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鬥智】勝負遊戲 作者:光·興(連載中)

suen208 2013-5-31 22:55:33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6 21754
suen208 發表於 2013-6-4 21:37
【第四章】第六十九話 勝負遊戲


甚麽是勝?甚麽是負?

    身處鬥爭的旋渦中,誰是勝者?誰是負者?

    勝勝負負,千百年來,循環不休。

    一對淺顯明晰的概念,今天,卻開始變得模糊、混沌。

    然而,在這混沌之中,我卻陡然發覺了,勝負的真諦。

                                  第六十九話  勝負遊戲

    “落人隊對FSB隊,第三局,FSB隊勝!”

    隨著裁判的最終宣判,落人們的遊戲畫上了一個尷尬的句號。一切,都結束了。第一輪即慘敗,這是一個令人難以接受的結局。但到此時,也不得不去接受了。兩行淚痕,幹幹的爬在來棲光的頰上。內心的悔恨早已大過身體的傷痛,此刻的光,只是用牙齒緊緊咬著被淚水浸濕的煙蒂,不敢再看魯斯和李鳴一眼。他心裡很清楚,是誰害了全隊,是誰辜負了李先生的期望,是誰。。。無途爲長崎千萬同胞報仇,眼看著仇人的獰笑卻無能爲力。“我是罪人!我是罪人!”這一秒鐘,光突然感到,自己已沒有勇氣再去面對往後的人生了,他區區一介落人,根本無法背起如此多的重擔。要是在長崎遭襲的那一天,我就切腹了該多好啊,那這一切的罪名就都與我無關了。爲甚麽要阻止我切腹?爲甚麽還要讓我這沒用的人繼續活在世上?如果現在有一把刀在手上,光一定知道該如何抉擇。他對人生,已徹底不再有眷戀了。

    李鳴和魯斯,也只是靜靜的坐著,說不出一句話。這時候,除了等待[愛神]來決定敗者的命運,還有甚麽可說的呢?這時的他們,或許也和光一樣,只想快點找個洞鑽進去,逃避現實的殘酷吧!此時的落人隊,就像三顆腐爛得已可見核的蘋果,連最後一絲靈魂,都快被抽空了。

    對面的FSB隊,則全然是另一副光景。三人都難以掩飾臉上的笑容,連之前被魯斯打傷的那人,似乎也已忘記了傷痛,完全沈浸在勝利的喜悅中。這笑容,他們當之無愧。他們有一場光彩而又漂亮的勝利,並且已開始等待下一場的勝利了。FSB的人,誰也沒有想到,這時候該去小小的安慰一下落人隊。落人隊對他們來說,只不過是一塊短短的台階,助他們登上更高的地方後,其存在的價值也就不在了。所謂的“尊敬對手”,無非是一點面子工作。到了真正該慶祝勝利的時候,又有誰會去管那些落水狗呢?

    一邊,一片陰霾;一邊,則充滿陽光。同一塊場地上,産生了如此涇渭分明的對比,猶如被一條鴻溝劃出了光明和陰暗的兩個世界。這,或許就是勝負的真諦吧。


    幾分鐘的沈默過後,另外七個場地上的勝負,也都已決出了。和這塊場地上一樣的光景,也很快在其他一些場地上呈現了出來。勝者和負者的差別,無論到了哪裡,都一樣顯而易見。結果,不容更改,這一刻,有八隊人馬注定要被淘汰,而當初懷著不成功便成仁的覺悟來到這塊土地上的他們,此刻該何去何從呢?

    這時,八個場地的裁判分別站到場中央,準備宣佈各處晉級者的名字。落人隊和FSB隊的裁判,也慢條斯理地張開了他的嘴。宣佈晉級者,本是一個很沒有必要的程序,因爲八個場地上的人都已很清楚,誰勝誰負,誰將晉級,誰將淘汰。然而,正是這個“沒有必要”的程序,卻造就了兩秒之後,人們心情的翻天覆地的變化!

    “現在宣佈晉級者。第一輪遊戲的晉級者是——落人隊!”

    “啊?!怎麽回事?裁判,你是不是說錯了?”聽到裁判的話,一個FSB的隊員激動得大喊起來。頓時,全場也都沸騰了起來,到處充滿了質疑聲和叫喊聲。顯然,在另外七個場地上,裁判所念出的也都是負者的名字。衆人的眼神像一把把利箭,齊刷刷地射向裁判。李鳴和光也開始懷疑自己的耳朵,大惑不解地看著裁判。唯有魯斯,和大多數人的反應不同,他確認自己聽清了裁判的話後,似乎突然想到了些甚麽,飛快地轉過頭,看向一個地方——NSA隊所在的場地,把目光定格在了保羅的臉上。“天啊!竟然是這樣!我怎麽早沒想到!”那塊場地上的負者,是NSA隊,他們以2比0的比分兩連敗輸給了其對手,英國的MI6隊。而此時,身爲負者的保羅,臉上正展現著絕不應該出現在負者臉上的,自信的笑容!這個笑容,已足以說明一切。魯斯終於明白了,裁判在賽前宣佈三局兩勝的規則時,爲甚麽特意要說這只是“部分規則”;魯斯也終於明白了,爲甚麽遊戲規則中會有一條“禁止主動認輸”。

    盡管明白了這些,魯斯的臉上卻絲毫看不到一點笑意。他的心裡,不禁打了一個寒顫——“原來,[愛神]竟想出了一個如此可怕的計謀!我們全都陷於[愛神]精心策劃的局中了!”


    各場地的勝者,並不擁有如魯斯一樣銳利的目光,他們仍在大聲質問著裁判。而裁判們面對質疑,則只是從容的笑而不答。正在這時,樓層內的播音器響了起來,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開始和在場所有人對話。“諸位專程來參加‘勝負遊戲’的朋友,請少安毋躁。”隨著這個聲音的響起,沸騰的局面漸漸緩和了下來,衆人都想聽聽[愛神]“官方”的解釋。聽到這個聲音,魯斯擡頭看了看坐在貴賓席裡的大流士和蘇珊娜。他們兩人都沒有開口說話,這個聲音是來自樓層之外的!既然不是大流士,也不是蘇珊娜,那麽這個聲音的主人就只能是一直躲在暗處沒有現身的,[愛神]真正的首領——本•哈克了!

    從剛才,弄清了[愛神]的計劃的那一刻起,魯斯就對本•哈克産生了濃厚的興趣。他凝神靜聽著廣播裡的每一句話,他想看看,這個迷局的策劃者究竟會給出一個甚麽樣的解釋。

    “在下是本次遊戲的主辦人——本•哈克。首先,我對不遠萬裡趕來參加遊戲的各位表示由衷的感謝。在下由於個人的身體原因暫時不能出現於諸位面前,在此,也請各位接受我誠摯的道歉。現在,我要向諸位宣佈本次‘勝負遊戲’的晉級制度——負者晉級制。簡而言之,只有在每輪遊戲中的負者才能獲得晉級,而晉級到最後的負者,則將成爲遊戲中唯一的贏家。換句話說,吾等此次遊戲的宗旨是‘以負取勝’。對於此規則不滿的‘玩家’,還請多多配合和體諒。因爲最終的總決賽裡,吾等[愛神]隊也將以同樣的規則與諸位中最優秀的三人爭奪‘最後的負者’之位,所以並沒有任何不公平之處。此規則非常簡單,相信各位已經都聽明白了,祝諸位在丘比菲城的這五天玩得愉快!”


    簡短而有力的說明很快就結束了,勝者隊一陣面面相觑,他們顯然仍無法接受已經獲勝卻要遭到淘汰的現實;而負者隊在聽完本•哈克的話後也並沒有顯出有多高興,他們很清楚,即使這次能夠僥倖晉級,這場奇怪遊戲的節奏也遠不是他們所能掌控的。但,質疑聲沒有因爲這通廣播而停止,勝者隊紛紛把責問的目標轉向了貴賓席的大流士和蘇珊娜。“喂,這到底是甚麽意思?我們明明已經贏了,現在卻告訴我們要被淘汰了嗎?制定這種無聊的規則,還不賽前告訴我們,這難道不算作弊嗎?!”“當然不是作弊!”蘇珊娜打開貴賓席的玻璃罩,從容地走了出來,她認爲有必要爲剛才本•哈克的話作一個補充。“這場勝負遊戲很明顯是一場智慧的競賽,當我宣佈第一輪的主題是格鬥的時候,你們就應該能發覺不對勁。我們雖然沒有事先宣佈負者晉級制,但我們也給予了很多提示。裁判們在遊戲前宣佈規則時,就特意說過這只是‘部分規則’,而不是全部;有心人也定然能從禁止主動認輸的特殊規則裡發現一些端倪。你們無視如此多的提示,仍把此次遊戲當作一場單純的體力格鬥,就說明你們已經失去了繼續留在這場智慧競賽中的資格,理所應當要被淘汰。被淘汰了之後,還在這裡滿腔怨氣的叫囂,這難道就是各國最頂尖特工該有的樣子嗎?!”蘇珊娜的一席話字字鏗鏘,勝者隊的隊員們霎時都無言以對了。“可惡!現在還和這些恐怖分子講甚麽道理,他們擺明了就是不讓我們贏!”一個特工終於遏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拔出懷裡的手槍,對準了已走到防彈玻璃之外的蘇珊娜,“兄弟們,不要忘了我們來此的初衷,既然無法晉級,我們現在就和他們拼了!”哪知,特工的手指剛搭在扳機上,一個紅點就突然出現在了他的左眼前。“這。。。這是。。。狙擊槍?”特工的動作頓時僵住了,他用眼睛來回搜尋著狙擊手的位置,幾番掃視之後卻未能發現紅點的來源。這時,蘇珊娜不屑地笑道:“別忘了,這裡是我們的地盤,你以爲你那把小手槍能打中我麽?雖然我們之前承諾過,不會傷害你們任何人,五天後會送你們安然無恙的回國,但這也是建立在你們首先不傷害我們的前提上的。如果你們不能遵守這個契約,我們自然也不會客氣!”“可惡!”面對蘇珊娜的強硬態度,無奈之下,特工只好咬咬牙,收起了手槍,猛的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或許只有這樣才能稍微發泄出他心中的不滿。

    “被淘汰的隊伍,還請你們安靜的回各自的房間吧。剩下的這幾天,等你們看完比賽之後,我們會送各位安全歸國的。”蘇珊娜說罷,便做出一個“請”的手勢。一些[愛神]的“工作人員”立刻出現在了各勝者隊旁邊,禮貌地“請”他們各自回房。憤怒的情緒,當然不會因爲蘇珊娜的幾句話就得到控制,但幾聲無奈的唏噓之後,勝者隊也只好遵守規則,紛紛默然離場。不多久,樓層裡就只剩下八個得到晉級的負者隊了。

    “好了,送走了不協調的音符,現在我正式對在場各位順利晉級的隊伍表示祝賀。”蘇珊娜換上了一副和善的嘴臉,對在場八隊說道。“明天遊戲的主題,今晚會發送到各位所在房間的電腦裡。明天的遊戲,也請諸位繼續努力。”蘇珊娜拉起晚禮服的裙邊,優雅的朝衆人鞠了一躬,轉過身便準備回座。正在這時,她的耳邊突然傳來了一句日式英語:“請問蘇珊娜小姐,目前的這些就是全部規則了嗎?”蘇珊娜轉過頭,循聲望去,她的表情頓時凝固了,半晌說不出話來。“來棲光。。。他怎麽會在這裡?!”看著場下正用紅紅的眼睛注視著自己的來棲光,蘇珊娜的腦中一時間一片空白,剛才應對被淘汰隊的質問時的那種氣魄蕩然無存。由於她之前並沒有仔細研究過十六隊全員的具體名單,所以她根本沒想到,當初那個被自己迷得神魂顛倒的傻小子竟會出現在這裡。


    “蘇珊娜小姐,請你回答我的問題,在之後的遊戲裡,你們不會再添加其他規則了吧?”光進一步問道。既然能晉級,就說明還有希望,現在的光,已稍稍從極端消極的狀態中恢復了過來,不顧身上的傷痛,勉強站了起來,直視著蘇珊娜,展開著他和蘇珊娜之間自神戶分別以來的第一次對話,享受著蘇珊娜驚詫的表情。“是。。。不會再有其他規則了。”過了差不多半分鐘,蘇珊娜才回過神來,支吾地答道。“哦,那我就放心了。請蘇珊娜小姐期待著我們在最後決賽裡的再次碰面!”其實,對於僥幸未遭淘汰的光來說,他對落人隊接下來還能往前走多遠,絲毫沒有一點信心。但,他還是說出了這句早就想好了的,要在再次和蘇珊娜見面時說的這句豪言壯語。看著蘇珊娜呆滯的神情,光知道,他說這句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怎麽了?”坐在後面的大流士發覺蘇珊娜的異狀,也走到前面來,順著蘇珊娜的目光望去。霎時間,他也驚得張大了嘴。當然,令他吃驚的不是來棲光,而是站在光身邊正不屑地望著貴賓席的魯斯。雖然魯斯已刮掉了大胡子,不再是那副野蠻人的模樣,但那眼罩、那獨臂,即使化成灰,大流士也絕不會忘記。“魯斯。。。怎麽會在這裡?”當初被魯斯捅了一刀,險些要了性命的畫面,幾乎又重現在了大流士眼前,連肚子上的舊傷都開始隱隱作痛起來。雖然保羅昨天就已發現了魯斯,但他還沒來得及向大流士通報,所以,這還是大流士第一次在丘比菲城看到魯斯,其驚訝程度,絕不亞於蘇珊娜。大流士深知魯斯的出現意味著甚麽,這說明本來勝券在握的遊戲裡突然出現了一顆隨時可能導致局面顛覆的不定時炸彈。大流士原有十足的自信,在此時動搖了。


    “好了,見面會結束了,我們也該回房去了!”魯斯拉了拉光的袖子,轉身便往外走去。他,並沒有爲大流士和蘇珊娜那窘迫的表情而洋洋得意。魯斯心裡很清楚,雖然現在他們給了大流士和蘇珊娜一個下馬威,但真正統禦[愛神]的並不是大流士或蘇珊娜,而是那個一直躲在帷幕之後,冷眼觀察著一切,連臉都不肯露一下的本•哈克。魯斯知道,那才是自己的對手。而對於這個正體不明的對手,魯斯則缺乏他一貫的信心。今天能不被淘汰,已經非常僥倖了,明天如何,後天又會如何?面對NSA隊時,又該如何?這場勝負遊戲中的不安定因素實在是太多了,多得令人感到毛骨悚然。魯斯感到,目前他並未窺透本•哈克計劃的全貌,不,或許現在看到的,僅僅只是冰山一角。這究竟是何等龐大而又復雜的計劃啊!魯斯第一次認識到,自己竟也會有如此缺乏自信的時候,他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氣。

    落人隊的三人,緩緩往電梯處走去。魯斯不時側過頭,用眼睛的餘光打量著仍在身後的那七個負者隊,他想知道,以後面對的對手究竟是些甚麽人。七個隊伍裡,大多數人都和魯斯一樣,顯得自信不足,有些坐立不安。只有保羅的NSA隊,一直保持著微笑,臉上充滿了餘裕。顯然,對於負者晉級制,他們是早就知道了的,今天的遊戲,他們也是故意輸掉的。這場遊戲中,究竟還有多少陷阱,是他們知道,而我們不知道的?“最難纏的對手,大概就是他們了。”魯斯心中暗暗下了結論。然而,在魯斯目光移動的下一秒,這個結論很快又動搖了。“那是。。。”魯斯的眼中突然閃出了一絲更大的不安。他看見角落處坐著一個人,那人穿著黑色的風衣,面龐被連衣帽遮住,無法看清。雖看不到表情和面容,但仍能看出,從那人身上透出一種與其他所有人都不同的淡定。他穩穩地坐在那兒,低著頭,全然沒有顯出一絲不安,今天這種勝負顛倒的突發局面仿佛絲毫沒有對他造成影響一般。魯斯本能的從那人身上感到了一股超越常人的冷靜。“那個人是誰?你們之前看到過嗎?”魯斯問身邊的李鳴和光。“恩?穿得那麽奇怪?昨天好像沒看到他啊!”“不可能的!昨天我們應該已經見過十六個隊的所有人了!”“啊,我想起來了,昨天我們都到了時,不是有一隊還沒到麽?應該就是他!”“遲到的人。。。嗎?等等!”魯斯似乎又突然想起了些甚麽,“爲甚麽只有他一個人在這兒,他的兩個隊友呢?!”“大概已經先走了吧!”光不以爲然地說。可魯斯並不這麽認爲,在他看來,那人的兩個隊友,今天或許從一開始就沒有到場。

    “呼。。。”魯斯長舒了一口氣,扶了扶左眼的眼罩,走進了電梯裡。

    “看來。。。繼續晉級,將會非常困難了。”

suen208 發表於 2013-6-4 22:14
【第四章】第七十話 天衣無縫


“世界上不存在沒有破綻的東西。沒有無論用任何方法都無法破解的局;沒有用盡一切手段也不可能獲得益處的鬥爭。沒有絕對的強大,也沒有絕對的完美。”

    我們,被這樣教誨著。我們,用此種教誨下培養出的自信,克服種種難題。正是因爲千古以來,有著這樣的教誨,人,才得以不斷戰勝困難;人,才得以永保前進的動力。然而,當某一日,一件完全顛覆此種教誨的東西出現在我們眼前時,我們又當如何呢?

                                     第七十話  天衣無縫

    “魯斯,你怎麽看?”

    李鳴打破了電梯中靜得讓人窒息的沈默。三個剛剛取得第一輪遊戲勝利的落人,從走入電梯的那一刻起,就沒再說過一句話。在他們凝重的表情下,絲毫看不到勝利的喜悅。三種呼吸聲,缺乏節奏的混雜在一起,融成了這一股令人感到恐懼的沈默。李鳴終於忍受不住,率先開口說話了。

    “啊?甚麽怎麽看?”魯斯似剛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目光還有些遊離。“以負爲勝的遊戲。。。[愛神]的葫蘆裡,究竟在賣甚麽藥?”李鳴的一句話,點出了三人都在思考的這個問題。“你不也看到效果了麽?[愛神]用以負爲勝的規則,淘汰了八個優秀的隊伍。現在殘存下來的,不過是幾個僥倖晉級的弱者而已。”來棲光接過話頭,道,“就好比足球比賽,把贏球的隊伍淘汰,讓輸球的隊伍晉級,最後剩下的一隊,必是最弱的一隊。再由[愛神]和這樣一支最弱的隊伍比,贏的當然只會是[愛神]。這便是[愛神]的如意算盤。更何況,現在殘存下來的八支隊伍裡,還隱藏著一只[愛神]的走狗(NSA隊),如果一直晉級到最後的是他們,[愛神]就更可自導自演一場輕松的勝利了。”光的話裡,充滿著對使用此等卑鄙手段的[愛神]的憤怒,同時也流露出他個人對現今局勢所感到的無奈。

    “剩下的八只隊伍裡,可不全都是弱者哦!”這次說話的,是魯斯。 “你是指剛才我們看到的那個穿黑色風衣的人?”光問,“我看是你多心了。那人只是穿得有些奇怪,其實沒甚麽特別的,他應也和我們一樣,不過是個一頭紮進[愛神]布局裡,還找不著北的可憐人罷了。”聽到光的反駁,魯斯不再說話了,因爲他從那個黑衣人身上所感到的不安,也不過只是一種單純的直覺而已,他也無法證明這種直覺是正確的。“光,真如你所說的話。。。我可不可以理解成,現在的情況其實對我們也有利?”李鳴問道。“啊?你甚麽意思?”“我想說的是,如果目前剩下的這些隊伍真的都是一些弱隊,那我們取勝不就更容易了麽?”“話是這麽說沒錯,可是你打算怎麽取勝呢?”“我們只用在每輪遊戲裡爭取成爲輸家就行了,我們落人所最擅長的不就是輸麽?”李鳴的話裡透出一絲自嘲,但也說出了這場遊戲的真諦。是的,這已不再是一場爭勝的遊戲,而是一場爭負的遊戲,只有能輸到最後的人,才是唯一的贏家。“李鳴,你以爲‘輸’是那麽容易的事麽?”靠在牆角的魯斯冷冷地說,“你們都和人扳過手腕吧。想扳贏,其實並不難,只要使出全力壓制對手就行了;要是想扳輸呢?你得在對手想贏,且沒有察覺你故意想輸的情況下,掌握好力道,讓對手壓制你。但是現在,這種情況已經不可能實現了。剩下的這些隊伍,強也好,弱也好,他們都應發現了在以後的遊戲裡必須爭負這一點。我們想輸,我們的對手也想輸,兩個都以輸爲目的的人去扳手腕,你們認爲,能扳出結果來麽?”魯斯的一席話,沈沈的打擊了李鳴。確實,爭負和爭勝不同。爭勝很容易,只要使出全力,就有希望取勝;爭負,則需要超凡的智慧和詭謀,在自己爭負的同時還要讓對手求負不得。

    蘇珊娜說的不錯,[愛神]所舉辦的這次遊戲,確是一場史無前例,立於世界之顛的智慧戰。

    “魯斯,我們該怎麽辦?”“放心吧。我雖然對目前這種詭譎的局勢感到恐懼,但同時我也感到興奮。”魯斯臉上浮出一絲用言語難以形容的微笑,他好像在告訴自己,“JACK,這不正是你一直想登上的舞台麽?這不正是你所期待的局面麽?恐懼,來的更猛烈些吧!只有能令我恐懼的人,才配和我交手!”“興奮?”光有些不解地問。“光,我也能稍微體會到魯斯的心情了。”李鳴說,“我們落人總感歎懷才不遇,感歎社會的骯髒和不公。現在這場遊戲,不正是我們用落人的智慧向世人證明我們價值的機會麽?”“是啊,好好把握這難得的機會吧!”魯斯拍了拍光的肩膀。

    這時,電梯停下了,魯斯走出了電梯的大門。“放心吧,目前這個局勢,哪怕只有一點破綻,我也一定會努力找出來的!”


