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唐朝小地主 作者:燭 (已完成)

   關閉
52蘿蔔頭 2012-8-3 21:07:3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36 517528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10 21:10
第三百四十一章 差別待遇

韓瑞點頭,可以理解,也難怪白虎觀這麼冷清,原來是私人宅第,不招待外人,隨之好奇問道:「那麼現在呢,這裡是誰的莊園?」

呃,崔焙遲疑,忽然說道:「看,他們在那裡……」

順著崔焙手指的方向望著,只見在百花爭艷,柳絲裊裊,樓閣亭樹交輝掩映,蝴蝶翩躍飛舞的坪間,一群衣飾華麗的公子哥兒,團團圍繞成圈,不停的吶喊呼叫。

「上啊,使勁撓……」

「對了,就是這樣,躲開,啄它。」

「叮,叮,叮。」

韓瑞走近,透過縫隙,模模糊糊看到,場中有兩隻怪鳥,伸著長長的脖頸,抖動著五彩斑斕的羽毛,在眾人的呼喊聲中,上下撲騰,你來我往,又啄又撓,搞得塵土飛揚,羽毛飄飛散落,鮮血直流,慘烈之極。

「這些小子,不夠意思,我都沒來,他們就開始了。」崔焙埋怨起來,扯著韓瑞,就興沖沖擠了上去。

鬥雞,起源什麼時候,沒有個准數,反正春秋戰國之時,就已經存在,莊子還有篇文章,講了一個鬥雞的故事,引出了一個呆若木雞的成語,韓瑞自然不會陌生,對於這項類似競技的活動,韓瑞談不上惡感,但也絕對說不上好感。

要說蹴鞠、馬球,這類運動,還可以稱得上是鍛煉身體,提高體能,培養尚武的風氣,至於鬥雞,韓瑞只知道,春秋戰國時期,曾經有人因為鬥雞而引發了一場戰爭,或許雙方本來有怨,只是差了個借口,鬥雞本身沒有罪過的。

然而,可能是因為這個原因,世人對於鬥雞,難免有幾分偏見,況且喜歡這項活動的,多是紈褲子弟,公子哥兒,經常因為鬥雞,惹出許久事端,恨烏及屋,大家自然更加覺得,鬥雞是件不好的事情,相當於聲色犬馬,應該予以譴責批判。

特別是現在,開國之初,皇帝貴族,朝廷官員,崇尚勤儉節約,稍微奢侈,就受到攻訐,比如鬥雞這種,類似亡國象徵的遊戲,肯定是很不待見,敢在城中鬥雞嬉鬧,且不說輿論的口誅筆伐,家里長輩的條籐,可不是說笑的。

所以,公子哥兒,只得變著法子的,東躲西藏,轉移陣地,跑到偏僻的地方,我行我素,這樣行事,肯定瞞不過朝廷官員,王公貴族的耳目,但是沒有明目張膽,惹是生非,好歹也是自己的子侄小輩,只要沒鬧出禍事來,自然睜只眼,閉只眼,不予理會。

究其根源,也是老生常談的原因,一是公子哥兒,不用打拼,就擁有常人奮鬥幾十年,未必能夠得到的優越條件,衣食無愁,覺得空虛寂寞無聊,肯定追求刺激,二是古代娛樂活動太貧乏了,來來回回就是幾樣,比較吸引人的,就是走馬鬥雞、溜狗打獵,就算是輪流玩耍,三天兩頭,就一個循環了。

不玩,這些公子哥兒精力充沛,無處宣洩,指不定又鬧騰出什麼事情來,這是經驗之談,後世屢見不鮮,韓瑞覺得,他們在這裡玩火自殘更好,省得出去禍害無辜百姓。

一邊腹誹,一邊走上前去,隨便觀看片刻,韓瑞終於明白,這些公子哥兒,為什麼這樣興奮了,場中兩隻鬥雞,一隻羽毛顏色整體偏黑,高大結實,雙目閃閃發光,一副英勇善鬥的神態,另外一隻羽毛偏白,骨架勻稱,肌肉結實,頸粗腿長,也是極具英武本色。

兩隻鬥雞,好像已經爭鬥了許久,好幾十個回合下來,卻不顯疲態,錯身份開,在一片呼喊聲中,又伸頸展羽,撲殺過去,重新鬥了起來,黑雞禽爪粗壯有力,出爪迅猛,飛奔過去剎那,突然騰空而起,好像鷹搏長空似的,向白雞啄去。

白雞似乎早有提防,也不膽怯,振翅凌空迎戰黑雞,兩隻半雞你上我下,在空中互相糾纏廝殺,互不相讓,絨細羽毛飛揚,好似雪花紛飛,飄灑落地,沾了鮮血的血液,更加顯得悲壯之極,受到氣氛的感染,韓瑞也有幾分熱血沸騰,早就把憐憫之心,拋到九霄雲外。

或許,男人骨子裡,都有股爭強好勝,鬥勇逞兇的血性,平時表現文質彬彬,溫文爾雅的模樣,只不過是暫時隱藏起來而已,在某個的時候,就再也掩飾不了,露出了本來面目,韓瑞也不例外,看到兩雞相鬥,激烈雄壯的場面,一顆心,也隨之揪緊了,忽上忽下,目不暇接,也有幾分沉迷。

良久,白雞沉著應戰,黑雞立功心切,總是進攻,卻不能取勝,有幾分筋疲力盡,給白雞找準機會,前爪狠抓,入肉三分,黑雞悲啼,卻沒有就此敗退,掙扎片刻,想要反擊,可惜有點兒力不從心,敗下陣來。

「好……」響亮的呼聲如雷,韓瑞默默旁觀,只見幾個僕役下場,分別將鬥雞捧下去,敷藥治療,這才輕輕吁了口氣,人類就是這樣充滿矛盾,既有惻隱之心,卻偏偏喜歡觀看那些慘烈的爭鬥,也蠻虛偽的。

「符節,過來喝酒。」已經習慣成自然,崔焙可沒有那麼多的感慨,見到沒戲可看了,逕直走到旁邊,自己動手取杯提壺,倒了兩杯美酒,招呼韓瑞。

旁邊,一個青年笑道:「十九叔,那位兄弟十分面生,怎麼沒見過,你的朋友?也不代為引見。」

「噗…哈哈……咳……」崔焙笑噴了,又十分悲摧的嗆氣,痛苦撫著脖子,滿面通紅,半響才平緩下來,長長吐了口氣,埋怨說道:「符節,都是你害的。」

「明明是你自己不小心,與我有什麼關係。」韓瑞才不會承認,免得崔焙趁機敲詐勒索,走來拿杯,微笑說道:「十三表兄,好巧,你也在這裡呀。」

「……韓瑞」青年眼珠子都要瞪出來,難以置信道:「你怎麼來了?」

「在家閒著無聊,聽說這裡有個聚會,所以就來了。」韓瑞笑道,舉杯示意,小飲了口,美酒醇香,滋味不錯。

青年嚥了下喉嚨,表情怪異,輕聲問道:「你知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韓瑞低頭品酒,沒有留意青年的異常,隨口答道:「知道呀。」

青年無語,忍不住問道:「知道,那你還……」

「符節,一路風塵僕僕,沾在身上難受,走,帶你去湯浴。」崔焙突然說道,一把手扯著韓瑞,直接朝庭院的深處走去。

「這裡有湯池?」韓瑞奇怪道。

「那是當然。」崔焙得意說道:「這裡偏僻,而且環境也不怎麼樣,本來沒有什麼好玩的,但是裡面的湯池,卻是一絕。」

「怎麼絕法,舒通活絡,能治百病?」韓瑞開了個玩笑。

崔焙驚訝,咦聲道:「符節,你怎麼知道的,難道聽人說過了,還真是這樣,話說當年楊素抱病臥榻不起,快要不行了,後來在這裡泡了湯泉,居然病癒了,為了養生,乾脆把湯泉附近的山林田地全部買下,修築莊園……」

見到兩人悠悠行去,青年伸手,想要呼止,猶豫了片刻,卻沒有開口,皺眉尋思,歎聲說道:「十九叔,你又玩什麼花樣,難道不知道,這裡是……」

一路走去,過了兩個垂拱門,到了幢精緻閣樓之前,層層似煙似紗的霧氣,瀰漫飄來,充滿溫熱的氣息,景象如同東宮之中的北斗七星溫泉,韓瑞再也沒有懷疑,打量環境,隱約聽到裡面傳來動靜,不由笑道:「真要在這裡湯浴呀,要不要向主人打個招呼?」

「沒事,主人說了,來這裡玩的,一切隨意,不用拘束。」崔焙說道,上前推門,帶著韓瑞走了進去,發現裡面非常的寬敞,一排過去,分成許多房間,形成了個圍廊,中央位置,就是一個大浴池,可容納百多人同時浸泡,霧氣升騰,稍微接觸,臉上都是水氣。

這個時候,有十來個人,浸泡池中,濃郁的水霧瀰漫,看不清臉面,只有熟人,才可以通過聲音認出是誰,崔焙駕輕就熟在前領路,示意韓瑞隨行,走到了盡頭,十二扇古香古色,鎦金屏風之後,忽然說道:「符節,帶你去個好地方。」

韓瑞迷惑不解,只見崔焙在牆壁輕推,微微吱聲,露出了個缺口,原來這裡有個小門,要是不認真仔細觀察,真給忽略了,韓瑞抬眼望去,裡面還有個小院,崔焙在前先行,回頭笑道:「外面那個,是普通的湯泉,沒有什麼功效,真正可以治病救人的,藏在這裡呢。」

韓瑞感歎,果然,無論古今,待遇差別,無處不在,走了兩步,迎面就是兩個身材曼妙,嬌柔秀麗的小婢,見到崔焙,立即盈盈行禮,甜美笑道:「見過崔公子,怎麼現在才來呀。」

「早來了,在外面看了場子鬥雞,耽擱了片刻。」崔焙笑瞇瞇道:「昨兒我預定的時段,今兒沒人與我搶吧。」

「自然沒有。」兩個小婢連忙搖頭。

「那就好,走嘍,換衣服,泡湯泉。」崔焙表示滿意,伸手摟住兩個小婢,迫不得已似的向前走去,不忘回頭向韓瑞解釋道:「一個時辰而已,抓緊時間,等會,就不知輪到哪家王公貴族子弟過來享受了。」

韓瑞愕然,突然之間,有點兒啼笑皆非,沒有想到,古代,居然也有鐘點制……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10 21:11
第三百四十二章 潔身自好

所謂能治百病的溫泉也不遠,就在前面構造精巧的小樓之內,在崔焙與兩個小婢的引領下,韓瑞走了進去,立即感覺其中的不同之處,在外面的溫泉大池,儘是白茫茫的煙霧,然而這裡,卻沒有多少的水氣,好像一杯快要涼透的沸水,只有絲絲縷縷輕煙,慢慢升騰,到了半空就消逝無蹤。

也是在中央位置,挖鑿了個正圓形池子,類似太極圖,分出陰陽左右,池壁和池底都是鵝卵大小的石子,被水泡久了,早沒了稜角,顆粒都已圓細,池中的泉水,也非常奇怪,一邊清澈碧透,平靜如鏡,一邊渾濁如污,不停翻滾冒泡,如同攪拌的泥潭。

「陰陽湯,先濁後清,強身健體,可愈百病。」崔焙熱心介紹說道:「不要以為濁池贓污,其實非常乾淨,有人試過了,打一桶濁泉水,靜放半個時辰,就變得十分清澈透明,與普通井水沒有絲毫的區別,甚至可以直接服食飲用,還有點兒甜味。」

應該是某種礦物質之類,韓瑞猜測,沒覺得有多麼驚奇,但是為了滿足崔焙的虛榮心,不得不開口表示感歎,隨之與崔焙去更換衣裳,小樓的側邊,建有幾間廂房,無論裝飾佈局,傢俱擺設,都非常的仔細考究,梳妝鏡台,巾布素袍之類的,更是不缺。

入鄉隨俗,有些習慣成自然,韓瑞也不扭捏,換下衣裳,腰間圍著巾布,坦然走到小樓之中,伸手拂水,濁泉看似翻滾灼燙,其實只是暖中帶熱,溫度正好,不用擔心把自己煮熟,韓瑞滿意,慢慢走進池中,挨著池壁,全身浸泡濁泉,隨之感覺一陣溫暖,陣陣熱氣直暖到了骨子裡,蒸得人渾身酥軟舒暢。

就在韓瑞舒服享受之時,崔焙大搖大擺走了進來,嚷聲說道:「這麼急切,也不等我……」

韓瑞懶得回應,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半躺池壁,腳板踏著圓潤的鵝卵石子,有點微微的灼熱刺痛,習慣之後,感覺更加的酥麻暢快。

