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晚唐 作者:木子藍色 (已完結)

 
Skanda.Wei.Tuo 2014-2-5 12:54:1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33 723865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2-7 11:31
第48章 升賞

    李璟的第一次隊列會操很成功,雖然這一次的會操實際上展示的東西不多。但是當李璟站在校場上,聲音洪亮的喊著一個個的命令,然後左一都兩隊一百名士兵嫻熟的將各種動作行云流水般的展露在眾人面前時,還是讓那些前來觀看的人小小驚訝了一把。

    向左轉,向右轉,向後轉,每一次轉動都是整齊劃一,讓人賞心悅目。

    除了標準的隊列動作之外,李璟還在會操之中加入了持矛戰術動作演練,弓箭射擊演練,團排手橫刀、彭排列陣。

    前前後後,左一都的會操時間加起來也就只有一個時辰。展示的內容也並不多,可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團結營許多新兵和那些並沒多少軍事經驗的軍官們覺得左一都弄的很花哨,很熱鬧,並沒有看出這些東西有什麼用。他們只看到左一都會操時,弓箭射擊演練時,命中率低的驚人,不過兩成左右的命中率。看到左一都的長矛陣演練時,也沒什麼驚奇之處。

    可前來觀看會操的都虞侯宋溫、文登營十將宋希,龍山營的鎮遏使,東牟守捉的守捉使,蓬萊水師的游奕使,登州兵牢城使等一眾統兵官卻在觀看左一都的會操時都是眼露驚奇的目光。

    這些軍官都是統兵之將,手下最少的也有一千人馬。對於登州團結兵,他們自然明白召集這樣一支人馬最大的作用不過是用來做補充營,輔兵營。因為登州營全是新徵召的農夫,連一個有經驗的老兵都沒。就連一眾隊正以上軍官,都沒幾個是真刀真槍打過仗的。就這樣的一支人馬,他們最多也就是幫忙守守城,運運糧食什麼的,真正拉上戰場,那就是送死。

    可在觀看了左一都的會操之後,他們卻有了一些異樣的感覺。

    他們依然可心一眼看出,這支兵還是那支新兵,可卻又與一路上觀看到的其它團結兵不一樣。

    他們站在那裡,就彷彿一排排的標槍,是那麼的整齊與肅然。雖然臉上還帶著些稚嫩,可卻有了幾分軍人的氣質。而且在他們操練之時,一板一眼,做的十分認真。雖然眾人對於這轉來轉去,並沒多少苟同。

    可他們卻深知,如團結兵這樣的兵馬,如果對敵,要想存活下來。他們唯一能依靠的不是這些團結兵的勇猛,不管這些人槍耍的多好,刀舞的多漂亮,也不管他們的箭射的是如何的百發百中。這些在兩支軍隊正面碰撞時,並不能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兩軍相遇,真正最重要的還是氣勢,是決心。唯有敢戰,才有勝利的可能。

    而有了氣勢和決心也還不夠,最重要的還是軍陣。團結兵只是一群輔助性質的兵,他們雖然配有刀槍弓箭,可卻沒有重弩拋石車,沒有騎兵,甚至就是箭支的配備也是有限的。他們更缺少經驗,缺少那種持久拚殺的兇狠。所以與敵相對,最大的依靠其實就是軍陣,結為一個整體,來對敵。一但陣破,一群沒有戰場經驗的新兵,就會淪為敵人的玩偶,被盡情虐殺。

    左一都中沒有那種彪悍勇猛的士兵,可左一都的陣列卻有模有樣。軍陣,是相當複雜的。就算是帶兵多年的老將,統領一支老兵,想要讓士兵們在戰場上如臂指使的展開醫各種陣形,也是十分困難的。

    因為人越多,軍陣擺起來越複雜,而戰場上,不同的情況下還得使用不同的軍陣。所以,戰場上的每個軍陣,其實都是平時無數次的演練的結果。甚至戰場上只使用了一個軍陣,可平時卻有可能訓練了幾十個軍陣。

    一支久經戰陣的軍隊都為難的軍陣,左一都的陣列演練,卻讓這些軍官們看到了另一種可能。

    雖然眼前的展示的還只能稱之為陣列而不是軍陣,可軍陣卻正是由各種陣列組合而成的。可以說,陣列才是軍陣的核心,一般軍隊都是直接演練軍陣,一種一種的訓練熟練為止。而左一都,卻是從基本的陣列開始訓練,可以想像。只要給李璟時間,假以時日,如果左一都能一直保持眼下這種狀態,那他們就能將陣列訓練的更好,然後再開始演練各種軍陣。到時以一通百,一法通,百法通。

    看台上,都虞侯宋溫轉頭對文登營十將宋希輕聲道:「才半個月的時間吧,這李璟居然還真的把這左一都給訓的有板有眼,確實難得了。」

    宋希也是從青州調來的,和宋溫一樣都是節度使宋威的族人將舊部。他笑著道:「職下所知,這個李璟的訓練方法與常法大有不同,他不讓新兵練刀槍長矛,弓箭射擊,卻只一心讓部下跑步、站立、走隊列。下面可有不少人說他這是譁眾取寵,說這樣的隊伍訓練出來也怕是銀樣臘槍頭,中看不中用啊。」

    宋溫笑了笑:「戰陣之上,一個人再能打有什麼用?雙拳還難敵四手,更何況這只是群農夫,你還能把他們訓練成以一敵十,左衝右殺無人可擋還是怎麼的?再能打,一排長矛戳過來,也成了篩子。戰陣之上,人越多越要依靠戰陣。為何官軍剿匪之時,總是能以少敵多,甚至以一敵十?就是因為賊匪亂鬨哄的沒有陣法。」

    「你別看李璟訓練的這左一都現在還不成樣子,但實際上這小子確實聰明。他抓住了根本,論單兵能力,左一都的這群新兵蛋子都還不錯,你沒看見之前射擊演練,他們操著一石的弓連發十箭卻臉不紅氣不喘的?很多人只盯著命中,卻沒看到這群新兵的力量已經不弱於官健中的弓手營老兵了。」

    「這群新兵底子不錯,大都練過武的,再訓練他們的刀槍箭術,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但李璟直奔隊列訓練,這說明他要練的還是軍陣。而軍陣,才是體現和發揮一直兵馬真正能力的方法。這是個人才啊,而且他還是崔芸卿和於琄的門生。」說到後面,宋溫望向李璟的目光中也充滿複雜之色。

    「虞侯是要現在宣佈對李璟的嘉獎嗎?」

    「沒錯,而且還得重重嘉獎!」宋溫輕聲道,然後起身走到台前,大聲道:「諸位同僚,諸位袍澤弟兄,剛剛的操練十分的好啊,讓本官也是大吃了一驚。李教頭當初提出這訓練計劃時,本官還有些猶豫,但今日一見,卻是超出本官預料啊。不過半月時間,左一都的一百新兵卻是舊貌換了新顏,氣勢大增。這都是李教頭的功勞啊,本官要記你一功。」

    李璟連忙道:「大人謬讚,職下不過是微薄之功,一切全賴上峰栽培與諸位同僚與底下袍澤們齊心用力。」

    「你也不必過於自謙,所有一切我等上官可是都看在眼中的。本官剛剛收到節帥所發來的公文,正是對王將頭與李教頭等先前殺匪之功的升賞。現在就借此機會,在此宣示。」

    聽到等了許久的升賞終於下來了,李璟心中激動不已。他轉頭去看王重和張宏,見他們兩人一樣都是兩眼放花。他舉首在下面的隊列中搜尋小石頭他們,見他們聽到這個消息也很激動,原本李璟還擔心他們會因賣軍功一事心裡有些彆扭。不過此時看去,他們臉上除了高興外並沒有什麼異樣,他才放下心來。

    收回目光時,卻正好與封亮望來的目光對上。封亮前些天受了杖責,之後便一直請假。今天因為是會操演練,知道有上官蒞臨,他才終於出現。此時兩人目光相對,封亮似乎忘記了前些天他對李璟的不滿,對著李璟笑了笑,眼中滿是期待。

    升賞的公文很長,而且明顯是個老文吏所寫,駢四駢六的。李璟豎起耳朵仔細的傾聽,生怕錯過了半點關於自己的內容。

    宋溫念了差不多一盞茶的時間才終於唸完,李璟的腦中似風有股風暴刮過,讓他有種飄忽的感覺。

    嘉獎賞賜十分豐厚,他陞官了,他終於從一個白丁小民,成了有品有階的大唐官員了。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2-7 11:32
第49章 晉陞

    王重一臉的笑意,他剛到登州不久,原本只是從九品上的陪戎校尉,現在一躍而升為正九品上的仁勇校尉,可謂是連升兩級。而且除了升了兩階散階,他還被策勛一轉,授予從七品武騎尉勳銜。

