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明朝第一國師 作者: 鱸州魚 (已完結)

mk2258 2012-11-7 21:35:3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46 90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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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道士?遺腹子?老爹居然還是那個傳說中的正德帝?老娘則是劉鳳姐?這樂子當真不小。不過這也是命中注定,不然咱怎麼會有這麼奇葩的名字?
    朱同壽……
    且看,天才魔術師,穿越嘉靖朝!
    既來之,則安之,混跡官場是我所願,玩轉朝堂也不稀奇。
    考科舉只是副業,扮神棍才是主流;
    忽悠皇帝是咱的特長,左右逢源那是業餘愛好。
    殺韃子,踩倭寇,白龍魚服,無限榮光,盡屬第一國師。
        讀網絡文學就用盛大Bambook,多款優惠套裝官網促銷中! 本帖最後由 Nickice 於 2014-6-20 21:1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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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3-1-2 10:40
正文 第1章 涅盤嘉靖初

    「接下來要播報的是國際新聞……」電視裡,圓潤的女聲帶著一絲莫名的興奮,隨後畫面一轉,漆黑的夜空中,一道巨龍般的閃電橫跨天際,直直劈在了一座高聳的電視塔上面。

    「昨天夜裡,一道閃電擊中了多倫多電視塔,多倫多電視塔是世界第二高的建築,始建於……」接下來是對那倒霉的高塔的簡短介紹,之後畫面又是一轉,聚焦在了電視塔腳下的一座白色的圓頂建築物上。

    「幾乎就在同時,在可以容納七萬名觀眾的天頂體育館中,發生了一場不幸的事故……

    「華夏民間藝人,在魔術界素有十年難見的天才之稱的天才魔術師,朱同壽,當時正在體育館內表演大型脫逃魔術,鳳凰涅槃。在這項魔術中,表演者將會在一個全封閉的鐵籠中,帶上鐐銬,然後在四周點燃大火……最後從灰燼中站出來。」

    主持人饒有興致的介紹起了魔術的具體內容,然後不帶絲毫感情的才變得略有些低沉。

    「讓人遺憾的是,表演失敗了,天才魔術師的世界巡演在多倫多成了絕響,這是世界魔術界的損失,也是華夏藝術界的重大損失……」

    「下面,讓我們來回顧一下朱同壽的生平,2009年,他在世界級魔術大賽——FI**大賽中嶄露頭角,以自創魔術踏虹飛仙一舉成名,其後……不過有關方面也存有懷疑,認為他跟近年來出現的午夜怪盜有某種關聯,這是兩者的對比圖……」

    畫面上出現了兩個身影,一個是白色披風,白色禮帽,言笑晏晏,英俊非常的青年;另一個則是驚鴻一瞥的身影,看不清具體細節,只能看到一個白色的影子,在夜色中若隱若現。

    「午夜怪盜精通易容術、腹語術,向來以神出鬼沒而著稱,由於兩人著裝上的類似,因此,有關方面認為,兩者間有一定牽連,並會繼續保持關注……」

    畫面又是一轉,一個大腹便便的禿頂一臉嚴肅的出現在了鏡頭上,看樣子是有關方面的相關領導了。

    「我們有理由認為,朱同壽就是午夜怪盜,他以魔術作為掩護,實施各種性質惡劣的犯罪,相關部門已經盯了他很久了。這場事故之後,想必此類案件將會絕跡。當然,我們也不能排除團伙作案的可能,如果再有人犯案的話,那就證明是團伙……」

    「白癡!」

    一根手指按在了遙控器最上端的按鈕上面,畫面迅速轉為黑暗,顯示屏中映出了一張國字臉,濃眉大眼讓這張臉顯得頗為正氣,但此時,這張臉卻扭曲著,有一種歇斯底里的味道。

    良久,空氣中傳來了一聲微不可聞的歎息,似是辯解,又像是在求諒解。

    「師弟,以你的精明,最後應該也知道事情的真相了吧?你不要怪我,要怪也只能怪師父,老頭子太偏心了,執掌門戶的明明就應該是我……你和老頭子一樣,都是不合時宜的人,已經是二十一世紀了,你還搞什麼劫富濟貧,不能怪我,我是為了門派的將來……」

    ……

    盛夏六月,烈日炎炎,知了不知疲倦的賣著萌,可誰也不知道它們到底知道了什麼,只是被它們吵得心煩意亂。

    朱同壽呆呆的坐在地上,望著那尊泥塑的元始天尊像,神像下面有個供桌,上面很稀落的擺了些瓜果之類,後面倒著個老道。然後,他又扯扯身上的道袍,看著自己堪稱粉嫩的小手,心下一片茫然。

    前一刻,身遭還是火勢熊熊,現在卻到了這麼個莫名其妙的地方,應該不是有人在跟自己開玩笑,聯想到昏迷前的明暗交替,他覺得有了點線索。

    師兄陷害自己早有前因,但他肯定不會跟自己開這種玩笑,何況,能瞞過自己的知覺,神不知鬼不覺把自己弄到這裡,別說是師兄,就算師父也不可能做得到,自己這個天才魔術師的名頭可不是炒作來的。

    二十多年來,除了魔術,他最大的愛好就是看書,沒網絡的時候看訂裝書,有了網絡就看網文。修煉之餘,他將大部分時間都用在了這上面。

    多看網文也是有好處的,比如現在朱同壽就是如此,眼下的狀況雖然詭異,但他還是很快就進入了角色。

    哥這是……穿越了?看這架勢,好像還是個仙俠世界?嗯,這裡是個道觀,自己穿越在了一個小道士身上,那邊那個剛嚥氣不久的老道八成就是小道士的師父,所以,這是掌門流……

    原始天尊是吧,他抬頭對著神像念叨著:「道尊在上,弟子朱同壽,初臨貴境,以後就要跟您混了,您一定要罩著我哦。」

    胡亂拜了一拜,當是履新,也算是跟前世做了個了斷,朱同壽心情大為舒暢,他站起身,在不算寬敞的三清殿中來回走動,琢磨起自家的處境來。

    這個身體有些殘留的記憶,可不知為何都很模糊,只有名字倒還清楚,也叫同壽,但姓氏卻變成了劉。這也沒啥,反正朱同壽早就對自己的名字不滿意了,現在多少算是改善了一點,要是能把壽字去掉就更好了。

    這年頭,跟壽字同音的字,就沒個好的,叫獸,禽獸,小受,一個比一個悲催。不過這也沒辦法,他這個名字也是有講究的,他的技法傳承,是源自華夏的一個傳統道派,叫日月派。

    派中弟子是按『日出東方,天下大同』排的序,他是『同』字輩。那個壽字則是他那個老不修的師傅起的,按照:多福多壽,多子多孫的套路排序。比如他的師兄就叫同福,三師弟則是同子,四師弟……以此類推。

    名字是小事,大不了功成名就之後再起個威風的外號什麼的,關鍵還是要搞清楚身在何方。雖然他很嚮往仙俠世界,但那個小道士的記憶中,卻沒有任何這方面的訊息,沒人會飛天遁地,也沒人能移山填海,他自己更是沒有隨身的老爺爺或者某個系統……

    那麼,這裡很可能就是華夏的某個歷史時期了。

    會是哪個?若是正德朝就最好不過了,劉同壽突然有些期待,那個性子奇葩中帶著隨和的正德皇帝,實在太適合穿越者了,自己又是個魔術師,專門擅長各種玩,唔,自己想不是辦法,還是出去找個人問問吧。

    這廂才一抬腳,殿外便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劉同壽抬頭一看,卻見一個黑黑瘦瘦的小乞兒迎面跑了進來。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那些官差又來了!道士伯伯呢?啞大叔還沒回來嗎?小道士哥哥,只有你一個人在嗎?這下完蛋了……」小乞兒像是對道觀很熟悉,一進門就開始東張西望的找人,氣喘吁吁的咋呼了一通,最後才轉向劉同壽,臉上儘是絕望之色。

    「咳咳……」哥老大一活人,咋就被忽略了呢?什麼叫只有我就完蛋了?我可不是一般人,被無視的劉同壽很不爽,清了清嗓子,想引起對方的注意力。

    「小道士哥哥,你著涼了?怎麼偏偏趕在這個時候?外面有人在說,道士伯伯去世了,是真的嗎?那些官差好像也聽到了風聲,想趁火打劫呢。」小乞兒很關切的說著。

    「嗯,師父在那兒……」劉同壽朝供桌後面努努嘴。交談了幾句,他覺得記憶開始復甦了。

    他之所以穿越到小道士身上,就是因為老道的死。這小道士的智力似乎有些問題,有些癡傻,但對親近的人卻感情深厚。老道一死,小道士也是狠狠哭了一場,一哭就是大半天,直接哭暈了過去,然後就是朱同壽的到來了。

    本來這道觀裡還有個啞僕,那是小道士的另一個親厚之人。若是有他在,事情倒也不至於這麼糟糕。但一個多月前不知出了什麼急事,啞僕突然離開了,為了這事,小道士也是傷心了好些天,結果傷心勁還沒過去,事情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老道士雖然年高多疾,卻也還不至於就死,否則那啞僕也無法放心離開。可天有不測風雲,啞僕離開沒幾天,衙門就突然發了告示,說是包括紫陽觀在內的數百戶人家佔了國慶寺的寺田,應予歸還,然後就開始挨家挨戶的做工作了。

    寺田什麼的因果,劉同壽還搞不太清楚,但有一點可以很確定,那就是劉同壽的前身遭遇了古代版的強拆。

    老道當然不肯退讓,他這道觀雖小,卻也是祖師爺傳下來的基業。當今之世道教興盛,三清殿總能受些香火,再加上後院的幾畝菜園,師徒僕三人的衣食卻也無憂,偶爾還能接濟一下街坊,所以,擺在面前的問題很現實,沒了道觀,三人就要流落街頭了。

    老道堅持,其他人當然也是一樣。

    那幾百戶人家有窮有富,如紫陽觀這樣,被征了地就淪為赤貧者為數不少;就算是傷不到筋骨的那些富戶,自然也不願意平白損失一大筆財產,只是此事後面頗有牽連,他們也不敢貿然跳出來,只是在那些窮人後面推波助瀾。

    事情鬧得沸沸揚揚,當地官府也是有所顧忌,不敢強來,局面一時間倒是僵住了。可老道畢竟年紀大了,身上又有病,帶頭和官差頂了幾場,這一日起來就覺得不妥,然後就……

    搞清楚了因果,劉同壽也有點發愣,我擦,這是古代版的強拆啊!穿越之旅一點都不美好,自己還沒搞清楚在哪兒呢,咋就遭遇這種倒霉事兒了,命苦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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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3-1-2 10:41
正文 第2章 麻煩很不小

    「道士伯伯真的……好人為什麼總是不長命呢?」繞到供桌後面,小乞兒對著老道的屍身抹起了眼淚,從前他也經常受到老道的周濟和照拂,對道觀中的幾人感情頗深。

    哭了一會兒,他又記起了現在危機的形勢,在臉上胡亂摸了兩把,他轉過身來,小小的臉上,卻有了毅然之色,「小道士哥哥,這裡不能呆了,我們一起走!」

    「走?去哪兒?」劉同壽正神遊天外呢,下意識的應了一聲。

    「去山東!道士伯伯以前說過,他有個師弟在山東,姓藍的,聽說本事很大,咱們找他去,讓他來幫忙主持公道。」

    「小初,官府搞強拆,你要我去找道士主持公道?」劉同壽哭笑不得,他覺得小乞兒才真是發燒了,這又不是仙俠世界,道士跟官府……這倆能是一個層面的存在嗎?