「……不夠意思,早知道不帶你來了。」嘀咕了句,崔焙一個輕躍,大呼道:「某來了。」

撲通,水花溢濺,池泉儘管小巧,不過那是相對而言,再來七八個人不成問題,所以崔焙撲到池中,卻也沒有發生泉水溢流的情況,或許飽含礦物質,濁泉水重,密度較大,更沒有激起多少浪花來,只是晃動了下,隨之恢復正常。

「舒服。」在濁泉潛了幾息,崔焙冒出頭來,長長舒歎,拂水洗肩,隨口說道:「符節,以後有什麼打算?」

韓瑞睜開眼睛,微笑說道:「需要什麼打算?」

「小子,看你也不是受不了打擊的人,那我就直說了吧。」崔焙笑道:「官帽丟了,心裡是不好受,但是也不能耿耿於懷,沉浸於悲傷之中,要向前看……」

前途是光明的,曲折只不過是暫時,多半是這個意思,韓瑞領受安慰,同時表示了感謝,等了片刻,見到韓瑞沉默不語,崔焙問道:「難道,你就沒有其他想法?」

「什麼想法?」韓瑞反問,即使沒有多少城府,但是不動聲色,還是可以做到的。

在韓瑞的表情,看不出他的心思,崔焙乾脆直接說道:「是打算繼續在仕途發展,還是改行做其他事情,比如……」

「比如什麼?」韓瑞微笑道,心裡也在考慮,崔焙問話的用意,是隨意問問,還是有什麼目的。

「經商」崔焙饒有興趣,打量韓瑞片刻,目光充滿佩服之意,讚歎兼羨慕道:「我要是有你這樣的手段,早就成為天下之間,屈指可數的巨賈,不像現在,只得在阿姐家裡,蹭吃蹭喝,惹人生厭。」

韓瑞眨眼,安慰說道:「岳父岳母他們,可沒有這種想法。」

「我知道他們沒有,但是別人這樣想,我能有什麼辦法。」崔焙大倒苦水,自怨自艾道:「想我也是七尺男兒,靠天靠地靠父母,這裡理所當然的事情,可是靠姐夫姐姐,那是什麼道理,就是別人不笑,自己心裡也不是滋味啊。」

韓瑞無語,心裡嘀咕,既然知道不好意思,幹嘛不去上進,以山東第一高門的家勢背景,出仕為官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唐朝官員的待遇,十分優厚,在實權部門為官幾年,根本不用貪污受賄,一些隱形的收入,就足夠普通百姓仰望。

彷彿知道韓瑞心中所想,崔焙撇嘴說道:「做官沒意思,五更就要起床,案牘勞形,繁瑣細碎,又有諸多的約束,而且……你不是最好的例子麼,平白無故的,就招人設計,至今也不知道原因吧。」

心中一動,韓瑞問道:「你知道?」

「我……怎麼可能清楚。」崔焙笑道:「御史台都沒有查出來,我更加不可能知道,呃,好像跑題了,不談這個,說經商的事情吧。」

「經商,有什麼好說的,我又不懂。」韓瑞說道,有點裝糊塗的意味。

「你不懂,那就沒有天理了。」崔焙恨恨說道:「是誰,短短的兩三個月之內,捲走了幾十萬貫,搶錢都沒有那麼快,現在,人人都在盛傳,某人有點石成金的本事。」

「……我怎麼沒有聽說。」韓瑞自然不會承認自己心裡有點兒得意。

「生意上的事情,又不是多麼榮耀,自然是在圈子裡流傳,百姓豈會知道。」崔焙說道:「況且,這兩個月,你在秘書監為官,平日足不出戶,交際又少,沒有耳聞,也很正常。」

的確,韓瑞檢討自己,平時交遊太少,缺乏信息,致使讓人算計,也找不到線索,要是人脈廣博,別說線索的,在事發之前,就收到風聲,哪裡還會落得現在的下場。

「差不多了,到清泉那邊浸泡片刻。」崔焙說道,站了起來,走到另外的湯泉,儘管身上沒沾有污濁,還是忍不住習慣的拂水清洗。

韓瑞隨行,到了清泉之中,才發現這裡比濁泉還要溫熱,筋骨都好像要化開,感覺暖暖麻麻的,身體表層的皮膚都泛紅了,不過溫度卻在可以忍受的範圍內,蒸了片刻,血液好像也隨之沸騰起來,額頭珠水直流,卻非常的舒爽通透。

本來是想吊韓瑞的胃口,讓他主動開口,可是發現他神態自若,湯濯洗浴,崔焙自己,卻是忍耐不住了,遲疑了下,笑瞇瞇道:「符節,別不承認,大家都知道,這人是你。」

「流言蜚語,不可盡信啊。」韓瑞說道,表明自己的態度,知道是回事,承認又是回事,韓瑞學乖了,不能輕易落人口實。

「裝吧。」崔焙嘟喃,不滿道:「所以說,不能做官,才兩三個月,就變得這樣油滑,以後還了得。」

笑了笑,韓瑞說道:「小舅,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就是了,只要力所能及,難道我還會推辭不成。」反正有個前提條件,主動權在自己手裡,可進可退,不怕失信。

「呵呵,還是你比較爽快,那我就……」

崔焙笑容可掬,就在這時,外面的房門開了,剛才兩個俏麗小婢輕盈走來,身上披著月白顏色,薄如蟬翼的半透絲紗,嬌軀曲線展露無疑,兩點嬌嫩輕輕突起,嫣紅若隱若現,平滑纖細的腰肢,**緊夾之間,更令人眼睛難以離開。

一路行來,兩個小婢嫣然嬌笑,風姿嫵媚,走到池邊,一雙纖足白赤,粉膩如同麵糰子,充滿了誘惑,躬身行禮,毫不在意胸前*光盡現,媚聲道:「兩位公子,是否要婢子伺候,搓背淨身……」

崔焙猶豫不決,韓瑞站了起來,走出溫泉,隨口說道:「泡久了,感覺有點疲憊,到廂房小憩片刻,你們兩個,伺候他就行了。」

「那好,待會再與你細談。」崔焙應聲道,雙手輕拉,兩個小婢就撲到了池中,隨之就是陣陣嬉戲,打情罵俏之聲。

「不管他,有點假正經,家裡媳婦又美似天仙,自然瞧不上你們兩個……」韓瑞快步走出小樓,好心幫他們關門,隱約還能聽到崔焙的解釋。

假正經?韓瑞自然不會贊同,什麼時候,潔身自好,居然也成了缺點,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一邊搖頭感歎,韓瑞在小樓側邊廂房,擦乾身上水漬,拿回衣服,穿戴整齊,知道一時半會,崔焙不會出來,而且剛才之言,也不完全是借口,泡了許久溫泉,身體軟麻,的確想要小憩片刻,調養精神。

這間廂房離溫泉頗近,一些「噪音」斷斷續續飄來,韓瑞乾脆走遠避開,免得引火燒身,就在隔得最遠的廂房之中,和衣躺在屏風後的床榻上,閉眼休息片刻,就有點迷迷糊糊的,進入半夢半醒的狀態。

泡溫泉,在某種程度,也會消耗身體肌能的,休眠是補充能量的最好辦法,所以韓瑞睡得香甜,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睜開眼睛,完全清醒,一拍額頭,連忙起榻,推門而出,向小樓走去。

「什麼時辰了。」韓瑞抬頭望天,陽光依然燦爛明媚,感覺應該沒過多久,然而崔焙卻沒叫自己,難道還沒完事,走到小樓之前,就要輕喚,心中一動,連忙改為敲門。

輕輕幾聲,過了半響,裡面傳來一個酥軟人心的聲音:「進來……」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10 21:11
第三百四十三章 誰傢俬園

下意識的,韓瑞準備推門,突然反應過來,不對呀,十分警覺,轉身拔腿疾行,繞到了小樓之後,拍胸喘氣,好險,好險,聽聲音,這個時段,肯定是輪到哪家王公貴族的女眷湯浴,若是直接闖了進去,那就百口莫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這個崔焙,真是靠不住,韓瑞嘀咕,多半是在什麼地方,風流瀟灑,沉醉於溫柔鄉中,哪裡顧得上叫喚自己,搖頭歎氣,韓瑞仔細打量,尋找回到白虎觀庭院的道路,可惜,他注定要失望了,小樓之後,是個花圃,種了幾簇花草,然後就是圍牆了。

對比了下高度,感覺攀爬不上去,況且這種翻牆越戶的事情,韓瑞已經多年沒有練習,身手不比當年,技術生澀,無可奈何,回想中學時代,飛簷走壁的功夫,不由得發出幾聲韶光易逝,青春不在的感歎。

扯遠了,發現前方無路可走,又不願意退後,要是給泡溫泉的女眷逮住,恐怕難以解釋清楚,韓瑞只得貼著小樓牆壁,準備繞個大圈子,回到原來位置,順著小門歸去。

繞行片刻,走到了廂房窗戶位置,眼看勝利就在眼前,韓瑞嘴角綻放笑容,突然感覺腦袋生風,本能似的,連忙下蹲低頭,吱呀了聲,原來是窗扇開了。

摸了下頭頂,韓瑞暗道僥倖,廂房之中有人,這個時候,即使沒有做賊,也難免有幾分心虛,所以韓瑞沒有作聲,屏氣凝神,小心翼翼的挪動。

人類,總有幾種天性,是難以克制的,好奇就是其中之一,或許沒有心裡沒有這樣想,但是在潛意識之中,腦中也閃過念頭,是誰在廂房裡面開窗,所以韓瑞忍不住猶豫停頓了下,卻聽到兩人在對話。

「你怎麼來了?沒有讓人發現吧。」是個年青男子的聲音,帶著幾分責問,卻出於某種顧慮,壓抑心中的不滿。

接著,就是謙卑的回答:「公子放心,我是由後門進來的,沒人看見。」

「那就好。」頓了頓,年青男子問道:「不是說過了麼,有事我會去找你的,你不要過來,要是讓人發現,那就危險了。」

「我來的時候,細微謹慎,再三查看,沒發現有人跟隨,而且換了裝扮,又易了容貌,除了公子,沒人認得,應該不會有事。」

好像很神秘的樣子,好奇心滋生,韓瑞停下動作,仔細聆聽,廂房卻沒了動靜,似乎是青年在端詳,過了片刻,年青男子的聲音繼續傳來:「話雖如此,不過凡事小心為上,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

「我就是知道,才來找公子的。」謙卑聲音說道:「公子答應我的事情,什麼時候兌現,我等不急了。」

「等不急也要等。」青年硬邦邦說道,或許覺得態度生硬,隨之又隨和下來,半是安撫,半是威脅,「這也是為了你好,現在風頭這樣緊,要是給人發現什麼蛛絲馬跡,順籐摸瓜,你就玩了,誰也救不了你。」

另外之人,呼吸急促,低聲道:「我只是按照公子的吩咐……」

「那又怎麼樣,事情敗露,我最多是給斥責,坐幾天牢罷了,你卻是不同,一個腰斬,斷頭之刑,肯定跑不掉。」青年森然說道。

那人呼吸頓止,根據韓瑞的腦補,臉面應該給嚇白了,淒聲哀求:「公子,救我。」

「那是自然,只要你乖乖聽令行事,保你平安無事。」青年滿意說道:「好了,趁著現在沒人,你先回去,晚些時候,我去找你,記得,不要……」

後面聲音輕微,又兼雜開門動靜,韓瑞聽不清楚,心裡有點癢癢,很想偷窺,看個明白,可惜,只是想想而已,韓瑞卻沒有付諸實施,聽到對話,就知道事情隱秘,要是給發現了,有什麼後果,很難預料。

好奇心害死貓呀,沒事不要胡亂參合,韓瑞告誡自己,耐心等了片刻,聽不到什麼動靜,這才放心,準備小心翼翼繼續挪動,然而,只聽吱呀一聲,好像是房門又開了,韓瑞無語,自然停了停,一陣悉悉簌簌的聲音隨之飄了出來,氣喘吁吁,分外耳熟。

「冤家,怎麼現在才找我……」

「有點事情,耽擱了片刻,乖,不要生氣,待我來好好補償你。」

難怪耳熟,原來是……韓瑞愕然,心中破口大罵,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居然白日宣yin,道德敗壞之極,韓瑞在心裡,大義凜然的譴責,渾然忘記,自己也經常這樣。

「嚶,冤家,對,就是這樣,嗯啊……」

「呼,呼,小乖兒,我來了。」

真是**,一點就燃,有這麼飢渴嗎,晦氣啊,韓瑞腹誹,泡了溫泉,又小憩片刻,血氣正旺,有點兒感覺,察覺廂房男女,已經漸入佳境,也不怕他們聽到,移步過了窗口,站了起來,大步離去。

來到了廂房正門走廊,躲在角落之中,韓瑞呼了口氣,揮袖納涼,沒有辦法,最近補湯喝多了,火氣盛,經不住撩撥,不過話又說回來,廂房兩人的聲音蠻熟悉的,好像在哪裡聽過,女子聲音又酥又軟,應該是在小樓泡溫泉的那個,至於年青男子……

韓瑞尋思,在顧右盼,見到沒人,準備朝小門走去,就在這裡,前面的草叢之中,突然冒出一個人影,光著腦袋,雙手提拿的寬大僧袍,快步竄行,三步作兩步,一溜煙,跑到了後門,賊眉鼠眼,探頭探腦,沒有發現什麼動靜,連忙開門,躍步而出,小心翼翼掩門。

之後,應該是走了吧,韓瑞猜測,動作好生熟悉,如此經典,莫非是幹這行的?

