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陽光大宋 作者:塵昏白扇(已完成)

忘情痞子 2013-5-20 15:16:4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89 202308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3-5-24 02:56
第二卷 對太后要好 60、一曲清歌《臥龍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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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邊敞軒裡面,梁豐剛把故事講到至尊寶刷地拔出了紫霞仙子的紫青寶劍,紫霞仙子驀然回頭,看著眼前這個憊懶漢子痴痴出神,聽得簾子後面的馮程程大小姐也痴痴出神。這時家人來報:「孫少爺,相爺已經把酒宴擺在敘荷堂,來請梁公子過去。」馮程焯只好遺憾地搖搖頭,笑道:「今日卻聽不完梁兄的故事了,祖父大人已經來喚了,請梁兄移步!」

  梁豐喝了口茶,笑著起身朝簾子裡面拱拱手,轉身隨馮程焯離開了敞軒。馮程程好像沒看見他拱手似的,仍舊呆呆地坐著不動,旁邊丫鬟伸手在她眼前晃動也恍若不覺,不禁笑道:「小姐,人家已經走了,還想著拔劍吶?」

  馮程程兩眼放光,卻又有些直直地自言自語道:「是啊,他已經拔出了我心中的紫青寶劍!」聽得丫鬟掩嘴偷笑,程程忽然反應過來,滿面通紅,嬌嗔道:「不許亂說,要不然我撕了你們的嘴!」

  「是啦小姐,還不快找夫人去?夫人早就等著你一同過去看新女婿呢,喏,就是那個劍鞘子嘍!」說完哈哈大笑。馮程程狠狠白了丫頭一眼,忙起身找娘親去了。

  梁豐跟著馮程焯七繞八繞,來到敘荷堂,酒宴已經擺下,急忙上前行了一禮,主動坐到最末座。這時馮伸己也來了,就坐在梁豐對面,朝他笑笑,又讓馮程焯挨著梁豐坐下,五個人開始喝酒吃飯。

  酒過三巡,說些應時的廢話過後。王曾轉頭朝梁豐笑道:「玉田與程焯公子還說得來否?」

  「是,小子與馮兄甚是投契,一見如故,剛才在敞軒裡聊了很多。」馮程焯也在一旁誇讚道:「梁兄風趣得很,令程焯受益匪淺!」

  馮拯笑道:「這就好,你們年紀相近,好在相去不遠,今後可以多互相走動走動,只是我焯兒須要看準時間,別挑著滿城行首堵門的時候去拜訪,進都進不去。呵呵!」

  老頭這般風趣地記仇,讓眾人都是一笑。梁豐只好也陪著呵呵乾笑兩聲。

  大家說笑一陣子,馮拯估摸著屏風後面該來的人都已來了,便說道:「聽說玉田答應了王曾相公,要寫一篇文章論論用人之道的,老夫也好奇得很,天下古今,論此事多矣,何故王相公對你青眼有加,還要限時來取。不知玉田將從何處下筆,可否大概透露一二啊?」

  「兩位相公抬愛,小子豈敢當得?只是當日大膽,在王相公面前信口胡說,想來是相公見我信口雌黃,聽得不耐,便故意讓小子寫來,好當面批駁,殺殺小子的傻氣罷了。當日不知,順嘴答應,後來細想,這文章著實難做,現在都不免心裡對王相公暗自幽怨哩!」梁豐半是謙虛,半是撒嬌地回答,倒讓王曾心裡舒坦,心說小子真會做人,請你寫東西,變成了讓你交作業,雖是同一回事,性質卻截然不同,還顯得老夫高瞻遠矚。嗯,也對,等你寫來,老夫一定好生挑些錯處,稍稍打壓一下,免得你太過招搖,今後怕要吃虧!

  不過王曾也對梁豐沒有老實回答馮拯的問題感到不滿意,因為他自己也想知道梁豐準備怎麼下筆。於是笑道:「玉田你也不須拍老夫馬屁,只據實告訴馮相公,這文章該如何做才是。」

  梁豐本來想虛頭巴腦糊弄一下算了,因為自己雖然有了主意,但一直都未開張下筆。現在被他一逼,倒有些思路模糊起來,仔細捋了捋思路,只好答道:「小子想前人取士用人,只在夫子『仁義禮智信』上做文章,雖是至理之論,不過似乎過於空泛了些,於是小子異想天開,琢磨著是不是可以考慮從一些細節上說起,舉凡如何考績磨勘、如何公議推戴等等方面說說淺見而已。只是小子思路尚未完全理清,這些道理在心中也只是一片朦朧,還請相公們莫要當場為難,容我暫時做個酒囊飯袋可否?」

  兩個老傢伙聽他推脫得如此乾淨無賴,倒不好強逼了。只是嘿嘿一笑,馮拯道:「既然如此,也不逼你,但你如此憊懶,不罰你是不成了。這麼著吧,下棋此間沒人下得過你,酒宴之上書法繪畫也不方便。又是家宴,本當要你作詞一闋,須不好喊了歌妓來唱,孝先相公,莫如考較一下玉田的琴藝如何?呵呵!」最後一句卻是對著王曾徵求意見。

  王曾一怔,說是梁豐琴棋書畫,後三樣都見識過了,只這琴藝確實沒有見過。聽了馮拯建議,也想看看梁豐的樂器了,便轉頭看著梁豐笑道:「拯老要考較於你,玉田為難否?」

  梁豐心裡暗罵兩個老東西,每次都要考我點東西才舒服啊?虧得老子跟著小嫦著實學了些琴藝,要不然豈不要被你二人哂笑一番?哼哼,怕你怎麼地?

  心裡罵,臉在笑:「既然兩位明公要考小子,說不得,獻醜一回罷了,只是小子琴藝粗鄙,望勿見笑!」

  馮拯和王曾見他一口應了,反而詫異,沒想到這小子十八般武藝樣樣俱全啊!還真難不倒他。馮拯笑著點點頭,做個手勢,讓下人去取了琴來。

  不一會,家人取來一架古琴,梁豐最近也學著鑑賞寶貝,見這古琴漆厚幾層,紅色底中隱隱透出絳黑亮色,輕輕托起,入手卻重,側面翻看,密密麻麻刻著許多款識銘文,琴面上多為冰裂斷,彌足珍貴。知道是難得的一把古琴,不敢亂來,輕輕放在面前桌上,仙翁、仙翁地調了調弦,凝思彈些什麼才好。

  琴為四藝之首,以其清、和、淡、雅的品性,最是能夠體現文人風骨和脫俗心態,是以歷來被視為文人雅士修身養性的必由之徑。此時大家知道他要醞釀情緒,也不打攪,只靜靜地等待。

  梁豐端坐一會,待堂上各人聲音漸漸清靜了,輕輕抬臂,右手抹、托、撮、鎖,左手進復、吟、猱,邊彈邊唱道:「來日大難,口燥唇乾,今日相悅,皆當喜歡;經歷名山,芝草翻翻,仙人王喬,奉藥一丸;自惜袖短,內手知寒,慚無靈輒,以報趙宣!」

  這是半闋《善哉行》,三國曹植所作,梁豐從金庸先生處學來,用在這裡,表示自己得到高人賞識,無所報答,非常慚愧的意思,倒也貼切。座上眾人聽他音色中正平和,醇厚古雅,指法嫻熟,雖沒甚出奇處,卻很合馮拯王曾二人的脾胃,均都點頭稱善。

  半闋《善哉行》彈完,梁豐卻不再接著彈奏此曲,而是琴聲一振,換了個調子,叮叮兩聲過渡,又彈唱起來:「天道常變易,易數邈難尋。成敗在人謀,一諾竭忠悃。丈夫在世當有為,為民播下太平春。歸去歸去來兮,我夙願,餘年還做隴畝民,清風、明月入懷抱,猿鶴聽我再撫琴!」

  這數句唱的卻又是《三國演義》裡面《臥龍吟》的最後一節,曲韻悠揚,稍稍有些激昂,大有抱負遠志,卻不著意於成敗,只求一己心安的意思,最後風月猿鶴兩句,令人頓生思歸之感,但卻沒有半分消沉的意志,只有平和寧靜。

  梁豐把兩首隔了千年的曲子串在一起,只加了一個小小的過門,聽起來卻自然平穩。尤其是下半闕,唱法和音律都是大宋朝從未曾出現過的,然曲音中正和諧,淡雅沉雄,於新音中唱出古意,在座人人耳目一新。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3-5-24 22:36
61、就嫁他了,別的不要

  一曲彈罷,餘音裊裊未絕,已馮拯為首,凡是有點鬍子的都閉上眼睛做撫鬚回味狀。少頃,方才睜開眼睛,馮拯撫掌笑道:「哈哈,不意玉田小友果然是個妙人,如此高妙的琴曲,老夫今日才是第一次聽聞哩,上闋我知是《善哉行》,只不知下闋卻是甚麼?」王曾也深以為然地點點頭,用眼神詢問。

  梁豐把琴遞給馮家下人收了,欠身答道:「此是小子曾於出遊道中,居於襄州,想起諸葛亮的故事,翻看《三國志》有感而胡亂作的,今日應命,卻貽笑方家了。」

  馮拯和王曾馬上聯想豐富起來,眼前恰如當年一樣,卻不正是官家快要託孤之時麼?馮拯不免一聲長嘆:「是啊,諸葛大名垂宇宙,忠臣遺像肅清高!武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我輩當效之啊!」王曾也肅然道:「拯老所言極是,我輩雖無武侯之才,卻當有武侯之志。盡心竭力,輔佐主上,不敢稍有疏忽。拯老西府揆首,當帶領我輩,做出一番事業來。」

  馮拯搖了搖頭,笑道:「老矣,老夫只等玉田他日高中,便攜他一起告老還鄉,做個隴畝之民去也,哈哈!」座上眾人愕然,忽然反應過來,看著梁豐哈哈大笑。笑這小子年紀輕輕功不成名不就,就大言不慚道要「餘年還做隴畝民」!

  其實馮拯只是故意歪曲梁豐的詞義,和他玩笑一回而已。梁豐也嘿嘿笑道:「恰如馮相公所言,小子便晚個二三十年再考功名,屆時一定陪著相公告老,以全相公今日之佳話。」

  王曾、馮伸己等聽了,差點噴飯,心裡笑罵這小子油嘴滑舌。馮拯聽了卻非常開心,這麼輕飄飄一個馬屁拍來,老頭渾身舒服啊,自己都六十幾歲了,還能再幹二三十年,那該多爽!嘴上卻道:「那怎麼成啊?擋了你們少年人前進的路,豈非罵我是個老妖精麼?哈哈,長江後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換舊人,老夫只睜著老眼,看你等弄潮便是福氣嘍。」

  於是大家又趕緊舉杯,善頌善祈,祝馮老相爺青山不老,金槍不倒,領著大家再奔個二三十年!