    愛神大廈•頂層•本•哈克辦公室——

    “喂,怎麽又是你這小丑?本他人呢?”剛和蘇珊娜一起從23層的競技場回來的大流士問道。在他眼前的,仍是那個堂而皇之地坐在[愛神]最高統帥者辦公桌後的諾伊諾斯。“哈克先生仍在冥想室裡。”諾伊諾斯微笑著答道。這樣的回答大流士已經不知是第幾次聽到了,自從“遊戲”開始前的兩天,本•哈克就如同人間蒸發般,再也沒在大流士眼前出現過,每次來到這間辦公室,都只能看到宛如已把自己當作[愛神]首領的諾伊諾斯。大流士開始覺得有些厭煩了,他甚至曾猜想過,那個所謂的“冥想室”或許根本就不存在,是諾伊諾斯把本藏了起來。但他很快又否定了這個猜想,因爲諾伊諾斯對本的忠誠是有目共睹的,真正懷有異心的人是艾桑和他自己。“你不是說本每天只有一個小時呆在冥想室嗎?難道這個時間不是固定的?怎麽每次我來他都不在?他是故意在躲我還是怎的?”大流士問。“大流士大人,您誤會了。”諾伊諾斯仍舊保持著微笑,“哈克先生並不是在躲您,而是自這個星期一起,他就沒出過冥想室。”“甚麽?他究竟在裡面幹甚麽?”“哈克先生說,遊戲開始後,他需要大量的思考時間,每天一小時已經不夠,這幾天他會一直在冥想室裡,到必要的時候再出來。而這期間,[愛神]所有的大小事務都交給我負責。”“這。。。這真是變態!”大流士怒道。作爲心理學家的他,只聽過自閉症,還從未聽過自閉癖。“如果他不在,那剛才23層的那個廣播是怎麽回事?”站在大流士身邊的蘇珊娜問道。“哦,那個是我用變聲器說的,怎麽樣,學得像嗎?”諾伊諾斯調皮地說。“甚麽?你。。。”聽到這句話,大流士更加生氣了,他沒想到,剛才以本•哈克名義向十六個參賽隊解釋“負者晉級制”的竟是這個小丑。

    “別生氣啊,大流士大人!該在甚麽時候做甚麽事,都是哈克先生進冥想室前一天交代我辦的,我可一點也沒有越權哦!對了,大流士大人,您現在找哈克先生有甚麽事?”“我有非常重要的話要和他說。”“哦,那您和我說就行了,我會轉達給哈克先生的。”“你這小子,不要太囂張了!”大流士終於抑制不住內心的怒火,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你有甚麽資格聽取我的彙報?你知道嗎,在[愛神]裡,我和本•哈克可是平級的!”“啊——息怒,息怒。我怎麽敢在您面前擺架子,只是哈克先生現在不在,您有甚麽事也只能和我說啊。”“哼,好吧,那我就和你說!”大流士強壓住心中的憤怒,道,“剛才我在23層,看到魯斯了!”“魯斯?魯斯是誰?”“混蛋,你到底有認真讀過近幾個月的新聞嗎?魯斯就是自稱紐約十一啓連環凶殺案兇手的那個人,就是他破壞了我去年在聖誕節的計劃,我肚子上的刀傷也是拜他所賜!”大流士輕拍著腹部,說。“哦——您這麽一說,我倒有點印象了,可是那個人現在不是應該被關在精神病院的嗎?”“確應如此,可他以CIA的身份出現在丘比菲城也是事實。CIA的優秀探員應該都已被我們抹殺幹淨了,我懷疑魯斯和美國達成了某種協議,美國把他從精神病院裡放了出來,並讓他以CIA的身份參加我們的遊戲。我認爲有必要告訴本知道,我們的遊戲裡已經出現了異數,對這個魯斯,我們必須慎重!”“CIA。。。冒牌李鳴所在的那個隊麽?”諾伊諾斯回憶著曾看過的全十六隊資料,暗想道。“這個魯斯真的值得您如此重視麽?在我看來,他應該只是個普通的神經病吧?”諾伊諾斯雖已立刻在心中暗暗記下了魯斯這個名字,但表面上還是顯得很不以爲然。“哼,小看他可是會吃大虧的!我和他交過手,我很清楚,他的實力絕不比那個李覓差,我們[愛神]應該把他列作目前的頭號敵人!”“好吧好吧,我會把您的這個消息轉告給哈克先生的。只不過,我個人而言,還是認爲您有點小題大做了。”

    “你。。。”還沒等大流士再一次發作,諾伊諾斯便搶過話頭,繼續說道:“就算這個魯斯有再大的能耐,他也不可能給我們的遊戲帶來任何威脅。這並非是我小看魯斯,而是在於,哈克先生設下的這個局,是一個天衣無縫的死局,無論任何人都破解不了。大流士大人,蘇珊娜大人,我認爲也該是時候向你們詳細說說哈克先生的這個布局了。”“哦?本還有甚麽沒告訴我們的麽?”蘇珊娜饒有興致地問。“是的,這個布局的全貌,我也是幾天前才聽哈克先生說的,當時我聽後還無比震驚呢!”“本那家夥是這樣的,總喜歡把自己的計劃藏得很深。好,那我就聽聽,這個所謂天衣無縫的布局究竟是甚麽樣的。”大流士坐了下來,似乎終於決定耐心聽諾伊諾斯說話了。

    “大流士大人,您還記得哈克先生曾對您說過,爲了保證在遊戲中最後獲勝的只會是我們[愛神],他在遊戲裡埋下了很多保險吧!”“是,他說過這話。”“其實,哈克先生在遊戲中的設下的保險一共有五個。第一,是遊戲開始前便大量暗殺美國優秀特工,讓美國無法派出真正出色的人才來參加遊戲。第二,便是負者晉級制,這個制度對我們究竟有哪些好處,您想過麽?負者晉級和勝者晉級有很大不同,勝者晉級所産生的結果是我們[愛神]要在最後的總決賽裡面對十六隊中最強的隊伍;而負者晉級則是我們[愛神]可能會在最後的總決賽裡迎來最弱的隊伍。”“輸到最後的就一定是最弱的麽?這可不見得哦!”大流士反駁道,“像魯斯這種人,不知道腦子裡裝著多少以負取勝的好法子呢!”“不,故意輸和故意贏有著很大的區別。在一方想贏,一方想輸的情況下,‘故意輸’可能會很簡單。但是,在比賽雙方都想輸的情況下,爭負卻比爭勝難上萬倍。拿足球打比方吧,這就好比有一個人,無論怎麽射球都絕對射不進;一個守門員,無論怎麽守球都絕對守不住。這樣的兩個人來一場一對一的比賽,您認爲,最後能贏的會是哪一個呢?”“這。。。”大流士略微思考了片刻,說,“這不是形成悖論了麽,無論怎麽比,也不可能分出勝負的!”“沒錯!哈克先生設計出的負者晉級制,就是爲了造出這樣一種疑似悖論的環境。一但比賽雙方都想爭負,則他們必將陷入如同悖論的僵局中。人,一旦面臨現實的悖論,往往會手足無措,更別談是用甚麽奇計了。一輪遊戲結束後,晉級者可能根本就不知道他們是怎麽晉級的。我們特意安排第一輪遊戲的主題爲格鬥,也是有其用意的。一輪激烈的格鬥下來,獲得晉級的那些負者隊,必然都會傷痕累累,成爲一群傷兵。您認爲,這些身體上充滿傷痛的人,在接下來面臨爭負的悖論時,還會有足夠的頭腦去打破僵局嗎?”“確實。。。想要故意輸,不是隨便說說就能做到的。”大流士入神地點了點頭,似還在思索諾伊諾斯剛才說過的每一句話。

    “第三個保險,便是大流士大人您那群優秀的部下了。”“哦,你是指NSA隊吧。”“是,這只打入十六隊內部的臥底擁有清醒於其他所有負者隊的頭腦,他們能不爲悖論所擾,按照[愛神]爲他們安排的既定方針一路走下去。而一但他們走到最後,總決賽就會變成一場[愛神]對[愛神],無論如何,都是[愛神]贏的比賽了。對了,您所在意的魯斯那個隊,下一輪的對手好像就是NSA隊了,我相信,December他們會幫您消除心中的疑慮。”諾伊諾斯頓了頓,繼續說,“當然,爲了以防萬一,我們還安排了另一個臥底。”“甚麽?”大流士驚訝地看著他。“沒錯,不僅有NSA,我們在十六只隊伍裡打入了兩隊臥底。這就是第四重保險。我們讓NSA位於賽程表的上半區,另一個臥底位於賽程表的下半區,最好的情況,是兩隊同時進入決賽,由他們演一場戲,戲中的晉級者進入總決賽和我們[愛神]隊再演一出戲;而萬一這兩隊有哪一隊失手,沒有進入決賽,我們也能確保另一隊一定能進決賽。這樣一來,我們[愛神]在最後總決賽裡的對手已99%可以確定是我們的自己人了。如此,還愁贏不了麽?”“那。。。另一個臥底隊是哪些人?”蘇珊娜插嘴問道。“呵呵呵。。。”諾伊諾斯暧昧一笑,說,“不瞞您說,其中正有鄙人。”“你?”大流士再一次被震驚了,“昨天你說你最近另有要事要做,就是指的這個?”“正是。”“可是,你人一直在這裡啊,我們爲甚麽會派出十六架飛機呢?”“呵,爲了掩人耳目,我們當然不可能只派出十五架飛機。”“你是說。。。”“沒錯,十六架飛機裡有一架是只有飛行員的空飛機,而身在這裡的我,本應作爲參賽隊員坐在那架前往丘比菲城的飛機裡。”“那。。。你是易容參加遊戲的?你所在的那支隊伍是。。。”蘇珊娜好奇地問。“美麗的小姐,這個秘密就讓我保留著吧,你們繼續觀看遊戲,自然會知道的。”諾伊諾斯笑得像個淘氣的孩子。大流士的心中卻敲起了暗鼓,諾伊諾斯說他是十六個隊伍其中的一人,就意味著他剛才也參加了格鬥遊戲;而諾伊諾斯又說剛才格鬥遊戲進行時那通“本•哈克”的廣播是他用變聲器說的。這樣的話,豈不有兩個諾伊諾斯,一個在23層的競技場裡聽廣播,一個在某個地方說廣播了?他究竟是怎麽做到的?難道他在現場,一邊僞裝成參賽隊員,一邊還堂而皇之的用播音器和變聲器說廣播?這怎麽可能?!

    “最後,還有第五重保險,確保我們的勝利萬無一失。”正當大流士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諾伊諾斯又開始說話了。“我們,會用攝像設備,錄下五天來比賽的全過程。萬一不巧,正好被我們碰到那1%的可能性,NSA和我那隊都沒能贏得決賽,取得和[愛神]隊進行總決賽的資格,我們[愛神]就將在最後的總決賽裡迎來一個並非是自己人的對手。當然,由哈克先生、大流士大人和蘇珊娜大人組成的[愛神]隊,無論面對怎樣的對手,都不太可能會輸。但,爲慎重起見,哈克先生還是爲這1%的可能性做了兩手准備。如果[愛神]隊在最後的比賽中取得了負位(即獲得勝利),我們就正大光明的贏了,屆時,我們可把五天來比賽的全過程放到網絡上,給全世界人看,讓全世界知道,我們舉辦的此次遊戲乃是一個爭負的遊戲,最終爭得負位的[愛神]是遊戲唯一的勝者;而萬一[愛神]隊在最後的比賽中取得了勝位(即輸給了對手),我們又可只把最後一場比賽的錄像放到網絡上,告訴全世界人,我們舉辦的此次遊戲乃是一個正常的,爭勝的遊戲,最後在遊戲中取得‘勝利’的[愛神],是實致名歸的最終勝者。就算其他參賽隊伍辯解說此次遊戲有負者晉級制這樣的規則,只要我們不把前面幾天比賽的錄像放出來,世人就絕不會相信他們。‘世上哪有以負取勝的遊戲呢?怎麽會有這種奇怪的規則?一定是那些輸不起的家夥編出來的無聊借口!’世人一定會這麽說,且只會這麽說。因爲,勝就是勝,負就是負,這是個千百年來根深蒂固在世人心底的概念。任誰也不可能去相信從一個負者口中說出的‘負者晉級制’‘以負取勝’這種愚蠢的規則。也就是說,在最後的總決賽裡,[愛神]無論是勝了,還是負了,都將成爲唯一‘勝者’!這,就是不可改變的現實!”

    聽完諾伊諾斯的一席話,大流士和蘇珊娜不禁倒抽一口冷氣,呆得嘴裡吐不出半個字來。本•哈克的大腦,簡直超越了所有的人類,這,是他們第一次産生此種感覺。如此精巧的布局,是常人所能想到麽?計算到包括最後一步在內的每一步,計算出任何一種可能發生的意外情況,並設計出應對方略,造出一個200%不可改變的勝局,這,是常人所能做到的麽?確實,本•哈克的計劃是天衣無縫的,不可能有人從中找出破綻,因爲它本就沒有破綻。現在,大流士終於相信了,魯斯,不足爲懼,在本•哈克這五重保險所造出的鐵壁面前,魯斯只如同螻蟻般渺小。

    但此時,大流士卻笑不出來。本•哈克有著如此恐怖的頭腦,早已超越了當年的丘比菲•哈克。而大流士,他又有甚麽資本,繼續和這樣一個本•哈克對抗呢?或許,選擇真正徹底的服從,才是唯一的正途。大流士,迷惘了。而此時,唯一令他不感到迷惘的只有——勝負已定,且勝者只會是愛神——這個永遠都不可能改變的真理。

suen208 發表於 2013-6-5 08:12
【第四章】第七十一話 前夜


等待的夜晚,總是漫長的。明日的不可知性,使得今日成爲了一種煎熬。

    我們,又究竟在等待些甚麽?是夜盡天明,還是晝盡夜復至?

                                      第七十一話  前夜

    “大流士大人——”

    “哦,是艾桑啊。”

    愛神大廈•大流士辦公室內,大流士正伏在桌前,目不轉睛地盯着電腦屏幕,似正在看着甚麽。“您在。。。”剛走進來的艾桑問道。“今天白天時,格鬥賽的錄像。”大流士隨意地回答着,他的眼睛一刻也沒從屏幕上移開。此時的大流士,面容顯得憔悴了許多,昔日那個專攻心理戰的陰謀家仿佛已成過去;現在的他,只像一個勞累的,精神不佳的老人。“現在還在關心着比賽啊,真難爲您了。”艾桑端來一杯咖啡,放在大流士手邊。“艾桑,諾伊諾斯有跟你說過嗎,他也參加了遊戲。”“甚麽?”面對大流士突如其來的一問,艾桑顯得有些唐突。“怎麽,你還不知道嗎?本的計劃,他已經都告訴我了。那真的,是一個天衣無縫的計劃。”大流士喝了一口咖啡,淡淡的評價着本•哈克,那個曾從不被自己放在眼裡的本•哈克。他的評價中,既沒有把本看做敵人而産生的畏懼,也沒有把本看做自己人而産生的驕傲,仿佛是在用一個局外人的目光述說着本•哈克那遙不可及的強大。大流士不禁打了一個冷顫,他開始爲自己這種奇怪的心境感到害怕。如果本•哈克既不是敵人,又不是自己人,那他究竟是甚麽呢?

    迷惘,纏繞着大流士。準確的說,自從他到達丘比菲城的那一刻起,迷惘就找上了他。而今天,聽過諾伊諾斯說的那些話後,這種迷惘把他纏得更緊了。

    “這麽說來,我們原來有兩組臥底啊!那我們贏定了!”艾桑後知後覺的笑着,他似全然看不出大流士此刻的真實感受。“是啊,我們已經贏了,本設下的五重保險爲我們鎖定了勝局。”大流士無奈的苦笑着,“只可惜,這勝局與我無關,全是本一個人的功勞。”“大流士大人,您在說甚麽啊,這可是我們全[愛神]的勝利。”“艾桑,你忘了我到這裡來的初衷了麽?我是爲了扳倒本•哈克才來的啊!”大流士擡頭望着天花板,長歎了一口氣,“我到現在才發現,他原來是扳不倒的。”

    大流士的一字一句間,透出一股連旁人也會受到感染的寂寞。艾桑不禁收起笑容,黯然垂下了頭。“呵,你也覺得很諷刺是嗎?現在的我,已經找不到自己在[愛神]裡的位置了。但是。。。”大流士忽然話鋒一轉,繼續凝視着電腦屏幕,“我是不會放棄的,哪怕僅有一絲希望。”是的,迷惘並不等於絕望。大流士從入夜起就把自己關進辦公室,反復看着今天比賽的錄像,就是爲了能更清晰的窺視目前的局面,希望能發現本•哈克未看到,而他能看到的東西。這,是一個即將退入歷史潮流的男人,所能做的最後的掙扎。


    “啊!這是。。。”大流士好像突然發現了甚麽,用鼠標暫停了正在播放的錄像。“甚麽事?”艾桑也頗有興趣的把頭探了過來。只見屏幕上正顯示着一個男人因受傷而被擔架擡出賽場的畫面。“原來如此!我當時怎麽沒注意到!”“這個人。。。怎麽了嗎?”艾桑不解地問。“這個人,就是諾伊諾斯啊!”大流士揚高音調說。“諾伊諾斯?”艾桑看着屏幕中這個戴着高度近視眼鏡,昏迷在擔架上的人,怎麽看也不像是諾伊諾斯。對於艾桑的疑問,大流士並不願多費功夫去解釋。他認爲,只用自己心裡明白就夠了。

    諾伊諾斯一邊在23層的競技場裡參加遊戲,一邊在某地用變聲器說廣播的假象終於被他看穿了。一個人不可能同時出現在兩個地方,所以,諾伊諾斯只有在遊戲中途離場,才有可能去另一地方以本•哈克的名義說那番廣播。而今天,在遊戲中途離場的,就只有這個因“受傷”而被擡出去的人。“如此簡單的把戲,我怎麽早沒發現!”大流士感歎道。進而,他又仔細看了看屏幕中這人所穿的衣服,以及衣服上所印的隊名。這下,他不僅知道了諾伊諾斯在遊戲中所扮演的角色是誰,連其所在的隊伍都摸清楚了!“確實是下半區的隊伍啊,這個隊就是所謂的第二個臥底隊麽?”大流士心中油然生出一股喜悅——“原來諾伊諾斯的小把戲也不過如此,只要認真一點,也是很容易就能看穿的嘛!看來我還沒有完全處於被動!”

    苦惱的表情幾乎就要從大流士臉上離去了,可是他卻發現自己怎麽也笑不出來。“是啊,這根本就不值得高興!就算我知道了諾伊諾斯在遊戲中的身份又如何呢?知道了這點,根本就無法改變我的現狀!我還要知道得更多,看得更多,我要看到別人都未看到的東西!”幾乎就要得意忘形的大流士,突然又冷靜了下來,他重新把手放到鼠標上,繼續搜尋着潛藏在錄像中秘密。看着短短幾秒鐘內大流士表情的驟變,艾桑不禁感到一陣寒風襲骨。“壓力太大了嗎?大流士大人精神失常了嗎?”這些疑問,都有可能從此刻艾桑的腦中生出。然而,只有大流士自己心裡才明白,現在的他,是處於最佳狀態的。他已經好久沒有像一個真正的心理學家一樣,因探知和發現,而産生莫大的興奮了。此時的心境,正是他做爲一個人,還尚未生鏽的明證。


    “也許,現在還是不要打擾他比較好。”好久沒見到大流士這樣認真專注的樣子了,艾桑自覺幫不上甚麽忙,便知趣的離開了辦公室。於是,房間裡僅剩下了大流士一人。他的眼球,仍像掃描儀一樣,時停時動的搜索着屏幕的每一個角落。或許,他還尚未發覺艾桑已經離開了吧。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睡意開始找上大流士。當他自己都認爲今夜大概無法再從錄像裡看出點甚麽了的時候,一個黑影卻突然鑽入了他的眼瞳。

    “咦?這是。。。”大流士放下手中那早已失去溫度的咖啡杯,目光定格在了屏幕上。他的表情在漸漸改變着,雙眼逐漸睜大,嘴也慢慢張開,差點沒把那口還未來得及吞進肚裡的咖啡吐出來。他的眼神中,充滿了驚恐和不解,恍如看到了一只正在朝自己獰笑的魔鬼。他這次的表情變化,絕對比之前看到諾伊諾斯時大上十倍。大流士用他顫抖的手握住鼠標,反復回放、慢放着剛才看到的幾個鏡頭。進而,他的表情也愈加惶恐。“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他開始後悔,白天自己在賽場時怎麽沒認真觀察參賽的每一個人,竟連如此詭異的一幕都從他眼下溜走了!

