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陽光大宋 作者:塵昏白扇(已完成)

忘情痞子 2013-5-20 15:16:4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89 202306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3-5-25 01:21
第二卷 對太后要好 70、馮程程引發的衙內鬥毆事件

  晚上有事,早點二更,在此強烈感謝techie81兄弟打賞100起點幣!你們的厚愛是我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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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兄就一人來逛燈嗎,今天太擠,該多帶幾個人來的。」

  「呵呵,人都在那邊,要是我自己才懶得來呢,這不是程程要來看麼,我這大哥只好陪著出來嘍。」順手一指,幾丈外停著一架雙馬車,大大車廂,車轅兩邊各掛了兩盞小小燈籠,寫著一個「馮」字。

  不愧是宰相家人啊,這麼擠的地方,難為他家馬車是怎麼趕進來的?梁豐忽然反應過來,自己和車裡那小姑娘算是一對了。真的還是很不適應,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車子裡馮程程隔著紗簾望著梁豐,一顆小心肝又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起來。知道梁豐答應婚事,幾天都高興得睡不好覺。她膽子大,這會兒看見心上人,啥也不顧了,掀開車簾伸出小腦袋來就看著梁豐,嘴角掛著驚喜的笑意。

  梁豐只好老遠抱拳朝她笑笑,程程一下子臉紅起來。小嫦在旁邊看到車馬,心中已經明白是誰,隔得遠看不清,掀起帽簷望去,這時程程也看到了小嫦,兩人對視,心裡都是一嘆,原來對方這麼漂亮啊,隱隱生了惺惺相惜之意。

  「誒喲,這時誰家小娘子啊,生的這般俊俏,嘿嘿。」一個輕浮的聲音從旁邊傳來,梁豐等人側目望去,卻正是剛才那位長洲吳公子,後面跟著幾個隨從。原來這廝方才下樓,人太擠,也沒走遠,正在周圍轉悠,忽然看見一輛馬車上露出一個美麗的小腦袋,忍不住就誇獎起來。

  馮程程歪頭見一個面相輕浮的男人色迷迷地望著自己,心裡厭惡,便把車簾一放,坐了回去。

  「咦,別躲啊,還沒請教芳名吶,哈哈!」旁邊那幾個湊趣的也跟著淫笑起來。

  梁豐見了,冷笑一聲,心想這個煞風景的東西今天還真是瞎了狗眼了,居然惹上馮家。

  果然,馮程焯沉著臉,低聲喝道:「下流東西,與我滾!」

  那吳公子見他們人少,膽氣便壯了,冷笑道:「你是什麼東西?敢跟本公子如此說話?」還不待馮程焯搭話,旁邊怕馬屁的急忙接嘴道:「哼,不認識啊?這位就是當朝丁相公的外侄,長洲吳公子!」

  馮程焯是什麼人?別說丁謂的外侄,就是他親兒子來了,也要對自己客客氣氣的,此時未來妹夫在旁邊,他哪受得了這氣?破口罵道:「大爺管你什麼無公子有公子,再給我嘴裡不乾淨,當心我扒了你的皮!」

  這位老遠從長洲跑來探望自己姑媽姑父的吳公子很有些鬱悶,按理說自己姑父的名頭應該好使得很啊,當朝宰相,誰惹得起?哪知道才短短不到小半個時辰功夫,就遇到兩起猛的,都不買他家的賬。這是怎麼話說的?

  這倒霉孩子自大慣了,頗有些坐進觀天的低級趣味!還在執迷不悟,還嘴罵道:「你是個什麼東西?也敢跟你吳老爺耍橫,信不信我一張帖子遞到開封府,包你吃不了兜著走!」

  這時馮程焯再也忍耐不住,大喝一聲:「給我打!」一時馮安領著七八個家人從斜刺裡竄出來,揮拳就打。這姓吳的方才沒注意對方如此人多,一下子被揍了個措手不及。趕緊撤退十來丈遠,已然挨了幾拳實在的。惱羞成怒之下,也組織自己這邊隊伍,發動衝鋒,殺了回去。

  本來他人就帶得少,還儘是些酒囊飯袋,怎麼幹得過馮家人,眼看已經抵擋不住,便開口大喊道:「我是丁相公家外侄,你們敢打我,定要你們好看!」

  這個時候,天色已經晚了,趙恆夫婦意思意思完後,早都回去休息了。外圍看燈的百姓也不似剛才那麼多,一見有人打架,像是迎來了第二個高潮,比看燈還熱鬧,趕緊騰開一個圈子,任他們盡情表演。聽得吳公子大喊大叫,都嗡嗡議論:「靠,丁相爺家親戚啊,誰這麼膽大敢打?這回有好戲看嘍!」

  梁豐本來跟小嫦站在旁邊看的,雖然心中惱怒,但見馮家人盡可壓制得住,便也沒叫來福永叔他們幫忙。這時吳家那群人打得昏了,已經分不清對手,主子又沒叫停,只好亂打一氣,這就朝著梁豐,揮舞著王八拳衝了過來。眼看就要衝到梁豐面前,小嫦嚇得退後一步,差點摔倒,梁豐看準那廝來路,抬腿就是一腳踢在對方小腹上,那人抱著肚子跌了出去。

  梁豐剛剛收腳站穩,背後風聲響動,一個人撲了上去大罵道:「直娘賊,敢打我梁家哥哥!」邊說邊衝進人群,逮住吳家人就揍,原來卻是王英。這回熱鬧了,王英身後石寧也竄了出來加入戰團,單憑他兩人,吳家就已經不是對手。兩個酒瘋子下手又黑又重,三下五除二,吳家沒一個站著的,全躺下了。吳公子此時也躺在地上哼哼,口裡還硬著:「你們等著,定要你們好看。」話沒說完,楊文廣已經走上前去,揪起吳公子的衣領,正正反反扇了七八個耳光,罵道:「入你娘的,爺爺我早就看你不順眼了,憑你誰家親戚,老子只管打了又怎麼著?」吳公子的臉馬上腫得跟個豬頭一樣,舌頭都大了,嘴裡含含混混地不知道嘟囔什麼。

  只有高雙印在一旁乾著急,心想這禍可惹大了。旁邊鄧聖、紫英姐妹等人扶著爛醉如泥的張揮旁觀著,反正也幫不上忙,只看眾人亂鬥一氣。

  「讓開讓開,開封府到!」隨著一聲喝罵,開封府的衙役們齊齊趕到,把眾人團團圍起,高叫住手。其實早就已經住手了,吳公子率領眾人,全躺在地上,一個還手的都沒有。

  一個都頭模樣的差役上前環顧眾人一眼,還沒開口問各人的身份,心裡就倒吸了口涼氣:「乖乖不得了,好幾位熟人吶!」首先進入眼簾的就是王英和石寧那兩個惹禍精,名字都進了開封府大堂掛牌重點研究對象了。另外幾個更不好惹,好像有一個還是高家小王爺世子,有一個是楊令公家孫子,其餘的還沒認出來。這都頭當時冷汗就下來了。

  話說開封府在這天子腳下,怎麼能是普通衙役玩得轉的?但凡混到都頭這樣的小頭目,必定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不把這些重要客戶的門牌號數戶口情況摸個清清楚楚,怕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今天見了這個陣勢,心裡明白玩大了,哪兒是自己一直臭蟲做得了主的事?真他媽後悔剛才聽到有人舉報尋釁鬥毆就急吼吼地跑過來,原想今兒天子觀燈,發生這事正好來鎮壓一下,顯顯自己的本事,沒想到是這幾尊菩薩!

  有心帶領兄弟們扯呼吧,不敢;要想硬著頭皮上去抓人吧,更不敢。只好避實就虛,看看被他們欺負的是誰,傷情要是不重,就回頭說些好話,讓王英他們拿點湯藥費打發算了。這王英石寧自己也算瞭解,家裡有錢,不在乎,而且從不欺負老實人,要惹禍,打的都是潑皮無賴。想來躺在地下那群禍害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嚇唬嚇唬抹得過去。

  這都頭走到吳公子身邊蹲下,擺出一副為人民服務的良好態度來問道:「這位,傷得重不重啊?怎麼回事,起來說說。」

  吳公子剛才被封家人打還不怎地,反而是被王英石寧打得夠慘,全身筋骨欲斷,又挨了楊文廣幾大嘴巴,牙都鬆了,只能含含糊糊地嘟囔著道:「我是丁相公家外侄,你快拿住這幾個賊人,莫放跑了,我唯你是問!」

  那都頭聽了,嚇得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我靠,今天是怎麼啦,這不是要人命麼?雙腿就有些發抖起來,強撐著站起,趕緊把手下招呼過來要他們把人抬起。轉回頭苦著臉朝看上去還比較講道理的高雙印走過去,抱拳道:「小的開封府第五班都頭曹正,見過小世子!」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3-5-25 01:23
71、冒白汽的呂夷簡

  多謝igor兄弟的打賞和評價,扇子很感激,一定努力回報書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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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雙印心中一陣煩躁:真他媽嗝屁著涼,惹事打人的你不去問,來跟老子一個旁邊看熱鬧的起什麼膩啊?又不好發作,只好耐起性子問道:「什麼事?」

  「小的們剛剛趕來,不知道方才發生了些什麼,還望世子明示一下。」

  高雙印雖不願惹事,但方才在酒樓之上就對吳公子不爽得很,只是強壓住火不發作罷了。如今才從樓上下來,又是自己的兄弟們撲上去參與的,再不願惹事,此時也不能退縮了。當下淡淡說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事其實我也不知道,不過,這廝確實該打!」

  小世子金口玉牙,不願多說,那曹正等了半天,見人家已經不理自己,只好訕訕地又朝下一位梁豐走去。

  曹正因為今天見到了許多衙內,想必這位也是個貴人,自己卻不認識,但不敢詢問名字,只好拱拱手唱了個喏,用打聽的口氣好言相問剛才發生的事。

  梁豐態度倒好,言道:「在下方才正與樞府馮相公家長孫小郎君寒暄,不料這廝居然覬覦馮相公家車馬中的女眷,出言不遜,挑起事端,活該被打。在下剛剛也踢了他的下人一腳!」

  馮相公?曹正本來已經麻木了的神經又被狠狠刺激。差點當場哭了出來,這大過年的,怎麼遇到這麼倒霉的事啊?丁相公的侄子調戲馮相公家女眷,王殿班的兒子和衛國公的孫子幫忙打架,楊元帥的兒子又扇了丁相公侄子幾大嘴巴,高王爺世子出面作證。天哪,讓我死了算了吧!