  堂前人人把酒言歡,屏風後面也看得眉飛色舞。程程媽帶著程程來看了,一會兒程程二嬸也來看了,還有一眾貼身丫鬟也來看了。只有老夫人沒來,但不耽誤,早有人飛奔報信去,直說老太爺看中的這位孫女婿,天上少有,世上全無,琴彈得好,歌兒唱得也棒極了,標準的男中音,帶磁性的。長相又俊俏挺拔,看起來壯壯實實,不像那些世家子弟小柴火棍似的,能長命百歲。小娘子若能和他成親,一准白頭到老錯不了。老夫人聽了嘴都合不攏,恨不得也邁著老寒腿來瞧瞧這西洋景才舒服。

  馮程程是個極不怕羞的,剛才明明已經聽了半天故事,現在又看到梁豐撫琴高歌,如痴如醉,她老娘扯了三四回都不走,有一次動作大了,還險些推倒屏風,沒砸了老頭子是萬幸。

  死拉活拽,終於把這傻丫頭扯出了敘荷堂,馮程程滿是興奮,足不點地,直接就跑去了祖母大人的臥室。老太太正盼著後續直播呢,看見程程來了,高興得拉著她問:「怎麼樣?可還滿意?聽說模樣挺正,可是真的?比你大哥如何?」一口氣問了四五個問題都不帶喘氣的。程程眉開眼笑道:「奶奶,我就嫁他了,別的誰也不要。」

  「死丫頭,還反了你啦,叫你去看看,這麼沒羞沒臊的,傳出去你還要不要名節了?咱們可是堂堂相府,豈能和那些不著四六的小戶人家相比?你好歹也矜持些!我可告訴你,這八字還沒一撇呢,你要敢再這麼胡亂說,到時候可別怪我禁你的足!」馮程程的媽一聽就著急了,哪有這麼個不知道害臊的閨女呀,急忙厲聲喝止,防她再大放厥詞。

  小程程同學嚇得伸了伸舌頭,可是心裡不以為然,扯著幾個丫頭轉回自己繡房,立馬安排又要打絡子,又要繡花,一下子又要拿起筆墨來練習字畫,反正覺得那個郎君這麼能賣弄,自己好歹也不差,但還需加強練習,別以後給他丟了臉。丫頭們被折騰得沒辦法,求告道:「小娘子你消停消停吧,這一隻手也摁不住幾個跳蚤啊,人家這還沒上門求親呢,你慢慢來成不?」程程只是不言語,心裡打定了主意,今後天天都要拽住大哥,反正爺爺已經答應了的,讓他們兩個多走動,到時候定要跟著去他家看看。聽說他還有個小娘子養在家裡,可不要太凶才好,不過自己不怕,到時候如果被欺負,馬上回娘家叫人!

  誰也不知道她鬼頭鬼腦想了這麼多。

  一夕酒宴,盡歡而散。王曾起身向馮拯告辭,梁豐也忙緊隨其後。馮拯今日開懷,笑眯眯地和王曾敘了禮,又命兒子馮伸己和孫子馮程焯送出大門。

  大門口與馮家人告辭後,王曾卻不上轎,只揮了揮手,對梁豐笑道:「今日老夫暢飲,正好你家就在不遠,那就陪著老夫一路步行到你家門口罷,散散酒氣。」說得客氣,其實是拿梁豐當了回事,不願意自己坐轎,乾脆步行送他。梁豐受寵若驚,連聲豈敢豈敢。王曾只是笑笑不說話,領頭便走。梁豐沒法,只好身後跟了。

  王家隨從看見,不免相顧咋舌:「什麼人呀這是,這麼牛?不就是有點名聲一個布衣嗎,居然還敢勞動咱們相爺步行相送,我靠,今後見了這主可當心著點!」於是只好隔得遠遠的跟著,不敢靠近。

  轉至巷口,王曾忽然悠悠嘆了口氣:「玉田啊,恐怕你那個小朋友再也不能來看你啦!」

  大家聰明人,彼此早就心知肚明,裝糊塗罷了。梁豐這時也不再打啞謎,只說了句:「是,估計官家大行不遠了。」王曾回頭看著他:「你是如何得知?」

  「嘿嘿,猜唄,要不然那小朋友豈能不來找我?」輕輕巧巧還了回去。王曾心想有理,這才嗯了一聲。誰知到梁豐下一句把他嚇了一跳:「小子有一句話請相公納之,若朝廷變動,今上欲以聖人垂簾,相公切不可爭執太過,恐有不虞!」

  王曾霍然停住步伐,兩眼死死盯著梁豐,像是要把他看穿一樣,一字一頓地說道:「你是如何得知?怎敢在老夫面前出此狂言,不怕我治你的罪麼?」

  梁豐卻凜然不懼道:「人同此心,心同此理,相公易地而處,難道找得出比官家更好的法子麼?如今朝廷環環相扣,環環相制,不就是為了防著任何一方坐大麼?相公之心,天日可昭,然惟其太過光明磊落,卻失了平衡之道,若小子是相公,個人榮辱算得什麼?只是血性為人所乘,反而怕是壞了國家大事!」

  反正話都說開了,他才不怕。欺負老實人唄,這話要是說給丁謂聽,早就被大卸八塊了,說給王曾就沒事,這人是個君子,君子之道,可直言之。

  王曾默默聽完,站在雪地裡半晌不言,思索著這小子的話。良久,方才開口道:「今日之言,出得你口,進得我耳,再有一人知曉,你難免大禍臨頭!老夫自有分寸,你這就回去罷。」

  本來王曾喝完酒還蠻有興致,準備趁這幾步路的時間和他談談親事,還打算去他家喝上兩口清茶潤潤嗓子,現在話題跑偏得厲害,說不出口來,也不去他家了,就讓他自己回去。

  「是」,梁豐恭恭敬敬作揖送別王曾,眼看他上了轎子慢慢走遠,自己才進門。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3-5-24 22:37
62、訪客紫英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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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豐還以為家裡都休息了,使勁敲門怕裡面聽不到。才拍了兩下,來福就已經把門打開。見是梁豐,笑著大聲喊道:「少爺回來啦。」

  聽得廚房裡唧唧喳喳笑聲一片,梁豐好奇,大步進去一看,好熱鬧,原來是一家人在廚房裡開新春茶話會吶。梁家廚房夠大,同時呆上十來個人也不擁擠,這會兒各種果子擺得中間大桌子滿滿的,小嫦和李萱、錢媽、宋媽並兩個丫頭圍著桌子坐著,永叔坐在另一邊小方桌上,面前一壺酒,側面還有兩條小矮凳子,估計是來福和錢孝儀坐的。

  錢孝儀正面對各人站著,剛才不知道在搞些什麼,惹得大夥大笑。梁豐一問才知道眾人要求錢孝儀說一段,孝儀就當場表演了一個小笑話,大家開心不已。梁豐見這場面,感到一陣陣的溫馨,家麼,就圖個熱鬧,高興。

  大家看到少爺回來,不免一下子有些拘束,急忙站起來一個個訕訕的笑,生怕少爺發脾氣。只有小嫦知道梁豐是極愛熱鬧沒架子的,笑著招呼眾人坐下,說少爺不會生氣。

  少爺果然不生氣,笑嘻嘻地問大家好玩不?彩云彩萍年紀小,近來開朗了許多,不像剛來時怯怯地怕人了。最是活潑,大聲道:「好玩,剛才孝儀哥哥給我們說了笑話,肚子都笑痛了。」

  梁豐道:「那我也給大家唱個小曲助助興吧,聽不聽?」人人都很驚喜,少爺也能唱小曲啊?小嫦說歡迎歡迎,帶頭鼓掌。於是掌聲熱烈,都想聽聽少爺的歌喉。

  梁豐端起小嫦面前的茶碗喝了一大口,潤潤嗓子,想了一想道:「我給大家唱個廢話歌吧,就四句。」回頭又對錢孝儀道:「孝儀你要好好學哦。」錢孝儀看這師父今兒喝得有些高,急忙點頭稱是。

  「各位聽著啊,有大爺坐凳子,脊樑背兒朝後,

  頭沖上,腳衝下,臉衝前頭。

  走三步,退三步,如同沒走。

  吃一碗,拉一盆兒,連本兒都不夠!」

  梁豐故意扯著嗓子喊了四句,句句都是廢話。果然效果奇佳,個個大笑。連剛來不久的李萱都忍不住憋紅了臉低著頭笑,永叔正在喝酒,一個不留神被最後一句嗆得咳咳連聲,青筋鼓起。錢孝儀邊笑邊想這師父還真不是一般的人吶,連這種小曲都會唱。當時他要是親自上台說書,還真沒自己什麼事兒了。感激不盡啊!

  熱鬧了一會兒,梁豐拉著小嫦回屋,吩咐他們繼續玩笑,小心火燭便了。

  回到屋裡,小嫦依然還在想著梁豐唱的小曲,用手帕遮了腦袋繼續赫笑不止。

  「傻丫頭,沒見過這樣的,笑起來還沒完了?」

  「對啊,奴家就是傻嘛,傻人有傻福哦,要不然怎麼遇到你這麼個聰明郎君?」

  「哎喲呵,還敢頂嘴了?信不信我打你屁股?」

  「那,那奴家不敢啦,郎君恕罪!」

  「嘿嘿,認錯也來不及了,爺我也不打你屁股,我要罰你,罰你跟那天中午一樣,哈哈,來啦----!」

  燈滅了,房裡一陣噼噼啪啪的聲音,漸漸又歸於沉寂。

  第二天一大早起來,梁豐想張揮來了東京很久,一直沒再來探望他。再不去見見人家,說不過去了,叫上來福僱車出門,直接去桑家瓦子探望探望。

  來福上次送過張揮,知道他的住處,領著梁豐徑直去到桑家瓦子處一所叫做紫英館的小院,來福敲門,吱呀一聲,門開半縫,一個梳著雙鬟的小丫頭伸出頭來道:「近日我家小姐有客暫住,客官請到別院去罷。」說完就想關門。

  梁豐笑道:「是不是張揮張公子啊?我就是來找他的,請他出來見我。」小丫鬟聽了,說道:「哦,客官是來找張公子啊,請進罷。」說完打開門把兩人讓了進來,一面回頭喊道:「快去請張公子,有客人來找他。」裡面一個小廝應了去叫人。

