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唐朝小地主 作者:燭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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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蘿蔔頭 2012-8-3 21:07:3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36 517514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10 21:25
第三百七十二章 狐假虎威

馬車悠悠,平穩而輕快,夏日酷暑氣候襲來,不可避免的,車廂之中,多了幾分悶熱,韓瑞執了柄紈扇,慇勤的給鄭淖約煽風,噓寒問暖的,絕對是經典好男人形象。

享受著這份呵護關愛,鄭淖約心裡柔情如蜜,甜絲絲的,取了塊香帕,輕輕拂拭韓瑞的額頭,淺笑道:「夫君,你和閻大匠說些什麼了,惹得他那樣愉悅,連視若珍寶的作品,也毫不猶豫贈送給你了。」

摸了下車廂角落的畫卷,韓瑞有些喜上眉梢,閻立德的畫作,放在後世,那可是價值連城的國寶,就是現在,也是難得的珍品,而今收入囊中,得來全不費功夫,多少有點兒得意,不過,也不至於忘形,笑了笑,輕歎說道:「也沒什麼,只是說了些心裡話。」

在春秋戰國的時候,百家爭鳴,各家學術之間,沒有明顯的高下之分,農家墨家是顯學,魯班更是深受世人的敬重,可是自從漢武帝獨尊儒術,之後幾百年來,儒學儒術蓬勃發展,其他諸子百家的地位,一落千丈。

儒學,有種排他性,主導朝堂之後,更是利用政令,刻意的打壓其他學派,制定士農工商的等級制度,士大夫之族,多是讀書人,然而讀書人又多是儒家子弟,將自己抬得很高,貶低別人,潛移默化,匠工之類,自然受到世人的偏見。

就像閻家兄弟,如果不是得益於他們的貴族身份,再有才華,聲名也不顯,最多是留下一個名字與符號罷了,簡單的例子,世人都清楚,唐代的長安城,前身是隋朝的大興城,然而主持修築大興城的是宇文愷,他的生平事跡,隨便都可以找到。

但是,在橋樑建築史上,留下濃書重墨的趙州橋,堪稱奇跡,其建築者李春,更是後世公認的傑出橋樑專家,大師級別的人物,技術絕對不亞於宇文愷,或者閻家兄弟,可是除了趙州橋與名字之外,李春還留下什麼?

在封建王朝,像李春這樣傑出人物,根本不受世人的重視,甚至在史書中也沒有留下多少痕跡,要不是一千四百年之後,趙州橋依然存在,恐怕後人也不知道,當年有這麼個大師,造就過這樣的橋樑奇跡。

況且,像李春這樣的能工巧匠,絕對不是偶爾存在而已,肯定還有很多,只不過不為人知罷了,只不過是他們沒有宇文愷、閻家兄弟幸運,載列史書之中,流芳千古,只得悄無聲息的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之中。

唐宋還好,官方正史,沒有記錄這些匠工的名字,但是私人的著作,或者地方志之中,還會提及,李春,畢升,這些民間大匠的名字,就是這樣留傳後世的,可是到了明清,好像就沒有這方面的記載了。

通過對比,可以提出結論,唐代的社會風氣開放,匠工的地位,即使不高,但是還沒有淪落到,不受待見的地步,至少,有專業技能的官員,還是得到皇帝重用的,不過,指不定一些人心中嫉妒,也要做好受到冷嘲熱諷的準備。

就是是吸取了教訓,第二天,韓瑞非常低調的來到了太平坊,沒有辦法,將作監,掌土木工匠之政,動靜肯定不小,官署安置在皇城,每天聽到敲敲打打的聲音,恐怕附近的部門,沒有心思處理公務了。

安置在太平坊,離皇城只是朱雀大街之隔,坊內居民不多,再是喧囂熱鬧,也影響不了多少人,當然,比如練鋼鍛鐵鑄兵之類的作坊,肯定不會在這裡,具體在什麼地方,在沒有接任之前,韓瑞也不清楚。

今天過來,不是正式上任,主要是來瞭解下,以後的工作環境,熟悉基本的情況,昨天在閻家,得到閻立德的指點,韓瑞也初步知道,中校署的主要工作,就是掌供舟軍、兵械、雜器,中校令,就是負責管理就行,具體的工作,自然有轄下的,丞、監作,府史典事處理,至於掌供的物件,那就由作坊匠工生產製造了。

在韓瑞看來,將作監的性質,與後世的國家建築公司差不多,得到上頭的指令,立即調動人馬,招集工匠,徭役,完成任務,隨之散去,將作監的官吏,負責組織協調安排就行,當然,有的時候,也要充當設計師,督工之類。

沒有辦法,古代的社會分工,自然沒有現代明確,不能改變,那只能習慣,韓瑞尋思,打量著眼前的官署,青磚灰瓦,風格簡約,顯得十分樸實無華,這是必然的事情,畢竟不過是監卿百司級別的官署,要是建築比三省六部,禁宮內苑更加華美,那可是逾越禮制的罪過。

約好了時間,韓瑞也不用擔心,自己在將作監官署外面徘徊,惹人誤會,才觀望片刻,閻立德的車駕到了,繡簾捲起,探身而出,笑容可掬,友善招呼道:「符節,過來到我車上,隨我同進。」

韓瑞應聲,躍下自家馬車,吩咐僕役在這裡等候,也不客氣,爬上了旁邊的車廂,與閻立德同坐,笑呵呵道:「沾閻大匠的光,也能夠狐假虎威一把。」

閻立德笑而不語,本來就是存了這樣的心思,表明了身份,暢通無阻的進了將作監。

見到頂頭上司來了,將作監上上下下的官吏,自然是不敢怠慢,紛紛出來相迎,其實,主官正常上下班,部下見到行禮即可,沒有必要這樣隆重,然而閻立德又兼任工部侍郎,平日多是待在工部處理政事,只有在巡視的時候,才會前來,現在突然出現,眾人自然而然以為這次也是這樣。

古往今來的慣例,上官前來巡察,作為下屬,哪個不是戰戰兢兢,灑水掃地,以示敬意,唯恐招呼不周,惹得閻立德生氣,給小鞋穿,特別是像將作監這樣的部門,負責天下的土木工程建築,惹惱了閻立德,給發配到窮山惡水的地方,修座小橋,那就欲哭無淚了。

「閻大匠」畢竟是負責大大小小的工程,將作監的官員也不少,少監、丞、主簿、令之類的,也有二三十人,至於書吏就不用多說了,百幾十個十分正常。習慣了這樣的場面,閻立德應付自如,擺手笑道:「不必多禮,過來認識,你們新來的同僚,中校令韓瑞。」

「見過諸位同仁,初來駕到,以後還請多多關照。」韓瑞說道,彬彬有禮,笑容和煦,希望能給眾人留下良好的印象。

「那是自然……」一幫官吏很給面子,將作監閻立德親自帶來引見的,誰敢當面唱反調,就是有什麼異樣心思,也不能表露出來。

將作丞四人,掌判監事,主簿二人,掌官吏工程,糧料、俸食,這些是上級,其餘的,左校令、右校令、甄官令,就是平級了,令下的丞,就是下官,他們反過來,要給韓瑞見禮,中校署下,有三個佐官,全部在場。

上來行禮的時候,頗有幾分不情願,韓瑞察覺出來,也隱約明白他們的心思,畢竟原來的中校令致仕,最有希望接任的,就是他們其中之一,現在突然來了個空降兵,坐了中校令的位置,他們心裡,多少有些疙瘩,十分正常。

看來,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化解他們的怨氣,或者籠絡其中的一兩個,不然,三人勾結起來,陽奉陰違,那麼自己的工作,就很難開展,韓瑞心中暗忖,表面上卻非常熱情,不是虛偽,而是成熟了。

頗為滿意這樣的場面,閻立德左右望了眼,隨口問道:「立本……閻少監,可在?」

「在衙房處理公文……」

一般情況下,除非有重大的工程,不然閻立德很少來將作監,監中的事情,將作少監,也就是閻立本負責,兩人固然是親兄弟,但是閻立本的才華,絕對不遜於閻立德,所以眾人心服口服,沒有絲毫的意見。

閻立閻點頭,微笑說道:「嗯,符節,隨我來,拜見立本之後,也算是正式上任了。」

韓瑞應聲,在眾人眼神複雜的注視下,隨著閻立德,向衙房走去,心裡慢慢權衡利弊,有閻家兄弟照應,在將作監中,自然好過,但是沒有作為的話,恐怕很難讓人信服,如果抱著得過且過,混日子的心態,肯定不用在意別人的看法。

但是已經有志於官場的韓瑞,自然不會這樣做,心念百轉,仔細考慮對策……

閻立本的衙房,就在官署的東側,像是閣樓,相對外面,建造得極為精雅,不過衙房裡面卻頗為樸素,几案簾席,已經損舊了,好歹也是四品官員,閻立本的衙房,十分普通,與外面官吏的相差不多,無非是寬敞幾尺,文案堆積更多而已。

開國之初,創革時代的官場,多是這樣的特徵,在家怎樣的奢侈舒適,貪圖享受,那是自己的事情,但是到了衙房辦公的地方,一律節儉為上,只是難以保持下去,過了幾十年,兩三代皇帝,這樣艱苦樸素的作風,必然蕩然無存,甚至於,見到行政公辦建築,破破爛爛,百姓的反應,不是當官的清廉如水,而是把錢都貪完了。

韓瑞浮想聯翩,閻立德卻叫喚起來:「立本。」

「兄長來了,稍等片刻,待我……」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10 21:25

第二卷 長安行 第三百七十三章 陽謀


伏在文案上,寫了幾個字,閻立本擱筆,抬起頭來,見到韓瑞,也不覺得奇怪,畢竟是他在主持將作監的工作,手下官員調動的事情,怎麼可能不清楚,想必閻立德準備薦舉韓瑞之前,也曾經徵求過他的意見。

「閻少監。」韓瑞問候,以後就在人家底下討生活了,基本的尊重,肯定不能少,況且閻立本的才學,也的確令人敬佩。

閻立本輕輕點頭,如果是在私下場合,或許會讓韓瑞不要拘禮,但是在官衙之中,就是上下級關係,自然不能破壞規矩。

很自然坐了下來,閻立德問道:「立本,最近監裡,沒別的事情吧。」

「怎麼,今天日從西來?居然有空過問監裡的事情了。」閻立本笑道,怨氣不小。

打了個哈哈,閻立德起身說道:「呃,突然記得,工部還有事,立本,符節就交給你了,我先行告辭。」說罷,瞬間就消失在衙房門外,步履聲急促,漸行漸遠。

「真是……」含糊嘀咕幾句,閻立本習以為常,搖了搖頭,對韓瑞說道:「符節,到中校署看過了沒有?」

韓瑞搖頭說道:「沒有,就是剛才與幾個同僚見過而已。」

「嗯,見過就好。」閻立本說道:「待會你到主簿那裡拿個牙牌,以後就是將作監的人了,有什麼不清楚的,多向同僚請教,問我也成。」

韓瑞應聲,隨之在閻立本的帶領下,來到中校署,就在將作監的南側,新任主官上任的消息,在有心人的傳播下,很快就傳遍了中校署各級官吏,現在見到閻立本身邊那個,風度翩翩的少年,立即明白韓瑞的身份。

說句實在話,除了三個有望接任中校令的佐官,中校署的監作、府史典事,對於調任,空降而來的韓瑞,心裡也沒有多少牴觸情緒,畢竟,他們只是吏,沒有官身品佚,根本沒有任何希望,接任中校令之職,就是算佐官升上去,空缺的位置,也輪不到他們。

沒有利害關係,自然談不上贊成反對,所以見到韓瑞,熱情之中,帶著疏遠,就像普通的下屬見到上官的反應,反應十分平常,當然,這是表面現象,至於他們心裡,是什麼想法,那就不得而知了。

說了幾句冠冕堂皇的套詞,閻立本就走了,畢竟是韓瑞接任中校令,表明自己的態度,已經非常給情面,總不能連事情,都要幫助處理吧,若是連小小的場面,也應付不了,那麼再是抬舉,也沒有用處。