等了一會,沒有發現其他黃雀,韓瑞依葫蘆畫瓢,提著衣衫,幾個縱身,來到小門前面,悄然無聲拉開小門,閃身而進,隨之巧步疾步,在茫茫白霧的大池子穿行而過,出了湯屋,眼前就是花團錦簇的景色,還有陣陣紈褲子弟的喧擾吵鬧的聲音,感覺舒服多了。

故意繞行,從另外的角落走了過去,隨手拿了個馬扎,坐在案邊,取杯小飲,兩杯美酒下肚,情緒慢慢穩定下來,真是倒霉,本來只是小憩而已,卻聽到了一個沒頭沒尾的秘密,稀里糊塗,弄得自己做賊似的心虛。

這個時候,那些公子哥兒,不玩鬥雞了,改為射弈,拿著軟綿綿的長弓,對著二十來步的草靶,瞄準控弦,長箭飛疾,結果……卻也不差,畢竟時常玩耍,已經熟能生巧,除非蠢笨如驢,不然,正中紅心也十分正常。

望了兩眼,那些個姻親發現韓瑞,慢慢走了過來,表情怪異,遲疑了下,有人問道:「就你出來而已,十九叔呢?」

「他……」韓瑞也在奇怪,這麼久了,沒見回來,難道是給兩個小妖精纏住,已經精盡人亡不成?

忽然有人說道:「來了,來了,那個不是?」

順眼望去,卻見崔焙笑容滿面,春風得意走了過來,近了,拱手,笑嘻嘻道:「小憩了片刻,勞你們久等,自罰三杯。」

正好渴了,崔焙執壺豪飲,補充了水分,抹嘴,舒服長歎。

「阿叔,你們在哪泡的湯泉?」

「自然是裡屋,陰陽泉啊。」崔焙笑道:「羨慕吧,下次帶你們去。」

「誰稀罕,我們想去,直接求……」頓了頓,那人說道:「難怪那麼久,光顧享受,錯過了時辰,沒招惹永嘉公主吧?」

「永嘉公主?」

韓瑞錯愕,崔焙也驚訝道:「她來了?我在……廂房小憩,卻是沒有留意。」

「才來不久,打了個招呼,就直接奔小樓湯泉去了。」

「呵呵,那麼,竇駙馬也應該出現了。」崔焙笑道。

聲音未息,竇奉節的聲音就傳來:「永嘉在哪裡?」

眾人望去,只見到竇奉節匆匆而去的身影,顯然已經知道了答案,到小樓溫泉找永嘉公主去了,崔焙見狀,笑瞇瞇道:「竇駙馬也真是的,粘得這樣緊,好像要去捉姦似的……」

捉姦,韓瑞心裡打了個突,剛才廂房那個女子,聲音酥軟熟悉,好像是永嘉公主,男的卻不是竇奉節,這樣說來……眼睛快速輕眨,韓瑞隨之平靜下來,淡然處之,神態自若,切,誰不知道,唐朝公主,就是這樣彪悍,紅杏出牆而已,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可憐的竇駙馬,韓瑞在心裡替他默哀三秒鐘,反正娶公主,就應該有這樣的覺悟,難怪平時看得這樣緊,原來是心中有數了,卻不敢大肆宣揚,忍氣吞聲,豈是一個慘字了得。

果然,過了片刻,沒聽到什麼動靜,是沒捉到奸,還是撞上了,不敢吭聲,韓瑞險惡的揣測,應該是後者,所以說,駙馬這份工作,看似風光得意,卻不是一般人能夠勝任的,如果沒有寬廣的胸襟,無上大意志,強悍的忍耐力,千萬不要嘗試,免得愁悶吐血,積鬱身亡。

就在韓瑞心中感歎竇奉節忍功無敵之時,卻聽崔焙說道:「符節,盡興了吧,時辰也差不多了,要不我們先行回去?」

「也好。」韓瑞點頭,知道崔焙有事與自己說,站了起來,由原路出了白虎觀,久候的僕役眼尖,連忙牽馬過來。

輕躍上馬,隴馬轉身,望著樸實無華的白虎觀,對比裡面庭院的奢侈華麗,還有藏污納垢的事情,韓瑞心中生出許多莫名的感歎,好奇問道:「阿舅,這裡是誰傢俬園啊?」

「嘿嘿,說起來,你也認識……」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10 21:12
第三百四十四章 蒙蔽?

「誰」韓瑞勒馬,驚愕,突然之間,有種荒謬的感覺,私園的主人,居然是……

「陸爽。」崔焙笑了笑,饒有興趣道:「怎麼,你知道他?」

廢話,韓瑞翻起白眼,其他人可能不認識,但是陸爽,怎麼可能忘記,多虧了他,自己才能夠與鄭淖約成就美好姻緣,當然,韓瑞絕對不會心存感激的,沒有任何道理可講,對於陸爽,韓瑞心裡非常不爽,早知道這裡是他的私園,說什麼也不會前來。

突然之間,有種給算計了的感覺,韓瑞皺眉,看向崔焙,一息一秒,也不想在這裡逗留,立即抖動韁繩,策馬奔行而去。

「符節,別那麼著急,等等我呀。」崔焙叫道,也隨之揚鞭追趕,青驄寶馬,西域名駒,速度與日行千里的汗血寶馬相不多,放開了四蹄,暢快淋漓的奔跑,猶如風馳電掣,崔焙胯下的只是普通良駒,自然追趕不上。

望著變成黑點的韓瑞,崔焙撓頭,不會是弄巧成拙了吧。

快馬疾行,寒冬臘月,冰雪覆地,不能馳騁,開春季節,韓瑞初入仕途,沒空外出遊玩,算起來,青驄馬,也有小半年沒有在郊外,酣暢淋漓的放蹄狂奔,現在在韓瑞的催促下,再也按捺不住血液中的野性,四蹄生風,騰雲駕霧似的,幾個起伏,就消失在山中。

兩邊樹木山石如影掠過,韓瑞在想著事情,任由青驄馬奔馳,過了許久,覺得跑得爽快了,韓瑞也沒有繼續抖韁鞭策,青驄馬也漸漸放慢的速度,頗通人性的,來到一條清淨的小溪邊,一邊咬食鮮嫩的青草,一邊滴答慢行。

冥思苦想片刻,腦中靈光閃現,韓瑞突驚,好像想通了什麼,準備縱馬調頭,隨之又改變了主意,沉吟起來,右手無意識的梳理馬鬃,過了一會,崔焙終於趕上來了,胯下良駒噴著響亮的氣息,露出疲憊,連同崔焙,也有幾分氣喘吁吁,顛簸得滿頭是汗。

伸手抹拭,崔焙報怨道:「符節,有必要這樣急切……」

「我想,你欠我個解釋。」韓瑞打斷說道,神情平靜,目光卻帶了兩分銳利,既然清楚自己與陸爽的關係,絕對不可能成為朋友之類,又帶自己前來,要是沒有任何目的,說什麼,韓瑞也不會相信的。

「什麼解釋?」這個時候,崔焙的心情不錯,笑瞇瞇說道:「的確是我請你,不過以為你會拒絕的,沒有想到,你真的答應前來,那就和我沒有關係了。」

深深望了眼崔焙,韓瑞也不說什麼,雙腳踩了下馬蹬,青驄馬速度快了幾分,揚蹄而行,瞬間竄出幾丈之外。

「等等,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呢。」崔焙叫道,縱馬追行,與韓瑞並排,口中嘀咕:「少年人,就是缺少耐心,若不是看在約兒的情面上,我才懶得理會……」

韓瑞裝做沒有聽到,眼睛看著旁邊的清澈小溪,水流潺潺,清淨透明,綠油油的水草,隨波逐流,偶爾還能見到,一些小魚小蝦,追逐嬉戲,清風徐徐,吹來絲絲淒涼,明媚的陽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甚是愜意。

感覺舒服許多,崔焙問道:「你又不是榆木腦袋,去到那裡,就沒有什麼想法?」

「你覺得,我應該有什麼想法?」韓瑞反問。

「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崔焙表示懷疑,也沒有兜圈子的興致,撫著下巴短短的鬍鬚,漫不經心說道:「算了,管你是不是裝糊塗,反正現在,你應該清楚,那幾個小子,為何事事針對你了吧。」

「受了陸爽的挑撥?」韓瑞輕聲道,看似疑問,心裡卻有幾分肯定。

「挑撥也談不上,怎麼說呢。」收了輕浮的表情,崔焙認真說道:「陸家的背景,你應該清楚吧,祖上是……」

韓瑞也有耳聞,能夠與鄭氏聯姻,家勢自然不凡,前可以推到西漢時期的陸賈,隨劉邦滅秦建漢,隨之開枝散葉,中間,就是三國南北朝時期,最為有名的,當然是江左東吳的陸氏,自孫權麾下那位,火燒連營八百里的大將陸遜開始,他的兒子陸抗,兩個孫子陸機和陸雲,就無一不是歷史上響噹噹的名字。

不過,陸爽卻不是出自那支,而是屬於河內堂,其祖卻是北魏厲威將軍、關內侯陸突,陸突有子十二人,曾孫數十人,都是當朝顯官,也算是顯赫之家,傳承至今,即使沒有滎陽鄭氏的聲名響亮,卻也稱得上是高門望族。

高門大族之間聯姻,那是十分正常的事情,鄭淖約與陸爽,自幼就定了婚約,可惜由於李世民的緣故,陸家不敢承認此事,婚事自然黃了,然後就是韓瑞橫空出世,輕而易舉抱得美人歸,令很多人大跌眼鏡,當然,如果有的話,肯定是滿地碎片。

不管是李世民胸襟寬廣,沒有計較此事,還是韓瑞運道十足,得以化險為夷,按理來說,既然生米已經煮成了熟飯,那麼事情也應該了結,沒有什麼波瀾才是,而且陸家的反應,也證明了這點,畢竟是他們不對在先,沒有任何顏面指責鄭氏。

但是,有些事情,往往不按個人想法而轉移的,鄭陸兩家的情誼,固然談不上牢不可破,不過已經經歷幾代人的聯姻,不至於為了這點小事,反目成仇,最多是鄭仁基那房,不待見陸爽而已,其他子弟,照常往來。

多年積累的交情,哪裡會這麼容易磨滅,自從崔鄭兩家的子弟,來到京城之後,開始的時候,對於陸爽,難道有幾分看法。

「可是,人家很有誠意,又是屈膝頓首,又是打臉賠罪的,開口閉口,就是懺悔認錯,而且,人家說的也有道理,迫於陛下威嚴,家族緊逼,身不由己,易身處之,大家也多半是這樣選擇,慢慢的,也就原諒他了。」崔焙說道。

嘴角掠過一抹嘲諷,韓瑞沒有發表意見,繼續聆聽崔焙說道:「不要腹誹,這麼多年了,就你一個不怕而已,真是異類,所以,你與約兒成親,我可沒有反對。」

「這樣說來,我與約兒的親事,有很多人反對?」韓瑞皺眉道。

「那是自然,你不過是小小的……算了,不必多提,反正姐夫、姐姐心意已決,別人也不好多說,也就默認了。」崔焙說道,故意遺漏了下理由,主要是當時,鄭淖約相當於燙手的山芋,沒人敢碰,自然談不上反對了。

「現在呢,仍然有人反對?」

「也不是反對,就是覺得……原因在你自己身上。」崔焙說道:「看人家陸爽,三天兩頭,就與那幫小子喝酒玩樂,而你,經常不見人影,偶爾見面了,話都沒多說兩句,這樣對比,自然分出親疏遠近來。」

