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明朝第一國師 作者: 鱸州魚 (已完結)

mk2258 2012-11-7 21:35:3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46 90433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3-1-6 01:08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3-1-6 01:11 編輯

第75章 天黑請閉眼

    在劉同壽舉劍之前,觀者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隨著他的動作,眾人紛紛抬頭,於是就看到了這樣的一幕。

    眾人同時吸氣,再同時吐氣,這聲音彙集成了一股巨大的聲浪,彷彿剛剛被殺的某隻妖獸活轉過來,發出了吐息一般。

    敗家啊!

    在風箏上掛綢緞是很有創意的一件事,以前沒人這麼做,卻不是因為想不到,而是想到了也舍不得。江南的絲綢都是好東西,又輕又薄,隨著風箏上天倒是挺好看,可想回收就難了。

    現在看到的這幅白綢,少說也有五六丈長短,看那透亮飄搖的樣子,顯然是上好的綢緞,想置辦下來,少說也得百十兩銀子!放在尋常百姓家,夠三五年的吃穿用度了,結果往天上這麼一送,就沒了!

    在場的人多數都是升斗小民,所以,他們看到這景象的第一反應不是驚訝讚歎,而是心疼不已。

    沒錯,風箏可以回收,上面的綢緞也有可能完整的收回來,但那白綢上面亂七八糟的鬼畫符卻是有礙觀瞻。

    道士的符咒也被稱為鬼畫符,因為除了畫者,誰也看不懂是什麼意思,但畢竟還算有跡可循,即便不識字的人看到,也能分辨出個數來,知道是符籙。

    可那卷白綢上畫的是什麼鬼東西?墨跡東一塊,西一撮的隨意灑在上面,跟潑墨山水圖,剛把墨潑上去的那會兒一樣,就算找幾個無知頑童來,也斷不至把畫畫成這德性啊!

    前一刻還是寂靜一片,下一刻卻有巨大的嗡嗡聲響起,彷彿突然出現了一大群蜜蜂一般。

    「哈哈,還當這小道士有什麼本事,結果竟然是這樣,連畫符籙都不會,白白浪費了這奇兵突出的效果啊。」飛云老道笑得直打跌,連眼淚都笑出來了。他一邊揉著眼睛,一邊舉目旁顧,慶幸不已。

    「不過他趕的時候倒好,剛好打斷了清虛,這樣一來,那劍斬煙蛇的效果就要大打折扣了!真是運氣來了什麼都擋不住,看清虛這下還得意不得意?這小道士果然是小仙童,送財童子麼!飲水思源,待嶗山派奉召入京的時候,卻也不妨提攜他一二,哈哈哈哈……」

    另一邊,清虛老道則是氣得跳腳了。

    「這該死的小賊,明明自己沒戲唱了,卻來攪我紫陽派的大事!這不是損人不利己嗎?混賬,當真混賬!若是就此讓嶗山派撿到了便宜,我紫陽派上下絕不與他干休!」

    「三清道尊在上,朗朗乾坤之下,怎有如此無恥之徒現世!」他身邊,一眾老道小道也是駢指喝罵。

    進京,代表著宗門上下雞犬升天,只要不行差踏錯,以掌門清虛的年紀,紫陽派至少有十年以上的榮光可享。若是技不如人,落敗倒也罷了,可最終卻是被人胡攪蠻纏的拉下馬,換成誰也無法心平氣和啊。

    「小賊黔驢技窮,已是末路了。」相較於盟友紫陽派的焦躁,謝亙就顯得心平氣和得多了。扶持紫陽派入宮,是一項長遠投資中的一個分支選擇而已,失敗了也沒什麼大礙,無非就是換一家道派去結好便是,嶗山派也是個不錯的選擇麼。

    自家二哥現在還只是個侍郎,說實在的,現在就考慮內外勾結,壟斷朝綱的事還是太早了些,很容易就會給別人做了嫁衣。

    對謝家來說,最重要的是解決劉同壽這個大麻煩,重新在地方上豎立起威望來。這是自家的根本所在,萬萬不容有失。

    新皇登基以來,朝局一直動盪不安,內閣換人就跟走馬燈似的,入了閣也不意味著可以高枕無憂,反而更不能露出破綻。家鄉的這檔子事兒,不但很有可能會影響到二哥的入閣大計,而且,即便他順利入閣,有這個重大破綻在,他也會被人以此為由,拉下馬來。

    劉同壽突出奇兵時,他還有些緊張,這時卻是長長吐了口氣,放下心來。反而是謝敏行頗為緊張,不顧正午耀眼的陽光,死死的盯著那卷白綢,看了又看。

    「敏兒,謹慎小心是好事,但過猶不及,你也不用這麼緊張,那小賊已是最後一搏,不可能再有什麼手段了,就算有,他也沒有施展的機會。此事之後,他頹勢已現,你要用點心,速速將消息傳播出去方是正理。」

    「四爺爺教誨得是,不過,孫兒總覺得有些不踏實,以劉小賊的狡詐,他既然有後手,就不可能這麼……」又狠狠的盯著那條幅看了一會兒,謝敏行還是不得要領。陽光太過明亮,他的眼睛都被晃得花了,頭也有些昏沉,思緒也變得紛亂起來。

    「數月以來,真是難為你了。」謝亙老懷微傷,一著被蛇咬三年怕井繩啊,何況敏兒還被咬了好幾次,倒也難怪他表現得如此失措了。

    想到這裡,他咬了咬牙,等到解決這樁事後,定要將那小賊五馬分屍,碎屍萬段,不如此,就無法宣洩心中憤恨!

    「日靜,你確定你把話帶到了?」按察使李崧祥掌管刑名,但外表上看起來,卻是副慈眉善目的樣子。大會開場以來,他一直都穩坐如山,此刻,眼見劉同壽要出個大醜,他終於坐不住了。

    「李大人,學生雖然不喜旁門左道的勾當,對那小道士有些偏見,但既然老師和大人有命,學生又怎會陰奉陽違?話是帶到了無疑,但也許他沒料到遭遇如此窘境,因此自亂了陣腳吧?大人,畢竟他今年剛過十四歲,就算一朝開悟,終究也不能太過逆天吧?」

    吳山對李崧祥的質問有些不滿,所以話裡隱隱的也帶了反質之意。既然老師認為要設下考驗,李崧祥對謝家動的手腳也只做不見,那就應該能想到小道士通不過考驗的可能,跟自己的提點到不到位又有什麼關係?

    「說的也是。」李崧祥不動聲色的點點頭,轉身時,眼中已經帶了些許鄙夷。

    從正德九年至今,他在官場也已經歷練了近二十載,如何聽不出對方那點不服氣?

    這吳山才華是有的,但歷經兩任閣老門下,卻太過一帆風順,沒有經過什麼歷練,因此養成了心高氣傲的習慣。這倒不算什麼缺點,身在官場,表露出來相對特別的個性,卻也算不得多出奇。

    比如朝中新貴夏言,他平時表現得就像個豪邁愚直的直腸子,平日也以正直敢言自居。但朝中真正的核心人物又有幾人不知,夏尚書表現出來的都是假象,誰要是真的信了,不被他坑死才怪呢。

    他若真是正直之人,又怎麼可能如此貼近皇上的心思?短時間內,由區區一名給事中,驟貴至六部之首?

    本來他還對張孚敬的想法有些不以為然。

    老張放著才名動四方的學生不用,自家的兩個兒子也拋在一旁,卻去琢磨些不可能的事,看起來像是老糊塗了。可現在看來,張首輔大概早就知道學生不堪大用,兒子也不是可造之才,所以已經在考慮保全身家性命之事了。

    只是這小道士……似乎也不堪用啊!君子當量力而為,若是越不過障礙,就不應勉力強試,做事未必能討好,無為也未必不能成事,這是身在官場必須懂得的進退之道。

    如此一來,卻不知該如何了局啊,他搖搖頭,無聲的嘆息著。

    無論是質疑、鄙夷又或嘆息,都沒有對劉同壽造成影響,一來他心理素質好,二來他身在水中央,也是與世隔離,那些影響根本就傳遞不過來。

    待湖岸上的議論聲稍息,他將手中寶劍來回晃動幾下,舉著大喇叭繼續喊話:「各位可不要小看了貧道的這道清心咒,這可是先師親傳的符籙,最是靈驗不過,專擅渡劫數,了因果,固神識……應用之後,不但可以使人不被心魔所侵,還有通靈之效!」

    「……」眾人被他說得半信半疑,一時間,倒是都安靜了下來。

    湖光水色之間,只有劉同壽的清朗的聲音在靜靜迴蕩。

    「用法也很簡單,只要在午時三刻,陽光最盛,陽氣最足的時候,將符籙展開於陽光之下……信眾須平心靜氣,凝神觀看,並在心中默念三清道尊法號,如是一炷香的時間,符籙就可生效!此刻正是吉時,信我者,請依貧道之言行事。」

    他這一番話說的極是莊重,很多心存疑慮的人,也被動搖了。

    這符籙確實與眾不同,但其效果也同樣聞所未聞吶,怎麼聽,怎麼神奇。如果是假的,不過浪費點時間,眼睛被晃一晃罷了,可如果是真的,那錯過了多可惜啊!

    大明百姓本就虔誠,劉同壽的名聲也起了不小的作用。從少數幾個人抬頭開始,從眾心理也開始生效了,越來越多的人抬起頭來,連佛道各派之中,也有人茫然舉目,呆愣愣的看著那幅白綢。

    這情景讓謝亙很是心慌,他有心阻止,可他的準備卻不夠充分,沒有劉同壽的大喇叭,想和小道士爭辯可不容易。何況,他也不擅長這個。若非如此,他也不會跑到都督府去當武官了,要知道,他可是堂堂四朝元老,閣老的兒子!

    「嘿嘿,十月初一寒衣日,我花開後百花殺!」成功將局面掌控在手中,劉同壽面帶微笑,喃喃低語。

    下一刻,他再次揚聲斷喝:「時辰已到,神諭降臨,請各位信眾閉目,聆聽仙家聖諭!」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3-1-6 01:20
第76章 我花開後百花殺

    「老天爺!」

    「三清道尊顯聖了!」

    「無量天尊……」

    「阿彌陀佛……」

    人的心理很有趣,如果一個人接受了另一個人的指令後,沒有發生什麼意外,當下一個指示來臨的時候,這人就會順利成章的執行。這就是所謂的心理慣性了,權威就是這樣產生的。

    劉同壽一聲斷喝之後,相當一部分人當即閉眼,另一部分人略一遲疑之後,也緊隨其後,只有很少一部分人還在茫然四顧,比如謝老頭和布政司的官吏們,以及幾大宗門的掌門人。前者是因為仇恨和不屑,後者只是單純的自重身份。

    於是,下一刻,當各式驚呼聲在四面八方轟然響起之時,這些人都是大吃了一驚。

    「這,到底是怎麼了……」

    紫陽派來的人最多,聽從劉同壽的話的人也最多。清虛老道一直對劉同壽如臨大敵,對他門下的弟子造成了不小的影響,所以湖面上,也以紫陽派的驚呼聲最為響亮。清虛老道被這突如其來的喊聲嚇了一跳,好懸沒從船舷上掉下去。

    他駭然四顧,只見出聲的那些弟子都是面露驚容,形象卻不一。

    有人手舞足蹈,似是歡喜無限;有人面露恐懼之色,雙手在身前亂揮,像是正試圖抓住些什麼;有人一臉虔誠,向著身前的虛空處斂身施禮;更有人已然是熱淚盈眶,感動得無以復加……

    只有一點是完全相同的,那就是無論作何動作,這些人都緊緊閉著雙眼,無論如何也不肯睜開。

    再往岸上眺望,他發現,視野可及之處,所見都是大同小異,呼聲此起彼伏,震天而起,轟隆隆的在湖面上滾過,彷彿晴天霹靂一般。

    清虛老道茫然舉目,一雙老眼死死的盯住了那幅長綢。

    他身邊的人要麼如他一般,茫然不知所以,要麼就像中了邪似的,在那裡囈語發瘋,反正沒人能給他一個答案。想知道答案,也只能按照劉同壽的說法,親身試上一試了。

    此時整個西湖都已經陷入了沸騰狀態,劉同壽有沒有進一步的指示,有沒有人聽到,都沒人在意了,人們只是大聲的喊叫著,聊以宣洩心中的激動情緒。

    所以,有了清虛老道帶頭,其他紫陽派弟子見狀,也都是紛紛傚法。湖岸上,依然還睜著眼睛的人已經風貌鱗爪,還剩下的那麼幾個,八成都是不信鬼神的小偷,這幾個人正東張西望的,猶豫著要不要趁機摸兩個錢袋,想到被發現之後的嚴重後果,又很是躊躇。

    偷東西不是啥大罪過,可現在下手,一個瀆神的罪名八成是逃不掉了,不被活活打死才怪呢。躊躇片刻之後,這些小偷也盯著那條幅看上了,過了一會兒之後,便閉上了眼睛,好歹得看看這事兒到底是怎麼個來由啊。

    很快,他們發現了答案。

    開始的時候,眼前當然是一片漆黑。

    可轉瞬間,一團金光就從黑暗中閃現出來,從一團模糊的影像,變成了清晰的畫面……那是龍!兩條金光閃閃的五爪金龍!