禮送閻立本而去,韓瑞返回,見到這些心思各異的屬下,心中有幾分迎接挑戰的興奮,在秘書監,從來沒有過這樣的體驗,因為在那裡,或許都是文人的關係,著作郎、秘書郎、校書郎、正字,各級官員的從屬情況,分得不是太過明顯。

而且彼此之間,關係熟悉,經常飲酒同樂,也擺不起架子,有事多是請求幫忙的語氣,連帶書吏,都有幾分散漫,不像將作監,在中校署之中,韓瑞就是主官,理論上來說,各級官吏都要聽從他的指令行事,然而實際上,就要看他的手段怎樣了。

「韓中校,有什麼吩咐?」

中校令之下,有丞三人,監作四人,有府五人,史十人,典事十八人,印證了那句古話,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簽押房,議事廳堂,辦公衙房,一律不缺,現在,眾人就在議事廳中,一幫官吏,重新拜見韓瑞之後,三個佐官,自然而然的,請示起來。

目光打量,發現這些人,一個個表情正常,看出不絲毫的端倪,估計是商量好了,不動聲色的給自己來個下馬威,新官上任的,連官吏姓名,都沒有記全,能有什麼吩咐。

韓瑞笑了下,朗聲說道:「三位佐丞留下,至於其他人等,各司其職就是,要是有什麼需要,再向各位請教就是了。」

「不敢……」新官上任,韓瑞不瞭解那些官吏情況,那些官吏自然也不是很清楚韓瑞的底細,好比是蠟竿打狼,兩頭都有顧慮,情況微妙,況且,剛才的情形,大家都看到了,在閻立德的陪同下前來上任,又這麼年輕,來頭肯定不小,也不想輕易得罪。

當然,也不是那些官吏見識淺薄,沒有聽說過韓瑞的事跡,主要是覺得,一個名滿天下的大才子,即使是免職了,怎麼會屈尊降貴的,來到將作監,擔任中校令之職,所以剛才聽到韓瑞的名字,只是以為同名同姓罷了,沒有想到會是同一個人,就算有這種想法,也只是處於懷疑的階段,不敢妄下論斷。

怎麼說,韓瑞也是主官,他的指令,眾人還是聽從執行的,三個佐官留下,其他書吏,倣傚退下,各司其職,目光閃爍,神態各異,恐怕想法也不少。

待書吏退盡,三個佐官,互相使了個眼色,齊聲說道:「韓中校,有事儘管吩咐。」

三個佐官的年紀,在於三十多,四十歲之間,按照官場的說法,就是在年富力強的黃金時期,這種才是最尷尬的年紀,小十歲,這次不行,下次還有上升的機會,大十年,覺得往上升的可能性不大,心思也就淡了。

可惜,偏在這最關鍵的時期,韓瑞空降而來,相當於擋了人家進步的道路,比斷人財路更令人憎恨,所以,不要指望他們會有多麼熱情的笑臉相迎,當然,也算是老油子了,給上官臉色看的低級錯誤,他們絕不會犯的,只不過是暫時達成了團結互助協議,也不一定要與韓瑞針鋒相對,只是心中不憤,下意識的,不想韓瑞輕而易舉坐穩中校令的位置罷了。

這些彎彎道道,韓瑞縱然沒有瞭解清楚,但是也能夠察覺,三個佐官的態度,可不像是面對上官時候,應有的小心恭謹,毫無疑問,需要一番敲打,自然,那是以後的事情,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摸清中校令的基本工作程序。

所以,韓瑞也不動聲色,微笑說道:「署中的檔案圖冊,存放何處,且拿往年與今年的過來,待我觀閱。」

卻也是有備而來,三個佐官悄然對望,立即應聲退下,一會兒之後,就帶著幾個書吏,抬著幾口大箱子進來,翻開箱蓋,裡面儘是堆得滿滿的卷冊,韓瑞走來打量,嗯,檔案保存不錯,至少沒有出現,一吹,灰塵撲面的情況。

一人比劃說道:「韓中校,這是往年的檔案,這是今年的檔案,最近一個月的,在外面衙房,如果你有需要,下官立即拿來。」

「不急,先看了這些再說。」韓瑞擺手,問道:「這些檔案,是否分類了?」

「自然,這是舟軍,這是兵械,這是雜器……」一人指著箱中檔案侃侃而談,其中絕對沒有任何陰謀的成分。

因為,他們用的是陽謀,檔案資料全部是真的,沒有摻假,問題在於,沒有兩三個月的時間,不要指望,能夠將資料全部看完,然而,將作監的事情,只會越來越多,沒有清閒的時刻,韓瑞不瞭解情況,他們不提醒,肯定會鬧笑話的。

嘿嘿,要是耽擱了上頭交辦的任務,來頭再大又能怎麼樣,次數多了,管他是升是降,反正調離中校署,他們的機會,不就來了嗎。

對於三個佐官的算計,韓瑞渾然未知似的,笑著說道:「辛苦諸位了,有事,你們先忙,我看下檔案……」

「下官告退。」見到韓瑞沒有疑問,真的往坑裡跳,三個佐官連忙行禮,帶著書吏走了,心情就不用說了,樂滋滋的,暢快之極。

可是,沒過多久,又受到韓瑞的召見,心中迷惑不解,還有兩分不安,三人來到簽押房,再次拜見韓瑞,不等他們請示,韓瑞立即皺眉說道:「這些賬簿的數額,好像不對呀。」

說過很多次了,貞觀時期,官場的風氣清明,貪污受賄的事情較少,原因在於官吏自律,以及督察嚴厲,只要有這樣的苗頭,堅決打擊,絕不留情,犯罪的成本過高,官吏自然不會為了區區的小利,葬送了自己大好的前程。

無論古今,土木工程的建築,總不能無中生有吧,總要花費錢糧的,還有採購磚瓦木料的支出,這些物資錢糧之類,自然會記錄在案,免得官吏私下挪用,中飽私囊,現在聽說,數額不對,三個佐官頓時急了,連忙爭問,哪裡有誤。

「你們來看,這裡明明記錄,貞觀八年二月,庫存二十七萬錢,可是到了三月份,這錢就沒有了,我翻了這兩個月的支出,好像沒有這方面的記錄。」韓瑞目光銳利,充滿審視的意味,凜然說道:「雖然我只是初來上任,但是也不敢有負皇恩,既然發現不對之處,你們又不能解釋清楚,那麼只好呈報閻少監,待他來處理了。」

「韓中校,稍等,待我們查看。」

抹了下額頭虛汗,三個佐官不敢怠慢,連忙翻找檔案核對,一年以前的事情了,誰還能記得清楚,又沒有電腦可以搜索,只得一本本,一頁頁的對照檢查,不過畢竟是經驗豐富的專業人才,片刻功夫,就找到了證明,連忙匯報起來。

韓瑞肅然聆聽,心裡卻暗暗笑了……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10 21:26
第三百七十四章 三把火


半個時候之後,三個佐官滿頭大汗,退步而出,在走廊出口吹著涼風,突然反應過來,事情好像不對呀,對望了眼,立即警醒,中招了……

與此同時,在簽押房之中,韓瑞鳴鳴自得,沒見過豬走路,總吃過豬肉吧,真當自己是什麼都不懂的公子哥兒,居然玩這些花招,難道不明白,官大一級壓死人的道理,最後還不是得乖乖的給自己匯報情況。

第一回合,韓瑞完勝,基本瞭解清楚,中校署的職能業務工作,看得出來,自己的上任,也算是盡職盡責的官員,沒有留下什麼紕漏、爛攤子之類的給自己,當然,也不排除,問題隱藏得深,自己沒有發現,不過根據官場潛規矩,上任遺留的問題,接任官員不用背負責任,所以,韓瑞也不用擔心什麼。

第一天,就是這樣平淡如水的過去了,韓瑞看了點資料,隨之在官署轉了兩圈,找了個借口,請辭回去,由於不算正式上任,自然沒人攔阻非議,將作監其他官署好說,沒有什麼利害關係,關注的程度不是很多,中校署卻是不同,底下的書吏,紛紛議論起來。

書吏之中,總有幾個,與三個佐官走近,甚至是心腹之人,有意無意的,引導了話題的走向,沒有明著反對韓瑞,可是言語之中,卻在暗示,嘴上沒毛,辦事不牢,一個小年青,無非是仗著祖輩恩蔭,得以上位,實際上沒有什麼本事……

可惜,這些人聰明,其他人也不笨,都是在官衙裡混的,哪個不是奸滑如油的主,聽到暗示,嘻嘻哈哈,含糊其辭,就是不肯表態,常言道,出頭的椽子先爛,沒人知道韓瑞性情怎樣,平白無故的,誰願意冒著。

對於大部分書吏來說,如果沒有特別的機遇,這輩子,也就僅止於此了,家裡還有妻兒老小要養活,所謂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安分守己就好了,不要胡亂參合,免得丟了飯碗,得不償失。

這種常人思想,三個佐官也無可奈何,總不能把人都辭了吧,再說他們也沒有這個權力,事到如今,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辦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二天,韓瑞正式上任,沒有引起什麼波瀾,一切如常,算是走個過場,然後,韓瑞就待在簽押房中,翻看檔案,興致來了,就找三個佐官,或許幾個書吏,共同探討交流,一天又過去了,預期的三把火沒來,不過也在意料之中,畢竟才來,有什麼動作,也要等幾天,太急了,難看。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十天過去了,韓瑞遲遲不見動靜,每天十分規律的上班,下班,不是翻閱資料,就是察看庫存、作坊,期間,佐官、書吏呈報的公文,韓瑞照常批示,如果不是偶爾過問幾句,真的就是個人形圖章而已。

總體來說,上任十天,韓瑞的表現,談不上多麼的出眾,也說不上一塌糊塗,只能說是平庸,相當於尸位素餐,可有可無的角色,得到這樣的結論,三個佐官放心了,一些小心思,又開始活動起來。

當然,關注韓瑞的,不只是中校署的官吏而已,閻立本,也在注意他的動向,本來心裡有點期望,現在見到韓瑞碌碌無為的模樣,肯定頗為不滿,想當初,韓瑞進秘書監沒多久,就弄出大動靜來,怎麼到了將作監,卻沉寂無聲,是江郎才盡,還是黔驢技窮……

「立本,你急了。」閻立德微笑道,穩坐高台,悠然自得。

「誰急了。」閻立本皺眉說道:「這個小子,嘴上說得好聽,實際上卻不見動靜,該不會是眼高手低之人吧。」

「才十天,半個月不到。」閻立德笑道:「還在熟悉情況,而且手下佐官又不齊心,能有什麼動靜?」

「就是如此,才要弄出點事情來,讓同僚、手下看看,自己的能力如何。」閻立本說道:「平淡如水似的,誰能心服。」

「也是這個道理,不過……」閻立德一如既往的支持道:「他應該有自己的想法,我們不用著急,繼續往下看吧。」

「好吧,看他怎麼受人排擠。」閻立本撇嘴說道:「到了最後,不要找我求救哭訴就行,那個時候,我可是會袖手旁觀的。」

閻立德含笑不語,心裡也在琢磨,是不是找個機會,叫韓瑞過來聊下,問他是什麼想法,就在這時,外面就在書吏前來匯報,中校令韓瑞求見。,

「咦,說曹操,曹操就到,真是來求助的?」閻立本驚訝道,對於自己的先見之明,也有幾分佩服。

「不要胡言。」閻立德笑斥,吩咐書吏,請人進來。

過了片刻,韓瑞翩翩走來,笑容和煦,氣宇軒昂,一身深青的官袍,由於是用藍靛多次浸染所得,深青顏色之中泛紫紅色光,若不仔細看,足以亂紫,不像是低級官員,反倒像是公卿之流,貴氣逼人。