  實在惹不起了,只好低聲下氣過去又給主家馮程焯陪了罪:「小官人恕罪,今天此事實在太大,小的無法交差了,只好請小官人幾位同到開封府稍作,待小的稟明上官處理便了。小官人大人大量,還請勿為難小的!恕罪、恕罪!」

  本來馮程焯就同高雙印、楊文廣等人認得,只是平常來往不多而已。這回自家有事,雖然不需人家幫忙,但那幾個卻都仗義出手,而且還是看了未來妹夫的面子,當然好生領情。不願他們拖入此事,因此只道:「我家的事,我自去開封府聽候處理便了,其餘人於此事無關,他們卻不需去。」說完就要跟著曹正上路。梁豐見了,急忙囑咐錢孝儀等人好生護著小嫦回家,自然也要跟去。

  那邊王英等一看不依了:「梁家哥哥,你這卻是瞧不起小弟,人是我打的,我豈能不去?」說完就要跟上,他一跟上,那幾位也沒退縮的道理,連高雙印都表示要一同去開封府了。只有張揮爛醉如泥,於是鄧聖囑咐紫英姐妹把他攙扶回去,自己也跟著梁豐大部隊去了。

  按照大宋朝老趙家的制度,開封府的職責是「正畿甸之事,以教法導民而勸課之。中都之獄訟皆受而聽焉,小事則專決,大事則稟奏······屏除寇盜,有奸伏則戒所隸官捕治。凡戶口、賦役、道釋之佔京邑者,頒其禁令,會其帳籍······」麻煩就麻煩在中間那一句---「小事則專決,大事則稟奏。」這麼豪華陣容的鬥毆,你都分不清是小事還是大事。

  曹正大冬天的腦袋冒著白汽,一回到開封府就把事情稟報給了左廂公事大人;於是左廂公事大人腦袋冒著白汽,把事情稟報給了右軍判官大人;右軍判官大人再腦袋冒著白汽,找到法曹大人如此如此一番······,最後,當然是呂夷簡大人被人從剛剛捂熱的被窩裡請起來,打了兩個噴嚏後腦袋冒著白汽發怔。

  畢竟是呂大人,內功深厚無比,腦袋上的白汽比別人多得多。沒辦法,穿好衣服,喊起隨從去辦理這樁麻煩事。那些少爺們可沒人敢送號子,直接就在呂大人的簽押房暖暖地烤著爐火等著呂大人會見。

  考慮到訴訟雙方的矛盾,丁相公的外侄吳公子被安排到簽押房的隔壁小單間暫住。而呂夷簡出來,第一個就親切會見了吳公子。當他看到這個哭喪的膿包時,吳公子第一聲就哭叫道:「呂大人,晚生乃丁相公外侄,你可要給我做主啊。」呂夷簡心裡就厭煩了三分,什麼玩意兒,都被揍成這樣了還拿你姑父壓我啊?

  呂夷簡和藹耐心地聽完吳公子胡說八道,安慰他安心烤火,還讓人叫了郎中來給這貨治傷。隨後就去了簽押房。

  這回呂夷簡可是冷著臉進去的,大馬金刀往辦公桌後一坐,冷冷掃了眾人一眼,除了梁豐、鄧聖,其餘全他媽認識。沉聲道:「誰先說?」

  打架的時候一個個興高采烈,待看見這老東西,都還真有些發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王英石寧倒想說道說道,可是自己為啥打人都沒搞清楚,橫豎你不能說是看見梁家哥哥打人,自己就去幫忙吧?只好默不作聲。只有馮程焯清清堵在喉嚨的老痰,出來打了個躬道:「見過呂伯父----。」

  「公門之中,少跟我套近乎,說吧,咋回事?」呂夷簡可是一點面子都不給。

  馮程焯紅了紅臉,便一五一十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他佔著理,啥也不怕。只是扯到丁謂,心中有些忐忑,怕回家被老頭子修理罷了。

  呂夷簡沉著臉聽完,不再理馮程焯,轉頭朝石寧等人看去,淡淡說道:「你們幾個,一個月不來我這裡一兩次,好像都差著考勤是吧?真是失禮啊,平日都是下面人接待幾位,今天老夫親自來會會你們,還望幾位少爺海涵往日招待不周之罪啊!」

  石寧、楊文廣、王英三個急忙擺手躬身道不敢、不敢。

  「砰」地一聲,呂夷簡重重拍了桌子一下,喝道:「不敢?如今你們什麼不敢?官家就在那酒樓對面皇城樓上與民同樂,你們都敢當街生事,鬧得滿城皆知。我告訴你們幾個小王八蛋,仗著自家娘老子在京城橫行算什麼本事?有這能耐,自己一刀一槍拼出身去啊。你們哪家不是屍山血海爬出來的,就這麼糟蹋自己祖宗的功勞?王英你斜什麼眼睛,信不信老子把你捆了送你爹那兒去?」嚇得王英急忙收起剛剛翻出的白眼,老老實實聽他喝罵。

  發洩了一通,見幾個小子被罵服帖了,又轉頭看向梁豐道:「你就是梁玉田?」

  「小子正是,見過知府大人。」梁豐急忙唱喏。開封府不設府尹,權知府便是呂夷簡的官銜。

  「嗯,看來你非但才名動京城啊,拳腳槍棒也是一把好手。」呂夷簡稍稍有些揶揄道。

  「那是當然,俺梁家哥哥還能單手劈磚哩。」那個不靠譜的王英小朋友以為呂夷簡誇獎梁豐,急忙插話。

  「住嘴!下站!再說話你滾出去!」呂夷簡恨不得順手抓起桌上籤筒朝這廝扔過去才解恨。

  被王英這麼一打岔,呂夷簡想和梁豐說啥也記不起來了。只好惱怒地又狠狠瞪了王英一眼,說道:「今晚你們哪兒也別去了,就在這裡蹲一晚上,好好想想。明日等你們家人來接。」說完哼了一聲,在不看眾人,拂袖而去。

  幾個小子面面相覷,作聲不得。

  呂夷簡回到後宅,略坐了一會兒,決定以靜制動,一家都懶得打招呼,看他們各家態度再說。於是繼續睡覺。

  那小幾位開始還可以,爐火暖暖的,呂夷簡一走,還熱熱鬧鬧侃起大山來,本來和馮程焯不太熟悉的,也因這一架搞得熱絡無比。後半夜就慘了,爐火熄滅,沒人來添,只好擠在一起發抖挨了一個晚上。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3-5-25 01:23
72、罰款、登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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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子們在衙門受罪,隨從的家人早就飛奔回去報信。王英的老娘恨得壓根癢癢,這小子,自他爹一走就百般生事,這回居然打了丁謂的侄子,可如何了得?同樣那幾家都是如此。只有渤海君王高廷贊夾尾巴時間長了,深知自己兒子的秉性,絕對是打醬油被誤傷的,但是態度要做足,連夜寫信,準備第二天差人送到呂夷簡那裡。

  最熱鬧是馮家,馮程程一回去就又哭又鬧,眼淚稀里嘩啦的。馮拯方才陪著官家接見百姓,年紀大了,風裡站的時間又長,回來正要燙腳趕緊休息,又看見馮程程這個樣子,那叫一個心疼。別說是自家佔理,就算是程程欺負了人家,自己也要跟那姓吳的王八蛋沒完。當下一邊溫言安慰道:「程程莫哭,爺爺明日定要幫你出氣!」程程這才收了功法,還掛著淚珠問道:「那梁公子咋辦?他也和哥哥一起被帶走的。」

  「爺爺自然連他一起帶回來唄,放心,沒人敢把咱們程程的寶貝女婿咋樣的。呵呵。」程程這才破涕為笑,紅著臉要去揪爺爺的鬍子。

  第二天一大早,開封府門齊齊整整接到了各家送來的信。王家、石家、高家紛紛表示自家孩子頑劣不堪,活該受教訓,還請呂知府別講人情,嚴肅處理,讓他們長長記性,牢記家傳為人民服務的宗旨,不搞特權!謝謝知府替自家管教,改日登門相謝。

  楊家的來信有點意思,折老太君傳話,咱們家孩子雖然暴躁了點,但還是講理的,從不欺負良善。必是看不下去了才出的手。今後定會好好管教,不讓他再去闖禍。怎樣處置呂知府你看著辦,不過誰要是以為楊延昭死了就想欺負咱們孤兒寡母,老娘拼了老命不要,也要到管家面前把道理掰扯清楚!

  「這個白毛母老虎,都快八十了,還是這般老而彌辣。」呂夷簡苦笑。

  接下來是馮拯的信,信中說自家孫女回去哭得泣不成聲,幾番詢問都不得要領,孫子又在開封府內,不知道到底出了啥事。又怕妨礙了司法公正,不好親自過來賠罪,還請呂知府嚴查清楚,若是孫子犯罪,絕不袒護。還有個叫梁豐的小子,最近才和自家訂了秦晉之好,不過人心難測,也煩請呂知府幫忙考察一下人品,若是頑劣之徒,馮家也好另做打算。

  這信三分軟七分硬,特別是提到梁豐,還真叫呂夷簡吃了一驚,只知道這小子最近在京城很有些名聲,沒想到居然已經攀上了馮家,倒是不可小瞧了。

  丁謂卻沒寫信來,只讓人帶了話,說那姓吳的是自家老婆的侄兒,從來就不知天高地厚仗勢欺人,自己心裡有數。坦夫(呂夷簡字坦夫)你別搭理他,讓他吃吃苦頭才是正理。

  呂夷簡摸清了幾家的態度和心理,也就覺得不是什麼大事了。到了第二天中午,也不開堂審理,只叫人扶起死氣活樣的吳公子來到簽押房,和眾人分在兩邊。自己當中坐了,先拍了桌子,怒罵吳公子不知禮儀,私窺別家女眷還出言不遜,被打事出有因。轉頭又罵那幾個秉性頑劣,屢惹事端不知悔改,本該一人重責十板,念在情有可原,權且寄下。責成事主馮程焯向吳公子唱個肥喏道歉,並每家各出二十貫錢付給吳公子做湯藥費,今後若再生事,板子一併補齊。

  如此判法,梁豐等一干人也沒什麼說的,覺得還算能夠接受。那吳公子先是覺得面上無光,待要爭辯,抬頭正遇上呂夷簡冷冷的目光,就先打了一個寒顫。只好急忙轉念想想自己雖挨了一頓打,卻又得了一百多貫的好處,還算不虧。如此自我安慰下,也就不再說話。

  當下馮程焯過去朝吳公子拱拱手,胡亂說句話。呂夷簡見事情解決,也不再留客,揮手讓他們全部滾蛋。

  出了開封府的大門,各家的車馬早就等著,只有梁豐家裡沒雇到車,永叔和錢孝儀在門口站著等。大家蔫了一個晚上,都有些萎靡不振,各自回家補瞌睡要緊,於是約好改日相見。馮程焯要送梁豐回家,梁豐便強拉了鄧聖一同上了馮家的車。