    「道尊在上……」清虛老道這下真的被嚇到了。

    他抬起手,想揉揉眼睛,可抬到一半才想起來,他的眼睛明明就是閉著的!既然他根本沒睜眼,卻又怎麼才能看到東西呢?

    剎那間,他明白了。

    他知道包括他門下的弟子在內,為什麼會是那樣一種表現了,眼前所見的唯一解釋,就是那清心咒真的有效,神仙真的顯靈賜言了!

    那紫陽觀的無名老道真的成仙顯聖了?一時間,他心中又是苦澀又是懊悔,甚至還帶了幾分不甘。紫陽派的列祖列宗啊,你們是不是賜福錯人了?把本該屬於紫陽派的仙緣,賜給了紫陽觀?否則,那王一仙一個無名之輩,又憑什麼由此造化?

    想到自己先前還想著跟劉同壽一爭高下,老道也是心灰意冷的長嘆一聲,徹底死了心。早就該想到的,這小道士果然在上面有人罩著,這才受了點化,這才能有諸般神通。自己這些凡人,哪裡爭持得過真仙弟子啊?

    他心中千念百轉,最後卻只剩下了猶豫,他遲疑著想睜開眼,仔細再看看那清心符籙的樣子,將其記下來,好好研究一番。這可是真仙賜下的符籙,當做自家的鎮派之寶也是綽綽有餘,可他又捨不得睜開眼,生怕一睜眼,就錯過了這難得的仙緣。

    清虛尚且如此,其他宗門之人就更不用提了。

    道門中人都和清虛轉著差不多的念頭,在睜眼去抄錄符籙和仙緣之間掙紮著,至於和紫陽派競爭的念頭,那是半點也無。

    開什麼玩笑,人家連仙家手段都使出來了,自己憑什麼跟人家爭?就憑那些小把戲嗎?劉道長在裝神弄鬼?笑話!若是有人能在數里之外,操縱影響別人的感官,這種手段,和仙家法術又有什麼區別?

    我花開後百花殺!這就是劉同壽一鳴驚人的效果了。

    倒是飛云老道想的多些,他自己不捨得睜眼,卻大聲呼喝著弟子們的名字:「隨云,隨道,你們不是一開始就閉眼了嗎?現在應該也差不多了,趕快睜開眼睛看看,把那道仙符抄錄下來,嶗山派今後的興旺發達,就靠你們了!」

    「是,師傅。」那幾個被點到名的倒霉蛋不情不願的應了,摸索著找出了紙筆,卻就是不肯睜眼。

    仙緣誒,誰錯過,誰**!

    憑什麼師傅就可以閉著眼享受,弟子就得白白放過呢?反正師傅說這話時,也是閉著眼看不見的,只管胡亂應付了便是。那道符比鬼畫符還複雜,隨手畫了,師傅也分辨不出,道理就是這麼簡單!

    看到四周的動靜後,布政司王建興和按察使李崧祥,甚至對劉同壽有心結的吳山都閉眼了。一直堅持著不妥協的,也只有謝老頭了。

    「敏行,到底怎麼了?到底怎麼回事?」老頭抓著自家孫子,一邊猛力搖晃,一邊驚恐萬狀的嘶吼著,因為太過用力,他的指節都有些發白了。

    被這樣抓住,會產生疼痛也是可想而知,但謝敏行卻恍然不覺,口中得得作響,卻是牙齒正在打架,雖然也在低語,但聲音卻斷斷續續的,「龍……兩條龍……白水繞東山,二龍不相見……」

    「這是……什麼……意思?」謝丕的信中,已經將謁語之事詳細說明過了,但謝亙怕影響自家的士氣,卻沒公示於眾。此時聽得謝敏行喃喃誦出,謝老頭只覺渾身冰涼,一股冷風在他的頸後心頭盤旋不休。

    「我看到了兩條龍……龍首各朝一邊,那龍是金色的,下面還有金色的字……白水繞東山,二龍不相見。云從龍,風從虎,龍虎相逢生機現!」

    謝敏行顫聲道:「四爺爺,是神仙顯靈了,真的是神仙顯聖!他是真的小仙師,是真的啊!我謝家,我謝家該如何是好啊……」

    慘嚎聲中,謝家二公子臉色一直在變幻不定,由白轉青,再由青轉綠,到得最後,已經是黑紫一片,突然,他喉頭一動,一口鮮血直噴而出,直噴在他四爺爺身上,把後者的半個身子都染紅了。然後,他身子一軟,就那麼無聲無息的栽倒在了地上。

    「……」謝亙活了大半輩子,卻從未經歷過如此驚心動魄的場面。

    饒是他向來以豪邁果決而標榜自己,可在這一刻,他卻連扶孫子的一把的力氣都沒有了,就放任著家族中最受寵愛的二公子悽慘的倒在地上。實際上,他的身體像是被凍僵了似的,連抬個手都難。

    明明就只是徵個地而已,多少年來,大明多少世家都是這麼幹的,怎麼到了自家這裡,事情就這麼艱難呢?徵個地都能征出來個活神仙對頭來,這是什麼世道,還給不給人留條活路了啊!

    輕輕的,山風掠過湖面,一圈圈漣漪蕩漾開來,同時,這風也帶走謝家四老爺身上的熱氣,謝亙臉上,老淚縱橫。

    心思費盡,最終卻是為對頭鋪平了登天之路,還有什麼比這更悲哀的嗎?

    云從龍,風從虎,那是易經裡的說法,下一句本該是:聖人作而萬物睹,結果在這裡變成了,龍虎相逢生機現!別人不知道,可是,以謝家的消息靈通,謝老頭如何還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困擾皇上最大的問題就是後嗣艱難,現在,小道士給出了答案!龍當然是皇上,虎,除了神仙弟子,精擅龍虎之道的小道士之外,更有何人?

    此語一出,更有何言?別說張孚敬從來不違逆皇上的意思,滿朝文武也沒了骨氣,就算他們還有,難道就能阻擋了皇上不成?

    毫無疑問,消息一至京城,聖旨不日必然出京!

    到時候別說壓制了,謝家要擔心的,是小道士的報復了!以之前的幾個回合看來,這小道士睚眥必報,完全沒有得道高人的氣度,謝家的未來也是一片灰暗……

    老頭頹然坐倒,良久無聲。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3-1-6 01:27
第77章 熊熊聖火

    劉同壽的仇家、對手們心思各異,但百姓們的心思卻是單純,仙人當面,自是大好機緣。他們在最初的激動過後,就紛紛抓緊時間,誠心的禱告起來。

    在場不是所有人都識字,但這裡畢竟是杭州,讀書人的比率還是很高的。能如韓、孫那樣以文才登舟的只是少數,更多的士子都散佈在了人群之中,驚訝過後,紛紛將那謁語唸誦了出來。

    普通人都不怎麼關注那些龍啊,虎啊的,他們反倒是對謁語中的第一句很是在意。白水繞東山,可不是麼,上次的水災,不就是從東山那裡繞過去了麼?

    官方的邸報中沒有提及此事,但百姓們也從來不從那上面獲取消息,他們另有渠道,那就是所謂的民間傳聞了。

    水災是海上颶風引起的連帶效應,所以,東面的寧波、溫州諸府受災都很嚴重。紹興府要強一些,不過,在緊挨著寧波府的餘姚,災情卻也相差不遠。

    但是,幾十里之外,緊靠著餘姚的上虞,災情卻要輕得多,其中更是以東山周邊為最!

    那裡不但沒有人員傷亡,甚至連莊稼都及時搶收了,損失固然也有,但比起其他重災區來說,卻是微乎其微,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了。

    沒人想得到,謁語前面的那幾句,都是劉同壽為了湊字數,押韻腳,硬拚上去的。眾人只是覺得,這謁語中蘊含了無窮的奧妙,越琢磨越有深意,而且,每個人都能在其中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同……壽!」梁蕭緊閉雙眼,戰戰兢兢的問道:「這也是你剛剛說的術法嗎?還是說……」

    剛聽了一大堆魔術揭秘的內容,梁蕭本以為自己以後再也不會被類似的東西唬住了,可劉同壽這一出手,卻讓他剛豎立起來的觀念,立刻就崩潰了。他說不清自己想得到一個什麼樣的答案,既想再聽一次揭秘,又想著是王老道顯靈,心情也是複雜得緊。

    劉同壽一本正經的回答道:「梁叔,你也看見了,我一直就在這裡,若是動手腳的話,這麼多人,我動得過來嗎?況且那些人離的又遠,我也得夠得著,找得到才行啊。」

    驚呼聲可不光是從湖岸上傳來的,西湖三面環山,山上也站了不少人,遠近之間的禱告聲也是不絕於耳,可要是誰想循聲尋人,那可就難了。

    「那……」梁蕭略一遲疑。

    「嗯。」劉同壽鄭重點頭。

    「太好了,老神仙果然沒有魂飛魄散,他老人家還能以仙法現世,真是太好了!」梁蕭泣不成聲。劉同壽是小靠山,王老道就是大靠山,只要有這兩大靠山在,今後他梁某人的風流快活算是有保障了。

    劉同壽肚裡偷笑。

    仙法,他當然是不會的,儘管他這個穿越者本身就是個神蹟,他現在做的,也不過是個魔術,或者說障眼法罷了。這個靈感,還是他從動畫片中得來的,應用的是補色原理。

    簡單來說,這種原理就是人的視覺神經的自我調節。

    例如:長時間對著鮮血的手術醫生來說,偶爾轉看白大褂或者牆面會產生綠色的幻象,從而影響手術質量。所以,手術時採用淺綠色衣服和牆面,用以避免這一情況。

    在黑暗的房間內,一直盯著顯示器,閉上眼睛之後,也會有亮光閃爍,只不過沒有事先的佈置,不會顯示出來特定的圖像罷了。

    那個白綢的條幅,是他事先就預備好的,那些雜亂無章的墨跡,掩蓋了他畫在其中的兩條龍和字跡。在正午的陽光下,他讓人盯著白綢看,等閉上眼睛的時候,視覺神經就會自動把金色的圖像給補出來,這就是仙法的真面目了。