「少監,呃,大匠也在,那再好不過了。」

韓瑞行禮,見到閻立德,臉上笑容更加濃郁。

「恰好有點事,過來看看,沒驚動眾人。」閻立德含糊道,總不能說,是給弟弟拉過來,詆毀非議韓瑞的吧。

相對,閻立本就直接多了,乾脆問道:「韓中校,何事?」

「關於中校署的工作,我有些想法,請大匠、少監過目,看下是否可行。」韓瑞微笑,遞上一疊箋紙,閻家兄弟對視了眼,頗有些意外驚喜。

當下,也不廢話,直接拿過箋紙,低頭觀看,率先映入眼簾的,卻是標題,還真是關於將作監中校署工作若干建議設想,這是後世的公文標題,有別於古代什麼疏、奏、論之類的,固然看得有幾分彆扭,但是兩人,更加關注內容。

在閻家兄弟觀看的時候,韓瑞也沒有閒著,在旁邊講解道:「上任幾天,對於中校署的情況,我有了個大致的瞭解,也發現了不少問題。」

「其一,就是流水賬簿混亂,支出與收入,混淆不清,查閱困難,所以,我覺得,應該採用新式記賬方法,具體方法如下……」

「其二,就是庫房的管理,也是十分的凌亂,兵械,雜器,堆放相同的地方,根本沒有考試到通風、防水、防塵、防蛀情況,而且庫房物品的保管、出貨的程序,漏洞百出,時常出現錯誤,不利於綜合管理,所以我打算制訂一些具體的措施……」

「其三,作坊……」

古代的作坊,相當於後世的工廠,不過並沒有大型的自動化機器生產,純粹就是將一幫工匠聚集起來,進行生產製造,當然相對個人,也有分工合作,原料分配,便於管理,效率提高等等好處,不過在韓瑞看來,非常的粗陋,甚至連自家經營的煙花作坊都不如。

生產技術的落後,這些韓瑞可以忍受,畢竟這是時代的限制,沒有辦法解決,但是管理的混亂,賬簿的混亂,環境的髒亂,等等等等,卻是可以改變的,在秘書監,負責印製經書的時候,就有這種想法了。

可惜沒有來得及實施,就被人設計軟禁,最後免職,現在有個施展的舞台,韓瑞乾脆把中校署當成公司管理經營,不過也考慮到古今之間的差異,已經盡量不要太過超前,方案已經呈上,但是能不能得到閻家兄弟的支持,允許實行,韓瑞卻沒有多少把握。

這是個試探,如果連小小的改變,也授受不了,韓瑞也有這方面的心理準備,不會失望,最多以後,安分守己,老老實實的混日子,當個人形圖章也不錯,這樣,也更加輕鬆愜意,多些時間陪伴懷孕的鄭淖約。

很快,看完韓瑞提交上來的方案,閻家兄弟,有些明白,又有些迷茫,不解其意。

沉吟了下,閻立德問道:「符節,你提這些建議,有什麼用處?」

想了想,韓瑞說道:「方便管理,提高效率。」

閻立本皺眉道:「就是這樣而已?」

「這樣足矣。」韓瑞點頭,微笑問道:「二位覺得如何,若是同意,那麼回去,我就著手實施了。」

「我看可以。」閻立德笑道:「符節,你是中校令,這些都是你分內管轄之事,隨你怎樣安排。」

閻立本欲言,頓了下,又止,半響,輕輕點頭,不過提醒道:「既然兄長同意了,我也沒有其他意見,不過你要記得,前提是不要耽誤工作。」

「那是自然。」得到肯定的答應,韓瑞心情不錯,識趣的起身告退。

目送韓瑞的身影消失門外,閻立本遲疑道:「兄長,同意這個決定,是不是有些草率了,畢竟監署的情況,一向如此,也沒見有什麼不好。」

「不同意?也罷,叫符節回來。」閻立德微笑道。

「那豈不是成了出爾反爾。」閻立本連忙搖頭,明白兄長的用心,瞪了眼,沒好氣道:「算了,給他一個胡鬧的機會,免得打擊少年人的積極性。」

「剛才還抱怨人家沒有動作,碌碌無為,現在有動作了,又不支持。」

「支持,肯定支持,等他捅婁子了,我一定幫他收拾補漏……」

不知道背後的風涼話,得到閻立德、閻立本的允肯,韓瑞立即興致勃勃的返回中校署,招來全體官吏,點燃自己的三把火。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10 21:26
第三百七十五章 成效與反對


劉二永是宿衛長安的府兵衛士,從軍幾年來,老實忠厚,勤勤懇懇,得到上官的賞識,提拔為火長,不大不小,也算是個低層軍官,平時駐屯在皇城朱雀門內南衙,非常的清閒,不要誤會,不是偷懶,主要是警戒、巡邏的事情,輪不到他來做。

當然,這也不是意味劉二永的來頭,比折衝都尉、果毅都尉大,而是劉二永只是個雜兵,名字在不在軍中花名冊之中,也是個未知數,平日的主要工作就是打雜,連伙頭兵都不如,就是負責洗衣、掃地、保養兵器之類的雜活。

曾經,劉二永也有夢想,成為真正的衛士,在校場之中揮灑汗水,隨軍征戰,熱血濺飛,然而,夢想,始終是夢想,很難實現,久而久之,劉二永也接受了事實,覺得當個雜兵也是件不錯的事情,至少出了南衙,百姓分不清楚衛士與雜兵的區別,對自己十分恭敬。

今天,劉二永再次享受這種威風凜凜的感覺,得到團正的指令,帶著手下九個雜兵,騎馬駕車,緩慢朝太平坊而去。

「二永哥,我們這是去哪?」

問話的是一個新來的雜兵,十七八歲,皮膚黝黑,濃眉大眼,模樣憨厚,好像是從鄉下來的,沒怎麼見過世面,來到長安城,就直接到軍營之中,難得出來,見到城中的繁華景象,自然格外興奮,東張西望的,坐不安穩。

見到這人,劉二永依稀記得自己的當年,何嘗不是如此,目光有點複雜,雙手拉扯韁繩,使得馬車速度緩慢,輕聲道:「去將作監,更換兵械。」

「將作監是什麼地方……二永哥,快看,那裡有個妖怪。」

「妖怪?」劉二永連忙看去,頓時哭笑不得,暢笑道:「傻蛋,那是胡人,軍營裡也有幾個,你不是見過了嗎。」

「不對,胡人的頭髮,不是黃色的……」

「那是大食以西來的胡人。」劉二永耐心解釋,見到新兵迷迷糊糊,也知道他沒有聽懂,笑了笑,嚴肅說道:「小五,教你的幾招刀法,練得怎麼樣了?」

小五心虛,目光閃躲,吞吞吐吐說道:「還…可以吧。」

「還可以……」劉二永皺眉,眼神銳利,訓斥道:「也就是說,根本沒有苦練,小五,告訴你多少次了,一定要努力,難道,你就想一輩子當個沒出息的雜兵……」

「雜兵有什麼不好,二永哥也是個雜兵。」小五嘀咕。

劉二永一聽,頓時怒了,漲紅了臉孔,低吼道:「雜兵好在哪裡,你以為雜兵是什麼,其實什麼都不是,拿最少的錢糧,干最低賤粗重的活,隨時隨地給人呼來喚去,連輜重後勤的小卒子,也能欺負到頭上,搬運後械的事情,本來是他們的活計,卻偏要指使我們……」

就在劉二永宣洩身為雜兵的辛酸苦楚之時,車馬也慢慢來到將作監,聽到旁人的提醒,劉二永這才停聲,恨鐵不成鋼道:「小五,現在不努力,你遲早會後悔莫及。」

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劉二永在心裡補了句,跳下了馬車,呼了口悶氣,換上了笑臉,呈示腰牌,以及南衙更換兵械的文書,將作監門衛隨意看了兩眼,直接揮手放行。

劉二永連忙表示感謝,招呼手下,把馬車上,破損陳舊的後械,或抬,或背,駕輕就熟的向中校署走去,才到地方,劉二永就察覺有些不對,不過至於什麼地方不對,一時之間,卻說不上來。

適時,一個書吏,疾行而來,笑容可掬道:「這位衛士,來此有何貴幹?」

對了,靈光閃現,劉二永恍然大悟,什麼時候,中校署變得這樣安靜了,記得以前來,都是喧囂吵鬧的情況,現在卻聽不到絲毫聲音,其他人呢,難道都出去了不成?劉二永胡思亂想,也不敢怠慢,連忙表明身份與來意。

「更換兵械,沒有問題,請隨我來。」書吏十分熱情,招呼劉二永等人,拐了個轉角,來到庫房之前,劉二永等人,立即鬆了口氣,紛紛放下破損陳舊的兵械,畢竟是幾口大箱子,份量可不輕。

庫房旁邊,有個小屋子,裡面也有四五個書吏,聽到劉二永等人的來意之後,其中一人走了出來,客氣的讓劉二永打開箱子,仔細檢查起來,不時報數,劉二永有些迷惑,以前來的時候,最多是看兩眼,隨後打開庫房,讓自己搬箱子走人,不見有這個程序呀。

數了兩遍,確認之後,裡頭又走出個書吏,捧著簿冊,乾咳了下,吟誦唱道:「訖今,收到南衙X府X團X隊帳下,火正劉二永,送來破損兵械,數額如下,環首刀……陌刀……白桿槍……紅纓鐵槍……長戟……X年X月X日。」

慢條斯理念罷,書吏說道:「劉火正,數額可對?」

呃,眨了下眼睛,劉二永回神,連忙點頭,書吏笑了,輕聲道:「既然如此,那就請劉火正在此畫押。」

「畫押為什麼要畫押。」劉二永驚愕異常。

我也不想,上頭逼的,書吏心中無奈,和顏悅色道:「也沒有別的意思,主要是證明,劉火正今天送來過這麼多兵械而已。」

有點忐忑,又有點困惑,不過考慮了下,覺得這樣,好像也沒有什麼不妥,而且看書吏的架勢,如果自己不畫押,恐怕是不會罷休,沒有辦法,劉二永只得答應,就要接過書吏遞來的毛筆,突然縮手,臉紅說道:「我…不會寫字。」

書吏釋然,也不指望五大三粗的府兵衛士,能夠識文斷字,不過,就算這樣,書吏也不敢玩什麼花樣,因為破損的兵械,還要運到鑄兵作坊,經過清點,融了重鑄,要是發現數額對不上號,倒霉的還是自己。

心裡唉聲歎氣,書吏笑道:「不要緊,按個手印就成。」

劉二永猶豫了下,最後咬牙,斷然在拇指塗了紅色印泥,小心翼翼的在簿冊按下手印,有點按賣身契的感覺。

書吏笑了,也有點黃世仁的意味,笑瞇瞇道:「劉火正,對於更換的兵械,是否有什麼具體的要求?」

劉二永渾然說道:「沒有,把這幾個箱子裝滿就成。」

「那好,劉火正,請稍等。」書吏欣然說道,隨之拿著簿冊走了,

劉二永點頭,估算書吏去拿庫房鑰匙了,不過時間卻有點兒久,一刻多鍾都不見返回,站在陽光底下,悶熱得厲害。

小五抹著執汗,抱怨起來:「幹什麼去了,讓人等那麼久……」

「小五,不要胡說八道。」劉二永輕斥,雖然心裡也認同,但是在別人的地盤上,還是識趣一些,免得受到刁難,回去不好交待。

小五撇嘴,不過還是乖乖閉嘴,退了下去,就在這時,庫房大門突然開啟,十幾個匠役,推拉著幾輛平板車出來,車上也是幾口大箱子,一同出來的,還有剛才的書吏,只見他微笑招手,揚聲道:「劉火正,請過來清點。」

