,不想幹了是不是?」

「總拿這個要挾人……」眾人心裡暗罵,卻不敢反駁,乾脆利落的排列報缺,幾個刻工飛快版刻,填充字庫……流水作業運轉起來,速度自然不慢,兩三個小時之後,一冊佛經印了出來,書吏這才滿意離開。

與此同時,韓瑞正在做一個*夢,全身上下,彷彿都被一股芬芳的香氣籠罩著,這是種十分特別的香氣,素雅,清新,月夜,山林,泉水,好像大自然的味道,輕嗅了口,就有種熏然欲醉的感覺。

恍如置身夢中,呃,似乎就是場夢,一個美女,還是兩個美女,三個、四個,或是秀美清麗,或是溫柔綽約,或是明艷麗妍,風姿各異,都爬到自己榻上,說爬好像用詞不當,應該是走到榻邊,然後低聲商量什麼事情。

小聲爭議了兩句,一隻纖秀滑膩的手掌鑽進了自己的衣袍下面,隨之而來,又有兩雙白嫩的小手,光滑柔軟,輕輕顫抖,又十分熟練的,幫自己寬衣解帶,扒開了衣襟,坦露胸膛,幾雙手兒在身上游來走去,那種感覺,就像身在烈日炎炎的沙漠之中,有人給了杯水喝了,好像杯水車薪,反而覺得更加渴了。

忽然,眼前昏暗,好像翻身了,外袍、中衣給人扯去,甚至連長褲也沒有放過,沒有了衣服的遮掩,身體涼涼的,不怎麼好受,不過看來這些個是美女的份上,就不計較了,下一秒又改變了主意,主要是太難受了,想拉絲衾蓋暖,發現身體沉重如山,動彈不了絲毫。

啊,香艷旖夢沒有做成,反而給凍死了,真是悲劇,韓瑞渾渾噩噩,又感覺有兩隻纖膩的手掌,在背脊上輕輕撫摩,好像有種魔力似的,漸漸的,身體恢復暖和,一股股熱氣在身體亂竄,酥酥麻麻,全身飄飄然的,很是舒服。

脖子、後背、腿、腳、手臂,一路撫捏下來,好像蒸浴泡湯似的,渾身包裹在一團溫柔舒適的水中,暢快自然暢快,不過總是感覺差了些什麼,就在韓瑞迷惑之時,感覺自己又翻轉過來,兩隻纖膩的手掌,開始在額頭揉摩,對了,就是這樣……

情不自禁,忍不住舒歎起來,在前身,觸覺更加的清晰,兩隻纖秀小手柔嫩勝似無骨,隱約透著芬香,順著臉頰落在胸肩之上,一陣按捏,來到了心口,綿軟滑膩的觸感,好像能夠透膚而進,衝擊著心臟。

不知不覺之中,芬蘭的香氣,似乎更加濃郁了,氣息的來源,好像觸手可及,幾縷莫名物事落在坦露的胸膛,滑溜溜的,如同絲綢,撩掠滑落拂過,癢癢的,就在這時,兩隻細膩的小手,游到了丹田,一股暖流熱氣滲了進去,

彷彿已經積累足夠了,韓瑞覺得,自己的身體開始燃燒了起來,熱血洶湧,燥熱無比,額頭滲出了水漬,很快形成了汗珠,一滴一滴,晶瑩剔透,有些冰涼。

「冷汗逼出來,很快就能好了……」

耳邊傳來女子的竊竊私語,類似慶賀的歡喜聲音,隨之一塊絲帕拂面,香氣由鼻撲入,沁進心脾,一隻纖手落在額頭探溫,絲滑脂膩的感覺,勾起了韓瑞腦中殘留的記憶,身體如實做出了反應。

啊,好像某個女子的驚呼,片刻,又有一人輕聲嗔怪,可惜,這時韓瑞有心無力,身體蒸出了冷汗,好比打通了奇經八脈,渾身通透暢,勉強睜開了眼睛,只見四個女子圍繞榻邊,朦朦朧朧的,好像宮蛾仙女,正想看清容貌,眼皮卻不爭氣,落了下來,隨之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嘴角含笑,十分酣甜。

不知道過了多久,韓瑞醒來,睜開眼睛,出奇的,沒有絲毫的睏意,只覺得神清氣爽,沒有賴床的意思,直接翻身而起,只見窗口透亮,明媚的陽光,燦爛和煦,庭院角落,幾株青翠的綠竹,枝葉迎風招展,搖曳擺動,嘩啦啦的聲音,好像一曲優美的旋律。

韓瑞上前推窗,沐浴著美妙的陽光,嗅著*光的氣息,心情格外舒暢。

「郎君醒了。」驚喜交集的聲音,由庭院走廊傳來,流螢手兒襝著衣裙,纖步翩急,卻毫無聲響,悄無聲息的奔了過來,韓瑞由窗口探身而出,臉上滋潤陽光燦爛的笑容,調侃道:「流螢,不過是一夜不見而已,怎麼如隔三秋似的,這般急切。」

「什麼一夜。」纖步奔到窗前,仔細端詳韓瑞,氣色紅潤,眼睛透亮,不見絲毫病容,流螢安心了,秀眉彎彎,豐唇盈盈笑道:「已經一天一夜了,郎君現在才醒。」

嗯,韓瑞驚訝揚眉,飢腸轆轆,餓火中燒的感覺,讓他知道流螢沒騙自己,摸著肚子,苦笑說道:「難怪,五臟六腑要造反了。」

「嘻嘻,郎君稍等,我給你去弄吃的。」流螢笑道,輕盈轉身,碎步曼妙,細腰婀娜,隨風而去。

韓瑞欣賞之餘,沒有忘記提醒道:「小心點兒,莫摔了。」

回應他的,卻是流螢明快的笑聲,歡暢悅耳的叫道:「娘子,郎君醒了……」

無災無病的感覺,就是暢快,韓瑞心裡說不出的高興,一天一夜了,舉起了衣袖輕聞,果然一陣酸汗味道,揮了揮手,心理作用,只覺得渾身濕粘粘的,很不舒服,直接脫了衣袍,扔到身邊,翻開衣箱,拿了套衣服,準備穿戴之時,鄭淖約就闖了進來。

「夫君……」鄭淖約溫柔輕喚,美眸淚光盈動,一天一夜,沒有和韓瑞說話,芳心像是給人揪住似的難受,人前還要強裝堅忍,心中的愁悶緊張,無處傾訴,直到現在,高高懸掛的心,終於能夠安然落下,立時敞開了心情。

「約兒,讓你擔心了。」韓瑞張開了手臂,摟住了投懷送抱的鄭淖約,輕撫著她柔美纖弱的背肌,耳鬢廝磨,柔聲道:「是我不好,一天一夜,讓你受累了。」

「不……。」鄭淖約蜷伏韓瑞的懷中,聲音幽咽,帶著喜悅道:「只要夫君康復,再累我也願意……」

聽鄭淖約訴說心中的濃情密意,韓瑞卻也不由得心生憐愛,伸手輕撫她嬌艷的俏臉,仔細打量,痛心說道:「看你,累得都憔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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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六章 扎針吧
兩人默默對視,心生柔情,激盪於胸,就要情不自禁了,忽聽兩聲清咳,韓瑞聞聲望去,頓時愣住了,卻見李希音盈盈俏立旁邊,秀首優雅輕抬,以四十五度角,打量牆壁的掛畫,一雙清水般的明眸,似有意若無意的瞥來,目光略帶羞澀,俏臉微紅。