  開封府衙在東京西南處,離馮家梁家不遠,不一會兒便到了,馮程焯把梁豐送下了車,梁豐邀他進去坐坐,他搖頭說不了,趕快回去給爺爺匯報工作要緊,改日再來。轉頭又說既然呂夷簡判了罰款,那麼梁豐跟鄧聖的罰款由他家代出了。梁豐、鄧聖哪裡肯依,都是不差錢的,爭得面紅耳赤,最後馮程焯酸了臉,梁豐二人只好從了他,小馮拱手告辭,轉過巷子回家。

  梁豐回到家裡,小嫦也是一夜沒睡地等著,見郎君回來,拍著胸口才放下了心。又見著鄧聖,急忙欣喜地行禮,想起鄧聖跟自己大姐云梅也挺相好,不由地想念起襄州的兩個姐姐來。

  廚房已經備好了飯菜,鄧聖也不客氣,兩人狼吞虎嚥吃了飯。永叔過來領著鄧聖到客房休息,梁豐自然摟了小嫦回房補覺去了。

  約莫睡了兩個時辰,醒來時日已偏西。梁豐伸了個懶腰去看鄧聖,推門進了客房,卻見張輝紅腫著雙眼坐在裡面,精神萎靡,一看就是昨夜喝悶了缸。這廝昨日人事不知地回去,今日午時方起,聽紫藤說起昨夜發生的事情,顧不得宿醉未醒就朝開封府跑去,哪知撲了個空,已經曲終人散,只好折道來到梁豐家看望。

  梁豐見他微微有些幸災樂禍的樣子就不爽,開口道:「師利兄昨晚醉得及時啊,咱們爺們兒被開封府鎬了去,你卻倚紅偎翠自家風流快活,今兒還來看咱們的笑話不成?」

  「嘿嘿,你怎麼說話呢,咱是那樣人嗎?哥哥我昨夜是高了點,要不也跟你一起並肩戰鬥去了。佩服你呀兄弟,滿城的好人緣,那些公子哥兒一個個都上桿子巴結你呀!這開封府的大牢我看坐得不冤!」

  「我有你人緣好?跟那王英認識才幾天啊,看你們幾個都跟穿了一條褲子似的。這老話說得好,要得關係好啊,還須一起扛過槍,一起嫖過娼,你們幾個不正好嗎?都尿到一壺去了!」

  「誒喲呵,瞧不出來你梁大公子也這般粗鄙,嘴挺損的嘛!我們跟他們尿一壺,好像沒你什麼事似的。前幾日咱們紫藤妹妹可都誇了你啊---給力!」張輝破嘴也不饒人的,直接就踩了梁豐的尾巴,完了哈哈大笑。逗得鄧聖在旁邊也咧開嘴直樂。

  梁豐被這一腳踩得挺痛,只好紅了老臉鳴金收兵,一邊惡狠狠地吩咐錢媽準備酒菜,要灌死張輝這鳥人。

  三人正說得熱鬧,來福跑來稟報,說是馮相公家程焯少爺跟他兄弟來訪。梁豐聽了,趕緊迎出門去。

  正尋思馮程焯兄弟是誰呢,來到大門一看,靠,哪是他兄弟啊!一個扮了男裝卻難掩天姿國色的小妮子正羞答答躲了半個身子在馮程焯身後,不就是馮程程麼?

  原來中午馮程焯回到家裡,把昨日的事向爺爺奶奶、老娘叔叔等細細稟報了一回,原等著領挨罵的。誰知老頭馮拯聽完,居然表揚他打得好。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雜毛,敢對自己寶貝孫女出言不遜,以後見一次打一次!馮老大有了爺爺這句話,愈發得意,又專門說了梁豐加入戰團的事。馮拯更高興了,這就對嘛,都快一家人了,自己未來娘子他不護著誰護著,表示很滿意。

  馮程焯稟報完了回房睡覺,才眯了一個時辰,妹妹程程就挨不住了,衝進來拖起他就問東問西,反正是圍著梁豐的話題,搞得馮老大筋疲力盡,只好求妹妹讓他好生睡上一覺,等改日再去探望梁豐,回來給她報告。

  馮程程不依,正好今日不知是哪個國公家春宴,請了馮老爺子一家人,叔叔伸己,並奶奶、母親、嬸嬸都要去赴宴,這可是個大好機會啊,馮程程豈能放過?便撒嬌要哥哥帶著他上樑家去看看。馮老大嚇了一跳,簡直不像話,哪有女兒家跑到人家去看的?人家雖然答應親事,可一樣手續都沒辦啊,就這麼急赤白臉的去了,名聲咋辦?要是讓母親知道了,妹子你沒事,我的腿可就要斷了!

  馮程程露出惡狠狠的面目道:「你帶不帶我去?我可告訴你,你要再推三阻四的,我就告訴爺爺你老欺負我,搶我東西,偷我脂粉去送人,到時候看爺爺怎麼收拾你!」

  馮程焯大叫冤枉,這哪兒跟哪兒啊?我多咱時候搶你東西了?馮程程說我不管,反正你不帶我去我就這麼說,看爺爺信誰的。馮程焯一個腦袋變成了兩個,只好捏著鼻子答應了這個倒霉的妹子,但要求她換上男裝,不許亂說亂動。馮程程笑顏如花地答應了,於是兄妹倆就趁家裡沒人,帶了幾個小廝就偷偷出來,反正沒幾步就到。到時候神不知鬼不覺再悄悄溜回家去便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3-5-25 01:25
73、雙姝初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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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豐看見小程程,愣了一下,馮程焯只好幹笑兩聲道:「嘿嘿,剛才家裡大人們都去赴宴去了,沒人做飯,只好帶上我這兄弟來你家混兩口熱乎的,玉田你不介意吧?」

  梁豐心說你丫的比我還像穿越人士啊,這麼爛的藉口你都說得出來?面上堆著笑道:「呵呵,哪裡話,我請都請不來啊馮家大少爺,快裡面坐,裡面坐。」一面說話,一面把人讓進大門。

  一邊進門,一邊還就有些傷腦筋,這小娘們兒怎麼安置才好呢?可不敢把她往張揮他們那兒帶,那貨,見了女人,倆眼睛綠幽幽的,都成黃鼠狼了,回頭再不知深淺說些神馬瘋話出來,惹了相府千金可不是玩兒的。帶到小嫦那兒也不妥啊,這一個女扮男裝,要是旁人瞧不出來咋辦?壞的可是自己名聲。左右問難,只好直接把馮程焯兄妹請到廚房小廳坐著,自己親自相陪。

  馮程程一路進來,好奇地四處打量,只覺這梁家小院雖然跟自家豪奢氣派沒法比,可是處處透著溫馨,熱鬧,他家裡人來來往往,臉上全都散發出一種由內而外的質樸笑容,比自家裡的諂笑親切多了,還有就是每間房門口的對聯,多新穎啊,咦,那個進來寬衣解帶,到此俯首稱臣是什麼意思?想問又不好意思問,暗暗記下,待會兒去探個究進。

  這時錢媽和宋媽端上茶來,老娘們兒眼尖,一眼就瞧出馮程程水貨打扮,也是愣了一下。這下樑豐倒好辦了,鬆了口氣道:「你們也瞧出來了?那正好,去把李萱叫來。」錢媽等忙應聲而去,一會兒李萱來到,朝梁豐行了個禮,梁豐向馮程焯介紹道:「這是我徒弟錢孝儀的妻子,請她來陪陪你這位呵呵那個小兄弟,咱們待會兒要過去跟張揮他們打個招呼,吃幾盞酒,她去似乎不太方便。」馮程焯見梁豐說破,也不否認,只笑著點頭稱是,也不拿架子,朝李萱拱拱手相謝。

  梁豐站起來對馮程程拱手道:「請小娘子在此稍作,怠慢不周,望海涵。」說完便朝馮程焯歪歪嘴,邀他去張揮、鄧聖那邊。馮程程連忙站起身來要萬福,一想到自己著了男裝,趕緊扭回身子改為作揖,這一剎倒是婀娜靈活,頗有風韻。看的梁豐心裡一動,笑笑攜著馮程焯手出門去了。

  鄧聖看到昨夜難友來了,大喜,急忙拉著跟張揮介紹。張揮是個瀟灑倜儻不趨炎附勢的,也沒覺得馮相爺家孫子有什麼了不起,只當是好朋友親親熱熱地招呼。馮程焯對這種態度十分受用,他就怕別人那種眼巴巴可怕的眼神拍自己馬屁。

  幾人坐下,先回顧了一下昨夜的小小磨難,均覺十分有趣。只有張揮不無遺憾地咂舌道:「可惜啊可惜,要是我當時清醒就好了,好歹補上三拳兩腳的,也算參加一個,那多熱鬧!」

  鄧聖笑罵道:「你算了吧,就你那花天酒地的身子,真要上去,準把王英他們戰鬥力給削弱七成,到時候恐怕為了你,挨揍的就是我們這邊了。」

  「放屁!爺的身體可是好得很,來來來,便宜你摸一下,咱胸前這兩塊,怕是比你家紅英妹妹還要大些哩。」說著就拉起鄧聖的手往自己胸前靠。嚇得鄧聖死命縮手,一邊罵道:「你個老兔子,噁心不噁心?有這好本錢,不拘去誰家當個奶媽子,倒也餓不死你!」看得梁豐和馮程焯呵呵直樂。

  一會兒酒菜就端上來,梁豐是主人,把起酒壺就給各人斟酒,才剛剛在張揮面前倒了一盞,那廝聞到酒味就打了個噁心。宿醉未醒,難受哇,忍不住就苦著臉推脫自己今天不勝酒力。梁豐哪裡肯依,剛才的缺德賬還沒算呢,一面喚起鄧聖把他牢牢抱住,自己捏著鼻子就狠狠地灌了一盞下去,嗆得張揮立時又咳又喘,鼻涕眼淚都下來了。三個人哈哈大笑,梁豐才出了一口惡氣。

  張揮被一盞酒灌下,還真還了魂,似乎比來時要好多了,慢慢地試著又喝了兩口,覺得還受得了,便又敞開喉嚨跟三人又拼起來。

  這邊四個人熱鬧吃酒,那邊馮程程跟李萱安安靜靜地坐著倆人幹瞪眼。李萱本就話不多,一聽錢媽說是來陪馮相爺家裡的女眷就有些發抖,再一看還是個女扮男裝,甭提多彆扭了,倆人只好這麼坐著活受罪。

  剛開始比賽靜坐時,程程倒還規規矩矩,但時間一長就難受起來,她也不怕生,就主動和李萱說話。奈何話題欠缺,左右就是你幾歲了?你姓啥,家裡幾口人等等,無聊透頂。李萱更絕,雖然戰戰兢兢,但能一個字說的絕不倆字,能倆字的絕不三字,搞得二人跟面對面發電報似的。

  馮程程越發地焦躁,本來是來看梁豐的,誰知那廝只露了一面就扯著哥哥別處吃酒去了,還派了這麼個悶葫蘆守著自己。她膽子大不怕生,不耐煩了站起來就朝門外走去,說道:「我四處逛逛。」李萱不敢阻攔她,只好也起身緊緊跟著。

  小程程出門第一件事就是朝她惦記著的茅房走去,一邊看一邊好奇問道這對聯寫得好生奇怪,是甚好去處?說完就要用手推門,李萱急忙解釋說是茅廁,嚇得馮程程趕忙縮手,總算沒鬧出趙小六的笑話。不過再看看對聯,愈發覺得匪夷所思中又合情合理,笑得花枝亂顫。

  笑罷剛剛回頭,卻見一個小娘子在兩個丫頭左右護持下,站在對面角門望著自己。不由一呆,這不是昨夜見過的那個小娘子麼?