    「當然了!」

    小初眼睛瞪得溜圓,理直氣壯的說道:「小道士哥哥你忘了,道士伯伯說過,當今天子尊奉道教,不但冊封了龍虎山邵真人為致一真人,統領天下道門,前兩年,連他兩個孫子都封了好大的官兒,天下間誰不羨慕?」

    別人羨慕不羨慕,劉同壽是不知道,可看到對方正冒星星的大眼睛,他至少確定眼前這位是很羨慕的。

    「所以街坊們才推舉道士伯伯來應付官府,只可惜……藍道長也是個有大神通的,聽道士伯伯說,當地人都稱呼他為藍神仙呢!說不定很快就會被皇上召進宮,也敕個真人,封個大官了,只要找到他,不就能把道觀討回來了?」

    小乞兒喋喋不休的說著,劉同壽卻陷入了沉思,尊崇道教,讓道士做官,甚至還能恩澤子孫……聽起來似乎有點耳熟啊,難不成……

    「小初,我問你,現在的年號莫非是嘉靖?」

    「是啊,你忘了嗎,今年是嘉靖十三年,啞大叔離開前那天,不就是你十四歲生辰嗎?」

    果然是嘉靖朝!劉同壽心中一陣狂喜。嘉靖可是明朝最出名的皇帝之一,在嘉靖朝這個大時代中,發生了太多的故事,湧現出了太多的名人。

    權傾朝野的大奸臣嚴嵩,以及他的對頭,罵皇帝罵出花兒的清官海瑞;

    此起彼伏的南倭北寇,以及應運而生的戰神戚繼光;

    更有名,讓某人最關注的則是朱厚熜的愛好,以及因此而聞名的各大道派了。

    劉同壽對此頗覺慶幸,身為魔術師,又是個道士,在這個時代裡,倒是很容易就有一番作為。能投皇帝所好,就算混不到嚴嵩那個水準,至不濟也能當個神棍啊,沒聽說麼,道士的孫子都封官了,自己的手段,會比什麼邵真人差嗎?

    嘿嘿,到時候,吃香的,喝辣的,嬌妻如雲,佳麗三千,還不任自己享受?

    當然,這些都是很遙遠的,大明可是等級森嚴的封建王朝,想名正言順的混到皇帝身邊可不容易,好在自己對這個時代的歷史還算有些瞭解,也許能從中覓得一些機會。只是那些知識都來源於網絡小說,也不知道靠不靠譜。

    「……道士哥哥,你怎麼了,是頭又疼了嗎?你別嚇我啊!」身體被人猛的搖了幾下,劉同壽從幻想中清醒過來,耳中聽到的是一陣哭聲。

    一句解釋出口,結果發現劉同壽的突然兩眼發直,小乞兒當下便慌了,他比劉同壽還小著兩歲,剛才也只是知道劉同壽心智有問題,才強作鎮定罷了。實際上,發現老道故去,他心裡既悲且亂,早就六神無主了,剛剛說的話,不過是自我安慰罷了。

    身在江南,到山東千里迢迢的,他們兩個少年如何跋涉過去?再說,那個所謂的師弟已經有些年頭沒通消息了,除了姓藍,還是個道士之外,再沒有其他資料了,就算到了山東,他們又如何尋訪得到?

    儘管心裡也知道這個打算不現實,但一個十一歲的孩子,面臨如此嚴峻的局面,他又能想出什麼更好的辦法呢?如果唯一的同伴能如同往常一樣,憨厚的向自己笑笑,他總算覺得自己的主意有人贊同,可現在,小道士變得比從前更呆了,這叫他如何是好?

    這一瞬間,彷彿時光倒轉,又回到了那個劇變後的日子,當時,自己是那樣的無助,孤孤單單的……想到這裡,小初不由悲從中來,哭得煞是悲切。

    「小初,你哭什麼呢?咦……」劉同壽有些納悶的看著同伴,剛剛還豪情萬丈呢,怎麼這會兒突然哭成這樣了?而且哭聲還嚶嚶的,倒像是個小姑娘,哦,不對,他仔細端詳了一下對方的臉,又上下掃視了幾眼,他確定了八成。

    「你是女孩?」

    「道士伯伯死了,我當然……啊?你,你怎麼知道的!」這聲尖叫讓劉同壽的把握變成了十成,女孩卻著實被嚇了一跳。

    她年紀本幼,偽裝的也很好,再加上很少有人會猛盯著一個小乞丐看,除了啞大叔好像看出了點什麼之外,整個東山鎮也沒人知道她的身份。這時卻被有些呆傻的小道士一語道破,這叫她如何不驚?

    「這還不簡單,仔細一看就知道了。」劉同壽撇了撇嘴。

    魔術師玩的就是惑人耳目的把戲,觀察力只能算是入門級的技能。就算營養不良,可十一二歲的女孩畢竟已經開始發育了,和那些從小看到大的街坊們不同,他心裡也沒有什麼先入為主的概念,怎麼可能分不清男女?

    何況對方平時故意塗在臉上的黑灰被淚水沖掉了不少,真情流露的哭聲更加少了掩飾,從穿越帶來的震撼中清醒過來後,劉同壽自然是一眼就看破了。

    「可是,小道……」

    「別可是了,也別小道士哥哥了,以後叫我壽哥。」劉同壽擺擺手,面容一肅,道:「現在應該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吧?你剛剛不是說,官差已經往這邊來了嗎?先得想辦法應付他們才是最緊要的,他們什麼時候會到?」

    「是,壽哥……」女孩被他的氣勢震住了,或者說是被嚇到了也可以。

    一個眾所周知的癡兒突然變得條理分明,舉止間還有一種無可置疑的味道,就算聽說,都會覺得稀奇,遑論還是活生生的發生在自己眼前?好在女孩平日就混跡於市井,機靈勁和應變能力還是有的,好歹沒被嚇得說不出話來。

    「官差已經到了街口了,正被街坊們扯住了理論呢,不過沒有道士伯伯領頭,街坊們心裡都有些怕,雖然人多,但最後還是攔不住的……」

    總算是還有點時間應變,劉同壽點點頭,心裡緊張的盤算起來。

    道觀必須要保住,這是自己安身立命的所在,甭管時代再怎麼好,未來再怎麼有想頭,不渡過眼前的難關,那一切就只是泡影。

    可是,要怎麼辦呢?這可是官府出面的強拆,就算在後世,老百姓都只能忍著,受著,在這個時代,更是沒地兒申冤去。要是老道還在,憑著皇帝引領的世風,還能讓衙門有些忌憚,可自己這個小道士似乎沒啥說服力啊。

    自己有什麼?後世的見識,魔術師的手段,還有看起來還算可靠的同伴一名,以及所謂的同盟若干。

    見識這玩意沒啥用,要是講理有用的話,還要衙役做啥?誰家強拆會跟你講理?那個什麼國慶寺的寺田能牽涉到幾百戶人家,數千畝田地,這本身就是很不合理的事兒。

    那些算是同盟的街坊也指望不上,由於老道的出面,紫陽觀已經成了釘子戶的代表,也是其他人的擋箭牌,只要道觀還在,其他人就不用擔心自己的田地被奪。

    但是,指望他們出死力幫忙是不現實的,華夏老百姓太老實了,對官府的敬畏又根深蒂固,很難想像他們能眾志成城的硬抗官差,最多也只能起到些許拖延的作用。

    至於邀請自己山東自助游的這位小蘿莉,勇氣倒是可嘉,其他的就沒法指望了,看來只能依靠自己的老本行——魔術手段了。

    要用那種手段呢?劉同壽捏著下巴,在三清殿內來回走動,很是犯愁。

    魔術的手段雖多,但大多數都需要事先的準備,以及道具的配合,沒有這些的話,那可以用的辦法就要打個折扣了。

    另外,現在的局勢,普通的魔術用處也不大,他不認為自己無中生有的變幾朵花兒出來,就能嚇得衙役們抱頭鼠竄,或者納頭便拜。反倒是讓人抓到把柄,指證為招搖撞騙的騙子,把自己抓去官府的可能性更大些。

    脫逃類魔術的震撼性倒是足夠了,但是那些衙役未必肯配合。後世的強拆者講究的就是個雷厲風行,戶主出門上個廁所回來,房子說不定就沒了,這時代的衙役沒後世那麼多經驗,但看這來勢洶洶的架勢,恐怕他們也不會有看表演的興致。

    說不得,只能用非常手段了。

    在把女孩晃頭暈之前,劉同壽終於停下了。

    「小初,你願不願意幫我?」

    「我當然願意,可是,我們能做什麼?」答應的很爽快,可女孩卻沒什麼自信。

    「道士麼,能拿得出手的當然只有裝神弄鬼了。」劉同壽嘴角一扯,露出了一絲壞壞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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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3-1-2 10:43
正文 第3章 退敵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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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裝神弄鬼?」

    小初微微一愣,這個詞是貶義詞,很少有道士自己這麼說的,「你是說道士伯伯做法事時用的法術嗎?可是……那些衙役不怎麼信這個的,而且,你從前也沒學啊,我求了你好幾次,讓你教我,你都只是呵呵傻笑。」

    「咳咳,以前的事兒,你老提起來做什麼?」

    以前那個小道士,似乎是出生時受過驚嚇,導致神智有些不清楚,現在換成了劉同壽,自然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只是其中的關竅不能對人說,他只好隨便找了個借口。

    「以前我腦子有點迷糊,但神智卻是在的,師父教了我很多,當時用不出來,現在腦子一清醒,自然就會了唄。嘛,你問我為啥突然清醒了?也沒啥,就是哭著哭著就清醒了,所以說,人不能壓抑情緒,該發洩的時候得發洩……當然了,我天賦異稟,所以才能這樣,你學了也是不管用的。」

    一番胡說八道,總算是把小女孩糊弄住了。可面對著那雙清澈的大眼睛,劉同壽總覺得有些心虛,他認為有必要趕緊轉換話題。

    「小初,你能不能幫我找點絲線來?」

    「絲線?是針線嗎?」

    「不是,最好是透明的,而且還要結實點,就像……」話到嘴邊,卻是一滯,後世用的那些都是化工產品,這個時代有沒有,就是問題了。

    「壽哥,你說的是蠶絲嗎?」女孩的反應卻是機敏。

    「啊?對,就是這個。」劉同壽汗顏,現代化的東西用了太多,對傳統材料的關注卻是少了,居然連這麼著名的東西都沒想起來。

    稍一展顏,女孩的小臉又是一皺,「鎮上有織工作坊,蠶絲倒是很多,可想要討的話……」

    「這裡有銀子,你去買些來,仔細點別被人發覺了,這件事很重要,關乎著我們能不能保得住道觀的大計。」道觀裡還有些流動資金,些許散碎銀子還是拿得出的,劉同壽自不會在這種關頭吝嗇。