適時,才反應過來,屋裡還有外人,鄭淖約玉頰紅了下,連忙退開半退,纖指捋了下幾根青絲,美眸顧盼,見到韓瑞的模樣,連忙提醒道:「夫君,衣裳……」

一陣清風順著門窗吹拂進來,身體涼了下,韓瑞恍然大悟,幸好,只是半裸,起碼下邊穿好褲子了,慶幸之餘,韓瑞慌忙扯拿衣衫,拙笨的往身上套,一時心急,反而手忙腳亂,弄得衣衫猶如亂麻,卡在手臂,半天穿不進去。

撲哧笑了,鄭淖約瞄了眼李希音,移步擋在韓瑞身前,伸手整理起來,旁觀者清,果然要比身在局中強,隨意抽扯兩下,韓瑞順利穿好衣衫,一件外袍遞了過來,好像衣架似的,袖口張開,韓瑞順勢側身,伸出手臂,輕而易舉,衣袍著身,隨之轉了過來,見到的卻是李希音剎那間的嬌羞與靦腆。

怎麼回事,她怎麼還在這裡,不是回去了麼?一個大冒號在腦中浮現,韓瑞愣頭愣腦,瞬間轉了好些念頭,按照與生俱來的本能,裝起了糊塗,小心翼翼的道謝。

微微搖頭,李希音輕聲道:「你……現在覺得怎樣?」

「夫君,身子如何,感覺好些了吧。」鄭淖約連忙問道,纖手撫住韓瑞的額頭,溫度不燙不冷,恰到好處。

「沒事了,渾身是力氣,可以直接上山獵熊。」韓瑞笑道,舒展身體,一陣嗶嘰啪啦的響聲,只覺得精神飽滿,也是稀奇,按理來說,睡得久了,身體應該感到酸軟不適,怎麼會像現在這樣,從來未有過的舒暢。

鄭淖約欣然,韓瑞的心情也十分輕鬆,畢竟生病的滋味,非常難受,精神萎靡不振,身體無力,頭暈腦脹,凡是種種,都成了折磨,難怪常言,無災無病,才是最大的福氣,也不是沒有道理。

韓瑞感慨萬端,忽然感覺手腕多了抹柔膩,微愣看去,只見李希音纖美白膩的小手,不顧鄭淖約就在旁邊,堂而皇之的搭握住自己的手腕,下意識的,韓瑞連忙抽手,李希音愕然,妙目透著不解,奇怪道:「怎麼了?」

眨了下眼睛,突然之間,韓瑞意識到,自己似乎誤會了什麼事情,人家好像是在為自己把脈,想到上次的情況,韓瑞確定,事情應該就是這樣,摸了下鼻尖,自己好像自作多情了,韓瑞尷尬笑了下,躊躇之時,救星來了,流螢提著竹籃,笑容甜美,碎步無聲,輕快而進。

「餓了,先用膳。」韓瑞連忙說道:「有什麼事情,吃飽了再談。」

本來只是借口,韓瑞肚子居然咕咕地叫了起來,鄭淖約與李希音聞聲,不由得掩袖輕笑,風姿迥然,明艷絕倫,不過此時,韓瑞也顧不上欣賞,面紅耳赤,窘態非常。

「已經一天一夜,郎君滴水未進,粒米未用,肯定餓壞了。」流螢嬌聲說道,快步來到案前,擱下竹籃,取出盅碗,杯盤,熱氣升騰,一股誘人的清香,隨風飄散,韓瑞更是垂涎三尺,不能自制。

的確就是這個道理,鄭淖約急了,連忙擁著韓瑞過去,輕聲道:「說的也是,夫君快些用膳吧,有什麼事情,待會再說。」

「餓久了,食得半飽就成,莫要多吃,容易傷身。」李希音在旁邊告誡起來。

韓瑞點頭,表示明白,來到案邊坐下,流螢端了碗濃湯過來,甜笑說道:「郎君,用膳之前,先飲碗羹湯,滋補元氣。」

香氣透鼻,韓瑞低頭,只見漆黑的瓷碗之中,上面飄著些干玫瑰花瓣,匙羹輕舀,裡面的儘是蓮子、杏仁、參須之類的補品,加了點小米,溫火熬製,粥不像粥,湯不成湯,入口又香又甜,說不出的美味。

不過,只要餓急了,吃什麼都是好味道,韓瑞現在就是這種情況,三兩下就把補羹吃完,意猶未盡,肚中更是飢餓,流螢連忙再盛,如此再三,飢火勉強消失,韓瑞再看几案,杯盤擺放整齊,廚師精心烹飪,山珍河鮮,色香味形俱全,看了,就讓人食慾大增。

韓瑞舉筷,吃了兩片,忽然停了下來,鄭淖約一怔,迷惑道:「夫君,怎麼,不對味口?」

「太膩了,吃不下。」韓瑞撓頭,不好意思道:「不用那麼麻煩,來兩碗白粥就可以了。」

流螢聞聲,立即前去通知廚房,借這個功夫,韓瑞左顧右盼,悄悄地打量身邊兩個美女,有心問個明白,卻不知道怎麼開口,猶豫半響,才笑呵呵道:「看你們緊張得成什麼模樣,都說了只是小病,完全沒有必要擺出這樣大的陣式,現在不是已經好了……」

「昨日夫君一直未醒,怎叫人放心得下。」鄭淖約溫柔注目,透出欣慰,忽然掠過幾分不自然,輕聲說道:「多虧了希音道長,替夫君治療,才祓除了病根。」

這麼說來,那個不是春夢,韓瑞感覺有些熱,抹了下額頭,笑著說道:「謝謝希音道長援手之恩。」

「不用客氣,舉手之勞而已,多得娘娘庇護,才會復原得這麼快。」李希音淡聲說道,盡量裝成神態自若的模樣,妙目飄渺,根本不敢與韓瑞接觸。

很自然的,鄭淖約拉起了韓瑞的手掌,淺笑說道:「自然要謝的,過兩日,待夫君好了,就上朝聖宮,給女媧娘娘塑個金身,以答謝娘娘恩德。」

「心誠焚香***即可,不在乎外物,不用多加破費了。」李希音說道。

還沒進門呢,就替夫君考慮起來,不對,不能這樣瞎想,鄭淖約暗念,柔唇的笑容更加濃郁甜蜜,柔軟身子半依著韓瑞,柔聲道:「夫君,你覺得怎樣?」

風平浪靜,鄭淖約秀首輕抬,笑容可掬,等待答案,李希音端著杯水,低頭微抿,一雙波光流溢的眼眸,似有若無的投射而來……

韓瑞十分乾脆,伸手撫額,******了幾下,輕聲道:「頭暈。」

無賴,兩個美女心中暗怨,鄭淖約更甚,不過到底是心軟,況且韓瑞大病初癒,有點兒後遺症也是正常之事,當下哪裡還有什麼捻酸吃醋的念頭,連忙關切問道:「夫君,沒事吧?」

「一陣一陣的暈眩。」韓瑞皺眉,十分奇怪的說道:「起來的時候,明明精神得很,怎麼現在卻覺得累了?」

「剛才的補湯裡,加了些安神的藥材。」李希音說道,伸出纖纖玉手,握住韓瑞的手腕,放到案上,拈指輕按,仔細診脈,神情專注,一抹陽光由窗投射而來,落在她的身上,身形十分纖細秀美,明媚陽光柔和,映得雪白精緻的容顏灼灼生輝,美麗難言。