    屏幕上所顯示的,是一個身穿黑色風衣的人,面容被連衣帽遮住,無論鏡頭轉到哪個角度,終無法看清。黑衣人的衣服上,並未印有任何可表現其隊名的文字;更奇怪的是,整場遊戲下來,都始終未能看到他的一個隊友。他,是一個人在比賽!“這怎麽可能?”大流士心中本有着這樣的疑問。但當他反復看完黑衣人所在場地的錄像後,這個疑問消解了。第一局格鬥結束後,黑衣人進入了場地旁的一個小門內;第二局格鬥開始時,黑衣人又從小門裡出來了,而這時,裁判所念的,不再是黑衣人在第一局時用的那個名字;第二局結束後,黑衣人又進入了小門裡;第三局開始時,他又從小門裡出來了,裁判所念的名字,又換了一個。

    一個人,分別用三個名字、三個身份參加了遊戲!這是個心理詭計!這次遊戲,並未規定必須要以真面目示人,他正是鑽了這個空子,做出一副中世紀異教徒般的打扮,不讓人看見面貌,並讓人以爲,他的兩個隊友也皆是和他一模一樣的裝扮。每個場地旁邊,都設有一個密封的“非參賽人員休息室”,一人在進行遊戲時,他的兩名隊友可以選擇觀看遊戲,也可選擇在休息室中休息、研討戰術。黑衣人正是利用了這個休息室,讓人以爲他的兩個隊友一開始就待在休息室裡,每局遊戲結束後,他就進入休息室,“換”一個和他一樣裝扮的隊友出來。而實際上,每次從休息室裡出來的都還是他自己,休息室裡原本就沒有人。格鬥遊戲全部結束後,黑衣人便一直靜靜的坐在場邊,等到所有人都走光才最後一個離開賽場。這,也正是爲了不讓人察覺,他是單獨一人參加遊戲的。

    這,本是一個很拙劣的心理詭計。只要稍動動腦子,很容易就能看穿。但即使看穿了,裁判卻又不能以任何規則爲由去揭穿他。從這個層面上看,此心理詭計就變得既拙劣又高明了。“可是,他爲甚麽要這樣做呢?爲了掩蓋他只有一個人來參加遊戲的事實?”大流士開始了他的思索。“不,必須得有三個人才能取得參加遊戲的資格,否則根本上不了飛機,連丘比菲城的大門都進不來。那就是說。。。他的兩個隊友其實是存在的?難道是我多心了?”並非是多心,每個休息室裡都裝有微型攝像頭,黑衣人所在休息室裡的攝像頭卻甚麽也看不到,只是一片漆黑,很明顯是被破壞了。[愛神]的攝像頭皆裝在非常隱蔽的地方,能發現並加以破壞,說明這個黑衣人實在不簡單;同時,也可證明,他一定是想隱藏休息室裡某個不願讓[愛神]看到的事實。“沒錯,休息室裡肯定沒有人。”大流士確信了自己的觀點。“那麽,就只剩下一個可能,他的兩個隊友都待在房間裡,沒來競技場參加今天的遊戲,他們認爲只靠黑衣人一人就絕對能取得晉級了,不需要自己出馬;而且,他們都想盡量隱藏自己的身份。。。”

    “隱藏身份。。。”想到這裡,大流士心中“咯噔”一下,“他們到底是甚麽人?”在疑惑於黑衣人身份之際,大流士卻又陡然發現了更加令他大惑不解的東西。黑衣人的三局格鬥遊戲,其結果是第一局勝;第二局負;第三局負,最終以兩負獲得晉級。但是,對於以同一人參加三局遊戲的情況來說,這個結果未免顯得有些不自然了。“這是怎麽回事?”大流士又重新仔細看着黑衣人的賽程錄像,他剛放到嘴邊的咖啡杯突然脫手,摔在了地上。顯然,他是看到了一個比黑衣人一人參加三局遊戲更加難解的事實。這黑衣人,在第一局比賽中,表現出了極高的格鬥技巧;而在後兩局中,卻像突然變弱了很多一般,讓不少破綻都暴露在對手眼中。這簡直是先贏一局,然後故意輸掉了兩局!可是,這怎麽可能呢?一個事先並不知道負者晉級制的人,怎可能在贏一局後故意輸掉兩局?難道。。。大流士那兩只充滿血絲的眼珠幾乎要爆裂開來,他找到了答案—— 一個比問題更加撲朔的答案——黑衣人在格鬥時,他的臉不時朝向不遠處NSA隊所在的賽場,其次數竟多達六次!很明顯,他是在觀察NSA隊,在參考着NSA隊的遊戲結果!他先贏下一局後,發現NSA隊的第一局輸了;繼而,他輸掉一局後,發現NSA隊的第二局又輸了。在看到NSA隊兩負後,他決定也和NSA一樣,取得兩負,於是,就輸掉了第三局。他的比賽結果,是在模仿NSA隊之後産生的。

    “NSA是[愛神]的臥底,他們知道[愛神]會耍怎樣的花招,所以,造出一個和他們一樣的結果,一定不會有錯。”大流士在腦中模擬起了黑衣人當時的想法。原來,黑衣人並非事先就知道了負者晉級制,而是事先知道了NSA是[愛神]的臥底,進而根據NSA在遊戲中的表現,推出了負者晉級制。“這。。。”大流士的額上不禁冒出了陣陣虛汗。他自問保羅等[MASK 12]的三人並未露出任何破綻,那麽,黑衣人究竟是如何看出他們就是[愛神]的臥底的呢?又是甚麽使黑衣人無比堅信NSA百分之百就是臥底,去毫無保留的模仿NSA的戰果的呢?大流士無力地靠在椅背上,這次的疑問,他再也無法解開了。在解開了一個又一個的疑惑之後,他最終還是走到了死胡同。

    “並非只有魯斯。。。看來,在我們面前,還有更可怕的,來歷不明的敵人。”大流士開始懷疑,在如此鋒芒畢露的敵人眼裡,本那個天衣無縫的計劃,是否依舊天衣無縫?“在這場勝負遊戲中,我究竟處在甚麽樣的位置?”這個使大流士無比困惑和迷惘的問題,又回來了。

    這個把腦髓燃燒到極至的遊戲,注定了大流士永遠無法逃出迷惘的旋渦。


    愛神大廈•魯斯的房間——

    “這個,就是明天遊戲的主題麽?”坐在電腦前的魯斯,微笑地看着屏幕上,[愛神]方剛發送過來的郵件裡所寫的第二輪遊戲的主題,及其詳細規則。“謊言遊戲。。。”魯斯在心中默念着郵件排頭的這幾個字,掛在他臉上的微笑,仍然只不過是缺乏自信的苦笑。“互相說謊的遊戲麽。。。終於有個比‘格鬥’更像是智慧戰的主題了。那麽。。。該怎麽辦呢?”魯斯一邊自言自語,一邊輕撫着額間的眉頭。他爲自己能參加這樣的智慧戰感到興奮,但這興奮,卻也絲毫掩蓋不了內心中的苦惱。“魯斯,你在嗎?是我們!”這時,門外傳來了李鳴和光的聲音。“進來吧,門沒鎖。”魯斯話音剛落,二人就推門進來了。從其臉色上可看出,他們,也剛剛得知了次日遊戲的主題。

    “看到了麽?明天的主題。。。”“恩,謊言遊戲。”魯斯淡淡地答道。“怎麽辦,我們明天的對手是NSA,這次的主題好像比‘格鬥’難得多。”“你的意思是,我們現在應該開個戰術研討會?”魯斯伸了個懶腰,靠在椅子上,用略帶譏諷的口氣問。“這還用說嗎?當然要討論一下啦,否則我們明天該怎麽應對!”來棲光一臉天真的回道。“呵,你難道不怕隔牆有耳?”“隔牆有耳?”“你是指。。。監視器和竊聽器?”敏銳的李鳴立刻明白了魯斯所指。“恩,雖然我剛才花了大半個小時檢查這整個房間,也沒發現有那些東西的痕迹。但我敢肯定,[愛神]一定在每個參賽者的房間裡都設有監視器,用放大鏡才能看到的那種!我們現在要是在這裡開甚麽戰術研討會,無異於把我們的所有策略都暴露給保羅他們知道。”“那我們該怎麽辦?總不能甚麽都不商量,明天直接上陣吧?”光顯得有些焦急了。“哎,果然還是我們準備不充分。”李鳴歎道,“如果我們事先對好暗號之類的東西,現在就能用只有我們三人才能聽懂的暗號來討論,以迷惑[愛神]的人了。”“哦?這個想法不錯,夠陰險!”魯斯朝李鳴豎起了大拇指。“喂,你的誇獎怎麽這麽奇怪啊!”“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了,反正這個方案已經實行不了了。”光沮喪地說。“別灰心嘛!那種手段還不值得一用,我有更好的方法。”“啊?你有辦法?”李鳴和光驚訝地看着魯斯,他們難以相信,還會有甚麽辦法能對付那些小得看不見的監視器和竊聽器。

    “把你們對明天遊戲的想法寫在紙上。”魯斯從抽屜裡拿出兩張紙和兩支筆,遞給二人。“啊?這是要用來幹甚麽?”“別問那麽多,寫就行了!這樣就能達到我們‘開了研討會’的效果了。”“啊?”二人雖不能理解魯斯話中的意思,但也只好按魯斯所說,拿起筆,把那些他們本想找魯斯討論的問題和各自的一些想法寫在了紙上。“要寫英文哦!否則我看不懂!寫的時候,盡量用手擋着點,別讓攝像頭看到!還有,下筆的時候盡量用力點!”“知道了!”光有些不耐煩,他不認爲這樣做能有甚麽幫助。

    “寫完了,給!”光把紙挪到魯斯面前。過了幾分鐘,李鳴也寫完了。魯斯摸了摸面前的兩張紙,滿意的點點頭,然後看也不看,便把紙折起來,放進了衣服的口袋裡。“好了,會開完了,你們可以回去了!”“哈?你這是甚麽意思?這樣就完了?”“是的,是的,我要睡覺了,你們快回去吧!”“喂,你好歹得讓我們明白了你的用意,再趕我們走吧?”光不服氣地說。“別忘了來這裡之前,你們曾答應過我甚麽。一切行動必須聽我的指揮,我現在叫你們回去!明天,我會告訴你們‘開會’的結果。”“這。。。”光似乎還想說些甚麽,李鳴卻攔住了他。“我們應該相信魯斯,他的辦法,一定不會有錯的。”

    幾番協調後,二人終於還是離開了魯斯的房間。魯斯無奈地笑了笑,鎖上門,關了燈,一頭便栽進了被窩裡。他的心裡,有否瞧不起二人,不得而知;但他讓兩人把各自的想法寫在紙上,確實是對二人抱以了最大的尊重。把頭蒙在被子裡的魯斯,似乎很快就睡着了。那兩張紙,他始終未看一眼;但在入睡之前,他卻用手指反復把兩張紙摸了很多遍。


    此時此刻•另一片天地中——

    “JACK大人,您好!”“JACK大人,您回來了?”

    這宛如大學校園的景色中,有着各種各樣的男女老少。他們有的坐在草坪上,在談着些甚麽;有的在石桌上下着棋;有的在球場上揮灑着汗水;有的,則一個人在靜靜地看書或聽音樂。當然,也有很多人在做着現實社會中所不能被容忍的事。每當JACK走過一個人身邊,無論那個人是怎樣的外貌,他都會停下手中做的事,站起來,彎下腰,恭敬地問候一聲“JACK大人”。

    這裡,便是世界!和現實的宇宙並無主次之分的,一個名爲“魯斯”的世界。

    JACK一路走來,最後走進了那幢白色的教學樓。在那裡,早有幾個人在等他了。

    “回來了啊!”[四圓桌]之一的烏伊克托了托眼鏡,放下了手中正在看的那本《君主論》,向JACK打招呼道。“怎麽樣?充當主人格的日子,相當辛苦吧!”一旁的布拉德邊用雙拳打着一個大沙袋,邊說道。“呵,自然比不上你們輕松。都過來,要開會了!”JACK說罷,坐到了那個只屬於他的主席上,並把兩張紙丟到了圓桌上。“呵呵,盲文很難讀吧?”看着桌上的兩張紙,烏伊克怪笑着問。“當然啦!光用手指去摸那些文字的凹痕,就得把整篇文字的內容識別出來,還要記下來。。。真不知道那些盲人是怎麽過活的!”“你也算是半個盲人啦!掌握這些是應該的。殘疾人,自有殘疾人高於健全人之處,你不這麽認爲麽?盲文、啞語、讀唇語,這些技巧,即使對健全人來說也是多多益善。”烏伊克微笑着說。“是啊,智囊先生。不過,也沒必要搞這麽麻煩吧,不能用眼睛看,只能用手摸。[愛神]的監視器,真的有把這麽小的文字都拍到的精度麽?”“那可說不定哦,凡事還需謹慎。”“你就別在這兒說風涼話了。下次遇到要讀盲文這類事,你給我出去讀!”JACK挖苦道,轉而,他又將臉朝向了坐在身邊,一直一語不發的艾斯曼,說,“喂,出去找兩個性格類似於李鳴和來棲光的家夥進來!現在需要找兩個人拿這兩張紙,模擬他們的立場來開這次研討會。”“是,不過,具體應該找甚麽樣的呢?”寡言的艾斯曼恭敬地問道。“和他們倆相處的時間也不短了,你連他們的性格都還沒摸透嗎?”“是,在下愚鈍,還望指示。”“一個有點浮躁、有點熱血、但也不是完全沒腦子的;一個還算是冷靜、看問題比較全面、但缺乏創造性思維的。就照這兩個模子去找吧,稍微像一點的人就行了!”“是。”艾斯曼鞠了一躬,便走出了教學樓的大門。

    “找四圓桌以外的人到這裡來開會,似乎有點擡舉他們了啊!”眼下掛着兩個黑眼圈的萊爾,用手襯着下巴,說。“非常時刻,顧不得那麽多。畢竟,對於李鳴和來棲光來說,我們‘魯斯’還只等於‘三分之一’,他們二人的存在,是必要的。”JACK說罷,又回頭看了看身後那具烙有“L•O•S•E”四個字母的黃金靈柩,問:“這家夥,最近還安靜吧?”“一如既往,他永遠那麽‘安靜’。”“那就夠了,現在還不到他出來的時候。對了,明天該誰了?”“今天布拉德已經出去過了,明天應該輪到烏伊克了吧!”萊爾指着坐在他對面的烏伊克說。“恩,正是鄙人。”烏伊克用手指輕敲着眼鏡框,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呵,正好,謊言遊戲,應該是對你胃口的東西吧?”“是,那麽鄙人就把這份大餐收下了。”“喂,其實,謊言遊戲我也很想參加啊!”萊爾插嘴道。①“不,萊爾,你是王牌,應該留到後面。”JACK解釋道。“喂,我不服啊!”這時,布拉德突然拍着桌子大喊了起來,“今天我出去了,以後我就再沒機會了嗎?我也很想再去揍那些特工和恐怖分子啊!”“布拉德,我們不是已經達成共識了麽?五天,五輪比賽,我們這裡五個人,每人輪流出場一次,這樣不是很公平麽?況且,明天遊戲的主題,恐也不是你擅長的領域吧?”“哼,好吧,隨你怎麽說啦,BOSS!”布拉德還是有些不服氣地嘟起了嘴,看起來像個長不大的孩子。

    “總之,烏伊克,你明天得努力了。明天的敵人可不是鬧着玩的!”“不就是那個保羅麽,我們手下敗將的狗腿子而已。放心吧,我會玩死他的。”“智囊先生,你怎麽也輕起敵來了?‘同樣的敵人,在不同的情況下,會發生很大的改變’,這句話不是你常對我說的麽?”“好啦,信我吧!我甚麽時候出過錯!”烏伊克仍是滿腹的信心。確實,這種信心他當之無愧。連JACK都必須稱其爲智囊的人,世間僅此一位。

    這時,艾斯曼帶着兩個人走了進來,分別坐到了圓桌的末席上。看着眼前一個個形色迥異的面孔,JACK的心裡不禁覺得好笑。“監視器?竊聽器?[愛神]再強大,始終也還是只停留在凡人的範疇啊。你們的監視器,能監視到這裡嗎?!”


    夜,越來越深。

    在[愛神]的監視器下,很多隊的戰略會議都暴露無遺。然而,在落人隊的這個房間裡,卻僅有一個沒開任何會議,還能睡得死死的獨眼龍。守在監視器後的[愛神]裡,又有誰知道,這個睡相難看的殘疾人腦中,正在展開着何等激烈的辯論?

    勝負,不在明天;也不在今日。只在那張凡人所無法窺見的,圓桌之上。


注釋:
① 萊爾說:“謊言遊戲,我也很想參加啊!”
萊爾,其英文諧音爲liar,說謊者之意。

suen208 發表於 2013-6-5 08:25
【第四章】第七十二話 立方體內的謊言


面對謊言,揭穿,即爲勝利;誤信,則爲失敗。欺詐者的心理陷阱,反欺詐者的判斷和推理能力,簡單的話語中蘊藏著雙方隱形的交鋒。這,即是名爲“謊言”的遊戲。

    然而,在以負爲勝的規則下,正常的遊戲又將變得如何?我站在迷宮的入口,業已做好顛覆一切邏輯的準備。

                                  第七十二話  立方體內的謊言

    “我說的,你們都聽清了麽?”

    “這就是‘昨天’的結果?”

    “恩,昨天‘開會’的結果。”

    通往第42層,第二輪遊戲會場的路上,魯斯正在向來棲光和李鳴交代著昨晚“戰略會議”中討論的結果。光,仍是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他不理解,昨晚早早就入睡了的魯斯是怎樣從那兩張紙裡得出這樣一串結論的,難道是在夢中?“就按魯斯說的做吧,他的這套應對方案已經很全面了,該不會有問題。”李鳴對魯斯表現出了一如既往的信任。光有些不滿地看著李鳴,他不知道是什麽使李鳴對這個神棍一般的家夥抱以了如此徹底的信心。但,這種不服只是暫時的,因爲光很快也發覺到,魯斯所說的,確實是最保險的方法。

    不一會兒,三人便來到了會場門前。“小的們,也不要一味套用我的方案哦,注意臨場應變。”“喂,我們才不是‘小的們’呢!”“呵。”面對光的反駁,魯斯只是置之一笑,像對待孩子一般輕輕摸了摸光的頭,便推門率先走入了會場。

    此會場內,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各有一個用玻璃制成的,如一個房間大小的透明立方體。每個立方體內有一張桌子、兩把椅子。提前到場的隊伍各兩兩站在立方體旁。很顯然,這四個立方體便是八只隊伍今天的比賽場所。按總對戰表的分佈,左上角的那個立方體是屬於落人隊的,NSA的三人和[愛神]的裁判已經站在那裡等他們了。“我們過去吧。”“恩。”光深深吸了一口氣,往前走去。雖已有了一套完整的戰術,但光的心中難免還是有些緊張,畢竟,這是他第一次和[愛神]的人正面交鋒。

    “啊,你們來了啊!”保羅見魯斯走過來,主動迎了上去,說,“CIA的同胞是吧,怎麽稱呼啊?”做爲同屬美國的兩只隊伍,保羅表現得非常熱情,並向魯斯伸出了“友誼”之手。“在下魯斯,還望多多指教。”魯斯也禮貌的回敬了保羅,伸出手去和保羅握手。二人仿佛真的初次見面般,互相投以了“誠摯”的假笑。“指教就不敢當了,打倒[愛神]是我們共同的目標,我們都應該努力才對。只是。。。沒想到我們這麽快就碰上了,真是很難辦啊!要是我們各被分在對戰表的上下半區,到最後才碰上,那該多好。”保羅摸著後腦,裝出一副很爲難的樣子。“什麽時候碰上都一樣。反正我們之間終究會有一隊走到最後,去和[愛神]見面。不必有所顧慮,既然已經碰上了,我們今天各盡全力淘汰對方就行了。”魯斯微笑著說。這句看似社交辭令的話裡,其實已悄悄露出劍芒,堵住了保羅的嘴,不讓他繼續廢話下去。保羅也知趣,轉身回到了隊友身旁,說:“裁判,可以宣佈規則了。”

    “恩,關於此輪遊戲的規則,相信雙方昨天已從我方發出的電子郵件中有所了解了。現在,我再詳細的重申一遍。”裁判站到兩隊中央,宣佈道,“本輪遊戲的主題爲‘謊言遊戲’,顧名思義,是一個遊戲雙方互相說謊,並互相揭穿的遊戲。和上一輪一樣,遊戲共賽三局,每局雙方各派出一人進入諸位面前這個完全隔音的立方體內進行遊戲。下面,爲了說明簡便,我想請一個人和我一起進入立方體,模擬一下遊戲的進程。”“那麽,我來吧!”裁判話音未落,保羅就毛遂自薦道。“哦,那請。。。”裁判打開立方體的門,剛做出一個“請”的手勢,來棲光突然發話道:“不,我想還是我來吧!”“哦?”保羅有些吃驚地看著來棲光。就連李鳴和魯斯也沒想到,光居然突然變得如此主動。“我昨天看過電子郵件後,對規則還不是很理解,希望NSA的同僚能把這次模擬遊戲的機會讓給我!”光用眼睛死死地盯著保羅,單刀直入地說。“哦,那好吧。”保羅一時找不到反對的理由,只好點點頭,答應了。

    “小子,做的不錯嘛!”魯斯拍著光的肩膀說道。“哼,模擬遊戲可以幫助參與者更深入的了解規則。這樣的機會與其浪費在那些早就把規則摸透了的家夥身上,不如由我搶過來!”光小聲說著,隨即,便和裁判一起進到了立方體內。“爲了讓大家都能聽到模擬遊戲的解說,我將把門敞開著,這樣就不會出現隔音效果了。來棲先生,請坐。”裁判禮貌的爲光拉開了坐椅。“爲什麽要大費周章,弄這麽個隔音的東西呢?”場下,李鳴小聲問著魯斯。“爲了不讓場下的非遊戲人員聽到場內對局雙方說話的聲音。換句話說,[愛神]是不希望場下的人用手勢給遊戲參與者打暗號。呵,這種膽小的做法也只有恐怖分子才幹得出來。”“原來如此。”

    立方體內,二人都已坐定,模擬遊戲開始了。

    “遊戲開始前,雙方會各持有兩張卡片。”裁判一邊解說,一邊從上衣口袋裡掏出兩張卡片遞給對面的來棲光。光翻開卡片,只見一張卡上寫著“真”字(T=Ture),另一張卡上寫著“假”字(L=Lie)。“在進入立方體前,雙方各只能帶一張卡片進場。即是說,如果決定說真話,就帶‘真卡’進場,如果決定說假話,就帶‘假卡’進場。進場後,需將卡片背面朝上,放在桌上。”裁判說罷,又從衣兜裡拿出一張卡,蓋放在桌上。“那麽,來棲先生也請蓋一張卡在桌上。”“哦。”光按照裁判所說,收起一張卡,只在桌上留下了一張。“現在,遊戲開始。”裁判從口袋裡取出一枚硬幣,“待正式遊戲的時候,會由裁判負責丟硬幣來決定雙方由誰‘先攻’。正面代表NSA隊,背面代表落人隊。”話畢,裁判輕巧的將硬幣抛到空中,並用手背接住。“是背面,那麽請來棲先生先攻。遊戲的形式,是由‘攻方’說出一句話,‘守方’判斷這句話是真話還是假話。待守方宣佈自己的判斷後,攻方揭開桌上的蓋卡,以決定守方判斷的正誤。來棲先生,請說吧。”“恩。那麽我說了——我,是同性戀。”

    “哈?”聽到這句話,場下不禁一片嘩然:“虧這小子怎麽想到的,竟說出這樣的話來。”“呵,這句話倒是很有意思啊。至少我們聽不出是真的還是假的。”場內,裁判略作思考後,做出了判斷:“真話。”“哈?我看起來有那麽像同性戀麽?”光得意地翻開蓋卡,上面寫的是“假”字。“哎呀,猜錯了,真可惜!來棲先生得到了一分。”裁判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在此補充一下,如果守方認爲攻方所說的話和其卡片不一致,可進行反駁,雙方展開爭辯。如反駁成功,則來棲先生得到的那一分將發生轉移。”“怎麽?你要反駁我麽?”“不不,我只是解說規則。我在無法證明你是否是同性戀的情況下,當然不可能反駁。”“那就好,接下來該你說我來猜了。”“是,看來來棲先生已經會玩這個遊戲了。好,我要說的是——我,是禿頭。”“啊?”光看了看裁判那一頭濃密的頭發,心想:“有這麽多頭發還說自己是禿頭啊?難道是在考我的逆向思維?”“來棲先生,在你思考的時候,我還需進一步解釋規則。如果守方對自己的判斷拿不定主意的話,可要求暫停,下場和隊友討論後再作出判斷。只是,總共三局遊戲中,暫停權兩隊各只有一次,用掉了之後,就意味著後面的遊戲都不能再暫停了。另外,如果守方無法判斷攻方說的那句話是真是假,也可喊出‘PASS’。一旦喊出PASS後,該輪立即結束,雙方都不得分。需要注意的是,一隊不能連續使用兩次‘PASS權’。來棲先生,你需要暫停或PASS嗎?”“不,我做判斷,你說的是真話!”光非常肯定地說。“哈哈,來棲先生,真有你的,這都被你看出來了!”裁判笑著取下了頭上戴的濃密的假髪,並翻開了蓋卡,上面果然寫的是“真”字。“呵,我就知道,說出這麽明顯的‘假話’來,一定是逆向思維的陷阱!”“是,不愧是CIA的精英,這點小花招怎能瞞得過您。來棲先生又得到一分,如果現在是正式比賽的話,落人隊就在這一局領先了。”