  小嫦在後院聽說張揮也來了,準備出來打個招呼,完了去吃飯。梁豐還沒來得及喚她,馮家人又上門,腦子一亂,就忘了去給後院打個招呼。小嫦並不知馮家來人,因此便喊起彩云彩萍跟著出來,才到角門,就見一個男不男女不女的小子背對自己在看茅房,後面居然跟了李萱,覺得奇怪,停下腳步觀望。待那小子一回頭,小嫦也是一呆,這人好像昨夜見到的馮家馬車上那位小娘子,再細看之下還真是,忽然就不知所措起來。

  馮程程也好不了多少,她已經知道梁豐家裡有個小妾的,據說關係好得蜜裡調油,幾欲扶為正妻,那可就沒自己什麼事兒了。昨夜見了一面,惺惺相惜,很是覺得配得上樑豐,今天又見,也懵住,不知道該不該上前相見。

  兩人愣了半晌,不約而同地低著頭朝對方慢慢走去。兩人接近時,忽然又不約而同地萬福大禮,異口同聲低低叫道:「見過姐姐!」話甫出口,同時愣住,抬起頭來定定地望著對方。

  這兩位都沒做好要當大老婆的思想準備,小嫦早就找好自己的位置,因此看到馮程程來了,覺得這大夫人雖沒還沒過門,但且不可失了禮數,該當上前拜見;小嫦卻還是個半開竅的女孩子,更不敢小看了小嫦,只覺得人家先進門,自己該有禮貌,免得今後有小鞋穿,於是也趕緊上前行禮。如此,這倆女子就像照鏡子似的做了半天一模一樣的動作。

  李萱倒沒瞧出啥,反而是彩云和彩萍兩個小丫頭看見她們這麼默契,忍不住掩嘴偷笑,一邊還切切察察地私語:「喂,看見沒有,那個小娘子長得還真好看,跟咱們娘子差不多哩。」彩云道。

  「是啊,也不知咱們娘子穿起男裝會不會也跟她一般俊。看起來好可愛哦。」彩萍答。兩個丫頭都不知道馮程程是誰,但看見她的模樣,自然從心裡也生出親切之感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3-5-25 01:26
74、到底誰是二貨?

  明天一早要出去辦事,今晚早些二更,看能不能撐到明天中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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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竟現在是小嫦主場作戰,有明顯的優勢,最先鎮定下來,拉著馮程程的手真誠地笑著。兩人其實年紀相差也就一歲左右,基本算是同齡,不過生長環境的不同加上小嫦在男女之事要領先一步,因此雖然外貌年齡相差無幾,但明顯是小嫦要成熟許多。

  現在小嫦也不去前院了,就請李萱去說一聲,把飯菜端到後院,請馮家小娘子一起在後院用,又要彩云悄悄去告訴梁豐,不要驚動別人。

  馮程程跟著小嫦走到後院,滿是蕭瑟的隆冬還未過去,院子裡卻清掃得乾乾淨淨,只靠著正房階下一個雪人笑眯眯地豎在那裡。那是梁豐跟小嫦兩人合力堆的,梁豐筋力好,滾好一大一小兩個雪球拼在一起,小嫦手巧,找來兩粒大小相等深色鵝卵石嵌作雙眼,又用一根細茄子插成長長鼻子,再撕下一根紅布條用水淋了,彎彎向上擺成一張笑臉。梁豐看了大喜,乾脆叫小嫦把撕過的紅布做了一件肚兜給雪人穿上,還扯了家裡拂塵的幾撮毛放在頭頂,真的就如一個漂亮的娃娃一樣。

  馮程程雖然也在家裡帶著弟弟們玩這些,可是哪裡比得上兩位藝術家的手藝?小妹子看了嘖嘖連聲,滿是羨慕,心想這家人真好玩,要是能早點嫁過來就好了,三個人堆個大雪娃娃那多開心?

  不捨地把目光從雪人身上收回,跟隨小嫦上了台階。馮程程是個小姑娘,小嫦不好帶她進臥房,徑直領她進了書房。馮程程欣喜地看著書房裡靠窗的一桌一幾,靠牆清供的一瓶一花,還有牆上掛著的一書一畫,簡樸之中透出濃濃的優雅,尤其牆上的一幅四尺立軸,是小嫦親作的《疏梅淡月圖》,圖上有梁豐親筆題下《卜算子·詠梅》,更顯得那梅花風骨凌立,又彷彿一陣淡淡幽香撲面而來。

  馮程程低頭想道:「能與那人在此房中題詩作畫,真不枉啦。」臉上就有些羞紅起來。小嫦接過彩云端來的熱茶親手奉上,又用鉗子將爐火撥得旺旺地,有些遲疑地笑笑,開口道:「請問,可就是程程小娘子?」

  「是,見過小嫦姐姐。」馮程程再嬌憨頑皮,卻不是那種蠻橫粗俗姑娘,其實是很乖巧地,尤其是對有好感的人。

  「快別如此稱呼,怕再過些時日,該是我叫你姐姐呢。」小嫦輕輕笑道,眼前這個女孩兒如此美麗善良乖巧,讓善良賢惠的小嫦沒法子生出一絲妒忌來。

  馮程程想不出不叫姐姐,該叫對方什麼。也並不覺得這有何不妥,只做沒聽見,又笑著說道:「姐姐便是每日與梁公子在此相伴如日麼?真是神仙日子,我那家裡雖比這裡大了許多,可是來往的人都假假的,哪裡比得上你們家親熱和氣——。」說著說著,就把小嫦當做了親人,小姑娘唧唧呱呱地說起了自家的小故事。

  飯菜端上,兩人邊吃邊聊,小嫦聽得馮程程向自己敞開心扉暢快地訴說,也應她要求,把自己的故事說給她聽。只是馮程程說的多是開心事情,即便不開心,頂多就是生氣罷了。待聽了小嫦的身世,大大的眸子噙滿淚水,吧嗒吧嗒往下掉,反而把小嫦弄得慌了,趕緊提速,說些自己與梁豐的故事,這丫頭才開心起來。聽傳說中的主角說傳說,那是多難求的事情?何況說的是那個男人,其開心可知。只恨不能自己變了小嫦,去享受一回這種纏綿熱烈的滋味!

  馮程程聽著他們的故事,完全沒有半點妒忌之心,只覺開心無比,又問東問西聊起梁豐,時間就在兩個女子投機的交談中過去。一時李萱來到後院稟報,說是馮家孫少爺怕天色晚了回去受責,來叫小娘子回家了。

  馮程程依依不捨,她已把小嫦當做從來不曾有過的那種好朋友了。沒辦法,只好磨磨蹭蹭地起身道再見。小嫦把她送到階下,馮程程忽然轉過頭來輕輕抱了抱小嫦,笑著說聲:「姐姐,我挺喜歡你的。」轉身又蹦蹦跳跳走了。

  望著馮程程風風火火的背影,謝小嫦搖頭笑笑,心裡一塊大石頭終於放下,原來這未來大娘子也很善良可愛嘛!

  送走馮家兄妹,張揮鄧聖二人也要告辭,據張輝說是又打聽得某處瓦子行首近來有些空閒,拉著鄧聖去試試看有無機會捧捧場。這倒不似紫英院姐妹那種私寮,而是典型的藝術沙龍,比較高雅。梁豐挽留二人在此住下,改天再去也不遲,但張揮採花心切,一刻也不願多等。鄧聖雖然無所謂什麼行首,卻也不願意獨住在梁豐家裡打擾,兩人拉拉扯扯告辭,梁豐留不住,直送到巷口才回來。

  回到房中,小嫦正在燈下繡花,見他進來,甜甜一笑,又專注地做著針線。梁豐拾起一角看了,原來是一幅新開張的牡丹圖樣,花瓣還未開始,幾瓣葉子卻已經翠綠欲滴,這個妹妹的手藝簡直是一日千里。

  忽然想起剛才她們兩人的會面,梁豐充滿好奇,問道:「見面感覺如何?」

  「嗯,挺好的,她並不拿架子,一個勁叫我姐姐呢,奴都不好意思了。勸她改口又不肯。」小嫦老實答道。

  「哦,這麼說來還是個知書達禮的小娘子,我還以為他老馮家實在找不到下家才便宜給我呢。呵呵!」梁豐開玩笑道。

  「你呀,這可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看那馮家小娘子比奴強過百倍,配你真不冤枉!」

  「是啊,不怕不識貨,只怕貨比貨,連你這貨也高度讚揚那貨,那貨必是好貨,俺梁豐能遇到你們這二貨,證明我最識貨,呵呵!」

  「什麼貨呀貨的,難聽死了,你貧不貧啊?也不知誰是二貨呢,我看倒是我們倆看上了你這二貨罷了!咱們說正經的,郎君打算什麼時候跟他家正式議親?奴覺得該準備準備了。這個小娘子真是極好的,就算進了門,也必不會為難於我。奴很開心!」小嫦認真地講到。其實小嫦自己沒發現,這會兒討論這個,她倒不像什麼梁豐的小妾,倒像極了梁豐親媽一樣,慈愛,關心。

  「咳,忙什麼,早著呢。她還小,起碼要等到和你現在一般大的時候才說這事吧,旁人不說,我都覺得自己跟拐賣幼女似的。唉,別老說這個啊,說說你們今天見面的細節。」

  ······

  馮程程兄妹偷偷摸摸出來,又偷偷摸摸回去,並未被人發現。馮拯回來比較晚,又有些酒意,便自歇下。老頭今天心情不錯,臨要出門時丁謂已經派人送了拜帖來,向拯老賠禮,說是自家子侄管教不嚴,驚了馮家小娘子芳駕,今日回去,已然好生教訓了一頓,諒他以後再也不敢。另外那湯藥費絕不敢收,請拯老別送過去,免得他汗顏。

  馮拯笑笑,依舊吩咐家人把湯藥費給送了過去,附書一封,說咱們同朝為臣,相互配合挺好,不會為了這麼點小事翻臉,家裡孩子嘛,管一管也是應該的。湯藥費照送,也千萬別退回,免得丟了他的老臉。

  丁謂真的把他這個外侄兒仔細捶了一頓,一邊怒罵不止,說你算是個什麼東西?仗著你姑媽的關係跑到開封來,還用了老子的招牌到處惹事。你要在老家那一畝三分地橫橫也就算了,偏生到這東京來丟臉。你以為老子是個宰相就了不起啊,也不看看你惹的都是些什麼人家?我就納悶了,你怎麼那麼大本事,一夜之間,四五家東京的猛人你居然照單全收,一個都沒拉下!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3-5-25 01:27
75、何必小題大做?