    雖然到了晚唐此時,最初的散階和勳銜都失去了原先的意義,因為藩鎮興起,節度使帥府有開府置僚的權利,所以節度帥府大量任命僚屬。那些節度帥府任命的官職表面上大多都是臨時使職,本意上並不是朝廷制度下的正式官職。但實際上,朝廷原本的勳官制度早已經名存實亡,就連朝廷的九品三十階的階官制度也都沒有了實際意義。可就算如此,對於王重這樣的底層小軍官來說,正九品上的仁勇校尉與從七品的云騎尉勳銜的意義都是重大的。有了仁勇校尉和武騎尉的銜,王重接下來的實職晉陞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王重大步走到李璟面前,親切的拍著李璟的肩膀笑道:「恭喜李老弟,不,現在應當稱為李御武了。御武越過流外九級,且一舉連升六級,直升正八品御武校尉,真是讓某仰慕興嘆啊。恭喜,恭喜啊,以後老弟青雲直入,還請記得多提攜下某啊。」

    王重的神情有些複雜,既為這個曾並肩戰鬥的兄弟升賞而高興,又有些對李璟突然一下子躍過了他,品階反超他兩品有些小小的掛懷。畢竟他當初見李璟時,已經是從九品上的陪戎校尉,而李璟那個時候還只是個剛從鄉下徵召出來的白丁農夫而已。可現在才過了短短時間,李璟居然一躍成了正八品的御武校尉,反超他兩品。

    張宏也立馬圍了過來,他剛被授了從九品下的陪戎副尉,雖然只是最低一級的散階,可卻是實打實的有了品階。張宏科舉多年不中,原本以為今生已經沒有了做官的機會,只能成為一個刀筆小吏,卻不料最後去清寧鄉徵召了一次團結兵,居然讓他遇上了盜匪,且得李璟贈送他一個軍功首級,讓他一躍而居功升上了從九品下的武散階。

    「恭喜李兄,榮升正七品云騎尉勳銜。」張宏的語氣中充滿了對李璟的感激,也帶著一絲羨慕。正七品啊,這可是相當於一縣主官縣令的品級。

    越來越多的人圍攏過來,紛紛為李璟慶賀,李璟漸漸恢復平靜。

    他一邊對前來祝賀的眾人點頭表示感謝,一邊卻在腦中回味著剛剛宋溫唸誦的公文上對他的一長串的嘉獎賞賜。

    李璟首先被提升正八品武散階御武校尉,然後又被策勛二轉,升正七品云騎尉勳銜。再然後,淄青平盧節度帥府實授李璟登州團結兵文登營左一都將頭。除此之外,李璟還被授予與正七品云騎尉銜相等的勳田一百畝,將頭實職的職田300畝,另每月月俸4貫,祿米每年75石,以及享受雜役等補貼錢10貫。

    做為正七品的云騎尉勳官,李璟全家免納稅賦。

    當然,除了這些之外,還有節度使宋威賞下的四個五十兩的銀鋌,合計二百兩。

    「節帥對你可是十分看重,這次本來以你的軍功是不可能一下子升這麼高的。不過節帥用人向來惟才是舉,尤其喜愛如李校尉這等年青小將。這二百兩銀子乃是宋節帥自掏錢袋賞給你的,可得多謝節帥啊。」宋溫見為李璟慶賀的人少了一些後,才笑著走過來。

    「節帥與宋都虞侯栽培,職下沒齒難忘,還請宋都虞侯轉告節帥,職下今後願為節帥馬前卒,一切以節帥馬首是瞻,知遇之恩,赴湯蹈刃,在所不惜。」宋威如此嘉獎,李璟當然知道該如何回答,此時末過於一番赤誠表忠心的話,才是宋溫最願意聽的。

    果然,李璟說完這番露骨的抱大腿話後,宋溫兩眼都笑眯了起來。還伸手拍了拍李璟的臂膀,笑道:「心裡記得就好,記得就好。對了,你看剛才剛顧著說話,卻還把一件最重要的事情給忘記了。

    說著,宋溫從懷中取出一張金花五色綾紙,遞給李璟道:「剛才差點忘記了,這是你的官職告身。」

    李璟接過這張金花五色綾紙,展開觀看。只見上面是一篇漂亮的行書字體,頭一句便是:敕:軍隊為帝王之劍,將校為國之干城。社稷穩固,必由軍先。非有良將,何以安國?御武校尉云騎尉登州團結營隊正李璟,力殺四匪,勇氣非凡。忠钂臣節、貞觀軍范。投身軍伍,服勞社稷。靜專由其直方,動用謂之懸解。惟是一有,實貞萬國。可令其任登州團結兵文登營左一都將頭,依前所授散階勳職,原有不變。」後面是蓋著尚書兵部告身之印。

    看完這封告身,李璟有點震驚的感覺,因為這居然是長安兵部尚書蓋印的告身,而且裡面寫的不像是授他當將頭,倒像是要讓他當宰相一樣。

    面對著李璟那驚訝的表情,宋溫笑了笑:「你別在意太多,本來我大唐任命官員經考查合格,先由尚書僕射同意,再報告門下省,然後由給事中讀其考查情況,黃門侍郎檢視,侍中審查後上報皇帝,再由主管部門執行。凡授官者自各種途徑出身者以至公卿皆給以憑信,加蓋文為「尚書吏部告身之印」印信,稱為告身,武官由兵部授給。不過這都是老早些年前的事了,自安史之亂後,這一套算是名存實亡了。現在的情況是,朝廷裡專門養有二十多個書吏日夜不停的抄寫告身,都是統一格式,但授官人名卻是空白著。然後發給下面的方鎮節度帥府中,每一個節度使手裡差不多都是幾百張早加蓋好印信的空白告身。這樣當下面要晉陞官員之時,便不用再上報朝廷經由一道道麻煩的手續了。所以你看了上面的那些話,也不要驚訝。其實啊,那都是套話,不管是一大小官員,其實拿到的告身上都是那一段,只是後面的官職和名字不同罷了。」

    聽到如此解釋,李璟不由感覺一陣想笑的衝動。授官是件多麼重要的事情,可現在朝廷居然將這項權利完全交給了地方藩鎮,而原本負責官員任免的朝廷尚書省等機構,卻成了一個橡皮圖章。

    「對了,這是節帥授予你的散將官職任命書。」宋溫最後又從懷中取出一紙任命公文。李璟接過打開,卻是由淄青平盧節度帥府授李璟散將之職。

    看到這個任命他微微笑了笑,也不知道其中到底是何意義。

    李璟這次升賞,階官是正八品上御武校尉,勳銜是正七品云騎尉,實職是登州團結兵文登營左一都將頭。不過在這些官銜之中,由於散階和勳官幾乎都已經是名存實亡,甚至都沒太多實際意義。在地方上,其實各藩鎮之內早就有了另外的一整套的文武官職系統。

    不過由於各藩鎮表面上還是屬於大唐統治之下,所以這些藩鎮下屬的官職多是打著使職的名號,也就是表面上都是些臨時性質的官職。如節度使、觀察使、防禦使等等這些,其實也是唐朝中央朝廷任命的各種臨時官職。這些中央朝廷和藩鎮幕府所設立的各種使職多達幾百種,但表面上這些官職都是無品無級的,擔任這些官職的官職品級得依本官品級。

    所謂本官品級就是得有其它朝廷正式官職,比如節度使一般都會兼任刺史、或者同平章事等官職。而在幕府下,這些幕府的官職為了區別上下官職順序,也有一套很完整的階官性質的官職。

    李璟現在所得到的這個散將職,實際上就是一個階官性質的官職,意義上來說和他的那個御武校尉的性質一樣,本身無職無事,只是用來確定品階的。

    散將的品階是幕府武職二十七級中的倒數第四個,他對應的節度幕府武將實職恰恰就是都一級的將頭實職。有了這個散將的幕府階官,那就已經意味著李璟正式踏入了淄青平盧節度帥府指揮下的軍隊序列軍官一員了。

    宋溫拍了拍李璟肩膀,心中感嘆這個年青人的運氣確實很好。從沒有見過這樣一個年青人,前一刻還只是一個農夫,可下一刻入征團結兵,半路遇匪不但沒事卻反而因此殺匪立下大功。一到蓬萊就被刺史和於琄收為門生,現在又得到了節度使的看重,這小子的運氣也確實太好了一些,甚至好到有些妖孽的地步。只是這樣的人,就是不知道福緣是否能承受的住這接連不斷的好運?