心神恍惚了下,韓瑞笑道:「難怪……我沒事了吧?」

「基本上,算是痊癒了。」李希音展顏微笑,微翹的櫻唇,弧線優美,豐盈飽滿,透著晶瑩的光澤,充滿了誘惑。

鄭淖約問道:「這麼說來,還有點兒問題?」

「的確。」猶豫了下,李希音輕聲道:「聽你說過,他自幼體弱多病,這兩年來,才慢慢調養康復,看似沒事了,不過依然沒有徹底的根治,體質十分奇怪,平日沒事,不容易患病,得了些小患,卻容易引發成為大病,就像這次,本來只是小問題,到了昨日,卻昏迷了……」

「昏迷。」韓瑞皺眉道:「沒有那麼嚴重吧。」

「她說的沒錯,一直叫喚,也不見夫君醒來,真是令人擔憂,幸好希音道長在這裡,才沒出什麼意外。」鄭淖約瞄了眼李希音,忽然覺得,她沒有那麼討厭了。

「讓你們擔心受怕了。」韓瑞自責,眉頭鎖成了川字,振臂拍胸,蠻健康結實的,體質不至於那麼差勁吧,況且沒聽醫官說自己有什麼問題啊。

「只願夫君平安無事……」鄭淖約也有些憂愁,連忙詢問道:「可有根除的辦法?」

「有是有,不過非一日之功。」李希音沉吟,輕聲道:「好像長年累月積下的頑疾,十天半個月的,肯定不能治癒,具體多久,我也拿不準。」

「病重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這個道理,我明白。」韓瑞苦笑說道:「難道還有別的選擇?一年兩年也認了,只要能夠徹底治好就行。」

「放心。」李希音寬慰道:「這些只是恢復性的治療,平日如常,沒有什麼影響。」

心裡鬆了口氣,鄭淖約說道:「如此,就麻煩道長開個藥方。」

「不用服藥。」李希音搖頭,韓瑞安心了,要是天天喝藥,聞到氣味肯定會吐,就在慶幸之時,卻見李希音美目微彎似月,纖手探懷,取出了塊絲緞,上面密密麻麻的,捌了許多針具,有長有短,打磨光滑圓潤,在陽光下閃爍光芒。

柔唇多了抹似有若無的笑意,李希音神情淡然道:「扎針就行。」

「……能不能,不扎。」韓瑞瞠目結舌,悄悄地嚥了下喉嚨,寧願吃藥。

「不行,你勸勸他,我去準備下。」李希音對鄭淖約說道,隨之起身飄然而去,轉身的瞬間,唇角笑容濃郁,眼眸中波光蕩漾,轉動之際嫵媚得意,好像優雅美麗的狐狸。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10 20:55
第三百一十七章 時政紛擾

就在韓瑞養病的期間,朝廷之中,卻也不怎麼安穩,之前黨項部族叛逃吐谷渾,皇帝派遣使節前去責問,還沒有得到答覆,邊庭又傳來消息,洮州羌人部族,不服王化,殺死刺史,叛歸吐谷渾,聞訊之後,朝堂頓時為之震動。

現在的唐朝,可不是蕃鎮割據的時期,才擊破突厥幾年而已,得到了天可汗的稱號,無論是李世民,還是文武百官,都有些志得意滿,有種除我大唐之外,再無其他邦國的心態,一州刺史,四品大員,牧守一方,無論古今,都不容小覷,現在卻給人殺了,簡直就是赤luo裸的打臉,李世民怒了。

怒不可遏,根本沒有掩飾的意思,直接拍案擲書,召集群臣,也不用怎麼商量,對於這種事情,也不講究什麼先禮後兵了,就是一個字,打,不然四夷部族紛紛效仿,何以立威,怎麼服眾。

很快,中書舍人擬定了旨意,鹽澤道行軍總管率軍平叛,李世民看了兩眼,附上璽印,連同兵部公文,八百里加急,傳達邊關,隨之李世民也沒有了處理朝政的心思,怒氣未消,拂袖而去。

但凡明君雄主,都有這樣的毛病,控制**強烈,喜歡什麼事情都在掌控之中,李世民即位之初,突厥揮軍南下,李世民迫不得已,簽訂了渭水之盟,幾乎是納貢似的,給了許多好處,突厥才退兵而回。

這樣的奇恥大辱,自然令李世民耿耿於懷,隱忍了三四年,積累夠了,一朝勃發,終於報仇雪恥,堂堂突厥可汗,在宮殿之中獻舞,北方各族伏跪臣服,歲歲朝賀,這樣的功績,就是漢武帝也有所不及,表面上沒有顯露,內心深處,李世民何嘗沒有沾沾自喜。

不過高興了幾年,李世民卻發現,中原很大,但是外族更是不少,而且臣服不過是表面現象,私下的小動作繁多,而今更是忘記了大唐軍威,堂而皇之的叛亂,這樣的結果,怎麼能夠讓李世民甘心。

「難道真要聽信魏徵之言,斬盡殺絕……」李世民皺眉尋思,又搖頭自語:「漢武窮兵三十餘年,疲弊中國,所獲無幾,豈如今日綏之以德,使窮發之地,盡為編戶,納稅稱臣。」

反覆權衡,李世民煩了,揮袖而起,考慮片刻,傳旨召見李靖,雖然在貞觀八年之時,李靖以足疾辭任,不再擔任朝中職務,甚至連軍權也放下了,但是李世民清楚李靖的才能,自然不會放任其逍遙得意,沒過多久,就下了特旨,詔令李靖,每二三天,就到中書、門下平章政事,這是宰相才有的資格。

在宋代,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就相當於宰相,可見,李世民對於李靖的信任,對於身居富貴,卻能夠知足,識達大體的能臣,李世民向來十分優待,時不時的召見問政,逢年過節的賞賜更是不缺,就是這種手段,縱觀貞觀年間的赫赫名臣,至少在現在這段時期,個個服服帖帖,沒人敢有異心。

不久之後,李靖來到殿閣,恭敬行禮,李世民親手攙扶而起,避開帝王龍案,帶著李靖來到偏廳,對席而坐,這樣的待遇,朝中上下,沒有幾人可以享受,也算是難得的殊榮。

其他臣子,這種時候,肯定會適當的露出些受寵若驚,或者誠惶誠恐之色,李靖卻十分的坦然,半鞠拜謝,自若問道:「陛下召臣來,可是為了吐谷渾之事。」

「就知道瞞不過藥師兄。」李世民笑道,無論是在人前人後,對於李靖,李世民向來都是尊敬有加,籠絡也好,施恩也罷,反正不是誰都能夠持之以恆的。

李靖輕描淡寫,微笑說道:「陛下不用動怒,區區吐谷渾,如同古之夜郎,妄自尊大,不要以為佔了地利,就可以行螳臂當車之事,若是識時務,安心歸附,還能夠保其部落,希望酋首伏允明白此理,若是不然,大軍出動,必將國滅身亡。」