    「嗯,我一定會小心謹慎的,一定要保住道士伯伯的道觀。」女孩重重的點了點頭,飛也似的去了,利落的行動讓劉同壽一陣欣慰,有個幫手還是很有必要的,保住道觀後,要不要……好吧,那是後話,現在還是全神貫注的做正事為妙。

    走到老道的屍身前,他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

    「王道長,你們師徒情深,想必你也不願意徒弟流落街頭吧?現在雖然換了人,可他心底的那個執念我卻是知道的,而且也願意幫他完成,所以將我們看成是一個人,也沒什麼不妥。為了保住道觀,小初一個小女孩都那樣賣力的奔走,稍待若有冒犯,還請勿怪,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喔,好吧,你答應了……」

    劉同壽原本是不信神的,可現在他都穿越了,對這種事,多少也有些慎重,古人對屍骨看得極重,他接下來要做的事,算是極大的冒犯了。可是沒辦法,不這麼做,一時真就沒有更好的對策了,以老道的豁達,應該是不會介意的吧。

    「等徒兒將來發達了,一定會上奏天子,給師父討個敕命,奉為真人,以彰今日之功,總之,師父你就安息吧,阿門……哦,錯了,應該是無量天尊。」

    一邊自說自話,一邊將老道的屍身扶正,又整理了一下道袍和遺容,遠近端詳了一番,劉同壽滿意的點了點頭。當小初跑回來的時候,看見的正是這副有些詭異的景象。

    「壽哥……哥,你在幹嗎?」

    「蠶絲拿來了?太好了,幹得漂亮,小初。」接過蠶絲,劉同壽順手拍了拍女孩的肩膀,瘦弱的小身體微微縮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躲開,但那雙明亮的眼睛還是盯著神像下面,清清楚楚的表露出了疑惑之情。

    「這個麼,是為了應付那些官差啊,不這樣的話,是不可能嚇退他們的。」

    「但是……」

    「不要覺得,你別忘了,師父是個有道之士,不會在乎這種身外之物的,他經常說: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反正就是堅守本心,不為外物所動的意思,為了祖師爺的基業,為了我們,師父一定會欣然而笑的。」

    「可是……」劉同壽的胡說八道讓女孩有些動搖,卻沒有徹底說服她。

    「好了,沒有可是,小初,你別忘了師父是怎麼死的,他老人家是為了反抗強暴而死,如果他一死,道觀就被人奪走,他會死不瞑目的!聽我的,沒錯的。」

    「是……我聽你的。」也許是反差的關係,絮絮叨叨的講理,對女孩的影響不大;劉同壽一凶起來,女孩卻是立刻有了反應。

    不容易啊!劉同壽擦了把冷汗,傳統觀念真是太難改變了,想說服一個十來歲的小丫頭都這麼費勁,要是換成讀書人什麼的,把嘴皮子說破也沒用啊。不過這樣也好,大家都是這種觀念的話,計劃成功的可能性就更高了。

    看到女孩怯怯的模樣,劉同壽又是一陣不忍,他原本也不是個凶霸的性子,側耳聽了聽外間的動靜,喧鬧的人聲離道觀還遠,他柔聲道:「看動靜,他們還得鬧上一陣子才能過來,小初,你先去廚房吃點東西吧,等下還要你幫忙呢。」

    「要我幫忙,我能做什麼?」女孩有些緊張,手指緊緊的捏住了衣襟,指節擰得有些發白,不過倒沒怯場的意思,能在市井間生存,終究是有些膽氣的。

    「你只須……」湊到女孩耳邊,劉同壽低聲囑咐了一番。

    「這樣真的能行?」這個動作比剛剛更親密,可女孩卻絲毫沒有反應,隨著劉同壽的述說,她的眼睛越睜越大,顯然覺得匪夷所思。

    「當然了,你沒聽過死孔明驚走活仲達的典故麼,現在我也是傚法古人故智呢。」劉同壽得意洋洋的說道,他又給自己找到了一個理由。

    「死孔明,活仲達……那是什麼?」女孩歪了歪頭,道士哥哥清醒之後,變得越來越奇怪了,還經常說些聽不懂的話。

    「就是……」解釋了兩句,劉同壽傻眼了,也不知道羅貫中還沒把書寫出來,還是流通的問題,反正市面上還沒有三國演義的評話,他說的這個著名橋段,也只能是對牛彈琴了。

    「反正,就是一個很有趣的故事了,以後有空我再講給你聽,現在先去吃東西,準備對付那些壞衙役。」

    「嗯。」

    ……

    女孩吃東西的速度很快,想來是長年養成的習慣,劉同壽剛做好準備工作,她就已經回來了,同時,外面的吵鬧聲也越來越近了,很快到了道觀門前。

    「都吵什麼?都看好了,這是縣衙出具的文書,上面有縣尊畫的押,還有地契,這個可是連崔明府都過了目的,你們這幫刁民還待怎地?莫非還想造反不成?」一聲大喊過後,吵嚷聲一下低沉了下去,顯然這人話裡的內容夠震撼。

    「黃班頭,太平盛世的,誰會想著造反?可是國慶寺的寺田什麼的,不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嗎?」反駁的聲音不高,可不服氣的意思在道觀裡都是聽得分明。

    「謝安賢相確實是大賢,國慶寺也是他謝家的家廟沒錯,可那都是一千多年前的事兒了,中間歷經數朝……這時候拿出來翻舊賬,於理不通啊。」有挑頭的,就有人敢於跟進,後面這人似乎有點學問,知道的也更多,說出來的話自然更有說服力,惹起了一片附和聲。

    「吵什麼吵?梁秀才,俗話說得好:是非只為多開口,煩惱只因強出頭,你最好少逞能。哼,再過兩個月就是鄉試之期,你要仔細想想清楚才好,對,一邊看著地契,一邊想,這可是府衙派下來的……想明白了沒有?怎麼不說話了?」

    「……」那個梁秀才也不知被嚇住了還是走了,反正是沒了聲息,八月就是鄉試之期,雖說科舉相對公平,但得罪了考官,多半也是沒什麼僥倖的,關乎身家前程,秀才自然不敢胡亂出頭。

    「還有你,齊員外,你家足有良田數百頃,在東山的,不過是幾十畝罷了,九牛一毛而已,你犯得上為這個得罪人嗎?你也知道國慶寺是謝家的家廟,莫非你還想跟謝家……嘿嘿,不說別的,只要柴老爺一句話,你家的生意還想不想做了?」

    「不敢,不敢……」第一個說話那人也被震住了,劉同壽卻沒聽太懂,前面還說著謝家呢,這後面怎麼又變成柴家了?而且這個謝家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跟謝安都能扯上關係,那可是東晉時期的人物。

    而且他發現這個班頭做事也有章法的,知道因人施策,各個擊破,他先前所料不差,百姓雖多,卻是烏合之眾,不可能是這些官差的對手。

    不過,這對於他的計劃來說是好事,他最怕的是遇上個不管不顧的愣頭青,遇到那種人,心理暗示什麼的都沒用,才是真的抓瞎呢。

    鄉紳和士子,就是這個時代民間地位最高的那群人了,這兩個人都被喝退,其他人士氣更是低落,哪還有人敢隨意上前?此消彼長,那黃班頭卻是愈發的威風起來,將手中鐵鏈晃得嘩嘩亂響,大有縱橫捭闔之勢。

    「還有誰,誰還敬酒不吃吃罰酒?哼,縣尊的命令都敢違抗,真是沒有王法了,誰再敢上前滋擾,就別怪老子不客氣了!沒人了?這才對麼,兄弟們,走,跟我去看看王老道的死相!哈哈哈……」
mk2258 發表於 2013-1-2 10:43
正文 第4章 嚇死人不償命

    「黃大哥出馬,果然非同凡響。」

    「那還用說,不是這樣,怎麼稱得起『鎮三山』呢?從東山到霧門山,再到花果山,誰不知道咱們黃大哥的名頭?」

    「行了,少拍馬屁多幹活兒,看什麼看,就說你呢,楊超,剛才有人罵我的時候,咋沒見你這麼能說?」

    黃班頭板著臉訓斥了一聲,不過語氣裡卻滿是喜氣,沒有絲毫惱怒的意思,想來這馬屁正撓中了癢處,「這次的事情料理妥當了,我帶你們去府城好好逍遙一把,可以隨便樂呵,我請客,怎麼樣,還不給我賣力點?」

    「黃大哥仗義疏財,兄弟們必效死力!」

    「黃大哥英明神武……」

    一眾衙役都是大樂,他們倒也不懷疑這許諾的真實性,收地的背後牽連極大,事成之後,參與者自然都有分潤。他們雖然只是些跑腿的,但大門大戶有的是章法氣度,對這些細節還是很注重的,看黃班頭的慷慨程度,就知道人家許給他的好處少不了。

    想是囂張慣了,這班人也不避諱旁人,就這麼喧嘩著進了門,百姓們銳氣已挫,卻也沒人敢上前理論,反倒是心氣更低了,不少人眼中已經露出了絕望神色。

    自古民不與官鬥,斗也鬥不贏,本來想著涉及的人太多,衙門多少有些顧忌,又有紫陽觀這種衙門有所忌憚的地方出頭,也許能有些轉機。可誰想到,天不從人願,轉機出現了,可結果卻對大夥兒大大的不利,怨,也只能怨自家命苦了。

    就在這時,三清殿內突然有了動靜,那是一把蒼老的聲音,只有短短一句話,可其中悠遠蒼涼的味道,卻是一覽無遺。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咕咚!」一個衙役正忙著奉承老大,結果被這聲音嚇了一跳,一個不留神,絆在了門檻上,當即摔成了滾地葫蘆。

    其他人也沒比他強多少,黃班頭本來聽著奉承,抖著威風,邁著八字步,好不得意的正飄飄然,冷不防聽到這樣的動靜,八字步也邁不出去了,一隻腳懸在半空,驚疑不定的盯著殿門,只覺後脊樑有些涼颼颼的直冒冷汗。

    剛剛從抗議眾變成圍觀眾的百姓也都有些愣神,這個聲音太突兀,太詭異了。紫陽觀裡面的幾個成員,他們都很熟悉,老的有兩個,少的有一個半,但老的一個剛剛死了,另一個不在家還是個啞巴……那麼,問題來了,說話的這個是誰?

    「誰在那裡?少給老子裝神弄鬼,出來!」黃班頭有些氣急敗壞,他和他的手下不是膽小的人,實在是這聲音聽起來有些熟悉,還帶著種說不出的味道,在這個節骨眼上,顯得特別嚇人。

    「貧道王一仙,乃是本觀觀主,各位施主有禮了。」怕什麼來什麼,那個聲音一報名,外面徹底炸了鍋,抽冷氣和驚叫聲響成了一片,不時還夾雜著身體落地的聲音,顯然有人摔倒了。

    「胡……胡說八道,王老道已經死了,你……你到底是誰?」鎮三山到底是有些膽氣,雖然已經帶了顫音,可黃班頭總算是把這句質疑說出來了。

    王老道是早上死的,他那個傻徒弟的哭聲那叫一個大,半個鎮子都能聽見,幾乎所有的人都能證實此事。眼下已經過了晌午,老道的身子恐怕都涼了,怎麼可能又活轉回來?