  燃燒的芝麻兄弟,你的打賞和過譽讓我半夜起來做了100個俯臥撐,決心使盡吃奶的力氣報效書友們!5yinian的鼓勵讓我覺得有人期待是件很美好的事!謝謝兩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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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姓吳的一天一夜之內被揍了兩頓,真是賣屁股抽大煙---兩頭挨棍子!冤得他欲哭無淚,只好哭喪著編排了一大堆那幾家小子的不是,胡說他們如何如何對姑丈大大不敬,自己都報上家門了,還冷嘲熱諷毆打不休,如此如此。丁謂何等聰明,知道這小子是想挑動自己去找那幾家麻煩,給他出氣。但他一生心胸狹窄,明知是謊話,忍不住還是把那幾家當作了假想敵,尋思把最近被官家疏遠的鬱悶在這些人身上宣洩一番。

  幸好,吳公子畫蛇添足的補了一句,忽然就澆滅了丁謂滿腔的邪惡。小吳說道:「還有那個什麼梁豐,明明是個布衣,也敢欺負侄兒,還踢了侄兒下人一腳!」

  丁謂聽到梁豐的名字,驀然想起當日這小子的那句「惡勸酒時圖共醉,痛贏棋處肯相饒。」不由得長嘆一聲,心想:「老夫縱橫一生,莫非真不如這小子的胸襟麼?」回思自己這些年來權勢日重,偏偏行事越是毒辣,確實好生得罪了不少人,名聲大損。心知此時在位,後果還看不出來,可是最近帝心漸遠,萬一哪天步了王欽若的後塵,怕是人人都要補上一腳啊。

  立時之下,那爭強好鬥的心思竟淡了下去。

  於是丁謂誠懇地寫了封信給馮拯,希望把這事放下,馮拯也配合他,回信揭過此事。

  不過,世上總有一些事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譬如這件芝麻綠豆的小事,在過完年的第一次朝議時被人提了出來。

  那天上朝的人不多不少,各個主管部門的尚書、學士、台閣、提舉幾乎都到了。官家商量的第一件事是去年以來,天下還算太平,只有秀州一路幾個縣遭了大水。相比往年,實在算不上什麼大事,正好江南轉運使張士遜出差還沒回來,就擬道旨,讓他順便去看看災情,蠲免了一路的錢糧。

  第二件事是馮拯匯報說最近靈州的趙德明盡搞小動作,如今正跟吐蕃和回紇不太過得去,經常去攻打這兩塊地盤。趙恆是極怕打仗的,聽都不願聽完,有氣無力道:「趙德明內附多年,並無異心,貪些罷了,不消理會他。只教邊軍注意些就是,若其忽然內動再說不遲。」匆匆打斷了馮拯的匯報。

  那就沒什麼大事了,大過年的,誰也不願給這個離死不遠的官家添堵,差不多就要散的時候,魯宗道一個猛子扎進來奏道:「啟奏官家,上元節觀燈夜,有丁謂侄、楊延昭子文廣、高廷贊子雙卯、王德用子王英、馮拯孫馮程焯及布衣梁豐等人,在東華門外互毆,影響惡劣,百姓皆論之。雖無干人命,亦可見勳貴子弟平日橫行,惡名甚遠,請官家以為戒,對各家應申飭之!」

  簾子裡的劉娥就皺了眉頭,又不是什麼大事,當天夜裡就有黃門來匯報過了。滿朝都知道,大家只當個笑話聽了完事。幾個小孩子胡鬧,呂夷簡又處置得妥當,沒啥了不起的啊,這都值得你拿來朝廷上說一氣?

  真宗也是這般想的,道:「幾家娃娃胡鬧,各家回去約束,聽說呂坦夫也羈了那幾個小子一夜,還罰了銀錢,也就罷了,何必專門申飭。」

  魯宗道還沒還嘴,陳執中就出來聲援老魯了:「陛下、聖人,雖是幾個娃娃胡鬧,亦可見其驕縱不法,連官家賞燈處都敢妄為,平日可想而知。況且照此發展,今日不出事,明日必要出事。若是平常人家倒還罷了,此幾家均是朝堂重臣,若因此其了抱團之爭,則離朋黨不遠矣!」

  這種上綱上線的話一說出來,不知有多少人立即在肚子裡罵陳執中你這傻逼!莫非今後還不許老子們家的兒孫上街了?去你媽的!

  連最公道的王曾也聽不下去了,出聲道:「陳諫議過慮了,一些娃娃,意氣之爭在所難免,朝臣家中,又豈能盡絕?何必小題大做,據我所知,呂坦夫處理,各家都服帖了的,此事就不必再議了吧?」

  魯宗道這個幫理不幫親的老傢伙聽了就不依,插話道:「參政此言,下官不明,我輩行諫議職責,可風聞奏事,納與不納,官家未言。若小看此事,日後釀成大禍,小處說壞了朝堂和氣,大處說若有含私挾憤之小人因之報復,豈非今日之草灰蛇線所起麼?」

  這一回瞎子都知道他在說誰了。飛鏢脫手,威力很大,朝堂上忽然鴉雀無聲。大家心裡都響起一個人的名字:丁謂!原來魯宗道和陳執中的目標是丁謂啊!

  其實魯宗道和陳執中也不是倆傻子,怎麼會揪著這麼件小事不放呢?沒別的,就是因為這小事扯上了丁謂。丁謂做的惡事挺多,但有一樣,就是每件事他都領了聖旨再做,所以不敢過分攻擊,投鼠忌器嘛。但他老少二位最近嗅到官家對丁謂日漸疏遠,就想趁機下點爛藥,讓這廝離死再近一點。

  目的就是這樣,只不過有了小小的偏離,魯宗道腦子好使,說話卻不太藝術,你搞政治鬥爭的人怎麼能不知道點到為止是這個圈子裡的潛規則呢?說出來讓官家心煩一下就得了,挑明了有啥意思。這不明擺著招大家恨麼?

  這時候丁謂出來說了一番大家都想不到會出自他嘴裡的話:「啟奏官家、聖人,此番鬧事,的確是臣平日管束不嚴所致,臣外侄吳某,已被臣重責後遣送回鄉看管去了。臣前日也修書各家致歉,今日既然魯、陳兩位大人彈劾,臣也無言。今後若臣家人再有此事,無辜尋釁或欺壓良善者,臣會即時辭差。若兩位大人依然覺得此事須嚴查,那就請開封府按律執行,臣無異言!」

  丁謂神色自若,魯宗道、陳執中有些愣神。按照他二人設想的劇本,不該這樣演啊。丁謂之(丁謂字謂之)號稱辯才無礙,從來都是進攻型選手。他二位正要引丁謂跟自己吵架,鬧得官家不舒服,才達到目的。只是陳執中沒想到魯宗道如此直白就說出那番話,更沒想到丁謂這招以柔克剛玩得瀟灑之極。

  王曾暗暗搖頭,其實丁謂最近的變化他多多少少還是瞧出了些的,脾氣比先前和氣了,做事也不太極端了,講起話來鋒芒漸漸內斂,不似以前得理不饒人的樣子了。王曾不太明白丁謂的改變源自什麼,但他是個君子,君子見別人有改進都會很高興的。因此,今天魯宗道和陳執中的胡說八道他覺得很沒意思,這不是胡亂攀咬麼?

  丁謂的改變其實就源自於那天在錢惟演家的一局棋和梁豐那小子的兩句詩。

  大道理誰不懂?以他丁謂之才,要照梁豐那樣的道理說一天都不帶歇氣的。關鍵是情景交融之下的感觸,這個可難得啊。譬如佛家禪宗講頓悟,就是一輩子在找那麼個能舉起大棍子把自己打醒的人而已。

  梁豐說的話,換在別人口中說出,老丁只會當作是對他的挑戰。偏偏梁豐這個黃毛少年下棋贏了他,還作出一副云淡風輕的鬼樣子說那麼兩句,這是丁謂橫行多年想不到的情景。於是回到家去翻來覆去老是這小子的影子堵著自己的胸口,悶得喘不過氣,忽然也就想通了,是啊,戰罷兩棋分黑白,一樣何處有虧成?我他娘的這是圖什麼啊?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3-5-25 02:49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3-5-25 01:28
76、各種人事調動

  一陣沉寂過後,劉娥開口道:「魯大夫,如你之言,那麼這樁事情按律該如何處置啊?」

  丁謂一聽皇后娘娘的話,鬆了一口氣。畢竟是一起分過贓的,關鍵時候能幫自己說話。

  劉娥不但說了話,而且很在點子上。打架鬥毆按開封府治安管理條例該咋整呢?你魯宗道難道不知道嗎,不就是想噁心噁心丁謂嘛,現在他態度這麼誠懇,整改措施這麼堅決,難道你還想讓了為了個侄兒被人打一頓辭職不干?

  魯宗道有些鬱悶,怎麼回答?既沒有重傷也沒有死亡,罰款、拘留一樣沒少。這時候自己好像踩在了一堆屎上。而且在別人看來,這堆屎還是自己故意踩上去的!

  鬱悶!