    「本來我打算今晚在府中為你們這些升賞將士擺宴慶功,不過聽說你的老帥於公已經升任豐州都防禦使,臨別你們肯定還有話要說。另外,這次升賞,你肯定也要和自己的兄弟們好好慶祝的。那我就暫時不打擾你們高興了,等過了這一陣,有空時我再在府中擺上幾桌,你過來吃個飯。」

    這話一出,卻是讓邊上一眾官員士兵們都羨慕不已。先前宋溫對李璟再好,那也可以看做是場面上的話。可現在這幾句話,態度語氣卻是長輩和晚輩的語氣,眾人皆是羨慕不已,這小子運氣也太好了,居然這麼多大人物都如此看重他。

    李璟也是感到受寵若驚,連忙點頭道:「改日職下定當登門拜訪!」

    PS:晚唐藩鎮武職(帶有階官性質):左班首都頭→右班首都頭→左班都頭→右班都頭,左都押衙→右都押衙→左押衙→右押衙→同押衙,左廂都知兵馬使→右廂都知兵馬使→左廂兵馬使→右廂兵馬使→同兵馬使→副兵馬使→散兵馬使→同散兵馬使,左都虞候→右都虞候→左虞候→右虞候,十將→同十將→散將→同散將→副將→散副將。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2-7 11:32
第50章 慶賀

    李璟等人將崔刺史、昭王、於司馬、封顏卿和宋溫等一眾大小文武官員送到營門之外,直到這群上官走遠了之後,王小石頭等人都立即歡呼起來。

    教練使林威走到李璟身邊:「從今日起,以後我們就得稱呼老弟一聲李將頭了。李兄年經輕輕,就已經成為一都主將,真是讓老哥我都羨慕不已啊。老哥剛剛與左一都的弟兄們商議了一下,大家都覺得應當趁這個喜訊,好好的慶祝一下。正好剛才宋十將也已經特准了我們左一都半天的假,只要天黑前回營就行。我們打算去蓬萊望仙樓包了二樓,全都上下好好慶賀一番,如何?」

    此言一出,眾人歡呼。左一都苦訓了半個多月,這段時間也確實比較疲憊。今天剛剛結束隊列操演,訓練也算是暫時小有成就,告一段落。正好原來的將頭王重已經升任文登營副十將,教頭李璟又升任左一都將頭,原來的虞侯張宏也正式升任為副將頭。幾好並一好,大家可不願意錯過這一次狂歡的機會。

    李璟心中也是大喜,笑的都有些合不攏嘴。他本以為能得個正式隊頭就算不錯,卻沒想到居然能一下子成為左一都的將頭。這可是實打實的統兵官職,手握一百人馬呢。對於林威的提議,他自然是沒有反對的想法,笑道:「今日我都隊列操練獲得上官們的讚賞,王校尉與張虞侯也都步步高陞,我們全都上下當然都得好好慶祝一番。這樣,節帥賞賜兄弟我二百兩銀子,今晚就由兄弟我做東,望仙樓二樓包了,左一都的兄弟同去同樂,不醉不歸。」

    林武笑著上前道:「今日如此喜事,御武可是主角,怎麼能由你做東呢。兄弟我自入第一隊,一直承蒙御武關照,這個酒宴怎麼也得由兄弟做東,也算是借這個機會與都上的袍澤兄弟們好好親近親近。」那邊林威也在一邊點頭。

    李璟只是腦中一轉便知道林威兄弟這麼熱乎的意思,估計林威兄弟是看李璟高昇左一都將頭,第一隊的隊頭位置空了出來,便想讓林武遞補這個隊頭的位置。雖然說隊頭這樣的位置,一般得至少由營十將任命。可李璟如今的炙熱,只要他肯提出由林武接任,相信上面不會駁回的。李璟心中念頭飛快的轉了一圈,對著林威林武笑了笑,輕聲道:「林二郎騎射本領精湛,做一個團結兵本就有些屈才了。等回頭,我一定會向宋十將寫個摺子,保奏由林二郎來接任第一隊的隊頭之位。」

    林武聞言充滿歡喜,連林威這個年近四十的馬槊高手望向李璟的目光都多了幾份感激和信任。林威的大手重重在李璟手臂上一拍:「什麼也不說了,以後李兄的事情就是我們兩兄弟的事情。」

    李璟也知道要想真的拉攏林威林武兄弟倆並不會太容易,可經過這一事,他已經和兩人關係又近了一步。這兩兄弟的本事李璟是領教過的,那都是真正的驍勇能戰之勇士。這兩兄弟,但有點機會,李璟都不會錯過與他們拉攏的機會。

    三個男人勾肩搭背之時,一側的角落裡,卻有雙目光陰冷無比的望著高興中的李璟。

    封亮剛才一直在台下滿懷高興的期待著宋溫念出對他的升賞,可從頭到尾,直到宋溫把那升賞令都唸完了,也絲毫沒有提到過他封亮。一個字也沒提到,和他絲毫沒有半點關係。

    李璟晉陞了,一躍而升上了正七品。那個王重也升了,連升兩級,成了正九品上。連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酸儒都升了一個從九品下的正式品階。

    可是這卻沒有他半點事,他前前後後在李璟那裡花了不下六十萬錢,然後又請他叔父上下打點又花了不少錢。他買了三個軍功首級,論功也是二等軍功。那王重和張宏也不過是一人一個軍功首級,卻都升賞。他二等軍功,卻沒半點嘉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還有,李璟也不過是四個軍功,按軍功,怎麼也不該一下子就從一個白丁升到正七品啊。而且該死的,李璟現在一下子升實職為左一都將頭,這個位置本來應當是他的。

    眾人皆升,獨他不升。封亮有些憤怒,又有些惶恐,這一切叔父不是都打理好了嗎?怎麼現在卻出了問題,難道說節度使帥府發現了他冒領軍功?想到這,他不由一陣擔心。冒領軍功,這可是在宋溫頒發不久的七禁五十四斬之中明文列出的。

    小石頭等王李村出來的幾個年青人全都圍在了李璟身邊,一齊道賀。

    「哥,你真成將頭了?」

    「嗯,從現在起,左一都就由我直接統領了。」

    「秀才哥,剛才我聽說朝廷升你正七品了,那你現在不是比咱們縣的縣令一樣官大?」

    上縣縣令從六品上,中縣縣令正七品上,中下縣令從七品上,下縣縣令從七品下。文登縣屬於中縣,縣令是正七品上,和李璟如今的品級同級。

    一眾同村聽到李璟真的和縣令一樣官大了,都不由喜形於色。他們也沒有什麼妒忌心情,多的是高興興奮。李璟升了官,他們比李璟還要高興。

    李璟見封亮站在一側角落陰沉著臉,心裡也不由一陣疑惑。賣軍功三個首級拿了封亮近六百貫,雖然說當初賣時還是有幾分不太甘願,可既然賣了,李璟就不希望再節外生枝。畢竟對於封亮,李璟一直還是有些忌憚的。剛才宣佈升賞時,李璟也發現了封亮的買去三個軍功首級,居然沒得到任何的升賞。

    李璟不知道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可李璟也知道,雖然當初有過名言,後面的事情都歸封亮,他一概不管。可要是封亮真的拿不到封賞,這件事情只怕還會有反覆。

    「封隊,怎麼回事,你不是說這件事情沒問題的嗎?哪裡出了問題?」

    封亮眠著嘴,黑著臉就那樣坐在地上,見李璟過來也不言語。聽到李璟的話中確實帶著關切,並沒有奚落的意思,他拍了拍巴掌,低沉著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件事當初我叔父都和我說過,只要你們肯把軍功出讓,那麼後面便沒什麼事了。這樣的事情我也不是第一個,以往也是早有過的。先前也沒聽說哪裡出了意外,可現在你也看到了,你們的軍功升賞都下來了,可我那三個軍功首級報上去,到現在卻一點反應也沒有。宋都虞侯剛才隻字未提及關於我的事情,雖然還不知道哪出了問題,但肯定是出了意外了。」

    李璟也不由的嘆了一口氣,這事給鬧的,真要是封亮升不了官,那自己那幾百貫錢只怕也拿不穩了。李璟剛剛升了將頭,最不願意的就是這個時候和封家起什麼正面衝突。想了想後,李璟拍了拍封亮的肩膀:「封五郎,此事現在也還不清楚原委,但做在這裡猜測也猜不出個頭緒。不如你先回封長史那裡打探下具體原由,然後你到望仙樓來,到時我們一邊喝酒一邊再想辦法。」

    封亮笑著拍了下李璟:「多謝李兄提醒,我這就先回去。」

    「如果真的出了意外,封五郎到時要是得不到軍功獎賞,你給我們的錢和馬我倒時再還你。」幾百貫錢雖多,可李璟也先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真要是封亮得不到升賞,李璟希望退還那筆錢,以免到時和封家鬧出麻煩來。李璟雖然不怕麻煩,可現在一切剛剛起步,能避免他還是希望避免,他實在是不願意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那些上層人物的角力之中。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2-7 11:33
第51章 吃我一槊

    午後時分,望仙樓剛過了生意的高峰期,忙碌了一個晌午的跑堂、雜役剛剛送走了最後一拔客人,正準備開始清理酒樓衛生,卻突然看見一大票的軍士奔了過來。打頭的,還有十幾匹馬,上面坐著的幾個彪悍漢子一眼就能看出都是些軍官。

    看人數,居然有上百之多。這些人的裝束並不是城中常見的支州兵官健,也不是那些丁役。這些人都穿著嶄新的火紅戰袍,腰挎著橫刀,胡祿。手持著長矛,背上還背著長弓。執刀拿矛倒也不少見,可讓人驚訝的是這些人居然十分整齊,縱列分明,上百人跑步著前進,居然整齊劃一,沒半點混亂。