韓瑞沉默不語,崔鄭兩家子弟看不起自己,自己何嘗不是如此,總是覺得,與那些公子哥兒,沒有什麼共同語言,關係自然淡漠,甚至不如一個普通的酒肉朋友。

「沒話可說了吧。」崔焙笑道:「有些話,你可能不愛聽,但是在眾人看來,陸爽也非常的癡情,對約兒念念不忘,會聚的時候,經常提及……」

「你們不要忘記,他已經娶妻生子。」韓瑞臉色變青,目光蘊怒,這是必然的事情,換成是你,聽到有人惦記你的媳婦,恐怕更加惱火。

崔焙順口說道:「沒事,大不了休妻。」

韓瑞沉默片刻,逐字說道:「真是卑鄙無恥的小人。」

「我也是這樣覺得的。」崔焙連忙附和,一臉同仇敵愾的模樣,隨之微笑說道:「不過,你與約兒盛情甚篤,但是大家不知道呀,難免受到蒙蔽,自然覺得……」

「覺得,我才是多餘的。」韓瑞冷聲道。

「好了,莫要生氣,不值得,反正你與約兒夫妻恩愛,怕些什麼。」崔焙說道:「這次帶你過來,就是讓你知道怎麼回事,不要與那些小子計較,畢竟他們的閱歷不足,讓人帶進溝裡也是在所難免的。」

韓瑞目光閃爍了下,問道:「既然你心裡清楚,為什麼不向他們解釋。」

「說了,可是他們卻不相信,我也沒有辦法。」崔焙無可奈何道:「多了,他們反而以為我受了你的好處,挑撥離間呢。」

「明白了,謝謝。」韓瑞說道,縱馬前行。

「自家人,客氣什麼。」崔焙樂滋滋擺手,過了半響,見到韓瑞沒有動靜,低頭騎馬,好像是尋思什麼,心中好奇,忍不住問道:「符節,在想些什麼呢?」

韓瑞淡淡的說道:「在想,我在御史台期間,叔伯兄弟是否也是受了陸爽的蒙蔽,所以沒有伸以援手……」

崔焙表情頓時僵滯,山東高門,崔鄭兩家,不僅只是擁有悠長的歷史傳承而已,背後的勢力,才是世人景仰的主要原因,然而在韓瑞被軟禁的時候,太子李承乾、虞世南、上官儀,甚至沒有官身的錢豐、鄭淖約,紛紛奔波活動,四處求情。

然而,這些姻親,卻沒有絲毫的動靜,韓瑞心裡怎麼可能,沒有任何想法,要是他們願意幫忙的話,堂堂的鄭氏嫡女,根本沒有必要,遊走權貴命婦之中,暗地裡受人冷眼、譏笑,儘管鄭淖約沒有訴苦,卻不代表,韓瑞會忘記此事。

什麼原因,讓他們選擇冷眼旁觀?韓瑞非常的困惑………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10 21:12
第三百四十五章 熟悉的身影

難道就像虞世南所言,此事的背後,就是他們推動的,或許覺得,自己出身低卑,不足以與鄭氏聯姻,所以趁機擺脫自己,反正現在是隋唐時期,社會風氣開放包容,高門大族、達官權貴,甚至連公主駙馬,只要感情不和,一樣可以離婚再婚,十分正常。

知道自己有些胡思亂想,不過這些人的態度,不得不讓韓瑞多心,當時,照顧鄭淖約的心情,故意裝做什麼也不知道,然而心裡始終有疙瘩,現在藉著這個機會,乾脆挑明詢問,希望崔焙能夠給自己個合理的解釋。

「繞來繞去,最後反倒把自己繞進去了。」崔焙苦笑,唉聲歎氣道:「符節,能不能不要這麼聰明,既然事情已經過去了,還提它做什麼。」

韓瑞無語,說得輕巧,不說開,怎麼化解心結,憋在心裡,遲早會成為心病,難得崔焙有開誠佈公的意思,自然要問個明白,只要解釋能夠說得過去,也不管是真是假,倒是可以全盤接受。

不接受,韓瑞也沒有辦法,難道與鄭氏斷絕關係不成,韓瑞自然無所謂,只是鄭淖約,恐怕不會喜歡這樣的結果。

「不過,既然你問了,我也不怕告訴你實話,兩個原因。」崔焙伸出兩根手指,比劃了下,表情漸漸嚴肅,沉聲道:「一是,事情未曾明朗,你又沒有獲罪,朝中又有虞秘監……」

韓瑞搖頭,直接說道:「我想聽,第二個理由是什麼。」

「第二個理由就是……」沉默了下,崔焙淡聲道:「大家覺得,既然你沒有把我們當成自家人,那麼我們又何必,為你操心理會那麼多。」

韓瑞皺眉,不解道:「什麼意思?」

「真不明白?」崔焙反問,瞥視了眼,抬頭仰望天空,悠悠說道:「同心,才能同德,韓瑞,你捫心自問,對待鄭家,是什麼態度?」

韓瑞沉思默想,審視自己,對待鄭家,自己是什麼態度?

表情有幾分凝重,崔焙剖析說道:「沒有絲毫攀附依賴之心,好比遠房的親戚,可有可無,甚至希望,他遠離自己,我說的沒錯吧。」

好像有點,韓瑞沒有承認,只是說道:「難道這樣不好嗎?」

「好呀,既然如此,那你為什麼要生氣?」崔焙笑道。

一語驚醒夢中人,韓瑞突然反應過來,是啊,自己明明不想攀附鄭氏的權勢,那麼他們袖手旁觀,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自己何必耿耿於懷。

「世間是公平的,有付出,才有回報,或許你不認同,但是事實就是如此。」崔焙說道:「既然是你自己疏離了鄭氏,那麼,就不必怨天尤人了。」

「何以見得,是我疏離了鄭氏?」韓瑞問道。

「你自己清楚。」崔焙頗有深意望了眼,微笑說道:「難道真要說得那麼直白?」

韓瑞想了想,拱手道:「受教了,改天請你喝酒。」

誰也不是傻蛋,只要稍微尋思,就知道答案了,韓瑞真是有心攀附鄭氏,鄭淖約那些族人來京數月,這麼久的時間,卻沒見韓瑞上門拜訪過幾次,況且,經營煙花爆竹這些暴利生意之時,韓瑞第一時間想到的,卻是錢緒,還有太子李承乾。

所謂同心同德,不是空口白話而已,其中也包涵了利益,韓瑞的行為,已經表明了心跡,那麼鄭崔兩家的勢力人脈,肯定不會為他出力,即使鄭仁基有心,卻無力而為,就是出身大家族的悲哀,身不由己,韓瑞卻是可以理解。

連船都沒上,談什麼同舟共濟,想明白這個道理,韓瑞變得心平氣和起來,嘴角多了點兒笑容,輕聲道:「這些話,是他們讓你說的,還是自己的意思。」

「前面部分,化解你與小兒輩之間的矛盾,是他們的安排。」崔焙毫不猶豫說道:「後面的,我沒說什麼,都是你自己猜測出來,和我沒有關係。」

撇得真是乾淨,韓瑞笑了笑,沒問那些姻親長輩為什麼這樣安排,多半是由於李承乾的關係,自己從中受益沾光。想了想,韓瑞笑道:「小舅,你想經商賺錢?」

崔焙眼睛亮了,連忙點頭,補充說道:「自然,囊中羞澀,總是佔別人的便宜,心裡也不是滋味,什麼時候,自己在春風樓擺酒宴客,一擲千金,那才叫本事、豪氣。」

「那好,待會我把煙花爆竹的生產配方給你。」韓瑞說道:「至於怎麼經營,那就要看你自己的手段了。」

「能不能換個?」崔焙搖頭,腆著臉說道:「之前還行,現在經營這個,來錢太慢了,有沒有更快些的。」

真不客氣,韓瑞無語,不過,得崔焙的提醒,解開了心結,特別是今日之行,更是收穫豐厚……也算是欠了他的人情,人情債不好還,為免日後麻煩,韓瑞沉吟片刻,點頭說道:「那好,過兩天,你隨我到西市,介紹個人給你認識。」

崔焙也不矯情,笑呵呵的答應下來,心中卻有幾分興奮,別看他整天嘻嘻哈哈,貌似輕浮沒個正經,然而想法也不少,排行十九,注定與家主族長之位無緣,掛著崔氏子弟的名頭,衣食肯定不缺,要是沒有什麼轉機,一生的軌跡可以料到。

服從家族安排,要麼,是回鄉當個小地主,要麼,是出仕為官,崔焙現年二十四五歲,不過已經娶妻生子,妾婢成群,有三子二女,一大家子要養活,志向不在仕途之上,那麼,只得打理族中田莊了,之後,輪到他的兒子,只要不出現意外,也是這兩個選擇,循環往復,直到他們那房敗落。

這些,不是崔焙想要的生活,不過現在,他覺得,自己的契機出現了。

去年,初次聽到韓瑞的名字,那是在鄭淖約的信中,開始也沒怎麼放在心上,到了京城,出於對鄭淖約的關心,順勢考驗韓瑞,留下不錯的印象,為鄭淖約找到真愛,多了個姻親,暢飲幾杯,僅此而已。

根據崔焙多年的心得體會,與鄭氏聯姻之後,韓瑞肯定會格外的珍惜難得的機遇,或是直言不諱,或是旁敲側擊,借力直上青雲,朝中的官員權貴,之所以熱衷於與山東五姓聯姻,無非就是看中了五姓清望顯赫的名聲,以及那無形的影響力。

然而,後繼的發展,卻大大出乎崔焙的意料,也不知道是癡呆,還是自命清高,韓瑞久久不見動靜,這也是蠻稀奇的事情,不過,大家也沒有多在意,以為少年人臉嫩,不好意思開口,來日方長,遲早會有那天。

只是,那天遲遲不來,韓瑞的名氣日益增長,不久就受到皇帝徵詔,出仕為官,而且弄出什麼煙花爆竹,本來有人嘲笑他不務正業,沒天幾天,眾人紛紛沉默了,就算是挖掘了金銀銅山,也沒有那麼快發家致富。

僅是京城之地,就得如此厚利,那麼放眼天下,多少個州縣,足以富可敵國,想到這裡,眾人熱血沸騰,可惜人家韓瑞,眼裡可沒有他們那幫姻親的存在,看著人家生意興隆,卻與自己無關,一些人難免吃味,風涼話自然來了。

什麼驟富,來路不正,禍之根源,自取滅亡……

想到這裡,崔焙心裡鄙視,妒嫉就是妒嫉,何必如此掩飾,不過也不是沒有道理,就在崔焙考慮,要不要通過鄭淖約,間接提醒韓瑞之時,就有消息傳來,韓瑞要轉讓煙花爆竹的配方,直接將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下蛋金雞買了,這需要多大的魄力。

儘管還有人心中嫉恨,不停的唧唧歪歪,崔焙卻懶得理會,心中感到由衷的佩服,慢慢的萌生了一個念頭,韓瑞可以不依靠別人,混得風生水起,自己縱然比他差勁,但是也應該可以借助家族力量,為兒女謀求另外的出路。

只是,有這樣的設想,崔焙卻不清楚怎麼實現,自然而然,半真半假的向韓瑞討教起來,結果十分順利,若不是韓瑞在旁,恐怕忍不住心花怒放,歡呼雀躍。

崔焙如願以償,韓瑞也在猶豫不決,有心再問,自己受到算計之事,他們是否事先知情,卻沒有告訴自己,但是考慮了片刻,韓瑞沒有開口,知道了又能怎樣,無論是什麼答案,也改變不了事實,反正他們不是主謀,沒有必要撕破臉皮,成了仇敵,讓鄭淖約夾在中間難受。

揮了揮手,韓瑞說道:「回去吧,約兒也應該到家了。」

崔焙應聲,縱馬隨行,耳邊呼呼風響,聲音悠揚道:「符節,知道他們的態度,今後你打算怎麼辦,看得出來,他們還是蠻重視你的,不然,也不會讓我給你個解釋。」當然,這個解釋,是否真實,那是另外一回事,至少給了理由,也算是給韓瑞面子。

「能有什麼打算。」韓瑞淡淡說道:「以前怎樣,以後也怎樣。」

「嘿嘿,和我想的差不多。」崔焙笑道:「恐怕,又要讓某些人失望了。」

失望就失望,與自己有什麼關係,有利用價值,就重視若珍寶,沒有利用價值了,多半會棄之如蔽履,這樣的姻親,維持現狀就行,沒有深入交往的必要,韓瑞高聲策馬,青驄馬風馳電掣,很快就回到了長安城。

到位城中,行人如流,韓瑞也不敢縱馬狂奔,放緩了速度,慢慢向安邑坊走去,慢慢的到了家門口,卻發現個非常熟悉的身影……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10 21:12
第三百四十六章 長安見聞

四月,正是正是楊柳垂絲,輕絮飄飛的季節,長安城十里,灞橋邊上,河灘寬闊,長橋跨河,垂柳依依,碧水藍天,一望無限,風吹柳絮,漫天飛揚,猶如雪花,煙霧濛濛,迎風撲面,令人陶醉。