  梁豐環顧這紫英館裡,窄窄的一個小院,靠牆圍著一面小小的假山,四周栽些花草,冬天都已凋敝,只有一株臘梅凌寒綻放,倒也別緻。

  過一會兒大步出來一個人,卻是鄧聖,老遠笑著拱手唱喏:「玉田兄久違了,別來無恙否?」梁豐急忙上前把住鄧聖的臂膀笑道:「呵呵,希賢兄恕罪則個,一來多日,小弟未曾來探望兄台,還望見諒。」

  兩人極是親熱,進屋坐了,小廝端上茶來。梁豐問張揮不在麼?鄧聖歪嘴朝後面一拱:「喏,還自高臥不起吶。這廝精力太好,日日都不休息,這家主人都快忍受不了他了,昨天還要我們搬家呢!」

  「靠,不會吧?他莫非是在哪裡尋了什麼秘方,老這樣怎麼受得了?」梁豐心中比較鬱悶,自己都算能幹的了,比起那位兄台來,還真不是一個段位。

  「我也納悶啊,他好像是天生的,唉,不說了,君子不言人之過,不過這好像也不算什麼過哈,就是需求旺盛了點。當日我和他重返襄州,又去醉花樓,可是你都來東京了。我們住了大概一個月,他索然無味,就鬧著要來京城遊歷遊歷,我也想著這幾年都沒大比了,不知朝廷何時開科,也就跟著來看看。本想去尋你的,誰知一遇見了這家姐妹,他就邁不動腿了,說好說歹在這裡住下不走。前幾日我有恙在身,也沒跟他去看你,正想尋個機會去你家瞧瞧,可巧你就來了。正好,咱們哥仨暢飲幾杯!」

  兩人正說著,張揮已從後面轉了出來。一面走一面哈哈大笑道:「我說你早該來看看我們了,再不來我可打上門去罰你請客啦。」說著還順手提了提腰帶,一看就是胡亂穿了衣服出來,頭髮都沒理好。

  「我說師利兄,你就這麼好精神?有這力氣,把你自家那一畝三分地耕好不行麼?就這麼巴巴大老遠地一路鎬過來,不都是差不多嘛。何必呢!」梁豐出言揶揄道。

  「嘿嘿,兄弟,你卻不懂。老話說百媚千嬌百媚千嬌,要是不經歷一百個,一千個,哪裡能算知道這四字?你以為都像你,守著一塊新地,開了荒,啥都往裡面栽啊。你受得了,地還受不了哩。怎麼著,既然來了,換換口味吧?」說完也不容梁豐還嘴,拍拍手掌就叫起人來。

  梁豐和鄧聖相視苦笑,這貨還真不是一般地蕩。鄧聖道:「我說你就不能正經片刻?難得玉田兄來,咱們不說好生陪人家喝上幾杯,哪有像你這樣,一來就床上招呼的?我都納悶了,這是人家紫英姐妹開的,還是你開的?」

  聽得梁豐嘿嘿直樂,這時一個嬌滴滴的聲音接過話來:「鄧公子你管他誰開的?我們姐妹只要是客可都歡迎得緊,幹我們這行,開門迎客,就圖個生意興隆床板響嘛!這床板要是不響,奴家可吃什麼呢?」

  說話走出一個紫衣紫裙,身材妖嬈的女子,眉目畫得極是冶豔,大冬天裡面只穿一件抹胸,露出深深的事業線,一步三搖,胸口兩坨抖得蠢蠢欲動。梁豐一見,不禁心道:我靠,小嫦都比下去了。瞬間想到小嫦,趕忙念聲罪過罪過!

  這紫衣女子出來,後面又跟了個黃衫女子,顏色不同,風格也不太一樣,含蓄了很多,但眉梢眼角儘是春意,覷著梁豐抿嘴偷笑。

  兩女走到梁豐跟前,彎腰深深一福,紫衣女子笑道:「久聞玉田公子大名,今日有幸得見,奴等三生有幸!」說完就扯過一張圓凳,一屁股過去挨著梁豐坐了。黃衫女子卻微笑著走去挨著鄧聖坐下。

  「來來來,我來介紹一下,這便是紫英姐妹,這位就是姐姐紫藤,這位是妹妹紅英,紫英館就是她姐妹二人開的,今日玉田來了,可要好生親近親近!」

  紫藤輕啟檀口,吩咐下面小廝去外面酒樓叫些酒菜,要請玉田公子飲酒。那小廝丫鬟等聽說是玉田公子,久仰大名,早就在外面低聲唧唧呱呱地議論,聽得吩咐叫外賣,趕緊答應一聲跑去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3-5-24 22:38
63、 秀才要遇兵

  大宋瓦子,歌妓跟寮妓還不太一樣,歌妓的主業是文藝工作者,負責客人的精神文明建設,唱唱歌、跳跳舞、寫寫字、作作詩、下下棋還有談談心等等,當然也偶有出台,不過價錢老貴老貴的,並且輕易難得一次,除非是太有名的文人才子或者達官貴人。

  寮妓則負責客人的物質文明建設,以動作演練為主,幫助客人舒緩筋骨,放鬆精神,通過有氧活塞運動達到發汗、祛火等等功效,紫英館的兩姐妹就是從事寮妓工作的。但也千萬不能小覷她們,通常來說,凡是能在東京繁華地帶自己開這麼一家小招待所的,必定除了本職工作做得好以外,精神文明也不會差,歌妓們會的,多半她們都會,只是層次上稍稍差那麼一點點,也不會太多。

  否則以張揮的眼光,也不會賴在這裡一住就是十幾天不走了。而且這種小招待所收費很貴,沒點實力還真住不下來。當然,張揮和鄧聖兩人根本不在乎這點小錢。

  閒言少敘,話說這姐妹二人是早就仰慕梁豐名頭的,當日梁家交通堵塞,並沒有她們姐妹派去的人,只因自知資格不夠,不敢前去湊趣。今天梁豐居然來到她們家裡,這可不正是肥豬拱門麼?是以紫藤便緊緊靠著梁豐坐了,一邊用眼睛瞟向張揮,見他全無妒意,更是放下心來,使盡渾身解數想要討得梁豐歡心。

  「梁公子,你可是貴人腳重啊,今天來到奴家這裡,可要好生坐坐,聽說你家裡小娘子管得挺緊的,咱們這行多少人去訪你,連門都不敢開。今兒好容易來了,且放寬心高樂,別白來了一趟!」紫藤靠過去兩手環抱梁豐的膀子,嬌聲笑道。

  「呵呵,瞧你這話說的,我家娘子多咱管過我了?只是我不太會應酬,喜好清靜罷了。今天特地來看我朋友,那就只好叨擾你了。」梁豐客氣道,不過膀子也任他抱住,大家互相揩油,各得便宜。嗯,感覺挺好,大大的,肉肉的,軟軟的。

  「兄弟,你別就這麼坐著不動啊,我這心肝寶貝都讓給你了,好歹有些表示不是?哥哥可是忍痛割愛,這會兒都沒人陪了。站著茅坑不拉屎的事兒可不能做!」張揮一旁笑道,看著紫藤陪著梁豐,紅英還是靠著鄧聖,就他身邊空空的,雖不嫉妒梁豐,也顯得孤單難受,說不得,朝外面招了招手,進來一個小丫鬟。張揮一把摟過坐在自己腿上,百般撫摸,才覺得空氣和諧了些。那小丫頭也是紫藤姐妹從小買來教養的,職責就是忙不過來的時候頂班陪客。是以也不難為情,只笑著靠在張輝懷裡任他輕薄。

  幾人在堂上說笑,一時聽得拍門聲音,丫頭去開時,原來是小廝叫了酒菜送來。那小廝跑到附近有名的奎元館,大點名貴酒菜,反正都是妓院點菜,嫖客買單,他也不怕閃了舌頭。這奎元館老闆是相熟了的,見他今日手筆頗大,一下子就點了五貫多錢的東西,不免好奇詢問。小廝巴不得有人問起,馬上傲聲道我家小姐今日設宴款待梁豐梁玉田公子,當然不能小氣。

  雖然奎元館只是飯館,但開在桑家瓦子,也算得上文藝產業一條龍服務單位,梁豐的大名怎麼會不知道?多少勾欄行首想見梁豐一面而不可得的人物,今天居然就出來了。聽完嘖嘖嘆了幾聲,館子裡許多人都聽見了,於是大家發揚八卦精神,又把梁豐的傳聞翻出來下酒下菜議論了一番。

  這一番議論,就傳到了樓上正在喝酒吃飯的兩個人耳裡,這兩個是誰?一個是殿前左班都虞候王德用之子王英,一個是原三關元帥楊延昭之子楊文廣。

  這二位大爺都是武家出身,兩家爺爺輩就出生入死地打仗,交情不淺。按說楊延昭論輩分還長著王德用一輩,但王英和楊文廣年紀相若,只以兄弟相稱。最近王德用才授了英州團練使,上任去了,楊文廣的爹已死,楊家孫輩就數他最小,老太太折太君①寶貝得什麼似的。於是王楊兩家就任這二位小爺可勁折騰,反正是沒人管的了。今天帶了幾個下人正在奎元館喝酒,就聽左鄰右舍的雅座鬧哄哄議論什麼梁玉田到了紫英館。偏偏這倆貨也聽說過梁豐的名頭,又愛鬥雞走馬,和那紫英姐妹也相熟,聽見議論,不免也要討論一番。

  「兄弟,聽見沒有?那個梁玉田今兒去了紫英館了。」楊文廣笑道。他比王英大了幾個月。

  「怎麼沒聽見,可惱那倆小妖精,前幾天去訪她,只說家裡有客人住下,不接待我,原來是養了梁豐那個小白臉在裡面。怎麼樣哥哥,不如咱們這就去戲耍他一番,別叫他成天咤咤叱叱的,小覷了咱們東京人物,如何?」王英最是小皮球脾氣,一拍就跳。本來自己只會打打殺殺,家裡人雖是祖輩行伍,也希望他好歹讀點書啥的,偶爾也會舉出這個新近在東京出名的梁豐來比他一下,早就對梁豐不爽,今天喝了兩口,被楊文廣一逗,馬上就要生事。

  楊文廣也是個年輕淘氣不怕事的,早有此意,於是笑道:「好,那咱就再喝幾杯,等會兒過去瞧瞧這廝有什麼本事,滿城都傳他的臭名。」說完兩人大笑,繼續喝酒吃菜,只等酒足飯飽就殺上門去。