    傻子不會作偽,鎮上也有跟縣衙通聲氣的人,不然衙役們來的也不會這麼快,黃班頭左思右想,覺得應該是有人在搞鬼。道理是這樣,可他做的終究是虧心事,想起傳說中那些鬼神之事,畢竟還是怕的。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老道本就是大千世界外一散人,何者為生,何又為死?貴客既至,何妨入殿一敘?」殿內那人沒有直接回答,卻是打起了機鋒,這倒也符合道士的習慣,只是他這話一出,道觀內外的氣氛越發的詭異了。

    「得得……黃大哥,咱們,得,不如先回去吧?」幾個衙役牙齒都在打架了,入得山多終遇鬼,大夥兒今天碰上的,好像就是這麼一回事。

    這語氣完全就是老道士的慣用套路,怎麼聽怎麼像,再說了,若是真有人裝神弄鬼的話,他怎麼會邀人進去呢?三清殿就那麼大點,藏隻貓都費勁,藏個人還不一眼就被看破了啊?對方肯定是想方設法把自己這些人嚇跑才是正理啊。

    「……」

    黃班頭也有了懼意,若是普通公務,他肯定就順水推舟了,為衙門的事兒給自己招惹麻煩,那不是傻麼?可今天這事兒事關重大,事後的好處就不用說了,如果他就此退走,縣尊那裡就沒法交代了,而縣尊背後……他打了個寒顫,那比得罪鬼還可怕啊!

    轉過頭,在人群中掃了一眼,準確的找到了鎮上的郎中,對方雖然面色也不怎麼好,但還是肯定的點下了頭。黃班頭心知對方醫術只是一般,否則也不會有把柄攥在自己手裡了,可再怎麼說也是個醫生,死人活人還是搞得明白的。

    「都怕什麼怕?這青天白日的,哪裡來的鬼?」黃班頭又是一聲呵斥,像是為了增強說服力,又像是給自己打氣,他緊接著補充道:「現在午時未過,陽氣正足著呢,就算有鬼,他也不敢出來啊,你們自己看看這太陽多大,剛才不是還有人喊熱嗎?」

    「黃大哥說的是……」應聲寥寥,但總算是有了反應。

    盛夏的正午時分,確實很熱,從縣裡一路趕過來,又跟百姓爭執了老半天,眾衙役也都是汗流浹背的。只是從那個聲音響起開始,沒人再有同樣的感覺了,在他們的感官中,道觀已經成了另一個世界,直通幽冥的入口,氣息稍一顯露,就讓大夥兒渾身冰涼。

    也不知為什麼,一直很吵的知了也不叫了,彷彿也被看不見的幽冥之氣震懾住了,這更是加深了眾人的恐懼。連跟道觀站在一邊的圍觀眾都是臉色發白,腳下發軟,更何況這些身為敵人的衙役?

    「走,跟我進去,把那個裝神弄鬼的傢伙揪出來!別忘了,縣尊大人,還有崔明府正看著咱們呢!」黃班頭橫下一條心,身先士卒的抬腳就往殿內闖,當然,他也不是蠻幹,在那之前,他祭出了最強力的法寶。

    「不用怕,跟黃大哥一起上。」想想比鬼還可怕那倆人,幾個衙役終於是有了勇氣,一邊大聲嚷嚷著壯膽,一邊畏畏縮縮的跟在了黃班頭身後,一副稍有風吹草動,就會奪路而逃的架勢。

    這幫人往裡面一衝,外面的圍觀眾也跟進了。

    人麼,總是有那膽大的,現在只是跟風,壓力確實也不大,王老道生前挺和善的,死了應該也不會對街坊們不利吧?再說了,這種稀奇事兒不看看仔細怎麼對得起子孫後代呢?

    這是長見識啊!

    道觀本就不大,就算作為主殿的三清殿,也就是兩三丈見方,衙役有五個人,還都擠在門口,旁人自然是進不去的。其實也沒幾個敢進去的,大多數人都是擠在門前窗下,試探著探個頭而已,不過殿內的情形倒是能看得清楚。

    殿內原本就有人,兩個或者三個,如果死人也算就是仨。最令人矚目的,當然是盤腿坐在神像下的老道,他微微垂著頭,可手上卻捏了個法訣,讓人難知究裡,只覺毛骨悚然。

    在他身後站著的,是他那個傻徒弟,這會兒小道士倒是不哭了,而是一臉的木然。不過這也不奇怪,他平時就是這副表情,偶爾會憨憨一笑,時常讓人心生慨歎,長得這麼機靈的孩子,怎麼就是個傻子呢?

    另一個則是鎮上的那個小乞兒,這孩子的表情倒是有些緊張和侷促,不過同樣看不出異樣。無論是有人在裝神弄鬼,還是老道真的……那啥了,小孩兒家看到了,總是會緊張的。

    「楊超,你上去看看……」黃班頭找了個替死鬼。

    「黃大哥,你讓我去看……啥?」楊超都快哭出來了,這三清殿裡面就仨人,裝神弄鬼的那個老頭根本不存在,鬧鬼的可能性正在無限的被放大,這個時候上去,不是找死是什麼?

    「探探鼻息,看看那老道是不是真的死了。」黃班頭這個班頭來的不是僥倖,他腦子轉的確實很快。

    「我,我……」倒霉鬼楊超的腦子卻已經停轉了。他新入衙不久,不過接的是老爹的班,對衙門裡的事兒也是門清,所以他才不遺餘力的拍黃班頭的馬屁。今天他本來沒當值,也腆著臉跟了上來,可誰想到卻遇到了這種事。

    一眾同僚都是面如土色,他更是站都站不穩了,哪裡還敢上前去探鼻息啊,萬一老道活轉過來咬他一口怎麼辦?自作孽,果然不可活啊。

    「我不會忘記你的功勞的,兄弟們都在這裡做個見證,今日之事,我回到衙門,一定稟報縣尊大人,備言你的功勞。若是不然,那你就是抗命不尊!」黃班頭開始威逼利誘了。

    「小超,上吧,兄弟們一定不會忘記你的……」死道友不死貧道,衙役們的語氣很像是送人上法場。

    「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俺去了,要是有個……那啥,俺爹,俺媳婦……」

    「放心吧,你爹就是大家的爹,你媳婦就是大家的媳婦,放心去吧……」

    楊超一閉眼,上去了,挪到跟前就用了老半天,所幸倒也沒人催促。看著老道鐵青的臉色,他心裡更是直打突,於是,伸手這個動作又用了一炷香的時間,顫抖著的手總算是伸到了地方,只覺一片冰涼。

    就在這時,催命的聲音又響起來了。

    「貴客遠來,所謂何事?」

    「媽呀!鬼啊!」楊超嗷一嗓子就蹦起來了,抱頭鼠竄。

    ————

    弱水三千,我只問一句,親們,票票有木有?
mk2258 發表於 2013-1-2 10:43
正文 第5章 借屍還魂

    不給偶票票,小魚會有怨念的,說不定會半夜跑去嚇人,當心了喔~

    ————

    實在由不得楊超不怕,老道明明已經沒了氣息,被嚇到後,慌亂間,他還碰到了對方的肌膚,確實是冰涼冰涼的。可是,那蒼涼的語聲卻就在耳邊響起,杳杳裊裊,盤旋不絕,換誰能不怕?

    他一咋呼,殿內殿外自然又是一陣雞飛狗跳,好半響才安靜了點,黃班頭按著胸口,勉強壓住了翻湧的情緒,低聲問道:「怎麼樣?」

    「得得得……」楊超的牙口不錯,碰撞的聲音很清脆。

    「啪!啪!」黃班頭抬手就是兩個耳光,厲聲喝問:「說,老道到底是死是活?」

    「死……死的不能再死了。」楊超的眼神依然呆滯,不過總算是被抽出了點反應,除了一句回答,幾個衙役都聞道了一股臊味,低頭一看,倒霉蛋的褲襠已經濕了一大片,正有水滴下來呢。

    「那說話的又是誰?」黃班頭也很想大哭一場,老子奉了衙門裡的命令,本本分分的搞征地,咋就遇上靈異事件了呢?這世上還有沒有公理和正義了?

    「是……老道。」楊超差不多已經虛脫了,要不是被黃班頭揪住了,他早就癱在地上了。

    剛受驚那會兒,他本來是想要往外逃躥的,可門口人太多了,人擠人,一個也沒跑了,後來發現老道沒別的動靜,又沒人想跑了。大夥兒都琢磨著,鬼要吃人也得一個一個來,殿裡面的衙役足有五個,等它開吃了再跑也來得及。

    於是,黃班頭也是騎虎難下了,他想退,就只能求人讓路,那下次再來還怎麼抬得起頭?不來?靠,班頭說起來威風,在大人物眼裡,他就是一跑腿兒的,這事兒他說了就能算嗎?

    聽到楊超的話,他也是頭皮發炸,死人說話了,只能是這麼解釋了。殿裡面就八個人,小乞兒算是個有點靈機勁兒的,可他站的比較遠,也沒聽說他會口技什麼的,更重要的是,他根本沒張嘴。

    另外就是那個傻子小道士了。他是從小就在道觀長大的,好像是什麼人棄在道觀的孤兒,所有人都知道,他天生就傻,傻了十多年,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明白,他裝神弄鬼嚇唬人?那同樣也是個靈異事件,而且,同樣的,他一直也沒張嘴……

    所以,事情很清楚了。

    「王道長您在世時樂善好施,行俠仗義,不過既然陽壽已盡,又為何盤桓不去,驚擾吾等凡夫俗子啊?」退不出去,就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黃班頭琢磨了一會兒,總算是湊出了幾句詞兒,既不得罪鬼魂,也能趁機稍作刺探,要是老道回答有異,這裡面沒準兒就有什麼玄虛。

    「生亦何歡,死亦何苦,憐我世人,憂患實多!」配合著蒼涼的語聲,短歌一出,一股悲天憫人的氣氛迅速籠罩了三清殿,連神像的臉都顯得生動起來。

    「貧道非為別事,只為拯救這眾生疾苦而來。」

    「……請道長賜教。」對答兩句,黃班頭的膽子漸漸大了起來,只要肯解釋,能講理,那就算是鬼,也沒啥可怕的。

    他在心裡盤算著,無論老道還魂是真是假,八成都是為了征地這事兒。現在看不出破綻不要緊,只要把他的話記下來,轉達給縣尊,自己的差事就不算辦砸了,畢竟這麼多人都看到了,可以證實,自己也沒必要無事生非的冒險。

    見老大跟鬼對上話了,沒有翻臉的意思,衙役們也稍稍放了心,至少暫時安全了。

    圍觀眾也生出了一絲希望,單純的靈異事件,大夥兒也只能看個熱鬧,日後多點談資,征地問題才是實實在在的。老道既然說眾生疾苦,那還有被人奪田地更苦的嗎?老道顯靈,也許能把這事兒給頂回去也說不定啊。

    「前事不遠,後事可期,蒼生多難,禍患將至……」

    其實老道生前雖也好打機鋒,但不會每句話都這麼說,不過既然眾人已經相信他是死而復生,以慈悲心點化世人來的,倒也不覺有異。高人麼,說話當然要帶點玄機才能顯出高明來,沒聽說過天機不可洩露嗎?說的隱隱約約,模稜兩可才像天機!