    連最前面的那十幾騎也同樣是保持著一個小小的鋒矢陣形,不但馬上漢子彪悍,就是跨下的戰馬也是匹匹雄壯。

    這一支突然出現的隊伍在十幾騎的引領下,跑步著前進,整齊一,除了充滿著節奏的腳步聲,居然聽不到半點其它的嘈雜。在隊伍的中間,有幾句健壯的軍士還撐著幾面高高飄揚的旗幟。

    望仙樓門口的迎賓小二感覺一陣口乾舌燥,不由的吞了吞口水。見那隊人馬越來越近,好像認準瞭望仙樓直奔而來。當下再也淡定不了,轉身就跌撞著往酒樓裡跑去。

    一邊跑一邊驚慌喊道:「東家,東家,不好了,不好了!」

    望仙樓的老東家夏炎正坐在一樓大廳裡一邊喝著剛煎好的茶湯花,一邊查看著酒樓的賬薄,看著一筆筆進賬,正滿心舒暢,卻忽然聽到夥計那鬼嚎一般的亂叫,不由的惱怒的道:「出什麼事了,大呼小叫的,沒半分規矩。」

    夥計一邊喘著粗氣,一邊驚疑不定的說道:「大事不好了,好大一票隊伍正殺氣騰騰的奔咱們酒樓來了,看樣子不下一二百人。」

    「什麼?」夏炎一聲驚呼,他能在這蓬萊城開起十五丈高的五層大酒樓,自然也不是一般人家。平日裡,州縣各個衙門,甚至上附近的幾大軍營他可都是有孝敬上供的,怎麼的突然有人來砸場子?

    「是不是今天酒樓有人得罪了哪個將軍校尉,現在人家來找場子來了?」夏炎首先想的就是可能是哪個軍官在望仙樓受了氣,現在來找場面來了。

    「東家,咱們望仙樓向來是謹記東家和氣生財的吩咐,哪裡會有欺客之舉。」

    「那你可看清了來的是哪個軍營的兵?」

    夥計道:「這些兵都是全副武裝,一個個全穿著嶄新的火紅戰袍,另外打頭的還有十幾騎騎士。那些人看著不像是城裡城外的幾個營頭的兵,倒像是城南的新召來的團結兵。可他們跑步過來時,卻又整齊無比,甚至連城裡的支州兵都比不上。」

    這下夏炎也不由愣住了,難道說來的不是駐守在附近的兵,而是哪位大人物的親兵?

    正想著,忽然又一個夥計慌忙跑了進來。

    「東家,外面來了一大票當兵的,說是要包我們望仙樓的二樓擺宴。」

    夏炎有些意外,拉住那伙計追問道:「他們真的只是來吃飯喝酒的?」

    「他是這樣說的,那個人俺認識,前些天俺還在酒樓見過他。」

    「你見過?那你快想想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夏炎此時也不知道外面那些兵是真來吃飯還是什麼,心中七下八下的。

    「哦,想起來了。就是上次文登團結兵入城那天晚上擺宴,俺那天給五樓的望仙閣上菜,在刺史身邊見過那人。對,沒錯,就是那個在赤山一人殺了四個匪賊,然後剛入城那天就被刺史收為門生的那個文登的團結兵李三郎。就是他說要包二樓的。」

    「是他?」夏炎也一下子想起了這個好運的傢伙,能被刺史當眾收做門生的人可不多啊。既然知道來的是刺史的門生,夏炎倒是放下了心來。他怕的就是好些蠻橫不講理的丘八跑來鬧事。

    「走,快跟我一起去迎接。」

    夏炎招呼了酒樓裡的所有跑堂、雜役、夥計等趕到酒樓門口,果然一眼看到那個還有幾分印象的李三郎正騎在一匹黑色的高頭大馬上,在他的後面,還有十五六騎士,以及上百步兵。夏炎也是生意精,一見面立即是各種奉承好話一蘿蘿的送上來。三言兩語之下,就從飄飄然的王重等人口中套出話來,知道今天是李璟等人晉陞,左一都操演又受上官嘉獎,得了長官的許假便來城中慶賀,要來望仙樓包二樓擺宴。

    搞明白了前後怎麼回事後,夏炎極為熟絡的對李璟等人笑道:「幾位長官說這話豈不是要打老朽的臉面,老朽在蓬萊城中開酒樓也是幾十年了,這望仙樓也是幾代的傳承。平日裡老朽就最敬重的是如諸位般的好漢將士,今日諸位既然賞光選擇我們望仙樓慶賀,我望仙樓又怎麼能收你們錢呢,這樣,就讓老朽這望仙樓也沾沾諸位長官的貴氣喜氣,給老朽個感謝爾等勇士的機會。這個宴,老朽奉請。」

    望仙樓能成為蓬萊第一酒樓,除了本身做的好外,更與夏炎慣於結交權貴分不開。這李璟本就是刺史的門生,如今居然又已經升了七品銜,如此年紀就有如此成就,夏炎對於李璟可謂是十分看好。這樣的人物,不趁早結交,等李璟發達時再結交可就有些晚了。

    李璟哪不知道這些花花轎子抬人的意思,不過他現在剛升將頭,並不想弄的太過招搖。對著夏炎笑了笑,從腰間取出一錠五十兩賞銀放到他手上,「夏東家一番心意在下與弟兄們心領了,不過夏東家開門做生意怎麼能不收錢呢。你要不收這錢,那我們兄弟只好去別的酒家了。」

    夏炎握著那一大錠銀鋌,有些不知如何反應。上百人的宴席,這可不是一筆小錢。他本來想自己貼上這筆錢和這個蓬萊城的新紅人搭上,卻沒料到對方雖然年青,可卻滴水不漏,竟然有便宜都不願意佔。

    訕笑了幾下,夏炎道:「李三郎可是殺匪好漢,這殺匪也是為民除害,我這也只是略表盡心意。」

    「夏東家要真是看的起我們兄弟,一夥不妨多給我們上些好酒,把你們酒樓的拿手好菜多弄幾個上來。不過事先可說好了,這頓酒宴錢我已經付過了,你弄的酒菜多了,我可是不再給錢了啊。」李璟又和夏炎說了幾句,既拉近了之間的關係,但卻又還刻意保持了點距離,並沒有讓這個酒樓老闆貼的太近。

    早有夥計上前把李璟他們這十幾個軍官的戰馬都給牽去了馬棚,好生精料照顧去了。

    「大家都上二樓,自己找位置啊。今天說好,不醉不歸,但有一點,天黑關城門之前,必須回營。其它的,大家開心隨便!」李璟對著那群帶著刀槍弓箭來喝酒的左一都弟兄們喊道。帶著刀兵是李璟的意義,雖然得了半天假,可李璟放為,當兵的人就得刀槍隨時不離身,哪怕是休假吃酒宴,也同樣如此。

    眾人都陸續進入酒樓,開始上二樓,各自按熟悉搭桌配伙。李璟也隨著王重、林威、林武、張宏等人正要上樓,卻見街上突然數騎踏著響亮的蹄聲直衝而來。

    遠遠的,李璟就看到打頭的正是回封府找他叔叔去的封亮。不過讓李璟驚訝的是封亮明顯不是來赴宴的,因為封亮一手持韁,一手持槊,正一臉怒容的向李璟衝鋒過來。一邊策馬疾馳,還一邊在馬上衝著李璟大喊道:「李家小賊休走,先吃你爺爺一槊!」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2-7 11:33
第52章 空手奪槊

    封亮縱馬橫槊,滿臉怒容,戰馬鐵蹄踏著隆隆的轟響猛衝而來。

    這突然的變故讓李璟心頭一跳,已經隱隱猜測到了可能是軍功之事出了問題。李璟不由面色陰沉了下來,真是擔心什麼就來什麼。不過事已至此,李璟也只得兵來將擋,水來土淹。他確實不喜歡麻煩,但卻並不表示他就真的怕了麻煩。如果有可能,他不想和封亮有無謂的爭執。可一旦封亮咄咄逼人,甚至喊打喊殺,那他李璟也同樣不是吃素的。

    眼看封亮轉瞬將至,李璟分開腳步,沉腰下馬,七尺玉具劍出鞘雙手緊握,已經做好了迎擊的準備。

    「李兄,快且讓開,把他交給我。」林威見封亮提槊殺來,大喝一聲推開李璟,居然張開雙手空手迎了上去。

    數十步的距離轉瞬即至,封亮大吼一聲,含怒出手,長達一丈三尺八寸的猙獰馬槊攜帶著戰馬的衝勢向著林武胸前就要刺去。馬槊那長達三尺三的槊鋒閃著幽光,那二尺長專用於破甲的棱形鋒刃一旦刺中目標,就算是林威穿著雙層的戰甲也能立即被破甲穿透。