    “好了,模擬遊戲就到這裡。正式的三局遊戲後,得分較多的一方獲勝。最後需要特別說明的是,三局遊戲總共所要說的六句話中,不可出現重復。規則就是這些,相信大家都聽明白了吧!”全部的規則解說完畢,裁判重新戴上假髪,和光一起走出了立方體。“現在,請兩隊安排出場順序,正式的遊戲,馬上就要開始了。”裁判一邊說著,一邊把“真假”卡片發到每個參賽者手上。


    “喂,你真的是同性戀麽?”魯斯一邊撥弄著手中的卡片,一邊對剛歸隊的光調侃道。“喂,那是策略啊!你之前不也交代過我們,要盡量說一些真假能由自己決定的話麽?”“哦。。。策略。那麽,你贏了麽?”“你不也看到了麽,我當然贏。。。”光的話剛說到一半,卻突然哽在了喉頭。他這時才發現到自己致命的失誤。“呵,現在終於想起來了麽,這是一場以負爲勝的遊戲啊,你自作聰明的得到兩分,贏的是那個裁判才對啊!”經魯斯一語道破,光的臉驟然紅到了脖子根。“我。。。我明明記得的,怎麽會。。。”他自己也有些不敢相信,之前明明已經反復告誡過自己,只能輸不能贏的,怎麽到了臨場就全然忘記了呢?“別灰心,你只是被那個裁判影響了步調而已。”魯斯說道,“[愛神]制定出如此復雜的規則,就是爲了把參賽者‘吸’入遊戲之中,讓人類的正常邏輯作祟,無意識的忘掉以負爲勝的規則。不過,幸好你搶下了模擬遊戲的資格,在正式遊戲中我們不會再出錯了。”“我。。。”面對魯斯這既像鼓勵又像嘲諷的話語,光一時間無言以對。或許,他自己也在慶幸,剛才那局幸好是模擬遊戲吧。

    “落人隊,決定第一局的出場者了麽?”裁判催促道。只見NSA隊已有一個人站在了立方體的門邊,他便是落人的初戰對手。這是一個留著卷髪的年輕中東人,從他清秀的面龐上感覺不出一絲中東式的粗野。“李鳴,那家夥就是你的對手了!”“恩,那麽我去了。”李鳴點頭說道。在昨晚“會議”中就已排好的出陣順序中,李鳴是第一個。“正式遊戲和模擬遊戲有很大不同。反駁、暫停、PASS這些權利的運用都影響著勝負的關鍵。記住,這個遊戲的核心是故意猜錯,盡量讓對手多拿分。”魯斯叮囑道。“知道了,你之前交代的戰術我都謹記在心裡呢!”李鳴拍拍胸脯,便搖著輪椅,轉身進入了立方體。

    待遊戲雙方和裁判都進入立方體後,玻璃門悄然關上,場下的人再也聽不到立方體內的任何聲音了。


    “這椅子就給你坐吧,我已經有椅子了!”李鳴用他自嘲式的幽默拍了拍輪椅,對裁判說道。“哦,那謝謝了。”裁判拿過那張原爲李鳴準備的椅子,坐在了二人中間。“請兩位把卡片蓋放在桌上。恩,那麽,現在開始丟硬幣。”裁判剛取出硬幣,李鳴便揮手說道:“不必了,就讓他先攻吧!”“哦?被一個坐輪椅的人瞧不起了啊!”中東人笑著說道,他似乎並未對李鳴的舉動感到意外。“並非瞧不起哦!我只覺得您作爲一個中東人,卻願放下民族的偏見,爲美國的情報部門服務,實在令人欽佩不已。所以才讓您先攻的。敢問,閣下在NSA裡的代號是。。。”“October。你這個坐輪椅的黃種人願爲美國服務也令我非常佩服啊,那麽,你在CIA裡的代號是什麽呢?”October聽出了李鳴話中所帶的刺,也原封不動的把刺還給了李鳴。“在下的代號是。。。WHITE NIGHT。”此話一出,October的臉色頓時垮了下來,他沒料到,李鳴會在這互相刺探的過程中說出如此令[愛神]敏感的詞彙。“這小子知道WHITE NIGHT,看來諾伊諾斯先生說的沒錯,他果然和李覓有關系。”October暗想道。看著October突然變得窘迫的反應,李鳴心中也不禁覺得好笑,原來那個混蛋老爸的名號真有如此明顯的心理威懾作用啊。

    “你說出了一個令我倒胃口的詞!”“哦?彼此彼此,October這個月份我也不大喜歡。”兩人繼續針鋒相對著。裁判全然沒有插嘴的餘地,顯然,連他也被李鳴說的那個詞給震住了。“好吧,不說這些了,既然你如此有誠意讓我先攻,我就開始了。”October不願再和李鳴做無意義的意氣之爭,率先進入了遊戲狀態。“我是美國人。”一個簡單的陳述句從他口中說出。是真?還是假?其中包含了很多層意思。人種、國籍、綠卡,這些因素必須全部考慮在內。然而,李鳴卻並沒有多加思考,很快做出了他的決定。

    “魯斯,我現在要實行你的戰術了!”李鳴暗暗告訴著自己。“是真是假,告訴我吧!”“PASS。”幹淨利落的一個詞從李鳴口中脫出。October的表情驟然改變了,但是,很快他又恢復了平靜。“這麽簡單都猜不出啊,真是可惜了。”“落人隊PASS,目前得分仍爲0比0。現在,落人隊爲攻方,李先生,請說話。”裁判宣佈道。“恩。我是韓國人。”李鳴用和October一模一樣的句式完成了他的陳述。這個句子中所包含的影響判斷的因素,也幾乎和October的那句沒有區別。黃種人的相貌、“李鳴”這個名字,都是很多亞洲國家所共通的。當然,最重要的還是李鳴的那張卡上到底寫的是什麽,他現在的國籍只由那張卡決定。“哼,造了個和我一樣的句子啊。”October微微一笑,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道,“那麽,我也PASS。”

    這次,換作李鳴被震撼了。他所表現出的驚訝程度,成倍數大於October。


    場下,魯斯安靜地觀察著立方體內的動向。不知是通過讀唇語,還是看到了兩人都沒翻卡這一點,他已基本了解到了場內的狀況。“兩個人都PASS了。。。”魯斯的嘴角浮出一絲苦笑。

    “看來,今天我們將會面臨一場苦戰啊。對方,竟也和我們採取了一樣的戰術。”

suen208 發表於 2013-6-5 09:02
【第四章】第七十三話 光之賽點


“此輪遊戲說起來是謊言遊戲,而實則只是一個猜測對方桌上到底蓋的是什麽卡的遊戲。與誰說謊話,誰說真話,關係並不大,我們只需要故意猜錯對方的蓋卡就行了。因此,這個遊戲的運氣成分其實是高於思考成分的。卡,只有兩種,所以,我們和NSA的勝率都各有50%。我們要贏,最佳的策略,就是把不小心猜對對方蓋卡的可能性減到最低:無論你猜‘真’還是猜‘假’,總有一半的可能會猜中;想要完全不可能猜中,做法唯有一個,那就是——不猜!故,我們要多喊PASS。李鳴,你的第一局,不論對方說出怎樣的話,你都只用喊PASS,這樣就能確保我們在第一局裡不會因自己的失誤而得正分。由於有‘同一隊不能連續兩次喊PASS’的規則,我們只能跳過第二局,在第三局中再喊PASS。如此,我們就有可能掌握到第一局和第三局的優勢,而風險,大多被壓縮到了第二局。因此,第二局將成爲我們的賽點,我們只能把所有的一切賭在第二局。”

                                   第七十三話  光之賽點

    “魯斯,怎麽了?”

    光發現了魯斯表情的異樣,問道。“對方和我們採用了一樣的戰術。”魯斯平靜地說,這平靜中還帶有一絲沮喪。“你的意思是。。。對方也喊PASS了?”“恩,你沒看到嗎,立方體裡的兩個人說了話後都未翻開桌上的蓋卡。這種情況,只有兩個人都喊了PASS才可能出現。”“那麽,就是說。。。”“是的,現在的比分是O比O,如果對方第三局也採用一樣的PASS戰術,那第三局的比分也不會有變化。這樣一來,雙方都不能喊PASS的第二局就變成了名副其實的賽點。現在,被我們人爲壓縮進第二局的風險,因爲對方的加力,變得更大了。”

    “沒想到,第二局還真的變成決勝戰了啊。”結束了第一局遊戲的李鳴,苦笑著搖著輪椅過來,加入了二人的對話。“對方畢竟是[愛神],看來,他們也做了充分的準備啊。”李鳴臉上雖未顯出過多的不安,但魯斯還是能在他眼中找到,他聽見October喊出PASS時所殘留下的震驚。“對方採用了和我們一模一樣的戰術,已成事實。不用過多擔心,對方的情況何嘗不和我們一樣?他們也被我們逼進了第二局的死路,說不定他們現在也正驚異於我們和他們用了一樣的戰術呢!放心吧,我還有後招,第二局我不會輸的。”魯斯拍了拍李鳴的肩膀,話罷,便朝立方體走去。顯然,他是打算親自去掌握這個即將到來的,決定落人隊勝負的賽點。這時,光突然站起來,伸手攔住了魯斯。“這一局,還是讓我來吧!”“啊?”魯斯吃驚地看著光。李鳴也感覺有些驚訝。雖還不至於看不起光,但李鳴認爲,第二局只有讓魯斯上場,落人隊才有勝算;只有讓魯斯上場,才合乎“邏輯”。“光,這一局可不是鬧著玩的,還是讓魯斯去吧。”爲免傷到光的自尊心,李鳴用稍委婉的口氣勸道。

    “我知道,我沒魯斯強,但正是因爲如此,這一局才必須由我上。”“啊?”李鳴有些不解地看著光。“那麽,理由,你說說看。”魯斯和李鳴的感覺略有不同,他認爲此刻的光並不是被盲目的自信和沖動所操控,而是在理性的判斷下做出了這樣的決定,所以,他期待著光能說出一個令他認可的理由。“這一局讓魯斯上,魯斯能得到負二分固然是好;但是,萬一魯斯得了負一分,對方也得了負一分會怎麽樣?你們想過沒有?那樣的話,我們和NSA就又是平分了,這一局也不再是賽點了,我們將會被逼入第三局。爲了爭取勝利,我們在第三局裡肯定不能再喊PASS。那麽,請問你們,把最後的第三局留給我勝算大,還是留給魯斯勝算大?”“你的意思是。。。爲了防止萬一第三局變成新的賽點,所以要把魯斯留到第三局?”“是,雖然無論魯斯是現在上場還是第三局再上場,他都必須面對‘不得到負二分就會輸’的局面,但是我現在先上的話卻至少能爲隊伍增添一條防線,你們不這麽認爲麽?”“恩。。。你說的有道理。”魯斯點點頭,說,“雖然你說的兩種情況看似一樣,實際上卻存在細微的差別,你的考慮很全面,讓你去打第二局,相對而言確實比較保險。但是,你有至少在這局裡得到負一分的信心麽?”“我。。。”光猶豫了一下,繼而很肯定地說道,“不,我現在不敢給你們任何承諾。但請你們相信我,我會盡最大努力不失誤的!”“哦。”魯斯滿意的笑了笑,在他聽來,光的這句話遠比傻傻地喊出“是!我有信心!”更令人信服。

    “好吧,你去吧,你的對手已經等得不耐煩了!”魯斯又像對待小孩子一樣摸了摸光的頭,但他這次的動作卻給光注入了充足的“肯定”。對於魯斯的認可,光並未表現出太多的興奮,而是和以往一樣,深吸一口氣後,邁開了他的腳步。“喂,讓他上,真的沒問題麽?”待光走進立方體後,李鳴小聲問著,他認爲把如此關鍵的賽點交給光始終還是太冒險了。魯斯卻並不看李鳴,默然注視著立方體,回答道:“我相信有資格和我組成一隊的人,不會給我丟臉。”


    立方體內——

    “喂喂,這可真是令我吃驚啊!”坐在光對面的November用他的大嗓門說道。“我們的大將說,下面那個叫魯斯的獨眼龍才是你們的老大。這一局如此關鍵,他怎麽不親自上來呢?”面對November的挑釁,光不以爲然,只是淡淡的對站在一旁的裁判說:“快點扔硬幣吧!”November見光不搭理他,反而勾起了他羞辱人的欲望,繼續惡語相加道:“喂,臭小子,你沒聽到我的話麽?這麽重要的一局,卻派你這種在模擬遊戲裡都丟醜的家夥上場,是不是表示你們的老大知道沒希望贏我們,已經放棄了?”“你嘴裡的屁,留到回家後再放吧!我可不是上來聞臭味的!”這次,光給予了正面的回應。連裁判也沒想到,他的回應竟會如此“猛烈”。“你。。。你說什麽?!”November似乎被光的這句話激怒,拍著桌子站了起來。“我說的你沒聽到麽?抱歉,我不想對一個沒長耳朵的人把說過的話重複一遍。”光很冷靜地說。面對這個臉上有著一道骸人傷疤,站起來猶如一堵牆高,雇傭兵似的粗暴白種人,光的心裡存在著強烈的恐懼。但現在,他已能做到不把這種恐懼表現在臉上了。此時的光,仿佛一塊沒有情感的鐵石,穩穩的坐在椅子上;他把恐懼化爲了冷峻的眼神,透視著November臉上那空洞的猙獰。

    “好了好了,兩位別傷了和氣,我們先開始遊戲吧!”裁判充當和事老,站到兩人中間,扔出了硬幣。“啊,是背面,落人隊的來棲先生先攻。”“哼,那你快攻吧,等會兒輸了可別哭鼻子!”November見遊戲已經開始,只好強壓心中的怒火,坐回了椅子上。

    如果這局能得負二分,我將帶領隊伍順利晉級下一輪;如果只得了負一分,我們將會被拖入第三局,面臨新的賽點;如果負一分也沒能得到,那麽落人隊的征途,將在我手上,就此結束。三種情況,對應著三種結果。此刻起,光所說的任何一句話都可能把落人隊引向不同的道路。是光明大道?還是無底深淵?光已無暇多做思考。緊張,只會令人喪失理智。現在,他不需要去糾結於三種情況中的任何一種,他只需靜下心來,把自己想說的,該說的,乾脆利落地說出來就足矣——“我是你爸爸!”

    一句簡單而清澈的英語,從光的齒間吐出。立方體內的時間仿佛突然停止,裁判張大了嘴,詫異地看著光,幾滴冷汗掛在他的額角;November更是青筋暴現,血管幾乎都要炸裂開來。他們誰也沒想到,光竟會在裁判宣布遊戲開始,幾秒的沈默後,說出這樣一句話來。場下的魯斯,似乎也通過讀唇語知道了光說的是什麽,笑得剛喝進嘴的一口飲料差點沒噴出來。是的,“謊言遊戲”就是如此,任何一句話都可能充滿幽默和滑稽,同時也充斥著陷阱與殺機。

    “來。。。來棲先生已經說完,NSA隊,請做判斷。”裁判有些吞吐的宣布道。“假!當然是假!”早已變得無比情緒化的November扯破嗓子,喊出了他的判斷。這喊聲,幾乎連設有隔音裝置的立方體外,都能清楚的聽到了。看著November的失態,場下的保羅心中暗叫不好。“可惡,這個蠢貨被情緒和輕敵影響到了!早知道會這樣,真應該把他放到第一局去喊PASS!”“那。。。現在怎麽辦?”一旁的October問保羅。“沒關係。。。”保羅強制自己鎮靜下來,說,“這種小失誤還影響不到我們的策略,等到November做攻方的時候,勝負就沒這麽簡單了!”

    “來棲先生,請翻蓋卡!”強忍著笑聲的光,還沒等裁判說完,就迫不及待地翻開了桌上的卡。卡上赫然寫著“假”字,November的判斷準確無誤。“哈哈哈哈,你可真聰明,這都被你猜對了!我當然不可能是你爸爸,我怎麽生得出你這麽醜的兒子!”這一刻,光終於再也忍不住笑意,拍著桌子大笑起來。November那巨大的拳頭,幾乎要把桌角揉碎。從他的角度看,他當然不可能說光的那句話是真的,那不就等於他親口承認自己是眼前這個東洋矮子的兒子了麽?然而,正是這種心態,種下了他的敗因。作爲一個久經沙場的[MASK 12]戰鬥員,他的身上留下了無數條傷疤,從沒有敵人能從他的槍口下保得全屍。光這種“無恥小人”,若是換到波斯共和國的遊擊戰戰場上,November早就把他爆頭一千次了。可現在是在一個小小的立方體內,是在一張方桌上,他不可能端起XM312把自己不樂見到的東西掃射至渣。此刻,他唯有忍耐,努力執行保羅安排好的策略,去扳回失利的局面。

    “喂,裁判,現在該我了吧!”“是,您請說。”November吞進一肚子的怒火,使情緒稍微平複了一些。他從懷裡掏出一把軍用匕首,用力插在桌上。“沒有規則說不凖帶道具進場,所以,我就把這東西帶進來了。我要說的是——我會用這把刀,刺穿我的左手!黃種猴子,你猜吧,我說的是真還是假?”“哈?”剛才還在享受著自己優勢心理的光,陡然看到這把鏽迹斑斑,還沾有血汙的刀,插穿在桌面上,一下子懵了。“怎麽了?快猜啊!”November厲聲催促道。顯然,他也用起了心理攻勢。

    “如果我說假,他就不會用刀刺自己;如果我說真,他這種恐怖份子,肯定會毫不猶豫地把手插穿。也就是說。。。無論我怎麽猜,都只能正中他的下懷?”光在心裡默默推理著每種情況,然後,淡然一笑,似是已經得出了結論。“怎麽,猜出來了麽?”“不,我要求暫停!”

    “暫停?!”

    在場下讀著唇語的魯斯看著光說出這句話,不禁一拍大腿,叫起好來:“原來這小子早就想好了要用這一招,實在太高明了!” “怎麽了嗎?”李鳴問道。“他剛才要我們讓他上場前,早就想好了要說‘我是你爸爸’那句話,也早想好了在這個時候叫暫停!現在,他下來問我該怎麽判斷,然後再用我的答案上去回答那個對手,這不就等於本局我也上場了,我和他一人上了半局麽?把自己有把握的話說完了,就把燙手山芋推給我,這樣做不僅可以獲得最大的勝算,萬一我等會兒指導他錯了,導致了遊戲的失誤,他也可以堂而皇之的把責任推給我,然後叫我下一局好好努力。沒想到啊,這小子骨子裡竟是這麽壞!”“原來如此!”李鳴也恍然大悟道,“光一開始就打算自己只上半局,把下半局交給你的啊!這樣的話,就算還有第三局,魯斯你也等於是有‘一局半’都在場上的。這樣一來,我們的勝算確實加大了。沒想到光比我們想得都深!”


    “怎麽樣?大將,我表現得還不錯吧?”這時,光已從立方體內走了下來。“暫停多長時間?”魯斯並沒有過多的表揚光,而是開門見山地問道。“兩分鐘。”“哦,那就不多說廢話了,直接告訴你該怎麽判斷吧?”“哈?我還沒告訴你那個大塊頭說的是什麽呢!”“不用,我已經知道了。”“啊?”光雖並不知道魯斯會讀唇語,但爲了節約時間,他也不打算多問魯斯是如何知道隔音立方體內賽況的。在他看來,魯斯這樣“神棍”式的人物,能不聽November的話就知道他說的是什麽,其實一點也不奇怪。

    “你是否認爲,如果你說‘假’,他就不刺自己的手;如果你說‘真’,他就刺自己的手?”魯斯不僅神奇的“透視”了賽況,還一語中的地說出了光的想法。“是,他說的那句話非常棘手,無論我怎麽判斷,似乎都對他有利。”光回道。“不不不,事實並不是這樣,這只是NSA給你設下的心理陷阱。”魯斯搖著手說,“你怎麽判斷,他就怎麽做,這種情況是不可能出現的。因爲,他桌上的卡,就只有一張!那張卡上所寫的,不是真,就是假。他可以根據你的判斷,機動的決定刺不刺自己的手;但他不可能根據你的判斷去改變他一開始就帶進立方體內的那張卡上所寫的文字。”“哦,原來是這樣。那,他的卡上寫的是什麽?”“雖然我不敢保證,但他那卡上寫‘假’的幾率比較高。”“哦,何解?”“站在他的角度出發,他帶把刀上去,就是爲了傳達給你‘既然我刀都已經亮出來了,就一定會刺自己’這個心理暗示。於是,你在這種暗示下會認爲他的卡上寫的真,爲了故意猜錯,你會喊出假。而只要你喊出了‘假’,就正中了他心理暗示的埋伏,等他翻開卡後,你會發現卡上寫的也是假。這樣一來,他的陰謀就得逞了。”“哦,這就是所謂‘站在敵人角度的倒推法’啊!”光信服地點了點後,旋又謹慎地問道,“那麽,他卡上寫‘假’的幾率到底有多少?”“喂,我又不是電腦,你要我告訴你具體的幾率啊?!恩。。。大概90%吧。”“啊?有這麽高啊!”“沒錯,我對自己可是很有信心的。從心理層面上去分析人的行爲,可說幾乎是十拿九準。”“恩,好吧,我信你。我只用上去喊出‘真’,就行了吧。”“是的,你就放心去吧!無論他用不用刀刺自己的手,他卡上寫的是‘假’都是一個不可改變的事實!”

    “好,知道了!”從魯斯處獲得了更多的信心後,光一身輕松地回到了立方體內。

    “呵呵,這輪遊戲我們已經贏了,看來用不著我上場去比第三局了啊!”看著光的背影,魯斯自信的笑道。雖表面上他說“不敢保證”,但實際上,這只不過是一種謙虛的表現。他的心裡再清楚不過,他的這個判斷是絕對不可能失誤的。


    “和你們的大將商量好了沒,這麽長時間,我都等得不耐煩了!”立方體內,November懶懶地說。“我已經做出判斷了,你說的是真的!”光自信而果斷地說出了自己的判斷。果然,此話一出,November的表情立刻變了。“可惡,這家夥居然沒中陷阱!”他心中暗罵道。“怎麽了,趕快翻開你的卡啊,給我看看上面寫的是什麽?”看見對方窘迫的表情,光已經非常確定自己的勝利了。

    然而,November臉上的窘迫卻突然一掃而空。

    “哈哈哈哈!小子,以爲破解了我的心理陷阱就能贏了麽?你還是太嫩了!”November猛的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左手壓在桌上的蓋卡上,右手揮起刀,奮力向下一刺——整個左手被刀身貫穿了,鮮血飛濺了開來。

    “這是怎麽回事?!”場下的魯斯木然站了起來,“我不可能猜錯啊!”是的,魯斯沒有猜錯。但事態,卻在朝著一個他沒有預料到的方向發展。

    對面的保羅,看著落人隊三人的表情,翹起嘴角,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呵,我所設計的策略,又豈是如此容易就能破解的?!”

suen208 發表於 2013-6-5 09:18
【第四章】第七十四話 克利特人反論


真,還是假?往往只在一線之間。而這條線,並非人人都能看到。

    “謊言遊戲”中,最重要的不在於說謊騙過對手,也不在於揭穿對手的謊言;而在於掌握真假之間的那條線,隨時化真爲假,變假爲真。

                                  第七十四話  克利特人反論

    “哈哈哈哈,小子,你還是太嫩了!”