清點什麼,劉二永發愣,立即上前,卻見箱子沒有封蓋,裡面儘是閃光發亮,鋒芒畢露的兵械,正在迷惑之時,卻聽書吏說道:「劉火正,你數清楚了,不要遺漏。」

劉二永也不笨,立即醒悟過來,連忙說道:「這些就是更換的兵械。」

「是呀,數額與剛才的一模一樣,環首刀……」書吏快速念了遍,微笑道:「這是清單,你收好了,若是數額沒錯,煩勞在此,再按個印。」

速度好快,劉二永渾渾噩噩的,也忘記數數,帶著幾分茫然,按了手印,隨同九個手下,推拉板車,悠悠而門,也不怕兵械缺漏。

當然,書吏也不敢,因為庫房現在,與往日不同,每樣兵械雜器的儲藏,都記錄在案,列出詳細的數額,收與支,月底清點結算,數目不對,那麼出錯的人,就要受到懲罰了。

不要擔心,新上任的中校令韓瑞,非常的宅心仁厚,不會讓你丟了飯碗,庫房少了什麼,你自己掏腰包補上就行,如果是多了,更加嚴重,剋扣物件,想要中飽私囊呀?所以,數額最好是不多不少,有了偏差,說明你的工作不認真,那麼,就要調整工作了。

書吏不是官,但是辭退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要有將作監的批准,不過作為中校令,韓瑞有這個權力,安排手下書吏的工作,成心給你小鞋穿,你也無可奈何。

在整頓的時候,真揪住了兩個污吏,韓瑞也不手軟,直接殺雞儆猴,這個時候,眾多書吏才幡然醒悟,三個佐官只是佐官而已,衙署作主的是中校令,這是大勢,誰敢抗令不從,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懲戒,沒人能夠幫忙求情。

分清主次之別,一幫書吏,誰也不希望,自己就是下一隻雞,頭頂懸著利劍,哪個還敢玩忽職守,紛紛按照韓瑞制定的計劃,實施改變,一段時間之後,眾人驚訝的發現,中校署的工作突然變得井然有序,有條不紊,效率更是以前的幾倍。

此時,眾人才明白,原來韓瑞不是在胡鬧折騰,特別是將作少監閻立本,見到韓瑞推行的管理細則,切實可行,而且效果顯著之後,立即動了心思,招來韓瑞研究,準備在將作監之只推廣應用。

「不可,閻少監,急於求成了。」然而,韓瑞卻搖頭,明確的表示反對。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10 21:26
第三百七十六章 名利


「為何?」閻立本不解,既然是善政,自然要推廣,這是必然的道理,況且是韓瑞想出來的辦法,推行之後,政績自然也少不了他的,沒有反對的理由呀。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說了個俗語,韓瑞微笑道:「凡事不可一蹴而就,才幾天時間,能看出什麼效果,焉知其中沒有疏漏不足的地方,還需要加以完美,不然,全盤推行,問題暴發,想改就晚了。」

「有點道理。」閻立本點頭,覺得韓瑞做事沉穩,根本不像個年輕人,目光掠過一抹讚許之意,卻搖頭說道:「小心謹慎沒錯,但是過了度,就是優柔寡斷了,符節,看你,小小的年紀,卻沒有絲毫的朝氣,還不如我這個皓首老頭,發現問題,立即糾正就行,亡羊補牢,也不算晚,在將作監,我還是有點威望的,壓得住陣腳,不必畏首畏尾,怕人非議。」

這倒是實話,雖說閻立德不管事,將作監有兩個少監,分管將作監的事務,但是閻立本是什麼人物,拋開身份地位不論,才華橫溢足以令另外的少監難望其背,所以將作監實際的權力,就掌握在閻立本手中。

況且,兩兄弟齊心協力,將作監中,有誰能與之爭鋒,當然也不是說,閻立本權力熏心,野心勃勃,想要掌控將作監之類的,主要是覺得,韓瑞的建議,確實行之有效,有利於朝廷,出於公心,自然要加以推行實施,。

咦,居然比自己還要有信心,韓瑞考慮了片刻,依舊搖頭說道:「中校署出了問題,還可以及時更正,要是全部衙署都出現問題,那豈不是亂套了,即使都糾正了,但是也耽誤了正常事務,所以我的意見,還是不必急於一時,再等些時日,以一個月為限,如果沒有異常情況,再推行實施也不遲。」

「給你立功受獎的機會都不要,我急什麼。」閻立本默認了此事,笑了笑,若有所思道:「對了,你手下那三個中校丞怎麼樣了,前些時候,還跑來向我訴苦,說你一意孤行,獨斷專行,現在,怎麼不見了影響。」

「三位佐丞奉公職守,一時忙於公務,實在是抽不出空來,給閻少監問安。」韓瑞慢聲細語,拱手說道:「在此,我代他們,向閻少監請罪了。」

總是被人代表,現在代表別人,韓瑞心中的感覺不錯,也難怪,後世那麼多人,喜歡代表別人,滋味難言啊。

閻立本,哪裡會這麼容易給糊弄過去,饒有興趣道:「可是,我聽人說,三個佐丞,已經好幾天,沒來監衙了,怎麼回事。」

「沒事,能有什麼事。」韓瑞輕描淡寫道:「將作監的工作,閻少監又不是不清楚,忙碌起來,三過家門而不進,那是常有的事情,下官可以擔保,三個佐丞,沒來監衙,絕對不是玩忽職守。」

「嘿,少給我打馬虎眼。」閻立本笑吟吟道:「怎麼,真把他們發配邊疆了。」

發配邊疆當然只是戲語,在長安以外,歸於將作監管轄的土木工程可不少,運氣不好的,給派去督造,少則三五月,多則三五年,不得回來,那可是苦差事,很少人願意前往。

當然,也要分具體情況,如果前去督工,回來得到陞官嘉獎,日子過得清苦些,咬咬牙,也就忍了,問題在於,就怕是穿小鞋的性質,辛辛苦苦熬了三五年,什麼好處也沒有,那種下場,恐怕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三個佐官也是天真,沒有後台,沒有背景,又不是名人,以為耍些小伎倆,就可以如願以償,孰不知,上下之別,名分二字,可是壓倒一切的稻草。

不過,韓瑞沒有那麼腹黑,聽到閻立本無端誹謗,連忙叫屈道:「在閻少監心裡,我就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嗎……」

「是。」

不等韓瑞說完,閻立本就非常肯定的回答,眼中帶著笑意,慢慢說道:「懸賞一萬貫,追拿小吏,可謂是睚眥必報,不是小肚雞腸是什麼。」

韓瑞無語,懶得解釋,擺手說道:「閻少監放心,公事與私事,我能分得清楚,不會混為一談的,再說了,他們三個,好歹也是朝廷官員,沒有你的批准,我怎麼可能隨意調動。」

就是知道這樣,所以才有心思說笑,閻立本笑容輕斂,有幾分認真說道:「符節,你那三個佐丞,雖然有些不識時務,但是在將作監待了多年,平日也算是盡職盡責,能力也不錯,看在我的情面上,不要逼迫過甚,折服他們就行了。」

「連閻少監也這麼說。」韓瑞挑眉,問道:「他們的能力,應該不錯。」

「豈止不錯。」清楚韓瑞對工匠沒有什麼偏見,閻立本坦言說道:「可以稱得上出眾了,當然,不是說他們處理政務的能力,而是工藝能力。」

眼睛掠過幾分讚賞,閻立本說道:「與你恰好相反,符節,不是我小看你,即使你能將中校署治理得井然有序,但是土木工程,舟車兵械的建築、打造,你應該不能勝任。」

「專業有專攻,這些不是我擅長的。」韓瑞坦然說道。

「所以,這三個人,你不能冷落了。」閻立本微笑,指點說道:「收服他們,就多了三個免費的助力,任勞任怨,隨意支使,豈不快哉。」

「他們不聽話怎麼辦。」

「那就收拾他們,直到他們聽話為止。」閻立本撇嘴說道:「符節,不要裝模作樣了,別以為我不知道,這幾天,你沒少折騰他們,天天在作坊跑來轉去,沒有安穩的時刻,他們的腦子也不笨,也該明白主從之別了,要不叫他們過來,我做個惡人,狠狠訓斥,你在旁邊溫言和語幾句,他們必然會感恩戴德,從此以後,服服帖帖。」

「閻少監,莫要冤枉好人,我可沒有折騰他們。」韓瑞笑道:「他們可是自願的,我不讓他們去,他們反而不樂意呢。」

閻立本懷疑,瞥視道:「你以為,大家會相信?」

「不信也沒有辦法,反正事實就是如此。」韓瑞攤手說道:「昨兒,我還讓他們休息幾日,他們卻跟我急了,又哭又鬧的,拿他們沒轍。」

閻立本瞠目結舌,說信吧,好像很荒誕不經,說不信吧,看韓瑞的神情語氣,又不假,況且這種謊話,一戳就破,沒有必然拿來開玩笑。

心中迷惑繚繞,閻立本乾脆直接問道:「你是怎麼辦到的?」

「辦到什麼?」韓瑞眨眼問道,故意裝糊塗。

「裝,繼續裝。」閻立本沒好氣道:「那三個傢伙,我也認識,頗有幾分傲骨,越是打壓,越是反彈得厲害,輕易之間,豈會屈服,你該不會是……用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

「閻少監,難道在你眼中,我就是這種人不成。」韓瑞愁眉苦臉道:「小肚雞腸我也認了,但是不至於那樣不堪吧。」

「呵呵,知道你不是。」閻立本尷尬笑了,帶著幾分歉意說道:「所以,我才要打聽清楚,好給你澄清事實啊。」

「那麼,我還要謝謝你了。」

「不客氣,應該的。」閻立本滿面誠摯的笑容。

幾十歲的人了,臉皮還是那麼厚,也是難得,韓瑞心中腹誹,嘴角泛出了神秘的笑容,輕輕說道:「其實,也非常簡單,無非是誘之以利罷了。」

「利?」閻立本驚訝,皺眉道:「你拿錢財賄賂他們?」

韓瑞很是無奈,怎麼自己在閻立本心中的形象,總是那麼低下,難道就不能偉光正一些,閻立本好像也意識到了,訕笑說道:「哈哈,肯定不會,都說了,他們頗有君子傲骨,富貴不能yin,威武不能屈,金山銀海擺在面前……他們真沒拿你的錢財?」

「沒有。」韓瑞氣悶應聲,歎氣說道:「閻少監,這個利,不僅是財利而已,還包括名利。」

「名利……」閻立本仔細尋思,不得其解,皺眉問道:「什麼意思,不要賣關子了。」

韓瑞輕笑說道:「這些日子,我在中校署,處理事務之餘,想拿些土木工程,營造法式之類的書籍翻閱,卻發現沒有……」

「這是自然,這些大多數是口述耳聽,代代相傳的秘術。」閻立本笑道,此外,還有,傳男不傳女,傳嫡不傳庶,等等規矩。

「嗯,這樣敝帚自珍,遲早會斷了手藝。」韓瑞悲天憫人道:「千百年來的戰亂,不知道毀了多少絕技,飛行三日不下的木鳶,可以連發的諸葛弩,不動自行的木牛流馬……只存於史書之中,恐怕沒有多少人會製造了,想必再過千百年,後人見不到實物,心中肯定會猜測,這些物事只不過是古人臆想,當不得真。」

閻立本深以為然,卻聽韓瑞繼續說道:「我時常在想,若是這些技術,留下文字,圖譜,那是多麼令人振奮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閻立本試問,口乾舌燥,心跳如鼓。

「沒有什麼意思。」韓瑞淡笑說道:「這話有些扯遠了,就是覺得,我身為中校令,居然不通工藝,怎麼也說不過去,所以請求三個佐丞幫忙,編造一本營造書籍,出版刊印,以後就是中校署的傳家寶了。」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10 21:27
第三百七十七章 頭痛


著書立言,那可是千古文人夢想,古往今來,莫不是如此,君不見後世什麼名人之類的,找槍手寫了幾篇狗屁文章,就堂而皇之的出書立傳,附庸風雅,相對,還是古代的知識分子,臉皮不夠厚,很有自知之明,最多是在心裡想想,不敢付諸實施,免得淪為笑柄。

然而,韓瑞巧舌如簧,隨意鼓動,三個佐丞就忍受不了這種誘惑,就是遲疑了幾秒鐘,立即點頭答應,心花怒放,興致勃勃,甘之如飴的開始整理收集資料,不要說衙門了,甚至連家門,也沒有回去。