遊人肩摩,交織如流,踏青別友,或是歡聲笑語,衣袂飄飄,攜手同游,或是折柳相送,悲傷別離,諸如此類的場面,也不再多述,就是滋水驛站之前,也是喧囂熱鬧之極。

灞橋驛站旁邊,設有稽查亭,檢查來往行人,每天清晨,就可見馱載著各式貨物和車馬驢駱,成隊絡繹而來,麼喝的聲音,如同繁華的鬧市,與岸邊熱鬧交相呼應的是灞河舟楫的舵櫓擊水的聲音,一艘艘滿載各種物品、糧食的船隻,緩緩使來……

稽查亭的胥吏忙得不亦樂乎,從清晨再到響午,沒有停頓的時候,中午陽光熾熱,更加令人汗流浹背,口乾舌躁,幸好此時,行商巨賈,伏載而來的貨物,大部分已經檢查完畢,通行而過,餘下的,多是遊學文人,探親訪友的百姓。

忙碌半天,胥吏也疲憊不堪,心中煩躁,檢查行人的態度自然談不上親切友好,遇上輕車華蓋,鮮衣怒馬的貴族之類,必是卑躬屈膝,客客氣氣,貧寒士子,普通百姓,就沒有那麼好的運氣了,自然是磨磨蹭蹭,愛理不理的模樣。

不過,胥吏也不敢存心刁難,畢竟天子腳下,御史言官,達官貴人眾多,做得過分了,讓人看不過眼,小心吃不了兜著走,只是拖拉而已,眾人也習慣成自然,反正也等了許久,不差一時半會,任由胥吏檢查。

但是也有例外的,輪到一個身材魁梧,體型健碩,手臂肌肉發達的遊俠兒之時,胥吏不敢怠慢了,連忙以最快的速度,辦理了全部手續,雙手呈上,賠著笑臉,客氣道:「大哥,你慢走。」

在胥吏的眼中,遊俠兒是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相貌堂堂,好像常年在外行走,皮膚略微黝黑,臉龐好像刀削,稜角分明,劍眉星目,英氣勃發,手指關節粗長,虎口粗繭明顯,一看就知道是長年練功習武。

胥吏是外行人,自然發現不了這個細節,但是眼睛可沒瞎,遊俠青年的身後,背著包袱,懸掛著長形物狀,以麻布纏繞,胥吏敢拿眼珠子打賭,看形狀就知道這個絕對不是燒火棍,而是軍械長刀。

況且,在稽查亭任職多年,胥吏迎來送往,接待形形色色的人物不知幾何,經驗豐富,已經不是以衣物取人的粗陋境界,看的是氣度,從言行舉止,就能夠判斷出來,來人非是普通的遊俠兒,而是……傳說中的江湖大俠。

這種大哥級別的人物,胥吏自然心存敬畏,一言不合,拔刀相向,人家可以遠走高飛,逃遁而去,自己就倒霉了,上有白髮蒼蒼的高堂,下有嗷嗷待哺的嬰孩,若是身首異處,他們又該如何是好,胥吏思潮起伏,見到遊俠青年沒有動靜,心中慌了,小心翼翼偷看,腿肚子有些發軟。

時間漫長,過了好久,那是胥吏的錯覺,其實就是幾秒鐘而已,青年問道:「不用檢查包袱?」聲音低沉,有種莫名的壓迫,胥吏急忙搖頭,熱情的引請青年過橋,待他走了,才徹底鬆了口氣,巾布抹汗,心裡嘀咕,誰敢檢查,要是包袱裡面藏有……那豈不是自找麻煩。

看得出來,那個胥吏,不是傳奇故意聽多了,就是吃過遊俠兒的苦頭,不然也不至於害怕在這個模樣,青年自然不清楚,心中迷惑不解,搖了搖頭,拿了過關憑文,揚長而去。

一路行去,帝王之都,慢慢呈現在青年眼前,以東為天道之始,托萬古不變的宏業偉夢,昂龍首騰蒼茫雲海,兩重城廓,四座箭樓,依次高高聳立,在燦爛陽光之下,長安城更顯得巍峨宏偉,壯觀之極,青年驚歎,注目觀望,心情激盪,久久不能平息。

這就是長安,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青年才漸漸清醒,臉孔掠過一抹紅潮,大步向前,很快到了城門之前,這裡人聲鼎沸,行人車輛熙熙攘攘,青年十分自覺排隊,隨著人潮,慢慢向城中走去,就在這時,一輛豪華的香車輕快駛來,旁邊有十幾個披甲軍衛守護四周。

其中為首軍衛,出示了憑文,兵丁連忙開了特別通道,先讓豪華香車通行而進,這就是特權,百姓已經習以為常,不會有什麼反彈,最多是心中好奇,打聽車中是朝中哪位權貴。

兵丁也蠻好說話的,見到有人問了,笑道:「是蕭相公回朝了。」

「蕭相公?」青年茫然,不知道是誰。

旁邊,也不缺少見多識廣,瞭解朝堂動態的文人士子,聞聲說道:「可是陛下賜詩曰,疾風知勁草,板蕩識誠臣,勇夫安知義,智者必懷仁的蕭瑀蕭相公?」

「廢話,朝中大臣,以蕭為姓的固然不少,但是擔任過宰相的,只有一人而已。」

「蘭陵望群,江左梁蕭,前朝皇后之弟……」

「秉性鯁直狷介,難以容人之短,多次與朝中房相公等人爭執,遭到陛下貶抑,前年才擔任河南道巡省大使,一年不到,又回朝了。」

「蕭公素有名望,回朝也是眾望所歸,就不知道,回來之後,擔任什麼官職。」

「那就不清楚了……」

朝中的官職就是那麼多,一個蘿蔔一個坑,最近也沒有聽聞,朝中哪個大臣致仕罷官,蕭瑀歸來,怎麼安排,也是個問題,一幫閒得無聊的文人,七嘴八舌的議論紛紛,青年稀里糊塗,聽不明白他們在說些什麼,自然提不起聆聽的興致。

出示憑文,兵丁放行,青年慢慢走進城中,望著車輦縱橫,金鞭絡繹,筆直寬敞的大道,頓時茫然不知所措,一個青年,孤身來到熱鬧繁華的長安城,迷失在熱鬧繁華的景象之中,這種事情,每天都會發生,過往行人,也見怪不怪了。

瞥視掠過,一笑置之,各忙各的,沒有刻意上前圍觀嘲笑,不過,也有一些個好心人,出於助人為快樂之本的念頭,連忙上前,熱心說道:「小哥,第一次來長安?」

青年點頭,目光掠過幾分警覺。

「探親?訪友?投奔親戚?有沒有去處?悅來客棧,讓你賓至如歸……」

「平安、平安,住得平安,價格公道,一日三餐,只要三十文錢。」

「小哥,來天上人間吧,有意外服務哦~~~」

真是煩躁,青年眉頭一皺,做了個明智的決定,轉身就走,步履疾快,轉眼就消失在街頭巷尾,餘下幾個客棧夥計,針尖對麥芒,相互瞪眼。

擺脫了幾個夥計的糾纏,青年發現,自己迷路了,這樣說也不對,因為他根本不認識路,也談不上迷路,長安城莊嚴寬敞,氣象萬千,街道井然有序,站在其中,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寬闊無垠如廣場般的橫街,盡頭是拔地而起的宮闕,斗角飛簷,上與天齊,沖宵凌雲。

青年又是一陣心神搖曳,迷迷糊糊的,慢慢向前走去,近了,看到戒備森嚴,執戟披甲的軍衛,立即明白,這裡是什麼地方,皇城,天下的中心,只有天子之居,才會這麼壯觀,青年歎為觀止,又是打量許久,才戀戀不捨收回目光。

「誒,小哥,要去什麼地方,老朽載你一程。」

就在這時,一輛馬車駛來,車伕是個笑容可掬的老頭,鬍鬚花白,頭戴氈帽,衣著樸素,卻十分乾淨,青年再缺少閱歷,也知道坐車要收錢的,考慮了下,與其自己慢慢打聽尋找,不如直接乘車而去。

有了決定,青年沒有著急上車,而是問道:「怎麼算錢?」

「看你到何處,遠的貴些,近的自然便宜。」老頭笑道,也沒有存心欺詐。

青年輕輕點頭,覺得合理,臉上多了絲笑容:「去安邑坊……」

「也不是很遠,收你十文錢好了。」老頭十分厚道爽快。

價錢在沒有超出心理承受範圍,青年自然答應下來,老頭笑了,立即揚鞭驅馬調整方向,揮手示意青年上車,年紀大了,難免有幾分嘮叨,或許覺得青年氣質純樸,不像惡人,順口問道:「小哥兒,初來長安吧。」

上了馬車,青年輕輕點頭,突然發現自己坐車廂,老頭看不見,自然開口說道:「是啊。」

「投奔親戚?」老頭好奇,動作熟練,輕輕揚鞭,馬車悠悠,速度輕快,朝安邑坊而去。

覺得老頭好像族中的長輩,青年也沒有多少提防之心,猶豫了下,輕聲道:「算是吧。」

「那就好,起碼有個落腳的地方。」老頭笑道,沉默不語,專心驅車,人生閱歷豐富,自然清楚,什麼可以打聽,什麼不要多問。

很快,馬車來到安邑坊,進門而去,老頭放緩車速,側身問道:「小哥兒,停在何處?」

「老丈,是否知道,此處有戶姓韓的人家……」青年輕聲詢問,馬車突然停了下來,卻見老頭捲簾,伸手示意,笑道:「是不是那裡。」

青蔥樹蔭之下,一幢清幽的宅院出現眼前,門楣匾額之上,一個韓字,剛柔並重,骨力遒勁,只要是風雅之士,就知道此字出於虞世南的手筆。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10 21:13
第三百四十七章 欣喜與欠揍


斟酌了下,覺得應該是這裡,青年下了馬車,付了車錢,客氣說道:「老丈,謝謝了。」

「不用,小哥兒,有緣再見了。」老頭笑了笑,揚鞭驅馬而去,也沒把青年放在心上,畢竟長安城非常寬廣,東南西北活動不定,再次遇見的概率不大,而且迎來送往顧客繁多,記憶再是厲害,也未必完全記得,多半很快就忘記這件事情,即使記憶猶新,等到日後再次相遇之時,恐怕老頭也不敢貿然相認,因為那個時候,青年已經不是而今模樣了。

以後的事情,誰能預料得准,就說現在,望著富麗雅致的宅院,青年就猶豫起來,這裡真的是阿弟的住宅麼?

高牆灰瓦,屋宇層層,透過院落樹影,就可以見到一座座精緻的小樓,繞步打量,宅院寬敞,佔地之廣,差不多有半個村子大小,青年心思純樸,卻是不是腦子愚笨,自然清楚,在京城之中,住上這樣的宅院,哪怕是租賃,費錢恐怕不在少數。

阿弟真的富貴了,青年心中感歎,心情有些複雜,由衷欣喜,卻雜了點兒悵然,還有絲絲縷縷的莫名失落,過了片刻,慢慢收斂心情,第三次在門前經過,青年猶豫不決,依然沒有下定決心,是否上前敲門。

守門的僕役十分盡職,發現了這個情況,當青年第五次路過之時,終於忍耐不住,帶著輕微的笑容,拱手行禮,客氣問道:「這位公子,來此是否有事?」

青年止步,臉上閃過一抹緊張,略微遲疑道:「這裡,是不是韓二十一的家?」

韓二十一,誰呀,僕役迷惑不解,下意識的搖頭,青年見狀,反而鬆了口氣,就要致歉,隨之離開之時,身後卻傳來欣喜的聲音。

「十八哥」

青年身體頓了下,慢慢轉身,卻見不遠處,一個騎著高頭大馬,身穿錦衣華服,腰繫羊脂美玉的公子少年,滿面驚喜交集的表情,躍馬而下,疾步走來,眉目輪廓依稀有幾分熟悉,青年不敢確定,輕輕試問:「二十一郎?」

「是我,十八哥,你怎麼來了,七伯呢,是不是也來了……」韓瑞興高采烈,在失意的時候,與久別的親人相見,心情格外的舒暢。

受到韓瑞的感染,青年……也就是韓瑞的堂兄,韓壯,也露出欣喜的笑容,輕快答道:「就我來了,阿耶還在村裡。」

韓瑞有些失望,隨之又振奮起來,拉著韓壯,歡暢笑道:「先到家裡,坐下說話,晦叔回到村裡了吧,也沒來信,族老、七伯他們怎麼樣了……」

適時,僕役才反應過來,拍額悔歎,怎麼忘了,郎君就是排行二十一,來人應該是郎君族裡的兄弟,一時犯渾,差點就闖了禍事,還好郎君沒有追究,更加慶幸的是,剛才也沒有失禮,不然就麻煩了。