    在November的狂笑聲中,一條鮮紅的血線垂直而下。刀鋒,貫穿了他的左手,也貫穿了他手下壓着的那張蓋卡。光,木納地看着眼前的這一幕,他無法理解,這個動作背後的含義。魯斯非常自信地告訴過光,November桌上的蓋卡極大可能是“假”卡;光剛說出他的判斷時,November臉上也確實露出了驚詫和窘迫的表情。無論從哪個層面上看,November桌上的那張卡上,都應該寫的是“假”字;這一局的勝券,應已穩穩操在光的手中。可是,此時November所做出的這個與“事實”極不協調的動作,仿佛正在低語着、獰笑着告訴光——“一切,並沒有那麽簡單!”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場下的魯斯,錯愕地看着立方體內那宛如定格的畫面。魯斯堅信着,自己的判斷不會有錯;同時,他也在好奇着,November這個看似無意義的動作,到底會對目前這個已成定局的賽果産生何等的影響。

    “喂,你這是幹甚麽?!”呆了半晌的光終於開口說話了,他本能的仍不相信,November這個荒謬的舉動會奪走已經到手的勝利。“你不是想看我的卡麽?好,現在就給你看吧!”November猛地把刀從手背上抽出,將壓在手下的卡翻開,扔到光的面前。皮開肉綻的刀傷,似乎並未對他造成一絲痛楚;他的臉上,只有作爲勝利者的狂妄。“這是。。。”光定睛看着眼前這張正面朝上的卡——雖然卡被刀戳破,也染上了一大塊血迹,但卡面上卻確實的呈現出一個大寫字母“T”。(T,即Ture,表示真;L,即Lie,表示假)“卡片顯示‘真’,本輪來棲先生判斷正確,得到一分!”裁判一見卡被翻開,便立刻宣布道。“等等!”光伸手攔住裁判,仔細看着這張已幾乎被刀痕和血污弄得面目全非的卡,說,“這明明是L,是假卡才對啊!你再看看!”說話間,光把卡倒過來,擺到裁判面前。

    在“L”下方的那一橫處,水平的加上一筆,再倒過來就能變成“T”。確實,這張卡原本應是“L”,卡上的刀痕和血污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組合起來,充當了“筆”的角色,在“L”的下方加上了一筆,使它看起來就像是一個“T”。“你看,這裡明顯是血迹和刀痕嘛,這根本不是‘真’卡!”光指着卡面,據理力爭道。可是,裁判卻只是眯起眼睛,淡淡地說:“不,我看這就是‘真’卡,上面寫的是‘T’!”“混蛋,你眼睛瞎了麽?!”光本想這麽說,可這句話卻哽在了喉頭。他現在才突然意識到,裁判也是[愛神]的人,他本就和NSA隊蛇鼠一窩,當然會幫NSA說話。“可惡,早就串通好了的麽,在卡上做文章!”光心中暗想道。這時,裁判已打開立方體的玻璃門,宣布道:“此局遊戲已結束,二位,請離場吧!”“等等!我不服!我要反駁!”光當然不可能就此作罷,他站起來,堵在了門前。

    “哦?反駁麽?那請快一點,NSA的這位先生手上有傷,他得趕快下去包紮止血。”面對光的反駁,裁判顯得非常冷淡。顯然,這一出戲是[愛神]內部早就排練好了要這麽演的。“這根本就是一張‘假’卡,上面寫的是‘L’,不是‘T’!”光再次重申着他的觀點。“來棲先生,請你不要這樣無理取鬧好不好!你說的那個地方確實被劃破了,也有一些血迹,但是我還清楚地看到,上面有印刷的痕迹!”裁判用手指着卡上“T”字的左上角,的確,除了血迹和刀痕外,依稀還可看到有黑色的一道短橫。“這。。。這不可能!一定是甚麽髒東西沾到上面了!”光用手努力擦拭着卡上的那産生分歧的一橫,他本以爲,血迹應還未乾,擦幹淨後便能看清“T”的那一橫並未出頭了。可孰知,越擦,那血迹染得越多,刀痕越加括大,那一“橫”變得更長了。“來棲先生,你的反駁結束了麽?我們要出去了!”裁判冷冷地說,不難看出,其唇齒之間帶着嘲諷之意。“不!你說過,一個人只有兩張卡,且只能帶一張卡進立方體的吧?如果這張卡是‘真’卡,那麽他場下那張沒帶上來的就一定是‘假’卡!我們看看他留在下面的那張卡就知道這張卡上到底寫的是甚麽了!”

    每個人手上只持有兩張卡,一張上寫“真”,一張上寫“假”。因此,同一個人處絕不可能出現兩張相同的卡。November用無恥的手段把場上這張卡“變”成了“真卡”,卻改變不了他場下也放着一張真卡的事實。“終於找到鐵一般的證據了!”光這樣想着。可裁判的表情卻絲毫沒變,好像他早就知道光會以此爲由反駁似的。三人一起走到場下,裁判問道:“卡呢?”“在那兒呢,我們可一直沒動過哦!”保羅指了指一旁放飲料的桌子。其上蓋着一張卡,好像從November上場起,這張卡就一直放在這裡。“來棲先生,如你所願,我們就來看看這張是甚麽卡吧!”裁判翻開桌上的蓋卡,只見上面清清楚楚的印着‘L’,是假卡!“場下這張是假卡,場上那張就一定是真卡。來棲先生,相信現在你不再有疑惑了吧?”“這。。。這怎麽可能?場上那張明明應該是假卡才對,這家夥的兩張卡怎可能都是假卡?!”光看了一眼身邊的保羅,他正在笑——保羅臉上正露出得意的微笑!“這家夥。。。是這家夥偷偷把卡換掉了!可惡,這麽明目張膽的作弊,這還算比賽嗎?!”怎可容忍,讓這種骯髒的手段把好不容易得到手的勝利抹去?光終於無法抑制內心中的憤怒,他舉起拳頭,準備朝保羅那醜陋的笑臉上打去。此時,卻從後面伸出一只手,拉住了他。“輸了就輸了,沒關系,還有第三局。”是魯斯!光還來不及發泄他滿腔的不快,便被魯斯勾住肩膀,強拖了回去。“你現在打了他也沒用。這是我的誤算,這局的失利是我的責任。”魯斯俯在光耳邊,低語道。“不,你沒有失誤,你的判斷是正確的,他那張卡是‘假’卡!”“不,我指的誤算,是我高估了保羅這幫人的人品,我忽略了他們會耍花招的可能性。”“那。。。我們就這麽算了麽?我們明明已經贏了!”“當然就這麽算了,否則你還想怎麽樣?不得不承認,保羅的這個花招確實很高明,我們在策略上的確輸了。不過沒關系,第三局,我一定會贏回來的!”


    短暫的休息時間裡,魯斯和李鳴已安撫好了光。這時,保羅卻不討好的主動走到落人隊的區域來,“怎麽樣?剛才那一招,看得還算賞心悅目吧?”“怎麽?呆在那邊太寂寞,跑過來挑釁我麽?那招是大流士教你的,本•哈克教你的,還是你自己的?”魯斯不屑地回道。“呵,不管你信不信,這招是我自己想出來的。桌上的卡是假卡,而我們的那把刀又具備了把它變成真卡的可能性,所以,不論你們猜真或是猜假,結果只會按我們安排的而定。順帶告訴你,爲了使那個‘T’盡量逼真,我們的November事前就在手掌裡埋下了一個小個印刷用油墨芯。哈哈哈哈,這就是我們實力的差距!怎麽樣?PASS戰術被看穿後,又錯過了第二局的賽點,最後一局你還有信心嗎?”看着保羅狂慢的態度,魯斯只是淡淡一笑,“保羅啊,你似乎把自己定位得過高了吧?你忘了是誰讓你們‘血腥聖誕夜’的計劃滿盤皆輸的麽?你忘了你的主子是在誰的刀口下被施捨出一條小命的嗎?還記得的話,就不要在這裡亂吠,趕快滾到那個立方體裡去,我隨後就到!”

    “你。。。”魯斯的一席話盡尖酸之極至,說得保羅無言以對。“魯斯,想贏[愛神],就憑你們還早着呢!”——他只撂下了這麽一句無甚底力的“狠話”,便轉身徑直走進了立方體裡。看着保羅的背影,魯斯冷然一笑,對身邊的隊友說道:“放心吧,我會讓這個傻子敗得體無完膚的!”

    說罷,便也起身走向了立方體。也正是在此刻,JACK離開了他的“玉座”,這個名爲魯斯的人型軀體,已開始轉由烏伊克支配。


    立方體內——

    “雙方比分目前是1比1平局,現在,第三局開始!”裁判宣布完畢,剛準備扔手中的硬幣。魯斯卻突然以很笨拙的聲音說:“等等。。。等等,我的卡還沒拿出來!”話畢,便用手胡亂摸着衣服上的口袋,好容易掏出一張卡來,卻一不小心,掉在了地上。這一整套動作,宛如一個還未適應自己身體的幼童,引人發笑。“哎呀,掉到哪去了啊!”魯斯拉開椅子,跪在了地上,眼睛眯成一條縫,滿地摸索着離他其實根本就不遠的卡。“真是的,早就跟JACK說過了,要我來控制這個身體,好歹也得給我配副近視鏡啊!”

    這一句話,惹得坐在對面的保羅滿腹狐疑。“大流士大人曾說過這家夥有多重人格,現在這樣子不像是裝出來的,難道。。。人格轉移?”魯斯做出這一串愚笨舉動的目的是甚麽,保羅暫時無從定論,但那張掉在地上,正面朝上的卡,其卡面上的文字,已真切的被他看到——是“真”卡!保羅的眼角開始抽搐,他的心也在一定程度上抽搐着,“這家夥到底是怎麽回事?卡都讓我看到了!”保羅的表情變化,魯斯並未注意到,他依舊趴在地上,到處尋找着屬於他的那張卡。這一幕,裁判有點看不下去了,他彎下腰,幫魯斯撿起了地上的卡。“在這裡呢!我幫你放到桌面上吧!”“啊!謝謝了!不過還是我自己來吧!”魯斯點頭致謝,並從裁判手裡拿過卡,蓋在了桌面上。

    這一幕,又被保羅看在眼裡。“剛才裝瞎子,現在怎麽又能如此準確的從裁判手上接過卡了呢?而且,還一定要自己親手把卡蓋到桌上。。。”保羅的嘴角微微翹起,他似是已從魯斯的動作中知道了甚麽。“那麽,現在開始投幣!”魯斯的卡被人看了個精光,裁判並未多說甚麽,直接把硬幣扔向半空,很快使遊戲進入了正題。硬幣落在了裁判的手背上,是背面朝上,應落人隊先攻。裁判剛想宣布,保羅卻突然朝他使了個眼色。“啊。。。是正面朝上,NSA隊先攻。”話已到嘴邊的裁判接到保羅的暗示,立刻心領神會,說出一句與事實完全相反的話。魯斯的眼睛定定地看着離他不遠的硬幣,卻並未對裁判的話有任何不滿,只是靜靜地坐着,等待着保羅的先攻。“這麽近都看不見?呵。。。”保羅微笑道:“好,我要說的是——我是[愛神]的臥底!”

    此話一出,魯斯心中也不禁一顫。他沒想到,保羅竟會在這種場合下如此直白地說出他是[愛神]的臥底,這其中究竟包含着怎樣的陷阱呢?“NSA隊已說完,落人隊,請做判斷。”“恩恩,容我想一想。”魯斯用手托住下巴,進入了沈思。這,是烏伊克和JACK不同的地方。JACK一邊思考,一邊還能談笑風生;而烏伊克一但進入深度思考,就一定會下意識地托起下巴或鼻梁,閉口不言。“他想利用我的逆向思維,讓我認爲‘他不可能在此說出他是[愛神]的臥底’。因此,他在用心理暗示讓我覺得桌上的卡是‘假’,他在引導我猜真!所以。。。我只要反其道而行之就行了麽?不,站在保羅的角度去思考,當我的敵人是‘魯斯’時,我會僅僅只利用逆向思維就高枕無憂了麽?不夠,‘魯斯’不是一般的對手,‘魯斯’多疑,他很可能會識破我利用他逆向思維的詭計。所以,我一定會設下雙重陷阱,把逆向思維再逆一次。”烏伊克的大腦內不斷推演着每種可能的情況,但他的思考並不拖泥帶水,他非常乾脆果斷地用後一種假設否定着前一種假設。站在自己的角度上去思考,站在保羅的角度上去思考,再站在‘知道自己一定會站在保羅角度上思考’的保羅的角度上去思考。通過比較每種模擬的可能性,最終得出一個答案。

    “你說的,是假的。”魯斯肯定的做出了判斷。“喂,你故意猜錯,說我說的話是假的?就是說,你認爲我真的是[愛神]的臥底咯?哈哈哈哈!這怎麽可能!”保羅突然放聲大笑起來。通過保羅的這一表現,魯斯很清楚的知道了,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保羅的笑,只不過是他在強弩之末的無用掙扎。“裁判,我要反駁啊!他說的和事實情況不符,我怎麽可能是[愛神]的臥底呢?就算我是,我也不可能在這裡說出來嘛!”“恩,你說的有理。”裁判應和道。“魯斯,你說我是臥底,我們問問裁判不就知道了麽?他可是[愛神]的人,如果我是臥底的話,他應該會知道的。”

    “反駁無效!”一句極其機械化的語句從魯斯嘴中脫出。“哈?你說無效就無效了?反駁是否有效可是要靠裁判判斷的!”“不,這次裁判已無資格判斷了。如果你問裁判,你是不是臥底。那麽,在你不是臥底的情況下,裁判會正確的回答‘不是’;而在你是臥底的情況下,和你同屬[愛神]的這位裁判爲了回護你,也只會回答‘不是’。也就是說,不論你是哪種情況,裁判對於這個問題的回答都只會是‘不是’。因此,在這個問題上,裁判的回答是無效的,不可做凖。保羅,收起你那愚劣的嘴臉吧!這一局你已經無法靠裁判幫你取勝了!現在你能做的,只是翻開你的卡,接受命運!”魯斯的一番話,句句在理,霎時間,裁判也啞口無言。保羅張着嘴,似還想狡辯些甚麽,魯斯卻突然大吼一聲:“趕快翻卡!”這下,使得保羅無所遁形,只好翻開了桌上的蓋卡。果然,卡上所寫和魯斯說的正相反——是“真”。

    “裁判,快宣布目前的比分吧。”魯斯以命令的口吻說道。他剛才那副趴在地上找卡的拙姿已蕩然無存,保羅終於能夠肯定,剛才的一切都是裝出來的,現在才是魯斯真正的姿態。“是是。。。前半局落人隊猜錯,扣一分,現在是0比1。”

    “哼,之前裝得挺不錯嘛!剛才連離你那麽近的硬幣是背面也看不到,現在怎麽能看到卡上寫的是‘真’了?”保羅不服輸的挖苦道。而魯斯,只是很不給面子的回了一句:“廢話休提。”“呵,我說的都是廢話麽?不過,我倒真的很想問你一句,你是如何知道我桌上這張卡是‘真’卡的?在這種場合下我應該不敢說出‘我是臥底’的實話才對啊!”“呵,這種場合?哪種場合?”魯斯冷笑着反問道。“這種眾目睽睽的場合啊!我在這裡說出自己是臥底,不是當眾打自己耳光麽?如果這輪謊言遊戲我們NSA晉級了,那麽我還怎樣以臥底的身份繼續以後的遊戲呢?”“呵呵,你說這是眾目睽睽的場合?在這個完全隔音,除了我外,只有一個和你狼狽爲奸的裁判在的密室,這也叫眾目睽睽?哈哈哈。”魯斯不禁笑出聲來,“我本來以爲你是想利用我的逆向思維或多重逆向思維來設陷阱。可是,經過思考模擬後,我發現,思維每逆兩次,就回到原點一次。最終只會陷入無限循環的怪圈。用反逆向思維的方法去破解你的陷阱,似乎依靠運氣的成分太重了一些。所以,我捨棄了這個方法,改用了最直觀的方法。”“最直觀的方法?”保羅一驚,他本以爲魯斯是在他的這個無限逆向思維陷阱裡碰巧抽到了“對簽”而已。他沒想到,魯斯並非一個把命運交給運氣的人,至少烏伊克不是。

    “從起初我就在思考,爲甚麽謊言遊戲一定要選擇在這麽一個隔音的密室裡進行呢?難道只是爲了防止外部人員聽到裡面的聲音,跟裡面的人打手勢?直到剛才,我才想到,這只不過是一個幌子。[愛神]之所以設置這個隔音的立方體,另有深意所在。那就是爲了你——這個[愛神]的臥底,即使在這個立方體內,在“眾目睽睽”之下說出你是臥底之類的大實話也不會被立方體之外的人聽到。簡而言之,[愛神]在這個場地弄出四個立方體以供遊戲,說白了,就是爲你能在謊言遊戲的某一局裡正大光明的承認你是臥底所提供的外在條件!要藏一片樹葉,就把它藏在樹林裡。不得不佩服,[愛神]爲了你能晉級而大費的周章啊!我正是看穿了這一點,才知道你剛才那句話一定是實話的,你又怎會浪費[愛神]對你的一片苦心呢?”

    “呵哈哈哈,能有如此缜密的思維,真令我佩服得五體投地,難怪大流士大人那麽怕你!”此刻的保羅說出了他的真心話。他真的沒想到,魯斯能以這樣簡單而直接的方法,一眼看穿[愛神]隱藏得如此之深的計謀。但,真心的佩服並不表示保羅已繳械投降。此時就言勝負,還爲時過早。保羅對下半局,是勝券在握的。“好了,現在輪到你攻了。”“哦?還沒放棄麽?你的精神倒也挺令我欽佩呢。那麽,我要說的話,你可聽好了——我•在•說•謊!”

    “哈?你。。。你說甚麽?”“我說——我在說謊。”當“我在說謊”這四個字從魯斯嘴裡吐出時,保羅還不敢相信他聽到了甚麽。然,進一步的確定後,已容不得他不相信了。“這是。。。克利特人反論!”保羅敏感的意識到魯斯這句話所具有的強大殺傷性,他萬沒想到,魯斯的口中竟養着如此一頭猛獸。“‘我在說謊’,如果這句話是謊話,那麽‘我在說謊’就是一個謊,因此他說的是實話;但是如果這是實話,卻證明了他又在說謊。這是克利特人反論,最着名的數學悖論,無論你從哪個方向思考,都會與此句話本身産生矛盾,根本就無從破解!”保羅整個人,頓時癱軟在椅子上。面對這樣的一句話,他不可能運用任何邏輯去推測魯斯桌上那張卡究竟是甚麽卡。因爲,克利特人反論,是千年來都無人能破解的難題,他保羅又怎可和千年間的所有先哲相比,妄然把腳伸進這個無底泥沼裡?“我敗了麽?爲甚麽我之前沒想到這句話?爲甚麽偏偏讓魯斯在最後一局的最後時刻說出這句話?”保羅,幾乎放棄了。而在他就要放棄的同時,他卻又突然想到——魯斯的那張卡是他一開始就看到了的啊!卡上寫的是“真”!

    “魯斯裝做眼睛不好,故意讓我看到他卡上的內容。甚至在投幣時,甘願放棄先攻的機會,也想讓我相信他卡上寫的是‘真’。。。呵呵呵,魯斯,這次你失算了,我不是那麽容易就能騙到的!”保羅那本已烏雲密布的臉上又綻露出了陽光,他認爲,自己看到了希望。“魯斯故意讓我看到他的卡,就是爲了讓我以爲他的卡上寫的是‘真’。現在,他肯定已經通過某種複雜而又快速的手法把桌上這張卡由‘真’換成‘假’了。所以,我只用與其相反,猜他的卡是‘真’就行!呵,魯斯,不論你用了哪種魔術變換了你的卡,你的陷阱已被我看穿了!”保羅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大聲喊出:“真!你的話是真的!”

    “確定不改了麽?”魯斯用手襯住臉,沈着地問道。“哼,你故作冷靜是沒有用的!我不會被你所騙,你說的是真!是真!翻卡吧!”保羅瞪着兩只充滿血絲的眼睛站了起來,唾沫橫飛到桌上。“哈哈哈哈,保羅,如果在上一局你們就輸掉,你就不用承受現在的心靈之苦了!我的卡,你拿去看個夠吧!”魯斯說罷,把桌上的卡像扔飛鏢一樣砸在了保羅臉上。當保羅俯下身去看時,卻發現,那卡上赫然寫着“真”。根本就沒有改變!和此局遊戲開始之前,魯斯裝做眼睛不好,故意讓他看到時一模一樣——是“真”!

    “這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保羅用雙手胡亂抓着自己那一頭金發,用幾乎快要突出來的眼球死死盯着桌上的卡,仿佛要將卡看穿一樣。可是,無論他怎麽看,卡上寫的是“真”,已不可改變。“你,你騙我!你故意把卡掉在地上,讓我看到你的卡,讓我以爲你一定會在卡上做手腳,其實你甚麽都沒做!”保羅用幾乎已嘶啞的嗓音怒吼道。“是啊,是你想太多了。我可沒有你的手下那麽神奇,能把‘L’變成‘T’。我沒有掉進無限逆向思維的怪圈,你卻掉進了。抱歉了,我NSA的同僚,接下來的路,就由我來替你走完吧!”


    此刻的立方體內,只剩下保羅一個人痛苦的哀號。如魯斯所預言的一般,他,敗得體無完膚。


注釋一:謊言遊戲中所用的真、假卡片。其真卡上所印的是大寫字母“T”,假卡上所印的是大寫字母“L”,而並不是“真”和“假”這兩個漢字哦。

注釋二:克利特人反論,也稱說謊者悖論。是最經典、最着名的數學悖論和邏輯悖論之一。“我在說謊”爲此悖論的變體。其原版是一位來自克利特島的哲學家(艾皮米尼地斯)所說:“ 所有的克利特人都說謊。”這句話與“我在說謊”擁有同樣的矛盾循環性和不可破解性。
另,克利特人反論也見於《聖經•提多書》中的第一章。在《提多書》中,名叫保羅的使徒也被克利特人反論所難倒。


suen208 發表於 2013-6-5 09:33
【第四章】第七十五話 U.N


謊言遊戲結束,新的晉級者和新的淘汰者相繼出現。NSA的落敗,或多或少削弱了[愛神]完美的計劃。但,不可否認的,大勢,仍在[愛神]預先寫好的劇本下推進。然則,這劇本又是否真如本•哈克所預想般無懈可擊呢?