    李璟大驚,握劍剛要沖上去為林威格擋,卻見林威整個人不動如山,淵亭嶽峙,全身繃緊,彷彿一頭狩獵中的豹子。

    「呔!」

    林威猛然大喝一聲,然後整個人就如獵豹一般的竄了出去。只見一排影子閃過,封亮那必殺的一記長槊居然失去了目標。不等封亮反應再來變招,林威已經揉身而上,雙手握住了封亮馬槊槊頭。雙手虎口如兩把大鉗一樣牢牢卡住馬槊,右手胳膊緊王夾住槊桿。

    「給我起!」林威又是一聲大吼,整個人咬牙怒目,青筋暴起,竟然生生的將馬上的封亮給舉了起來。

    封亮還握著槊桿,整個人雙腿離鞍,被舉到了空中。不由的驚叫一聲,空白奪槊,他的腦子一下子空白。他怎麼也沒有料到,今天居然還能碰到一個馬下空手奪他槊之人。空手奪槊之事,他也只是記得本朝初年之時的大將尉遲恭和齊王李元吉都曾經是馬槊高手,也都有空手奪槊的本領。

    卻不曾想,今天在這裡居然讓他也遇到了一個這樣的猛人。封亮的腦中還在閃著那些混亂的想法,林威卻是已經連退數步抵消了奪槊時的衝擊力,雙手猛然一貫,封亮整個人已經被砸在了街邊的一個涼棚之上,摔了個七葷八素。

    這個時候封亮帶來的七八騎武裝家丁才堪堪趕到,李璟、林武、王重三人都拔出了橫刀長劍,反迎了上去。封亮的家丁都騎著戰馬,不過所持的卻並非馬槊而是長矛。此時,李璟三人都各自展現了自己過人的本領。以步對騎,以短對長。

    鋒利無比的雙手玉具大劍捲著匹練白光,自下而上狠狠的斬在了刺來的長矛之上,一劍將堅硬的長矛桿削斷,不等馬上騎士反應,李璟改削為拍,橫著劍刃一劍將那失去長矛的騎士狠狠的拍下了馬。

    那邊的林武、王重也是迅速的各搞定一人,剩下的幾個騎士調轉馬頭正要再衝過來,這時外面的打鬥已經驚動了酒樓裡面的人。王小石頭他們見有人圍攻李璟他們,都是立即抄起了長矛猛的衝了過來。還有好幾個,更是直接摘弓搭箭。

    「住手!」李璟見此連忙喝止,真要出了人命,這事情可就鬧大了。

    李璟持劍指向那幾個剩下的騎士,喝道:「立即下馬,不然後果自負!」

    幾名騎士中一個約四十上下的漢子抬著看了看四周,封亮砸塌了一座涼棚,此時正躺在地上哼哼著掙紮起來,另外還有三個騎士也都被打倒在地。而他們剩下的還有五騎,卻是已經被上百的人馬給包圍了。那些明晃晃的橫刀長槍豎在面前,特別是外圍還有不少人都張開了弓,形勢一目瞭然。

    「收起傢伙!」中年漢子冷冷的對其它幾個騎士道。

    見到場面終於控制下來,李璟長鬆一口氣。他有些惱怒的走到還躺在地上的封亮面前,冷冷道:「封五郎,你可知道你剛剛幹了什麼?」

    封亮剛才那一下被摔的不輕,嘴角還有一絲鮮血,他恨恨的望著李璟,怒道:「只可惜剛才居然沒能殺了你這個無恥小賊。」

    李璟猜測封亮突然如此,肯定是因為和軍功有關的事情。當下道:「我自認一直不曾得罪過你,奈何你要如此咄咄逼人?就憑你剛剛的舉動,我便可以在團練使和都虞侯面前奏你一個行刺上峰之罪。這罪名做實了,只怕就是封長史要想保你,也怕不容易吧。」

    見李璟一改往日那種平和的樣子,臉上透露出一股子冷酷,讓封亮感覺一陣寒意。先前封亮聽李璟的話,趕回封府找他叔父問未得到升賞之事的原因。封彥卿告訴封亮,本來事情是都打點好了的。以前這樣的事情也是有過不止一次,崔芸卿等人也都並未乾涉過。可是這一次,請功的摺子發上去後,崔芸卿立即也發了一道摺子,同樣的功勞卻有兩份請功名單。

    而且不但崔芸卿如此,就連一向不理事的昭王李汭和司馬於琄也都先後上摺,內容都和崔芸卿一樣。崔芸卿幾人突然如此反常,不惜與他正式撕破臉皮的舉動,在封亮看來,定然還是因為那個李璟的原因。他得知此事是由於崔芸卿等人阻礙後,腦子裡想的全是李璟壞他的事。

    他從李璟那花那麼大筆錢買來三個軍功,以前登州也有買賣軍功的先例並沒有過意外。偏偏他這回,就出事了。而且居然是崔芸卿等三人一起壞他的事,結果他什麼也沒撈到,白花了上千貫錢。而李璟卻是得了豐厚的賞賜,破格連升多級,直達正七品。

    越想封亮越不順氣,越起越覺得這一切肯定都是李璟在背後搞鬼。即收了他的錢,卻又壞他的事。當下再也忍不住,一股血湧在頭上,就帶著府中的八個家丁策馬直奔到望仙樓,找李璟算帳來了。

    卻不曾想,沒動著李璟分毫,還被李璟他們給摔了個半死,現在還被他給拿住了要命的把柄。

    封亮心中也明白這件事情鬧大了,可此時他也不知道如何圓場,只得硬氣道:「那你就走著瞧!」

    李璟和封亮相互瞪著眼,卻一時也都不知道要如何處理善後。李璟若是真把這件事情鬧大了捅到上面去,封亮自然難逃處罰,可這卻必然是要與封家結下死仇敵。可就這樣放了封亮當沒事發生,李璟也是十分的不甘。

    這真是燙手的山芋,扔不得捧不得。

    「實話和你說,你的軍功一事,和我確實沒有半分關係,你信與不信都在你。我們先前也是早有過約定,你出錢買軍功,我賣軍功拿錢,之後的事情一概不管。現在你卻又如此,你不覺得有些可笑?若是你玩不起,那麼你的那五貫錢和一匹戰馬我都可以還給你,只是不知道你封五郎有沒有這個臉面拿回去。」

    李璟以劍拄地,看著封亮道。他準備再給封亮一次選擇的機會,不到最後,他並不願意與封亮徹底結仇。不過這個選擇權他給封亮,由他來選擇。如果封亮真的要和他對到底,那他也會奉陪。

    此時封亮的那一腔怒氣也漸漸消散,頭腦也開始清醒了過來。他雖是長史的侄子,渤海封氏子弟。可那李璟卻也並不是個軟柿子,對方雖然是個農夫出身,可卻是投了刺史崔芸卿和司馬於琄的門下。更何況,如今於琄雖然要調任豐州,可於琄的弟弟卻是已經入朝為相,其它兩個兄弟也都是一方大員。真正要與李璟鬧翻,只怕到時會是一番魚死網破。

    封亮雖然紈袴,可卻也並非蠢人,剛才只是一時憤怒的失去了清醒而已。這個時候一清醒了過來,也馬上明白了一件事情,要對付李璟,就不能簡單的將李璟視為鄉下田舍漢,而是應當把他提到一個相同的地位。而對付這樣的李璟,不能蠻幹,只能智取。

    腦中轉過千般念頭,封亮臉上露出一抹虛假的笑容。

    「瞧李三郎說哪裡去了,剛剛我其實不過是和李兄開個玩笑,試試能連殺四名悍匪的勇三郎的真正身手罷了。李兄想多了啊,咱們兄弟可是一家人呢。」

    李璟微微一愣,望向封亮的目光不由多了幾分戒備。兇猛的狼有時並不可怕,因為他們常在明處。可毒蛇卻要可怕的多,因為他們常常隱藏在陰暗之處。封亮轉變的如此之快,不得不防。他心裡已經打定主意,等自己根基穩固之後,到時一定要除掉封亮叔侄。不過眼下,還是需要暫時的敷衍。當下也假笑著和封亮說些場面之話,一時間,不知道先前情況的還真以為兩人是一對鐵兄弟。

    李璟讓左一都的兄弟都收起刀兵,正要和封亮等人一起入酒樓。卻突然聽的旁邊一個熟悉的聲音道:「封五郎擅使馬槊,李三郎人稱小李廣,今日封五郎既然稱要向李三郎比鬥切磋,那李三郎難道不敢應戰嗎?」

    眾人聞聲望去,卻見剛才的那場打鬥居然已經吸引了許多人前來圍觀。此時說話的那人,就站在圍觀人群之中。李璟一眼望去,馬上就認出說話之人居然就是老師於琄的女兒於幼娘,今天她依然是一副青衫幞頭的男裝。在她的身邊,果然還站著熟悉的西河郡主。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2-7 11:34
第53章 比鬥

    「這是一場光明磊落的比鬥。」文登營教練使林威大聲喝道,他看著面前的李璟與封亮兩人。「你們一定要注意保護自己,比鬥切磋為主,一切點到即止。不論誰勝誰負,我不希望影響到雙方的關係。」