  梁豐在紫英院裡坐著,怎麼會料到吃頓飯居然吃出個屎殼郎來?還正笑吟吟的大家喝酒談心,紫英姐妹從旁打趣相陪,十分地開心熱鬧。忽然就聽見門外鬧嚷嚷地丫頭小廝勸都勸不住,闖進七八個人來,一面走一面大聲喊道:「紫藤紅英,快出來,你家王大爺和楊三爺來啦!」

  紫藤、紅英姐妹聽聲音一愣,趕緊起來出去看,原來是王英和楊文廣兩位吃得滿臉通紅正闖進院裡。紫藤見這架勢,心裡暗道不妙,臉上卻立馬堆起笑容迎上去道:「誒喲,什麼風把兩位爺吹來了,可是稀客,你二位這是在哪裡吃了酒來啊,也不早點招呼一聲,奴家有個準備嘛!」說完就上去輕輕撫摸王英的胸膛。

  王英凶拳不打笑臉,也不好立時找茬,只是干笑道:「哼哼,說得好聽,前幾日我來尋你,就說你有客人,這客人還沒走嗎?今日我在奎元館吃了酒,倒要來見識見識是何方神聖,還賴在這裡了?」

  楊文廣也在旁邊笑道:「就是,你開門做生意嘛,又不是從良嫁人,憑什麼一人霸佔?咱們爺們兒也不是白吃白玩的主,老躲著我們算怎麼回事?今天就要見識見識,看看是哪位高手勾了你的魂去!」

  紫藤又急又惱,可眼前這二位還真是不好相與的主,雖說大宋朝重文輕武,可這兩家名聲太大,家裡老娘們兒都凶得緊,逼急了可是敢在官家面前撒潑打滾的。兩個小兔崽子又都身強力壯,武藝精良,滿城的官宦子弟,敢惹這二位的還真不多。自己一個小小的寮妓,也因經常與這些衙內們往來,平日裡街面上的混混無賴不敢來糾纏。但是衙內本人來耍無賴可就不好招呼了。

  紫藤紅英只好陪著笑臉,心裡暗自著急。平日紫藤潑辣,紅英柔順,各有長處,見這倆貨不買紫藤的賬,少不得該紅英出場了。

  注①:佘太君實姓折,五代名將折德扆之女。娘家就是赫赫有名的折家軍,後人以音訛傳為佘太君。另,折太君史載卒於大宗祥符三年(1010),為了閱讀有趣,加壽十幾年。比起百歲掛帥,也不算誇張,各位看官諒之!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3-5-24 22:39
64、咱們比誰能劈磚吧

  紅英上前柔聲笑道:「我說二位爺怎麼像吃了槍藥似的,故意上門來戲耍我們姐妹呀?來就來唄,拿刀弄杖地做什麼?奴這幾日也想這楊三郎吶,只是這些日子確有客人,我們姐妹自小無依無靠,做了這行尋口飯吃,哪裡敢得罪你們這些大爺?難不成還把人家趕出去?你們要可憐我們姐妹,就容過幾日客人走了,專門請二位爺上門,咱們姐妹擺酒賠禮,隨你們怎麼著。可別砸了我們的飯碗,今後叫我們何處安身呢?」幾句話說得柔柔嫩嫩,最後還動了情,紅了眼圈,用袖子遮臉做傷心狀。

  王英、楊文廣二人只是淘氣蠻橫,還不是那種欺負良善之人,一看紅英這做派,心就軟了三分。本來就是故意找茬有些理虧,見人家說得在理,也不好再鬧。

  於是楊文廣放輕了聲音道:「唉,我們哥兒倆也不是故意來找茬,好久沒過來看看了,想你得緊,你讓開,我們進去見見你的客人就走,不會為難他們。」這話說得也蠻客氣,算是給了紅英面子。

  梁豐三人在裡面聽了,知道是來找麻煩的,不過三人都是憐香惜玉的性子,就算天塌下來,也不能讓女人頂了。於是齊齊離席出來,梁豐開口笑道:「二位小姐,既是常客,就請進來一起喝上兩杯吧,別讓人家站在院子裡冷颼颼地講話啊,快請進來!」

  王英和楊文廣看見一個面帶微笑的和善帥哥站在堂前台階上講話,膚色不黑,但也不白,挺壯實,不是小白臉的模樣,心理距離就拉近了幾分。再見人家隨隨便便地站著,氣勢挺足,便有些猶豫。王英胡亂拱一下手問道:「兄弟貴姓?」

  「在下樑豐,請教兩位高姓。」梁豐還禮道。

  「哦,你就是梁豐啊,我叫王英,這位是我哥哥楊文廣。」王英答道。

  「楊文廣?兄台就是三關楊元帥家的楊公子?」梁豐驚喜道。從小聽了無數遍楊家將的故事,楊文廣這三個字在他心中已經生了根,驟然見到真人,可比初初見到錢惟演王曾他們時親切多了。趕緊上前幾步,抱拳拱手。

  楊文廣看他神情不是作偽,心想「我有這麼大名頭嗎?呵呵,估計還是俺爹的招牌好使。」也不好太過倨傲,只好也還了個禮。

  梁豐又回頭笑問王英:「不知這位王兄可也是將門之後?」王英答道:「家父名諱上德下用。」

  「原來是王德用啊!又是一尊大神嘞!」梁豐心裡開心極了,來到大宋,文人也認識了幾個,武將可是一個都不認識,更別說這倆小子了。當下不容分說,走過去站在二人中間,一隻手挽了一個,興沖沖道:「走走走,進去喝酒敘話,今日三生有幸,定要一醉方休!」扯起二人就走。

  王英和楊文廣原打算來踢館的,沒想到被這小子熱情得五迷三道,豁,力氣還挺大,只好跟隨他拉著進了房裡。梁豐喧賓奪主,叫紫藤添上碗盞來,重新開席。紫藤巴不得化干戈為玉帛,急忙安排不迭。

  梁豐用力把二人推坐了上首,熱情道:「我來介紹介紹,這位是······。」嘴巴不停,把在座的人介紹了一個遍,大家相互見禮方才坐下。

  人一落座,梁豐舉杯相敬,一邊大讚王楊二人家裡的赫赫戰功,眉飛色舞。其實舉凡大宋,對這兩家的事蹟幾乎都可以算是家喻戶曉了,張揮和鄧聖也不例外,聽說是王德用跟楊延昭家的郎君,也好生相敬,跟著起鬨架秧子,把這倆貨喝的推都推不開。

  這下子王英和楊文廣生生憋成了內傷,原先想好的什麼進門通名啊,拿話揶揄啊,挑起事端就開打啊,統統來不及使用,莫名其妙就喝了十幾大盞。二人在奎元館本就喝得差不多了的,這下腦子更不好使,只能隨梁豐牽著走。就這麼喝來喝去,兩人眼前也開始出現幻覺來,生把梁豐三人當成了多年的好友,勾肩搭背胡言亂語起來。

  「呃!」打了一個酒嗝,王英摟著梁豐的脖子,大著舌頭說道:「我說梁家哥哥,你也太能說了,這半天都不許我們兄弟插話,其實實話告訴你吧,剛才,剛才我們兄弟是想來---想來找你麻煩的,還尋思著怎麼揍你一頓吶,哪、哪、哪知道你也是個好朋友,我都不好意思說了,呵呵呵呵。」

  梁豐聽了,嘿嘿一笑,心道:「你以為老子看不出來啊,就憑你們這倆二貨,還想揍我?要不是我拿話填住,就我們三個這小身板,哪受得了你們三拳兩腳啊?」但遇到楊文廣,他的驚喜也確是真心。

  這時候他看王英楊文廣二人已經花了眼,便大笑道:「揍我一頓?哈哈,未必揍得了吧?你二人真的那麼厲害麼?」「怎麼著,不相信啊?要不要試試?」王英一聽就來了勁,瞪起眼珠子問道。伸出兩隻蒲扇大的手就躍躍欲試。

  「慢來慢來,咱們一見如故,掄什麼拳頭啊?倒是可以比比,不過嘛,不打架,文比。怎麼樣?」梁豐輕輕按下他的大手,笑著說道。

  「文比?怎麼比法?」一邊楊文廣接過話問道。他現在也暈暈乎乎的。

  梁豐「嗯」了一聲,起身走到院子裡面,眾人也跟著他搖搖晃晃走出去。只見他俯身在牆角花池便用力掰下一塊青磚來,放在地上,賊笑著看看王英和楊文廣:「哪位有力氣把這磚一拳打成兩段?」

  王英和楊文廣疑惑地對視一眼,從小練武,刀槍劍戟斧鉞鉤叉什麼都學過,舉大石拿大頂也是家常便飯,可單單沒學過什麼劈磚之類的小把戲。仗著自己力氣大,王英吼了一聲「我來」,勒嘞腰帶,上前蹲下,對著磚頭大喝一聲「呔」猛劈下去,就聽砰的一聲悶響,那磚頭紋絲不動。王英已然站起,憋紅了臉把手背過去,偷偷用力的甩,可痛死他了!

  楊文廣見王英不行,自己也不能露怯,依樣走過去把磚頭拿起掂了掂,挺沉,又放在地上,心裡就有些打鼓。但還是鼓起力氣,大吼一聲劈了下去,這回他用的力比王英還大,當然,更痛。差點哎喲就喊了出來。

  看的旁邊眾人哈哈直樂,兩人被笑得黃了,直聲朝梁豐問道:「到你了,你能劈嗎?」

  梁豐微笑走過去撿起磚頭,轉身把磚頭放在花池邊上,向外伸出半截來,只見他屏息凝神,右掌緩緩舉起,也是大喝一聲,朝磚頭就是猛地一拳。啪的一下,磚頭一分兩段,掉在地上。

  這下可把院子裡的人全都震住。均想:「這貨不得了啊,原來還是文武雙全嘞。這力氣,嘖嘖。」楊文廣腦子畢竟要多些,想想不對,忙道:「不算不算,這磚是我們兄弟先劈鬆了,你再補了一拳才斷的,你這是佔了我們便宜!」

  梁豐看著他笑笑:「那麼就請楊兄自行選一塊來我再劈給你看。」楊文廣巴不得,趕緊又去牆根摳了一塊下來,掂掂還是和剛才一樣沉,他也沒了勇氣自己再劈一回,就直接遞給梁豐。睜大了眼睛,要看這廝使的什麼邪法。

  梁豐在眾目睽睽之下接了磚頭,依樣畫葫蘆放好,又是猛地一拳,那磚頭又應聲而斷。「哇!」眾人都驚呼起來,王英衝過去抓住梁豐的手,翻來覆去仔細看了個夠,實在沒找出什麼毛病來。這下子他可佩服得五體投地,躬身拱手道:「適才對哥哥多有冒犯,小弟這裡賠禮了,還請哥哥原諒!」楊文廣也趕忙誠心誠意施禮道歉。梁豐哈哈一笑,拉著二人,大家又重新入席,這回的氣氛更加熱烈。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3-5-24 22:40
65、嗯,有女人味!