    「前事,後事?」語意模糊,字面上卻不難理解,讓人完全聽不懂那就不叫機鋒了。

    黃班頭稍稍一想,就明白了,同時他也糊塗了,前事不忘,可在江南地面上,征地從來就沒鬧出來過大亂子啊?死人確實難免,百姓雖然溫順,可總是有那氣性烈的,但是,大規模的民亂是肯定沒有的。

    「十三年前那等慘禍,莫非已經沒人記得了嗎?」

    「十三年前……嘉靖元年?慘禍……難道是那場水災?」所有人的心神都被這場人鬼對答吸引住了,得了老道提示,幾乎所有成年人都是臉色大變。

    「無量天尊!」語聲緩緩,老道居然點了點頭,人們心中又是驚駭,又是詫異,一時間只覺如墜夢中,一切都變得不真實了。屍體能說話,能點頭,然後又預告了這麼一個天大的壞消息。

    嘉靖元年發生了什麼?那是一場百年未遇的大水災。

    由常州府靖江縣的一場海嘯開始,進而波及到整個南畿及浙西,數千里間,上洋海嘯,邑無完屋。太湖水高丈餘,沿湖三十里盡成澤國。松江府受災最重,平地水深二丈餘,江海混一,茫無涯岸。

    紹興府北臨杭州灣,自然也是受災不淺。那可怕的場景,所有經歷過的人都是記憶猶新,冷丁聽到老道預言的竟是這樣的大災,眾人驚駭之下,連最緊要征地之事都拋在腦後了。

    「竟是那等大災復現,天亡我江南之民嗎?」關於那場災禍,史書上有明確的記載:漂沒死者數萬,嘉靖年,饑人相食。寥寥十數字,卻道盡了天災給人帶來的災難。先前說話的那個齊員外當即便是一聲慘嚎。

    「災禍連綿,豈止如此?待到十五年,乃有地龍頻現,西川、京畿皆被波及,世人皆苦,貧道恨不得以此身當之。」接下來的語言更加驚秫,不過眾人的反應卻沒那麼大。

    京畿雖然重要,但和西川一樣,離江南太遠了,又是兩年後的事兒,跟自家關係不大,江南水災才是迫在眉睫的危機。

    「求老神仙救命!」也不知是誰第一個喊出來的,反正這句話算是正中了眾人的下懷,老道生前到底有啥本事,大家都記不得了,但他死後得道是確定無疑了。既然能預見,說不定就有辦法化解,不然他說什麼以身當之又是什麼意思?

    呼啦啦,殿裡殿外跪倒了一大片,連那些個衙役都跪下了,最虔誠的就是剛尿了褲子的楊超。這個世襲衙役趴在地上,嘴裡也不知念叨著什麼,頭卻磕得賣力,他就像是不知道疼似的,額頭砰砰撞在青磚上,震得整個三清殿都有些發顫。

    沒跪的只有黃班頭一個人,不過他的眼神也有些渙散。換成是個別人,要是敢當眾說出這種話,甭管真假,先鎖拿回衙門再說,這叫妖言惑眾!天災這玩意誰說得準?萬一瞎貓碰上了死耗子呢?藉機收攏門徒,圖謀不軌才是最有可能的。

    可眼下他卻只能發呆,對方是個死人,這要怎麼個抓法?何況他心裡也在發毛,對方一口氣預測了三場天災,是三場啊!江南水災還有些模糊,可後面那兩場卻都是言之鑿鑿,時間地點都有,哪個騙子會這樣搞?

    「一時三刻前貧道還是凡人,如今只是執念未消,才有一縷殘魂在此,哪裡當得起神仙之稱?又哪有這等逆天神通?非不願也,實不能焉。」老道又搖了搖頭。

    「在下願意誠心向道,供奉香火,只願一仙道長以世人之苦為念,指點迷津。」這回說話的人大夥兒都看得清楚,正是那位齊員外。這人有些家財,跟各路神棍打交道也多,因此對這個套路倒是很熟。

    神仙也好,神棍也罷,他們說不能的時候,一般都是香火不夠,只要香火補足,明路自然會呈現出來。正如黃班頭所說,他家有良田數百頃,身家豐厚,可一旦元年的水災復現,立時變成赤貧也不稀奇,當年這樣的小富之家不知泯滅了多少,他當然怕得厲害。

    「貧道身無長物,了無牽掛,只有一個徒兒稍有縈懷,但有這間道觀在,卻也保得衣食無憂,要香火來何用?非為香火,只是確實力有不逮……」

    齊員外啞住了,他忘了自己面對的是個死人,跟死人談錢,這不是扯淡嗎?

    「求老神仙救命!」又不知誰帶的頭,新轉職的信男信女又是一陣哀告。

    談錢不管用,這招哀告倒是挺有效果,老道沉默了一會兒,待得聲浪稍息,終於是長歎了一聲。

    「也罷,既然提起,就應當善後,拼得形魂俱滅,老道也將這場天災擋上一擋,不過,老道法力微弱,道行淺薄,頂多也只能試著延緩江南這場水災,最終效果如何也不能保證,京畿和西川就鞭長莫及了。」

    「老神仙只管施為,無論成敗,我等都無怨懟。」

    道行再淺,終究還是有法可想,能頂上一頂的,總比直接讓水災過來強。京畿和西川的百姓也很可憐,但咱們又不是皇上閣老,哪裡管得了那麼多?老神仙也說了,他力不能及,怨,就怨你們命苦,自家沒有出個老神仙吧。
mk2258 發表於 2013-1-2 10:44
正文 第6章 完美的首演

    恐懼轉化成了感念,除了老道身前還有一塊空當外,三清殿內已經擠得滿滿的了。人們跪伏於地,禱誦聲、感激聲響成了一片,紫陽觀從前十年的禱誦聲加起來,恐怕都沒有這一時半刻的多。

    黃班頭呆立原地,老道說的話不少,他也一直聚精會神的聽著,但半點破綻都找不出。老道不要香火錢,卻預言了三場災禍,還答應幫忙化解,他圖一什麼呢?

    保住道觀?嗯,今天之後,他這道觀確實保住了。在場的就兩三百人了,再加上聽到動靜,正在趕過來那些,最後怕不得有千人上下,有了這麼多虔誠信徒,誰要是敢提出拆道觀,還不被眾人當場生撕了啊?

    就算縣尊有令,知府到場,那也是沒用的,信徒狂熱起來,天王老子他們也不會在意。一不小心釀成民變,不知道要摘了幾個人的烏紗,多少人的腦袋要搬家,斷然是行不通的。

    拖段時間,等狂熱勁自行冷卻下去,倒是個辦法,只要老道不天天還魂,那這股勁頭終究是要過去的。要是他天天還魂……那也不難解決,那說明裡面有貓膩,直接徹查就行了。但問題是,那幾場天災的預言又要怎麼辦?

    在場的人太多,江南又是通衢之地,嚴守消息是不可能的,民眾的八卦熱情,再配合上消息本身的駭人聽聞,不須三天,消息就能傳到南直隸去。再過些時日,怕是傳到京城去都未可知,誰能保證皇上聽了消息之後的反應?

    紹興府是大府,消息本就靈通,黃班頭在衙門裡做事,邸報和朝野逸聞都聽過不少,對當今天子的脾性也略知一二。那位皇上可不是一般的喜怒無常,而他眾所周知的兩片逆鱗,一個是他老爹的名號,另一個就是崇道齋醮!

    栽在這兩件事上的大臣不計其數,上到首輔大學士,下到御史地方官,誰敢往上闖,誰就可以準備棺材辦後事了。

    現在把事情壓下去倒是簡單,但以後消息要是傳到皇帝耳朵裡,誰知道他會不會認為這是知縣大人又或知府大人,甚至是他們身後的某些大人物要進行變相的勸諫啊?沒準兒皇上還會認為這些人阻礙了他的仙緣都未可知呢!

    以皇上的脾氣,一旦有了這樣的想法,一場大獄怕就不遠了……想到這裡,黃班頭身體一陣亂哆嗦,他是小人物,這種大獄肯定輪不到他,但在大獄之前,恐怕縣尊或者知府大人就已經把他處理掉了,沒錯,就是處理,很乾淨利落,不留痕跡的那種。

    這件事只能往上交,千萬莫要往自己身上攬,否則就是取死之道!多年的官場經驗告訴黃班頭,什麼才是最恰當的做法,他斷了最後一絲繼續質疑的念頭,接下來,他決定把自己當做一名文書,只管記錄,什麼多餘的事兒也不做。

    正如劉同壽所料,聰明的黃班頭做出了預期中的判斷,他不著痕跡的讓出了殿中央的位置,退到牆角去了。

    他動作很輕,正頂禮膜拜的人自然注意不到,注意到了恐怕也無暇理會,但終究還是有人在關注著他。在所有人的察覺之外,老道背後的那個小道士瞇著的眼睛中,閃過了一絲笑意。

    劉同壽的確很高興,若說他在大明朝的首演有可能出現意外的話,最大的變量就是這位衙役頭目了。現在對方既然已經識趣的退到一邊,顯然是打算充當攝像機了,那麼,接下來就是純粹的表演時間了。

    「今日一別,老道或者魂飛魄散,又或道成飛昇,與諸位也是再無相見之期,可今年這場水災,究竟能削減幾成,老道心中實無半分成算……」

    「老神仙為江南百姓盡心竭力,不惜自身魂魄,只為相救眾生,堪有上古女媧娘娘之風,我等感恩戴德還來不及,又有哪個狼心狗肺之人會忌恨您?若是真有,齊某以身家性命擔保,我東山鎮父老必全力討之。」

    「我等必討之!」齊員外的話引起了極大的共鳴,人家王道長可是有機會道成飛昇的!飛昇了就是神仙了,結果人家卻願意……誰要是再說什麼風涼話,那不是豬狗不如嗎?

    什麼?你不信?那你倒是找個死了又還魂的人出來?或者你自己去死一次?有時候不單眼神,氣氛也能傳達信息的,轟然應和聲中,那些心存疑慮的人都察覺到了這層意思,別說跳出來反駁了,連抬一下頭的勇氣都被打消了。

    「師有事,弟子服其勞,可大家也都知道,我這不成器的徒弟……」老道突放悲聲,眾人也是唏噓成了一片,可不是麼,若是小道士有他師傅一成的本事,關鍵時刻沒準兒就能給大夥兒指條明路什麼的,只可惜,眾所周知,他是個傻子。

    「師徒一場,也是緣分,罷了,罷了,老道就拼得十年道行,成全你一場吧,壽兒,你來……」老道抬起手,向身後招了招,劉同壽還是那副癡呆呆的樣子,應聲點點頭,走到老道身前跪下。

    「你本天資聰穎過人,應為人中之龍,只是被後天一股濁氣蒙住了心志,這才癡傻了這十年,趁著今天這個機緣,你也應該醒轉,為我東山百姓盡上一份心力了……」

    說著,老道左手法訣不變,右手高高抬起,在徒弟的頭上重重一拍,口中唸唸有詞:「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一夢十三載,今日顯真顏……癡兒,癡兒,還不速速醒來?」

    從老道第一句話開始,眾人的眼睛就瞪圓了,儘管還不知道到底會發生什麼,但他們可以肯定,馬上就要有很神奇的事情發生了。

    而事實也沒讓他們失望,很顯然,老道是要給徒弟開竅,讓傻子變成人中之龍!這事兒要不神奇,還能有更神奇的嗎?