  「算了,此事不要再提,魯大夫盡責也沒什麼過錯,但還是要注意維持朝堂和氣,不是原則性的事,今後就不要拿上來議了,散朝罷。」趙恆其實也是個厚道人,看到魯宗道有些下不了台了,就果斷伸個梯子過去接著。另外,自己也確實是力乏,撐不住了。

  群臣緩緩告退。

  出了垂拱殿,大家三三兩兩按親疏好壞各走各的,薛映走到陳執中跟前搖頭「唉」了一聲,緩緩走開。

  俗話說「打嗝的心虛,放屁的臉紅。」魯先生豈能不知?自己這一炮確實放得太臭,只好裝作沒聽見。

  但魯宗道和陳執中無論如何也不知道,他倆這一招臭棋,居然引起其他強烈效果。

  首先,因為朝會時間超出預計,趙恆被拖累了。回到福寧殿就開始上氣不接下氣,連聲咳嗽。宮裡因官家早就一直如此,還按部就班地走護理流程,但趙恆反應越來越強烈,臉泛潮紅,嘴皮子卻烏青得不像話,才嚇到眾人,趕緊去催太醫。

  劉娥女士忙著照顧丈夫之餘,忽然真真實實產生出一種趙恆命不久矣的感覺。以往是理智上知道,如今已上升到強烈預感不妙了。普通女人此時做什麼?哭唄,等醫生搖頭說「做點好吃的」唄!

  劉娥也是女人,但應該在中間加個「強」字!她強就強在,直覺告訴自己,容不得慢慢佈局了,必須加緊步驟,為了自己,也為了趙家天下。回想魯宗道和陳執中兩人在朝堂上的厥詞,她有了反面的思考:這時候不怕文臣跋扈,就怕武將異心!

  趕緊趁趙恆喘息稍定的間歇,委婉說道:「官家,方才臣妾想了一回,魯宗道的話也不無道理,打人的那幾家可都是武將,雖說高楊兩家如今暫且不帶兵了,但折家和王家此時都不在朝中啊,是不是要考慮一下?」

  這話說的,魯宗道完全起了反效果,本來給丁謂潑髒水的,哪知道風大,反吹回來。

  像趙恆這種已經看到天堂台階的皇帝,此時更加關心的是自己的兒子和江山,是啊,刀把子裡面會出政權的,兒子年幼,萬一哪天哪個王八蛋隨便找個王橋驛、張橋驛的,趙家不就成了柴家翻版麼?

  「咳咳,王德用回任侍衛親軍步軍都指揮副使,楊守珍為欽使,領錢十萬緡,犒永安軍。至於密令,你去佈置吧!」趙恆精神萎靡,神智絲毫不亂,馬上做了佈置,把王德用調回來,把心腹太監楊守珍調了出去。

  「那,樞府加個副使如何?」

  「不需加,馮拯信得過。」

  「官家,主幼臣疑!」

  「錢惟演在,無妨!」

  匆匆對完話,太醫進來,進入緊張救治工作中。

  劉娥覺得自己處境不是很妙,她剛才建議往樞密院加人,其實是想把曹利用撈回來,但被趙恆打斷,有些失算。現在手裡可用的人不多,滿朝只有丁謂、錢惟演兩個算得骨幹,其餘王曾、李迪、馮拯等人,都對自己敬而遠之,倘若自己掌權,勢必掣肘過多。

  一個健康而精力旺盛的女人,守著一個老婆很多卻又渾身是病的男人,是不是有些鬱悶呢?如果是,那麼又該如何發洩?答案:錢和權是最好的消遣!

  劉娥正是一個逐漸鍛鍊得喜歡權力的女人,在一次次明明暗暗的鬥爭中,她對這個東西越來越著迷,找到了生理上無法滿足的快感,眼看最後的巔峰離自己只有一步之遙的時候,她的渴望與時俱進。

  不能只做個名義上的擺設,要做實際的操縱者,這是劉娥對自己下的任務。圍繞這個任務,她精心地佈置,卻又異乎尋常地小心謹慎,不給一切窺視她的人可乘之機。

  她按照趙恆的意思給把楊守珍叫來,下了密令。楊守珍心領神會,領旨而去。與此同時,宮裡黃門奏報,寇準的行程已經到了太康,如果老骨頭受得了的話,四、五天內可以回到京城。

  這不是個好消息,寇準回朝,無論精神上還是實質上,必將給自己的反對派們帶來強烈的信心和反應,到時候如何安頓這老兒,還要看官家的病情決定。若那時依然神智清醒,寇準位列輔臣是必然,那麼自己今後開展工作的難度會加大。但這個沒法子啊,自己無論從感情上還是理智上都不忍、也不能做出對不起趙恆的事情來,唉,只有退求其次,勸說丁謂,安撫寇準,將來少一些阻礙罷了。

  這種打算充分說明,劉娥女士是個好同志,果然有呂武之才,無呂武之惡!

  她用了一個最誠懇的辦法,派人迎接寇準,順便送去若干賜物和一封信。賜物是以官家的名義賞的,信則以私人名義發出,似乎兩不相干。

  信使拉著一大堆東西日夜趕路,當迎上寇準的時候,已經離咸平不到五十里之遙了。

  十幾天前,老英雄寇準同志接到調函時開始,一掃心灰意冷的狀態,飯量日增,狂吃錢惟演送來的補品,膚色愈加紅潤,臉頰日漸豐滿,枴杖也扔了,毽子也可以踢了。也不知老錢送的是什麼,反正啊,一片,抵過去五片!木輪子、爛石子、坑坑窪窪的破路,老頭居然越走越蹦跶,這就快望見帝都了。

  寇老西號稱七絕甲天下,這會兒興奮得不計工拙,隨口占了四句:已謂此生老天涯,蕭蕭滿頭壓梨花;雪山瀚海來時路,依然赤心拜帝家!

  正自壯心不已的時候,前面迎來了得得馬蹄聲,一隊黃門拖著御賜慰問品來迎接萊國公,宣旨過後,領頭的笑眯眯遞上一封書信,請萊國公親啟。

  寇準讀著讀著,一個臉上流著清淚,哀於丈夫之病又不能不強撐著打理國事,哺育孩子的可敬女子形象映入了他的腦海。「······門丁單薄,官家晚有兒息,太子年幼,伯叔環伺,然形孤影單,終鮮兄弟,所幸外無期功強近之親,內有憂國如身之臣如萊公者,夙興夜嘆,念朝廷之鑿鑿,憂四海之危危!自居於東宮,無敢擅專於政事;乃臨於崩闕,依然悉心於婦道。帝暫寄於弱肩,才何堪於呂武?望萊公以曠兮之谷,助鄙身以濁溪之清······庶幾,天下之正道,君臣之佳話矣!」

  這種聲淚俱下的書信,一個婦道人家的懇求,又高舉天命大義的旗幟,寇準怎麼受得了?當場吃了兩顆降壓藥才稍稍舒緩脆弱的心靈。老淚縱橫,心想原來官家真的已到了膏肓麼?原來一心想重回帝闕跟官家辨一辨是非的寇老西,馬上變成了個恨不能替萬歲爺去死的老戰士!

  當然,他對劉娥的恨也消除了許多,這就是劉娥想要達到的效果。

  你老人家好好回來幫幫我吧,你看這家裡瓶瓶罐罐,可都靠你們這些忠心耿耿的老人來守著呢。以前的事,不能不給你個公道,不過,咱們慢慢再說好不好?現在第一件大事就是怎麼樣讓官家安心,如何讓天下繼續太平下去,咱們不折騰,好不好?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3-5-25 01:30
77、進宮畫遺像

  一封信到底能不能起作用不好說,不過劉娥可以肯定,用丁謂去平衡寇準效果應該不錯。但用錢惟演去牽制馮拯就差了許多。趙恆說「有錢惟演在,無妨」這句話,針對的是錢惟演搖擺不定的性格和可以隨時出賣別人的品德。不管是誰,有這麼一個下屬,連睡覺都要睜著一隻眼睛。老馮六十幾歲了,兒子又是文官,平日跟武將們也不是很和睦,他要造反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但劉娥不是怕馮拯造反,而是怕他反對自己。以錢惟演的本事,怎麼可能在樞密院有所作為?打打醬油就不錯了,唉,若是曹利用在,情況就會不同。劉娥鬱悶地想。

  趙恆的情況稍稍穩定了些,劉娥心力有些疲憊,又不敢遠離,只好在偏殿休息。一會兒,太子趙受益隨雷允恭進到殿內探視父皇,皇家規矩,天子病重,非御醫及近身黃門,無可近者。連親兒子也不行。

  純善的趙小六不能靠近父親,只遠遠地望著父親躺在榻上急促起伏的胸口,他雖然還小,但仍感覺到一股死亡的氣息在自己面前填壓得滿滿的,小手和腿不住地輕輕顫抖。雷允恭見狀,低聲道:「太子可去偏殿與聖人敘話,不要總站在這裡,大殿空冷,怕受了風寒。」

  趙小六隨他進了偏殿,劉娥正在榻上假寐,聽得人進,睜眼看是太子,朝他伸出手。趙小六急忙跑過去把手給劉娥握住,坐在她身邊。劉娥慈愛地撫摸趙小六的頭,是她在這孩子出生的第一刻就把他抱到自己身邊親自撫養,雖然當時出於私心,但是十二年來,因為他的聰明、善良、知禮、好學,劉娥早已把他當作自己的親生骨肉一般看待。此情此景,一顆方才還苦苦思索著勾心鬥角的心也隨著自己的動作柔軟下來。

  在母后的撫摸之下,趙小六早就難以承受的壓抑忽然宣洩而出,猛地抱住劉娥,眼淚吧嗒吧嗒奪眶而出。但他是個懂事的孩子,知道父親正在外面忍受煎熬,不敢放聲大哭,只好啞著嗓子哭道:「大娘娘,我怕,我怕!」

  這個時候,什麼「你父皇會好起來」的那些鬼話,劉娥已經說不出口。幾十年的夫妻行將生離死別,已經讓她感到陣陣的無力,眼見這孩子如此懂事,劉娥也再忍不住,緊緊摟住趙小六也壓低聲音抽泣起來。