  抱歉抱歉,早上心神不寧,等著CCTV大章更新,這就晚了。沒辦法,誰叫人家粉絲多呢。眾位都擁護大神,可不可以給俺這小鬼也投幾張推薦票啊,謝謝,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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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坐回去,梁豐順理成章被擁上首席。知識就是力量啊!王英對梁豐徹底服氣了,文能寫字,武能劈磚,還有什麼好說的。楊文廣還有些疑慮,雖然醉得厲害,殘留下一點點理智仍在不停地告訴自己,這位老兄有詐,看他身體雖然健壯,手掌細皮嫩肉,絕不是練武的樣子,自己都做不到的事,他怎麼能輕易做到呢?端起酒盞,大著舌頭向梁豐敬酒,並表示改天要專門領教一下他的拳腳兵器。

  梁豐急忙笑著說自己其實只會劈磚,從小練的,其餘可都不會,拿來詐唬詐唬可以,動武確實不成。要不你乾脆現在打我一頓得了,免得改天麻煩。

  人家謙虛到這份上,楊文廣還要糾纏就不好意思了。而且梁豐的確豪爽值得結交,便把這節揭過,又敞開喝起來。今天個個都十分高興,連鄧聖那種穩重人都被鬧得身不由己跟著發瘋,紫藤姐妹又會搞氣氛,叫了兩小丫鬟陪著,一會兒唱小曲,一會兒講笑話,慢慢的大家都糊裡糊塗起來。不知喝到什麼時候,梁豐哈哈一笑剛要站起來講話,忽然眼前一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悠悠醒來,頭疼得厲害,梁豐伸手要按頭,黑暗中覺得自己的手好像被人壓住,在被子裡摸了摸,原來身邊躺著一個光溜溜的身子,鬢髮散亂遮住頭部,加上黑燈瞎火,看不清是誰。梁豐心裡大驚,趕緊回憶方才發生的事,卻模糊不清,隱隱約約記得當時鬧得厲害,大家扯著嗓子拚命講話,一時自己好像說什麼能斷人禍福吉凶啊,似乎還指著張揮說過這廝早晚出家當和尚什麼的。好像當時眾人都笑他胡說八道,說除非張揮進宮當黃門,否則怎麼可能?一時又好像王英摟著他叫哥哥,非要問他劈磚的絕活是怎樣煉成的,旁邊是紫藤還是紅英來向他求字,字好像沒寫,但依稀記得自己不知怎麼地手裡就多了枝筆,還很熟練地塗抹了幾下,至於畫什麼又不記得了,最後好像有一對巨大的兔子在自己面前不停地晃動,自己還伸手抓住捏來捏去······

  壞了壞了,梁豐趕緊起身要找衣服穿,正手忙腳亂,一雙柔嫩的手伸過來緊緊抱住他的大腿:「公子這是要去哪裡?」聲音甜甜,令人銷魂,正是紫藤小姐。

  「啊,我,我要回家了。」梁豐糊裡糊塗睡在人家床上,這會子像個被捉住的偷兒,尷尬不已。

  「唉,此時已經五更過了,這麼早回去,是家裡小娘子還在等著麼?」聲音悠悠,似有惆悵之意。

  「呵呵,不是,我剛才喝醉了,啥都不記得了,有些慌張。」說完只好順勢又靠在床頭,心裡暗罵自己酒後無德。

  紫藤俯身過來,把頭輕輕靠在梁豐胸膛,摟住梁豐道:「公子昨夜好厲害,奴家快活的緊。」說完笑笑,把手慢慢伸過去握住梁豐的弟弟輕輕揉動。梁豐乾笑兩聲,只覺一股火起,小弟弟不爭氣地抬起頭來。

  紫藤察覺變化,膩聲笑道:「公子可是還沒飽麼?要不要再去去火?」手上動作加快了些。梁豐本來就還沒完全清醒,此時被紫藤這番挑逗,如何按耐得住?心理防線馬上就垮了,心一橫,反正一隻羊是趕,一群羊也是放,都已然這樣,再裝又何必呢?毅然翻身撲上,大動特動起來。一時間黑黑的屋子裡只聽見皮肉間的拍打聲音,紫藤那不知是真是假的哼哼聲和梁豐粗重的喘息聲,過了好一會兒,所有的聲音才伴隨著梁豐的衝刺戛然而止,復歸於靜。

  這回梁豐是徹底清醒過來了,因他睡了整整一天,現在一點都不困,只斜靠在床頭摟著紫藤的身子,一隻手伸過去把玩著那對大傢伙。一邊思索,一邊字斟句酌地問道:「紫藤,昨天我們吃酒時還做了些什麼?」

  「昨天啊,昨天不就是大家看你梁大公子表演嘍,又忙著跟張大郎算命,又忙著同王英、楊文廣二位吃酒,還抽空替我們姐妹畫了張像,還忙著跟奴家---嘻嘻,公子好能幹哦!」

  「還好還好,沒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最出格的也就是跟懷裡這位嘿咻了兩次。」梁豐心裡慶幸,他最怕的是自己一不小心洩露天機,到時候自己就不是才子,成妖孽了。

  紫藤兀自不覺梁豐在想些什麼,正喜滋滋地道:「多謝公子昨日賜畫,想不到公子大醉之餘,還能把奴家與紅英畫得如此傳神,久聞公子神技,昨日親眼見了,才知道果然名不虛傳!」原來昨日梁豐喝高之餘,順手替紫英姐妹二人各畫了一幅毛筆素描,塗塗抹抹間兩女的神態惟妙惟肖躍然紙上。十一世紀妓女要出名靠什麼?才子!有了梁豐這幅寶貝,還怕她姐妹二人身價不翻番?再過得幾日一傳出去,怕是紫英院的門檻都要用鐵皮來包嘍。

  梁豐漸漸平靜下來,已經不很尷尬,摟著紫藤合上眼皮又睡了個回籠覺。再醒來時,天已亮了,梁豐穿好衣服。紫藤忙吩咐外面丫鬟進來服侍梁豐梳洗。那丫鬟哈欠連天地進來,像梁豐這樣早起的鳥兒,在她們這種地方還真少見。一邊睡眼朦朧服侍他洗了臉,一面又跑去廚房給客人端上粳米粥並幾樣爽口小菜當早餐。

  梁豐趁紫藤還沒出來,悄悄問那丫頭睡這一晚應當付多少錢。心想必定很貴,自己出來,錢都讓來福隨身帶著。這會兒來福也不知道死哪裡去了,萬一人家算起賬來還真丟人,說不得再去推醒張揮先墊著,改日還他便是。

  那丫頭還沒答話,紫藤已經在裡面聽得清清楚楚,出來嬌笑道:「公子這是什麼話?咱們雖然姐兒愛鈔,可也愛俏不是?奴雖身在風塵,遇見公子這樣的郎君,奉送一晚也沒甚干係啊。何況就憑你昨日畫那兩張畫,奴家過幾日便又漲了身價,按說我還該倒找你錢呢。呵呵,放心回去,聽說你家只有一個小娘子,要是她多咱不方便了,公子只管來,我們姐妹輪流伺候,包你舒服,白睡!」

  紫藤說得豪爽,倒叫梁豐不好意思起來。嘿嘿,還有這種優惠大酬賓!只好道聲謝謝,轉身去喚來福,原來來福一直等到昨天晚上,丫頭們出來告知公子大醉,留宿紫英院,來福才自己回去了,說好今日再來接。

  梁豐做了虧心事,歸心似箭,等不及來福來接,自己執意告辭,步行回家。紫藤情意脈脈地送到門口,不住地朝他揮手,梁豐只好再三回頭道別方才遠去。

  望著梁豐走遠,丫頭好奇問紫藤道:「小姐,這梁公子如何?」紫藤揶揄道:「怎麼,思春了?厲害得緊,姐姐我看你還是長大些再打他主意,要不怕你死了都不知道哩。哈哈!」一邊仰頭大笑進了屋,心裡尋思這梁公子記掛家裡,看來倒是個有情有義的漢子。

  幸好梁豐穿得不少,頂著北風大清早走了個對城,出了一身汗,方才到家。這時候小嫦早已起床,正在廚房。梁豐也不敢驚動了她,趕緊做賊心虛地跑到屋裡假裝睡下。

  小嫦聽到他回來,三步兩跳地跑到後院,進屋看他已經睡在床上,笑嘻嘻地過去搖他:「郎君怎麼一回來就睡覺啊,昨夜沒睡嗎?幹什麼去了?」

  梁豐就怕她問這個,紅了老臉支支吾吾不敢回答。小嫦俯下身子掀開被子撅起鼻子對著他的身子細細地聞了個遍,皺眉道:「嗯!有女人味!」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3-5-24 22:41
66、謝小嫦鬧自殺

  躲在被窩裡這個偷吃的孩子睜著一雙大眼睛有些驚恐地看著小嫦阿姨,一顆小心肝撲通撲通歡實地跳著。小嫦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一秒、兩秒、三秒······他上輩子連豬毛都沒吃過。誰知來到這個世界,好像老天爺成心要補償他似的,接二連三總是送上門來,梁大少爺一貫立場堅定,群芳堵門都沒動過心,昨夜居然栽在紫英館裡。沒說的,等著面前這妹子發飆吧!

  就在梁豐馬上要崩潰的時候,小嫦小鼻子一皺,噗嗤笑了起來,還不是強顏歡笑,是那種捉住了調皮小朋友時促狹的笑。梁豐凌亂了!有這樣的嗎,老公外面偷吃,她倒不介意?

  梁豐小心翼翼地看著小嫦,確定她是不是受了刺激:「妹子,你別笑得我心慌了,要打要罰隨你便,老虎凳辣椒水隨你選!」他非常誠懇地承認錯誤。

  「辣椒水?辣椒水是什麼物事?」小嫦還真沒聽說過這玩意兒。「郎君你這是怕啥啊,我真的是母老虎不成?你們男人家出去逢場作戲一回就怕成這樣,你要讓前院知道了,還不定說我小嫦善妒啊什麼的,那多難為情啊,快起來,有好事告訴你!」小嫦輕輕拉起梁豐,一點沒有吃醋的意思。其實還真沒吃醋,也不瞧瞧這是啥年代,男權至上啊。每一個女人從腳後跟到頭髮絲都不可能覺得男人在外風流是個事兒!當然,偶爾有兩個例外,一個就是現在仍睡在紫英院那位,玩兒得太過分了,被老婆下了砒霜;還有一個還沒生出來,就是赫赫有名的河東獅吼陳季常先生。但那都是有原因的,一個是太過分,一個是玩得太吵。歸根結底說來說去,謝小嫦根本就沒朝那個高度去發展,倒是有些竊喜:「這個郎君太能折騰了,很少有不騷擾她的時候,要是分分心,自己也鬆快些!」當然,只能悄悄想想,可不敢說出來,否則不盡婦道,才是一大罪過!