    看著老道的手掌高高舉起,人們的心也忽悠一下,高高的飛到了嗓子眼,然後隨著他的動作飄動不停。

    「啊……」劉同壽應聲而起,雙手抱頭,仰面朝天,發出了一聲長嗥,聲音中充滿了痛苦,但卻不是全然的慘叫,而是種種複雜情緒交雜在一起,共同作用的結果。

    只是這樣,在場的東山鎮鎮民就已經驚詫莫名,並且引以為奇跡了,要知道,原來的那個傻道士只有木然和憨憨的兩種情緒,就算老道剛死那會兒,他哭也只是純粹的悲號,何嘗有過如此豐富的情緒表露?

    只是輕輕一掌,小道士就已經有了這麼大反應,那麼,接下來會發生什麼,還需要想嗎?看著恢復了低眉垂首姿勢的老道,無限的景仰崇拜,皆在千萬道目光之中。

    「我,我這是……」劉同壽茫然四顧,就好像他剛穿越那會兒似的,只不過那時沒觀眾,現在的觀眾已經超過了八百,大半個鎮子的人都來了,將一個小小的紫陽觀圍了個水洩不通。

    「師父,您老人家怎麼了?難道……怎麼會這樣,師父,您睜開眼看看徒兒啊!」

    循著眾人的目光,劉同壽很快發現了身前之人的異狀,他猛地撲到老道跟前,摸索了幾下,利落的探了鼻息,試了脈搏,動作之熟練,足以讓鎮上那個獸醫汗顏。

    其實他的表演有些過了,老道的身子都冰涼了,哪用得著這麼麻煩,只要隨便碰一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可是觀眾關注的都不是這個,而是傻子突然變成智力健全,不,是聰明人了,普通人哪能把這套動作做得這麼麻利啊?

    等到劉同壽抱著老道痛哭的時候,悲情更是感染了全場,不少人都捻著袖子開始抹眼淚了。要不說呢,魔術師也是演藝人士,演技佔了七分,技巧只有三分,演技不行,技巧再高也不好使,而劉同壽就是偶像加實力派兼有的綜合派。

    當然,這樣還是不夠的,至少劉同壽認為不夠,於是他又加了一把火,只聽他悲聲高歌:「親戚或余悲,他人已亦歌。死去何足道,托體同山阿……」

    傻子吟詩了……

    觀眾都變成傻子了。

    不過他們很快就回過神,激動起來。毫無疑問,這是神跡,什麼釋迦穆尼,什麼達摩祖師,都弱爆了,有本事你們現身出來表演一下啊?在近千人面前把一個傻子變成才子,這就是活生生的奇跡!不服不行!

    「癡兒,人生自古誰無死,到頭來終有這一天,有何悲慼之處?待為師去後,你要好好去做,造福桑梓,完成為師未能做到之事,才不枉你我師徒一場。」老道的聲音轉為輕柔,右手也拂在了徒弟頭上。

    這副師慈徒孝的畫面將在場之人感動得無以復加,不少人已是泣不成聲。後來有那高手畫師慕名而來,根據觀者的描述,繪製了一幅點化頑石圖,一時間紅遍了大江南北,最後還因此畫得到了皇帝的召見,並大加讚賞。

    當然,這是後話。

    在場的人可沒人想到這些,他們感動的感動,震驚的震驚,不知道多少人跟著老道高宣道號,一聲聲「無量天尊」響徹了全鎮,在東山的青山綠水之間,迴盪不休。

    就這樣,劉同壽在令人驚艷的明朝首演中,完成了由傻子到天才的華麗轉身,同時,也將這場首演推到了最**。

    ————

    小道士華麗變身,請兄弟姐妹們的支持也更加華麗一點吧~
mk2258 發表於 2013-1-2 10:44
正文 第7章 雌兔眼迷離

    別看劉同壽長得挺帥,表演也很精彩,可絕大多數人的視線還是牢牢的鎖定在了老道身上。在他們眼裡,後者才是奇跡締造者,前者不過是驗證奇跡的道具罷了,當然,劉同壽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連疑心最終,牽涉也最多的黃班頭,也只是在剛進來的時候掃了他幾眼,等到點化過後,又盯著劉同壽猛看了幾眼。不過,當時他的眼睛發直,已經完全失去了審視的味道,只是震驚之餘,下意識的一種反應罷了。

    即便如此,可在場還是有個人從頭到現在,一直盯著劉同壽看個不停,那人就是小初。女孩是現場唯一的知情者,見證了另一幕傻子變天才的場景,那一次也很讓她震撼,不過夾雜在悲傷的情緒中,顯得不那麼真實。

    直到聽到劉同壽的囑咐,然後在一旁看著這場演出時,她的心裡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小道士……哦,是壽哥哥,真的不一樣了。

    前半程劉同壽只是裝傻,這個倒不難,小初自己也用過這招,只是沒面對過這麼多觀眾罷了,女孩只是驚歎於劉同壽操控屍身的技巧,以及那極為神奇的腹語術。

    也不知壽哥哥是怎麼學來的,女孩可以肯定,無論人前人後,道士伯伯從來沒用過這招,難道是門派的秘傳?這倒有可能。

    至於那些預言,女孩通曉些世事,可畢竟年幼,聽得也是懵懵懂懂。但從旁人的反應中看來,好像是很厲害的樣子,否則也不會她帶個頭,喊了一嗓子救命,然後一群人就那麼跪拜起來了。

    但是,接下來可了不得,劉同壽居然和老道互動起來了!

    躲在老道背後時,他手上的動作都被老道擋住了,自是看不清楚,還算是在女孩的理解範圍之內。可他從後面轉出來後,一面自己進行表演,又要不露痕跡的操控屍身,還得進行對話……

    最厲害的是,哪怕是知情人,觀察也足夠仔細,女孩卻愣是看不出半點端詳,這就太匪夷所思了。女孩也是看得眼直,愣愣的站在原地,連自己的職責都忘記了。

    她的職責當然就是助手兼托兒。道具和助手,是魔術師不可或缺的兩**寶,光憑自己一個人,技巧再高,也玩不出多少花樣兒來。

    「人鬼殊途,陰陽兩隔,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呢?小初,你也過來……」她這邊不按劇本來,劉同壽有些急了,表演還沒結束呢,過程很精彩,但收尾也是很重要地。好在他事先準備了應變方案,倒是不會因此出什麼紕漏。

    「啊,是……」女孩如夢方醒,臉一下變得通紅。

    其他人紛紛將火熱的目光投了過來,他們也是如夢方醒,不少人已經在心裡大罵自己遲鈍了,老神仙這等法力,這般慈祥,只要衝上去苦苦哀求,想必也是能得些好處的。

    大夥兒不求跟小道士一樣,讓老神仙消耗道行法力點化,但只要得個隻言片語,很多難題想必也是迎刃而解,大好的機緣啊!怎麼就這麼錯過了呢?白白便宜了個乞兒,真是……

    同時,道觀內再次安靜下來,人們都屏息靜氣的期待著,想知道接下來會有何種奇跡發生。還有人不著痕跡的抬起了身子,做出了後世運動員助跑的姿勢,時刻準備著往上衝。

    女孩有些沮喪,按照劇本,應該是她自行上前的,光點化自家徒弟,未免顯得老道私心有點重,神仙也有七情六慾,這點瑕疵倒不算什麼,但劉同壽要塑造的是一個偉光正的完美形象,自然要加以修飾,於是,就需要一個托兒。

    自行上前求點化的效果最好,別人哪怕羨慕,也只能怨自己反應太慢,現在改成主動召喚,裡面的味道就有些變了。

    臨時演員不夠專業啊,劉同壽暗地裡歎了口氣,沒辦法,也只好將就了,把下面的劇本略作改動倒也無妨。反正這個時代還有親親相隱的講究,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關係越近的人,得到的好處就越多,這倒不會遭人詬病,只是形象不夠完美罷了。

    「道……道士伯伯,我,我……」

    儘管很想彌補之前的過失,但在人堆裡喊話,和被無數帶著艷羨的目光注視著說話,承受的壓力卻完全不能同日而語,女孩只覺腦子裡一片空白,劉同壽交代好的那些台詞全都不翼而飛了,羞急之下,淚水又在眼眶中打起了轉兒。

    「苦命的娃兒……」臨時助手掉了鏈子,劉同壽卻也不在意,女孩的表現可以解釋為窘迫,也同樣可以當成激動來處理,關鍵就看他怎麼處理。

    語聲緩緩,低沉悠遠,帶著無上的悲憫,「雄兔腳撲朔,雌兔眼迷離,這些年來,苦了你了。」

    這次觀眾們相顧茫然了,這玄機深奧了些,讓人摸不到頭腦。乞兒在東山鎮已經有五六年了,從小就以乞討為生,命自然是很苦的,但這跟兔子有什麼關聯啊?

    「這是……木蘭辭?」不過在場眾人當中也有讀書人,那個被黃班頭斥退的梁秀才就是,木蘭辭也不是什麼深奧的學問,老道說的那兩句更加大大有名,他稍一轉念就想通了。

    「莫非這乞兒是……女子之身?」

    「嘩!」人群中一陣騷動,人們爭先恐後的伸長了脖子,向小初望了過去。這麼多年了,全鎮的人都以為她是個男孩,可誰想到竟是個女的,大夥兒當然不會質疑老神仙的話,但心裡終歸是詫異的。

    小初的偽裝不算高明,只不過是仗著年紀小,然後把臉上的黑灰弄得多些,讓人不會盯著看,這才隱瞞了這許多年。等她年紀再大些,身子長成,怕是就瞞不過去了,這時人們心中有了定見再看時,當下便發現了不少端詳。

    「這眉眼……這肌膚……嘖嘖,不但是個女娃,而且還是個美人胚子呢,哎呦,真是可惜呢……唔。」術業有專攻,看女人也有專業的。

    說話的是個胖大嬸,劉同壽依稀有些印象,她是鎮上的媒婆,據說背地裡還做些給人牙子牽線搭橋的活兒,觀察得最全面,最先有所發現的就是她。她猛地拍了一下大腿,從響亮的拍擊聲中,足可聽出來她有多麼的追悔莫及。

    她為何而悔,自是跟職業相關,這麼一個無依無靠的小乞兒,還是個美人胚子,那不是捧千金而過鬧市麼?淮揚風月,蘇杭繁華的背後,不知有多少骯髒的交易在其中,如果胖大嬸早有發現,恐怕……

    現在這女孩入了老神仙的法眼,誰再敢有想法,無異於自尋死路,那胖女人也不過是懊喪之情太過,因此才叫了一聲。等被旁邊的人摀住了嘴,她也是後怕不已,著實驚出了一身冷汗,再抬起頭時,神情間就顯得有些畏縮了。

    有了她的話做註解,追悔不及的人就更多了。

    淚水已然衝去了不少污垢,仔細觀察就可以發現,這女孩眉毛彎彎如月,美眸閃亮如星,污垢下面的肌膚粉紅剔透,雖然身上衣衫既破且髒,但卻更添了一股楚楚可憐的味道,確是個美人胚子不假。

    大多人打的倒不是什麼骯髒主意,可若是早知道如此,收養回家當個養媳也是好的啊?沒有兒子也能當個養女,這樣的美人出嫁,嫁妝還能少了?