暗暗拍胸,發現崔焙的身影,僕役連忙上前,笑容可掬道:「郎舅來了,快些請進,我幫你牽馬……」

「不用,照顧你郎君的寶馬就行,既然是至親上門,我也不便打擾,先行回去。」崔焙微笑說道:「代為轉告,過兩天,我再來拜訪。」

「郎舅慢走。」僕役揚聲道,待崔焙消失在角落,這才慇勤的拉著青驄寶馬回到馬廄,又洗又喂,十分勤快,沒有辦法,差點誤事,自然要予以彌補,這才能夠安心。

守門僕役在馬廄忙碌,其他人也沒有閒著,郎君的同堂兄長前來,自然少不了接風洗塵,擺酒設宴,府中的僕役婢女,全部調動起來,爭取在最快的時間之內,置辦出一桌色香味形俱全的酒席來。

這些瑣事,自然不用韓瑞操心,拉著韓壯來到客廳,便迫不及待的打聽韓家村的情況。

「阿耶很好,族老也好,晦管家回到村子了,收到你送的禮物,大家都很高興,特別是知道你當官了,那是光宗耀祖,百年難得的盛事,村裡還到祠堂祭拜幾日。」韓壯不善言辭,只是簡單的回答,卻讓韓瑞放下心來,一切如常就好。

聽到最後,韓瑞卻有幾分慚愧道:「本來,也想回鄉祭祖的,可是一時脫不了身,又要麻煩村裡父老兄弟幫襯了。」

「應該的,來的時候,族老說了,讓你好好做官,不要有什麼雜念,村裡的香火,大家幫你守著。」韓壯說道。

村子有規矩,每到初一、十五,家家戶戶要在祠堂進香,供奉列祖列宗,這是香火之情,增強宗族凝聚力的做法,族老傳話,未嘗沒有告誡韓瑞,不要忘本的意思,不過還有更深層的潛台詞,韓瑞也可以理解。

儘管已經看不上韓家村的那份家業田產,但是族老的心意,韓瑞不得不領,心中感激,輕聲說道:「父老鄉親的恩情,我銘記於心,時時刻刻不敢忘懷。」

「夫君,聽說兄長來了……」

適時,溫柔婉約的聲音傳來,廳前多了個窈窕麗影,卻是鄭淖約聞訊,梳裝打扮,攜著流螢、畫屏,盈盈走來,盛裝著身,淡白色的繁花宮裝拖迤垂地,寬大的衣擺上銹著紫色的花紋,卻掩飾不住纖美修長的身形。

烏黑柔密的青絲高盤,插著鏤空飛鳳金步搖,流蘇懸落一枚枚細細碎碎的寶石,點綴的恰到好處,隨著蓮步輕移,發出一陣叮咚的響聲,晶瑩閃爍七彩光芒,襯映秀雅容顏,更加出塵,就如同謫落凡間的瑤池仙子,自有一番清雅高華的氣質。

「約兒,快來。」韓瑞迎了上去,拉著鄭淖約的纖手,微笑道:「這就是七伯的兒子,我的兄長,見禮之後,就是一家人了。」

鬆開韓瑞的手掌,鄭淖約盈盈跪下,鄭重行禮,輕聲道:「弟媳,拜見兄長。」

「不用……」韓壯拘謹,連忙起身,就要避開,儘管已經知道,韓瑞在京城娶了妻子,由於路途遙遠、良辰吉日等等的原因,村人沒有前來參加婚禮,但是聽晦管家說,對方出身大戶人家,性情溫婉,持家有道,著實良配。

既然有錢緒與韓晦兩人做主,村中的長輩,最多是說,什麼時候韓瑞攜妻而歸,看情況補辦個婚宴罷了,也沒有什麼意見,韓壯前來之時,也有了心理準備,然而真正見到鄭淖約,卻有點兒自慚形穢、不敢褻瀆的感覺。

韓瑞伸手按住,笑呵呵道:「十八哥,不要避,長兄如父,這是應該的。」

韓壯也不好掙脫,只得紅臉著,勉強受了鄭淖約的禮數,連忙說道:「可以了,可以了。」

「謝謝兄長。」鄭淖約微笑,在流螢的攙扶下,優雅起身,輕聲說道:「夫君,且陪兄長慢談,待我奉取酒膳而來。」

「也好,順便通知三哥……」韓瑞提醒,就在這時,走廊突然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咚咚咚咚,地板輕震,似要塌陷。

聽聞這個聲音,韓瑞笑了,轉身對韓壯道:「也是巧,說曹操,曹操就到。」

「二十一郎,哈哈,哈哈,我來了,快些出來迎接,叫上弟媳,恭喜我吧。」錢豐叫囂的聲音如期而至,唯恐眾人不知道似的,扯開嗓門大喊道:「我過了,我通過了……」

什麼過了?眾人莫名其妙,韓瑞卻有點兒瞭然,能讓錢豐歡喜得這樣失態的,肯定是吏部的銓選,只不過不是才考而已麼,這麼快就知道結果了。

韓瑞的肚裡帶著疑問,錢豐的身影就出現在廳中,見到眾人,沒有來得及發愣,就是一陣大喜,滿面春風,笑容可掬道:「哈哈,人齊了,你們是不是也聽到消息,準備去恭賀我,大家心意相通,不用你們去,我自己就來了。」

不等眾人說話,錢豐哈哈大笑,上前撲向韓瑞,大手一抱,用力勒緊,叫嚷道:「小子,三哥今天高興,待會記得開上十壇八罈酒,不醉不休。」

「沒…問題,只要…你…放手。」韓瑞差點喘不過氣來。

一把手推開韓瑞,錢豐蹦蹦跳跳,手舞足蹈,又抱著旁邊的韓壯,發現勒不動,只得掂腳拍著他的肩膀,哈哈笑道:「十八,你來了,知不知道,我過了,我要做官了……呃,等等,十八在揚州,你是誰呀?」

真是後知後覺,眾人無語了,特別是韓壯,心裡哭笑不得,嘴角抽搐了下,關切問道:「錢三,你沒病吧?」

「呸,你才有病,我只是高興,沒瘋,才不是范進中舉。」錢豐連忙擺手,退開兩步,仔細打量身材魁梧,高出自己半個頭的韓壯,眼睛眨了好幾下,扯著韓瑞,悄聲道:「二十一郎,我是不是真的高興過頭了,出現了幻覺,怎麼看這人,像是韓十八呀。」

「我覺得也是這樣。」韓瑞認真點頭。

「完了,完了。」撫著腦袋,錢豐慌張說道:「二十一郎,快去請醫生來……」

韓瑞再也忍耐不住,抱腹笑了,樂不可支道:「三哥,你看清楚,他真是十八哥。」

「錢三,身體不僅越來越胖,眼力也大不如前了。」韓壯說道,嘴角多了抹笑容。

錢豐跳了起來,驚訝道:「阿也,不但音容笑貌類似,就連說話,也是那麼……欠揍。」

「只要你敢,與往常一樣,讓你只手。」韓壯說道,伸出雄壯的胳膊肘兒,即使有兩層衣布遮擋,也掩飾不住其中結實的腱肌。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10 21:13
第三百四十八章 醞釀
話說韓壯與錢豐的恩怨,可以追溯到十年之前,那個時候,錢豐住在韓家村,身材還沒有養尊處優,也算是蠻結實的,是村裡的孩子王,可惜好景不長,後來韓七帶著韓壯回來,認祖歸宗,對比兩人的身材,錢豐自然悲劇了。

孩子王頭銜拱手讓人,雖然,沒過多久,錢豐就搬到揚州城裡居住,但是對於這段往事,還是有些不服氣,見到韓壯,難免開口挑釁,可惜多年以來,都沒有佔過上風,可見拳頭大,才是硬道理。

見到韓壯結實的胳臂,沙褒大的拳頭,錢豐敗退下來,悻悻說道:「算了,今天我心情舒暢,不與你一般見識了。」

「約兒,吩咐他們拿酒來。」韓瑞笑了笑,扯著兩人就席坐下,好奇問道:「三哥,不是才考試而已,這麼快就知道結果了?」

喘了口氣,錢豐得意洋洋道:「本來,是要過幾天,才公佈名單的,但是國子監有個關係不錯的同窗,他父親是吏部郎中,剛才喝酒的時候,他向我透露這個消息……」

「這麼說來,八九不離十了。」韓瑞笑道:「真要恭喜三哥了。」

一陣歡笑之後,錢豐也漸漸平靜下來,剛才失態,匆匆而來,那是希望韓瑞能夠在第一時間,分享自己的快樂,而今卻忽然想到,這樣有些考慮不周了,畢竟韓瑞才丟官,自己卻大肆宣揚出仕消息,難免有點不合時宜。

儘管清楚,韓瑞不會在意,但是錢豐自己,卻是過意不去,帶著幾分尷尬,呵呵笑道:「現在恭喜,有些早了,等到吏部結果出來再說吧,免得到時沒我名字,那就無地自容了。」

其實,大家都明白,這事已經穩拿了,畢竟是吏部郎中的兒子,親口告訴錢豐,擺明了就是賣他個順水人情,肯定不會出錯,不過沒到張揚的時候,低調總是沒錯的,韓瑞也沒有反對,點頭說道:「那麼,過幾天再辦喜宴吧,對了,現在十八哥來到京城,少不了為他接風洗塵,我準備明天在驪山莊園,辦個聚會,請賀蘭他們過來同樂。」

「沒有問題,待會我回去,做好準備。」錢豐說道。

韓壯連忙擺手道:「不用那麼麻煩……」

「在京城認識了些朋友,恰好為十八哥引見,相信你們肯定能夠聊得來。」韓瑞笑道,估計見了韓壯的身手,那些遊俠少年,恐怕會立即改變崇拜的對象。

「韓十八,哈哈,武力,我是不如你,但是明天,讓你見識,什麼叫做海量。」錢豐哼哼說道:「三五碗就把你灌趴下。」

「就你……」韓壯劍眉輕佻,即使什麼話也沒說,但是其中的輕視意味,顯露無疑。

適時,珠簾輕響,卻是婢女捧著燙好的美酒,盈盈走到廳門,錢豐跳了起來,迫不及待的奪過托盤,擱在席案之上,拿起了酒壺,吞嚥似的倒進口中,抹了下嘴角,錢豐長歎道:「才那麼少許,勉強夠我解渴而已……」

韓瑞瞥視,很想告誡錢豐,小心被雷劈。

韓壯輕輕撇嘴,淡聲道:「喝水,自然比較解渴。」

錢豐愣住了,隨之簡直就是怒髮衝冠,拿著酒壺湊過去,叫嚷道:「什麼水,你看清楚,這是酒,燒酒,聞味道……」

「聞不到,反正水已經給你喝完了,隨你怎麼說。」韓壯淡然道,存心與錢豐鬥氣。

錢豐抓狂了,兩隻眼睛瞪得好像銅鈴大小,韓壯卻視若無睹,目光垂落,看著蓆子上的絲緞鑲邊文飾,這種愛理不理的模樣,更讓錢豐氣結,類似孩童的行徑,讓韓瑞搖頭失笑,打起了圓場,問道:「十八哥,這次來京,是什麼打算?」

問到正事,韓壯抬頭,目光充滿堅毅,沉聲道:「投軍。」

就知道是這樣,韓瑞也有心理準備,儘管如此,卻忍不住問道:「七伯,答應你了?」

韓壯眼波閃動了下,沉默不語,韓瑞驚心,急忙問道:「十八哥,你該不會是不經過七伯的同意,自己偷偷跑來的吧。」

「什麼?」錢豐錯愕,連忙看著韓壯,見他沒有說話,自然以為他默認了,忍不住說道:「韓十八,這樣可不行,畢竟孝道為重……」

「沒有的事,你們不要胡亂猜測。」韓壯揮手打斷,輕輕歎氣,悶聲道:「阿耶同意了,但是讓我,沒在軍中混出樣子之前,不得擅自回去,不然就逐我出家門。」

「……還好。」韓瑞鬆了口氣,只要不是離家出走就行,見到韓壯有些失落,連忙安慰起來,微笑道:「十八哥,不要擔心,先安心休養幾日,我再領你去拜見李公,盡了晚輩的心意,再決定投向哪個軍衛,以你的本事,二三年,晉陞司戈、執戟不在話下,那個時候,衣錦還鄉,七伯高興都來不及,怎會趕你。」

韓壯搖頭說道:「不行,阿耶說,當不了將軍,不能回去。」

「這麼嚴厲?要知道級別最低的游擊將軍,也是六品以上……」錢豐咋舌,深表同情,慶幸父親,只是讓自己考上進士而已。

「怕什麼,所謂有志者事竟成,哪裡有未戰而先怯的道理。」韓瑞鼓勵說道:「只要努力奮鬥,即使沒有達到目標,但是心中沒有留下遺憾就可以了,相信七伯這樣說,也是想激勵十八哥上進罷了,不是真的打算這樣做。」