    看似風平浪靜的一切,暗裡中,卻有一雙藏在黑色連衣帽下的眼睛,早已伸出他無形的推手,左右出了肉眼所不能見的暗湧。

                                       第七十五話  U.N

    “不甘心,我不甘心!”

    當一切已經塵埃落定,魯斯已走下場去,等待着裁判宣佈最終結果之時。仍呆坐在立方體內的保羅停止了自暴自棄的哀號,平靜地說出了一句話:“我不甘心。我要反駁!”“哦?”裁判和魯斯同時回頭看着他。裁判不明白,在如此壓倒性的局勢下,保羅還能反駁甚麽。“恢復冷靜後,就想負隅頑抗了麽?好,我就聽聽你能說些甚麽。”魯斯轉身,重新走進立方體內,坐下。他所預期的,是在這一輪謊言遊戲內,大挫[愛神]的銳氣,所以,他必須連保羅心底最後那一寸希望之火也撲滅。

    “我要反駁,你的卡片和實際不符!你卡上寫的是‘真’,所以,你必須向我證明,你那句‘我在說謊’是真話!”保羅的心中,正暗自竊喜着,他認爲,這根微渺的救命稻草,或許能被他僥幸抓住。“我在說謊”這句話,其本身就存在着很大的矛盾性。可以說它是真話,也可以說它是假話,各種說辭,莫衷一是。一旦深究,就會發現,既無法證明這句話是真話,也無法證明它是假話。這,便是悖論的特性。克利特人反論,是千古以來都無人能破解的疑難,保羅不相信,一個小小的魯斯,能超越歷史上所有的先哲,把這個悖論解開。保羅,確被魯斯的克利特人反論所擊敗;但他現在,也在以相同的反論反擊着魯斯。魯斯若想贏得一場無可挑剔的勝利,就必須面對保羅的反駁,解開這個千古之謎。

    “你是在叫我解開克利特人反論麽?”魯斯淡淡地問道。“正是。”保羅的眼神恢復了自信。“這個悖論本就無法破解,千年來都無人能做到,我自然也做不到。”“哈哈,也就是說你無法反駁我的話咯!裁判,你聽到了!現在應該算我反駁成功,得分要轉移!”保羅如鹹魚翻身般地叫嚷着,他以爲這回戈一擊已收獲了應有的成效。“且慢。”魯斯伸出手,以不屑的語氣說道,“這個悖論的本身我無法解開,並不代表我無法反駁你。我所說的‘我在說謊’和原版的克利特人反論是存在區別的,你仔細回想一下我當時到底是怎麽說的吧!”“啊?”保羅一下子愣了神,魯斯說的不是“我在說謊”麽?這不就是如假包換的克利特人反論麽?還會有甚麽區別?“裁判,剛才遊戲裡的對話應該有錄音吧,把我之前說的原話放給他聽。”魯斯並不想給保羅一個多詳盡的解答,而是吩咐裁判,讓錄音爲保羅還原事實。

    “哦。”裁判從口袋裡掏出錄音器,放到桌上。勝負決出之前的對話,立刻回到了立方體內:“好了,輪到你攻了。”錄音器裡傳出保羅的聲音。接下來,是魯斯的:“哦?還沒放棄麽?你的精神倒也挺令我欽佩呢。那麽,我要說的話你可聽好了——我在說謊!”錄音放完,保羅仍是一臉不解:“你到底想說明甚麽?”“不是已經很明顯了麽?悖論的原版單單只是‘我在說謊’這一句話。我所說的,可是一長段話啊!”經魯斯這麽一說,保羅似突然明白了魯斯話中的玄機,心跳驟然加速起來。魯斯繼續說道:“悖論的原版,‘我在說謊’是指的這句話本身在說謊。我的則不一樣,我的‘我在說謊’,指的是我這句話的前一句在說謊。我這句話的前一句是——‘你的精神倒也挺令我欽佩’。而實際上,我根本一點也不欽佩你。因此,我確實是在說謊,我的那句‘我在說謊’是真話。”解釋完畢,魯斯便安然地靠在椅背上,似在享受着保羅表情微妙的變化。“一段話。。。一句話。。。這。。。”保羅僵硬的面部幾乎要炸裂開來,他沒想到,自己居然掉進了這種只有小學程度的簡單陷阱。“你是說。。。你的話其實根本就不是悖論?”“沒錯,它只是非常像克利特人反論而已,其實完全是兩馬事。很抱歉,你被騙了。”

    “我。。。你。。。”保羅的嘴裡好像被堵了一塊鉛,再也不知道如何回擊魯斯了。他因掉進了悖論的邏輯旋渦裡而告敗,現在卻才知道,那根本就不是一個悖論。這次,保羅終於徹底癱軟在椅子上,再也無法反駁了。“哼。”魯斯見保羅已放棄,便輕蔑的一笑,站起來,走出了立方體。落人隊的晉級,已不容置疑。


    此時,其他四個立方體內的勝負也皆已決出。勝負遊戲的四強誕生了,它們分別是——美國的落人隊、聯合國的U.N隊、法國的DGES隊,和以色列的MOSSAD隊。

    目睹着自己人被淘汰,裁判有些無奈地宣佈道:“本輪遊戲,落人隊晉級。請各位回房休息。明天遊戲的主題,稍晚時會發送到你們的電腦上。”“輪椅怪、日本猴子,我們贏了,走吧,回去睡大覺咯!”魯斯全然以一副勝利者的姿態,徑直朝電梯處走去。“喂,別給我們亂起外號!”來棲光生氣地叫嚷了幾聲,便推着李鳴的輪椅,快步追了上去。此種幽默中所表現出的活力,也只有在勝者的隊伍身上才能看到。其實,PASS戰術被對方看穿,第二局賽點時的有驚無險,落人隊這次的晉級並非一帆風順。但不論過程如何,一切至少都還是按魯斯所計劃的在進行,他認爲,這就足夠了。走到電梯前,魯斯又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那個穿黑色風衣的人仍和昨天一樣,靜靜地坐在角落,身上滲出異於常人的氣魄。如一尊雕像般,他又打算最後一個退場,他又在冷眼睥睨着在場的所有人。“那家夥果然也晉級了啊。。。我們以後的對手,將愈加難對付了。”魯斯自語着,走進了電梯。NSA的三人,遠遠地看着落人隊離去的身影,苦着臉,面面相觑,恍如昨日FSB的翻版。他們作爲本•哈克全局計劃中的一環,卻徹底失敗了。雖在計劃中,其只是無關痛癢的一環,但自尊心的缺失,仍在劇烈的折磨着他們。他們不得不面對,已被排除在遊戲之外的命運,不得不面對,計劃已悄然脫軌的事實。


    幾小時後•大流士辦公室——

    “大流士大人,您找我們?”

    四個戴白色面具的人站在大流士的辦公桌前。他們是[MASK 12]的成員:February、March、April和September。而大流士,正專着地看着電腦屏幕,他似還沈浸在保羅的NSA被淘汰的陰影中,心緒潮亂,沒有注意到四人的到來。“又是一樣啊。。。”大流士咬着嘴唇自語道,“魯斯。。。和這個家夥,都是不安定要素。”顯然,他正在看幾小時前,謊言遊戲的現場錄象。此時,電腦屏幕上所播放的,乃是黑衣人所屬隊伍的遊戲情況。這次,黑衣人也用了和昨日一樣的伎倆,他仍是利用在休息室中的出入,一個人在參賽,以一敵三,輕鬆獲得兩連敗,得以晉級。至今,這個黑衣人的真實身份,還令大流士不甚明了;而其兩個隊友的身份,甚至他是否真有兩個隊友存在,也都還無法判定。在大流士看來,這個黑衣人比魯斯更加難纏。“如果讓這些不安定要素繼續這麽弄下去。。。局勢恐將越來越無法掌控。”大流士歎了一口氣,靠在椅子上。這時,他才發現,面前不知何時已站了四個人。“啊,你們來了啊。”“是,大流士大人有何吩咐?”大流士無奈地又看了一眼屏幕中的黑衣人後,把顯示器轉到面對四人的方向,說:“你們去查出這個人的身份。”“這個人。。。是今天獲得晉級的。。。”“是,我查過,他是隸屬於U.N的隊員。U.N的三個人在資料上填寫的名字是Black、White和Gray,這些一看就全是假名。我需要知道這個人的真正身份,如有可能,你們幫我連同他兩個隊友的身份也一同查出來。”“這個人。。。很重要麽?”April問。“當然重要,他僅憑一人之力,就輕鬆兩次晉級,若繼續放任下去,恐會對我們[愛神]造成難以估量的損失。”“那,我們該怎麽查呢?”April又問。大流士同時召見四個[MASK 12]的幹部,這種情況實屬罕見,四人都感覺到,這次的任務非同小可,他們認爲有必要問明詳情。“不用偷偷摸摸,直接去他的房間,用你們認爲可行的任何方式去查。非常情況下,不排除使用暴力,就算傷了他或是殺了他也無所謂。”是的,即使殺人也無所謂,殺了之後可隨便找一個[愛神]的人,穿上他的衣服,裝成他的樣子,以其名義繼續參加遊戲,爲了免除後患,我可不擇一切手段,大流士的心裡這樣想着。同時,他也驚異於自己竟會有這種想法,竟會如此果斷的發佈這種命令。深谙心理學的他知道,當一個人生起殺欲的時候,是人産生最大恐懼的時候,是人最軟弱的時候。你多麽想殺一個人,只能說明你有多麽害怕一個人。謀殺者不是強者,而是既輸給對手,又輸給自己的,悲哀的弱者。

    “是,大流士大人,我們知道該怎麽做了。”[MASK 12]的四人領命後,便退下了。而大流士,仍沈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昨天,他還不打算採取任何動作;可今天,看到魯斯和黑衣人再次雙雙晉級後,他已無法沈默了。這種心理的變化,使他産生深深的不安。他感覺自己就像一條被逼到絕路的落水狗,已到了不得不跳起反擊的時候,而反擊的效果會如何,是一口咬死敵人,還是被敵人一棒打入深淵,都還尚是未知數。“哎,我是不是也變成落人了呢?”想起魯斯給自己隊伍所取的那個頗帶自嘲,又頗顯藝術感的名字,大流士不禁苦笑。“恩,現在該是我面對心底恐懼的時候了。”大流士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快步走出了辦公室。不僅給[MASK 12]的四人,他也給自己安排了一個任務。


    幾分鐘後•愛神大廈第22層•酒吧——

    這是一個不同於俗世的酒吧。沒有只會用下體思考,來此尋花問柳的男人;沒有內褲裡塞鈔票,如母狗般渴望精液和金錢的女人;沒有浮躁、淫蕩的音樂,迷離、晃眼的旋轉燈;也沒有給人以虛僞快感的藥物。與其說是酒吧,倒不如說更像是咖啡廳。這裡,是供[愛神]成員放鬆心情的地方,大家只是靜靜的喝酒、靜靜的談話。一個個凶神惡煞的恐怖分子,到了這裡,都仿佛變成了哲人、詩人、思想家。一張張淡定、沈穩的臉,在這裡談論着天下政事:[愛神]的前途、美國的惡行、宗教的話題。。。

    大流士推門走了進來,徑直走到吧台邊,坐下。這個酒吧,便是他離開辦公室後的直接目的地。“哦,大流士大人啊,您第一次來吧,喝點甚麽?”酒保尊敬地問道。“一杯蘇打水。”大流士淡淡的回說道。轉而又問坐在他身邊的一個人:“你呢,怎麽不叫喝的?”“等着你來請我呢!”大流士身邊的男人回道。“哦,你喝甚麽,說吧。”“小半杯威士忌,加郎姆,加杜鬆子,加伏特加,再加半杯苦艾酒、一點蘇打水,搖均,不加冰。”男人毫不客氣地說了一長串。“喂,你這樣喝對身體不太好吧?”大流士的表情顯得有些窘迫。“沒關系啦,難得碰到你這只肥羊。”“呵”大流士無奈地笑了笑,“說得好像我們很熟一樣。”不一會兒,酒上了過來,男人拿起酒杯,嘬了一口,“哇,你們[愛神]的酒和外界也沒甚麽不同嘛!”“就這樣喝了,你不怕有毒麽?”大流士問。“呵,這沒甚麽,我倒是奇怪,你怎麽不怕我,敢把我叫到這裡來。”男人又喝了一口酒,轉過頭來,用他那戴着一塊白色眼罩的臉面對着大流士。

    這個人,是魯斯。

    “怕是怕,但我想你並非真正的瘋子,不太可能在此當眾把我給支解了。”大流士摸着肚子上拜魯斯所賜的傷疤,苦笑着說。“哈哈,薩伊德教授,你可比以前幽默了許多!”“恩,也世故了許多。我沒想到,你竟會如約到這裡來見我。不怕你那兩個朋友知道了麽?”“朋友。。。呵呵,我沒有朋友,也沒有敵人,在我眼裡,你和他們本沒有分別。我對你叫我到這裡來的目的感興趣,所以就來了。”“呵,你確實不是常人。”大流士開始覺得有些局促。他和魯斯曾見過幾面,也有過幾次對談,但像現在這樣,明明是敵人,卻如老友般坐在一起,還是頭一次,他感到有些暈眩。“好啦,老家夥,進入正題吧。你是打算棄暗投明,從今跟着我混;還是打算叫我棄明投暗?”“不,其實我約你來,也並無甚麽實質性的目的,只是想和你聊聊,知道一些你們落人的情況。”“哦?有趣,你還真把我當自己人了?你這可是在套我們隊的情報啊!”“不不,如果你不想說,我自不會勉強你。”在魯斯面前,大流士不打算用心理暗示的方法誘導他回答甚麽問題,因爲他知道,心理學的小伎倆對魯斯定然不管用。故,此時的二人,倒真有些像久別重逢的故人般,直接了當、推心置腹了。


   此時•U.N隊Black房間外——

    “就是這裡了。”[MASK 12]的四個面具人互遞了一下眼色,便直接掏出卡匙,往鎖口裡刷。雖然他們並不知道黑衣人現在是否在房間裡,但既然已接到大流士的殺令,他們也毋須在乎那麽多。門打開後,一個人率先沖了進去,從手中的氣罐裡放出了不少白色的催眠瓦斯,盈滿了整個房間。他們四人的面具裡,似早已安置好了防毒裝置。霧氣中,依稀可見離門不遠處有一個人影坐在椅子上。“就是他了,我過去看看他的臉。”一個面具人走了過去,果然,坐在椅子上的是黑衣人,他歪着頭,似是已經暈倒了。面具人伸出手去,剛想拉下黑衣人的連衣帽,卻被黑衣人反手一抓,摔倒在地。“這家夥是裝的!”面具人大喊道。黑衣人已用單手穩穩扣住了他的關節,另一只手則操起椅子,重重向他肘部砸去。面具人的小臂,應聲骨折了。這時,另三個面具人已走了過來,紛紛用槍對準了黑衣人。“你這家夥,也早已準備了防毒面具麽?”April問道。黑衣人不語,只是抓起身邊的人質,用槍口抵着其太陽穴。在連衣帽的遮蓋下,根本無法看清他臉上是否戴了防毒面具。

    “人質對我們是沒有用的,我們已接到命令,不惜一切代價,查明你的身份。識相的,你就自己說了吧!”三個面具人無視人質的存在,依然用槍指着黑衣人。“既然如此,我們的目的就並無矛盾了。”黑衣人首次開口說話了,是一個中年男性的聲音。“哦?”“我早已知道你們的忍耐終有一日會到達極限,會直接上門來找我。我等待在此,就是爲了告知你們我的身份。”“呵,既然你這麽配合,就跟我們走一趟吧,大流士大人很想見你。”“這一點恕我做不到,我的配合並非你們所想的那麽簡單。”黑衣人說罷,用手切了一下人質的脖子,使其暈倒在地。“哼,February這個沒用的東西!”April心中暗想道。“弟兄們,我們不必再和他廢話了!”三人互相達成共識後,便一齊摳動了扳機,子彈亂射而出。黑衣人一邊閃避,一邊向前沖來,雖身中幾槍,卻並未倒下。而同時,他也在開槍,子彈分別打在三人膝蓋上。“可惡,你穿了防彈衣麽?”三人中有二人已跪倒在地,April仍忍着疼痛,保持着站立。“我確實是穿了防彈衣,也戴了防毒面具。在和你們一樣的裝備下,你們怎麽就倒了三個,而我卻仍然站着呢?”黑衣人嘲笑着,他看了看面具人膝蓋上的傷處,道,“看來[愛神]必須得開發出防彈褲之類的東西了。”“別太得意!”兩個倒地的面具人伸手抓住了黑衣人的雙腿,April則用槍對準了黑衣人的頭。哪知,他還沒來得及摳下扳機,黑衣人就一腳把左邊的March踢飛了起來。March的身體爲其擋下了April的子彈。“放棄吧,你們是打不過我的。”黑衣人用平靜的口氣說道。可抓着他右腳的September似還不肯放手,黑衣人二話不說,又朝着September的屁股開了兩槍。這下被打到痛處,September才放開手,疼暈了過去。

    “怎麽,還要繼續麽?”黑衣人見April仍拿槍指着自己,便說,“我這邊能幫着擋子彈的盾牌可多着呢,你要嫌他們命長,就盡管開槍吧!”此時,黑衣人的腳已鈎在September跨下,隨時準備像剛才踢March一樣,將其踢飛起來,變成“盾牌”。“可惡!”感歎於黑衣人腳勁之大之余,April舉槍猶豫着。這時,黑衣人的一顆子彈又破膛而出,擊中April的手腕,把April的槍擊落在地。“哎,身爲恐怖分子,怎可這麽猶豫呢?”還沒等April撿槍,黑衣人就一腳把September當球一樣踢了出去,狠狠砸在April身上,使兩人一起倒地。不待April爬起來,黑衣人已快步沖到他面前,用槍抵住了他的頭。“說過你們打不過我的啦。我在軍隊服役的時候,你們恐怕還在玩泥巴呢!”“哼,要殺就殺吧!”April見完成任務無望,便乾脆地說道。對他來說,身爲職業傭兵,技術和經驗都應不在人下,在波斯共和國打了那麽多年野戰,現在以四對一卻全然不能奈何對方,這無異於比死更大的恥辱。“放心,我不會殺你的。我的子彈比一般子彈火力要低很多,也都沒打中你們要害,你們都不會死。”“火力低很多?”在火力低很多的情況下,還輸得這麽難看?這簡直是給了April又一次重擊。“你到底想怎麽樣?”April開始厭倦眼前這人,不願多和他說話。“我說過,我等你們來,就是爲了告訴你們我的身份。”黑衣人說罷,親手拉下了頭上的連衣帽,把臉上那張簡陋的防毒面具也一並摘下了。

    房間的白色霧氣已漸漸散去,黑衣人的面容,已清晰的呈現在April眼前。看着眼前這人,April不由得驚呆了,半晌說不出話來。“怎。。。怎可能是你。。。你明明是政客,怎會有這等好身手?”“呵,頭腦和身手兼顧,是我一向的信條。”黑衣人微笑着,他那黑色的光頭,在燈光下閃閃發亮。這,是一張黑人的臉,下巴上有一些小胡子,年齡約在四十歲左右。“托姆。。。”從April口中叫出了他的名字。是的,這是個在[愛神],或是在任何關心於政事的人心中,都再熟悉不過的名字。托姆,曾是不久前被[愛神]所刺殺的美國前總統施洛斯的首席幕僚,在政界擁有不低的知名度。[愛神]在美國扶植起新的傀儡總統邁爾斯後,托姆在白宮中受到排擠,有傳言說他退出了美國政壇,也有傳言說他去了聯合國任職。可是,卻沒人能想到,托姆竟會出現在此時此地,扮演着此種角色,還輕鬆撂倒了四個[MASK 12]的幹部。April開始感覺到,大流士對黑衣人的關注度是恰實的,事情遠比他想像中復雜。

    “好了,現在知道我的身份了。你的傷不重,就幫我跑個腿吧!”托姆從衣兜裡拿出一個U盤,塞到April手中。“把這東西交給你的主子,裡面會有你們感興趣的內容。”托姆說罷,繳過了四人的武器,坐回到椅子上,點着了一支煙。April的身影,狼狽的消失在了硝煙和白霧中。而托姆,則是看着倒在腳邊的三個人,無奈地搖了搖頭。“等會兒還得把這三個家夥拖出房去,哎,真麻煩啊。”

suen208 發表於 2013-6-5 21:14
【第四章】第七十六話 黑色延燒


一個天衣無縫的計劃,不遺漏任何要素和細節,如巨網一般,將過去、現在及未來,全都包羅其中。算到每一步,並制定出無數的補救程序,這張令人歎爲觀止的巨網,爲[愛神]抵定了無可撼動的勝局。然而,在這張網上,某個不爲人所察覺的死角處,一團黑色的火苗,早已悄然萌芽,向外延燒。

    正是這一絲不起眼的異數,即將從根本上動搖整個局勢。

                                  第七十六話  黑色延燒

    “想知道些甚麽,說吧!”