    他這招想要生效,必須得等到中午陽光最刺眼的時候,謝家設置的那些障礙,不但沒起到妨礙作用,反而給了他順水推舟的機會,而且還讓他省去了找旗杆的麻煩。

    劉同壽原本還發愁,到那裡找個足夠高的旗杆呢,畢竟這東西掛得越高,效果越好,看見的人也越多。西湖開闊的視野解決了這個麻煩,風箏下面掛條幅,也不過是後世打廣告的故智,再加上他臨時做出來的那個簡易擴音器,一切就都水到渠成了。

    這其中的原理,既然已經超出了這個時代,那就沒有必要講出來了。這不像其他的戲法,他不說,那些大小道派也有可能會洩漏出去,有錢能使鬼推磨麼。

    說起來,在手下面前保持一定的神秘感,這也是上位者的立身之道。眼看成功在即,劉同壽也儼然以上位者自居了。

    百姓們的反應他看不清,也不是很關注,但那幾艘畫舫上的情景,卻足夠讓他賞心悅目了。王布政和李按察使,都不再從容,兩人的神情都是變幻不定,但卻有細小的區別。前者是驚駭中帶著憂慮,後者臉上則洋溢著驚喜。

    此外,劉同壽還看見了吳山。

    當然他一句探花郎都沒能將這位才子的氣勢打下去,可現如今,這位首輔高弟卻像是霜打過的茄子似的,一臉的衰相,再沒了那股顧盼自豪的勢頭。

    只可惜,謝家的人不知道躲到什麼地方去了,在甲板上找不到他們的身影。給敵人重重一擊之後,再去欣賞他們的死人相,這可是人生一大樂事啊。劉同壽砸吧砸吧嘴,感到十分遺憾。

    「師兄,你說過要我幫忙的,可到最後,我卻什麼都沒做,你是不是嫌楚楚笨啊?」大好局面之下,不和諧的聲音也是有的,正當劉同壽志得意滿之際,女孩卻感到很是委屈。明明自己就是助手來著,結果就光看熱鬧了。

    「當然不是了。」劉同壽斷然否認,他一邊緊張的思考著,一邊信口胡說:「楚楚,你要知道,助手也有很多類型的,並且發揮的作用也不一樣,上次在餘姚你幫我打掩護,那是一種類型,今天你扮花瓶,則是另一種類型,反正呢,你要向全能化,多元化發展,這才……」

    「那就是說,我今天的表現很好了?」女孩忽閃著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劉同壽。

    「當然了。」

    「那……」點漆般的黑眼珠轉了幾下,帶著一絲狡黠,「說好的慶功宴,不會不算數吧?」

    囧,師妹果然比我還要不靠譜。

    「當然,咱們在杭州吃完了還不算,而且要一路從南吃到北,一直吃到京城去。」

    「好呢!」楚楚拍著小手,歡笑起來。

    就在說話的工夫,禱誦聲漸息,噪雜聲漸起,劉同壽知道差不多該收尾了。

    補色出來的殘像不是刻印的東西,當然不會一直存在,哪怕反應再大,過一段時間,慢慢的也就消失了。這期間,已經有不少人將整個過程重複了多次,再繼續下去,恐怕就有人要研究那道清心符了。

    儘管出意外的可能性不大,這時代的理論基礎畢竟不足,但劉同壽卻不敢疏忽大意。

    華夏人研究學問的方法跟西方不一樣,那些傑出人士,很擅長直接在高端層面,將某種理論總結歸納出來,有沒有基礎科學並不會造成多大影響。被人學點理論去沒啥大不了的,可這招如果被人學會了,那他的光環就要被削弱很多了。

    所以,劉同壽當即立斷,再次舉起了大喇叭。

    「無量天尊!仙緣雖好,卻也有時而盡;眾生之苦,也非一道符籙可解;今日良緣,只是欲令世人知曉,所謂:舉頭三尺有神明,天不欺人人自欺,多行善事少作惡,方保家族綿延長!」

    說著,他將持劍之手背到了背後,另一手單掌豎在身前,打了個稽首。船上岸上,千萬人同聲相合,高宣道號,一時間,整個西湖都被籠罩在了莊嚴肅穆的氣氛之中。

    可是,並沒人注意到,幾乎就在同時,劉同壽持劍之手突然伸出二指,竟是打了個暗號,郝老刀點頭會意,手中又是用力一扯。

    這是風箏上的最後一個機關,是用來收尾的。

    上面放了些引火之物,一條絲線與之相連,在陽光下暴曬了這麼久,早已經幹得透了,在劇烈的摩擦之下,一點火星迸射開來,沾在綢布之上,轉眼間變成了一團火花……

    再下一刻,連同風箏在內,空中燃起了熊熊大火,像是突然出現了一支火炬一般。

    「不好了,著火了!」

    「清心咒!仙籙!快想想辦法啊!」

    驚呼聲四起,驚慌之中,還夾雜了不少惋惜之意。道門各派都是心疼不已,這符籙大家還沒抄全乎呢,咋就燒了呢?

    「焚我殘軀,熊熊聖火,生亦何歡,死亦何苦?為善除惡,唯光明故。喜樂悲愁,皆歸塵土。憐我世人,憂患實多!」略顯低沉的聲音被喇叭放大,散佈於湖光山色之間,震天的嘈雜也無法壓制其分毫。

    很快就有人被其感染,加入了默念的行列,再也不去想那仙籙的事。小仙師說的清楚,時辰已過,仙蹤已渺,那道符籙已經完成了它的使命,功成身退有什麼可奇怪的?

    道家的符籙,可不就是拿來燒的麼?

    隨著越來越多的人加入進來,唸誦之聲愈來愈高亢,超出了群山的束縛,穿透了藍天白雲,迴響在天地之間。

    這一刻,每一個人的心境都是澄清的,這場令無數人津津樂道的傳奇大會,就此落下了帷幕。

    Ps.關於補色原理的具體內容,小魚就不在文中詳細解釋了,那是好大一堆文字資料,要是都貼上來,足夠好幾天的更新量了。大家有興趣的話,就自己搜了去看吧,若是對文字資料不感興趣,那也可以去看動畫片,名偵探柯南的561集,講的就是這個。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3-1-6 01:39
第78章 沸騰的杭州城

    整個杭州城都沸騰了。

    第一縷寒冬的氣息是冰冷的,但卻吹不去人們心頭的火熱。

    杭州,江南果然是人傑地靈的好地方,古往今來,多少名士風流在傳頌不休,現如今,又出了個活神仙!

    當然,神仙已經羽化升天了,但不要緊,因為他留下了弟子和傳承,那位小仙師將來自天庭的綸音法旨,清清楚楚的展現在了數萬人眼前!

    還有什麼比這更令人激動的?

    要知道,即便是九五之尊的皇上,也沒親自接過神仙的法旨啊!邵真人就是專門在天庭和皇帝之間傳達信息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今天的杭州百姓,已經享受了比皇帝還高一等的待遇,當然,這種事只能意會,卻是不可言傳的。

    回程的路上,劉同壽自是萬眾矚目的中心,排場也大不相同。

    前面開道的,依然是衙門裡的衙役兵丁。這些人的精神頭,比來時要旺盛得多,幾十條手臂翻飛上下,彷彿波浪一般,隨之響起的,是震天的鳴鑼聲。

    只是,鑼聲雖響,但在潮水般的歡呼聲中,卻只是不起眼的一道音符罷了。隨著消息的擴散,越來越多的人聞訊趕來,到得隊伍行進到杭州城的時候,遠近人等已不下十萬之數,杭州城一多半的人都來了。

    在開道的鑼鼓隊後面,依然是由各宗門組成的大隊人馬。人還是早上那些人,可神態形容卻是大不相同。

    按照大會的規程,來的時候是佛門在先,道門在後,回程的時候則是相反,算是個不偏不倚的意思。不過,此時卻是和尚一邊,道士一邊,兩邊都是陪襯,如同群星拱月一般,將那個萬眾矚目的小道士拱衛在中間。

    無論心中作何想法,僧道眾人都是神情肅穆,舉止有度,表露出的尊崇情緒,和祭奠本門始祖的儀式上的一般無二。

    和劉同壽別苗頭的心思早就息了,即便是最為野心勃勃的清虛和飛云,此時打得也是另外的主意。

    清虛覺得自家算是近水樓台,紫陽觀和紫陽派,難道不是一脈相傳麼?況且兩邊的距離也近,天台山離上虞東山能有多遠,幾百里地而已,尚未出省,就是一家!

    他已經打定主意了,等回到宗門之後,立刻就去清查名冊度牒,把紫陽派所有離開宗門的前輩弟子都列出來,尤其是王姓的!師徒也好,父子也罷,一定要從中挑出幾個跟王一仙能扯上點關係的,然後去找劉同壽攀親戚。

    劉同壽的聲望高漲至此,入京已經無可阻擋,他才不會傻不愣登的繼續試圖螂臂擋車呢。不過,小道士能耐再大,終究也只是一個人,俗話說:一個好漢三個幫,京城的水深著呢,光憑他隻手空拳的,想打開局面哪有那麼容易?

    看看今天大會的佈置就知道了,布政司衙門上下,不是敵意滿滿,就是意存觀望。清虛老道雖然不瞭解朝政,但他也能品味出這背後錯綜複雜的關係,無非也就是爭權奪利的那點事兒,南宗立派數百年,類似的事兒也不是沒經歷過。

    有先天的便利在,當下的局勢又是如此,他相信,對於紫陽派這個送上門的強援,精明若劉同壽是斷然不會往外推拒的。

    至於先前的些許嫌隙,那不都是因為小人挑撥嗎?反正也沒造成多大的損失,大可以相逢一笑,泯卻恩仇。至於謝家……老道翻了個白眼,嘿,那是誰?

    嶗山派以及其他大宗門,打的都是差不多的主意;至於那些小宗門,更是動起了合派併入,徹底投靠紫陽派的心思。

    祖宗的基業傳承固然很重要,可是,能投在真仙門下,進而將宗門發揚光大,這才是真的正光宗耀祖啊!現在要擔心的,其實是人家小仙師肯不肯收留的問題。

    清虛、飛云等人的眼色神情,眾人也都是看在眼裡,也猜到了他們的心思,相對而言,自家那小門小戶的,競爭力完全不夠看啊。

    要怎麼說動小仙師接納呢?道士們都在冥思苦想著,想找到一個萬全之策。

    劉同壽橫空出世的結果,對和尚們來說,尚算是可以接受的結果。

    雖然道家的聲望因之而暴漲,道尊將佛祖死死的壓在了身下,佛門子弟完全看不到反轉的希望。但是,這情況已經持續很久了,自當今登基以來,和尚們的日子就一天比一天難過,到現在,佛門已經沒啥可再損失的了,多個小仙師不多,少他也不少。

    反倒是有了劉同壽之後,很可能會動搖龍虎山獨大的局面,至不濟京城也會有一番龍爭虎鬥,然後,一直壓在佛門頭上的鐵幕會隨之鬆動,露出一絲空隙來。

    佛道不同流,他們想投靠是不大現實的,但多少可以趁機留下點交情,若是將來劉同壽鬥敗龍虎山上了位,會網開一面也未可知。

    若是兩邊勢均力敵,或者劉同壽稍處下風,和尚們也不吝伸出援助之手,讓道門的內鬥進行的更加激烈一些。

    所以,儘管充當了小道士的儀仗隊,可一眾大小和尚的臉上,卻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那是對美好未來的憧憬。

    各宗門的首領都只能充當儀仗,有資格陪在劉同壽身邊的人,身份自然非同小可。

    一直扳著個死人臉的熊大人,此刻已是滿面春風,他毫不避諱的讓出了車駕,並陪坐一旁,絲毫不見三品大員的架子。那隨和中帶著恭敬的態度,就算是他身邊的親近家人,也只是在熊大人幼時,老太爺還在世時方才見過了。

    「小仙師,連日來衙門事務繁忙,招呼多有不周,還望多多擔待啊。」

    「好說,好說。」劉同壽微笑頷首,一副大人不記小人過的神情。

    熊榮心下略略一鬆,但他卻不敢當真,他知道劉同壽比布政司王建興還要早些,也更詳細些,他才不相信,小道士會這麼好相與呢。

    「敢問小仙師接下來的行程如何?」

    「此間事了,貧道當然要回觀清修啊。」劉同壽一臉的理所當然。

    「呃,小仙師得意卻不自滿,技高依然向勤,果然是不愧高人風範,本官敬服。」熊榮口不對心的恭維著,心中大是不以為然。

    回觀清修?鬼才相信呢!