錢豐深以為然,為人父母,哪裡會真的嫌疑自己的孩子,就算是一事無成,灰溜溜的回到家中,恐怕連責怪的話也沒有,更不用說逐出家門,斷絕關係了。

韓壯也明白過來,輕輕點頭,認真說道:「我,不會讓阿耶失望的。」

「這樣就對了,來,喝酒。」韓瑞說道,他們說話的時候,又有婢女奉酒來了,這回是一人一壇,不用哄搶,解開了心結,錢豐與韓壯,又繼續較勁,你飲一杯,我喝兩杯,慢慢的,三罈酒見底,兩人趴下,唯獨韓瑞清醒。

「還說回去安排酒宴……」韓瑞搖頭,招來幾個僕役,攙扶兩人到廂房休息,自己卻來到書房,提筆修書,派人送了出去,目光望著窗外,夕陽西下,霞光燦爛美麗。

「夫君……」鄭淖約盈盈走了進來,淺笑道:「在做些什麼?」

「明日安排聚會,給十八哥接風洗塵。」韓瑞笑道,伸手輕張,鄭淖約自然偎依在他的懷中,韓瑞輕輕摟住她的纖細腰身,一陣溫馨的芬蘭香氣沁入心脾,心裡暖融融的。

「好呀。」鄭淖約笑道:「順便叫爹娘他們過來,認識親家。」

「不必。」韓瑞的下巴,輕輕架在鄭淖約纖美柔弱的香肩上,偶爾在她白玉似的玉頸上滑來滑去,肌膚相親,耳鬢廝磨,柔聲道:「我們是晚輩,應該前去拜訪。」

「嗯,那我先向爹娘傳個信息,好讓他們準備。」鄭淖約點頭,身子突然一陣陣輕顫,面孔緋紅,好像天空的彩霞,流光盈溢,嘴裡發出細小的呻吟,聲音似有若無,羞澀中透出無邊的嫵媚,輕聲道:「夫君……」

「什麼事情?」韓瑞笑道,手掌巧妙地握住了兩團滑膩之極的凸起,輕輕地撫摩揉搓,豐潤飽滿,柔軟順滑,活蹦亂跳的,令人愛不釋手。

「今天,隨阿舅出行,去什麼地方了。」鄭淖約輕問,倒不是非要打聽清楚,只不過是藉以擺脫羞澀心情罷了。

韓瑞手掌微滯,沉默了下,若無其事道:「某個富家公子的私園,觀看了場鬥雞,又泡了會溫泉,小憩片刻,覺得沒有什麼意思,就回來了。」

「要是心中不喜,夫君以後就不必去了。」鄭淖約緩緩地扭動纖細的腰肢,渾圓柔軟的臀部輕輕廝磨,與韓瑞對面,目光似水,滲出絲縷**,軟聲說道:「反正,那些公子哥兒,也不做什麼正事,夫君志向高遠,不要勉強自己與他們參合。」

「呵呵,一棍子打死,小舅知道了,心裡肯定不是滋味。」韓瑞笑道,目光低垂,有幾分灼熱,只見鄭淖約衣領褪了半邊,遮不住月白色的抹胸,一片肌膚如凝脂白玉,一股甜膩的溫香飄拂,輕嗅了口,飄然陶醉。

心中說不出嬌羞,還是欣喜,鄭淖約故作不知,軟綿綿的纖手,環在韓瑞脖子之上,聲音清澈,盈盈笑道:「事實本來就是如此,做得出來,就不怕別人指責。」

「好像也是。」湊近挺翹的山峰,輕吻了下猶如凝脂的肌膚,韓瑞呼了口熱氣,輕聲道:「約兒,剛才小舅對我說,他想要經商,讓我出個主意。」

韓瑞呵出的熱氣透膚而進,湧到了心中,鄭淖約呼吸有點兒急促,胸前兩團豐腴的柔峰,隨著呼吸,開始慢慢的盛開,變得更加高挺,迷迷糊糊的,聲音變得嬌膩之極:「什麼主意?不要理他……」

「好歹也是親戚,其他人不說,他還是蠻不錯的,恰好牽條線,擺脫糾纏,一舉兩得。」韓瑞解釋說道,輕輕抬頭,發現鄭淖約美眸盈潤,水波蕩漾,顧盼生輝,嬌艷的嘴唇輕啟,散發出蜜糖似的柔膩光澤,似乎在發出令人難以拒絕的邀請。

韓瑞自然不能辜負美人的心意,抱著鄭淖約柔軟的身子,向床榻走去,窗外夕陽,已然下山,夜暮深沉,一團團烏雲集聚,似乎在醞釀一場風雨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10 21:14
第三百四十九章 野味

下了一夜雨水,清晨時候,微風拂面,帶著幾分濕意,空氣格外的清新,花草樹木沾著晶瑩璀璨的露珠,伴隨著嘹亮的雀鳥聲音,悠悠滴落,慢慢的化了,滲透地泥之中,散發出濃郁的芬芳氣息,洋溢著勃勃生機。

掀開車簾,用力揉搓暈脹的額頭,錢豐鎖眉說道:「二十一郎,昨晚,是誰先醉的?」

「自然是你。」回答的卻是韓壯,身穿勁裝,展現出結實雄壯的肌肉,胯下是神駿的青驄寶馬,虎背熊腰,挺立筆直,渾身上下,充滿了英武陽剛之氣。

「胡說。」見到韓壯英姿煥發的模樣,錢豐自然不會承認,自己心中羨慕,反駁說道:「肯定是你,我記得,你趴在地上打滾的時候,我還沒醉呢,二十一郎,你說是不是啊。」

「呵呵,不要問我。」騎著匹普通的良駒,韓瑞笑道:「當時我醉了,什麼也不清楚。」

韓瑞推托,兩人卻沒有罷休,繼續拌嘴,韓瑞也樂得輕鬆,一路瀏覽道上景色,接近驪山之時,卻見這裡行人如織,絡繹不絕,四面八方,儘是匆忙人影,非常的熱鬧。

錢豐有些莫名其妙,茫然說道:「二十一郎,今天是什麼日子,好多人呀,莫不是上山燒香禮佛崇道?」

「或許山裡有寶貝,他們趕去發財。」韓瑞笑道,表情有幾分神秘。

錢豐自己懷疑,搖頭說道:「能有什麼寶貝,難得是又發現什麼仙人洞府了?」

「那就不得而知了。」韓瑞笑了笑,揚鞭策馬,高聲道:「好了,且不管那麼多的閒事,快些回去,或許賀蘭他們,已經到了。」

韓瑞的騎術說不上精湛,但是時間長了,卻也有幾分熟練,縱馬馳騁,很快就跑遠了,錢豐見狀,也吩咐御者驅車快行,忽然見到韓壯沒有動靜,立時咧嘴笑道:「韓十八,懂不懂騎馬呀,要是不懂,就別糟蹋寶駒,換我來好了。」

韓壯不動聲音,反問道:「你敢騎嗎?」

錢豐窘然,體重什麼的,沒有關係,青驄馬能馱得動,騎上去也是不成問題,但是不能跑呀,一跑就猛然晃動,顛簸得厲害,馬倒是不要緊,錢豐自己卻受不了,差點沒摔了,至此以後,再也不敢輕易嘗試。

丟臉的事情,錢豐不願多談,哼聲扯簾,獨自默哀,再次考慮,減肥的方案。

適時,韓壯也顧不上享受勝利的滋味,心中默念著父親傳授的騎術,雙手緊握韁繩,輕輕拉動,青驄馬打了個響鼻,一聲長嘶,放開四蹄,輕快的跑動起來,速度越來快,到底是藝高人膽大,漸漸的,韓壯也適應了,儘管手臂還有幾分僵硬,不過身體卻放鬆下來,目光望向前方,露出憧憬、野望……

韓瑞停馬山坡之上,輕輕招手,等到韓壯快馬過來,吁吁停下,微笑說道:「十八哥,這馬怎樣?」

「神駒,極好的寶馬。」韓壯說道,不吝誇讚之詞,伸手輕撫馬鬃,掩飾不住喜愛之意。

韓瑞微笑了下,搖頭歎氣說道:「是匹好馬,卻稱不上神駒,太溫馴了,上不了戰場,不然就送給你了。」

儘管不懂相馬,但是李靖、程咬金那些坐騎,韓瑞卻是見過的,性子暴烈,見到生人,動輒嘶咬,揚蹄踢踹,這樣的馬,才能夠在戰場生存,像青驄馬,神駿是神駿,可是聽到雷聲都要抖幾下,見了烽火,或許直接癱軟了。

聽到韓瑞的解釋,韓壯深以為然,也曾聽韓七說過,一匹合格的戰馬,要經過十分特殊的鍛煉,見得了火,不怕刀兵鼓聲,才上得戰場,不然,再是神駿,也不過是普通的馬而已。

青驄馬通人性,好像聽得懂他們的對話,有些不樂意了,打了個響鼻,搖晃長長馬臉,耳朵搭拉,一雙眼睛望著韓瑞,十分委屈的模樣。韓瑞哈哈大笑,躍下良駒,伸手摸著青驄馬的脖子,微笑道:「這樣子就好,性子太烈,我反而不喜。」

青驄馬才歡喜起來,馬頭輕側,蹭了蹭韓瑞的手臂,顯然清楚,到底誰才是自己的主人,一人一馬,十分和諧,韓壯躍身而下,頗有幾分羨慕,決定以後,也要找匹與自己心意相通,而且能夠征戰沙場的寶馬。

過了片刻,馬車悠悠而來,錢豐到了,三人一同來到宅院,與韓瑞預料得差不多,真有幾人率先來了,也不願意在廳裡等候,相聚在門前,少年心性,坐不住,聊了片刻,拿起了隨身攜帶的長弓、挾彈,對著林蔭叢中的雀鳥蟬蟲葉子玩耍起來。

有個少年無聊極了,乾脆將弓拉了個圓滿,對著空中盲射,長箭破空直飛,到了半空,後勁不足,箭頭向下,飛快的墮落,恰巧此時,韓瑞幾人走來,門前玩耍的幾個少年見狀,臉色突變,就要開口大喊提醒。

霎時,韓壯停步,頭都沒有抬,順手一抄,掌中就多了根羽箭,閃爍銳利光澤的箭頭,在陽光下,十分明亮,要是給刺中了,在高空加速度的作用下,肯定不死也傷。

當然,這種假設,由於化解了,所以眾人卻沒有多少害怕,幾個少年,呼了口氣,連忙迎了上來,先是給韓瑞幾人道歉,隨之望著威武雄壯,猶如鐵塔佇立的韓壯,眼中充滿了,羨慕,兼雜敬佩之情。

畢竟長得高壯,肌肉結實,一向是少年人的夢想之一,總是覺得,英雄大俠的長相,就應該是如此,見到類似韓壯這樣身材魁梧之人,難免勾起了他們的英雄情結,特別是聽到韓瑞的引見,他們更加欣喜,不過也有點迷惑,大哥的兄長,應該稱作什麼。

這點小事,自然難不倒他們,一人機靈說道:「韓壯大哥,身手敏捷,武藝必然超凡,是否能夠讓我們開下眼界。」

在現代,身材健壯的,未必能打,但是在古代,卻十有**是這樣,況且,學過武的人,舉手投足之間,自然有股與眾不同的風範,韓壯就是這樣,幾個少年的目光,與村裡的小弟差不多,自然不怯場,直接伸手說道:「弓來。」

韓壯的手掌粗長,無論是手面,還是手背,都有層顏色略黃的繭皮,卻不顯粗糙,反而像綢緞似的光滑,掌紋很淡,手指長短不一,指節似直竹,節節分明,合攏起來,毫無縫隙,輕輕舒展,卻給人十分有力的印象,以至於產生了種錯覺,只要韓壯一掌落下,就能夠將人活活的拍死。

帶著幾分命令的語氣,幾個少年卻不覺反感,反而有幾分理所當然似的,連忙將手中的長弓奉上,或許覺得都差不多,韓壯隨手拿了柄,一拉弦絲,軟綿綿的沒勁,當下搖頭說道:「小兒玩意,我十歲以後就不玩了,沒意思。」