就是他們的家人,找到將作監,托人向閻立本求情,才有剛才的言語,不過聽到韓瑞的解釋,閻立本恍然大悟,勉強按捺心動的感覺,猶豫說道:「這樣做,怕有不妥。」

「能有什麼不妥?」韓瑞說道:「時間倉促,我讓他們編著個簡單點的,舟船製造流程,兵械打造技術,宅第建築的基本方法,等等,抽取其中具有代表性,又沒有多少技術含量的工藝,匯成了圖譜,印刷幾百上千本,分發給作坊裡的匠人學徒,讓他們學習研究,豈不是比他們自己摸索更快。」

閻立本心中狂震,臉上掠過一抹紅潮,有幾分激動說道:「那麼書冊圖譜的署名……」

「他們編輯的,自然留他們的名字。」韓瑞毫不在意,輕笑道:「如果,哪個巧匠,願意獻出自己的獨門絕技,那麼也可以標明出來,說不定幾百年後,隨著圖冊的流傳,被人供奉為祖師爺呢。」

魯班就是很好的例子,技藝名滿天下,後世匠師,不管手藝是不是一脈相承得來,都視之為開山鼻祖,如果那些匠人學徒,是在書本傳承手藝的,就好比文人書生在書裡汲取知識,將孔子、孟子等人奉為先賢的道理差不多,也會將三個佐丞奉為恩師之流,要是再過千百年,其他手藝傳承斷了,就剩下這本圖譜傳下,那麼稱之為祖師爺,也不是沒有可能。

難怪,三個傢伙心甘情願的為韓瑞驅使,原來是存了這樣的心思。

有點淡淡的妒嫉,閻立本喃聲說道:「真是便宜他們了。」

韓瑞輕聲道:「這算什麼,可惜時機不成熟,不然,編攥本百科全書……」

「什麼?」閻立德沒聽清楚。

韓瑞微笑道:「若是有機會,將天下園林建築、陶瓷舟船、絲綢錦絹、丹青筆墨,造紙印刷,耕田播種,鎦金鍍銀……這些工藝全部彙集起來,編著成書,閻少監覺得如何?」

閻立本眼神複雜,有些佩服,又有些感歎,良久,低聲道:「難怪兄長常說你才智異於常人,還真是敢想啊。」

「空想而已。」韓瑞笑了笑,無奈說道:「沒有朝廷的支持,三五十年的積累,很難辦到,注定是海市蜃樓,可望可不可及。」

「這可是留名青史,功在千秋的大事,時間再長,也可以接受。」閻立本突然站了起來,來回度步,激動說道:「符節,你寫個折子,闡述此事,我幫你遞呈陛下。」

「沒用的。」韓瑞輕歎,有些不忍心打擊閻立本。

「為何?」

還能為什麼,輕視唄,現在,已經不是西漢那時,農田種得好,就可以當官的時代了,韓瑞苦笑說道:「閻少監,你覺得,朝中大臣,會同意為了區區的『賤技』勞師動眾?」

閻立本愕然,隨之臉上儘是挫敗的神色,的確,不可能。

「若是閻少監有心,不妨從現在開始,慢慢的積累,相信以後,總有人會完成這個宏偉的目標。」韓瑞勸慰道:「或許,那是千百年以後的事情,但是基石卻是現在造就的,所謂前人栽樹,後人遮蔭,就像我們現在感恩先賢,後人也會感激我們現在的積累。」

閻立本沉吟了片刻,沮喪的神色消失,神情振奮說道:「沒錯,就是這個道理,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把監內官吏匠師招集起來,大家齊心合力……」

「鐺,鐺,鐺~~」

不等閻立本說出自己的打算,皇城方向,突然傳來陣陣洪鐘的聲音,可謂是震耳欲聾,傳送百里,回音不絕。

韓瑞是個小年青,在長安城居住不久,而且對於古代禮制,不怎麼熟悉,自然不清楚,鐘聲的含義,閻立本卻是不同,聽到鐘聲,臉色突變,驚顫道:「出大事了。」

「大事,什麼大事。」韓瑞不明所以。

「符節,快……皇城……」

閻立本沒空解釋,一把拉住韓瑞,直接奔向門外,將作監中的官員,也是急切的神色,匆匆忙忙的,出了監門,連車馬也不坐了,疾步小跑向皇城奔去。

只是朱雀大街之隔,一千多步的直線距離,片刻功夫,就來到了城門,守門的軍衛也明白事情重大,更加不敢怠慢,仔細認真檢查官員的身份,這才放行通過。

進了皇城,還是不得停步,喘了口氣,韓瑞悄聲問道:「閻少監,這是怎麼回事?」

「不知道,鐘聲九響,那是召集群臣的信號,好多年沒有響過了。」閻立本臉上也是茫然不解之色,低聲道:「上次,是貞觀四年,大破突厥的捷報傳來……現在,難道是大軍平了吐谷渾,不至於那麼快吧。」

韓瑞也覺得不可能,望了眼前方,高聳入雲的禁宮,突然想到,難道是……

一邊猜測,一邊疾行,不久之後,來到太極殿前,承天門之前,這裡已經聚集了兩三千文武官員,或是面無表情,沉默不語,或是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不一而足。

就在這時,只聽吱呀的聲音,承天大門中開,出來了個寺人,見到他的著裝打扮,眾人心頭大震,反應靈敏之人,立時明白怎麼回事。

額頭綁著白布,身穿麻衣的寺人,眼睛紅紅的,滴盈淚水,嚎啕的叫道:「陛下口諭,上皇殯天,文武百官,進宮祭奠……」

「上皇……」

一陣沉默,那些白髮蒼蒼的老者,老淚縱橫,悲傷痛泣,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其他官員,紛紛效仿,低頭默哀。

算下時間,直到現在已經已經有九年了,而今離世,或許也是種解脫,韓瑞低頭,莫名感慨輕歎,看來有個好兒子,也不見得是福呀。

在寺人的引領下,文武官員,慢慢的向禁宮走去,來到太安宮,垂拱殿前,李唐皇室的主要成員,全部在場,除了還在襁褓之中的嬰孩之外,連能剛學會走路的三歲小兒都來了,一律披麻戴孝,伏跪殿下,哭哭啼啼,悲慼落淚。

不過,這些應該是普通的皇室成員,長孫皇后、永嘉公主、李承乾之類的,嬪妃,皇子,公主、駙馬,不見人影,應該是在殿裡守喪,畢竟就算是宗室,也有親疏之分,自然之理。

旁邊,文武百官非常自覺,列隊到寺人的手中,接過白布條,繫在手腕上,然後在禮官的指引下,按照級別大小,或是在草坪,或是在走廊,跽坐悼念。

當然,像長孫無忌、房玄齡之流,早就在李世民的召喚下,直接進到垂拱殿中,商量李淵的身後之事,普通百姓逝世,少不了隆重厚葬,更加不用說皇帝,即使是前任皇帝駕崩,那個場面,用鋪天蓋地形容,一點也不為過。

過了許久,滿面肅穆的房玄齡走了出來,攤開手中錦帛,沉聲誦道:「上皇遺詔,既殯之後,皇帝宜於別所視軍國大事,其服輕重,悉從漢制,以日易月,園陵制度,務從儉約。」

眾人稱諾,禮拜,隨之,房玄齡繼續公佈,群臣商議的結果,上謚曰大武皇帝,廟號為高祖,頒布天下,舉國皆喪,禁婚樂三月……

之後,直到日落,諸如韓瑞之類的小卒子,也就沒有他們什麼事情了,紛紛退去,至於三品以上王公貴族,就要留下來,敲定上皇的葬禮,這可是件複雜細緻的事情,不能有絲毫的馬虎,而且又不能拖延,晚上就要制定方案,明天開始實行。

這些是皇帝與大臣的事情,與韓瑞沒有關係,照常回家,從街頭巷尾的情況來看,上皇殯天的消息,也傳揚開來,城中不再熱鬧,家家戶戶懸掛白布,路上行人的笑容收斂,連說話的聲音也變得輕小,連同長安城的空氣,也多了幾分壓抑。

這是古代封建習俗,韓瑞談不上有多麼反感,當然,對於李淵的逝世,也不見得會有多麼傷心難過,又沒有受到李淵的恩惠,甚至連話都沒有說過,能有什麼感覺,恐怕朝中大部分的官員都是這樣的心態。

反正千百年之後,就是一杯黃土,韓瑞輕輕嘟喃,策馬輕行歸去。

與此同時,太安宮之中的大臣,也開始犯難起來,葬禮儀式之類的好辦,有現成的規定,直接搬來套用就行,但是陵墓的問題,就沒有辦法了,要知道以前的皇帝,即位之初就營造陵墓,短者十餘歲乃成,長者需五十年才建成。

但是李淵是開國皇帝,登基之後,一心撲在天下之事上,無心顧及自己的陵墓,畢竟在武德七年的時候,才算是天下太平,沒有時間考慮這個問題,等到有時間的時候,就發生了玄武門之變,李世民即位,才當上皇帝,就說要給李淵修建陵墓,想不讓人誤會也難,自然決口不提,現在,就輪到大臣們頭痛了。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10 21:27
第三百七十八章 大任


吉、賓、軍、嘉、凶屬唐代五禮,喪葬屬凶禮,居五禮之末,但是按照社會功能來說,凶禮在唐代禮典中並不一定處於最末,凶禮是尊崇先人的一種方式,然而皇帝的凶禮具有濃厚的政治色彩,決定著喪葬禮儀的規格。

上至王公貴族,下到平民百姓,各有講究,貴人有貴人的埋法,窮人也有窮人的葬式,而作為皇帝,更加講究了,怎麼葬,葬在哪裡,不是說決定,就可以決定得了的,一幫官員討論半天,列舉許多方案,但是最終沒有定論,還要皇帝拍案決定。

不過這時,李世民在內殿守靈,聽到寺人的匯報,慢慢走出來了,眼睛泛紅,眉目之間沒有往日的威嚴,如同普通的百姓,充滿悲痛欲絕的神色。

「陛下,節哀,保重龍體。」有人勸說起來,不管是不是拍馬屁,卻得到郡臣的附和。

李世民輕輕揮手,根本聽不進去,坐於高台之上,示意眾臣列坐,隨之哀思不語,久久沒有作聲,沉湎往事之中。理解皇帝的心情,但是正事也不能耽擱,文武大臣相互打量了眼,最後大多數人的目光,集中在長孫無忌身上。

義不容辭,長孫無忌起身,走了出來,行禮道:「陛下,上皇的葬禮已定,就是陵墓的規格……」

不等長孫無忌說出眾人的意見,李世民開口,聲音嘶啞道:「朕的意思,依漢長陵故事,建造時務從隆厚。」

漢長陵就是漢高祖劉邦的陵墓,其高九丈,規模宏大,可以這樣說,除了神秘莫測的秦始皇陵,漢長陵的規格形制,稱得上歷代皇帝墓葬的參考標準。

得到答案,長孫無忌行禮退下,既然皇帝自有主見,那就沒有必要匯報眾人的方案了,群臣對視,心思各異,一般來說,分成贊成,中立反對,三派,贊成的,無非是覺得,反正有前例可循,皇帝想要盡孝道,答應也無妨,中立的不用說,類似牆頭草的角色,誰佔上風就跟誰,可以忽略不計。

反對派,就以虞世南為首,以目光示意,輕輕點頭,虞世南當仁不讓,走了出來,反對說道:「陛下,不可。」

「原因?」李世民抬頭,眼神黯然,沒有了以往的銳利神采。

「古時,聖人薄葬其親,非不孝也,如此為何?無非是深思遠慮,以為厚葬其親反而成為親人之累,所以不為。」虞世南解釋說道:「上皇之聖德度越唐、虞,然厚葬上皇卻以秦漢為法,臣以為不值。」

「漢文、魏文不封不樹,陵中不藏金玉,以防人來盜墓,然依漢長陵禮制,其陵高九丈,外人看見丘壟如此巨大,怎麼會相信裡面沒有金玉,且上皇遺詔曰,其陵寢建造,務從儉約,陛下言務從隆厚,卻是違了上皇的初衷。」