    愛神大廈第22層,酒吧的吧台前,魯斯將杯中最後一口酒嘬了個乾淨。“哈?你願意說?”大流士顯得有些詫異,他萬沒想到身在敵人陣營的魯斯,竟會對自己如此坦誠佈公。“是啊,我既然出來赴約了,自不可能騙完你一杯酒,就拍屁股走人。”“哦。。。”大流士斟酌著魯斯的話語。對於魯斯其人,他開始産生了新的認識。魯斯絕非是世俗所認爲的“瘋子”,也並非是玩世不恭、遊戲人間的狂人;暴力傾向、殺欲、女性貶抑症,這些俗人所創造出的詞彙,似也無法加諸在他身上。面對敵人,竟可毫無隱藏,這是何等的自信!魯斯究竟是甚麽?每想到這個問題,大流士都會感到,自己多年來的心理學造詣,是多麽的蒼白。

    “你爲甚麽會在這裡?”對話開始了。面對魯斯的坦然,大流士也給予了最直接的回應。問答,從一開始就徑直切入了正題。“CIA和我達成了一個協議,只要我代表美國參加這個‘遊戲’,他們就免除我身上的一切罪名。”在常人眼裡,魯斯對敵人如此的坦白,無異於叛徒的行徑。但,魯斯卻不以爲然。他早已邁入了一個常人所無法凌駕的領域。“哦?和CIA交易,看不出來,你竟是如此勢利的一個人啊!”“隨你們怎麽想,美國是否給我自由,我並不在乎。我到這兒來,不是爲了美國,也不是爲了所謂的‘世界’,只是爲了我自己。是我自己想來‘拜訪’一下[愛神]的,美國,只不過是我的一塊跳板而已。”“這才像是你說的話。沒想到。。。我們的敵對關系,竟是如此之淡啊!”“所以我說嘛,我並沒有敵人。”魯斯伸手招呼酒保,又上了一杯和剛才一樣的酒。如不喝點甚麽,兩個大男人就這麽幹說話,似令他感到有些不自在。

    “那麽,你的兩個隊友又是怎麽回事呢?他們看起來也不像是CIA的人。”大流士的問話鋒芒畢露,不走任何彎路。魯斯卻也好像很喜歡這種不包含客套和廢話的問答。“李鳴,就是那個輪椅人,他似乎和CIA內部有點關系,局長好像認識他。不過具體的我並不清楚。”“哦,那個叫來棲光的日本人呢?”“他是李鳴帶過來的,類似於助手一類的角色吧!”“哦。。。那麽,在這場遊戲裡,你們打算走多遠呢?”大流士自知無法再從魯斯嘴中問出更多關於李鳴和來棲光的詳細信息,便轉換了問話的方向。“這還用說麽?當然是——直搗黃龍。”“恩。。。你認爲你能贏?”“哈哈,現在我可沒資格說大話,讓最後的事實給你答案吧。”“恩。。。”大流士摸著下巴,似在思考著下一個問題,正在這時,他衣兜裡,[愛神]內部所用的通訊器響了起來。“不介意我接個電話吧?”“請便。”大流士轉過身,把通訊器放到了耳邊。

    “你說甚麽?!”通訊器裡傳來了艾桑的聲音,幾秒鐘的對話後,大流士的臉上驟然失去了血色。他感到腦中一懵,差點沒有摔倒在地。很顯然,艾桑此刻所通知他的,正是黑衣人•托姆撂倒他四員大將的消息。“知。。。知道了,我馬上趕過來。”大流士收起通訊器,轉過臉,豆大的冷汗在他額上爬行。魯斯從這微妙的變化中察覺到了點甚麽,問道:“怎麽了,後院失火?”“恩,看來我們今天的見面只能到此爲止了。”大流士窘迫地擦了擦汗。局勢,在這一刻完全脫離了他的掌控。剛才想好要問魯斯的問題,也隨著汗珠一起,流出了他的體外。“今天沒喝盡興啊,改天再請我吧!”魯斯笑著拍了拍大流士的肩膀。他並不打算多問大流士,究竟發生了甚麽事。這輕輕的兩拍,似真的在以一個老友的角度,給予大流士理解和安慰。“也許眼前這男人真的不是敵人?”連大流士自己也産生了如此的錯覺。確實,目前的局勢,使他無暇再顧及魯斯了,“重點”,早已轉移到了托姆身上。

    “那麽。。。我去了。”大流士踉蹌地站起身來,匆匆往酒吧門外走去。“薩伊德教授!”魯斯叫住了大流士。“怎麽了?”“請保重。”從見面初到現在,一直都表現得很輕鬆的魯斯,第一次露出了嚴肅的表情。“請保重”這簡單的一句話,似乎蘊涵著無數的深意。“知。。。知道了。”大流士狼狽的身影消失在魯斯的視線裡,魯斯又淡淡地抿了一口酒。

    “薩伊德教授,我的老敵人。。。但願這不是我們的最後一次見面。”


    幾分鐘後•愛神大廈•頂層——

    “快!把事情的詳細情況告訴我!”大流士焦急地走進辦公室。諾伊諾斯、蘇珊娜、艾桑,這些[愛神]的高層們都齊聚於此,等待著他的到來。每個人的臉上,都盡顯嚴峻,房間裡的氣氛異常緊繃。“April剛才向我們報告了情況,他和其他三人現在已下去治傷了。”艾桑開口對大流士說道。“他一個人打贏了我們的四個人?”大流士問道,他似還有些不敢相信艾桑在電話裡告之予他的事實。“是的,每個人的傷都不輕。”話語,一字一句的從艾桑口中吐出。“他的真實身份,真如你所說?”大流士不斷的反問著,他想確定,如今的局勢究竟詭異到了甚麽程度。“是的,April親眼所見,他確是托姆,前總統•施洛斯的首席幕僚。”“怎會是他。。。我們明明已用政治力量把他排擠出白宮了,他怎又陰魂不散的代表聯合國跑來參加遊戲?”“我們也萬沒想到,身爲一個久居深宮的政客,居然會把自己放到最前線上來。”

    “這些廢話留待以後再說吧!我們得先看看這東西!”一直保持著沈默的諾伊諾斯說話了,他手中拿著April帶回的那個U盤。這裡面究竟裝了些甚麽?這,才是聚集於此的四人所最想知道的。他們摒住呼吸,站到辦公桌後,看著諾伊諾斯把U盤插進了電腦裡。黑衣人的真實身份是托姆,這個消息已經夠震撼了,U盤中還會有甚麽更令人驚詫的事實呢?潘朵拉的盒子,即將打開。

    “諸位[愛神]的朋友,鄙人此次冒昧造訪,沒把各位嚇到吧?”U盤中,只有一個影音文件。托姆的臉出現在了電腦屏幕上。“首先,我想對你們這個缜密的計劃表示讚賞。刺殺美國總統、扶植傀儡總統、把我排擠出白宮、核彈襲擊日本、舉辦現在這麽一場遊戲。。。這一連串的計劃,真可謂是天衣無縫。不知本•哈克是否在看,我想對他致以最崇高的敬意。不過,可惜的是,你們的計劃,還是算漏了一些關鍵的地方。請打開電視,了解一下丘比菲城之外,真實的世界吧!”

    諾伊諾斯立刻打開了網絡電視。此時此刻,任何一個頻道,都在直播同一個新聞。而這個新聞,不禁讓在場四人大驚失色。這,是在美國白宮裡的一場演說直播,而站在無數記者的閃光燈前的這個演說者,竟是施洛斯!美國前總統施洛斯!本該早已死去的施洛斯!“今日,我在此宣布,重新就任美國總統!我對近日,對各位媒體朋友隱瞞真相,深表歉意。但,隱瞞是必須的;我的詐死,是吾等美利堅合衆國對抗恐怖主義所必須的利器!美國,並沒有輸!恐怖分子,已深中我們的計謀,這場戰爭的絕對優勢,一直都在我們這邊!”施洛斯總統每說一句話,場下便掌聲雷動,歡呼不絕。這與其說是一場演說,倒不如說更像一場慶功會。[愛神]四人,無不瞠目結舌、啞口無言。大流士更是倒抽了一口冷氣,他不敢相信,眼前所見的一切,竟都是真的。“怎。。。怎可能,他怎可能沒死!”

    當然,看到這一幕,反應最大的還要數蘇珊娜。這個曾經不共戴天的仇人,這個美帝國的邪惡統治者,這個由她親手殺死的父親,竟又活生生地站在了她眼前。簡直難以置信,這是神話麽?多年以來,歷盡千辛萬苦才得以畫上句號的仇恨,竟又轟然重現了!蘇珊娜,幾乎要癱倒在地,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全都頃刻崩塌,付諸東流了!“這個混蛋。。。你這個混蛋,怎麽會沒死的!我明明,明明已經殺死你了啊!”失去控制的蘇珊娜猛捶著桌子,她似要把電腦屏幕撕碎,再生吞下去。站在一旁的艾桑,只好扶住她,盡量安慰。這時,屏幕上的托姆又說道:“刺殺事件的前一日,我就已得悉‘米歇爾’小姐將回白宮的消息。當時我就已懷疑,無故失蹤的米歇爾小姐突然歸來,其中另有隱情。後來,我雖多番向總統谏言,讓他不要單獨和米歇爾小姐見面,甚至直言,米歇爾小姐很可能已成爲[愛神]的人。但總統念及父女之情,始終不肯接受我的建議,他深信,他的親生女兒不會加害於他。直到米歇爾小姐進入白宮大門,被我們的防衛設施查出她身上所帶的劇毒後,總統才不得不相信我的話。其後,在總統和米歇爾小姐見面之前,我們火速配出了解毒劑讓總統服下,並讓總統演出了一場父女相認的戲碼。當時總統的血,是假的。所幸,米歇爾小姐不疑有詐,我們的詐死戲,也瞞過了所有[愛神]的眼線。”“原來。。。這一切都只是一個局。”聽過托姆的解說後,蘇珊娜恨恨地匍匐在桌上。此刻她才知道,爲甚麽她當日能那麽輕鬆的從防備森嚴的白宮中順利逃出。原來,這是一場局中局。中計者,不是父親,而是她。

    “[愛神]的諸位,你們可能還認爲,前副總統邁爾斯是在你們的扶植下才得以登位的傀儡總統。”托姆繼續說道,“其實,你們完全想錯了。這個詐死計劃,本就是施洛斯總統、邁爾斯副總統和我三個人一同促成的。邁爾斯副總統一直都是我們這邊的人。他雖與總統有一些政見不合,但在反恐問題上,他對美利堅合衆國的一片忠心是不容置疑的。他與[愛神]接觸,假裝對你們言聽計從,實際上只不過是讓你們麻痺大意的緩兵之計。在邁爾斯副總統簽署了撤軍令,我國在波斯共和國的駐軍全部撤離後,你們就以爲能高枕無憂了?哈哈,其實完全相反。正是這一紙撤軍令,使得我國的中東戰略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大勝利。我們假裝從波斯撤軍,實際上把精銳部隊全部改編易服,不動生色的留在了波斯,這一舉動,在撤軍令頒布後的一天內就秘密獲得了聯合國的首肯。當你們以爲我國的全部軍隊都已歸國,並把你們的[MASK 12]及其領導下的一衆遊擊隊也全部撤離之後,我們的精銳部隊便開始了其秘密行動。波斯共和國當地的遊擊武裝,在沒有[愛神]的指導下,只是一群烏合之衆,根本無法與我們抗衡。如今,當地遊擊武裝已被全數殲滅,波斯新政府也已得到鞏固。第三次海灣戰爭,我們是徹徹底底的贏了!”

    美國總統沒死,新總統也並非是甘受[愛神]操縱的傀儡,而且他還甘心把權力交回給原總統。美國,是何等的團結,是何等的一致對外!撤軍令,也不過是一紙空文,波斯共和國如今已真正的完全淪陷了。這些顛覆性的事實壓倒的擺在面前,已不容得在場四人再去懷疑。還有甚麽?托姆的這個驚天詭計裡還包含著甚麽?已呆若木雞的四人,不敢再去想像。

    果然,托姆的話還沒有結束——“[愛神]的諸位,你們是否認爲我是在新政權的排擠下,才黯然離開白宮的?這,也只不過是做給你們看的一出戲。我之所以離開白宮,一方面是爲了造出我和新總統不和的假像,一方面是爲了避開你們安插在白宮中,監視我的眼線。我的存在,既已成爲你們的眼中釘,我就當親手把這個存在抹掉!到聯合國之後,我可免受監視,更加大展拳腳的與你們對抗,這也正是我現在能代表聯合國,身處於丘比菲城的原因。[愛神],你們又是否認爲,NSA的那三個臥底是你們的得意之筆?哈哈,其實,他們三個之所以能成爲臥底,是因爲我讓他們成爲臥底!NSA這種部門所選派的參加遊戲人選,你們以爲能不經我和總統過目的麽?那個保羅,早在去年我就懷疑他和[愛神]的關系不一般,現在,他平步青雲的從FBI轉到NSA,又出現在NSA的三人名單上,我就更加篤定他是你們的臥底了。讓這幾個臥底能代表NSA參加遊戲,皆是我的授意。讓他們來參賽,是爲了給我的U.N隊一個參考。”

    托姆此話一出,大流士才陡然明白過來。在第一輪(格鬥)遊戲裡,托姆正是在看到NSA故意敗陣之後,才依葫畫瓢,也故意輸掉,最終順利取得了晉級。原來他竟真的早就知道NSA是臥底了,這樣一來,就解釋得通了。“施洛斯總統在‘暗殺事件’後,對自己的女兒心灰意冷,一直隱居在市郊,本想退居幕後,把大權交給邁爾斯,不再過問世事。”托姆繼續說道,“爲了增加國民對反恐的信心,我多次勸谏,他才決定重新出山。[愛神],說到這裡,不知你們對你們那個所謂‘天衣無縫’的計劃還有多少信心呢?哈哈哈哈!勝利,一直只在我的手心中,從未出離!”托姆最後的笑聲回蕩在房間裡,久久未可散去。U盤裡的文件放完了,網絡電視上,施洛斯總統的演說還在不斷重複著。[愛神]的四人都好像頭上被打了霜一樣,一層陰霾籠罩在心頭,揮之不去。

    本來,本•哈克的計劃的確堪稱天衣無縫。可是現在,[愛神]已再無底氣高喊自己必勝無疑。托姆的這一切作爲,雖還未能動搖整個計劃的根本,但也足夠給[愛神]當頭棒喝了。所謂的“滅美四步曲”,原來竟有這麽多步都早已在美國的預料之中,並遭到了美國的滲透,這是一個多麽恐怖的事實啊![愛神]竟到此時此刻才知悉事情的真相,而還有多少事,是他們到現在,都還未能知道的呢?連一向以笑臉迎人的諾伊諾斯,都表情凝重了起來,他再也笑不起來了。敵人,遠比他們想像中強大。美國,絕非紙老虎。

    “怎麽辦。。。現在怎麽辦。。。”大流士扶著桌腳,眼裡已失去了焦點。一個托姆,竟牽扯出了如此多的隱憂。曾經的美國總統第一幕僚,果然不是浪得虛名。現在的大流士,已如風中殘燭,鬥志全無了。“我現在就去殺了他!殺了這個黑人!”蘇珊娜激動地大喊道。這也是她所能想到的,唯一能幫自己出一口惡氣的方法。“不能殺!我們[愛神]如在遊戲期間殺了參賽者,那還何談‘光明正大’,這個遊戲還有何意義?!”諾伊諾斯勸阻道。“那好!那你倒是說個對付美國的方案來!”大流士也無法再控制情緒,拍著桌子,針鋒相對的朝諾伊諾斯吼道,“事情都到這個地步了,本•哈克那小子怎麽還有閑情躲著不出來?你,現在就給我把他抓出來!”“哈克先生是不會出來的,他的冥想時間不容任何人打擾。”

    “冥想。。。冥想,都到這個關頭了,還只記得那沒用的冥想!你們這群不成事的東西,[愛神]早晚會敗在你們手上!你們不願面對敵人,就由我去面對!艾桑,我們走!”此刻,大流士的憤怒和忍耐終於到達了極點,他猛的一甩門,離開了辦公室。蘇珊娜和艾桑也跟著走了出去。房間裡,只剩下諾伊諾斯一人,默默的面對著電腦。“局勢。。。開始暴走了。。。沒想到,一個小小的U盤,就能讓我們如此混亂。”諾伊諾斯微閉起雙眼,靠在椅背上,深歎了一口氣。連他,也感到有些力不從心了。

    [愛神]固然強大,但敵人也不容小觑。本的計劃,雖不至於就此分崩離析。但[愛神]內部,已因托姆這團黑火的延燒,出現了不可忽視的裂紋。

suen208 發表於 2013-6-5 21:25
【第四章】第七十七話 盡在指掌


有云: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亦有云: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孰對?孰錯?無解。因爲在時事面前,這些,只不過是空洞的廢話。

    我是魔,還是道?我不知。

    我只知,無論時局如何變化,一切,始終皆只在我一人掌握之中。

                                    第七十七話  盡在指掌

    “哈克先生的計劃,不可能存在破綻。”

    獨自對着電腦屏幕的諾伊諾斯,在心中重復着這句話。“總統未死又如何?波斯淪陷又如何?這些,都不能改變現在的局勢!”在大流士和蘇珊娜的一番喧鬧過後,現在的諾伊諾斯逐漸恢復了平日的冷靜。“最終的決戰,我們[愛神]無論是勝了,還是敗了,都不會影響我們將成爲唯一勝者的事實。這個勝負雙贏的布局,才是哈克先生計劃裡最關鍵的一環。只要你們破解不了這個死結,做再多的努力也是徒然,優勢永遠在我們這邊。”看着屏幕上這個滔滔不絕的黑人,諾伊諾斯臉上現出了一絲微笑。“我承認,你的行動已從最大程度上打亂了我們的步調,你是個值得我讃賞的敵人。但你,比起哈克先生來,還相差甚遠。”諾伊諾斯站起身來,轉頭凝視着辦公室裡的褐色牆壁。本•哈克的冥想室,正在這面牆壁之後。

    “我們的敵人,似乎志得意滿的認爲他們已經贏了啊,哈克先生!”面對着牆壁的諾伊諾斯,似在與牆壁之後的人說話,也似在自言自語。“大流士和蘇珊娜已經慌了,但我沒有。因爲只有我知道,哈克先生現在並非是躲起來,避不見人。您正在用某個我們都無法想像的方法,暗中引導着大局,對嗎?”牆壁,只是靜靜的佇立着,並沒有“回答”諾伊諾斯的問話。

    這個沒有本•哈克的辦公室裡,充盈着死一般的寂靜。諾伊諾斯的目光,仍然笃定的停留在牆壁上。


    愛神大廈•落人隊房間內——

    “魯斯,你跑到哪裡去了?知道我們多擔心麽?”

    李鳴和來棲光一臉焦急地看着剛推門進來的魯斯。去赴大流士的約這件事,魯斯當然沒有對他們二人提過。因此,對他們來說,魯斯是突然無端的失蹤了幾個小時,這自不容他們等閑視之。“怎麽,才幾小時不見,就這麽想我了啊?”倚在牆邊的魯斯,點着了一根煙,塞進嘴裡。他一開口,一股濃烈的酒味就彌滿了整個房間。“你到底到哪兒去了?”李鳴對酒有着一種本能的厭惡,他捂着鼻子問道。“只不過是去酒吧裡坐了一會兒而已。今天剛比賽完,我需要排解一下壓力。[愛神]的娛樂設施還蠻齊全的,你們有空也可以去逛逛。”魯斯大大咧咧地回答道,看他的樣子,似有些微醉。“這裡始終是敵人的地盤,你以後不要背着我們一個人到處亂跑,我們會很擔心的。”李鳴鄭重其事的說。“擔心?你們認爲我有可能被敵人暗算到麽?還是說。。。你們擔心我會背叛?”魯斯漫不經心的一句話,頓然使房間裡的氣氛嚴肅了起來。李鳴和光都保持着沈默。確實,魯斯這種人,若在己方,將是一個強大的助力;而若在敵方,則將變成一個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戰勝的可怕敵人。這個問題,在魯斯失蹤的那幾小時內,他們確有思索過。

    “不說這些了,過來看看電腦吧,[愛神]已經把明天遊戲的主題發過來了。”光走到電腦邊,打破了一時的尴尬。顯然,他不願繼續剛才那個可能會有傷感情的話題。“哦?你們都看過了?”魯斯搖搖晃晃地走到電腦前,坐下。“是的,我們連小紙條都寫好了。”李鳴從口袋中拿出一張經過折疊的紙,說道。昨天,他們二人還有些不解,魯斯讓他們把各自的想法寫在紙上用意何在。但經過今天的謊言遊戲,他們已察覺到,這似乎是一種既能防過[愛神]的監控設備,又能達到開“戰術研討會”效果的方法。雖其中細節他們還不甚明了,但他們已在心中默認了這個方法,主動寫好了小紙條。“哈哈,你們都開竅了嘛!”魯斯笑着用手指指了指二人,便轉過頭去,看着電腦屏幕。

    “鏡子遊戲。。。”魯斯默念着屏幕上所顯示的,明天遊戲的主題,仔細閱讀着其下的詳細規則。“這遊戲,似也是經過[愛神]精心設計的呢。”“是,不比今天的謊言遊戲簡單。”“恩。。。”魯斯看完這封電子郵件的全文,摸着下巴,點了點頭,或許,他已開始爲明日的戰術展開思考了。“明天,我們的對手是誰?”魯斯問道。“是U.N隊。”“聯合國?印象中好像沒看過有人穿印着U.N字樣的衣服啊。”想到這裡,魯斯心中突然打了一個激靈。“難道。。。”“是的,應該就是那個黑衣人所在的隊伍。”光說。得知這個訊息,魯斯身上的酒一瞬間“蒸發”到了九霄雲外,他已完全醒了。明日的對手,絕非是NSA之流的角色能相提並論的!經過這幾日對黑衣人的觀察,魯斯深明這一點。

    “明天的對手,可能是目前爲止,我們所遇過最強勁的敵人。”魯斯嚴肅的說。他的眉頭漸漸皺了起來,仿佛如臨大敵。“把你們的紙給我,我要睡覺了。”魯斯向二人伸出了手,視線卻還未離開電腦屏幕。“哈?現在就睡覺?還早啊!”光還想多說些甚麽,李鳴卻攔住了他,靜靜的把紙片交到了魯斯手裡。“哦,知道了。”光無奈,也只好把紙片放在魯斯手上,推着李鳴的輪椅,默默的離開了魯斯的房間。待二人離開後,魯斯並未像昨天一樣,馬上鑽進被子裡。他微閉着眼睛,似在思考着甚麽,也似只在單純的聆聽着自己的心跳。

    此刻,虛僞的夜空再次鋪滿了丘比菲城的天幕。


    U.N隊房間內——

    “這時候,U盤上的東西,他們應已看過了吧?”“是的,我們心理上的優勢已經完成。現在的[愛神]已處在崩潰的邊緣。”

    房間的大廳裡,有三個人。一人坐着,兩人站着。除托姆外,另兩人也都身着與托姆一樣的裝束:一襲黑衣,附有連衣帽。“現在就說[愛神]開始崩潰,還爲時尚早。我們不可輕敵。本•哈克並非大流士之流可比,他至今仍未露面,也許還有後招。”“那麽,我們就見招拆招。有我們三人合作,[愛神]之滅,只不過是個時間問題。”“是啊,沒想到時隔三載,還能與托姆先生合作,實令人感到欣慰。”三人,各說了一句話,而最後說話的,是一個年輕的女人。“黃小姐,言重了。我們不一直都是同一戰線的同袍麽。若非李兄有如此缜密的計劃,我們此次的行動也不會如此順利。”托姆謙虛的笑道。他面前的這兩人,此時並沒戴連衣帽,兩張黃種人的臉龐,清晰可見。尤其是坐在椅子上的那個男人,他那一頭雪白的頭髪在黑衣的映襯下,顯得神秘而儒雅。

    這兩人,正是李覓和黃芳。

    “如今,白夜的三元老又能聚在一起,不禁讓人回憶起許多往日時光呢。”“李先生說笑了,我哪能算甚麽元老,屍田先生才應該是。。。”黃芳羞澀的說道。可話還未說完,李覓就擡手止住了她。“不必提這個名字,三年前的WHITE NIGHT他並未正式參加。何況,他也從來不算是我白夜的人。”李覓的臉上閃出一絲蕭瑟,但很快,他便轉換了話題:“托姆,這次你做的很不錯,不愧是美國的柱石。”“李兄,別吹捧我了。這次主要的計劃都是你提出的,我只不過稍加潤色而已。”“恩。。。不枉這些年來,我安排你進白宮,你‘總統首席幕僚’的身份,確是我們的一步好棋。”“哈哈,是啊,不過我現在也只是聯合國的一個小人物了。倒是李兄,此次事件完滿結束後,總統想邀你入白宮任職。”“施洛斯麽。。。”李覓笑了笑,直呼美國總統的名字,對他來說,似早已是家常便飯,“這已是我第幾次拒絕他了?你應知道,我無心與美國關係過密。我這種人,還是獨立行動更自在。何況,此次事件能否如你所言的完滿結束尚是未知之數。”“我們都做到這一步了,那個本•哈克,他真有能耐扭轉乾坤?”“切不能小看本•哈克,他的能力不在丘比菲•哈克之下。當今世上,能如此與我抗衡之人,除他外,沒有幾個。而且,你別忘了,我們還並未破解本•哈克計劃中最關鍵的一環。”