    張孚敬此番行事雖不張揚,但身為同黨,熊榮也是知道些內情的,別的不說,單說皇上子嗣之事,若非有了提示,那謁語中怎麼會多了那麼一段?神仙無所不知?那上次怎麼沒見這段謁語?

    俗話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熊榮雖然自居君子,但在官場沉浮了這麼久,他也不憚於應用一下小人之心。在他看來,劉同壽分明是早有預謀,一心想循著邵元節的軌跡往上爬呢。

    當然,人往高處走,這種心情無可厚非。況且,小道士又是個有本事的,先前的一系列事情,和今天這場神蹟結合起來,登天之路已然暢通,只要靜待旬月時光,一切自有分曉。

    只不過,劉同壽說話的方式,卻讓他很有些意外。對方的神態語氣,以及話裡話外滴水不漏的架勢,又哪裡像是個十四歲的小道士了?若不是明知對方的身份,他幾乎錯以為面對的是個返老還童的老妖怪呢。

    雖然還有些侷限,但毫無疑問,這小道士確實是有些道行的,熊榮心中凜然,暗自提醒自己,千萬莫要輕視了對方。

    本來熊榮還要替張孚敬解釋一番,說明一下布政司面對的局勢,以免生出誤會,令小道士懷恨在心就不美了。可兩次試探都不得要領,他一時也不知如何開口,沉吟半響,無話可說,愁得頭髮都白了幾根。

    「熊大人,怎麼不見王、李二位大人?」打破沉默的是劉同壽。

    「呃,城中居民湧入湧出,秩序混亂,為防止有宵小之輩趁亂作祟,兩位大人已經回衙門坐鎮去了。等到諸事料理清楚,自然會來拜會。」熊榮隨口說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實際上,那兩位現在已經忙得不可開交了,當然不是為了治安問題。神蹟所帶來的震撼遠未到消退的時候,正隨著更多人的加入,有愈演愈烈的趨勢,縱有那麼幾個小賊,又焉能釀成什麼大麻煩,需要這兩位大員坐鎮?

    能給他們帶來麻煩的,也只有地位更高的那些大人物了。

    「有人來找過本官嗎?」劉同壽還遠在城外,布政司衙門前,王建興已經匆匆下了馬車。

    「日前來過的那幾位,除了那位吳先生之外,都來過了……」

    「天!」王建興捂著額頭,只覺頭疼欲裂。這三撥人,沒一個好相與的,今天這場大會,可以說是前所未有的成功,同樣也有可能帶來大麻煩,決定此事性質的關鍵,就看這幾位使者怎麼決定的了。

    「帶路吧,本官要先見見那位駱同知。」王建興選擇了一個最好說話的。

    「回稟大人,駱同知只是從門前經過,讓小的知會您一聲,他已經走了。」

    「走了?」王建興吃了一驚,不用問,駱安是回京報信去了,所以才這麼急不可耐。這事兒在情理之中,但對他來說卻不是好消息,沒了錦衣衛和張閣老的牽制,剩下的這兩撥使者卻要如何應付啊?

    聽得城外喧嘩聲漸近,王大人的頭更疼了。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3-1-6 01:46
第79章 無法善罷

    醜媳婦也得見公婆,再怎麼不情願,王建興也只能硬著頭皮去見人了。不過,他也不是全無準備,而是動了點小心思。

    兩邊的使者,一邊代表的是朝堂上的兩大派系聯盟,另一邊代表的是龍虎山,目的雖然很接近,但兩邊並沒有實質上的聯繫,至少表面上是這樣的。

    先前會面的時候,王建興是一個一個見的,這次他卻自己在花廳安坐,把兩邊一起請了過來。

    「邵道長,歐陽大人,因為大會的事耽誤了,讓二位久候,實是怠慢,還望二位海涵。」說是安坐,但王建興也不敢怠慢,遠遠聽到腳步聲,便言笑晏晏的起身相迎,半點架子都沒有。

    「王大人太客氣了,下官何德何能,當得起王大人如此禮遇。」這複姓歐陽者,正是夏言的使者,這人官職不高,只是禮部的一個主事,但身份卻頗不一般。他不但是江西人,而且還是南京吏部尚書嚴嵩的小舅子。

    嚴嵩和顧鼎臣都是弘治十八年的進士,有同年之誼,兩人的性格也頗為相似,為人處事都是八面玲瓏。身處派系雖不同,但和朝中各方勢力卻也沒什麼衝突,相處頗為融洽。

    嘉靖初年,大禮儀事起,當時嚴嵩在南京翰林院當侍讀,雖未積極參與政爭,但卻與同在南京的張孚敬、桂萼私交不錯,常有詩書往來,多所頌揚。

    王建興當日一見這位,他就明白了,夏言那邊八成有所顧忌,而顧鼎臣更是秉承著一貫的作風,根本就沒打算把事情徹底攬到身上去。他們派了這人過來,打的算盤就是能成事最好,不能成事,也不至於跟張孚敬搞得太僵。

    這位歐陽主事也很有自知之明,姿態放得很低,見王建興起身相迎,當即也是一個大禮還了回去,絲毫不顯桀驁。

    「王大人,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前些天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宮中事,皇上早已經有了定論,絕不容許節外生枝!你現在這又是怎麼搞得,鬧出了這般動靜,最後又要如何收場?你是打算給皇上添亂麼?」那位太常博士邵小真人就沒那麼客氣了。

    儘管看到歐陽必進時,他也愣了一下,不過也僅是如此而已,他馬上就回過了神,滿臉通紅的高聲質問。

    王建興臉上青氣一閃,也是大為惱火。他客氣待人,只是因為不想得罪人,卻不是地位真的低過對方。別說只是個曾孫,就算邵元節親至,雙方也不過對等論交罷了。

    想想劉同壽處事的老辣果決,再看看眼前這位邵小真人,王建興也是暗自腹誹,同樣都是弱冠少年,同樣都是道士,兩者的差距咋就這麼大呢?

    「邵道長,想必您今天也在現場觀看,你認為,本官應當如何做法,才能遂了您的意,如了您的願啊?莫非要把那位劉道長趕回去不成?可邵真人的信中說的清楚明白,除非劉同壽自己拒絕,否則無論如何也要邀他到場,你倒是讓本官如何交待?」

    王建興兩手一攤,不軟不硬的頂了一句回去。

    「你身為布政司,總該有些辦法才是!」

    這年頭,道二代比官二代要兇猛得多。龍虎山雖然還只能算是暴發戶,但邵時雍打懂事開始,就一直在京城長大,這些年被人捧慣了,哪裡受過這個。他立時便火了,脖子一梗,衝著王建興就嚷嚷了起來。

    他能有什麼辦法?

    因為要避忌旁人耳目,他沒亮身份,也沒上畫舫,只是在湖畔尋了個位置。結果劉同壽奇招一出,他當場就嚇懵了,別說阻止對方了,就連怎麼回的城,他都不知道,路上他一直都是迷迷瞪瞪的,到了衙門口,被從人喚醒這才回過味來。

    他年紀不大,心性也不甚好,但畢竟是家學淵源,對裝神弄鬼的勾當還是有些研究的,如何不知道劉同壽這一手的價值?

    對方能不能威脅到龍虎山的地位,他並不怎麼在意,可是,想到曾祖第一次鄭重其事交託自己辦的差事,就這麼變得一塌糊塗,他簡直都快發瘋了。

    龍虎山內部,很多人對邵元節的安排都不滿意,邵元節雖然大權獨攬,但被人在耳邊說得多了,卻也有些心動。近來一段時間,邵老道將親信的弟子門人輪番帶進宮做法事,算是個考驗的意思,試圖在龍虎山內部挖掘點潛力出來。

    邵時雍這次下江南,就是在這種情勢發生的。來之前他想的美美的,將差事辦得漂漂亮亮的,說不定能接過曾祖的班也未可知。

    誰想到,眼下差事沒辦成,局勢反而惡化到這般田地,又讓少經世事的小邵如何不氣急敗壞?

    「邵道長這麼想,本官也是無話可說。」見對方已經自亂陣腳,王建興冷冷一笑,轉向歐陽必進道:「歐陽主事,今日種種,你也看到了,本官行事到底如何,想必幾位大人自有公論。」

    歐陽必進躬身一禮,恭恭敬敬的應道:「王大人放心,必進必當秉持公心,如實回報。」

    「王大人,你的意思是貧道不講道理,歪曲事實了?」聽到這邊的應答,邵時雍更是怒不可謁。他站起身,指著王建興的鼻子喝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王大人,你別當貧道年少可欺,你以為你暗中做下的手腳,你當貧道不知道嗎?」

    「邵道長,這話又是從何說起啊?」王建興擺出一臉的無辜相,肚子裡卻在大罵。邵元節聰明一世,怎麼做事卻這麼沒分寸?如此重要的事,卻派了這麼個二世祖過來,真是老糊塗了。

    「哼!」邵時雍氣哼哼的說道:「我聽說,衙門中有人做了準備,待那劉同壽船至湖心的時候,要將船鑿沉,卻被大人暗中斥退了,此事不是貧道攀誣閣下吧?」

    「……」王建興氣得都說不出話了。

    謝家為什麼要在大會上做那種準備?雙方的仇怨甚深,難以化解是其一;更重要的是,在會場上動手,可以讓他王某人背黑鍋!這筆帳,他已經記下了,將來若是有機會,總是要算一算的。

    關係複雜,可裡面的道理卻是簡單,這個紈袴小真人居然看不出來?真是個草包!

    「我還聽說……」

    見王建興啞然無語,邵時雍的氣勢更盛,他得意說道:「是大人准許劉同壽上小瀛洲的。王大人,若不是你給了他這個機會,他本事再大,又怎將那符籙放出來?都是你的暗中縱容,才助長了他的氣焰啊!現在貧道給你機會設法補救,你還推託怎地?」

    「好,好,好!」王建興怒極反笑,紈袴到這個地步,也算是邵元節教孫有方了,他抬手指指邵時雍,然後轉過身,向歐陽必進拱拱手:「歐陽主事,你都看到了,其中的是非曲直,就有勞了。」

    「下官省得了。」歐陽必進心中暗暗叫苦。

    王建興是老狐狸,他早料到了可能會出現眼下這種情況,結果拉了自己來做見證。這事兒當然不能怪王建興不努力,事先誰能料到,那小道士有此逆天之舉呢?

    也不知這邵小真人到底是自己草包,還是秉持著邵元節的意思。要是前者,這個見證做了也就做了,無傷大雅,要是後者,那就麻煩了。邵真人從前的確很精明,可歲月無情,誰又能抗得住呢?

    「眼下城內外亂成一團,衙內事務繁多,本官還有事待處理,就不送二位了,告辭。」見歐陽必進點頭,王建興更不遲疑,隨便找了個藉口,當即拂袖而去。

    「王大人,王建興,你以為我是誰,你居然敢……」邵時雍沒想到王建興居然就這麼不甩他了,一時措手不及,等到他反應過來,怒吼著咆哮時,對方卻早已去得遠了,又哪裡看得見人影?