「魏文帝曾言,自古及今,未有不亡之國,無有不發之墓,至乃燒取玉匣金縷,骸骨並盡,乃不重痛哉,請陛下引以為戒,勿厚葬為盼。」

一些官員,紛紛附和起來,不管怎麼說,虞世南也是在為李淵考慮,所以李世民並沒有生氣,反而問道:「那依虞卿之見,應當如何?」

虞世南說道:「臣以為,若是陛下執意要建高陵,可以以漢文帝霸陵為例,既因山勢,雖不起墳,自然高敞,足顯宏偉,今可倣傚,按照白虎通義,周禮古制,造建三丈之墳,明器所須,皆以瓦木,不得用金銀銅鐵,合於禮文,刻石於陵側,藏於宗廟,使後代子孫,並皆遵奉。」

「如此與常人之墳並無分別,上皇為開國之主,豈能如此簡陋。」

不等其他官員附和,李世民就明確表示反對,不願意採用虞世南的建議,即使知道厚葬容易引起盜墓的道理,但是玄武門之變,逼父退位,心中已經愧疚不安,現在再薄葬李淵,不說後人怎樣評論,就是自己那關,也過不去。

揮退虞世南,李世民問道:「諸卿,還有何建議?」

口中是在問眾人,眼睛卻看著房玄齡,不愧是倚重多年的股肱心腹,房玄齡心領神會,站出來說道:「陛下,臣以為若依漢長陵之制,的確過於宏侈,有違上皇本意,且歷時長久,倉促之間,怕是難以完工。」

也是這個道理,古代皇帝修陵墓,修建十年,幾十年,那是常有的事情,漢長陵是堆土成陵,方圓幾十丈,高九丈,工程量浩大,沒有幾年時間,怕是很難完成,問題在於,生人可以等,李淵可等不起了,入土為安,這才是常人的意願。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是找你,不是讓你給我拆台的,李世民輕輕瞥視,小小的動作,房玄齡就明白,皇帝要生氣了,連忙說道:「臣覺得,長陵高九丈,過為宏侈,但是僅是三丈,又傷矯俗,不若取其折中,陵高六丈,實謂攸宜。」

六丈?李世民、虞世南沉吟片刻,覺得也不是不能接受。

見到皇帝與大臣,沒有反對的意思,房玄齡繼續說道:「光武帝為中興明主,上皇於亂世中撥亂反正,一統天下,足以媲美,依其典故,建造陵墓,可為後世子孫成式。」

「諸卿覺得如何?」李世民問道,顯然已經動心了。

大臣的眼力也不差,自然紛紛開口贊成,定下了墓葬規格,那就要選擇修建的地點了,帝陵的選址,那可不是件簡單的事情,連普通百姓安葬祖先,都要選擇佳穴,皇帝陵墓更要講究風水龍脈了。

不過,這種事情,大臣們心中有數,餘光輕瞄,殿中角落,有個青須飄逸,三十歲左右的青年,正是太史局將仕郎李淳風。

「九丈太崇,三仞太卑,就按玄齡之議,依光武原陵之制,為上皇建造陵園。」李世民目光輕移,對李淳風說道:「李卿,你善陰陽、地理之術,這件事情,就交給你了。」

李淳風不亢不卑,出來行禮,從容說道:「陛下,臣遊歷長安諸縣,在三原縣之唐朱村,發現一處形勝之地,群峰起伏,蜿蜒如蟠龍一般,山川壯麗,氣象萬千……」

不要懷疑,這的確是在走個過場,雖說沒有修建陵墓,但是不代表,皇帝不關心自己身後之事,所以早就秘密選擇好風水寶地,這種事情,群臣心裡清楚,識趣的低頭垂視,任由李淳風表現。

果然,連派人確認的意思都沒有,李世民直接點頭,決定在那裡修造帝陵,隨之就是負責建築的人選,這個也不用考慮,想都不想,李世民直接點名說道:「立德,此事就辛苦你,盡快完工,好讓上皇入土為安。」

也有這方面的心理準備,閻立德起身應諾。

大事解決了,眾人鬆了口氣,只要把握大方向,其他那些繁細瑣碎的事情,自然有那些專業的禮官負責,現在,就等著皇帝揮退,回家休息,養精蓄銳,接下來的二三個月,恐怕更加忙碌了。

李世民揮手了,不過出乎意料,不是讓文武大臣散去,而是示意近侍,宣讀旨意。

「朕以不天,夙罹偏罰……仰賴先皇慈恩鞠育,爰自幼年,至於成家,未及弱冠,仍屬亂離………大行崩背,號天叩地………」這是李世民的親筆詔書,回憶當年李淵的養育之恩,表達自己追思哀慟之情,群臣聽了,無不低頭掩袖,以示哀傷。

「顧命之旨,誠不可違,然三年之喪,自天子達,殷周以來,罔弗遵用……」

慢慢的,群臣聽出些味道來,李淵的遺詔,就是讓李世民以天下事為重,不許他為自己守制三年,畢竟如果遵循禮法,李世民就不能再臨朝視事,容易出亂子,可是聽聖旨的意思,好像準備違背遺詔了。

這樣可不成,國,不可一日無君,天下政事繁多,沒有皇帝御批,誰敢主政,決斷。

「皇太子承乾,文過志學,秉性聰敏……今欲於東宮平決,朕得盡哀廬室,終其喪紀,望群公卿士,股肱王室。興言及此,唯增哽絕,朝多君子,恕朕哀心。」

近侍朗聲誦畢,退於角落,一陣沉默之後,眾人異口同聲,一切表示反對,太子李承乾畢竟年幼,讓他來治理國家,肯定力不從心,請求皇帝遵太上皇的遺詔行事,

可惜,李世民的心意決,立即使人傳喚李承乾。

片刻之後,一身麻衣喪服的李承乾來到,眼睛晶瑩閃耀淚光,繚繞濃郁的悲痛,太上皇李淵,對於這個皇長孫,還是非常厚愛的,時常召到太安宮中,聊天說話,祖孫見到的次數,或許要比父子還多。

真情相待,李承乾自然能夠察覺,而今李淵逝世,心中的悲傷情緒,不見得比李世民少。沉湎傷心之中,沒有留意群臣的異常,李承乾照常跽跪行禮,低聲道:「父皇,喚兒臣前來,有何吩咐。」

「承乾,父皇要為上皇守喪,以後國政,就交由你處理了。」李世民說道。

啊,有些突如其來,措手不及,李承乾失態了,下意識的,連忙搖頭說道:「父皇,萬萬不可,兒臣見識淺薄,經驗不足,怎能擔得如此大任。」

「承乾,莫非不想為父皇分憂?」李世民輕斥道:「身為儲君,臨朝視事,本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沒有嘗試,何來的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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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九章 遊戲

皇帝訓太子,一幫大臣,誰也不敢多插嘴,特別是在這種情況下,李世民堅持要李承乾監國,貿然開口反對,就是將天下最尊貴的父子都得罪了,要是以後,太子順利登基即位,記得今日之事,秋後算賬,那更是場禍事。

所以,不管心裡是什麼想法,見到李承乾應聲領旨,也就無話可說,不過像魏徵這樣耿直的臣子,不會顧慮那麼多,上前奏勸道:「陛下孝心,天下皆知,為上皇守喪,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然而,三年之制太過,改成三月如何?」

有人打頭陣,其他官員更加不用擔心,紛紛開口勸諫,引經認典,滔滔不絕。

李世民不置可否,示意李承乾,向底下群臣跪拜行禮,憂傷說道:「太子年少,初次臨朝視事,難免有考慮不周之處,諸卿是朝廷棟樑,國事就托付給你們了。」

「不敢……」眾人慌忙回禮,李世民長歎,站了起來,魁梧的身材,好像有些佝僂,突然搖晃了下,眉目間盡顯疲憊不堪之色。

「父皇。」李承乾連忙上前攙扶。

「沒事。」李世民微微擺手,輕聲告誡道:「監國之時,處理政事,不可獨斷專行,多聽大臣之言,虛心納諫,從善如流……」

「兒臣謹記。」李承乾點頭。

叮嚀了遍,李世民也不再多言,揮手道:「諸卿,散去吧。」

「臣等告退。」

目送李世民與李承乾慢慢走進內殿,去給太上皇守靈,文武大臣才慢慢起身,走出了垂拱殿門,自然而然,分成了幾個圈子,或是眼神示意,或是竊竊私語,有的出宮回家,有的留下來值夜,不過可以肯定,今晚,有很多人難以安然入眠。

不過,韓瑞自然不在其中,回到家中,發現宅前屋後,都已經掛上白布,也沒有什麼好擔心的,最多是告誡僕役婢女,三個月內,衣服穿得樸素些,少吃些肉食,至於歌舞聲樂,想來這段時間,應該沒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設宴暢飲,尋歡作樂吧。

「一切從簡,大家就辛苦一段時日吧。」韓瑞輕聲說道,沒有辦法的事情,不管皇帝再怎麼賢明,都變得不了獨夫的本質,誰敢在帝喪期間犯事,後果不堪設想。

閣樓之中,半躺榻上,蓋著絲衾,小腹微微突起的鄭淖約,柔聲說道:「我們又不去哪,卻是沒事,倒是夫君,恐怕真的要辛苦了。」

「這話怎麼說。」韓瑞上前撫著鄭淖約柔軟微隆的小腹,歎氣說道:「再苦,也不能與你相比,聽流螢說,你又嘔了很多次,反應越來越頻繁了。」

「這是正常的反應,夫君不用擔心。」鄭淖約溫柔甜笑,倚在韓瑞懷中,解釋道:「修建帝陵的事情,多半落在閻大匠身上,夫君在將作監任職,豈能置身事外。」

好像也是,韓瑞想了想,笑道:「土木工程之類,我也不怎麼瞭解,去了,無非是督工而已,不會有多麼辛苦,況且,將作監中,也要有人留守,我覺得,應該是輪流值班,不會長期滯留監督工程。」

鄭淖約也覺得有理,韓瑞不怎麼想談枯燥無味的工作,微笑轉移話題道:「今天,怎麼不找人陪你下圍棋了。」

「就知道,流螢是你的細作,什麼事情都告訴你了。」鄭淖約嗔怪了下,巧笑道:「天天棋弈,有些膩味了。」

古代的遊戲,就是那麼幾種,適合女子玩耍的,更是少之又少,幾乎是禁足在家,能做的事情,更是不多,宅院就是這麼大,花花草草,亭台樓閣,熟得不能再熟,不會看出什麼新奇來,出門遊玩觀景,不說韓瑞了,就是鄭淖約自己,也有點擔心,畢竟前面的三個月,與後面的三個月,正是危險時期,安心養胎,才是正理。

有孕在身,諸如鞦韆、鞠毽、撲螢之類的激烈運動,肯定不能接觸,高雅清閒的遊戲,鄭淖約又喜歡的,無非是圍棋而已,以前,悶了,還能聽下曲兒,反正有韓瑞在,不愁沒有新詞聽,問題在於,現在是帝喪,不可避免的,被剝奪這項權利。

「沒事,恰好可以刺繡。」鄭淖約微笑道:「幾個月時間,足夠給夫君縫製幾件衣裳。」

「針線活,容易扎手,以前也就罷了,現在怕是有些不妥。」韓瑞遲疑說道,捉住鄭淖約嬌嫩細膩的纖手,常說十指連心,穴位又多,扎中了,誰知道會不會有事,關心則亂,不允許有萬一的情況發生。

懷孕之後,鄭淖約溫柔的脾性,變得更加的柔順起來,覺得韓瑞所言有理,萬事以孩子為重,放棄了刺繡縫衣的打算。

然而,韓瑞也清楚,什麼事情也不做,更加煩悶,對孕婦胎兒,也沒有好處,考慮了下,微笑說道:「不要緊,明天,我讓匠工給你造幾幅棋牌,比如珠子跳棋,這是種多人遊戲,同時可以與流螢、畫屏她們一起玩耍,還有葉子牌戲……」