看著自己瘦胳膊細腿,再對比韓壯虎背熊腰,幾個少年自卑了,垂頭喪氣,倍受打擊,卻又不能反駁。

「哈哈,都來了。」聲音先到,隨之而來的是一陣快馬蹄聲,卻見賀蘭楚石揚鞭馳騁,帶著十餘個少年,捲起了漫天塵埃,瞬間來到。

「賀蘭大哥。」幾個少年歡呼雀躍。

賀蘭楚石勒馬,輕輕跳了下來,摸了幾個少年的腦袋,友好笑道:「符節、厚德。」

厚德,錢豐的字,國子監一位教授,給他取的,很有意境,錢豐非常喜歡,特別是見到眾多朋友來了,臉上笑容更加是燦爛之極,拿出了主人的派頭,熱情招呼眾人進去。

韓瑞含笑相迎,輕輕問道:「楚石,怎樣?」

「盯死了,敢出現,立即飛馬傳訊。」賀蘭楚石說道。

「謝了。」

「再客氣,就不幫你了。」賀蘭楚石說著,看到韓壯,眼睛微亮,有種見到軍中袍澤的氣息,不由問道:「符節,這位兄台是?」

「韓大哥的兄長,韓壯大哥,武藝很厲害。」一個少年說道,即使沒有見過,但是心裡卻這樣覺得的。

物以類聚,也不是沒有道理,聽到這話,賀蘭楚石,第一個反應就是拱手說道:「符節的兄長,身手必然不凡,能否賜教。」

靠,什麼理由,完全挨不上,韓瑞無語,什麼時候,自己在他們心目中,成了武功高超的大俠了。

一個少年歎氣說道:「賀蘭大哥,我們的弓,韓壯大哥看不上。」

「那用我的。」賀蘭楚石毫不猶豫,拿下馬背上懸掛的長弓,遞了過去。

韓壯也不客氣,伸手接過,長弓入手微沉,掂量了下,驚訝道:「牛角弓。」

「兄長好見識。」賀蘭楚石誇讚了句,提醒說道:「弦絲是虎筋摻馬尾,用藥水泡三年,然後揉制而成,小心使勁,免得傷了自己。」

韓壯挑眉,也不說話,左手執引弓柄,右手控弦搭箭,悄悄運勁,吐了口氣,手臂慢慢拉扯,一個近乎圓滿的弧形就呈現眾人面前,沒等他們反應,卻聽撲的聲,弓弦顫抖,聲音嗚嗚,不絕於耳。

失手了?這是眾人的想法,隨之抬頭,順著韓壯對射方向望去,只見一隻黑影急促墜落,旁邊是幾隻雁鳥,雖得倖免,卻嚇得驚慌失措,悲啼鳴叫,紛紛逃竄。

「真是好箭法。」賀蘭楚石讚道,幾個少年紛紛附和,起碼以他們的臂力,肯定是拉不開那柄牛角弓的,韓壯表情淡然,彷彿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沒有絲毫的自矜,更加得到眾人的佩服。

韓瑞笑道:「麻煩誰跑趟,把獵物拿過來,也是野味,正好下酒,不要浪費了。」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10 21:14
第三百五十章 慘絕人寰

韓家村民,平時耕作之餘,偶爾也到山上打獵,補貼家用,自然懂得使用弓箭,韓七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村中青年小伙,多半是他的徒弟,作為親子,韓壯深得真傳,箭術自然不差,一箭落雁不過是小意思,赤手空拳,獵熊打狼才算本事。

這個韓瑞自然清楚,在村中也有耳聞,韓七父子獵到什麼山豬野狼之類,家家戶戶都會分到一些骨頭肉塊,畢竟也是同堂的兄弟,就算有點小矛盾,該得的那份,也不會漏了韓瑞,到底是宗族情分,不是那麼容易磨滅的。

韓瑞懷思之時,一個少年拿著獵物策馬奔回,一臉的驚歎,遠遠的,就開始大呼小叫道: 「韓壯大哥,神乎其技,服了……」

什麼意思?眾人驚,落雁而已,在場之中,先將韓瑞與錢豐排除在外,誰沒有這個本領,最多是運氣問題,獵多獵少而已,有必要這麼驚訝嗎,拍馬屁也不要這樣明顯吧。

眾人心裡嘀咕,那個少年拿出了韓壯射落的大雁,可渾身上下卻沒有傷,羽毛不沾任何血跡,唯獨嘴還張著,含著半截箭羽……

「開口雁。」賀蘭楚石驚呼,所謂的開口雁,就是在大雁飛過,張嘴嗚叫之時,一箭射出,箭頭由雁嘴直入,穿進腹中,雁死了,通體卻沒有傷痕,就叫開口雁。

這種技術,不僅考驗眼力臂力,還有精確的判斷力,畢竟大雁開口鳴叫的機會瞬間即逝,錯過了,就是錯過了,不復再來,起碼賀蘭楚石清楚,以前打獵,也想在兄弟們面前賣弄,射個開口雁,可惜往往醞釀半天,心裡實在沒有把握,只得放棄。

自然,沒有射落開口雁之前,賀蘭楚石無論如何,也不會聲明的,所以這件糗事,大家自然不清楚,他自己更加不會亂說,埋藏於心裡,現在見到韓壯,隨意似的抬手鬆弦,就落了只開口雁,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

高山止仰,實在是提不起嫉妒的心思,只剩下深深的佩服,賀蘭楚石呼了口氣,拱手道:「兄長神射,真是令我等大開眼界,心中歎服。」

「韓壯大哥,威武……」一群少年圍了上來,七嘴八舌的讚歎,就差點沒有直接在臉上寫上崇拜兩個字了。

「只是僥倖……」韓壯誠實說道,本來是想射雁脖子的,沒有想到,大雁要打鳴,低頭張嘴,正好碰上了,活該它倒霉,也成全了一段佳話。

「韓壯大哥,都是自家兄弟,不必謙虛,什麼時候有空了,能否指點小弟……」

韓壯相貌堂堂,身材又極具英雄豪傑的特徵,一箭就落了只開口雁,瞬間就征服一幫心裡充滿大俠夢想的少年,先入為主,自然當他在謙虛,韓壯就要解釋,旁邊少年一聽,紛紛叫嚷也要拜師學藝,韓壯不善言辭,卻也是面冷心熱的性子,況且箭術而已,又不是什麼傳子不傳女的獨門絕技,自然一口答應下來,不過卻也錯過了辯解的最佳機會。

誤會,往往就是這樣產生的,想必今天之後,江湖上,又要流傳屬於韓壯的傳說,至於會不會有所誇大,那就不得而知了。

見到韓壯受到眾人的追捧,錢豐不由得有幾分吃味,倚在院門,大聲叫道:「喂,你們這幫小子,再不進來,美酒佳餚,我自己獨吞了。」

「呵呵,那麼多份膳食,你吃得盡嗎。」一個少年笑道:「難怪錢三哥越來越胖了,原來總是瞞著大伙吃獨食。」

被戳中痛腳了,錢豐暴跳起來,撲了過去,呀呀叫道:「臭小子,看清楚,我這是豐腴,不是胖,有種不要跑,看我怎麼收拾你……」

打打鬧鬧,韓瑞微笑,多跑多動,有助身心健康,有利於促進脂肪燃燒,對錢豐來說,也是件好事,懶得理會他們,邀請其他人到院中稍坐,隨之吩咐僕役,呈上準備妥當的美食佳釀,關係熟絡,眾人也不客氣,也不用韓瑞動手,就有兩三個小弟,捧起了酒罈,擺開二三十隻大碗,依次倒酒。

在場的,多是少年,韓瑞也不用燒酒禍害他們,準備的是度數低,口感醇香的蓬萊春,大碗喝,不易酒,又顯豪氣,一舉兩得。

這個時候,累得氣喘吁吁,渾身是汗的錢豐,慢慢走來,一抹擦汗,一邊以幽怨的眼神,看著與之追逐的少年,明媚的表情之中,帶著絲縷憂傷,旁人看了,一陣惡寒。

實在是忍受不了了,那個少年連忙捧著一碗美酒,畢恭畢敬的賠罪,又自罰三碗,錢豐這才作罷,笑逐顏開,一碗酒下肚,又叫囂道:「剛才見你年少,故意讓你,不過有道是酒場無父子,過來拼酒,讓你見識,什麼叫做……」

「酒桶」眾人異口同聲道,哄然大笑。

錢豐臉都綠了,氣急敗壞道:「是海量,海量。」

韓瑞宅院之中,歡聲笑語,打趣逗樂,與此同時,驪山之中,又是另外的情形,也不知道是誰傳出來的消息,官衙通緝,懸賞萬貫的小吏,已經喬裝打扮,剃鬚易了容貌,就藏身於驪山,或是道觀,或是寺廟,或是山洞裡面。

逐利也不是什麼可恥的行為,反正找人,也像是大海撈針,如今有點線索,總比沒有強,怎麼可能錯過,萬一是真有其事,豈不是失去了千載難逢的時機,況且消息說得有鼻子有眼,抱著寧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態,眾人紛至沓來,

要說驪山的常住居民,自然就是那些和尚道士了,清早就見到那麼多百姓,絡繹不絕的湧到山上,心裡差點樂開了花,可惜人是來了,卻沒有心思進香禮拜,而是東張西望的像是在找什麼人,殿前殿後,一寸一寸的搜尋,甚至連茅房也沒有放過。

如此行為,怎麼不令人生疑,一個打聽,什麼?找賊,這叫什麼話,道觀(佛門)乃是清淨之地,怎麼做這等藏污納垢的事情,不要找了,都回去吧。

和尚道士趕人了,這年頭的宗教人士,說話也蠻管用的,大家真的不找了,乖乖出門,然而古代也有非暴力不合作運動,好,你不讓搜,那我就不搜,而且不打擾你清修,但是在外面盯梢,你們應該沒有意見了吧。

和尚道士自然無可奈何,也奈何不了,而且其中某些人,心裡也悄悄打起了主意,畢竟一萬貫錢,不是誰都能夠無動於衷的,道觀寺院裡面,清心寡慾的高人不是沒有,但是絕大多數,卻是沒有那麼高的修為。

明面上不說,私底下卻開始了轟轟烈烈的自查行動,就算外頭的百姓知道了也不要緊,人家光明正大表示,這是在協助官衙辦案,杜絕犯罪,以示寺(觀)的清白,這樣冠冕堂皇的理由,儘管清楚他們的心思,大家也沒有辦法,只得暗暗祈禱,小吏不在裡面。

或許是聽到眾人的心聲,小吏真的不在,然而也不是毫無所獲,起碼,一些小寺小觀的和尚道士,或是打柴路過的樵夫,都可以證實,曾經見過這麼個人,在山上出沒,消息傳出,眾人精神頓時為之振奮。嗯,

不怕藏得深,就怕不在這裡,現在可以確定,一萬貫就在山裡,大伙加把勁兒,就能夠扛回家了,一時之間,群情鼎沸,顧不上攀爬疲憊,繼續搜索起來,人是暫時沒有找到,卻發現了很多有意思的東西。

什麼人參、靈芝之類的珍貴草藥,肯定逃不過群眾雪亮的眼睛,猶如蝗蟲過境,不留下絲毫根莖,什麼山雞野兔,更加不用多說,落到人類的手中,最後自然免不了,成為餐桌上的美味佳餚,甚至號稱山中之王的,老虎、山豬、灰狼、花豹,在人類大軍面前,紛紛變成了膽小的老鼠,個個聞風而逃,不敢現身露面,唯恐慘遭毒手。

此役之後,驪山的飛禽走獸,心有餘悸,主動退避三舍,很長一段時間,山上成了昆蟲的天下,世人視之為神異,道觀、寺院的香火更加鼎盛,也算是意外之得。

這是後話,暫且不提,韓瑞可不知道,自己散佈的消息,居然讓驪山上的動物、植物,受到了慘絕人寰的待遇,不然他心裡,肯定有那麼點兒,相當於米粒大小的愧疚,不放刻意放在心上,畢竟在千幾百年前的古代,談什麼保持環境,純粹是吃飽了撐的,沒事找事。

期間,錢豐暗示的透露了,自己即將出仕的消息,自然引得眾人爭相敬酒,七八碗下肚,錢豐面紅似血,暈頭轉向,心情歡暢,在眾人的呼叫聲中,來到場地中間,跳起了胡旋舞,憨態可掬,似模似樣,頗有幾分味道。

或許,胖子天生就適合跳胡舞,韓瑞心裡嘀咕,端碗飲了口水,目光看向驪山,旁邊的賀蘭楚石見狀,輕輕笑道:「放心,打草驚蛇,必然暴露無遺。」

韓瑞點頭,就是這個道理,不怕動,就怕不動,水濁了,魚兒自然要冒出來,那個時候,正好撒網,一舉擒獲。心中尋思,韓瑞舉碗示意,微笑說道:「賀蘭,不出意外的話,我哥也要投軍,你是前輩,平時裡記得多多關照。」

「那太好了,以韓兄長的條件,不從軍反而令人可惜。」賀蘭楚石連忙點頭,拍胸說道:「關照卻是不敢,但是有用得著我之處,絕對不敢推托。」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52蘿蔔頭

LV:7 大臣

追蹤
  • 23

    主題

  • 11850

    回文

  • 3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