李世民連連點頭,笑逐顏開,也只有李靖這種征伐突厥,俘虜十幾萬的牛人,才有這樣的底氣與自信,不把關外的遊牧民族放在眼中。

「其實,依臣之見,吐谷渾不過是介癬,真正的心腹之患,仍是突厥部眾。」李靖說道。

李世民微怔,突厥不是滅了,眼睛眨了下,立即明白過來,沉聲道:「藥師兄說的可是至利失、咄陸、薛延陀等部?」

「不錯。」李靖說道:「當年,陛下即位,頡利可汗覺得有機可乘,就與突利可汗合兵二十萬,大舉入寇,長驅直入,直達渭水便橋北岸,陛下僅率六騎馳至渭水河邊,嚴厲斥責,王者風範,天下歎服,使得突厥盟軍不知虛實,不敢輕舉妄動,最終退去。」

這是美化的說法,沒有足夠的好處,突厥盟軍哪裡肯輕易離開,李世民心知肚明,心裡是有點兒得意,卻立即清醒,搖頭說道:「藥師兄不必美言,那時也是僥倖,鐵勒、回紇、薛延陀趁著頡利傾巢出動,漠北兵力空虛的當口,一同起兵反叛,後院失火,他們自然不敢久留,給我們休養生息,一雪前恥的機會。」

那個時候的草原民族,不像中原王朝一樣,一但統一天下,各州縣眾志成城,令行禁止,而是大部落、小部落並存,所謂的突厥汗國,說白了,就是草原最大的部族而已,到隋朝初年,分為東突厥、西突厥。

其中東突厥特別強大,以頡利可汗為首,貞觀四年的時候,李靖以三千鐵騎,大破東突厥於陰山,順便將東突厥大大小小的可汗貴族,一同羅網擒下,送到了長安,那個時候起,東突厥算是滅亡了。

其實,之所以贏得這樣輕鬆,除了唐軍的確強大之外,與突厥本身的內亂,多少有點兒關係,東西突厥對掐,幾百年來,南朝孱弱的思想,深入草原部落之心,早就忘記漢代時候,中原王朝犯我天威,雖遠必誅的雄風,所以根本沒有防備,等到李靖率軍打去的時候,頡利可汗多半還在喝酒享樂,措手不及,肯定完敗。

想到大軍凱旋之日,太極殿中歌舞慶功,李淵親自彈起了琵琶,頡利獻舞的情形,李世民躊躇滿志,感歎說道:「往來國家草創,突厥強梁,太上皇以百姓之故,稱臣於頡利,朕未嘗不痛心疾首,志滅匈奴,坐不安席,食不甘味,直到藥師兄以騎三千,喋血虜庭,無往不捷,遂取定襄,單于稽顙,恥其雪乎,足澡渭水之恥矣」

深知盈滿則虧的道理,李靖哪裡敢單獨承認這樣的功勞,連忙推說道:「全賴陛下運籌帷幄,眾將士用力,非靖之功也。」

十分欣賞李靖的謙讓,李世民微笑安撫兩句,沒有忘記正事,認真問道:「薛延陀等部遠在天邊,與我大唐素無交往,怎麼成了心腹之患?」

「陛下何必明知故問。」李靖笑道:「當年大破頡利可汗之時,各部落酋長紛紛投誠,但是也有一些部族歸西去,或自立,或是附了薛延陀,之後,薛延陀帶領部落在頡利故地建立牙帳,幾年過去,應該成了氣候,如同魏玄成之言,突厥乃是鳥獸野心,若是歸化中原,倒是可用,而今卻聚居漠北,遲早成為大唐的心腹之疾。」

李世民深以為然,不過,這些多半是場面話,真正的原因,卻是西突厥控制了西域一些國家,阻礙了絲路的暢通,關隴貴族集團之中,不知道有多少人,通過絲綢之路,賺取了豐厚的利益,在他們的影響下,朝廷的君臣,也開始慢慢重視起來。

況且,李世民鐵了心要做個明君,一向是以漢武帝為目標,人家能打得匈奴屁滾尿流,遠遁西方,絕跡於漠北,李世民自信能夠做到,不過也要找個合適的借口,但是在此之前,自然要收拾吐谷渾,不然朝廷的尊嚴,天可汗的威名何存?

李靖忽然問道:「陛下,是否記得阿史那杜爾?」

回思片刻,李世民說道:「是不是那個……頡利的侄子,突厥拓設,當年與頡利的兒子欲谷設統治著鐵勒、回紇、同羅等部落,似乎沒有染上驕奢yin逸的毛病,十年時間沒有向部族徵收賦稅,朕曾在渭水岸邊見過,是個英傑。」

「時隔數年,陛下忘記無差,臣下佩服。」李靖說道,小小奉承了下。

微微揮手,李世民微笑道:「不是朕的記性好,只是頡利時常向朕悔歎,阿史那社爾曾多次勸說他不要對中原用兵,可惜他都沒有採信,才落得了兵敗身擒的下場。」

「如此看來,這人倒是有幾分見識,而且能力也不錯。」李靖讚許道:「當年薛延陀舉兵反叛,阿史那社爾率軍鎮壓,卻不是薛延陀的對手,只得退守浮圖城,不過因禍得福,逃過了一劫,沒被我軍眾將擒拿而歸。」

「之後如何了?」李世民問道,劍眉輕揚,知道李靖不會無緣無故提到這人的。

李靖笑道:「陛下所言無虛,此人真是個英傑,幾年下來,擁眾十萬,自稱都布可汗,不過立足未穩,就對薛延陀用兵,大敗而歸,部族離心,沒了立足之地,而今率領殘部東行而來,似乎有意歸附朝廷……」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10 20:55
第三百一十八章 暴風雨的前夕

有人來投,自然是件好事,而且還是主動投誠,充分說明了,天可汗的威名遠播,眾人臣服,李世民不免得有幾分欣然,實際上,也有許多好處,無論是做為榜樣,還是瞭解西突厥的情報,都不容李世民拒絕阿史那杜爾來投。

「昨日邊庭報來的消息,阿史那杜爾派人與守將接觸過了。」李靖呈上了奏章,恭謹說道:「茲事體大,守將不敢做主,飛馬傳信,呈報到兵部,剛才早朝,侯君集才想稟報此事,卻遇到了羌人反叛的消息……」

有些事情,說開了才好,特別是李靖這種,半退休的臣子,居然要比皇帝更早知道消息,對於李世民來說,多少有點兒顧忌,而今聽到解釋,隨之釋然,原因在已,剛才怒髮衝冠,拂袖而去,錯過了侯君集的匯報,怪不了別人。