再不行,就造麻將,韓瑞心中發狠,就怕這種國粹,污染了幾個女眷的心靈,迫不得已,還是不要將這只潘多拉魔盒打開,鄭淖約自然不清楚韓瑞的心思,其實對她來說,遊戲什麼的,並不重要,只要韓瑞有這份關心愛意,就已經足夠了。

「呵,任我說得天花亂墜,不如明天你們親自遊戲,就知道怎樣了。」韓瑞說道,很有信心,指不定會風靡天下。

柔唇彎笑,鄭淖約說道:「夫君想出來的遊戲,豈有不好之理,象棋就是最好的例證,在民間盛行,甚至遠超過圍棋了。」

「那是因為天下聰明人少,像我這樣的平庸者居多,只能玩象棋了。」韓瑞笑道,拐彎抹角奉承喜歡圍棋的鄭淖約。

幾句甜言蜜語,就哄得鄭淖約欣喜愉悅,不過聽得多了,也有點兒免疫力,望了眼窗外深邃的夜色,月光如華,輕聲說道:「夫君,時辰也不早了,你且去沐浴,早些休息,明天還要早起。」

重新任職之後,韓瑞又恢復早睡早起的習慣,自然沒有什麼意見,輕輕吻了下鄭淖約,換了雙木屐,就要出門而去。

「夫君……」鄭淖約低喚。

韓瑞回身,微笑問道:「什麼事情?」

「不要急著回來。」嘴角多了抹笑意,鄭淖約輕聲道:「你早出晚歸,夜裡……又匆匆忙忙的冷落她們,這樣不好。」

「咳,知道了。」韓瑞有些尷尬,摸了下鼻子,落荒而逃似的疾步而去。

見到這個情形,鄭淖約掩口輕笑,悠悠叫道:「螢兒……」

「娘子,有什麼吩咐?」流螢嬌俏羞澀的聲音,立即從隔壁的偏房傳來,可是卻出奇的有些磨磨蹭蹭,不願意過來。

「你要爭氣些,不要輸給屏兒,昨晚真是差勁,才兩刻鐘就……」

「娘子」流螢嬌羞跺腳,俏麗的小臉,在紅燭之下,顯得更加的嬌艷欲滴。

與此同時,浴室之中,木質大澡盆之內,泡著溫暖舒適的熱水,韓瑞忍不住輕歎起來,氤氳霧氣升騰,朦朦朧朧之間,一雙如溫軟白玉的小手,拿了塊溫熱浸濕的絲帶巾,在韓瑞的肩膀,胸前背後,仔細的擦洗。

清冷的月光,在天窗透射下來,映照在畫屏身上,襯出了纖纖身段,曼妙娉婷,白淨的肌膚,與月光類似,就像是用最上等的晶瑩白潔的羊脂白玉凝成,身上穿著薄如蠶絲的衣裳,沾了水珠,緊緊貼在身上,挺翹的**,若隱若現,更加引人入勝。

韓瑞換了個角落,光明正大的欣賞,畫屏察覺,喜滋滋的甜美笑容,頓時化作了嬌羞,粉臉卻是紅如霜楓,軟語說道:「郎君,轉過去,我給你擦背。」

「我可以了,倒是你,這麼不小心,弄得自己髒兮兮的,乾脆進來洗乾淨。」韓瑞笑道,明顯沒安好心。

畫屏輕咬紅唇,美眸微睜,秀長的睫毛微微顫動,亦羞亦嗔,翻了個嫵媚可愛的白眼,輕輕側身,一隻纖手搭著盆邊,一隻悄然勾去精巧的繡鞋,小臉微紅,又剝去羅襪,一雙瑩潤的纖巧秀氣白足便露了出來,柔美絕倫,如同美玉,不染雜色。

纖手按在纖腰絲帶之上,畫屏臉頰如火,猶豫了下,小手輕扯,拉住衣襟,輕輕向左右褪去,現出白皙的肌膚,絲薄透明的訶子,遮掩不住胸前精美玲瓏的柔峰,隨著氣息,不安地微微擺動。

很快的,美麗少女的身上,一絲不掛,光潔柔軟的小腹,纖細如柳的小蠻腰,修長潔白無瑕的**,組成了讓人心動神搖,不能自持的絕美曲線。

韓瑞按捺不住,伸手摟抱畫屏,稍微用力,只聽水花四濺,寬敞的澡盆之中,多了個美妙少女,熱水溢流,澆濕的地板,不過這個時候,韓瑞哪有功夫理會,火燙的嘴唇重重印上畫屏鮮潤香甜的柔唇上。

畫屏呼吸變得輕快,身子變得柔軟,舒展修長雙臂,輕輕抱緊了韓瑞的脖子,雙目緊閉,如癡如醉,微微開啟牙關,羞澀的迎合起來,慢慢的,雪白的肌膚隨著喘息的增加,逐漸透出淡淡的粉紅色。

天上月色隱入雲中,婉轉動人的呻吟聲,扣人心弦,隨著無處不在的夜風,漸漸的飄散,消失在醉人的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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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長安行 第三百八十章 不要沮喪


太上皇李淵殯天,朝廷頒布了詔令,舉國皆喪,但是確切的說,對於普通百姓,沒有什麼影響,畢竟李淵已經退位九年,大城市的百姓還好,至少還記得宮裡有位太上皇,偏僻地方的百姓,連當今皇帝是誰,都不怎麼瞭解,誰會知道太上皇是誰。

就算知道,多半會以為他早死了,不然,新皇怎麼繼任,百姓總是善忘的,世道艱辛,謀生不易,誰有閒餘時間,記住那個大唐王朝的開創者,蕩平天下的武德皇帝。

況且,皇帝不是神仙,難免有生老病死的時候,當然,無論是生是死,與普通的百姓,也是有明顯差別的。第二天早上,韓瑞照常上班,至於為太上皇守喪,那是朝廷大臣的事情,至少要四品以上,小小的八品中校令,還沒有這個資格。

如同昨天預料,將作監變得忙碌起來,上到將作大監閻立德,下到不知名的典事,甚至灑水掃地的僕役,全部集結,等待安排。

衙房之中,將作監的正監,少監、丞、主簿,自然也包括,左校、右校、中校、甄官,幾個主官,分席列坐,準備上戰場似的,神情凝重,久久不語。

作為工部侍郎,將作大匠,閻立德表示自己的壓力很大,皇帝信任,將為太上皇修建帝陵的事情,交託給自己,這是難得的榮耀,也是極大的挑戰。

話說,閻立德博學多才,擔任尚衣奉御的時候,可以為宮廷設計服飾、輿傘儀仗等物,到將作監擔任官職,督造翠微、玉華兩宮,主持修築長安城外郭和城樓,還有朝廷高官權貴的宅院園林,可謂是大唐最知名的工程師。

不過,現在可是頭次修建帝陵,以前根本沒有任何經驗,能不能勝任,閻立德心裡沒底,主要是茲事體大,修建得好,皇帝滿意,自然是不愁賞賜,如果出了差錯,不至於掉腦袋,但是丟官罰俸,那是避免不了的。

出身貴族,對於官與俸,閻立德不是很在意,但是承蒙天下器重,將此等大事托付自己,那是皇恩浩蕩,自己怎能辜負陛下的信任,只得捨身已報,不然枉為臣子……

這是閻立德的原話,當然,其中還兼夾著,帝陵修好了,不僅留名青史,天子有功必賞之類的言辭,一幫手下聽得熱血沸騰,恨不能化身神仙,今天搬山,明天造陵,後天完工,向皇帝邀功請賞。

激動之後,在閻立德的安撫下,眾人冷靜下來,不用多說,接下來很長的一段時間,將作監的工作重心,就是在修建帝陵的事情上,但是,也不能影響將作監的基本運作。

「匠人、民夫,由工部調動。」閻立德說道:「至於督工、監作,就在將作監抽取,同時負責木材,石料的採購……」

眾人輕輕點頭,臉上泛出喜氣,倒不是說可以中飽私囊之類,主要是這樣的工作安排,相對比較輕鬆,沒有那麼辛苦,這時不拍馬屁,更待何時。

「還是大匠體恤下官……」

「本官體恤你們,你們也不要讓本官失望。」閻立德告誡說道:「事情非同小可,你們給我打起萬分精神,認真負責,不能有任何閃失。」

「諾。」眾人齊聲響應。

「很好。」閻立德滿意點頭,隨之發號施令,差遣說道:「立本,你留守監中,主持事務,將作丞……主簿……左校……右校……」

「中校令韓瑞……」頓了頓,閻立德說道:「留守,甄官令……」

一一安排之後,閻立德說道:「隨行官員,給你們一個時辰,回家收拾行李,待會就要集隊出發。」

房中一半官員,滿面欣喜,起身行禮,告辭而歸,修陵是有些辛苦,但是完成任務之後,那可是功勞政績,他們怎麼沒有怨言,反之,留守的官員,有幾分垂頭喪氣,搖頭晃腦,慢吞吞的散去。

韓瑞反應平常,反而有點兒竊喜,現在可是五月份,烈日炎炎,太陽似火,毒辣之極,在屋裡安坐,沒有也不做,身體都直冒汗,更加不用說,到野外開山挖掘工作,恐怕沒幾天,就成了崑崙奴模樣了。

還是閻立德夠意思,沒讓自己去受罪,韓瑞心中感激,出門之時,一個回頭,目光充滿了感激之情,然而,閻立德似乎誤會什麼,招手叫道:「韓中校……」

「閻大匠,有什麼吩咐?」韓瑞迷惑不解。

示意韓瑞留下,待其他官員離開,閻立德語重心長道:「符節,知道你不想錯過這個立功的機會,但是你才來沒多久,資歷卻是比他們淺薄……」

閻立德十分坦誠,明白的告訴韓瑞,你是個新人,大家關係不錯,讓你去的話,容易讓人誤會自己任人為親,打擊其他人的積極性,不利於團結合作……等等等等,表示安慰之後,閻立德又說道:「不過,你不要灰心喪氣,立本說了,你在中校署實施的辦法,效果顯著,即日就要推行全監,這也是難得的功績,吏部考評之時,絕對是優等……」

韓瑞啼笑皆非,見到閻立德說得興起,也沒有更正的意思,含含糊糊的應聲,一臉認真聆聽教誨的模樣,良久之後,等到閻立德喘息止聲,這才趁機告退。

以水潤喉,閻立德感歎說道:「符節真的不錯,脾性沉穩,深明大義,可惜……」

哈哈,旁觀許久的閻立本突然開懷大笑起來,閻立德有些迷惑,不解道:「立本,因何失笑?」

「兄長,你沒有留意,符節他……剛才不是沮喪,而是欣喜呀。」閻立本憋笑道:「接觸久了,你就知道了,這個小子,生性懶散,有事,多是交給手下辦理,美其名曰,鍛煉下屬的工作能力,其實就是偷懶,寧可待在衙房看書,也不願意出來走動幾步,這種性子,你說,會因為不能隨行而灰心喪氣?」

閻立德驚訝,搖頭失笑道:「難怪,往近了看,居然不見絲毫失望之色。」

「按我來說,兄長剛才,就應該安排他隨行的,不過現在也不晚,更改變動還來得及,多加磨礪,才能成材。」閻立本笑道,居心不良啊。

「出爾反爾,這樣不妥。」閻立德又不是小孩,誤會就誤會了,不至於惱羞成怒,斤斤計較,含笑拒絕了閻立德的提議。

「真是可惜。」閻立本失望歎氣。

閻立德奇怪道:「怎麼,他招惹你生氣了,這麼想他去受罪。」

「這倒沒有,就是氣不過呀。」閻立本抱怨道:「往他平日,還拿了我幾幅丹青,沒要他的潤筆費,大家的關係也算是不錯吧,可是他卻非常偏心,不分親疏遠近,想到一個好主意,寧願便宜外人,也不和我打個招呼……」