  母子們哭得慘痛,旁邊伺候的雷允恭等一干黃門和宮女都不忍看,側過臉去。

  「大娘娘,我聽外面的人偷偷議論,說父皇快要龍馭賓天了,是嗎?咱們這麼多太醫,為什麼醫不好父皇?」

  「益兒,你很乖,有許多事,咱們雖貴為帝王之家,也是無能為力的。你只要乖乖聽話,好生跟著相公們讀書學本事,將來做個好皇帝,好不好?」

  「嗯,孩兒一定做個好皇帝,可是孩兒好怕,怕他們都不聽我話,他們都有好多道理教訓孩兒,我說不過他們。」

  「別怕,有大娘娘在,這天下就是咱們趙家的,就是你的,誰也別想欺負咱們!」這時劉娥已稍稍鎮定下來,堅定的神情讓趙小六心中安定了許多。

  「益兒,聽說那個梁豐書畫雙絕,為人寫真分毫不差,有此事沒有?」劉娥不願繼續這樣沉重的話題,轉了一下。

  「是,孩兒看過他畫的畫,果然與眾不同,好像前人沒有過。」

  「不如改天宣他進宮,替你父皇畫上一幅寫真如何?為娘聽錢惟演對他讚不絕口。」

  趙小六有些猶豫,替父皇畫像當然是應盡的孝心,只是怕從此自己身份揭穿,就永遠失去這個朋友。轉念一想,自己不出面不就行了?只是父皇這樣子,如何能畫得了。但還是應承道:「那就請大娘娘下一道懿旨,把他宣來便是。」此時心中想起梁豐,忽然感到一陣溫暖,有個朋友的感覺真好。

  其實梁豐這幾天也在掐著日子,估摸著趙恆沒幾天了,寇準也該到了,有了寇準的這個世界,必定與原來相比大為不同。其實此時應該是北宋最清明的時代之一,所謂的五鬼,所謂的爭權奪利,其實都沒有影響大宋正常朝前發展,唯一的遺憾就是再過些年,趙元昊就要改名李元昊建立西夏。從某種角度來說,北宋的滅亡除了趙佶父子倒行逆施外,也與這個無賴的邪惡國家有極大原因,若非西夏屢次三番損耗北宋國力,即便社會矛盾集中爆發,滅亡也不會是這麼快的事情。趙恆怕打仗,但已行將就木,如何爭取天聖這十年時間把趙元昊扼殺在萌芽狀態,是梁豐認為比較急迫的事情。但這必須寄希望於劉娥,如何讓這個女人重視靈州一帶,是梁豐要認真研究的。

  只是十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還可以慢慢謀劃。當務之急,也沒有什麼當務之急,就是要好生享受生活才對。他是個宅男,宅男的好處就是讓守在旁邊的人安心,放心,溫馨。每天還是讀書寫字陪小嫦,只不過近來很是多了些應酬,自從上元節打了一架過後,那幾個小衙內便常來找他玩兒,時時拉了他出去吃酒作樂,日子倒也頗不寂寞。

  其間過得兩天,宮中忽然有黃門來宣旨,要他進宮作畫。梁豐猜到估計是要替趙恆畫遺像了,不敢推辭,趕忙接旨。小嫦聽說他要進宮,比他本人還緊張,翻箱倒櫃找出最好的衣服給他換上,捯飭得跟要去相親似的才放他出了大門。

  跟著小黃門來到大宋皇宮,帶給梁豐的只是好奇而已,比起北京故宮,這裡頂多算是個經濟適用房,號稱這宮那殿的,雖說也是夠宏偉了,但仍讓梁豐覺得寒酸,不由得暗暗同情起趙家人來,這個號稱史上最富有朝代的主人,住的地方比三流朝代都還不如!

  過了垂拱殿,就是福寧門,趙恆這幾天一直停在福寧殿裡。梁豐低頭跟著走,聽得殿前階下輕輕咳嗽一聲,抬頭看時,一個相貌端正,白面無鬚的黃門站在自己面前,身穿黑色貂衣,內襯紫莽服,戴黑幞頭,想來是個品級高的太監。這太監見到梁豐,笑眯眯地上前幾步,拱手道:「這位便是名滿京城的玉田公子否?」梁豐急忙還禮:「不知公公高姓。」

  「咱家張景宗。」

  「哦,原來是張內相,失禮,失禮。」梁豐聽說過這個名字,但事蹟不顯,不甚瞭解。

  張景宗聽梁豐叫自己內相,笑得菊花燦爛,心說真有禮貌啊這孩子。忙道:「官家先正在更衣,請公子稍待片刻。」

  「是,」梁豐道,「張內相有事請自便,小子只在此聽宣便了。」第一次這麼近距離跟大太監說話,他還真有些不適應。

  「無妨,咱家此時正在當差,聽說公子書畫雙絕,是以聖人宣公子來替官家寫真,公子不需慌亂,當今是最體恤人的,只要你畫得好,定會讓官家、聖人高興。」張景宗倒是好心,給梁豐減減壓。

  兩人正在寒暄,殿上宣梁豐覲見,張景宗做個請的手勢,帶著梁豐上殿面聖。

  雖是白天,大點幽深,光線也不太好,只老遠看見正上方寶座上端坐二人,男的便是趙恆,女的是皇后劉娥。梁豐再憋屈,這一關也須過了,只好整理衣冠,端端正正兩手抱個太極圖樣,上前大禮參拜,口稱吾皇萬歲。好在北宋禮儀簡便,只跪下一拜便可,一旁小黃門喊了平身,梁豐站起,老老實實聽候吩咐。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3-5-25 01:32
78、他既推辭,不賞也罷

  這兩天推薦好像不太多,是不是我寫的出了什麼問題?還請很喜歡這本書或者很討厭這本書的大大們提些意見,便於改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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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旨。」一聲宣佈,梁豐躬身聽旨。

  「普寧梁豐,丹青精妙,可堪供奉,特宣命為御前寫真,著悉心以為,欽此!」簡單幾句,把任務宣佈完畢,身後窸窸窣窣進來幾個人,抬著一張大條案,後面又進來幾個宮女,在條案上鋪下畫氈、缽盂、筆洗、滴壺、色碟,另有各號排筆、各號染色、各號蟹爪、鬚眉、大小著色、開面、柳條、箭頭等等,硃砂、赭石、石黃、石青、石綠、胭脂······不一而足,看得梁豐眼花繚亂,他媽媽滴,這等費事,皇家就是皇家啊,看著都氣派。

  梁豐正看著大堆繪畫工具發呆,一時又有人端上整刀的澄心堂淨皮,放在一邊,又有幾個宮女穿花蝴蝶似的各人倒水、滴壺、磨墨,調色,各種流程熟練之極,想是三班殿內專門服侍皇家搞藝術的。才一小會,便準備得齊齊整整,只待梁豐落筆了。

  這時四個黃門繞到殿內大柱子後面,把正對寶座兩廂耳窗打開,兩道光線從窗裡射進來,官家、皇后的面容立刻清晰了許多,基本可以看清楚了。

  梁豐不好直視,只好偷眼觀察曾經在畫像中見過的這兩位,張恆病得厲害,原來的畫就不太像,此刻更是脫了形;劉娥倒是眉清目秀,端莊豐滿,眉宇間隱隱透著果斷剛毅,現在看起來,五十歲的她仍然保養極好,頗有些熟女的味道。

  畢竟是當今天子夫妻,梁豐不好多看。這時劉娥開口道:「梁豐,今日召你進宮,給官家寫真,幾日可以完成?官家龍體不豫,不可久坐,可有什麼難處?」

  梁豐恭恭敬敬答道:「啟奏聖人,草民不敢擾了官家聖人的將養,便請休息,草民兩個時辰可以畫完,到時再恭請御覽!」

  這時候連病怏怏的趙恆也大奇,往回畫像,都是自己端坐半晌,待宮廷畫工基本打好了稿樣,隨後幾日幾乎有空就挨邊,寸步不離地觀察自己,斷斷續續須得一月有餘才能完成。今天聽到梁豐誇下海口,兩個時辰就完工,蘿蔔快了不洗泥啊,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子真有這個本事麼?

  趙恆強打精神,好奇問道:「梁豐,你真的可以兩個時辰畫完麼?」

  「草民不敢妄言,便請官家休息,草民或另換別處完成畫稿再呈。」

  「不必了,就在這裡畫罷,少時看你的大作。」劉娥微微笑道。只見她又點點頭,兩旁宮女黃門列隊走過來,每人手持一支長長的大桿,桿梢有個叉子,只見他們舉起叉子從兩端挑起約有三層厚厚的巨大氈簾,緩緩相對走去,一下子就把梁豐隔在了簾外,密不透風。

  梁豐看得驚訝,娘的,這不是舞台大幕麼,原來還有這機關,難怪這鬼天氣坐著他們也不嫌冷。其實三重巨大氈簾分隔殿中只是第一步,下面還要裝上特大屏風才徹底隔絕開來。這樣做一是方便皇帝休息養病,二是隔音,三是安全,防有刺客闖進,好叫一時間摸不清殿內情況。

  梁豐甩了甩腦袋,堂堂皇家有這個設備也沒什麼稀奇的,不再亂想別的,凝神作畫。梁豐觀察堪稱入微,已經把公母倆的樣子深深印在腦海,這時他從懷裡取出木炭條,裁好紙,選擇好落筆位子,用碳條細細勾起輪廓。

  如果用工筆,怕是畫一個禮拜也畫不完,趙恆也等不了一個禮拜了,梁豐冒然答應,就是打定了主意,用素描、速寫、水粉畫三結合的方式,運用人像透視原理將人物表現出來。比起後世,他的技藝當然差得很遠,但在當代,他認第二,恐怕沒人敢說第一。再加上超常的大腦掃瞄功能,簡直是腦子裡裝了照片似的清晰,所以要單獨畫個腦袋或者是半身像,還不在話下。

  梁豐想想畫畫,畫畫想想,打底,勾描,顯示陰影,服飾、上色、潤色不到一個時辰已經完成了趙恆的像。而且不是簡單的素描寫真,是根據趙恆現在的樣子豐滿了他的骨肉和精神,把他還原成一個神采奕奕的皇帝。

  畫完一個,接著又把皇后劉娥畫完,前後還不到一個半時辰,梁豐對自己的手藝頗為滿意,這個水平放在當代沒說得了,名聲傳出去,怕是門檻都要踩破。

  忽然想到剛才領自己進來的張景宗,人家這麼客氣,反正紙筆都不要錢,這個時候不送個人情那多不懂事?不過嘛就可以簡略一些,速寫水粉就行。很快又順手把張景宗畫了一遍,看看三幅畫,自己都比較滿意。有些自得地笑笑,回頭朝遠遠站在一邊監督的宮女點點頭,那宮女急忙上前,接過梁豐遞給他的兩張畫,小碎步朝裡面跑去。

  過了一會兒,那宮女又跑過來,臉上滿是興奮的樣子,看著梁豐的眼睛都有異彩,道:「官家和聖人誇你畫得太好,問你要什麼賞?」

  「請轉奏官家和聖人,草民能為當今盡盡心意,是草民的心願和福分,並不想要任何賞賜,只願大宋千秋萬世,永享太平足矣!官家聖躬違和,草民這就告退,不敢打擾。」說完朝宮女行了個禮,又虛向大幕行了個禮,倒退幾步走出殿去。