    午後的秋陽之中,李璟看上去十分的平靜,彷彿在享受著那秋日的溫暖。李璟身高六尺有餘,面容英俊。特別是此時他沉著平靜,更為他增添了數分冷酷之感。對於由西河郡主所提議的這場比鬥,李璟並沒有猶豫。此時,他身上就穿著老村長送的那套家傳的山文字鎧甲,兩肩上的兩個麒麟吞肩造型兇殘,怒目圓睜,特別是由於鍍金之後更顯其霸氣。銅鐵打造的鳳翅兜鍪兩側展開翅翼,護住了雙耳,也摭住了李璟大半個面龐。釘著鉚釘的牛皮護頸,將李璟的頸部牢牢的護住。

    全套重達三十斤的山文甲配上鳳翅兜鍪以及麒麟吞肩,獅蠻腰帶和脛甲、云頭烏皮靴。背負七尺玉具,一石六鬥角弓,腰懸三尺三制式橫刀,手持一丈三寸八尺硬桿長矛,跨下五尺身高黑色戰馬。

    李璟全副武裝,目光直視著對面的封亮。他以前並不知道封亮除了是一個紈袴之外,居然還是一個馬槊高手。但就算現在知道了,當西河郡主提議兩人比鬥之時,李璟還是十分爽快的答應了。無他,唯心裡早看封亮不順眼,想借此機會狠挫一下他的威風而已。

    封亮似乎也打著和李璟一樣的主意,此時的他已經早沒了先前被林威空手奪槊,砸的差點暈了過去的狼狽樣子。對於這場與李璟的比鬥他顯然志在必得,已經重新換上了一整套披掛。同樣的鳳翅兜鍪加山文甲,但整副盔甲在外還刷了一層亮麗的赤紅色,閃耀無比。

    橫刀、長弓之外,封亮所選擇的長兵器不是長矛,而是馬槊。

    那是一把長達一丈三寸八尺,長達四米有餘的猙獰武器。粗及一握的復合槊桿,長達三尺三的精鋼槊鋒,二尺有餘的三棱鋒刃,無處不顯示著這把騎戰第一武器的崢嶸。

    望著那把槊,李璟也不由有些豔羨心動,周邊更是傳來眾人驚羨的聲音。

    槊的前身是矛,可是與矛相比,性能卻提升了數倍。可以說,特別是隨著南北朝甲騎具裝的開始,騎兵就成了爭霸天下的決定性力量。鮮卑慕容氏建立燕國、氐人建立前秦,從魏晉到南北朝到隋唐是騎兵對決的時代,這個環境造就了騎兵的武器與裝甲的發展。

    因為有了甲騎具裝的重裝鐵騎,也才使得馬槊這種破甲能力超強的武器成了騎戰第一武器。

    一把馬槊的製作有著諸多的工序,槊桿取上等韌木的主幹,剝成粗細均勻的蔑,膠合而成。拿韌木以做弓用的柘木為最,次以桑、柞、藤,最差也得用竹子。把細蔑用油反覆浸泡。泡得不再變形了,不再開裂,方才完成了第一步。而這個過程耗時將近一年,一年之後,將蔑條取出,蔭涼處風乾數月。然後用上等的膠漆膠合為一把粗,丈八長(注,此漢尺,唐尺一丈三尺八寸,合四米左右),外層再纏繞麻繩。待麻繩乾透,涂以生漆,裹以葛布。幹一層裹一層,直到用刀砍上去,槊桿發出金屬之聲,卻不斷不裂,如此才算合格。然後去其首尾,截短到丈六左右。前裝精鋼槊首,後安紅銅槊纂。不斷調整,合格的標準是用一根麻繩吊在槊尾二尺處,整個丈八馬槊可以在半空中如秤桿般兩端不落不墜。這樣,武將騎在馬上,才能保持槊尖向前而不費絲毫力氣。如此製造出來的槊,輕、韌、結實。武將可直握了借馬力衝鋒,也可揮舞起來近戰格鬥。只是整支槊要耗時三年,並且成功率僅僅有四成,因此造價高得驚人。所以漢唐以來,馬槊一直是世家出身將領的標誌。

    而自漢末以來至隋唐強大的世家門閥執政與領兵時期,唐朝的很多門閥,血統十分久遠,可追溯至漢,例如滎陽鄭氏門閥就是源自東漢鄭玄,趙郡李、清河博陵崔、范陽盧、太原王氏等中原五大門閥家族。隴西李閥可追溯到漢。因此槊這種威力強大但造價昂貴的武器,只能少數貴族裝配,而一般文人貴族、官僚,佩華麗的劍足以彰顯身份。只有需要領兵作戰的門閥貴族,才需要具有實戰性的騎兵武器,因此,槊與世家貴族出身的將領結合,成為其標誌。

    東漢官宦世家出身的曹操曾言,「吾持此槊,破黃巾,擒呂布,滅袁術,收袁紹,深入塞北,直抵遼東,縱橫天下,頗不負大丈夫之志也。」許多歷史上的名將,特別是兩晉南北朝的世家出身名將,基本上都是使槊高手。

    槍,在隋唐之時,並非正式的騎戰武器,隋唐之時,將領騎戰非槊即矛。槍得到五代宋朝時,隨著槊的退出慢慢出現到戰場的風雲中。

    槊是由矛演變而來,但兩者的價值卻相差天壤之別。

    馬槊的槊桿為復合柘木桿,是細柘桿浸泡油晾乾後,用魚泡膠黏合而成。然後橫向纏繞麻繩,勒入槊桿,使橫向受力,再涂生漆,裹以葛布,成為一個整體槊桿。而且槊的設計上,槊的設計原理,首先考慮刺穿與破甲,馬槊的鋒刃是明顯的破甲棱,普通的魚鱗鎖子甲、鐵圜甲、明光鎧,在破甲的槊刃之下,能夠一擊透心。在南北朝甲騎具裝的重裝鐵騎的這種一擊即破,非死即傷的猛烈對撞中,這種具有破甲特性的馬槊是必然的產物。

    長矛多用硬桿原木,但這種原始木材桿,天然生長方向的原因,無法在同時多個方向的應力上有全面表現,因此中國古代的武器大師發明出復合桿。在物理結構上,多條均勻的桿黏合、再以繩筋橫向纏繞捆綁的方式,可以從結構力學角度來解釋,可以比任何的原始木材的天然受力方向,增加更多的不同方向受力能力。

    製作一把馬槊所用的材料夠製作最好的柘木強弓三十把,而馬槊的成功率還只有四成,一把馬槊的製作材料就高達七十五把柘木弓用料。而一張柘木弓製作需要三年,價值五千文錢,折算一下,一支馬槊最低也值三百七十貫。

    三十七萬錢一把的槊,還只是最普通的馬槊。如果是由名家打造,則更加珍貴,往往是普通槊的十倍不止,一把槊價值百金,千金都有。對於一名武將來說,擁有一匹好的戰馬是可以期待的,但是擁有一把名家出品的馬槊或者只是一把普通的馬槊,都是一件難以豈及的夢。

    封亮的這把馬槊乃是一把名品,價值百金,折合銅錢八十萬錢。如此珍貴的馬槊,渤海封氏嫡系子弟的他,卻是他十歲時的收到的一堆禮物中比較珍貴的一件而已。

    騎在馬上,封亮得意的看著眾人對他手中馬槊的豔羨,笑著舞了幾記動作,「光是比鬥略顯無趣了些,不如再添些綵頭好了。本公子手中這把馬槊乃是制槊大師宇文新大師親制,價值百金。只要李三郎能擊敗我,那麼此槊本公子送於你。」

    在場眾人聞言無不驚呼出聲,價值八十萬錢的名師出品的馬槊居然成了綵頭,這讓所有夢想著擁有一把馬槊的人都恨不得能立即上場換下李璟,好把那馬槊奪下。

    「我贏了馬槊歸我,好,我正缺一把趁手的馬槊呢,那還等什麼,開始吧!」李璟面對著封亮的狂妄,並沒有絲毫畏懼。

    「等等!」封亮伸手搖了搖:「你若勝了,這馬槊自然歸你。可你若輸了呢?」

    輸?李璟雖然沒有與封亮正式交過手,可他之前也看到林威空手奪封亮之槊,一合就將封亮放倒。雖然他自認為肯定沒有林威的這等本領,但卻也並不擔心會輸於封亮之手。「我若輸,一切隨你!」

    「好!」封亮聽到這話,馬上大笑著道:「這可是你說的,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估計你也不可能反悔。本公子若贏你,也不要你其它的東西,就要你身上全套裝備吧,一套山文甲,一把玉具劍,一張犀角弓,一匹戰馬一把橫刀,這幾樣加起來也能值點,雖不能與此槊相等,但只要你輸了後肯脫光了裝備衣衫,光著身子繞校場一圈,那就算相抵,如何。」

    李璟將長矛放平橫端,冷笑道:「可以,但是如果你輸了,那你同樣也得光身繞場一圈,你可敢應戰!」

    「哈哈哈!」封亮絲毫不以為打小開始練習騎戰的自己,會輸給李璟這樣一個鄉夫田舍郎,當下大笑道:「好,本公子就應了你,廢話少說,有多少本事都拿出來吧!駕!」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2-7 11:35
第54章 一合

    西河郡主李惠兒與於幼娘坐在馬車之中,馬車的簾子是用蠶絲織成,做工極為精細,薄如蟬翼,她們可以在裡面直接透過紗簾觀看遠處的比武場。

    城牆外,河岸邊,不知不覺的已經引來了大量的圍觀百姓。不知是誰傳出的消息,數以百計的城中百姓紛紛出城,都趕到了城外的臨時比武場地,聚眾圍觀,好不熱鬧。

    左一都的百餘名軍士此時也全都臨時充當了警戒守衛,在城外的河岸邊上劃出了一個大圈,然後將圍觀的百姓都擋在圈外。

    李惠兒和於幼娘看著那閃耀的鎧甲和高大的戰馬,群眾的高聲吆喝,風中飄揚的左一都旗幟,還有那場中全身披掛,鳳翅兜鍪,山文字甲,傲然冷酷的騎士!