  梁豐依舊忐忑,不過不像剛才怕得厲害了。遲疑著坐起來看著小嫦,等待她的好事。

  小嫦神神秘秘拿過一封信在梁豐眼前晃了晃,笑道:「郎君猜猜這是什麼?」

  「信唄,誰寫的?」

  「王曾王相公昨日遣人送來的。」

  「說啥?」

  「好事,你自己看唄。」小嫦說完,笑嘻嘻地把信輕輕一拍放到他手裡。梁豐接過信,是拆過的。那時候也有不好的,個人隱私不太受到尊重,自己的信,小嫦說拆就拆不帶猶豫的。

  梁豐抽出信打開看了幾行,才剛剛收的汗又刷地下來了。原來王曾礙於身份,不好親自登門說合,寫了一封信給梁豐,說明了馮拯意欲將孫女馮程程許配給他,信中說道「馮家有女,桃夭之年,以子之才,堪稱雙玉(天曉得王曾見過馮程程沒有,一通瞎吹)拯公喜子之敦穆,爰子之廣識,比是前緣,意定君子---」如此種種,就是勸他結了這門親事。

  在梁豐看來,這封信算得上是雪中送冰、火上澆油、雨中淋水、廁中抽紙了。剛才板子沒打已經謝天謝地了,又弄這麼一出,還讓不讓人活了?

  梁豐正瞅著信發呆,小嫦在一邊欠身道了個萬福:「恭喜郎君,有王相公親自提親,這是樁大喜事啊!趕快應承了罷。」小嫦這回笑得就有些勉強了。風流好說,但這成親又是另一回事。人家堂堂相府千金,這得算下嫁了吧?自己出身青樓,連父母是誰都不知道,如何比得過?小嫦是有階級自覺性的,從來都把自己定位在妾的名分上,雖然深知郎君一直以來只愛她一個,但自己的確從身份上無法跨越這道障礙。因此一直在患得患失之間,既希望能和梁豐多享受一下雙宿雙飛的二人世界,另一方面又希望梁豐能明媒正娶尋個妻子。因此她有一個小秘密一直都沒跟梁豐說過。

  梁豐抬頭看看小嫦,心疼之極,眼前這個小姑娘命不好,生在那種地方,養成了一種總是朝不保夕的感覺。雖說這是個男人為大的世界,可也需要正常表達一下自己的訴求嘛,怎麼能這般逆來順受呢。自己到目前為止,還就是愛她,讓她甘居第二,她肯自己也不肯啊。於是斬釘截鐵道:「喜什麼喜?管他是哪家相公的千金,爺都不要,就要你啦!」說完一把拽過小嫦摟在懷裡,溫柔地撫摸她的頭髮。

  「多謝郎君憐愛,小嫦知足了。只是,只是這婚姻大事,郎君卻不可如此這般意氣。郎君將來是要出將入相做大事的,奴家這種身份,怎能出現在郎君身邊?我看馮相公家孫女就真的不錯,王相公保的媒,還有什麼可說的?郎君還是應下才好。」小嫦說的情真意切,愈發讓梁豐感動,更加不依。

  小嫦左勸右勸,梁豐鐵了心腸不答應,還跳起來大罵王曾狗拿耗子多管閒事。小嫦急哭了,道:「奴家告訴郎君吧,奴身在青樓,早已被媽媽喂藥,不能生養的,郎君如此固執,是要讓梁家絕後麼?」梁豐聽了大吃一驚,還有這種事情?這下倒是為難了,要是沒個孩子,現在大家青春年少無所謂,將來多冷清?唉!梁大少爺左思右想,最後下了決心道:「不必再說,就算不能生養,今後不拘從哪裡抱養一個來也就成了,我不在乎是不是親生。小嫦,今生今世,我要定了你,誰也不娶!」

  謝小嫦又是感動,又是心急,遇到這麼一個有情有義的固執郎君,這輩子算是值了。可是自己話都到這份上他還這麼拗著,豈不耽誤了將來的前程?謝小嫦可是個青樓異類,從小看多的是迎來送往,反而對女人的婦道極其重視,自己既然進了梁家們,當然要替梁家打算。他要是固執不娶,那還不是自己礙事嗎?

  想了想,含淚笑道:「既然郎君如此堅決,奴家要再勸可就顯得假了。只是先別忙拒絕王相公,等兩天再回話,免得王相公面皮不好看。」梁豐見她不再勸,也就鬆了口氣道:「這個依你,再別胡思亂想了。」

  兩人收拾心情,相偎坐著說話。只是剛才疾風暴雨,這時候都有些懨懨的。一會兒小嫦起身道:「我去看看廚下有什麼吃的,給郎君端些來,吵了半天,想必肚子都餓了。」說完出門去了。

  梁豐現在也有些心煩意亂,一想到小嫦不能生孩子就心痛可惜。這個老孤兒,早就想要一個自己的孩子了。只是小嫦肚子一直都沒動靜,也不好問,況且兩人現在年紀都小,又不忙在一時,這才先放一放的。這會兒被小嫦說出來,心中也失落落的。

  正半躺在床上發呆,忽然聽到外面一聲驚呼:「少爺,不好了,不好了,小娘子尋短見啦!」

  梁豐毛骨悚然,噌地從床上彈起來鞋都沒穿,赤著腳就往外衝。一路朝前院跑去,心臟通通亂跳。來到前院。看見錢媽、宋媽、彩云、李萱等全都圍著躺在廚房小廳地上的小嫦。梁豐冷汗直流,衝過去一下子分開眾人,小嫦閉著雙眼,脖子下一條紅紅的勒痕。梁豐一把抱起,探她鼻息,還好,已然救了過來,有呼吸。

  梁豐才松了口氣,眼淚都流出來了:「你怎麼這樣啊?不是說了的嗎,你要死了,我怎麼辦?我怎麼辦?」越說越大聲,憤怒地發洩著。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3-5-24 22:43
67、不吃虧就勉強答應

  咱先聲明一下:這兩章都是昨天一起構思的,那位「微風的心」兄弟可別怨咱們家小嫦妹妹騙了你四張同情票哈!不過,要這樣能求來推薦,扇子可以繼續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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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家人不知道這倆人發生了什麼事,看見梁豐咆哮,嚇得不敢呆在廚房,各自使個眼色溜了出去,房裡只剩他二人。

  小嫦慢慢張開眼睛,掛滿淚水,輕輕道:「你不聽我話,執意要讓你梁家絕後,那我就是梁家罪人,就算活著,還有什麼意思?」梁豐緊緊摟著小嫦:「到現在你還不明白我的心意嗎?就咱們倆就行,即便沒有孩兒,我已說過領養一個,你還有什麼負疚的?唉!」

  「郎君別說了,自己能生,為何領養?奴已明白你的心意,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奴家已經知足啦!便是你娶了正妻進門,有你這般對奴家,想來今後大娘子也必不能為難於我。但是若你執意如此,奴也只好一意孤行,郎君,你防的了一時,但你能時時守在我身邊麼?」幾句話說出來,在情在理,最後又是決絕無比。意思是你梁豐若不答應,我多死幾回給你看!

  梁豐進退為難,他也不是不知道這時代多幾個老婆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只是自己的核心價值觀已堅守多年,忽然要被打破,真接受不了。自己要是一個普通百姓倒也好了,歸隱江湖,不問世事,自然可以只同小嫦廝守。但自從來到大宋,一路高歌猛進,已經積累下偌大名聲,再想回頭已經不行。

  什麼是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

  你身在江湖,怎麼退得出去?

  梁豐怔怔地發了半天呆,終於艱難應道:「好,我答應你!

  還半躺在梁豐懷裡的小嫦一聽這話,噌地跳起:「你肚子餓了,我去做飯嘍!」說完沒事人一樣爬起來,拍拍屁股上的灰塵,朝隔壁廚房走去,門口又回頭嫣然一笑:「郎君答應就好,趕快給王相公回信,把這事敲定再說。現在你名氣大了,若再慢一些,說不定又有哪家相公的女兒送上們來,那可就要結冤家了。嘻嘻!」說完消失不見。

  梁大少爺忽然覺得自己被這小娘皮算計了,他正滿腹的煽情語言要說,居然人家滋溜爬起來就去做飯,什麼人吶這是?唉,女人都是表演藝術家啊,小小年紀,如此出神入化,可小覷不得!

  謝小嫦一哭二鬧三上吊,終於把梁豐搞定,雖有些淡淡失落,但喜大於憂。她對梁豐撒了個謊,自己根本沒吃過什麼藥,媽媽謝可兒再愛錢,也不至於這麼缺德。倒是身在青樓,避孕是必學的一門課程,謝小嫦學會諸多秘方,全用在了自己身上。不為別的,就因為她早有準備,郎君將來是要娶正妻的,這正妻還沒進門,自己就先下個蛋捂著,怕將來日子難過得緊呢!所以隱藏這個小小秘密,不跟梁豐說起,等他有朝一日娶了大老婆,生了嫡子,自己再生不遲。

  凡一戶人家,各安其位,擺正位子最是重要。小嫦冰雪聰明怎會連這道理都不懂?且不可恃寵而驕,將來鬧得家裡不寧,那自己跟那些沒素質的潑婦有什麼區別?枉稱了襄州行首的名頭。

  吃完了飯,小嫦便催梁豐去給王曾回信。梁豐耍小情緒,堅持不回,小嫦又推又求又哄,把梁豐逗笑了,兩個就在小飯廳裡瘋鬧起來。家裡旁人隔窗聽見,搖頭詫舌,這倆公母還真不是一般的搞,剛才還要死要活上吊踢凳子的,如今又嘻嘻哈哈。唉,少年人就是神經病啊!

  他們也不想想,小嫦若要真心尋死,巴巴地跑到前院人多地方來幹啥?不就是圖個動靜大,讓大家都知道麼。

  當天沒啥事,第二天,小嫦又催著梁豐回信,反覆幾次,梁豐才半推半就勉強回了王曾一封信,表示自己本來一介布衣,得到很多貴人相助,心中感激,如今又勞煩相公關心個人問題,熱心介紹對象,過意不去。既然馮家看得起,只好暫且應承下來,不過自己功名未就,不願就此成親,還想緩一緩再說,也希望馮家體諒!