「什麼亂七八糟的,說重點。」閻立德滿頭霧水。

遲遲沒有切入正題,好像有點話嘮了,閻立本訕笑,連忙說道:「昨日,我好意幫他化解與三個佐丞的心結,卻是沒想……」

「編著圖譜」閻立德愕然,忍耐心中的震動,質疑道:「可是,這些手藝,不是他們創造出來的,怎能據為已有。」

的確,按照常人的想法,只要自己的文章,才能出書印製,畢竟著書立說,在古代是非常神聖的事情,容不得有絲毫玷辱。

「我也是這樣問的,可是符節應對有理,只是編,不是著,所以才稱之為編著。」閻立本目光掠過奇異神采,低聲說道:「例如古之仲尼,除了那本論經,是自己言行之外,其他詩經、易經、禮記,也不都是別人的,他不過是收集整理,加以闡述罷了,憑什麼,他可以編著,我們不行?」

閻立德愣住了,神情變幻莫測,難以掩飾心中的激盪,是呀,怎麼他可以,我們卻不行。

許久,深深吸了口氣,閻立德遲疑說道:「可是這樣,會讓士族笑話的。」

「沒事,我們編的書,又不是讓他們看的。」閻立本說道:「走自己路,隨他們怎麼說,不遭人嫉是庸才。」

「這些,也是符節告訴你的?」

「沒錯,他還有個非常遠大、宏偉……」困難的措辭,閻立本有些興奮激動,輕聲道:「一個前人所未想的目標……」

「百工全書。」閻立德臉上紅潮,眼睛掠過憧憬,衝動,跳了起來,聲音嘶啞道:「這事,應該立即奏請陛下,著手籌備。」

「兄長,冷靜,不要忘了,現在是什麼情況。」閻立本連忙勸阻。

對了,上皇喪期,天子守靈,太子監國,自己身負重托,好像也不合適節外生枝,閻立德慢慢平復心情,低聲道:「立本,這是個機會,為我們……還有大家,正名的好機會。」

「我當然清楚,可是……」閻立本苦笑道:「就算上奏了,事情重大,陛下肯定要與百官商議,朝中的士大夫,能同意嗎?」

當然……不能,閻立德可不是那種,專研技術,不問時政的伎官,一部五經正義,已經讓百官分成好個幾圈子,爭論不休,民間也鬧得沸沸揚揚,再來一部百工全書,那麼還不立即炸開了禍,群情鼎沸,甚至群起而攻之。

想到這樣的後果,閻立德心中苦澀,滿面的失望之情,閻立德安慰說道:「兄長,也不用沮喪……」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10 21:29
第三百八十一章 人算不如天算


「現在不行,焉知以後不成,況且我們不得,不是還有那個小子嗎。」閻立本說道。

閻立德聞聲,深以為然,點頭笑道:「言之甚是,符節如此年輕,而且見識不凡,與我們相比,自然更有機會。」

「所以,才要多加磨礪,方能成器。」閻立本念念不忘。

自然不清楚,某個人惦記著讓自己受罪,韓瑞回到中校署,在庫房衙房轉了兩圈,就回到簽押房中,批閱了幾份公文,隨之就百無聊賴的,把玩著毛筆,適時,幾個府史監作典事敲門而進,整齊行禮,異口同聲喚道:「韓中校。」

「建造帝陵的事情,想必你們也知道了吧。」韓瑞擱筆,正容說道:「這可是大事,不能怠慢,剛才閻大匠已經吩咐安排下來,你們幾個也要隨行而去,抓緊時間,回去收拾行李,與家人告別……」

幾人興高采烈的應聲,就要告辭退下,卻聽韓瑞繼續說道:「現在手頭上的事情,也不能疏忽了,按照輕重緩急,與同僚交接,不然出了差錯,唯你們是問。」

幾人凜然,連忙點頭,拍胸保證,見到韓瑞沒有其他吩咐了,這才卻步而出,走遠了,才匆匆忙忙回到衙房,在同僚羨慕的目光中,交接了手上的工作,千叮萬囑,不能有所疏漏,不然大家吃不了兜著走。

交待清楚,又匆匆忙忙回家,約莫過了大半個時辰,隨行而去的官吏背著包袱,在將作監大門集合,車馬已經準備妥當,隨時可以出發,留守的官吏,自然也包括韓瑞,前來相送,依依不捨卻是沒有,羨慕妒嫉的不在少數。

騎在馬上,就要發號施令,準備出發,閻立德目光掠過,皺眉道:「甄官令何在?」

對呀,人呢,難道沒來,讓大家久等,架子好大,準備起程官吏心裡嘀咕,東張西望,尋找甄官令,就在這時,遠處街巷突聞快馬蹄聲,滴答……數聲之後,一個僕役模樣的人,勒馬止行,躍身而下,頗有幾分見識,連忙來到閻立德之前,恭敬說道:「小人奉主人之令,前來給閻大匠送信……」

視線的信封掠過,閻立德奇怪說道:「是甄官令的書信。」

搞什麼呀,難道是請假,遲些再去不成,一些官吏心中不滿,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公,憑什麼大家集合而去,你卻要延遲……

抽出信頁,閻立德快速瀏覽,表情有些奇怪,抬起頭來,眼睛在人群裡掠過,忽然說道:「韓中校,甄官令回家的時候,跳馬落地,不慎擰著腳了,腫痛得厲害,行動不便,告假在家休養,不能隨行,你代他去吧。」

一陣沉默,眾人嘩然,真是倒霉,剛才還是好好的,回家就擰傷了腳,真是樂極生悲,韓瑞也是這種想法,人算不如天算,十分懷疑,甄官令是不是,不想跟去受罪,所以乾脆施展苦肉計,博取同情之餘,也能免了苦差事。

韓瑞腹誹的同時,也在猶豫著不決,應該怎樣推托,可惜閻立德卻沒有給他這個機會,直接說道:「也給你一個時辰,回家安排諸事,然後你自己趕往三原縣,其他人聽令,出發」

一聲令下,閻立德一馬當先,輕快而去,其他官吏也不敢怠慢,紛紛隨行,也沒用多久,就消失在街巷之中。

也沒問我是否願意,韓瑞心裡嘀咕,唉聲歎氣,卻也知道,官場之中,可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又不夠狠心,對自己下手,只得自歎倒霉。

「符節,楞著做什麼。」閻立本笑吟吟道:「到衙房,安排工作,然後回家,拿行李告別,莫要去遲了,不然可是要治罪的。」

韓瑞猶豫了下,小聲說道:「閻少監,能不能換個人去呀。」

「為何,不要告訴我,你真懶到這個地步,連些許苦都受不住。」閻立本說道,卻是有些動氣了。

韓瑞搖頭,輕聲說道:「你也知道,我家妻室有孕在身,不好長時離開……」

「呵呵,原來是這樣。」閻立本釋然,隨之笑道:「沒事,才兩三個月,離出世還有很長時間,耽誤不了,再說了,修建帝陵,又不是不能離開,每隔十天半個月,就安排你們回家探親,符節,男子漢,大丈夫,當以事業為先,可不能兒女情長啊。」

「知道了。」韓瑞鬱悶說道,知道事情已經不能挽回,乾脆死心了,返回中校署,找到三個佐官,安排今後的工作,特別是新政,不能有絲毫變動。

受到韓瑞的yin*,三個佐官已經忠心耿耿,拍著胸口表示,一定會堅持擁護韓瑞的領導,誰敢不從,立即嚴加懲處,絕不手軟,韓瑞也放心,不是放心三個佐官,主要是閻立本剛才已經表態,他會密切關注中校署,出不了亂子。

不久之後,見到韓瑞回來,鄭淖約十分驚訝,聽到解釋,連忙吩咐流螢、畫屏收拾行李,又在韓瑞身邊打轉,考慮還要帶些什麼物事合適。

「出門在外,一切從簡。」韓瑞說道,拉著鄭淖約坐下,有幾分無奈,「本來不用去的,誰料到最後,居然出了岔子,約兒,你覺得,我是不是應該學下甄官令的苦肉計呀。」

鄭淖約嘴角彎笑起來,嗔聲道:「夫君,人家哪有你說得那麼不堪,這是天意,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是不是天意我不知道,反正,一想到,好久才能回家,心裡悶得慌。」韓瑞歎氣道,或許天生沒有成為大人物的自覺,所以自然是覺得家庭,遠遠比事業更加重要。

目光溫柔,鄭淖約說道:「沒有關係,反正地方也不遠,我們想你了,就過去看你。」

「是個好主意,不過,這段時間,還是安心養身。」韓瑞反過來勸慰,考慮了下,笑道:「大不了,我多帶幾個僕役,天天給你傳信,哎呀,當初,真應該聽取小五的意見,養幾隻白鴿,現在就能派上用場,時時給你發短信。」

心中洋溢著幸福甜蜜,鄭淖約說道:「我記得,八叔家裡,養有幾隻鴿子,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傳信。」

鄭淖約的八叔,就是鄭仁泰,左衛將軍,養的鴿子,不知道是否用於軍事,能不能外借,韓瑞有幾分動心,笑著說道:「有空的話,送張拜貼,打聽詢問。」

鄭淖約微微點頭,好像真的這個打算,這只是個小插曲,略過不談,想到自己此行而去,十天半個月不能回來,韓瑞心有千言萬語,輕輕抱住鄭淖約,芬香撲來,低頭吻住兩片嬌嫩的柔唇……

正當兩人如癡如醉、渾然忘我的時候,身邊突然響起了幾下輕輕的咳嗽聲,聲音雖小,卻驚醒了兩人,慢慢分開,韓瑞垂視,一雙素雅的繡花小鞋赫然在目,抬頭望去,只見李希音站在自己身邊,側身望著牆壁懸掛的字畫。

鄭淖約有些羞澀,纖手撩了下青絲秀髮,輕聲道:「夫君,我去看下她們,收拾好行李了沒有,多帶幾件換洗的衣裳。」

「灰黑青藍的就行,白的就不要了,容易髒又難洗。」韓瑞說道,攙扶鄭淖約離開房屋,回頭看著李希音,有點兒尷尬。

「聽說你要出遠門了。」李希音幽幽說道。

「不遠,就在三原縣。」韓瑞解釋道:「給太上皇修建陵園,我去督工,十天半個月的,才能回來一次,估計要持續很長時間。」

李希音柳眉輕蹙:「這麼久呀。」

「那也沒有辦法,進了仕途,就往往身不由己了。」韓瑞歎氣道,慢慢走了過去,探手摟住李希音柔軟滑膩的纖腰。

掙扎了下,身子就軟了,蜷曲在韓瑞懷中,李希音悶聲道:「做官有什麼好的,諸事纏身,又不自在,為何你們總是爭先恐後的拚命想做。」

「不做官,哪來的錢糧養家餬口啊。」韓瑞側頭溫柔吻上她白玉般的粉頸,輕笑說道:「我還想建幢大宅院,將你藏起來呢。」

「大騙子,哪個信你。」李希音輕斥,俏臉粉紅似霞,明顯是口不對心。

「宅院已經破土動工了,再過幾個月,就能建成,那可是閻大匠親手設計,美輪美奐,精巧雅致,你不要,到時可別後悔。」韓瑞笑道,的確有這件事情,不過那是早就已經敲定的計劃,在長安城內,建築一幢自己的宅院。

嚶,李希音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兩隻柔膩膩的拳頭,忍不住如棉似的,捶打起來,輕飄飄的,沒有絲毫力道。調戲了下,韓瑞手掌,在她纖柔的背上,撫摸了片刻,湊近細緻晶瑩的耳邊,輕聲道:「約兒就拜託你了,好好的照顧她。」

「知道了。」李希音輕輕抬頭,模樣俏美嬌癡,韓瑞心中生起了憐愛之情,低頭輕吻,良久之後,才戀戀不捨分開雙唇。

溫存了片刻,覺得時間也差不多了,韓瑞出了房屋,鄭淖約與流螢、畫屏,拿著行李,在廳中等候,又是依依道別的許久,帶著三五個僕役,韓瑞出門而去,騎上青驄馬,調頭側身,望著幾個女子,差點不忍離去了。

「等我回來……」

韓瑞低聲道,狠狠揚鞭,青驄馬吃痛長嘶,疾馳而去,頃刻之間,消失在巷子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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