    「歐陽大人……」他又尋歐陽必進,想壓迫著對方達成共識,然後重新找王建興談判。可一回身,卻發現偌大的花廳內,只剩下了他孤零零的一個人。除他之外,只有個僕役在門口探頭探腦,一看見他,急急忙忙的縮了回去,竟是把他當做了瘟神般的人物。

    「氣死我也!」邵時雍仰天怒嚎,震落了房樑上的灰塵無數。

    再怒,這裡也不是京城,龍虎山在杭州的勢力幾近於無,他也是無法可想,只能恨恨不已的離開了。出了衙門,立時有人迎了上來,來的不是龍虎山的人,卻是柴家老爺德美。

    「小天師,事情……不順利?」邵時雍此刻名符其實的灰頭土臉,柴德美迅速斂去了臉上的笑容,換上了一副憂心忡忡的表情。

    「老匹夫欺我,那姓歐陽的也是賊滑!」可算見到了自己人,邵時雍一股腦的傾述起來,「……柴先生,你是個有辦法的人,你告訴我,現在要怎麼辦?怎麼做才能解決那個劉同壽?」

    「小天師有命,柴某自當盡力。」謝家爺孫連氣帶嚇,已經去了多半條命,徹底陷入了混亂,但柴德美卻還在堅持。

    謝家在衙門裡有些關係,他通過這些關係得知了一部分內情,於是在衙門前守株待兔,結果真的給他撞上了這位草包小道士。

    邵時雍是個草包不假,但他的身份卻可堪一用。這一次能不能翻盤,翻盤之後能否善後,就都著落這位草包小天師身上了。

    「小天師,柴某這裡有上中下三策,不知……」

    「三策?」邵時雍眼睛大亮,沒口子的讚道:「好,很好,你且說來聽聽,若是好計策,我一定重重有賞!」

    「那就先謝過小天師了。」柴德美笑著施禮,然後湊到了邵時雍的耳朵邊,嘀咕起來:「其實……」

    邵時雍聽得連連點頭,半響後,他長長吐了口氣,呵呵大笑道:「那就有勞柴先生安排了,我這就寫信回京城,將此事告知曾祖,求他設法。」

    「小天師,一定要快!錦衣衛的番子已經動身了。」柴德美提醒道。

    邵時雍傲然一笑:「放心吧,龍虎山門下,做事自有法度。」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3-1-6 01:58
第80章 天下道門

    在人間天堂的杭州城內,福臨客棧是很不起眼的一處所在。

    與那些造就杭州銷金窩之名的青樓酒肆不同,這裡就是純粹的一個給往來者落腳的地方。針對的顧客,主要以過路的行商為主,一些家境貧寒的來杭州趕考的士子,也喜歡選擇這裡落腳,原因無他,就是這裡的價格相對便宜。

    這麼個大眾化的地方,真正的豪客當然是不會來的。但就在今天,福臨客棧迎來了前所未有的大人物,名副其實的讓這裡蓬蓽生輝。

    門口那條可供十架馬車並行的大道上人山人海,被擠得水洩不通,客棧的大門更是差點被擠爆了。跟著大隊來的,以及聞風而至的,人們蜂擁向前,都想著更接近那個萬人矚目的對象一點,彷彿這樣就能百病不侵,長命百歲一樣。

    開始的混亂過後,客棧付老闆迅速做出了應對。他定了個規矩,想進客棧大門,得按人頭付錢,價格很快飆升起來,從開始的一百文,迅速翻了十倍,變成了一兩白銀!即便這樣,依然擋不住人們的熱情。

    付老闆定這規矩也是出於無奈,客棧統共就這麼大點地方,哪裡容納得下這麼多人啊?為了避免被人戳脊樑骨,他收錢時也說得清楚,這錢乃是代小仙師收的香火錢,他自己定然是分文不取的,否則就天打五雷轟云云。

    想拜見有名的文人,得出潤筆費,見神棍則要奉上禮金,這道理眾人也都認可,於是,客棧的房間,乃至大廳院子的位置,都變得炙手可熱起來。原本的住客也紛紛將自己的房間院落讓出,很是撈了一筆外快。

    到了眼下,除了一處偏僻的院落之外,客棧內部的每一處空間都被填滿了。

    「掌櫃的,米員外來了,貝老爺也在外面等著呢,還有寧舉人……天!加上裡面的熊大人,和布政司衙門的官員們,杭州有頭有臉的人物全都來了!米員外他們這樣的身份,居然只能在外面等著,還得交門票錢……」

    客棧的老闆夥計都聚在門口,維持秩序的已經變成了衙門裡的兵丁,指揮的則是那位風頭無兩的小仙師的隨從。

    「強將手下無弱兵,小仙師不但法力通神,而且還御下有方!你們看看,這麼混亂的場面,隨便幾個隨從就能調度得法,井井有條,沒出亂子不說,他們居然還有空將來訪者分門別類,真是了不得啊。」

    做的是客棧這種買賣,付老闆也算個有見識的,看到的比夥計們更多,這時也是嘖嘖稱奇。

    來這裡的人可說三教九流都有,不過能進門的,多半都是有為而來,或者是身份地位較高之人,單純圍觀看熱鬧的,都已經被阻擋在門外了。

    來的最多的就是有功名的士子了,客棧的院子走廊裡,有一半人以上都做了讀書人的打扮,功名最低的也是個舉人,這些人的目的自不待言,肯定是為了求評來的。

    目的差不多,但這些士子的心態和當日紹興府的那些人卻不盡相同,後者主要是為了科舉,前者則是為了揚名而來。

    年旦評只點頭三甲,如今三甲已經點了兩個,只剩下了一個名額,八成是爭不到的,不正也罷。倒是投遞自家的詩文過去,在小仙師那裡留點印象,更實在點。

    小仙師不日即將進京,估算一下時日,他動身之期應該就在年關左近,面聖或者和京中大人們交往的時候,若是能順帶著提一下自家的名字,甚至再推薦一下,那自己的前途還用說嗎?

    就算不行,只要能得小仙師金口一評,不論評的是什麼,至少在杭州,乃至江南,自己的名聲就算是傳出去了,大抵上,這就是和唐宋時的行卷是一個套路。

    這樣一來,士子進門的標準一下就提高了,除非是世家子弟,否則的話,沒有舉人的功名是斷然無法進門的。先前也不是沒有秀才想圖個僥倖,結果前腳剛一進門,幾百道冰冷的視線就掃了過來,直接就給嚇跑了。

    士子之外,還有官員、世家、以及原本是主角之一,現在淪為龍套的佛道宗門了。眾人各有所求,都是用熱切的眼神盯著院門,心中都大罵熊榮,這人也不知怎麼就那麼能說,在裡面都呆了半個多時辰了,就是不見出來,著實讓人等得心焦。

    千呼萬喚之中,熊榮終於出來了,在他露出身影的一刻,客棧內一片吁氣聲,把老熊給嚇了一跳。等發現眾人伸長了脖子,視線卻半點都沒放在自己身上,只是往他身後張望,熊榮也是一陣自憐。

    年初他到任的時候,迎接的隊伍也沒這麼龐大,而且份量十足啊!別說是他,就算是王建興這個布政司,恐怕也是多有不及的,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古人誠不我欺啊。

    熊榮走了,梁蕭又把各道派的掌門給請進去了。

    一大群白鬍子老道濟濟一堂,看得劉同壽很有感觸,這多象小說裡的武林大會啊,嗯,推舉武林盟主的那種,早知道就把和尚也一起叫進來了,只可惜這院子太小了點兒。

    「師兄安好,飛云這廂有禮了!」還沒等他開口,一個身著綵衣的老道就直撲了上來,動作很突然,口中的稱呼更是莫名。

    「尊駕是……」劉同壽當即就是一愣,這老道不是老眼昏花了吧?

    「飛云,你這廝端的無恥,劉師弟明明就是我紫陽一脈,和你嶗山有甚關聯?再說,你師父明明就……」劉同壽沒反應過來,可清虛卻怒了,他轉了一路的念頭,誰想卻給飛云搶了個先,眼見著劉同壽似有意動,他當下也是大急。

    「怎麼沒有關聯?」飛云脖子一梗,卻也不甘示弱:「家師幾年前已然仙去不假,但我嶗山派也是長老在的,本派那位客卿長老姓藍,出身上虞紫陽觀,乃是王道長的師弟!貧道以師禮相待藍長老,稱劉道長為師兄有何不妥?」

    「什麼?」清虛大驚。

    王老道有個師弟的事情,他是知道的,謝家在商議對付劉同壽之策時提過此人,認為劉同壽只是明面上的,實際上是藍道士藏在他背後。現在這個推測已經被推翻了,可誰曾想飛云又鬧出這麼一出來,他一下子就陷入了被動。

    「我師叔改投嶗山派了?現在他在何處?」飛云說的有眉有眼的,劉同壽也是將信將疑。

    「那卻不是。」飛云微微一滯,「藍長老只是偶至登萊,登嶗山和家師切磋了一番道法,待家師仙去之後,就離山而去了,如今仙蹤何處,師弟也不知……」一邊說,他一邊偷眼看劉同壽臉色,眼神閃爍。

    藍道士的確到過嶗山,還在山上駐留了一段時間,和飛云的師傅也以平輩論交。不過,他去嶗山的目的,才不是切磋道法神馬的呢,那傢伙只是沒了盤纏,跑去嶗山蹭吃蹭喝了。當日他表露過自家的身份,說紫陽觀是南宗分支,和嶗山派也是同氣連枝云云。

    這些話,嶗山的道士也不傻,當然是不以為然的,飛云當年也很是嗤笑過對方一番。誰曾想,這個孽緣,哦,不,是善緣,今天還真就用上了。

    師傅啊,您行善積德,真是給嶗山派做了件大好事呀!弟子私下裡腹誹您是濫好人,真是罪該萬死!等回到山門後,弟子一定面壁三月,以作懺悔,只求您保佑弟子,不要被當場戳破。

    「原來如此。」也不知是他師父真的顯靈了還是怎樣,劉同壽居然點了點頭,像是信了。

    「就算這樣,劉師弟,你須得知道,紫陽觀本就是我南宗一脈,這事兒還得追溯到貧道師祖那一輩上……」清虛本來還要爭辯,劉同壽這邊一點頭,他嘴裡也是打了個突,好在老道應變能力足夠強,當下話鋒一轉,扯起了淵源。

    本來依照他的想法,還要回天台山查證一番,可眼下事急,他也顧不得許多了。反正他說的也不算多離譜,紫陽派偌大的基業,這麼多年來,進進出出的王姓道士多了,家在上虞的肯定也是找得到的,總能扯上點關係。

    就算真的沒有也不要緊,大不了就把度牒改改唄,為了光大門楣,師弟都叫了,還有啥抹不開顏面的?

    「……仙師與王道長,應屬同輩,貧道痴長幾歲,叫一聲師弟,也不算踰越,劉師弟若是不信,可隨我往天台山一行,到時自有定論……」

    「劉師叔!在下茅山派東青,當年在下曾去過上虞東山,偶遇王仙長,一見之下,驚為天人,苦求白日之後,終得仙長答允,傳下了幾招術法,這些年也是受用無窮。當日仙長有言,說在下根骨不佳,入不得他的門牆,只能以三代論之,所以……」

    「劉師伯……」

    本來眾老道有想到此節的,也有沒想到的,但清虛和飛云這一爭,算是將裡面的門道公諸於眾了。各派也都不甘落後,爭先恐後的湧了上來,劉同壽的輩分也是越來越高。

    沒多一會兒,他就已經變成了兩個老道的師兄弟,十六個老道的師叔伯,三十二個老道的師叔祖……

    「好了,好了!」劉同壽抬手下壓,朗聲道:「各位的意思,我都明白了,其實呢,這些淵源什麼的,有也好,沒有也好,都不妨礙咱們坐而論道,所謂天下道門是一家麼。就讓貧道與各位一起同心協力,開創一番大場面吧。」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3-1-6 02:06
第81章 窮星未脫

    劉同壽這話說的大包大攬的,令眾老道都有些摸不到頭腦。

    這幫人覷準了劉同壽即將顯貴,沒有班底可用,都是打了尋靠山,求包養的主意,現在猛聽得劉同壽有意全包攬下來,眾人自是驚疑不定。

    天下道門?