    「這比長安城大明宮裡梨園演唱的還好。」李惠兒忍不住掀開車簾,把半個幞頭包住的腦袋都探了出去,看著這熱鬧的場面,不由驚聲嘆道。

    於幼娘也是個閒不住的主,見到郡主不願意呆在這馬車之中,便發出銀鈴般的笑聲一手牽起李惠兒跳下馬車,擠過人群,一直闖進最裡面去。一路上的百姓士兵,看見這兩人膚白唇紅的年青公子哥一身的羅紗幞頭圓領袍衫而且腰間佩玉,便知二人身份不凡,遠遠的便都主動的給他們讓出了一條路。

    兩人在蓬萊城中也早聽過了那些唱曲的人口中的勇三郎赤山戰群匪的故事,可是前幾次當面見過李璟之後,卻總覺得李璟禮貌有加,不似故事中的小李廣,倒像是一個儒家書生。今日此時,終於看見了李璟傳說中的一面,頂盔貫甲,跨立馬上,整個人的風貌都為之一變,那種冷酷和自信,讓人歎服。

    「他的鎧甲是精鋼打造的,全甲精鋼按特別手法編織而成,而無一釘一卯,鎧甲輕盈,卻能刀槍不入。據說這鎧甲是他們村的老村長家的傳家寶,後來送給他的。」於幼娘將自己打聽到的一些關於李璟的小道消息悄悄的在李惠兒的耳邊說道。

    李惠兒捂嘴笑道:「我還聽說那老村長有一個風華正茂的寡婦女兒,家有數千貫之財,莫不是那寡婦想要招你師兄做個上門女婿,那你可得小心了。」

    於幼娘臉上升起一抹緋紅,惱怒的伸手掐了李惠兒一下,「他可是已經有了妻子的,而且不但有妻而且還有妾的。再說,我都是許過人家的,你這樣亂說,要讓人聽了,我還哪有臉面見人。」說著把頭扭到一邊,生氣不理李惠兒。

    李惠兒知道觸到了於幼娘的傷心事,當下也不知道如何回應。於幼娘小時便由家中做主,與京城的宰相路岩之孫訂下親事。後來宰相韋保衡搆陷於琮,路岩不但沒有幫於家,反而和韋保衡合污,權傾朝野,被人稱其二人為牛頭阿旁。他們把整個於家都構罪貶謫,於家與路家也從親家成了仇家,只是兩個兒女的親事卻是未解除的。不過後來路岩和韋保衡失和,被韋貶為西川節度使,新皇即位後,他又被貶為新州刺史。如今韋保衡被賜死,當初被他們兩人陷害的於琮與劉贍先後被召回拜相,路岩的下場可知。但於幼娘的事情卻是越加的麻煩,當初路家得勢時並未取消親事,如今路家失勢,於家也不好就此取消這門親事。

    李惠兒也曾聽父親說過,於家有可能為了避免被人說三道四,這次重新得勢後有可能會比較低調,所以於幼娘與路家的親事很有可能會繼續。

    一時沉默,難言的尷尬。

    這時,李惠兒見封亮正在得意的炫耀他的馬槊,不由對他這個行為有些鄙視,又暗為李璟擔心。一把好的馬槊,在騎戰之時能為騎士增添許多威力。封亮用槊,而李璟用矛,相差極大。李惠兒以往在京中時,見到的武將和世家公子們,都是持槊,在她印象中,拿長矛的,那是普通士兵所為。要知道,京城神策禁軍中,不少世家子弟投軍中,哪怕是當個不入流的伙頭隊長的,也都是持槊。

    場外,也不知道是哪個居然找來了一面牛皮鼓,隆隆的擂響起來。伴著鼓點,李璟和封亮各驅戰馬,持矛端槊來戰。雖然兩人比武為切磋,但實際上兩人都是拿著戰場武器上陣,並未使用軍中比鬥時常用的木製無頭長矛。比鬥一開始,封亮便仗著跨下戰馬優良快疾,端著馬槊向李璟首先發起衝鋒。

    馬槊的犀利封亮比誰都清楚,他手上這把名師打造的馬槊的槊鋒不是兩刃形,而是三角棱形鋒刃,最長破甲。藉著跨下戰馬的巨大的衝力,只要命中李璟,並不需要太大力氣,鋒利的棱形破甲棱就能瞬間破開李璟身上的山文字甲,然後長達二尺有餘的鋒刃能直接穿透李璟的身軀。

    在二尺鋒刃的下端,還有一個留情節,留情結就是中間花萼一樣的兩瓣。一旦馬槊刺入敵人身體,對手會被串在槊鋒上,卡在留情結處,復合槊桿猛的彎曲,待槊鋒上的敵人被帶離地面,由於槊桿超強的彈力回彈,瞬間將槊鋒上的人體彈出去,帶出一蓬血霧。

    這就是馬槊的超強地方,超級的破甲能力,加上復合槊桿的超強彈力,既能破甲殺敵,又能卸掉刺中敵人時的那巨大衝撞力。如換了一般長矛,長矛的矛頭對上山文字甲這樣的精良鎧甲,便很難一擊即破。而且如果在衝鋒時刺入對方身體,如果沒有極強的戰鬥技巧,那麼那股巨大的衝撞反彈力,有可能會折斷堅硬的長矛桿,甚至是反傷到騎手。

    李璟的長矛雖不如封亮的馬槊,可長度卻是相同。李璟很清楚自己的武器不如封亮,所以一開始他就沒有打算與封亮硬碰硬。在眾人的吶喊聲中,李璟微傾著上身,右手臂平夾著長矛。隆隆的馬蹄轟響之中,兩人越靠越近,到最後李璟甚至能看到封亮鳳翅兜鍪下的那張臉上翹起的一抹冷笑。

    近了,近了。

    就當兩人距離只有三丈之時,李璟突然揚起長矛,改平端衝刺為高高舉起,然後在封亮未反應過來時,狠狠的一記長矛打在了封亮那匹白的如雪花般無一絲雜色的戰馬頭上。

    封亮的戰馬並沒有全身披甲,只是披了一層不厚的皮甲,可李璟那全力的一擊,那皮甲卻並不能阻擋。戰馬悲鳴一聲,前蹄一屈,就帶著巨大的衝力摔倒滑了出去。

    關健之時,封亮表現出了他的訓練有素,他第一時間拋掉了手中那長達丈餘的馬槊,然後摘蹬滾鞍落馬。一連在地上打了十幾個滾,封亮總算避免了被壓在馬腹下的命運。可雖成功脫險,但整個人卻狼狽無比,兜鍪也摔掉了,身上滿是灰塵泥土。臉上和手掌上一陣陣火辣辣的疼痛,幾處皮膚都被擦出了血跡。

    「咴兒咴兒!」封亮正準備爬起來,李璟跨著戰馬已經趕到他面前,黑色的戰馬人立而起,兩個巨大的前蹄就揚在他的腦袋上空。封亮驚的臉色煞白,一個懶驢打滾才堪堪的滾出了馬蹄的踐踏範圍。

    可還沒有等到他鬆一口氣,一支鋒利的矛尖已經抵在了他的喉嚨之上。

    「你輸了!」李璟在馬上高高在上的俯視著他,帶著一股嘲諷的輕笑道。

    封亮一張臉白了又紅,紅了又紫,最後變成了烏黑。

    「你不按套路出手!」

    「輸就是輸,贏就是贏,你現在已經躺在我的矛尖之下,你還想要說什麼?說什麼也改變不了你輸了的事實吧?」

    「不,你這是耍詐,有種就堂堂正正的和我比,你這算什麼,勝之不武。」封亮無法接受自己連一個回合都沒有堅持就輸掉了比鬥的事實。輸掉一把價值百金的馬槊他並不太在意,他在意的是自己居然這麼輕易的輸掉了這場比鬥。