  出得殿外,張景宗正在廊下候著,看見梁豐來,笑著上前道:「梁公子畫得如何?明日還來麼?」

  「回張內相話,在下已畫完,明日不需來了。」

  「哦,這麼快,平日宮內供奉們都要花上好些時日,怎麼梁公子如此神速?」張景宗有些驚訝,將信將疑地看著梁豐。

  梁豐呵呵一笑,從袖裡抽出他給張景宗畫的肖像遞過去道:「內相請看,在下也抽空替內相畫了一幅,聊充見面一點心意。」

  張景宗接過一看,嚇了一跳,這可是與真人無異了,不但像極,還多了三分沉靜肅穆,心中歡喜無限。連連謝道:「哎呀梁公子真乃神筆也,咱家見過畫工無數,何人有此神技?果然名不虛傳,多謝多謝!只是咱家今日匆忙,備不得謝禮,還請恕罪則個,改日一定補齊,呵呵!」

  「舉手之勞,豈敢居功,內相莫要見笑才好。在下告辭!」說完拱拱手轉身就要走,張景宗哪裡肯依,定要送他出宮,梁豐推辭,張景宗強行拉住臂膀樂呵呵地送出宮去。

  大幕後的趙恆和劉娥看著兩幅寫真像,趙恆露出了難得的笑意,自己壯年時就是這個樣子,儒雅、瀟灑、面如冠玉。「唉,要是能回到當年多好啊,朕真的想要再活五百年!」趙恆又是歡喜,又是悵然道。

  再看看老婆的,梁豐的畫筆也把她定格在四十歲的時候,比現在年輕得多,秀麗得多,眉宇間也少了些愁苦,多了許多歡樂。那時候正是即將封后時,劉娥幫助丈夫殫精竭力操持著這個國家,但兩人是歡樂的,是充滿了希望的。

  趙恆和劉娥並肩賞畫,讓宮女去傳話要賞賜梁豐,誰知宮女回來轉了梁豐的奏對,說他已經下殿去了。

  「嗯,不錯,知進退,不驕矜,留與益兒正好。」趙恆緩緩點頭。又道:「他既推辭,就依他,不賞也罷。等異日益兒重開科舉,你們定要見識見識他的真才實學,若果堪大用,不需吝嗇!」

  「是,臣妾記住了。」

  後來,這兩張畫像替代了原來史書裡的畫像,成為趙恆夫妻的標準照流傳千年。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3-5-25 01:35
79、潘樓慶功宴

  求推薦、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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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豐回到家裡,忽然後悔得要死,畫了一個下午,又餓又渴又累,連他娘的一口水都沒喝著就回來,虧得慌!幸好小嫦妹子溫柔體貼,奉上熱茶熱飯,伺候他舒舒服服地吃了喝了,梁豐精神回轉過來,笑眯眯地一雙賊眼在小嫦身上瞄來瞄去······

  過了兩天,一個中午,鄧聖、楊文廣和高雙卯笑吟吟地來到梁家,給他道喜,梁豐替官家和聖人畫的寫真被傳示近臣,引起轟動,聖人特地下了旨意:三年之內,不許朝中任何大臣找梁豐寫真作畫,有違者,降一級用。

  「呵呵,玉田兄,混到這個份上,怕是你一幅畫萬金難求了。我說官家聖人怎麼就那麼待見你?還下旨保護怕你累著。」楊文廣有些鬱悶,自家人拚死拚活吃的是刀口錢,這廝才在殿裡畫了幾個時辰就得到如此寵幸,人比人氣死人吶。

  「仲榮,這可是你羨慕不來的,似你這等槍棒,我大宋百萬軍中贏過你的,怕是沒有一百也有五十,可是論起畫技,玉田是前無古人吶。何況,官家又豈止是怕玉田累著?這時在保著他安心讀書,等到來日大比,好青雲顯貴呢!」高雙卯微笑解釋道。

  「哦,哦哦,難怪,我還以為是官家怕玉田兄畫多了,他們那兩張價錢賤呢。直娘賊,兄弟我可明白啥叫簡在帝心啦。」幾個聽楊文廣想得如此齷齪,哈哈大笑。

  「咦,對了,王英和張師利怎麼沒來?」梁豐奇道。這幾個最近是一條褲子八條腿。

  「不是沒來,是在等你,那兩個憊懶貨,昨日已在潘樓定下酒宴,專為你慶功,我們三人是特來請你的。」鄧聖笑道。

  原來如此,又要吃酒,梁豐心裡就怯了。大宋什麼都好,就是喝酒太頻繁,讓人受不了。屁大點事都要慶賀一番,何況這種轟動京城的大事。沒辦法,只好換了衣裳跟他們走。

  來到潘樓,王英搶下樓來給了梁豐一個狠狠地熊抱,嘴裡嚷道:「梁家哥哥,這回你可出名大發了,咱們兄弟可跟著臉上有光彩。我老娘都誇我會交朋友了,說認得你一個,比以前認得那些四六不靠一千個還強哩!嘿嘿。」

  梁豐聽了還沒接話,楊文廣不樂意了:「什麼叫四六不靠的一千個?你媽難道是在說我?哼,我媽也說了,都說好趁青春見玉田,還有一句莫觸霉頭遇王英!」

  楊文廣歷來和王英最好,這回聽他口無遮攔誇獎梁豐倒也罷了,但話裡話外明顯把自己捎了進去,大為光火。

  「我是這意思嗎?那是我媽說的,誒對了,我說你媽怎麼也這麼三八?我招她老人家了?那次見了不是恭恭敬敬作揖唱喏的,至於嗎見了我就觸霉頭?」王英聽了也不高興,倆二貨就在大堂拌起嘴來。

  他二人是吵慣了的,梁豐三個也懶得勸解,只偷笑著自己上樓,來到樓上最豪華的冠芳閣,張揮已經在那裡等著。雖說名義上已是春天了,可還冷著呢,張揮這個悶騷男已經迫不及待抄起他的破摺扇搖來搖去裝瀟灑了。看見梁豐等進來,啪地一聲合上扇子笑道:「今兒是咱們四人專請你一個,好生慰勞慰勞你。另外,你太出名了,有人看了不爽,專求咱們哥幾個把你灌趴下,你就請好吧。」

  梁豐奇道:「誰這麼看我不順眼吶,要灌他不會親自來?還等你們下毒手麼。」張揮笑而不答。

  這時候王英二人也吵夠了,跟著上樓,王英瞪起眼珠子大吼一聲上菜,貴賓房裡的專職服務員們流水價地穿梭往來,瞬間齊齊整整擺了滿滿一桌子酒菜,還上了一壇三十年陳的極品山西汾酒。

  這可是全開封府最豪華的酒樓,論排場,論價錢,論生意論味道,恐怕只有樊樓能與之相提並論。要不然怎麼一條大街都叫潘樓街?光這一桌子酒菜,囊括了當時人所能夠尋到的所有山珍海味,已不下百來貫錢,梁豐看得咂舌。自己去年寫的孫悟空故事,要是不會賣的話,頂多也就是這規格吃上兩頓就他媽玩完了。

  眾人推梁豐坐了主客位子,每個人旁邊有一個小丫頭,遞毛巾、篩酒、捶背捏肩,反正不閒著,可勁地服侍這幾個寄生蟲。

  王英也不多話,吩咐舉起罈子每人面前就是滿滿一盞,端起來朝梁豐道:「哥哥,祝你今後飛黃騰達,幹了。」大家一起舉酒乾了。這就開始了車輪戰,都輪流敬梁豐,梁豐豈是能吃虧的,堅決不依,無奈吃人家的嘴軟,這幾個又是下得手的,文的不從就武鬥,強扭著膀子灌。最後樑豐急了破口罵道:「奶奶個熊,說了請我來吃酒,就光吃酒了?老子吃你們一口菜你們會掉肉啊?好歹等我搭個味道先。再灌老子掀桌子了。」那幾位才嘿嘿笑著住了手,讓他填補填補。

  「玉田,如今你大名在外,官家又下了懿旨,不許朝中百官找你寫真。可惜了,家父願想煩請你也替他畫一幅的,這得等到三年後嘍。來來來,為這個你也要喝一盞。」高雙卯勸得斯文有理,由不得梁豐不喝。喝完了還得表態:「咱們兄弟誰跟誰啊?不就是畫幅畫嘛,改天瞅個空子,我上你家去悄悄給老爺子整一幅不久結了?」這時候梁豐已經被眾人灌得有些高,舌頭也大了,順嘴就答應下來。高雙卯一聽大喜,又要敬他。王英、楊文廣本來就打著同樣的主意,原話又說了一遍,梁豐一不小心全答應下來,還主動灌了自己幾盞。

  這時候張揮笑吟吟地開口道:「玉田,畫畫倒也罷了,只是好久沒見你填詞作詩,卻是可惜的很啊。是不是得了小嫦,江郎才盡了?」

  梁豐腦袋有點大,沒仔細想他的意思,嘿嘿笑道:「不滿你師利兄,小弟要低調啊,要藏拙啊,否則在這東京城裡,那還不得把我忙死?官家都讓我休息了,你還敢累我怎麼地?」

  「不是我要累你,是有人想累你,兄弟你請看。」張揮說完,拍拍手,梁豐一回頭,身後屏風撤去,裡面居然坐了一個白衣勝雪、懷抱琵琶的麗人,梁豐看得頭嗡了一下,這女子無論相貌、氣質,都不在小嫦之下,難得素面朝天不施粉黛,只眉間一粒硃砂痣紅得耀眼,此刻正杏眼含情望著梁豐。

  梁豐自從上次在紫英院偷了一回腥,賊膽大了許多,況此事酒已有了六七分,嘿嘿笑道:「好俊俏的妹子,不知如何稱呼?」

  那女子含羞未語,張揮接過話頭道:「此是中瓦子行首,雪裡梅是也。早聞你的大名,前日求了咱們兄弟好歹引見一面,兄弟,可要給哥哥長臉啊,我這牛都吹出去了,禮都收了!」

  梁豐恍如未聞張揮的話,只喃喃念道:「雪裡梅,好名字,是這顆硃砂痣的來歷麼?」

  「郎君說得是,奴家因此而得名,久聞郎君文采風流,盼望一見,今日遂了奴家心願,榮寵無量!」雪裡梅似羞似喜,含笑應答。

  「咳,小姐過譽了,恐怕今日一見,心道見面不如聞名哩。呵呵,且來飲一杯否?」梁豐微笑應道。雪裡梅應聲而起,將琵琶遞與身旁伺候的丫鬟,輕盈如煙地走過來,巧伸蘭手替梁豐篩了一盞酒,雙手奉著道:「奴敬郎君一盞,祝郎君多福多壽,玉堂金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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