    當然,現在說啥都晚了,有老神仙的提點,眼見著就要麻雀變鳳凰了,哪裡還會和從前一樣容易擺佈?

    「道士伯伯慈悲,楚楚命苦,請您為楚楚指點迷津。」女孩總算是記起了事先交代的劇本,當即和劉同壽一道,跪在了老道身前,嚶嚶低泣,梨花帶雨,動人處更在前者之上。

    「可憐,可憐,你命犯天煞孤星,注定一生孤獨,父母兄弟,皆死於非命,親近之人也盡皆凋零,苦也,苦也。」

    殿內殿外的呼吸聲突然變得粗重起來,眾人都是不自覺的往後移開了幾步。老神仙說的對啊,不是全家都死了,怎麼會任由那麼小的孩子流落街頭?原來還有這樣的緣由,不是老神仙點破的話,還真是看不出呢。

    紅顏禍水,果然是這樣啊!覬覦女孩美色的人都是徹底死了心,老神仙的眷顧不會一直在,但這天煞孤星的命數卻太可怕了,還是不要跟她太親近的好。

    女孩怔住了。

    這段台詞劇本裡沒有,本來這裡應該是老道指條明路出來,然後她順勢應了,以後就成為道觀中的女冠,完成身份上的轉變,可現在……

    這身世之說確實戳中了她心中最柔軟的那一塊。

    當初家逢劇變,全家罹難,只有她一人逃出了性命。以前在道觀聽老道唸經說典之際,她也覺得自己的命運,似乎在冥冥中早有了定數,只是沒有天煞孤星這樣明確的說法罷了。

    而今天的經歷本來就像是夢幻一般,一時間她忘記了身遭的一切,她目光迷離,癡癡的看著劉同壽,就像看著思念已久的情郎。

    糟糕,這下真的出意外了!這回輪到劉同壽冒冷汗了,亂改劇本,加上臨時演員,果然不是個路數,難不成今天要功虧一簣?

    ————

    說一下的事兒,在上架前,小魚會盡量保證每天兩更的進度,不過新書第一天一口氣發了六章,所以這個禮拜每天就是一更了。因為每章都是三千字,更太快的話,很容易超出新書榜的限制,所以,請大家體諒一下吧。

    時間還是老樣子,早八點第一更,二更放在晚八點,有三更就是下午兩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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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3-1-2 10:44
正文 第8章 給你幸福

    感謝夕顏856,王新亮002,想被愛好難,書海筏舟,宛如微塵,書友100819083542175諸位朋友的打賞,以及唉傷腦筋同學的評價票。

    多謝支持,小魚繼續加油~

    ————

    劉同壽的計劃本來是很完美的,以傀儡術加腹語術借屍還魂,震懾衙役,挫動對方的銳氣,贏得表演的機會。等對方將信將疑的開始對話時,再順勢拋出真假相間的預言,進一步加強老道法力高強,道行深厚的形象。

    這一切會讓在場者有個深刻的印象,但卻難以持久,畢竟他的預言中,真實的那部分在兩年以後才會發生,今年的,純屬他結合嘉靖元年的大災,以及嘉靖年間江南多水患的史實杜撰出來的。

    水災有可能發生,也有可能沒有,但規模絕對不會跟嘉靖元年那場一樣,否則他多少能有點印象。倒是那兩場地震都是真的,可畢竟是在兩年以後,人都是善忘的,時間一長,今天的震撼恐怕也就淡了。

    所以,必須要有更勁爆,並且讓人看得見、摸得著的事跡出來,而他自己當然就是最好的托兒了。

    這個小道士傻了十多年,鎮上人盡皆知,裝是不可能裝這麼久,這麼像的。可現在換了人,當然就不一樣了,劉同壽的水平當個才子可能還不夠,畢竟他沒讀過四書五經,只會上網潛水,但多了五百多年的見識,天下就沒人能在這方面跟他比。

    被得道的師父點化,所以華麗的轉身,正是一石數鳥的妙計。

    首先,他不用跟人解釋了。沒有這個理由的話,旁人多少都會有些奇怪,在這個時代,若是遇上那較真的地方官,說不定把他抓去拷問一番都說不定,傻子變天才,實在太突兀了。

    其次,老道的道行有多高,算是板上釘釘了,原因麼……聽聽在場之人的驚歎就知道了。

    還有就是老道的影響也會變得更加持久,他這個活生生的奇跡只要走出去,人們就會想起今天的一幕,印象會被反覆加深,等到預言成真的一刻,老道就算是徹底坐上神壇了。到那時,他這個神仙弟子將會受到何等追捧,那還用說嗎?

    用老道裝神弄鬼,還有個好處就是沒有後患。預言災難的人,一般都沒啥好下場,在中世紀的西方,這種人一旦預言中了,等待他們的將是火刑架。大明也許沒有那麼狹隘,但統治者的心思,卻很難評估。

    現在,預言和神通都出自老道這個死人之手,無論什麼人,也是沒法找後賬的。只要自己做事不要太出格,這個神仙弟子的身份肯定會帶來諸多的好處,比如被嘉靖皇帝召見,然後平步青雲什麼的。

    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想出這樣的計策,劉同壽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了。當然,他絕對不會承認,有些關聯不是他一開始就想出來的,而是在過程中慢慢想到的,他開始想的就是搞點神鬼之事,嚇退衙役,順便將恐慌傳遞給他們身後之人,使其退卻罷了。

    他的性格中有點人來瘋的味道,若是興致來了,經常會有些即興發揮。所以,本來只是為了保住道觀的裝神弄鬼,最後卻大有將老道推上神壇的架勢,不得不說是他的發揮有些過火兒了。

    當然,這也沒什麼不妥,反正他原本就是打算靠裝神弄鬼混到皇帝身邊,名聲自是越大越好。不過,他的計劃中卻有一個破綻,那就是楚楚。

    楚楚出現的時候,他還沒搞清楚情況,自然也未曾多做偽裝,等發現危機臨頭,擬定計劃的時候,他又發現自己需要一個幫手。在老道顯靈之前他必須裝傻,找材料做道具,就只能交給楚楚來辦,等表演開始後,他還需要一個托兒。

    不要小瞧托兒的作用,魔術師的各種表演,至少有一半以上是在托兒的幫助下完成的。幫忙傳遞道具,打掩護,調動觀眾情緒,這些都是托兒的工作;他們會裝無辜,扮憨厚,仿可愛,一個個都是非常優秀的演員。

    當時,劉同壽身邊只有這麼一個人,而且這個人還知道內情,看起來也挺機靈,最重要的是,這個女孩還很可靠。

    老道是為了所有人出頭的,可當老道死後,眾人都是確認了一下,就面如考妣的離開了,只是放任小道士獨自在觀裡哭,最後甚至哭暈了過去。只有這個小女孩到處奔走,發現大事已去後,還願意帶著個累贅去山東,由此可見,女孩是個很重情義的人。

    接下來的事就順理成章了,反正今後也是要用魔術混飯吃的,助手必須有,而且要很可靠的那種。劉同壽前世已經吃過一次虧了,同門師兄在道具上做了手腳,結果他差點活活被燒死,這種虧,他可不想再吃第二次了。

    一個無依無靠,又很重情,而且還是個女孩,年紀又這麼小,最關鍵是她跟原來的小道士感情也相當不錯,可靠性怎麼都比隨便收個徒弟強。藉著老道點化的機會,讓對方完成身份的轉變,這就是劉同壽表演的收尾橋段。

    不過,意外總是無處不在的,劉同壽萬萬沒想到,楚楚居然是個美女,隨便撿個乞兒都是美女,一般不是主角才會有這種奇遇嗎?

    美女可是麻煩的根源,那個胖女人失聲驚呼後,從四周的視線中,劉同壽感受到的分明就是貪婪。今天之後,紫陽觀算是保住了,他自己的安全應該也沒問題,但楚楚就不好說了。

    聲望帶來的實力畢竟是軟實力,沒辦法應用自如,可以拿來護身,卻阻擋不了針對楚楚的貪婪目光。為了防止意外,劉同壽索性藉機給女孩加上一層光環,於是,天煞孤星說應運而生了。

    有了這個,想必就沒人再敢起什麼小心思了,畢竟命比美色更重要。而老道的神通又毋庸置疑,劉同壽藉機保住了助手,算是皆大歡喜了,只是他算漏了楚楚的反應。

    說話的明明是老道,女孩卻眼波迷離的看著自己,這要是落在有心人的眼中,難保不是個大破綻。可現在女孩顯然什麼話都聽不進了,提醒是沒用的,想要解決,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

    「若要化解,只能尋一福緣深厚之人,朝夕相處,陪伴身旁,天長日久之下,戾氣自然消於無形之中,而這個福緣深厚之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壽兒,你還不速速勸慰師妹?」

    沒人發現老道的語速變快了少許,因為所有人都被接下來的一幕嚇到了,只見小道士雙手一探,竟是撫上了女孩的肩膀,然後雙臂一攏,卻是將女孩緊緊的抱在了懷中。

    「這……」眾人面面相覷。

    小道士福緣深厚,大夥兒都是信的,傻人有傻福麼,傻子的運氣一般都比正常人好些。他要不傻,能有被老神仙點化的仙緣麼?一睜眼就能吟詩,神仙的點化非同凡響,說不定還有什麼特異之處在後面呢。

    老道士將女孩納入門牆,同樣不稀奇,女冠麼,雖然沒聽說當今天子好這個道道,可從前的傳說中卻有不少先例,比如唐明皇的楊貴妃……女孩原來就經常往道觀跑,可見也是個有緣人。

    可是,小道士勸慰師妹的方式,未免有點……

    「你這癡兒,真是……」老道都有些看不過去了,聲音變得含糊起來。

    當然,實際原因是另一回事,腹語麼,需要肚子震動才能發聲,某人的肚子這會兒確實有點忙。

    「也罷,左右你二人今後也要相依為命,算是兩小無猜了,壽兒,一定要讓你師妹幸福啊。」老道幽幽一聲長歎,卻是搖身一變,有了幾分證婚人的范兒。

    「徒兒知道了,師妹,還不跟我拜謝師尊。」劉同壽扯扯正在發愣的女孩,後者已經被驚得徹底失去了意識,只是任由他擺佈。於是,兩人雙雙拜了下去,彷彿在進行某項儀式,只可惜旁邊少了個喊話的,沒有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的唱儀,總讓人覺得少了點什麼。