    說起來倒是簡單,真要操作的話可就難了。

    以邵元節為例,早在嘉靖五年,他就被封為「秉誠致一真人」,統轄朝天、顯靈、靈濟三宮,總領道教。可以說,他已經有了統一道門的大義名頭,可他最後還不是只顧著經營龍虎山那一畝三分地?這麼多年來,可曾見他打過其他宗門的主意?

    道理很簡單,資源是有限的。

    在場的大小宗門足有五十家,就算是把龍虎山的待遇全盤接過來,分潤之後,攤到每家頭上還能剩下多少?

    再說天下道門,那就更扯了。

    華夏幅員萬里,名山大川不計其數,但凡名勝所在,總有隱者道士結廬立觀,久而久之,便形成了各家道派。

    比如紫陽派就是很典型的例子,張伯端生前沒有創立宗門,天台山只是他晚年隱逸之所,但徒子徒孫多了,傳承幾代下來,也就自成一派了。

    再如武當山,雖然後世人盡皆知,武當派是張三丰所創,但實際上,早在兩晉時,就已經羽客、隱士在此隱居修煉了。五代宋初的睡神陳摶,也將修煉之所選在了武當山,其後宋元時期,這裡更是一度形成了宗門,只是後來皆毀於兵災之中。

    諸如此類。只說有名聲在外的宗門,就已不知凡幾,若是再將那些默默無聞的算進來,就更是不可勝數了。

    本來熱火朝天的場面迅速冷卻下來,眾人不再爭執,互相看著,用眼神交流著意見,都在懷疑,眼前這位小仙師是不是得意過頭,以至於忘乎所以了。

    將眾人的神情看在眼中,劉同壽嘴角含笑,一派輕鬆寫意的模樣:「我想,我的意思各位應該都明白了,若是信我的,就跟從我的指引,我儘量不讓大家失望;若是不信的,那也無妨,咱們來日方長便是。今天訪客太多,不是詳談的時候,且言盡於此,各位請自便吧。」

    擺擺手,他竟是要送客了。

    連個解釋都沒有,這位不是打算敷衍大夥兒吧?可是,這個法子卻一點都不高明,萬一有人不信邪呢……看著劉同壽笑吟吟的模樣,眾老道只覺對方高深莫測,一時不得要領,只能帶著一肚子問號,無奈的離開了。

    「嗯,還有那些豪富人家和士子,讀書人都比較能說,還是放在最後解決吧,所以,梁叔……」劉同壽微一沉吟,然後打了個響指,示意梁蕭去叫人。

    「梁兄且慢!」隨著一聲清喝,孫升拉著韓應龍,從屏風後轉了出來。

    古時的客廳,通常都有前後兩門,在後門處放置屏風以作阻隔。可以讓人在那裡旁聽,也可以埋伏點殺手,然後來個摔杯為號之類的。

    韓、孫二人都是遊歷過很多地方,頗有見識的人物,尤其是孫升,在京城遊學十年的經歷,使得他對官場仕途的瞭解,遠在旁人之上。

    劉同壽對這個時代的瞭解,多半都是從紙上得來,難免失之於片面,讓這兩個人當參謀,也是個拾缺補遺的意思。見孫升一臉的惶急,他下意識也是凜然。

    「孫大哥,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嗎?」

    「小仙師,你當真要藉機整合道門?還是意在敷衍?」孫升不答反問。

    劉同壽理直氣壯的回答道:「當然是整合道門了,要敷衍的話,有的是辦法,何必費這周章?」

    說整合道門可能有點誇張,但他確實已經打定了主意,要趁機建個班底出來。在水陸大會上傲視群雄固然很爽,可他卻不想每次都是自己橫眉冷對千夫指,搞得跟個孤家寡人似的。既然已經看到了上位的希望,那麼,收一批小弟來幫襯才是王道。

    現在他是個道士,進京之後,也要靠這個身份混飯吃,送上門的各家道派,自然是他組建班底的首選了。

    「同壽賢弟,你要人幫手沒錯,但你想過這其中的忌諱沒有?」見他漫不經意,韓應龍急了。

    「忌諱?」劉同壽微微一愣。

    韓應龍左右看看,似乎做了個很重要的決定,然後壓低音量,幾至微不可聞:「敢問賢弟,你可是想要行那非常之舉?」

    非常之舉?劉同壽想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以他的膽魄,也被嚇了一跳,「韓大哥,這話卻是從何說起?你覺得我像是那種人嗎?」

    不是吧,韓大哥居然懷疑自己要造反?雖說以前看的小說當中,很多穿越者都造了反,而且個個都成功了,可那只是小說而已。來真格的話,穿越者造反,那是來幾個死幾個啊,根本就沒有成功的希望。

    在明朝,就算真的要造反,也只能選在明末,趕在天啟年或者崇禎年,藉著農民起義的大潮試上一試。在嘉靖朝,而且還是嘉靖中期的時候造反,這不是找死是什麼?

    劉同壽喜歡大場面沒錯,但那得是在他控制範圍之內的,造反什麼的,他連想都沒想過。

    韓應龍不答,他目光炯炯,視線只在劉同壽臉上打轉,連最細微的表情也不肯放過,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長吁了口氣,和孫升對視一眼,道:「志高,你來解釋吧。」

    「同壽,此事……」孫升也放下了心頭的那塊大石,這位小爺不是真的要亂來,他只是沒搞清楚狀況罷了。

    其實理由也很簡單。

    明朝開國的理念中,以史為鑑是很重要的一個環節。鑑於唐末的軍閥割據,朝廷定下來以文御武的規矩;鑑於蠻族禍亂中原,朱棣則定下了天子守國門,不和親,不割地的規矩。

    軍政如此,對民間控制也不例外,歷史上比較有名,後果比較嚴重的幾次大起義中,有好幾次是以宗教為綱領組織起來的,遠的有漢末的黃巾之亂,近的有掀翻偽元的紅巾軍。有了這些先例,大明朝廷自然不會放鬆對宗教的控制,對白蓮教的打壓,泰半就緣由於此。

    除了黃巾起義之外,造反這事兒很少會牽涉到道家,原因有很多,道家的傳教授徒方式,應該是主因之一,更重要的是,道教的流派太多,非常分散,不具備掀起動亂的條件。

    以武當派為例,有明一朝,單是武術傳承,其支派就有松溪派、淮河派、神劍派、軼松派、龍門派、功家南派、玄武派、北派太極門,等等等等。

    這些流派名義上都是武當派一脈,實際上各派之間很少互相聯繫,別說合謀造反了,見了面認不認得出師兄弟都是個問題。

    不但傳承多,道家的主神也比較多,三清就已經是三個分支了,此外還有玉皇大帝,四方天帝等重量級人物。各道派採取的方式是見神就拜,各有專注,比如武當派的尊的就是真武大帝,南宗尊的則是他們的祖師爺,紫陽真人張伯端。

    維持原狀的話,道家就不具備任何威脅性,但劉同壽這個天下道門的概念,無疑是撈過界了。今天來的幾十家道派散佈於大江南北,如果真的被擰成了一股繩,以劉同壽如今的聲望,藉著天災之事登高一呼……

    成功與否,還不好說,但掀起一場動亂卻已經足夠了。

    「還有上虞那個共濟社……」孫升接下來的話,表明了他不是緊張過度,而是有的放矢,「同壽你創立它的宗旨,是為民謀利,不曾摻雜半點私心。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同壽你雖無心,但因這機構,你卻有了潛在之實!」

    「……」劉同壽聽得一頭冷汗。

    共濟社只是他為瞭解決鎮民的問題,順帶著將鎮民組織起來,對抗柴家的即興之作。這些日子發生了好多事情,他早就把這事兒丟到腦後去了,卻不曾想這玩意居然成了隱患!

    想想也是,宗教可以帶來凝聚力,社團又擁有組織性,兩者一結合,不就是天雷撞地火嗎?統治階層怎麼可能對此視而不見?

    宋、明兩朝在封建王朝當中,都算是相當開明的了,不過,他搞出來的局面,別說封建王朝了,就算放到後世去,一樣是個雷!

    「還好得二位大哥提點,否則這次真是要鬧出大麻煩了。」劉同壽擦了擦冷汗。

    因為他沒有在意,所以共濟社並沒有推廣開來,這個時代相對還是閉塞得多,消息傳播得慢,內容也是語焉不詳。單靠共濟社自行發展,沒個三五年時間,連上虞都普及不全,離真正惹起麻煩還遠著呢。

    而天下道門這個概念他才剛提出,還沒來及詳細解釋,換個方式也就是了。這也就是韓、孫二人提醒的及時,否則以他的個性,當然是要怎麼大,怎麼搞的。

    劉同壽心有餘悸的說道:「要不要帶個消息回去東山,乾脆把共濟社解散了算了,反正現在大夥兒已經熟悉了這個模式,有沒有那個名頭都無所謂。」

    「卻也不必。」孫升笑著回答:「只要這兩者不結合,你也不去著力推行,那就不是隱患,而是賢弟你仁道的具體表現。」

    韓應龍微笑著附和道:「是啊,只要把握好這個度,說不定能給朝中各位宰輔們施政帶來新思路呢。」

    「這樣的話……」劉同壽摸摸下巴,很不甘心的說道:「那天下道門的事也是可以張羅的,只要控制好範圍就行了,對不對?」

    「……」韓、孫相視無言,這算是窮星未脫,色心又起麼?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3-1-6 02:15
第82章 新計劃

    「有請米員外,有請……」

    福臨客棧,唱名聲不絕於耳,被叫到名字的人都是欣喜若狂,沒被叫到的也不失望,不過,卻有一群人正陷入了焦躁不安之中。

    「掌門師兄,你到底是怎麼和那位說定的啊?為了這事兒,咱們可是把謝家都給得罪了,這要是兩頭都沒著落,咱們豈不是……唉!」說話的老道生得鶴骨仙風,一派有道之士的氣派,可他說話的語氣卻和形象不怎麼相符。

    「是啊,謝家那位三公子病得極重,這都兩個時辰了,他還沒醒過了,看起來像是不成了,掌門師兄,他們現在肯定是奈何不得那位小仙師了,萬一要是把氣出在咱們身上,那可真就要命了。」

    「他們敢?就算找不到靠山,我紫陽派又豈是任人欺凌的魚腩?我早就說了,咱們紫陽派偌大基業,又何須找什麼靠山,只管用心經營,終歸會有出頭的一日,結果你們非得說……」

    開始的憂心忡忡,很快演變成了爭論,有那細心的注意到,隨著爭吵的升級,掌門清虛道人的眉頭越皺越緊。

    「好了,不要再吵了。」清虛一聲斷喝,打斷了師弟們的爭論,「清微師弟,與紫陽觀敘淵源的決策,是我做的,你要怪,只管來怪我便是。」

    「清微一時失言,請掌門師兄恕罪。」門派的規模越大,內部的規矩也就越大,清虛在劉同壽麵前隨和得緊,但在本門中卻是極有權威。他的聲音語調都不高,但嗓門最大的清微卻是一下就被他鎮住了。

    「清行師弟,你也不要再瞻前顧後了。我紫陽派又不是他謝家的奴僕,當初只是應他家之請,做法事驅鬼罷了。後來的事,多半也是陰差陽錯,就不必放在心上了,大家還是參詳參詳這天下道門之論吧。」

    幾個老道互相看看,心中都是腹誹,這還有什麼好參詳的?統合道門談何容易,哪個門派不是幾百上千年傳承下來的,誰又肯放棄宗門,併入其他人門下?況且,就算真的給他整合起來了,朝廷難道會看著不管嗎?那是取死之道啊!