  王曾看了信,對梁豐的話不以為然,都說齊家治國平天下,先成家後立業也很正常,何況現在朝廷根本就沒心思開科取士,要等他考功名還不知道猴年馬月。聽說人家馮小姐都快十六了,再等個一兩年還使得,長了就成老姑娘了。馮拯如此慎重託付自己,怎麼能搞這種半截子事情?就算不成親,也該先把親事訂下,那時候等等也罷。堂堂相爺家,你就這樣含糊答應,到時候讓人生了怨氣,反而不好。

  王曾這也是替梁豐著想,馮拯譜大是出了名的,要真被他怨上,說不定梁豐就要倒霉。於是又寫了封信勸說梁豐,意思是你乾脆一點,答應就答應,不答應就不答應,彆扭扭捏捏的反而不好。

  梁豐接到王曾的信,心裡還真煩。心說便宜無好貨,他馮家巴巴地要嫁孫女兒給他,指不定有什麼毛病呢。別到時候自己吃了啞巴虧!又想前幾次遇到的那個小姑娘,多半就是他家的馮大小姐了,在轎子裡遇到兩次,倒是長得挺漂亮,跟個瓷娃娃似的,在馮家簾子後面隱約見到一回,似乎也沒什麼殘疾。個子也還可以,不矮,身材不錯!

  梁豐盤算了幾天,認定自己確實不會吃虧,才勉強回信答應下了。王曾收到回信,才算放了心,趕緊下帖子給馮拯道喜不迭。

  這一耽誤,就過了幾天,眼看這天就是上元正節到了!

  為什麼說上元正節?因為大宋朝是個高福利高消費高享受的朝代,遇到節日,都是黃金週,上元節是個大節,要過五天,從正月十四算起,到正月十八才結束。這時候家家都閒的很,官員放假、百姓農閒,只有那些商販店舖繼續開門。十四這天開始,有條件的人家門口都要懸掛燈籠,儘量做得精緻好看,描花著色,爭奇鬥妍。

  梁豐家當然不能例外,兩個畫家呢,咋會作踐了這點手藝?早早就預備下了一對大燈籠,梁豐畫了一個山水的,小嫦畫了一個侍女的,十四一大早就掛在門上。

  這就不好了,他家名聲太大,別人早就盯著,掛這麼早,才回頭一關門,就有幾個閒漢偷偷上前摘了去。一家人在裡面兀自不覺呢,等一會兒來福上街,抬頭一看,燈籠不見了,趕忙回去稟報少爺。小嫦在旁邊聽了直笑:雖說燈籠被偷,怪可惜了的,但也算是對咱們家藝術造詣的一種高度認可啊,呵呵好事。快點吧郎君,乘早再畫兩個,反正永叔來福手腳麻利,來得及。

  梁豐本來要畫的,轉念一想,不行,再畫人家還偷,整整五天哩,那得便宜多少偷兒?還是不畫了,就那倆紅燈籠應應節氣算了。小嫦聽了覺得有理,只好依了他。

  到了十五這天晚上,吃了晚飯,梁豐就帶著一大家子人出門看燈去。永叔和來福早就預先雇下一輛雙牛大車,把裡面收拾得暖暖的,小嫦、李萱和彩云彩萍、錢媽宋媽坐進車裡,梁豐帶著另三個男人慢慢步行,一路朝東華門走去。

  今天官家要在東華門賞燈,與民同樂,那裡最熱鬧,當然要去的。為了不惹是非,還讓小嫦李萱帶了兩個紗簾帽子,要看燈時先戴上,免得流氓打主意。

  出了巷子,已經是熙熙攘攘一派繁華氣象,沿途家家門口掛起燈籠,照得每一條街宛若長龍,浩浩蕩蕩延伸出去,每隔百丈,就有一條街的綵燈集中展示會,估計是由街道委員們組織的,雖然做工有些簡陋有些精緻,多不一樣,但節日氣氛裝點得異常紅火。爐邊燈下各種吃食小販、捏面人的、賣小燈籠吸引小朋友的、賣迎春花臘梅花的、賣吹糖人、小玩具的,一下子比平日多了數倍,行人們留連忘返,滿臉幸福的喜悅。

  路上已經車水馬龍,幸好東京城官道夠寬,雖有些擁堵,但有皇城司和開封府值班差役維持交通秩序,也還算勉強暢通。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3-5-24 22:43
68、上元觀燈

  路上已經車水馬龍,幸好東京城官道夠寬,雖有些擁堵,但有皇城司和開封府值班差役維持交通秩序,也還算勉強暢通。

  開始走得還算順暢,漸漸地越來越堵,走到高陽大街的時候,將近三十長寬的大路已經被各種小攤小販割裂得東一溜,西一溜的,好像他們倒成了大路的隔離墩子一樣。再往前慢慢擠,車子就已經過不去了,這兒才到了潘樓啊。梁豐大汗,心裡直罵為什麼不執行計劃生育?

  沒辦法,只好徵求小嫦的意見,看是要回家呢還是下車步行。小嫦倒無所謂,不過看見另外幾個有些興奮不捨,不想少了大家的興,便說大家下車走路罷。於是幾個女子下車來,跟著大夥步行逛街。

  幸好潘樓到東華門還有些小巷可走,步行不算擁堵,而且小巷相對清靜,曲曲折折,也是家家門戶掛起燈籠,另有一番情趣。

  呼吸著凜冽清新的空氣,已經漸漸適應了過分親熱行為的小嫦與梁豐牽著手走在小巷裡,永叔他們遠遠在後面跟著。兩人不時對視一笑,都是含情脈脈,偶爾回頭去看,錢孝儀也想學師父一樣拉著李萱看燈,李萱可比小嫦害羞多了,死活不干,只跟在孝儀身後半步左右走著。梁豐笑道:「咱這徒弟媳婦兒,到比你這師母還老古板!」小嫦含嗔白了他一眼:「沒幾個如你這般不正經的,唉,奴也是沒辦法,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罷了!」深深嘆了口氣,做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看得梁豐想笑,畢竟才十七歲不到啊,任她裝得再端莊,也不免流露出和年齡相符的可愛來。

  一路行來,到了東華門口。

  梁豐攜著小嫦才轉出巷口,大冬天的一股熱浪迎面而來,人山人海摩肩接踵,這個當時的世界第一大城市顯示出了它應有的氣派,到處是一片燈的海洋,火的世界,什麼火樹銀花,什麼七寶琉璃,全都是為了此情此景而描繪的形容詞。只見燈球、燈槊、絹燈籠、日月燈、詩牌燈、鏡燈、字燈、馬騎燈、鳳燈、水燈、琉璃燈、影燈??????更有許多心靈手巧的將獸角、翎毛、琉璃、皮革、絲綢等物造成牡丹、蓮荷、曼陀羅等花卉的形狀,分光疊翠,幻化無方。靠近宮門,大型組燈像小山一樣堆起,佛家觀音、文殊、普賢以及座下的蓮花、獅子、白象栩栩如生,巧妙傳神,仰觀之下,頓生虔誠之心。

  各種命題吉祥大燈排列展示:一團和氣燈,和合二仙燈,三陽開泰燈,四季平安燈,五子奪魁燈,六國封相燈,七彩寶蓮燈,八仙過海燈,九子連環燈,最後一個十全十美燈,羅列得宮門內外繁花似錦,烈火烹油。

  這應該是小嫦來到東京汴梁,最開心的一天了。渾忘了自己要謹守婦道躡手躡腳的那些臭規矩,興奮地挽著梁豐手臂到處指指點點,又蹦又跳,完全是小朋友的開心。

  梁豐雖然見過比這些還壯觀精巧地燈盞,但一千多年前這樣的繁華氣派,仍然叫他驚嘆不已。

  酉時末,猛地聽到東華門內通通通三聲禮炮響,鼓樂齊鳴,一對對殿前禁軍身著鮮亮的鎧甲,執大槊、金吾,排列兩班整整齊齊地出來,一下子把行人隔離在護城金水橋外。卻一個百姓都沒著惱,開玩笑,官家要出來啦!

  只見東華門城樓上儀仗魚貫而上,遠遠望去,黃門、宮女們每人手提燈籠登上城樓,下面就要炸窩了,不知人群中哪個托兒在下面忽然扯著嗓子喊了一句:「萬歲萬歲萬萬歲!」可不得了,身邊的人都像瘋了似的跟著大喊起來,一時呼聲震天,彷彿後來的太祖接見革命小將一樣!

  連小嫦也捏緊了小拳頭,漲紅了小臉跟著激動地喊著。這時候,恐怕成千上萬人裡,只有他梁豐還沉得住氣吧,只笑著看這一切。

  隱隱約約,好像是兩張龍床被若干侍衛抬上了城樓,龍床上各坐一人,男的著通天冠,絳紗袍,想來定是趙恆無疑了;女的服裝複雜,看不清楚,只隱隱約約看見滿頭珠花壓至博鬢。冠上大約九龍四鳳,著深青色禕衣,翟紋間以赤質等等,定是皇后劉娥。接著又出來些官員,均作朝服打扮,分列兩邊,最後又出來一個半大孩子,頭戴七梁額花冠,貂蟬籠巾,玉珮,綬,金涂銀革帶,卻不是趙小六子是誰?

  這時官家出來,下面喊聲更加猛烈,熱浪一浪高過一浪。梁豐手臂忽然被小嫦狠狠捏了一下,小嫦驚呼道:「啊,郎君,那不是王家叔叔麼?」原來小嫦眼尖,一下子就認出那個就是當日去到家裡的王家小叔叔。

  梁豐笑著朝她眨眨眼,把手指放到口邊做個噓聲,示意她別大驚小怪。小嫦忽然明白,對著梁豐呵呵笑起來,原來這個郎君早知道是太子爺啊,還裝蒜呢!忽然想到趙小六還給自己行禮問好,口稱嫂嫂,心中大覺很有面子!

  遠遠看見趙恆夫婦在城樓舉手輕揮,百姓們熱情那個高哇,這是真正的天子出現在眼前啦。宋朝開國以來,趙家管理得還很不錯,所謂輕徭薄賦,在民間積累了不少的財富,同時修邊和睦,不知兵革,老百姓紮實過了許多年的太平歲月,尤其以東京為最,幾乎天下財富都聚集到了這裡,使得這個人口超過百萬的大城市欣欣向榮,今天見了天子與民同樂,焉能不喜?