阿史那,這個姓氏,可不簡單,相當於突厥部族中的王族,阿史那杜爾不僅是頡利可汗的侄子,更是隋朝時期,娶了義成公主為妻的處羅可汗的次子,這樣的人物,不是俘虜敗降,而是主動前來投靠,意義重大,李世民自然歡迎。

然而,李世民與李靖也清楚,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與恨,只是有這方面的意向,至於是否真的投誠,肯定要經過一番周折,不過此事自有李世民等君臣操心,李靖覺得自己應該識趣,在天子沒有問計之前,告退而去。

算是個好消息吧,李世民的心情也好了些,把心思放到政務之上,吩咐寺人,將今日的奏折拿來,批閱了幾份,忽然見到一份彈劾的奏章,李世民略微皺眉,考慮了片刻,直接召見房玄齡。

一會,房玄齡就到了,沒有辦法,身為宰相,就應該有這樣的覺悟,隨時等候皇帝吩咐,招之即來,揮之即去,有人覺得煩不勝煩,但是更多的人卻趨之若鶩,樂在其中,房玄齡,應該是居於兩可之間,不過位極人臣的滋味,也不是那麼容易消受的,特別是在李世民這樣強悍的帝王治下,沒有過硬的素質,早就淹沒在歷史長河之中,沒有出頭的機會。

縱觀貞觀年間的名臣,哪個不是在史書上濃墨重書的牛人,就算不能耳熟能詳,至少應該聽說過名字,就是在他們的襯托下,更加顯得李世民的統御能力,非是普通帝王可以比擬,見到房玄齡,劍眉微揚,就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勢。

也是多年的心腹了,房玄齡豈會真的懼怕,不過也恰到好處露出了幾分惶惑,未等李世民開口,就率先請罪起來。

「你有何罪?」李世民問道。

房玄齡恭敬回答:「主憂臣辱,主辱臣死,陛下理政不悅,必是臣下的罪過。」

老奸巨滑,這種理論,對於昏君來說,肯定悅耳動聽,但是李世民卻沒那麼容易上當,允許房玄齡矇混過關,直接責問道:「有人參奏校書郎韓瑞,私自更改朝廷政令,刊印佛經,具體怎麼回事,房僕射是否清楚?」

按理來說,韓瑞只是八品官員,勉強上得了檯面,不過也算是可有可無的角色,御史言官彈劾,只是小事而已,一般情況下,李世民批示兩句,著大理寺,或者吏部之類的官員前去核查,如果參奏屬實,中書門下尚書三省大臣,商討著解決就行,然後將事情經過結果,呈報李世民聖覽,這才是朝廷處理政事的流程。

諾大的帝國,軍機、民政、邊防……林林總總,大大小小,事無鉅細,全部兼顧,人的精力是有限度的,不懂放權的結果,肯定和諸葛亮差不多,鞠躬盡瘁,勞累而亡,李世民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常年招賢納士,求才若渴,發掘人才,就是想讓他們幫自己分擔政事,治國安邦,成就萬世基業。

當然,適當放權,那叫垂拱而治,全部放權,那就是自尋死路了,而今李世民揪住這事,責問房玄齡,主要是這件事情,可大可小,輕了說,無非是韓瑞自作主張,重了說……那就非常嚴重了,畢竟刻坊刊印的書籍,是由禮部擬報,李世民御筆欽定,而今居然有人,不經過他的同意,就作了更變,這是什麼性質,眼裡還有沒有皇帝的存在?

察覺李世民的怒火,房玄齡心中凜然,皺眉說道:「陛下,此事,臣並不清楚,什麼時候的事情。」難道是韓瑞真的經受不住那些和尚的蠱惑,闖下了彌天大禍,如果真是這樣,那麼誰也保不住他了。

「三日之前。」李世民說道,目光銳利,不管韓瑞多有才華,但是作為臣子,就應該恪守為臣之道,如果事情屬實,他不介意讓世人知道,藐視帝王權威是什麼樣的下場。

三天,掐指算了下,房玄齡連忙說道:「陛下,可是韓瑞四天之前,以病告假,如今在家休養,未曾病癒歸來。」

嗯,李世民有些驚訝,隨之沉聲道:「那麼刻坊之事,是誰在負責?」

告假也不能擺脫嫌疑,畢竟這種事情,只要吩咐下去,匠人自然聽從安排工作。

「好像是個秘書郎。」房玄齡說道,不怎麼確定是誰,畢竟日理萬機,公務繁忙,不是什麼事情,都能夠記得清楚的。

李世民理解,當下傳下口諭,召見秘書少監顏師古。

虞世南請假,秘書監由顏師古主持大局,不過他也不見得有多麼忙碌,寺人前來的時候,只是在清閒的翻閱文史資料,聽到皇帝口諭,也不敢怠慢,匆忙而去,來到宮殿之中,首先映入眼簾的不是李世民,也不是房玄齡,而是御台案下,成排的佛經書冊。

卻是在召見顏師古的期間,李世民吩咐宮耳到刻坊搬來的,證明奏折彈劾的事情,的確有所根據,至於真相是什麼,那就要調查了。

見到這些書冊,顏師古心中迷惑,畢恭畢敬行禮,御台之上,翻閱著幾本印刷精美的佛經,李世民不動聲色,以平常的語氣問道:「顏卿,而今刻坊的工作,是誰在負責?」

「韓校書病了,休假數日,此事又不能疏忽,所以臣與監中眾人商議,讓秘書郎顧胤代為兼顧幾日。」顏師古說道,心中暗歎,誰叫顧胤是新人,這種費力又沒有功勞的事情,那些校書郎都不怎麼樂意去做,個個都推到他的身上,分明是聯手算計。

但是眾口一詞,顏師古也只得順水推舟,畢竟是新人,多點磨礪,有助於成長。

「那麼,他是否向你匯報過,刻坊的事情?」李世民問道。

隱約察覺,事情有些不對,顏師古認真考慮片刻,搖頭說道:「沒有,顧秘書前去刻坊,只不過是督促檢查而已,也沒別的事情可匯報的。」

李世民相信顏師古,多年的老臣,自然清楚抗旨逆意的後果,不會犯渾的,目前來看,最簡單的分析,這件事情,可以得出兩種可能,一是韓瑞所為,故意陷害顧胤,讓他幫自己頂罪,二是顧胤做的,理由未知,需要招來盤問。

突然來了興致,李世民準備將這些人,全部招來,逐一查證之時,一個寺人連滾帶爬奔了進來,氣喘吁吁,顧不上抹汗,直接伏跪拜倒,哭喪著臉,急聲叫道:「陛下,不好了,上皇…剛才上皇……」

「上皇如何?」李世民驚心而起,有種不妙的感覺。

篩糠似的抖動身體,那個寺人磕頭如搗蒜道:「陛下,上皇剛才嘔血,昏迷不醒……」

什麼,李世民臉色大變,一邊急行而去,龍袖拂在案上,帶著堆積的奏折,嘩啦啦掉在地上,一邊大聲道:「快傳太醫」

一幫寺人宮女連忙隨行,留下房玄齡與顏師古面面相覷,心中多了兩分沉重,這兩年來,太上皇的身體,時常染病,斷斷續續的,時好時差,根本沒有正在的康健過,而今年事漸高,又嘔血昏迷,情況不怎麼妙呀。