    眼見著冷了場,清虛忽然冷笑一聲:「各位師弟,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正所謂:一葉障目不見泰山,你們卻是想差了。」

    轉頭看向劉同壽所在的院落,清虛悠然說道:「那位劉師弟的手段你們也都見過了,以他的見識和對朝堂的瞭解,你們覺得他真的會做出這種不知所謂的行為嗎?」

    「師兄,您的意思是……」幾人被他一語驚醒。

    清虛笑了笑,正待開口時,卻猛地聽得一陣驚嘆聲從院落中傳來,他無暇多說,急忙抬眼去看。

    「榜眼也評出來了,明年會試的頭三甲都出來了!」

    「這次又是哪個幸運兒?」

    「餘姚孫升!」

    「是他?難怪呢,上午在畫舫時,孫志高一直在奔走,莫不是他早就……」

    「鄭兄,你想什麼呢?小仙師那可是世外高人,最是高風亮節不過了,這麼大的事情,他又怎麼會徇私?而且,小仙師說得明白,這年旦評乃是先天卦術!明白嗎?是預測,不是操縱!想徇私也徇不來啊。」

    「依照這說法,明年的頭兩名,豈不是被餘姚人佔全了?這事兒準成嗎?」

    「鄭兄,你又來了,小仙師的道行法力,你今天也看到了,那是一般修道之人能做得到的嗎?算個卦還能出什麼紕漏?我看啊,你這話裡話外,儘是一股酸溜溜的味道,莫不是打翻了醋罈子嗎?哈哈。」

    場面又是一陣紛亂,士子們有的興奮,有的失望,還有些人頗為不平,但無論怎樣,大部分人都已經言之鑿鑿,確信無疑了。

    清虛見狀微微一笑,連解釋都省了,直接問道:「各位師弟以為如何?」

    「若說今日之前,劉師弟搞這年旦評,還有大言邀名的嫌疑,可時至如今,他已經沒必要這麼做了。」清微苦笑著搖了搖頭。

    他也懂卦術,而且造詣還相當不低,算卦是個技術活兒,想要算得準,必須想得足夠周全,事先留下騰挪的餘地。所以,卦象多用模棱兩可的謁語來表達,那二龍不相見,就屬於這個範疇。

    要是有人來問前途,就算把握極大,清微也只會用文曲星高照一類的說法告知對方,而不是預測考試的結果。劉同壽直接預測會試三甲的行為,已經完全超出了清微所知的卦術,讓他完全無法理解。

    若是個一文不名之人,倒是可以搏一搏,成功了就一舉成名,失敗了也不會損失什麼。可放在如今的劉同壽身上,那風險就太大了。

    既然劉同壽依然這麼做了,那只能說明一件事,他有著十足的把握。

    這樣一個近乎無所不知的人,怎麼可能出現那種小紕漏了呢?清微算是紫陽派中,最堅定的鷹派了,現在,他的信心也徹底動搖了。

    「如我所料不差,劉師弟必然另有打算。」從年旦評和劉同壽與各世家的應對中,清虛還看出了另外的一些東西,那就是劉同壽做事很有章法,懂得如何吊人胃口,這讓他對劉同壽的信心又增強了幾分。

    幾名老道都是微微頷首,表示認可。

    在其他道派聚集之處,也有著類似的對話,於是,當劉同壽將世家和士子打發了,再次請眾道派相見時,他驚訝的發現,這次他猜錯了。

    原本他以為自己提了個不靠譜的提議,這些人至少也要被嚇退一半的,可誰曾想,人都回來了,一家也沒有退出。

    「既然大家都來了,咱們這就開始吧……」

    劉同壽環視當場,然後煞有其事說道:「天下道門的意思,不是說要將各位的宗門強行並在一起,那種做法是不現實的。不過,天下的道門系出同源,如果能群策群力的話,卻能辦成一件大事。」

    「……」這話怎麼越聽越不對勁呢?眾人心中都是一陣狂跳。

    「這件大事就是……」劉同壽將眾人的反應看在眼中,覺得很滿意,他伸出手指,笑吟吟的說道:「如何更好的為皇上服務。」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3-1-6 02:19
第83章 三千大道

    劉同壽開門見山,道士們也都是精神一振。他的說法很新鮮,不過,意思卻是直白,雖然感覺很古怪,但眾人理解起來倒也沒有障礙。

    而且,這個話題正是眾人最關注的。

    要不是皇上引領的世風如此,就算劉同壽的手段再神奇,他們也不至於如此的低三下四,只為巴結一個做孫子都嫌小的黃毛小子啊。

    「其實,龍虎山的邵真人也好,朝廷的大臣們也好,都是為了皇上服務的,而皇上貴為九五之尊,富有四海,他還有何求?很簡單,無非是國泰民安,百姓安居樂業而已,在這之外,皇上對自己的龍體可能也有些小小的關注……」

    似是給眾人留點時間消化理解,劉同壽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道:「這也是人之常情,誰不希望自己有個好身體,長命百歲呢?國泰民安,是大臣們努力的方向,我等三清門下要解決的,就是皇上的另一個期盼,各位以為如何?」

    「劉師弟說的對。」

    「劉師兄所言極是。」

    眾人紛紛出聲附和,心中也是嘖嘖讚歎:見過拍馬屁的,卻沒見過能把馬屁拍到這個水準的。皇上當然關心自家的江山,可他更關心自己的龍體,而且他求的也不是什麼長命百歲,而是長生不老!

    心裡都明白,卻沒人說破。

    長生不老希望渺茫,秦始皇、漢武帝,多少英武雄主都在這上面碰了壁,今上不見得比先賢更強,他的追求最終也不過是夢幻泡影。

    道理是這樣沒錯,可提醒皇上長生不老的虛無縹緲,那是朝中御史言官們的職責。對自己這些羽客來說,盡力迎合才是王道。

    還是小仙師的說法比較靠譜,事情總得循序漸進,連身體健康都做不到,還談什麼福壽延綿,乃至長生不老呢。

    「想做到這一點,單靠一門一派之力是遠遠不夠的,哪怕先師再世也一樣。」劉同壽意味深長的說道:「從今天先師給出的箴言看來,目前困擾皇上的,遠不止身體安康之類的問題,子嗣艱難正是當務之急,任重道遠,各位同道都當加倍努力啊。」

    這一次沒人開口附和了,眾人都是默然點頭。

    劉同壽的雖半個字都沒提龍虎山,但很顯然,這是一種隱喻較深的指責。邵元節進宮伴駕已經整整十年了,皇上的身體如何,尚不好說,但他解決不了的問題卻是明擺著的。現在,劉同壽提起了這茬兒,想必是要跟邵元節在這方面較量一下了。

    這一番龍爭虎鬥,應該是有些看頭的,但似乎跟眼下的話題不怎麼搭邊啊。

    「有鑑於此,這才有了今日之議。」似是看出了眾人的疑惑,劉同壽緊接著就把話題轉了回來:「據貧道所知,各派之中,或全面,或殘缺,都有不少關於丹法、養生之道的典籍,其中頗有一些極具靈效,經過多人驗證的,比如武當派的清虛元妙真君……」

    他指的,當然是國初的那位三瘋道人了,這個封號,是嘉靖追封的最新版。

    張三丰的武功到底有多高,劉同壽拿不準,畢竟他不是這方面的行家。不過他可以確定一點,那就是張三丰的壽命很長,從元末一直活到了天順年間,足足有一百多歲!

    而且,武當派的名人當中,長壽者不止一兩個,在張三丰之後,最出名的莫過於三代弟子張松溪。這人是正德元年生人,一直活到了天啟年間,不比他的師祖差多少。

    早先聽到武當山到場的消息,劉同壽還想著會會這位武俠小說裡的名人呢,只可惜,武當山來的主事者是個老頭,而不是那位聞名已久的大俠。

    「劉師弟的意思是,要把各派的典籍整理起來,合而為一?這倒是個可行之道,不過……」清虛等人無暇關注武當派,而是犯起了嘀咕。

    武當派在國朝初期,也曾大紅大紫過,洪武、永樂兩位皇帝,都對張三丰親眼有加,尤其是朱棣。為了表達他對道教的推崇,在永樂初年,這位成祖皇帝下旨調集了三十萬民夫,歷經十三年,對武當山進行了大規模的修繕。

    其榮光地位,全然不在如今的龍虎山之下。所以,武當派門內受到的關注,相對的也多一些。實際上,各道派中,長壽者比比皆是,哪怕是那些名不見經傳的小門小派,也能很輕鬆的舉出幾個先例出來。

    因為道教最注重的就是這個。

    龍虎之道也好,內外丹法也罷,究其根本,都是以長壽為目的,這方面的典籍經卷,才是各派最緊要的,那些裝神弄鬼的術法,反倒是細枝末節。打個比方的話,養生之道是內功,術法特技是外功,光有外功沒有內功,那個叫邪門歪道。

    劉同壽的倡議有一定可行性。

    各派的典籍未必都是本派的,而是經年累月積累下來的,比如紫陽派就是以內丹法見長,但真要表演的話,他們一樣也有拿得出手的東西。

    道家是華夏的傳統教派,傳承了幾千年,不知道有多少秘術技法,要說裡面有能治不孕不育,延綿壽元的秘方,那一點都不稀奇,只是很多東西失傳了罷了。若真是把各派的典籍都整理起來,肯定會大有收穫的。

    再仔細想想,皇上得到消息後,肯定也會龍顏大悅啊。哪怕沒有什麼成果,單是這份心意就已經令人激賞了,還能有什麼行為比這更能表露忠心的?

    一石多鳥!

    心思最機敏的幾個人,很快就將裡面的門道想得通透了,心中也都是讚歎不已,琢磨著自家門下的道童沒有一百,也有八十,怎麼就沒一個這麼精明的呢?

    計劃是好計劃,但問題是,好處都是劉同壽的,大夥兒什麼都沒撈著,還要把自家的命根子拿出來,這買賣可不划算。

    清虛等人不想開罪劉同壽,這理由不能明著說,但他一時又想不到推脫的辦法,只能支支吾吾的閃爍其詞。

    「各位的顧慮我也知道,祖宗傳下來的典籍不能外傳麼,我紫陽觀原本也有類似的規矩……」劉同壽知道對方在顧慮些什麼,這年頭,祖制是一種風尚,不光是朝廷講究,民間也是講究的。

    「不過,規矩是人定的,也不會一成不變,比方說龍虎山的邵真人,他在京中面對皇上難道也藏著掖著?不可能嘛!」

    「可是,那不一樣啊。」有人低聲反駁道。當然不一樣了,這是直接和間接的問題,這裡面的區別可大了。

    「對,的確不一樣。」劉同壽笑得愈發燦爛起來,「規矩不是不能改,關鍵還是看回報,是這個意思吧?如果現在我說,我能提供讓大家滿意的回報,各位又怎麼說?」

    「劉師弟,敝派上下都是方外之人,這銀錢之物就……」

    劉同壽翻個白眼,曬道:「誰說我要用錢買啊?我的意思是,我們可以成立個協會,會中成員可以在平等自願的原則下,互通有無,典籍、技法、法術都在交換的範疇之中。協會設定保密守則,保證參與交換的知識絕不外洩……」

    聽到他這一番話,屏風後面的韓、孫二人也翻了個白眼,這不就是東山鎮那個共濟社的翻版麼?換了個名目,又換了對象,這就再次粉墨登場了?只不過,普通百姓好忽悠,在場這些人可沒那麼容易應付,事情會順利嗎?