  梁豐擠在人群中見他們瘋狂喊叫,也替這群百姓感到高興。不過就是出了一身汗,好生不爽。於是拉拉小嫦,示意離開。兩人好不容易鑽出人群,後面錢孝儀等人本來不捨想多看看官家的,見少爺要走,只好緊緊跟上。

  好不容易擠出人群來到人少一點的地方,猛地旁邊竄出一個人來,一把將梁豐抱住。梁豐一驚,正要掙扎,卻看見是王英笑嘻嘻地瞧著自己,大叫道:「梁家哥哥好生不夠朋友,那日偷偷溜了,我等兄弟遍尋不著你。今天也出來觀燈,可是真巧!」

  梁豐笑道:「那天走得早,不敢擾動各位兄弟,就你一個人嗎?」

  「哪裡啊,來來來,跟我來。」一邊拉著梁豐前行,一邊大喊道:「看看是誰來了!」

  梁豐一隻手被王英扯著,另一隻手卻緊緊牽著小嫦跟他一路擠過去。只見路邊一個酒樓上燈火通明,好生熱鬧,靠窗一人呼道:「快上來,玉田快上來!」抬頭一看,原來是張揮正向他揮手。

  王英力大,扯著梁豐小嫦二人進酒樓上了二層,好傢伙,原來鄧聖、張揮、楊文廣等人全都在一起,居然還有紫英姐妹,旁邊幾個少年公子模樣打扮的,卻是沒見過。

  紫藤看到梁豐上來,十分欣喜,本打算上去招呼一番,又見他緊緊拽著一個女子,想來就是傳說中的原襄州行首謝小嫦了,不免遲疑了一下,只好站起身來含笑望著。

  梁豐見到紫藤,也是好生尷尬,好歹睡過一覺不是?雖說人家幹這行的根本不在乎,可自己難受啊,忍不住就悄悄覷了小嫦一眼,偏生小嫦現在已經放下帽簷紗簾,朦朧中還真看不清這妹子的神態。

  倒是紅英心中沒鬼,毫不在乎,婷婷裊裊走過來朝梁豐福了一福,笑道:「公子安好,幾日不見,越發挺拔了。」梁豐只好笑著還了禮。小嫦忽然湊到梁豐耳邊笑問道:「這位就是紫英院的小姐嗎?」語氣裡充滿了調皮。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3-5-24 22:45
69、衙內碰頭會

  被小嫦問得臉紅,梁豐只好「嗯」了一聲,表示承認。

  為了掩飾難堪,他只好異常熱情地過去跟大家打招呼,跟楊文廣、張輝、鄧聖一一擁抱,在每個人耳邊都低聲說一句「不許提紫英院。」那幾個都嘿嘿一笑,嗯嗯連聲表示收到。王英又把旁邊站著的兩個少年拉過來:「我告訴你們,這就是梁家哥哥,單手劈磚最是了得。人家來到東京,可是滿城行首都去拜見的,梁家哥哥畫得一手好畫,昨兒紫藤紅英已經送去裱了,過些時候你們去看,跟真人一模樣,這還是他喝醉了,要是清醒,嘿嘿,聽說寫得好字好詩詞,最是文武雙全,我最佩服他了!」

  這王英四肢發達頭腦不靈光,介紹起人來夾七夾八,要不是那兩位早聽說了梁豐的名字,還真搞不清他到底要說什麼。

  那兩個少年也大步過來跟梁豐見禮,楊文廣看王英人來瘋的樣子,知道他說不清楚,就過來介紹,年紀小一點的叫石寧,他不出名,他曾祖父出名,杯酒釋兵權的石守信,這石寧的爹石元孫如今襲了家裡衛國公的爵位,因此這個小子也人前人後被叫做小公爺;另一個也了不得,高懷德的曾孫子高雙印,他爹高廷贊,襲了渤海郡王爵,他也被叫做小世子。

  梁豐對這倆位不熟,對他們的祖宗倒是如雷貫耳,因此也道久仰得緊。這四家都是武將,王德用和楊業家好像檔次要低一些,但歷來戰功赫赫,近年來的風頭反倒超過石、高兩家。石家還好說,從來魚肉一方沒人敢說話,因為太祖趙匡胤下的金口,讓他家隨便貪污。高家就慘了,當年高懷德跟前太子趙德芳關係挺好,後來就不被太宗趙光義待見,高家這些年來只好夾起尾巴做人,不敢再跟軍隊有啥聯繫,雖是王爺家,反而挺苦逼的。

  四個軍中高幹子弟,只有高雙印棄武從文,被他老子高廷贊逼著舞文弄墨,因此對梁豐的印象也就最好,很是熱情地拉手。那三位不耐煩,又喊又鬧要店家重新添加碗盞,要繼續喝酒賞燈。

  就在幾個小子鬧得高興時,隔壁雅座出來一個人,僕人模樣,皮笑肉不笑地走過來躬身道:「幾位小爺請了,我家少爺正在裡間吃酒,煩勞幾位小爺講話低聲些,小的給幾位爺陪不是了!」說完又打躬作揖,也算是給了這幾個面子。

  哪知道石寧就不依了:「你家少爺是誰?管天管地,還管得了爺們講話不成?讓他出來我瞧瞧!」聲音太大,瞪著眼珠子吼的,這一吼,還就真出來幾個人,當先一個年紀比他們大些,斜著眼睛掃了眾人一眼,滿是倨傲之色,仰天道:「告訴他們,我是誰。」

  那僕人忙回頭對這哥幾位說道:「幾位小爺,這就是我家少爺,長洲吳公子,當朝丁相公的外侄子。」說完微微有些得意,等著對方的反應。

  對方果然大吃一驚,王英第一個跳起來道:「他媽的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個外侄子嗎,還敢來東京城裡撒野?信不信爺今天把你撂在這兒?」說完就要動手打人,石寧看見王英跳起來,也擼起袖子就要沖上去。這時高雙印一把拖住石寧喝道:「且慢動手。」兩人定住,看他有何話說。

  高雙印轉頭對吳公子拱拱手道:「不知是丁相家親戚,失敬了。只是我們幾個兄弟在此觀燈飲酒,也無意冒犯兄台,便請兄台恕罪則個,我等不再高聲便是。」說完微微一笑,做個請的手勢。

  那吳公子見高雙印是個識相的,傲氣一笑道:「那就有勞了。」轉頭就要回到雅間。

  這邊石寧不干了,跳起來就罵道:「直娘賊,還真以為自己是個阿物啦,敢和你石爺爺這般口氣說話,作死吧你。」說完抄起一條凳子又要撲過去。

  梁豐觀燈遇到他們,本來歡歡喜喜,此時小嫦在側,也不欲惹事,急忙使個眼色,便和張揮、鄧聖等一起拉住王英、石寧勸解。楊文廣只是滿臉怒色,站著不動,高雙印回頭瞪住石寧喝道:「不許惹事。」那石寧好像有些怕高雙印,訕訕地放下凳子,嘴裡兀自罵個不休。

  那吳公子本來自覺得是宰相親戚,旁人都不敢惹,哪料到這幾個少爺根本就不買賬,自己這邊人數也少,又都是些酒色之人,一見幾位滿身的精力,也自虛了三分,還真怕打起來吃了眼前虧。看到對方有人勸住,也想趕緊找個台階下去。便假裝不耐煩皺眉道:「此間太吵鬧,咱們換個地方,讓這廝幾個下作人呱噪便是。」身邊眾人齊聲諾諾,跟著這吳公子下樓去了。

  梁豐、高雙印這才松了口氣。高雙印真怕剛才打將起來,這裡正是東華門口,官家此時想必還在城樓觀燈。朝廷如今重文壓武,本來就對滿朝武將都是防範之心,這要是惹了事,又恰好是這幾家,面子上不說,怕是心裡更要暗暗防範,到時候日子就更加難過。因此一力勸阻,才沒生出事來。

  眼見那吳公子等人下樓去了,大家又重新入座,王英石寧兀自咒罵不休,說道要不是雙印哥哥攔住,定要逮住這球囊的一頓好打。一個丁相公家親戚又如何,便是丁相公的兒子也不懼他。

  梁豐見他二人越說越怒,生怕他們酒後發瘋再去生事,便好言勸告,又扯些話題,大家才漸漸湊趣暢聊起來。約莫喝了幾盞,人多嘴雜,先前幾個就喝了許多的,這時候大都爭相說話,確實吵鬧非常。只有鄧聖、高雙印、梁豐幾人還算清醒,梁豐見小嫦在旁邊坐得無聊,心中不忍,便起身告辭,並誠心相邀大家隔日去家裡做客,有一個算一個,人人都要來。

  石寧和王英不依,非要拉著梁豐再吃幾盞,張揮此時已經爛醉,趴在桌上講不了話了,只有高雙印理解梁豐,笑道:「那麼梁兄只管請便,改日兄弟們上門叨擾就是,我們略坐一坐也就要走了。」鄧聖也笑著起身相送。

  梁豐抱拳團團唱了個喏,小嫦也跟著福了一福,眾人還禮,紫藤紅英也朝他二人還禮,梁豐便牽了小嫦下樓而去。

  才出門走得兩三步,停在酒樓門口辨別方向,忽然又有一個人跑到面前,打躬請安道:「梁公子好,小的馮安,見過梁公子。」

  梁豐一怔,細看認出,原來是馮拯家的僕人馮安。笑道:「馮管事好,今兒也有空出來逛燈麼?」馮安還未搭話,就看見馮程焯披了一件貂毛大氅施施然走過來笑道:「呵呵,玉田兄別來無恙?可有好幾日不見你了,正想著過兩天去拜訪你呢。」說完又向小嫦看了一眼。梁豐急忙還禮,開個玩笑道:「馮兄好,相府門高啊,不敢輕易造訪。倒是馮兄要來寒舍,梁豐隨時掃榻相迎,不亦樂乎!」

  馮家早收到了王曾的帖子,知道梁豐算是應了這門親事,一家人俱都高興。如今馮程焯也以梁豐大舅子自居了,老遠看見,怎能不來打個招呼?當看到小嫦時,猜到這多半就是那個襄州行首了,若是平常見了人家女眷,是不好問的。這回卻因為梁豐已經算是自家人了,就開口問道:「這位是?」

  梁豐雖然答應了馮家,但潛意識裡還沒生成覺悟,順嘴答道:「這是我的娘子小嫦。」小嫦不知是誰,見是郎君朋友,趕忙行禮。馮程焯微微愣了一下,有些不愉。怎麼是你的娘子呢?你娘子該是我妹妹啊!但也不好發作,只好笑笑還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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