    好吧,這裡進行的本來也不是那回事,眼下也不流行在宗教建築裡舉行婚禮,要不是老道的嘉許,原本劉同壽的作為是有點驚世駭俗的。可現在老神仙都發話了,自然也沒人跳出來找不自在。

    眼見這邊的交拜、對拜都完事了,有人想起正事兒了,什麼是正事?當然是求老神仙指點迷津,卜凶問吉了。剛才老神仙要收徒,耽誤了,現在總沒人再跟紫陽觀有關係了吧?那麼,就該講究先來後到了。

    「老神仙,學生家中老母病重,藥石無靈,醫者束手,望老神仙開恩,施展妙手搭救,若是能救得母親,學生願意傾盡所有,日夜供奉啊!」

    「還有我,老神仙,小人是個生意人,做生意向來本本分分,日前前往臨縣,不期被人欺詐,以至血本無歸,這還不算,那欺詐之人還騙小人寫下了欠條,如今正日夜威逼不休,求老神仙為我做主啊!」

    「我也……」

    「老神仙……」

    三清殿內哭喊聲大作,這氣氛感染將外面的人也感染了,各家都有各家的難事,此時突然見得神仙當面,眾人哪裡還按捺得住?也不管擠不擠得到近前,有沒有人聽得見,總之,所有人都是大聲叫喊起來,說的都是自家的艱辛。

    滾滾聲浪,幾乎將小小的紫陽觀淹沒了,小道士有點傷腦筋,這下好像確實玩大了。
mk2258 發表於 2013-1-2 10:45
正文 第9章 小道士很忙

    劉同壽頭有些大,之所以讓楚楚當托兒,就是為了防著這種情況。只是給自家徒弟開個竅,然後就此消失,倒沒啥說不過去的,但總有點虎頭蛇尾的感覺,再多點化一個人,就算是功德圓滿了,此外也擋住了這些求告的人。

    可現在求告者的熱情卻更高了,拿出來的難題也是一個比一個棘手。劉同壽聽清楚的那幾件事,就沒一個他能解決得了的,被亂哄哄的嘈雜聲掩蓋著的,更是不知道有多少疑難雜事。

    這樣下去可不行,時間也要到了,說不得,只好快刀斬亂麻了。

    人死後,開始的半個小時,屍體是軟的,然後會變得僵硬,不過在一段時間之後,會有一個反覆,會重新變軟,這也是劉同壽能夠操縱屍體的主要原因,他正好趕上了這個時段。

    不過,他裝神弄鬼了也有好半天了,眼下屍體正在重新變得僵硬,很快就沒辦法操縱了,就算能解決那些難題,他也沒有餘裕了。

    他咬了咬牙,兩手微不可查的一抖一抽,片刻後,手中儼然多了幾條絲線,而在寬大的道袍的遮掩下,老道卻是沒顯出半分異樣。

    「師父,您說什麼?混沌鐘響,天庭點卯,您必須回去了?師父,您不能走,您走了徒兒和師妹要怎麼辦啊!師父!」一聲哭號響徹了三清殿,將所有的嘈雜聲都蓋了過去,求告之人愕然而止,抬頭看時,正見得小道士撲在了老道身上嚎啕大哭。

    「師父啊,您怎麼走得這麼急?還沒讓徒兒和師妹略盡孝心就去了,這讓徒兒情何以堪?而世間多艱辛,沒有您在,鄉親們又要如何是好?師父啊!」

    劉同壽也是無奈,腹語術的音量不是很高,想用老道來勸服眾人,難度確實太大了點,所以,他也能以代言的模式,將這場表演收尾了。好在效果還不錯,他這個借口眾人也是認可的,只是免不了失望而已。

    「老神仙啊,你怎麼就這麼去了,這讓我等如何是好啊?嗚嗚……」劉同壽的哭訴算是說到了大夥兒的心裡,當即便引起了一片應和。

    其實大家也都知道,仙緣這玩意肯定不能人人有份,如果那樣的話,不就爛大街了嗎?還有啥好稀罕的?皇上在京城日夜齋醮禱告,就是為了求個仙緣,結果求了十年了,還是一無所得,自己這些人又憑什麼呢?

    所以,沒有怨懟,只有不盡的遺憾在心中。

    「別哭了,有什麼好哭的!老神仙一開始就說的很清楚了,他老人家的法力要用來抵擋天災,哪能隨隨便便的就這麼消耗光?你們忘了嗎?他為什麼點化小仙師,為的就是讓小仙師替師行道!」

    人群中驀然響起一聲大吼,一個身穿綢袍,長得頗為墩實的矮胖子站了起來,只聽聲音,劉同壽就知道他是誰了,正是那個一直很活躍的齊員外。這人看起來頗有些威望,只是一聲大吼,就止住了大半的哭聲,也算是緩解了局面,可劉同壽一點都不高興。

    有人幫忙鎮場子當然很好,可是,他鎮住場子的代價,卻是將麻煩都轉移到了自己身上。

    沒錯,自己表演的有些忘形,許了很多美好的願景,比如造福桑梓什麼的。可那種事是很空泛的,表演魔術戲法,娛樂大眾也是造福啊,豐富群眾的精神文化麼。嗯,自己還能用心理學算算卦,講講故事,說評書什麼的,這都是精神文明建設的一部分麼。

    瞧瞧現在具體化的這些事,治病,討公道……放在後世,都屬於老大難問題,自己能有啥辦法?再說了,這些事兒跟魔術師有啥關聯?自己要是都能搞定了,那還要朝廷幹嘛?一個地方配置幾個魔術師不就結了?

    不爽歸不爽,老道升仙後,局面也徹底脫出了劉同壽的掌控,齊胖子的話引起了所有人的共鳴,千百道火辣辣的目光轉向了他,新轉職的小道士表示壓力很大。

    「求小仙師慈悲……」

    「求……」

    尼瑪,死胖子,哥跟你沒完!劉同壽微笑著瞪了齊員外一眼,心中卻是破口大罵。胖子不知道他微笑只是為了保持形象,見他看過去,大有受寵若驚的感覺,趕忙微微躬身,回了一個略帶激動的眼神過來,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經上了小仙師的黑名單。

    「小道也知道各位的難處,既然師尊有命,小道自當盡力……」

    「小仙師仁心仁術,果然不愧是老神仙的弟子。」

    「這麼多年了,咱們可是看著小仙師長大的,老神仙點化之前,他心思雖然不夠敏捷,但性子確實好的,想當年,我家的二娃子掉進水溝,差點淹死,就是小仙師路過救下來的。」

    「我也是,我也是,我家走失的羊,也是小仙師幫忙找回來的。」

    「還有我……」

    人有了名聲就是不同,劉同壽剛起了個話頭,底下就響起了一片歡喜讚歎之聲。也不知是為了湊熱鬧,還是秀自己的先見之明,眾人七嘴八舌的數了一堆往事出來,聽得劉同壽目瞪口呆,這小道士從前不是一直呆在道觀不出門嗎?咋就能做了這麼多好事呢?太假了吧。

    「咳咳,不過呢,諸位也都看見了,家師剛剛仙去,屍骨還未入土,驟逢劇變,小道也是心亂如麻,這……」

    「小仙師說的是,老神仙的後事才是最重要的,我家有塊上好的墓地,就在曹娥江畔,山陽水濱,陰陽交合,是風水極好的地方,不如……」齊胖子的反應倒是很快,當下便將話茬接了過去。

    「不成,老神仙是我東山人,怎能安葬在其他地方,在下在東山上有一塊向陽之地,願意貢獻出來作為陰宅,也好讓老神仙日夜庇護我東山之民。」這次總算是出現不同意見了。

    「我家的墓地更好……」世上從來不缺聰明人,齊胖子起個頭,又有人相爭,其他人看在眼中,哪裡還不知道是怎麼個路數?屍體確實晦氣,可得道飛昇的遺骸卻一點都不晦氣,反而還有好處,什麼風水能比埋個真仙的地方更好?

    想通此節,殿內再次陷入了混亂,家境好的爭墓地,家境不好的乾脆說要將自家的後院拿出來,琢磨著這樣的福蔭更直接,更給力。

    劉同壽看得有些眼直,不過他也樂得如此,如果不是怕有褻瀆之嫌,他乾脆就建議直接火化,然後一人領一把骨灰回去算了。佛教的舍利子,不就是類似的東西嗎?這樣也就沒人纏著他解決難題了。

    「什麼墓地啊!你們當是給凡人操辦後事嗎?老神仙可是得道飛昇之人,還是起座神廟供奉的好,這樣才能福澤全鎮,而不是為一家一戶所佔。」一計不成,又生另一計,發現自己沒機會獨佔了,齊胖子也死了這條心,乾脆利落的轉了向。

    「齊員外說的不錯,還是這樣最好。」想想裡面的原由,眾人也都明白了,爭執下去也不會有機會,還是這個提議最靠譜,大家都有分潤,也就無須多爭了。

    「我家在鎮西有塊空地……」胖子狡猾,這話一出,不少人都傻了眼,鎮外的地很多,哪怕是田地,為了風水也沒人捨不得。但在鎮內就麻煩了,總不能說要把自己家捐出來吧?那樣的話,自己一家人以後住哪兒?而且這話說出來,也不夠理直氣壯啊。

    「以我看,還是這樣好了,師父他老人家在世時,就一直在這紫陽觀傳道,仙去之際也是在此,一動不如一靜,不若就將師父葬在三清殿內吧。當然,這裡地方小了點,但咱們東山鎮的人口也不多,應該可以將就了。」

    劉同壽說話當然很有份量,而且他說的話也很有道理,眾人當即紛紛點頭,以示贊同,只有齊胖子有些喪氣。劉同壽看在眼中,自是快慰,小小報復胖子一下倒是小事,關鍵是他暫時將麻煩推延過去了。

    安葬老道,自然不能草草的挖個坑,有些破敗的三清殿八成是要推倒重建的。眼下已是六月,很快就到農忙的時節了,估計也沒多少人手有空來搞這大興土木的勾當,自己以做法事、守靈為名,消停的度過秋天應該不難,然後……

    嗯,那就到時候再說吧,車到山前必有路麼。

    計議已定,再無波折。眼見劉同壽扯著新科師妹跪在了老道屍體前面,哪怕最心急的那幾個人,也不好再上前,畢竟老神仙的身後事才是最重要的。今日天色將晚,準備也不足,眾人商定了明天要開始的工作後,便漸漸散去了。

    劉同壽留意到,那幾個衙役也混在了人群之中,為首的黃班頭臉色有些蠟黃,顯然正在左右為難之中。倒是那個叫楊超的,頗有些依依不捨之意,被同伴扯著,猶自不停回望,看起來似乎是被嚇成了虔誠的信徒。

    呼,他長長吁了口氣,麻煩接踵而來的穿越第一天總算是過去了,接下來,自己可以好好思考一下現狀,並且對未來稍作規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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