不是兩人不想前去探望,主要是禁宮重地,兩人身為外臣,沒有皇帝的旨意,自然不能涉足其間,相互對望,搖頭不已,又不好離開,只得在宮殿走廊轉悠,等待結果。

過了片刻,顏師古忽然問道:「房相,這次陛下召我覲見,到底是為了何事?」

房玄齡沉吟,以他對李世民的瞭解,清楚此事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必將追究到底,當下也不隱瞞,將剛才的事情,如實細說,末了歎道:「此事最好與韓瑞沒有關係,不然……」

顏師古皺眉,臉色沉重,這種事情,可不是開玩笑的,不管出於什麼樣的目的,都不能為之,不然坐實了欺君之罪,就算皇帝有心饒恕,朝中百官也不答應,必須嚴懲,以儆傚尤,免得亂了朝綱。

「想來,韓瑞不至於如此不智。」顏師古喃聲說道。

房玄齡點頭,淡然道:「希望如此。」

兩人對望,紛紛搖頭,歎了聲,沉默不語,愛才之心有限,在事情沒有明確之前,不可能立即開口幫忙開脫,若是證明韓瑞無罪,那麼自然是皆大歡喜,要是證實韓瑞有罪,倒是可以斟酌求情。

「起風,要下雨了……」房玄齡輕聲道,抬頭仰望,剛才陽光明媚,白雲悠悠的天空,剎那之間,風雲驟變,天地改變了顏色,陰沉沉的,烏雲密佈,狂風大作,吹得宮殿飛簷上的銅鈴叮咚作響,猶如暴風雨的前夕。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10 20:56
第三百一十九章 壞了

春夏之交,寒冷空氣交匯,本來就是多雨的季節,這幾天下來,陽光高照,烈日炎炎,衣食無憂的貴族,自然歡喜,可以在郊外踏青遊樂,但是耕田的百姓,才撒下了種子,期盼著來場大雨,澆灌田地。

天下之間,自然是以農民居多,眾志成城,或許能夠感天動地,一時之間,風馳雲湧,一霎時黑雲蓋過了天空,狂風吹得參天大樹呼呼作響,閃電像彎彎曲曲的赤練在空中竄動,隨著一陣震耳欲聾的雷聲,飄潑大雨從天上傾洩了下來。

彷彿沖洗似的,不給眾人反應的時間,雨水成盆連片,嘩啦啦片刻,就將長安城全部澆濕了,行人躲之不及,成了落湯雞,十分狼狽,運氣不錯的,躲在屋簷角下,逃過了這劫,說也奇怪,大雨來得急,雨勢猛烈,但是去得也快。

數息時間,烏雲散去,天空青碧如水,洗盡了鉛華,露出了蔚藍顏色,清澈透淨,一抹燦爛的彩虹,由天際飄來,在雲霧之中,若隱若現,美麗非常,一場大雨,儘管短暫,卻衝去了沉悶的氣息,園中的花草樹木,得到了滋潤,顯然格外的蔥鬱嬌妍。

「當然,花花草草的,不過是點綴,哪裡能夠與你們相提並論,風華絕代,美麗佳人,就是花容月貌也有所不及。」韓瑞盡其所能的阿諛奉承,到了最後,終於露出了狐狸尾巴,討好笑道:「雨後初晴,美景難得,我陪你們仔細欣賞,就不要做些大煞風景的事情了。」

「好像有些道理,不過……先治病,夫君,乖,忍耐片刻,很快就過去了。」鄭淖約輕哄說道,使了個眼色,流螢與畫屏對望點頭,一左一右,半攙半拉的,將韓瑞擁到房中。

那裡,李希音已經做好了準備,儘管已經不是初次施針了,但是見到韓瑞進來,俏臉還是有幾分羞澀,春水般的眼眸,柔波蕩漾,圈圈轉轉,細細密密,交織成了網。

「不用扎針,我真的好了。」韓瑞臉色卻有些發白,倒不是懼怕,主要是扎針的滋味,的確不怎麼好受,一次兩次也就罷了,長年累月,誰能消受得了。

鄭淖約柔聲道:「我們知道夫君沒事,現在只是固本培元,防患於未然而已。」

「是呀郎君,扎針不痛的,只是一下下,男子漢大丈夫,郎君可不能退縮啊,不然婢子會瞧不起的。」流螢嬌俏說道,連激將法也用上了。

畫屏點頭附和,乖巧說道:「郎君,實在不行,就閉上眼睛,看不到,感覺會好些的。」

「我不是怕痛……」韓瑞哭笑不得,歎氣道:「算了,扎就扎吧,希望有效。」

這個才是真心話,儘管接受了二十多年現代教育,但是對於中醫,韓瑞沒有偏見,問題在於,針灸雖是傳統國粹,影視小說,經常將這門技術,吹噓得天花亂墜,差點可以活死人,肉白骨,不過真正用到針灸來治療疾病,捫心自問,想來多數的人,都會有韓瑞這樣的心理,會有效果嗎?

「還不如喝藥……」韓瑞嘀咕。

秀氣的蛾眉微挑,李希音輕斥道:「是藥三分毒,不可長期久服,免得壞了身子。」

這話自然有理,韓瑞絕對贊成,可是針灸呀,真有那麼玄乎?令人懷疑,不過算了,扎就扎吧,反正也死不了人,吃些苦頭,也算是一種鍛煉,勞其筋骨,空乏其身……韓瑞唸唸碎碎,伸手輕拉,腰帶鬆了,李希音妙目多了分慌亂,連忙避開視線,有點故作鎮靜的意味。

流螢與畫屏在旁邊幫忙,兩雙小手的速度極快,三兩下韓瑞就一絲不掛,呃,確切的說,只是裸了上身,下半身還是穿戴整齊的,到了這個地步,韓瑞已經有些死豬不怕開水燙了,坦然自若舒展身體,擺了個造型,捏了下手臂,半綿半硬,再堅持下去,遲早會有肌肉的。

「夫君,不要作怪。」鄭淖約俏臉飛紅,瞄了眼李希音,連忙說道:「快些躺下,待希音道長施針。」

韓瑞嘿嘿笑了兩聲,伏躺榻上,露出後背,上面圓圓點點,已經留下七八個痕跡,猶如和尚光頭上的戒疤,錯落有致,鄭淖約見了,心中一軟,纖指輕撫,顫聲道:「夫君,痛麼,這般久了,怎的還沒有消去。」

「昨日才留下的,自然沒有那快好。」韓瑞微笑道:「放心,不疼,過兩日,疤痕脫了,就能恢復正常了。」

美眸微瞥,李希音咬了下柔唇,猶豫了下,輕聲說道:「頭幾天就是這樣,以後會漸漸適應的。」

「現在,也差不多適應。」韓瑞神態自若道:「快點施針吧,待會我還要到秘書監報到,畢竟已經癒合,賴著不去上班,給御史言官盯上,也是麻煩。」

李希音略微點頭,伸出纖秀修長的玉指,由案上的絲緞,拈取了根銀針,對著燭火輕灼片刻,手掌按住韓瑞背肌,認準了穴位,轉針微刺,慢慢刺進肉裡……酸軟麻脹,基本就是這幾種感覺,當然,多少有點兒痛。