    「劉師弟,你這法子倒也使得,只不過紫陽觀有這麼多典籍嗎?」清虛去過東山鎮,見過紫陽觀的規模,那裡也就是勉強住幾個人,別說藏經閣了,連個正經的靜室都沒有。

    劉同壽指指自己的腦袋,狡黠的一笑:「別忘了,我師傅用的可是醍醐灌頂的法子,仙家道法,人情世故,都記在這裡呢。」

    「仙家道法?」一片嘩然,道士們的情緒一下高漲起來,有人試探著問道:「劉師兄,你的意思是,仙家道法也在交換的範疇之內?莫非那清心咒……」

    「不錯。」劉同壽笑眯眯的點點頭。

    「當真?」事關重大,他答應的又太快,使得很多人都將信將疑。

    劉同壽攤攤手,很無辜的說道:「各位師兄,你們看我像那種不分輕重的人嗎?這種事豈能拿來開玩笑?那清心咒還算好用,不過,在先師傳授的道法中,只能算是相當普通的一道符籙,更神奇的法術多著呢!」

    「……」眾人都有些懵了。

    「你們不信?」

    劉同壽開始進入狀態了,他信口胡謅道:「其實想想就知道了,那符籙只能在特定的時間地點應用,對天時也有要求。另外,顧名思義,那符籙的效果只是由後天返先天,令人神智清明,可以通神,如果請不來神仙,則半點用也沒有,這樣的法術,哪裡算得上神妙?」

    「我這裡有三大無上法門,每個法門當中又有十二種小法,其下再分三十六種變化,七十二種應用,總計為三千大道!」

    「……」院子裡一片寂靜,所有人都被震住了。三千大道?眼前這位到底還是不是人啊?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3-1-6 02:28
第84章 武當來人

    三千大道的噱頭放出去了,收到的回應卻是泛泛,這就是餅畫得太大的副作用了。

    沒有從前的經驗可以借鑑,眾人一時間也是茫然,對劉同壽接下來的話,也是似聽非聽,並沒怎麼往心裡去。跟仙家道法比起來,別的事都只能是浮云。

    劉同壽也是早有預計,並不驚訝,把他臨時想出來的幾件事交代完之後,便笑眯眯的擺了擺手,說來日方長,具體事項大可從長計議,然後就起身肅客了。

    對雙方來講,從長計議都是很有必要的,老道士們需要消化這些驚人的事實,小道士則需要時間圓謊。

    別說協會的具體章程了,那三千大道都是他靈機一動,隨口胡謅的,到底要充實些什麼條目進去,還有待商榷呢。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這個協會必須是組織鬆散,便於監督的,這也算是吃一塹長一智了。

    來客一走,梁蕭就急不可耐的問道:「同壽啊,這次的事情,似乎不符合你的風格啊,是不是還有其他說法?」

    「這話怎麼說?」

    「吃虧了唄。」

    梁蕭痛心疾首的說道:「用仙法跟人換些凡間的典籍,怎麼想也不划算啊!而且,你幹嘛要許他們可以派人跟著你呢?須知,你很快就要魚躍龍門了!在皇上身邊,最重要的是固寵,而不是分潤給其他人,你看邵真人不就是這麼做的嗎?你怎麼就沒想到呢?」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看不出來,這位梁大叔還挺有壟斷意識的,你果然不合適讀書做官,反倒挺適合做生意的。

    劉同壽上下打量了梁蕭幾眼,將後者看得直發毛,然後才悠然道:「聖人云:吃虧是福,俗語又有言:捨得,捨得,有舍才有得,梁叔,你也是讀聖人書的,怎麼能如此斤斤計較,小肚雞腸呢?你不用多說,我自有分寸。」

    對他這些亂七八糟的引用,梁蕭早就適應了,耳朵已經有了自動過濾的功能。而劉同壽擺出這副高深莫測的模樣之後,他也找到了熟悉的感覺,他明白了,原來那些老道都被同壽給忽悠了。

    同壽會仙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不需要懷疑,但那所謂三千大道的真實性,就有待商榷了。

    他天天陪在劉同壽身邊,頻繁的接觸,削弱了後者身上那層神秘的光環,他知道劉同壽不是普通人,但離傳說中的陸地神仙還有一段距離,否則中午放符籙的時候,他何必還要借助風箏呢?

    「小仙師,有人求見。」正這時,外面又是一聲通傳,語氣很恭敬,劉同壽聽出來是客棧付老闆的聲音。

    梁蕭老大不耐煩的呼喝道:「付老闆,剛剛不是跟你說過,小仙師法力消耗太大,需要靜養休息,暫時閉門謝客了嗎?你怎地又來。」

    「攪了小仙師的清靜,小的該死,小的該死……」付老闆慌了,他遲疑了一下,像是要走,不過,似乎受了身邊人的催促鼓舞,他又強自堅持住了,「這位道長剛剛來過,說是小仙師許了他的。」

    「哦?」劉同壽眉頭一挑,有了點興趣,這麼快居然就有人想通了?會是那一家道派呢?

    他揚聲道:「有請。」

    人來了,不過卻是兩個人,那個老道劉同壽認識,正是那位武當山來客;另一位卻是個虎背熊腰的青年,做的卻是俗家打扮,劉同壽印象中並沒這個人。

    想到自己先前說的話,劉同壽若有所悟。

    「貧道殷融陽,恭忝紫宵觀觀主,見過劉師弟……」後世的各類小說中,武當派之名被提到的幾率極高,可說是如雷貫耳。

    但實際上,在明朝,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武當派。武當山本就是道教聖地,經過永樂年間的大修,山上有八宮、二觀、三十六庵堂、七十二岩廟的說法,其中大部分都是道家一脈,不過卻各有傳承,並非是統一的流派。

    硬要說有個武當派的話,這位殷觀主就是所謂的武當派掌門人了,因為紫霄宮正是張三丰清修之地,也是八宮二觀中,最為宏偉的建築物。

    這位殷觀主生得白白胖胖的,從他身上看不道世外高人,或是絕頂高手的氣息,反倒是行止有度,語態恭敬,更像個有些家財的胖員外,和東山鎮的那位齊胖子頗有幾分神似。

    介紹完自己,他又偏過頭,向同伴以目示意,那青年遲疑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情願,不過在老道眼神的催促下,他還是一抱拳,硬邦邦的說道:「在下沈方卓,見過小師叔。」

    「劣徒是山野粗人,不通禮數,倒讓劉師弟見笑了。」殷老道趕忙賠笑道。

    沈方卓脖子一梗,不服氣的嚷嚷起來:「俺才不是粗人,俺只是不服氣,明明他才這一點年紀,憑什麼……」

    見徒弟不上道,殷老道急了,「入門有先後,拜師有大小,劉師弟何等身份,你能以師叔稱之,那是前世修來的福分,你卻說什麼年紀不年紀的,真是無知……」

    「俺才不是無知呢,他年齡比俺小總是沒錯的,大師兄說過,行走江湖,先得看年紀,然後要看手段,年紀小不要緊,可手段得俺強,俺這聲師叔才叫得心服口服。」

    「手段?你有什麼手段能強過劉師弟?」殷老道的手指都快戳到徒弟的鼻子上了。

    「就是這個!」那沈方卓抬手一比,憨聲道:「大師兄說過,出來行走江湖,拳頭大就是硬道理,你讓他跟我比劃比劃,要是他贏了,那我就叫他師叔。」

    「你這劣貨,真是氣死我也!我且問你,到底是你大師兄說的話管用,還是為師說話管用?」

    「誰說的有道理,俺就聽誰的。」

    「那你是認為,為師說的話沒道理了?」

    「那也不是,大師兄說過……」

    這對活寶師徒也不知是不是平時演練得多了,竟是旁若無人的在這裡爭執起來了。

    他們的對話很有些無厘頭,梁蕭等人都是引俊不止,劉同壽也是莞爾,眼見著話題已經進入了某種死循環,他急忙出言解圍:「殷師兄,沈大哥,這稱呼的問題大可放一放再說,咱們還是先談正事吧。」

    「讓劉師弟見笑了。」殷老道一頭大汗,連聲致歉。

    那沈方卓卻是咧開嘴,呵呵大笑:「劉兄弟果然明事理,懂得長幼有序的道理,本來我瞧著你神神鬼鬼的挺不自在的,現在這麼一看,卻是順眼多了,大師兄說過……」

    「閉嘴!」眾人異口同聲的喝道。

    劉同壽很好奇,他很想看看這人的師兄到底長得什麼樣,居然能教出這麼個奇葩師弟來。

    「劉師弟,貧道此來,為的正是響應你先前的提議!」殷老道踹了徒弟一腳,然後在額頭上抹了一把,有這個攪局的,他也不敢再繞圈子了。

    「殷師兄的意思是……」

    「當然是全部。」殷老道非常痛快的說道:「貧道想過了,師弟的建議全然出自一片公心,於人於己,皆是件大好事,反貧道等人卻存了私心,意存觀望,枉自活了這一把年紀……」

    劉同壽的眼神在這師徒二人身上打了幾個轉,試探著問道:「殷師兄果然是明理之人,師弟佩服,卻不知師兄想交換的是哪種道訣呢?」

    「欲聞其詳。」殷老道臉上的晦氣一掃而空,眼睛一下亮了起來。

    劉同壽悠然道:「三千大道,名目繁多,難以盡說,我就挑緊要的說一說吧,可好?」

    「但憑師弟主張。」殷老道也不尋根問底,倒是很配合。

    「要將三千大道,須從三大法門說起,一是術數之理,上古伏羲做河圖洛書,文王做周易,都屬術數範疇,此道之中,囊括天文地理,卜算問卦,皆有神妙手段……」

    這說法眾人都是第一次聽說,一個個都被震撼得不輕,梁蕭的反應最快,他遲疑著問道:「這麼說來,同壽你的年旦評……」

    劉同壽微笑不語,等眾人稍稍回神,他才繼續說道:「再則是格物之理,世間萬物之運作,皆有規律,水加熱會沸騰,冷卻會結冰,此乃天道運轉之力,掌握這些規律,使其為人所用,這就是格物大道!」

    「噝……」這個命題比術數更大,眾人心神都是一陣搖曳,不知不覺的抽了口冷氣。

    殷老道遲疑著問道:「今日那清心符,莫非……」

    劉同壽再次微笑不語,補色原理應該屬於光學和人體學範疇,說是物理學的一部分也沒錯。

    「最後是造化之道,盤古開天,女媧造物,萬千生靈由混沌而生,其運作的規律屬格物之道,其生發的規則就是自然造化之功了。我道家素有內外丹的法門,這外丹之法,模仿的就是破開混沌,自成天地的造化,所以,這造化之道的概念,就不需要我多解釋了吧?」

    也不給人留下發問的餘裕,劉同壽就開始總結了,「貧道開悟未久,年紀又小,雖然知道了諸多法門,卻無實踐之力,只能在其中挑些簡單易行的,略加展示。若是想窮盡三千大道之力,非得合天下之力不成。」

    「師弟所言甚是。」殷老道長長吐了口氣,要是劉同壽說自己能通曉這三大總綱,那他肯定扭頭就走。

    有那樣的手段之人,已經比神仙還神仙了,哪裡還需要進宮伺候皇帝啊?趕緊飛昇了去伺候玉皇大帝才是正經。還搞什麼協會,不是騙子是什麼?

    還是現在這個說法靠譜,小道士多少懂點仙法,但道行法力卻都不足,只能用些相對粗淺的來賣弄,真要專研的話,還得合眾人之力才行。

    「不過,大道終歸是大道,只消學得粗通皮毛,這天下便大可去得了。」自謙過後,劉同壽猶自不忘往自己臉上貼金。他這也不能算忽悠,學好數理化,走遍全天下麼。

    「是,師弟所言極是。」殷老道小雞琢米般點著頭,對劉同壽的觀點大加讚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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