    “李兄是說。。。”“我一直在思考,[愛神]制定‘以負爲勝’這個規則的真正用意何在。這場遊戲,之所以采取負者晉級制,本•哈克或許是經過深思熟慮了的。”李覓說道,“在每次比賽的會場,[愛神]都安置了不少監控設施。我認爲,其作用不只是監控,他們是想錄下比賽的全過程。在最終的總決賽裡,[愛神]若取得了負位,按照他們的規則,他們就勝了,屆時他們會利用媒體向世人展示這五天來的遊戲錄像,讓世人知道這是一場以負爲勝的智慧遊戲,以證明他們是當之無愧的勝者。而萬一他們在總決賽裡取得了勝位,相反的,他們一定會將錄像盡數銷毀。”“你是說。。。如果[愛神]在最後的比賽裡取得了勝位(即輸了),他們會不認輸?”托姆很快理解了李覓的意思。“是的,只要他們湮滅掉一切能證明遊戲采取了負者晉級制的證據,世人就只會以爲我們這五天所進行的,是一個正常的、爭勝的比賽。到那時,我們就百口莫辯。”“也就是說,無論最後一場遊戲中,[愛神]取得勝位還是負位,都不會影響他們已成勝者的事實?”“沒錯,勝亦是勝,負亦是勝,這就是本•哈克的高明之處。可以說,在這場遊戲開始之前,[愛神]就已經毫無懸念的贏了。”“確實,如果我們破解不了這個死局,那我們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將成爲空中樓閣。”愁緒,爬上了托姆的眉頭。顯然,他並沒有考慮到李覓算到的這一步。

    “不必慌張。”李覓笑着拍了拍托姆的肩膀。“李兄,你既已把本•哈克的計劃認識到了這一步,卻還能泰然自若。難道你已經。。。”“沒錯,這世間不存在毫無瑕疵的完美物。本•哈克的計劃看似天衣無縫,但,只要是人腦想出的東西,終究會存在破綻。這個破綻,已被我找到了。”“你。。。真的找到了破解之法?”托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既然[愛神]可無視遊戲的結果,單方決定勝局,那還何談有破解之法呢?難道李覓真能化無爲有?“明天,你就能看到了。明天,將是決定一切的一天。”李覓自信滿滿地站了起來。“李兄,你。。。”“是的,明天的遊戲,不必再由你一人去單獨應戰。我和芳,會和你一起去。”“李先生,這恐有些不妥吧。如果被[愛神]發現我們,他們念及舊仇,恐會加害于先生啊!”黃芳擔憂的勸道。“那麽,你認爲我們就應該永遠躲着不出去咯?放心吧,這是我計策的一環。何況,我也該和我那傻兒子會一會了。”“恩。。。”托姆稍作沈思後,說,“既然李兄已有全局的計劃,那我就不再多問了。我相信,李兄的計策在本•哈克之上。”“呵,我也爲有你這個能充分相信我的朋友而感到幸運。好了,你先回房去休息吧,明天還有的忙呢。我有些話,要單獨和芳說。”“哦,那我就先去了。”

    待托姆離去之後,李覓坐到了黃芳的身邊。“芳,我的計劃你恐已猜到一二了吧?”“屬下不才,難道李先生是想。。。”黃芳的眼裡充滿了憂慮。她與李覓已相處多年,李覓的想法,自是很難瞞過她的眼睛。“是的,你猜的沒錯。”李覓的眼中射出一股詭異的光芒,這種神色和三年他決定發起[WHTIE NIGHT]時並無二致,黃芳不禁感到背脊一陣發涼。她知道,李覓已下定了絕不可能更改的決心。“這個計劃將伴隨着很大的犧牲,芳,你要做好心理準備。”“李先生。。。我。。。”看着李覓異常認真的表情,黃芳已說不出話來。

    “放心吧,我們會贏的。一切,都在我的手心之中!”李覓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笑了。這笑容之下,潛藏着一個常人難以想像的決意。

suen208 發表於 2013-6-5 21:39
【第四章】第七十八話 White Night(上篇)


時光流轉,歲月如梭。在令人窒息的空氣中,秒針不顧一切的向前疾走。匆忙的行人無暇回頭一顧,只能繼續盲目於時間的洪流之中,如一塊浮水朽木,不止的前進。

    此刻,我們暫且讓鐘擺停下,倒退到某個時間的節點,去閱讀這漫長故事的第一頁——

    作爲“起點”的那一夜。

                                 第七十八話  White Night(上篇)

    三年前•中東某地•[愛神]臨時總部——

    “今夜還真是黑啊!”“是,大概是因爲今晚我們這裡能看到百年一遇的月全食吧,蘇珊娜大人。”

    蘇珊娜抱膝坐在一個低矮的沙丘上,擡頭望着天空。在她身邊的,是她的護衛。蘇珊娜臉上戴着一層黑色的薄紗,而護衛則蓄着一大把濃密的胡子。這,似是當時,舊[愛神]時代裡統一的裝束。“月食嗎?”“是的,據天文部觀察,今天的月食可能會持續不短的時間。”“哦?”蘇珊娜的眼裡透出一絲期待。比起大流士、保羅這些終日忙於在基地裡工作的男人,作爲女人的她,常可任性的從首領丘比菲•哈克處求得更多的自由空間,正因如此,她才有機會目睹這一天文奇觀的全過程,這大概也能算做是一種幸運吧。

    人們都說,沙漠裡的星空是最美的。城市是水泥築成的牢籠,偶爾才能看到一兩顆落單的星星;沙漠則不同,幾乎每晚都能看到萬星拱月、星漢燦爛的銀河。然而今夜,大概是月食即將來臨的原故,天幕上只懸掛着一輪白中泛紅的孤月,看不到一星點綴。[愛神]的臨時總部,是一幢伊斯蘭式的清真建築,當然,其體型比一般的清真寺要大得多,比起清真寺,倒更像是伊斯坦布爾時代的古堡。洋蔥形的圓頂在蒙朧月光的映射下若隱若現,莊嚴之中更添一分神秘。這樣一棟建築,坐落在浩淼的沙漠之中,獨享月光的洗禮,頗有海中孤島之相。坐在這荒蕪之地,獨自等待月食的來臨,蘇珊娜這顆少女的心中不免生出一絲酸楚。

    “啊,開始了!”“真的!”隨着兩人簡短的對話,月全食開始了,初次看月食的蘇珊娜激動得站了起來。月亮,恍如被某種無形之物一口一口逐漸蠶食。周圍,開始漸漸變暗,當最後一絲月光也湮沒進暗影中時,人的視覺被完全剝奪了,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塗滿了整個天空。沒有絲毫的光明,這也許才能算是真正意義上的黑夜吧。此情此景,雖稱不上美麗或浪漫,卻依然能激起蘇珊娜心底最深處的共鳴,她張開雙臂,任微風吹拂揚起的髪絮,盡情享受着黑暗的環抱。

    果如預測一般,月食持續了不短的時間。幾分鐘過去了,黑暗仍未退去。“大人,需要照明嗎?”“不必。”蘇珊娜簡單的回答着護衛,她不想讓手電筒那虛假的光亮破壞此刻的意境。然而,完全沈浸在月食之中的蘇珊娜卻未發覺,四周的風聲已悄然起了一些變化。“風好像變大了啊。”蘇珊娜開始感覺到有些冷,但她餘興未了,仍不想回去。“現在把照明打開吧,我想看看沒有月亮的天空。”她向護衛吩咐道。但,護衛並沒有回應她。“怎麽了?你別不說話啊,我會害怕的!”在黑暗中,蘇珊娜無法辨認護衛的方位,她下意識地轉向左側,伸手摸索着。但她甚麽也沒摸到,護衛,也仍舊未說話。這時,風聲更大了,甚至顯得有些不自然。這螺旋形的風聲,讓人聯想到直升機。終於,人類對於黑暗最本能的恐懼,在蘇珊娜心間催化開來,她大聲喊道:“說話啊!你還在嗎?別和我開玩笑!”誰知,這句話剛一出口,就被卷入了旋渦般的風聲中,消失無蹤。連蘇珊娜自己,都無法聽清自己所說的話了。

    “這是怎麽了?這風,難道也是月食所産生的現象麽?”蘇珊娜自問着。但很快,從天空中傳來的一個聲音使她打消了這個疑問。這,是一個男人在大聲說話的聲音,劃破烈風,傳入了她的耳簾——“除女人和孩子外,格殺勿論!”天上有人?果然是直升機?蘇珊娜終於察覺到事態的不一般,她在恐懼的驅使下,不顧方向感,拔腿向前跑去。然,剛跑了沒兩步,她就被一個東西拌倒,下巴磕在地上,吃了一大口沙。她伸手去摸被自己壓在身下的這個東西,不覺心中一驚。“是人!”原來,不知何時,她的護衛就已倒在了她身邊,不僅身上沾着血,而且連呼吸和脈搏也感覺不到了。這,可能已是一具屍體。“有人用裝有消聲器的槍攻擊了他?”還未待蘇珊娜細想,就聽到遠處傳來陣陣槍聲。她循聲望去,看見[愛神]總部清真寺裡的燈光如暗海中孤獨的燈塔一般閃爍着,幾個哨兵正提着手電,舉槍在和甚麽人戰鬥着。哨兵們,一個個不斷的倒下,而敵人,卻連影子都看不到。到底發生了甚麽事?這已不是大腦陷入一片混亂的蘇珊娜所能想像的範疇。


    幾分鐘前•[愛神]總部內——

    “蘇珊娜又跑出去玩了麽?”一張老舊的辦公桌前,丘比菲•哈克正在看着手中的文件。“是的,她大概聽說今天有月食,所以跑出去看了。”桌邊的大流士恭敬的回答道。“哈哈,果然還是個小女孩,童心未泯啊!”丘比菲爽朗地笑道,一大把黑色的胡須隨笑聲抖動着。“需要我叫她回來麽?”“不用,讓她去玩吧,若不是公事繁忙,我也很想看看從沒見過的月食呢!”年近六旬的丘比菲仍保持着和藹的笑容,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哈克先生,蘇珊娜好歹也算是個[愛神]的幹部了,您怎可還如此放任她?”大流士表示出了他的擔憂。他敬重行事犀利、信仰篤定的丘比菲,卻不希望丘比菲隨着年紀的增長,從一個勇猛的鬥士變成一個純粹的慈祥老人。“對人還是不要太嚴厲才好哦!”丘比菲放下手中的文件,站起身來,拉着大流士走到窗邊,“蘇珊娜對我們來說,在戰略意義上,雖只是於美國的一粒棋子。但她也有她的感情,我們需要尊重她的感情。完全像對待工具一般對待她,只會讓她對我們産生反感。薩伊德,你應知道,我們[愛神]的宗旨始終都只是‘愛’啊!”“是,先生的教誨,在下定謹記於心。”“好了,別說這些了,我們倆也放下煩心事,看看月食怎麽樣?”“這。。。”大流士回頭看看辦公桌上的文件,皺了皺眉頭,但並未表示反對。很快,月亮的一角開始出現殘缺,丘比菲用孩子一般好奇的眼神緊盯着月亮,笑顔不改;大流士則顯得有些拘謹。

    月,漸漸消失在了夜空中。在缺乏浪漫情懷的大流士看來,這並無甚麽有趣之處。“好了,看完了。哈克先生,我們來研究一下近期的行動方案吧。”“啊?這就算完了麽?我還想等到月亮再出現啊!”丘比菲依舊目不轉睛的看着窗外。“哎,也許哈克先生真的老了。”大流士在心中歎道。正在這時,一聲悶然的槍響打斷了他的愁緒。緊接着,零星的槍聲開始不斷響起,依稀還可聽到哨兵們的叫喊聲。“發生甚麽事了,December?”大流士警覺地拿起對講機,喊道。“具體情況不明,似乎有來歷不明的敵人在攻擊我們,我們有幾個人倒下了!”外面,負責警戒工作的保羅回答道。“敵人?!難道是美國那幫混蛋?”大流士額邊的青筋暴現了出來。[愛神]的總基地向來是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更換一次,怎會被敵人輕易找到?“[MASK 12]立刻全員出動!”大流士把對講機開到公共頻道,大聲命令道。“哈克先生,請放心,我們一定會保護好您的安全!”還沒等丘比菲回話,大流士便匆匆破門而出。


    [MASK 12]的百餘人在大流士的親自帶領下,人手一個光源,沖到了清真寺外。霎時間,本一片漆黑的沙漠變得通明起來。在這樣的照明下,大流士才看清事態的嚴重——哨兵已死了大半,連保羅也受傷暈倒在地,目之所及,到處都是屍體。不遠處,一些疑似敵人的人影在晃動;天空上,盤旋着四架戰鬥型直升機,其機身上皆印有“美國鷹”的圖案。“可惡,果然是美國人!弟兄們,做好迎戰準備!先把他們的飛機打下來!”大流士大手一揮,百餘人立刻扛起重型機槍,排開了攻擊陣勢,有幾人還用RPG炮對準了天空。雖然敵暗我明,但在兵力上我方應占有優勢,大流士這麽想着。他擡頭看着天空,月食已結束,月亮已有一大半逐漸從陰影中解放出來,月光再次普照大地。“連天都在幫我們,你們有夜視鏡也沒用了。想趁着月食偷襲我們?這是何等的愚劣!”大流士嘴角浮起微笑,只聽轟的一聲,一架直升機已被擊中,尾部冒出濃煙,搖曳着墜落在茫茫沙漠中。

    “好,就這麽打!把他們全數殲滅!”嘗到甜頭的大流士,此刻充滿了自信。向美國展示吾等力量的時刻,終於到來了!這時,天空中突然傳來人聲,似是敵方的指揮官在發布命令——“用EMP!”“EMP?”聽到這個詞,大流士的眉角本能地顫動了一下。然,不等他有所反應,EMP的效果就即刻呈現了出來——清真寺內的燈光霎時間全部熄滅,百餘人手上的電能光源也都在同時黯淡於無。僅幾秒內,這片大地就又回歸了黑暗。

    EMP,也稱脈沖炸彈,是一種不造成物理傷害的小型核彈,它所爆發出的電磁脈沖,能使一定範圍內的一切電力設備陷於癱瘓。“敵人是有備而來的!”大流士心中一震,額上冒出幾粒冷汗。這一區域內,除微弱的月光外,所有人造光源都在瞬間崩潰,這種近乎絕對的黑暗無異於盜取了人的眼睛。不是月食,勝似月食!“拿火把來!快拿火把來!”情急之下,大流士所能想到的方法,僅止於此。但,無形的敵人並不等待新的光源出現,他們新一輪的攻擊已經開始了,[MASK 12]的全員立刻變成了蒙眼的蒼蠅,陷入槍林彈雨之中。由於敵方的槍都裝有消聲器,因此,根本無法從槍聲判斷敵人的方向。大流士只能呆呆地看着身邊的士兵接二連三的倒下,不消半刻,[MASK 12]就已死傷大半了。“增援!快派增援出來!”大流士用扯破嗓子的聲音朝對講機大吼着,他似早已忘記,對講機也是電能設備,此刻根本不可能起作用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大流士的腳邊,已屍橫遍野。然而,除了那三架直升機外,他卻連敵人的影子也沒見到。敵方究竟有多少人?在甚麽方向?有怎樣的配備?射程究竟有多遠?連這些基本的問題都沒搞清,還何談勝利?大流士猛抓着自己淩亂的頭髪,跪倒在地,這是他繼第三次海灣戰爭後,第一次真切的感到美軍的強大,第一次完全喪失判斷能力。“起來!你打算跪到甚麽時候?”正當大流士已近絕望之時,他耳邊突然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他擡頭一看,竟是丘比菲!丘比菲不知何時站在了他的身邊!

    “哈克先生。。。您怎麽出來了?這裡危險啊!”對丘比菲強烈的保護意識,使大流士稍微恢複了冷靜。“哼,我再不出來,難道要我眼見你們全軍覆沒麽?”丘比菲嚴厲的訓斥道。話音未落,他就猛的將手中兩顆照明彈向前扔了出去,跟隨丘比菲從清真寺裡出來的幾十個增援兵也採取同樣的動作,紛紛丟出了照明彈。“照明彈。。。我怎麽沒想到!”大流士恍然大悟,而丘比菲,卻早已帶着他的人馬呐喊着向敵人沖殺了過去。

    由於照明彈的出現,黑暗終於稍稍散去,能看清敵人的數量了。其人數並不多,大約不超過八十人,皆配有美國特種部隊的統一裝備,人人都帶着能完全遮住面部的頭盔。顯然,他們對於丘比菲的親自上陣感到十分驚訝,似是一時慌了手腳,開始出現傷亡。形勢,正在被丘比菲一點點挽回。看見年近六旬的丘比菲如年輕戰士一般的英姿,大流士的視線不禁模糊了,“哈克先生,果然還未老啊!”

    槍聲、爆炸聲、慘叫聲,皆還在持續着。這場莫名的戰鬥,已進行了半個小時。雙方都有傷亡,但跟在丘比菲身邊的這幾十人盡是[愛神]中最驍勇善戰的猛士,因此,敵方的氣勢正逐漸被削弱,一步步向後退去。而後方的清真寺總部中,還不斷有增援向外沖出,這場意外的夜襲戰,似是勝負已定了。然,正在這時,天空中那個指揮者的聲音再度響起——“執行[WHITE NIGHT]方案!”

    話音剛落,夜幕中的那三架直升機上突然閃耀起耀眼的強光。這光明,比月光要亮上數百倍,猶如三個巨大的太陽突然出現。黑夜,在這一瞬間變成了白晝,整個天空幾乎再看不到一點黑色。剛剛適應了黑暗的[愛神],眼前頓時一片空白。在這強暗強明的劇烈變化中,[愛神]的眼睛已形同虛設,不再起任何作用。戰局萬變,時間宛如在單方停止,徹底失去視覺的[愛神]部隊如石像一般佇立在沙漠上,任人宰割。一場屠殺,自此正式開始!


    “這是。。。氣體光源?”用手捂住眼睛的大流士,此刻才意識到,敵人的此次夜襲絕非盲動之舉。月食——EMP——WHITE NIGHT,無一不以摧毀視覺爲目的,這是何等精密的計劃啊!敵人的頭盔裡,一定早已配好了能適應強明強暗的高新夜視儀。這並非是一場單純的偷襲,他們是打算在今夜,從根本上讓[愛神]完全毀滅!

    劣勢畢露,大流士已不敢思考太多。此時,他最關心的,只有丘比菲的安危。“哈克先生!哈克先生,你在哪兒?”眼前只剩下一束束白光的大流士,不顧一切,盲目的向前狂奔。他腿上中了一槍,手臂上也中了一槍,抑或是兩槍?但這些所謂的痛楚,皆無法停止他奔跑的步伐。他在波斯戰場上欠丘比菲一條命,因此,今天就算粉身碎骨,也要把丘比菲從敵陣中救回。“這裡!丘比菲大人在這裡,快護送他回去!”終於,大流士聽到了己方戰友的聲音。確認了方向後,他加快速度,向前跑去。

    “哈克先生,有受傷嗎?”“是薩伊德麽?我只是手上中了一槍而已,無大礙的。”在強光的照射下,兩個“盲人”皆無法看清對方,他們只能靠聲音來辨認。“哈克先生,別說這麽多了,我先護送您回去!快,來兩個人,和我一起護送哈克先生!”大流士和另外兩人一起,架起丘比菲,以對方向感模糊的記憶爲向導,向清真寺撤去。戰爭,還在繼續。彈雨,橫飛於沙漠之上。一個人倒下了,又一個人倒下了。最後,只剩大流士一人,背着丘比菲,不懈地奔跑着。其間,他還在不斷與丘比菲說話,以確認丘比菲的傷情是否嚴重。當他得知丘比菲確實只有手上中了一槍,且身上穿着防彈背心時,心中的一塊大石,才總算落了地。


    幾經周轉,大流士和丘比菲終於回到了清真寺內。此時的清真寺裡,已點起了柔和的燭光,二人的眼睛能稍微看到點東西了。“哈克先生,您還好吧?”把丘比菲背回房間後,大流士精疲力竭的癱軟在地上,鮮血從他身上的三四個彈孔裡汩汩流出。盡管軀體已如此殘破不堪,但嘴上依舊在關心着丘比菲,他始終只把丘比菲的安危放在第一位。“沒事的,我的小傷包紮一下就沒事了。倒是你。。。”看着已形同死人的大流士躺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丘比菲心中一陣猛烈的抽搐。他的老淚,幾乎要從眼眶中湧出。“薩伊德,你本該是波斯的王子殿下,如此對老朽,老朽實在擔當不起。”“不,我已經沒有祖國了。現在,您就是我的祖國!”這,是大流士第一次向丘比菲說出的肺腑之言。其後,他就因失血過多而暈倒了。

    當時的大流士又怎會知道,這竟成了他與丘比菲之間的訣別。

    “我的孩子。。。”看着已面無血色的大流士,丘比菲深受感動,他俯下身子,親吻了大流士的額頭。“醫生!有醫生在嗎?快來救救薩伊德!”丘比菲用嘶啞的聲音呼喊着。良久,幾個醫療人員才進入房間,擡走了大流士。“唉。。。”丘比菲目送幾人離去後,無奈地看了看窗外那一片蒼白的夜幕,深深歎了一口氣。“這次,我們確實是輸了啊。。。”

    “您,終於也肯認輸了麽?”——突然,從窗簾後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這使已疲憊不堪的丘比菲心中猛然一驚。“誰?!”丘比菲從床上坐起,用力扯下了窗簾。只見一個人正背對着他,朝窗而站。此人身上穿着丘比菲近身護衛的衣服,純白的頭發在外面強烈白光的映射下,如幽靈般飄逸。“你是甚麽人?何時進來的?”丘比菲問道。“呵,趁亂殺死一個護衛,然後穿上他的衣服,在大家都已喪失了視覺的時候混進來,似也不是甚麽難事吧?”白髪人微笑着轉過身,面對着丘比菲,他手上正拿着一把裝有消聲器的手槍。看到這人的樣貌,丘比菲不覺大吃一驚:“李。。。李覓?!”
  
    “真是深感榮幸,您還記得我啊,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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