不過,李希音的手兒,香軟細膩,摸起來…呃,被摸的感覺,還是蠻舒服的,這種時候,韓瑞也只能苦中作樂,浮想聯翩,片刻,抽了銀針,流螢連忙奉上點燃的艾草,李希音接拿,遲疑了下,狠下心腸,以香頭對準扎針的地方,點按下去……

滋,輕微的灼痛,頓時放大了數倍,韓瑞身體抽搐了下,兩三秒之後,也就過了。

「夫君,沒事吧。」鄭淖約關切問道。

韓瑞笑道:「一點小痛,就是給蟲子咬了下,立即就過去了,能有什麼事,再來。」

「那……你忍著些。」李希音說道,屏氣凝神,不敢分心,免得扎錯了穴位,那麼後果不堪設想,又換了支長針,李希音繼續針灸,半個時辰之後,終於完成任務,拭了下秀額上的細汗,如釋重負道:「行了,下次施針……可以在三天之後。」

「謝謝。」韓瑞翻身起來,儘管後背有些火辣辣的,不過倒是沒有什麼不適,反而有幾分神清氣爽,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李希音俏臉紅了下,美目飄來飛去,閃爍不定,「不必客氣。」

「郎君,穿上衣衫,免得涼了。」流螢說道,動作不慢,拿了中衣,就往韓瑞身上披套,與畫屏配合默契,很快就服侍韓瑞穿戴整齊。

「夫君,要不要休息片刻?」鄭淖約問道,就在這時,房門咚咚輕響,畫屏前去開門,卻是個僕役,匯報消息,有人來訪。

「誰呀?」韓瑞隨口問道,輕輕低頭,讓流螢梳理髮髻。

「好像是御史台的書吏,請郎君到御史台衙門,作些解釋。」

韓瑞微怔,笑歎道:「真是烏鴉嘴,才說,他們就找上門來了。」

「哼,多管閒事。」流螢呶著小嘴,小聲抱怨道:「就知道捕風捉影,找人麻煩。」

「流螢,不得胡言。」鄭淖約心中深以為然,不過表面上,還要告誡兩句,畢竟屋裡還有個外人。

「也不算捕風捉影,至少,我真偷懶兩天了,也要作個檢討。」韓瑞笑道,向外走去,不忘回頭安撫眾人,「不用擔心,大不了罰些俸祿而已。」

也是這個理,眾人點頭,送他出了庭院,來到了門前,有個書吏在那裡等候,態度也算客氣,連馬車都準備妥當,真是貼心,韓瑞也沒有多想,躬身上車,揮手作別,很快遠去。

目送韓瑞離去,鄭淖約沉默了下,看了眼李希音,展顏笑道:「希音道長施針辛苦了,請到房中歇息。」

「……也好。」李希音欣然答應,不然對著鄭淖約,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

見到李希音走了,流螢有點遲疑,小聲道:「娘子,她已經在我們這裡住了幾天,反正要等三天之後,才幫郎君施針,乾脆打發她回去算了,到時再派車馬接送……人家請醫生都是這樣的。」

「來來往往的,多不方便。」看得出來,鄭淖約動心了,剛才她就想這樣說,可是到了嘴邊,卻變了詞,說到底還是心性不夠厚黑,不好意思直言不諱。

「娘子,你不怕呀。」流螢悄聲道:「這樣個大美人在郎君身邊轉悠,遲早會出事的。」

誰說不是,鄭淖約糾結,猶豫不決道:「可是夫君的病……」

「城裡的醫者也不少。」

一語驚醒夢中人,對呀,身在局中,卻是糊塗了,天底下,又不只李希音懂醫術,幹嘛偏要請她前來治療,想明白了,鄭淖約念頭通達,讚許道:「屏兒,還是你機靈。」

「好屏兒,真是聰明。」流螢笑嘻嘻道,畫屏秀氣的小臉,多了兩分羞赧笑容,所以說,再乖巧的美女,在對待情敵的問題上,絕對不會含糊。

商討出了結果,鄭淖約三人心情舒暢,也不耽擱,準備回去實施,先是委婉暗示,要是行不通,那麼就直接攤牌,反正不能容她繼續待在家裡了,太過危險。

「約兒……」

好像是父親的聲音,鄭淖約迷惑回眸,卻見一輛匆匆奔馳的馬車上,鄭仁基探身招手,急聲問道:「符節呢?」

「去御史台了。」鄭淖約答道,莫名其妙。

「壞了,來遲一步。」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10 20:56
第三百二十章 陷害?

唐承隋制,置御史台,內設有三院,即台院、殿院、察院,掌糾舉彈劾百僚,推鞠獄訟、知公廨等雜事,分別由侍御史、殿中侍御史、監察御史居其職,合稱三院御史,司職不同,又各有側重,儘管品秩不高,但是卻很清要,而且遷轉極快。

根據朝廷的規定,官員陞遷,每年一考,一般是四考或五考,最少也要三考才予以改遷,但是御史卻不同,身為人君耳目,糾劾百司,名字出現在皇帝案前的機會,肯定要比普通官員多上幾倍,如果言之有物,彈劾屬實,自然也算是政績,無論是陞官,還是轉造其他部門,當然比較迅速。

所以,對待這些御史,朝中中下層官員的心思,非常複雜,一是忌憚,怕他們找自己的麻煩,二是羨慕,若是能夠成為其中之一,立了功勞,很快僦得到陞遷。

第一次與御吏台打交道,韓瑞也不見得有多少緊張,畢竟消極怠工,算不上什麼大事,況且也是情有可原,做了解釋,或許連歸檔也不用,不列入吏部考察的範圍之內,韓瑞淡然安坐,很快馬車就到了皇城,出示牙牌,暢通無阻的進去,轉了兩個直角,來到了御史台。

下了馬車,在書吏的引領下,韓瑞來到了察院,這個時候,韓瑞有些奇怪,按理來說,他這樣的事情,應該屬於台院管理的範疇,怎麼到了察院,不過在這裡見到了個熟人,所以韓瑞也沒有多想,連忙上前行禮,微笑問候道:「馬御史,日久不見,卻是別來無恙。」

捋了下枯黃的鬍鬚,馬周臉上掠過一抹複雜神色,微微點頭,身為監察御史,負責推鞠獄訟之事,得到李世民的旨令,核查刻坊私印佛經的案子,從情感上來講,對於眼前的少年,馬周心裡也有幾分好感,但是情是情,法是法,他絕對不會混為一談。

所謂推鞠獄訟,就是對被告發官員進行審理,一般是指皇帝親自命令辦理的案子,馬周自然不敢怠慢,望了眼韓瑞,冷漠說道:「韓校書,你可知罪?」

「那個……馬御史,無非是偷懶兩天,談不上罪過吧。」韓瑞說道,直到這個時候,他才隱約察覺有些不對,如果只是做個檢討,完全沒有必要排出這麼大的陣容,監察御史、主簿、錄事、書吏,十幾個人,落坐屋中,抄抄寫寫,如同公堂審案似的。

目光如炬,盯住韓瑞,馬周的聲音多了幾分凌厲,沉聲說道:「韓校書,事已至此,還準備裝糊塗不成?」

不是裝糊塗,而是真糊塗了,韓瑞莫名其妙,迷惑不解道:「馬御史,此話何意?」

打量片刻,覺得韓瑞的表情不像有假,馬周沉吟,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自然不會那麼草率就下了定論,是真是假,還要仔細查實。

「來人……」馬周示意,一個書吏見機,連忙拿了本書冊,遞給了韓瑞。

金剛經,見到書名,韓瑞心中一沉,就有些不妙的感覺,連忙翻閱,裝釘、目錄、頁碼,甚至封面封底,都有刻坊的印記,這是韓瑞故意提議,讓匠人加上去的的,以便於與民間的私人刻坊作出區別,問題在於,刻坊擬定的書錄中,根本沒有佛經的存在,怎麼回事,韓瑞百思不得其解。

「這個,也是陛下想知道的問題。」馬周平靜說道:「韓校書,能否做出合理的解釋?」

驚動皇帝了,事情好像很嚴重的樣子,思緒紛亂,雜念叢生,過了好久,韓瑞才稍微平靜下來,苦笑道:「馬御史,我不知道,真的不清楚怎麼回事。」

非常正常,無論是誰,也不會輕易認罪伏法的,馬周也沒有在意,只是淡聲說道:「韓校書身負皇命,負責印製經書,刻坊工作,全部經你之手,而今卻推說不知情,怎能服眾。」

韓瑞苦惱皺眉,壓住心中的慌亂,忽然說道:「下官可以肯定,三月初三之前,刻坊之中絕對沒有刻印佛經,之後下官病了,在家休養,直到現在,從來沒有踏足刻坊半步,期間發生何事,應該與下官沒有關係吧。」

雖說有推卸責任的嫌疑,但是保存自己,也是人之常情,韓瑞自然沒有多少愧疚。

心裡承認,韓瑞這話,有幾分道理,也是疑點之一,不過表面上,馬周卻沒有表露出來,而是繼續說道:「韓校書告假之後,次日,刻坊事務,由秘書郎顧胤負責,也是在當天,有人傳令,吩咐刻坊匠役,改印佛經。」

「是誰傳令?」韓瑞連忙問道。

馬周沉默片刻,開口道:「你……」

「什麼?」韓瑞心急如火,急忙道:「怎麼可能,那時我在家……」

頓了好長時間,觀察韓瑞的反應,馬周才接著說道:「……或者顧秘書。」

靠,肯定是故意的,韓瑞心裡碎念,覺得冷汗都出來了,很是無奈道:「馬御史,下次說話,不要一段一段的,容易把人嚇死。」

目光掠過兩分笑意,馬周神態自若,語氣一如既往的冷靜,慢慢說道:「心中若是坦蕩,夜半神鬼敲門不驚,韓校書,心虛了?」

韓瑞無語,正事要緊,沒空與之爭辯,直接說道:「馬御史,既然有人傳令,那麼肯定是見到人,或許有書信之類,只要查問刻坊書吏、匠役,事情肯定真相大白。」

「的確如此。」馬周點頭,臉色變得嚴肅,冷聲道:「可是,傳令的書吏,卻失蹤了。」

失蹤韓瑞驚愕,關鍵時刻,居然掉鏈子,擺明了是有陰謀,什麼目的,是針對自己,還是針對別人?

「根據其他書吏的供詞。」馬周說道:「傳令當日,他也隨之告假,本官派人上門召見,卻發現此人已經收拾了細軟之物,棄家而去,至於藏匿何處,還須要調查。」

在古代,藏個人,實在是太簡單了,存心隱匿,躲個三五年,誰還知道他是誰,除非是鴻運當頭,瞎貓碰上了死耗子,才能把人找出來,不然找人的結果,注定是不了了之。

韓瑞頭痛,果然是有預謀的計劃,就是缺少了這環節,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事情就是自己所為,那麼自己自然是清白的,但是反之亦然,也洗脫不了嫌疑。

「馬御史,就算事情是我做的,那麼總要有個動機吧。」考慮了下,韓瑞辯解道:「這樣欺君惘上的事情,縱然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下官也不敢為之。」

誰清楚,少年人,血氣方剛,總是容易衝動,為了情義,不顧王法,現在後悔了,也是十分正常,馬周沉思默想,盡量冷靜下來,做到不偏不倚,開口說道:「法琳和尚,韓校書應該不會陌生吧。」

該死,韓瑞歎氣,得,人家都幫自己想好動機了,當日與法琳和尚同往弘福寺,有很多人見到了,沒有辦法抵賴,韓瑞苦笑,無奈道:「認識是認識,不過只是見了幾次面,與他素無交情,更加不可能為了他,冒天下之大不韙,自棄前程。」

韓瑞語氣堅持,馬周不置可否,又問道:「那麼由江南而來的懷海和尚呢?」

韓瑞沒話說了,休養的幾日,沒少宴請懷海和尚,到家裡高談闊論,很是親近,一些同僚朋友來了,也沒有故意避開,眾所周知,兩人關係非同一般,否認不了,也不用否認。

韓瑞搖頭,鄭重說道:「馬御史,下官未來京城之時,就與懷海和尚相識,交情不淺,他也曾經托求下官,幫忙印製佛經,下官也答應盡力而為,但是還沒有來得及向房相求情,就病了……」

在諸多事實面前,韓瑞的解釋,卻是顯得那麼蒼白,很難讓人信服,反而更令人懷疑,這件事情就是韓瑞所為,受了好友之托,悄悄地印佛經,心存僥倖,以為能夠隱瞞下去……這樣推測好像也不合理,顯然韓瑞也清楚,事情很難長久隱瞞,所以早早打發書吏走了,在家裡裝病,覺得沒有對證,或許可以矇混過關,也算是高明之策。

沒有理會眾人的想法,馬周仔細聆聽,心中自有判斷,過了片刻,問道:「韓校書,還有何話要說?」

「馬御史,如果說,這是有人在設計陷害,你相信嗎?」韓瑞苦笑道,該說的已經說盡了,還有什麼可說的,事到如今,只求找到那個書吏,證明自己的清白無辜。

「本官只相信證據。」馬周說道,不近人情,卻很有道理。

「那我也沒有辦法……」韓瑞頹然歎氣,心裡遠沒有表面那樣鎮靜自若,等待自己的,將是什麼結果?

「既然如此,來人……」招來衙役,馬周吩咐道:「帶韓校書到下面休息。」

「韓校書,請。」衙役很是客氣,在韓瑞沒有定罪之前,還是朝廷官員,豈是衙役書吏能夠冒犯的,一些老資格的衙役,更是不敢忘記,玄武門之變,天牢關押了許多罪臣,本來以為必死無疑,一些人多有侮辱,可是沒過多久,人家鹹魚翻身了,個個成了大官……

有些人心胸開闊,不予牢卒小人計較,但是也有一兩個心中不憤的,看守衙役的下場,悲慘之極,才過了**年而已,記憶猶新,衙役們可不敢重蹈覆轍。

沒有想到,自己也有吃牢飯的時候,韓瑞心中苦澀,慢步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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