    「我要再比過,你敢不敢!」封亮衝著李璟有些歇斯底里的吼道,連抵在喉嚨上的矛頭也毫不在意。

    李璟此時心情萬分舒暢,笑著道:「我為何要與你比?我已經贏了,現在,是你兌現承諾的時候了。」

    那邊小石頭早已經將封亮丟下的馬槊拾起,興奮的扛著跑到李璟的面前,「哥,這馬槊現在就歸咱們了是吧。」

    李璟一把接過馬槊,將手中的長矛扔給了小石頭,馬槊入手沉重,比起先前的長矛要重上了許多。這把四米長的馬槊,掂量下李璟估計約有二十斤上下。據他所知的,最好的馬槊是十八斤,用一根麻繩吊在槊尾二尺處,整個丈八馬槊可以在半空中如秤桿般兩端不落不墜。這樣,武將騎在馬上,才能保持槊尖向前而不費絲毫力氣。這手持槊尾二尺處,果然兩邊重量處於一個平衡狀態。

    伸手指在槊桿上敲擊,一陣金鐵之聲相聞,李璟又拔出橫刀在馬槊上輕斬了一下。結果,刀砍處居然只留下了一道白印,手一擦,連那白印也沒了。

    「好槊,果然是價值百金的好槊,看在這把好槊的份上,封五郎,我就不要你光身子跑圈了。大家還是回望仙樓喝酒去吧,估計夥計已經把酒菜都備好了呢。」李璟大笑道。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2-7 11:37
第55章 賭鬥升級

    李惠兒和於幼娘眼見李璟二人策馬狂奔,互相衝撞,周邊百姓軍士都齊聲尖叫,在為各自的支持者們支持助威。看到李璟一記長矛將封亮的白色戰馬擊傷摔倒,封亮狼狽落馬,於幼娘就像是個受到驚嚇的小女孩一樣的摀住了眼睛。不過李惠兒認為自己的膽子很大,她也見過不少比武,覺得做為金枝玉葉更應當表現出皇室的風範,始終保持著從容儀態。

    『勇三郎』李璟戰績輝煌,只一個回合就將不可一世的封亮打落馬下,這個結果引得場中無數人的大喊歡呼。封亮平時仗著自己是長史的侄子和渤海封氏嫡系子弟身份,在蓬萊城也算是囂張跋扈慣了。城中的百姓平時敢怒不敢言,此時見到他被李璟打的如此狼狽,全都一個個心情激動,為之歡呼。

    封亮要求再戰,引起圍觀百姓士兵們的一陣噓聲!

    李惠兒在人群中,噓的聲音比旁邊許多人都要大的多。於幼娘不得已,只好伸手去摀住她的嘴,讓她鎮靜下來。於幼娘俟著李惠兒,看著策立戰馬之上的李璟以一種俯視的姿態看著封亮,她如著了魔一樣。這是她頭一次見到這種讓人熱血不湧的騎戰比鬥,是那樣的飛揚和激昂,那個曾經被她嘲笑為飯桶的師兄,在馬上居然是那麼的冷酷和飛揚,只一回合就將對手掃落馬下。她覺得自己應當和李惠兒一樣的為李璟激動吶喊歡呼,可是胸脯劇烈的起伏,心臟猛烈的跳動著,心中的那股子熱情卻怎麼也釋放不出來。

    左一都的幾個士兵走到場中,仔細的檢查了封亮的那匹已經染血的戰馬,對著封亮搖了搖頭,這匹戰馬被李璟打瞎了一隻眼睛,又摔折了前腿,已經廢掉了。封亮卻沒有理會自己的愛馬,他就如同一個被憤怒佔據了思維的瘋子一樣,眼睛死死的盯著李璟,大喊大叫著要與李璟再來一場公平的決鬥。

    「這一場不能算,這把馬槊我可以給你,但你得和我再比一場,來一場真正的比鬥!」

    李璟輕笑著並不理會封亮,這一場比鬥本來就是意外。他之所以答應,不過是為了挫一下封亮之前的那股子囂張氣勢。現在既然擊敗了封亮,又贏了一把馬槊,那又何必再和封亮比下去?對封亮這個紈袴,稍微刺激他一下,挫挫他的銳氣,為的是讓他明白自己並不是一個逆來受氣的人,為的是展示自己的姿態和力量。但凡事皆有度,超過這個界限,並不就是好事。

    「封五郎,一場比鬥而已,何必那麼掛懷?難道說封五郎連一場比鬥都輸不起,還是說你捨不得這把馬槊?如果是這樣,我可以把馬槊還給你,就當沒有過這回事就行。」李璟假裝要把馬槊還給封亮。

    「一把馬槊而已,雖然還值些錢,但我根本不在乎這點東西。你要是肯和我再比一場,我願意再拿出一把馬槊,不,再拿出兩把馬槊和你比。如果你能堂堂正正,而是不是如剛才一般的使詐贏我,那兩把馬槊就歸你。」封亮見李璟不肯答應,連忙提出了一個更有誘惑力的條件。「當然,如果你怕輸,我可以答應你,就算你輸了,那把馬槊也一樣歸你,我並不收回。是男人,就再我和比一場。」

    聽到封亮肯再拿出兩把馬槊來賭鬥,李璟雖然有些驚訝但並不心動。贏封亮一次已經讓他有些歇斯底里了,如果再贏得他一次,那他還不瘋狂。兩把馬槊雖值錢,可卻還不值得現在就與封亮真的因此翻臉。

    李璟不把兩把馬槊放在眼中,可其它人聽到這話時,卻是為之驚嘆大呼。就算是兩把普通的馬槊,那也能值百金啊,七八百貫的錢財,已經相當於鄉下一個小地主富翁的家產了。

    《新唐書·食貨志》載:唐代對於庸的規定是「不役者日為絹三尺」。《通典》也說:「諸丁匠不役者收庸。無絹之鄉,布三尺七寸五分。」這兩段話的意思就是,唐代對於一個普通百姓的折收力役時,以錢代工,一人一天收三尺絹。一天三尺絹,這基本上就是唐代百姓一天所能賺到的工錢。

    三尺絹是多少?一匹絹四十尺,值800錢。折算一下,一尺絹值20錢,三尺絹60錢。可以說,唐代普通百姓壯勞力一天的標準工錢是60文錢,一個月1800文,一年21600文。事實上,這還只是推算,實際上,普通的百姓根本不可能真的天天都賺到60文錢。

    斗米二百錢,一家五口算,就算一家人一天只吃2升米,那也得40文錢,若還要買點食鹽,比方說一合吧,據《新唐書·食貨志》載:「咸通年,鹽每斗百錢。」又得一錢,如果再加上兩稅,衣裳、鞋子等支出,如果一家人沒有其它的勞力收入,就算天天60文也勉強餬口而已。

    80萬錢,那得一個普通百姓不吃不喝的幹上一萬三千三百三十三天,才能賺到。這是筆巨財,聞之就能讓人心動。

    不但普通的圍觀百姓心動,連做為裁判的教練使林威也心動了。林威能空手奪槊,自然是因為他本身也是一個馬槊高手。做為一個馬槊高手,曾經身為神策軍軍官的林威也有一把馬槊,不過在得罪了上司出事之後,他變賣了家產,甚至最後賣掉了他和林武的戰馬和馬槊,最後才算是了結了那件事情,並來到了登州。一個馬槊高手卻沒有了馬槊,這是讓林威兄弟十分無奈的事情。

    現在,兩把馬槊擺在面前,他如何不心動。他想上去應戰,可卻也知道封亮肯定不會和他打的。先前他空手奪封亮之槊,只要封亮有點腦筋就知道打不過林威。

    他看了看李璟,最後還是忍不住走到李璟身邊輕聲道:「三郎,這可是兩把馬槊,你就和他再打一回如何?」

    李璟看了看林威,見他的目光一直火熱的盯著自己手上這把剛到手的馬槊,便明白了幾分。他不想和封亮打,因為不願意和封家撕破臉。可現在林威出口,他又不願意直接拒絕。林威兄弟倆都是有真本事的,而且現在他們的關係也還算不錯。李璟一直在想辦法拉攏這兩兄弟,如果能用兩把馬槊換來兩兄弟的靠近,這筆買賣還真說不出是賺是賠。

    李璟正在猶豫,卻突然看到西河郡主和於師妹走了過來。

    「封五郎好豪氣,一出手就是兩把馬槊。如此熱鬧的場面,我們都忍不住想要摻合一下了。我有個想法,既然剛才的比武那麼精彩,何不再來一場呢。今天我就開個盤口,助大家一樂。李三郎對陣封五郎,李三郎三十賠一,封五郎一賠三十,有興趣的都可下注,本公子照單全收。」李惠兒似乎有點生怕場面還不夠熱鬧,煽風點火的居然當眾開起盤口,要坐莊開賭。只是這開出來的賠率,卻是讓人驚訝。李璟三十賠一,封亮卻是一陪三十。李璟剛才的表現人人得知,勝率很高,可若買李璟勝,只有三十賠一。封亮明顯處於下風,可賠率卻高達一賠三十。

    這個盤口和賠率開下,引得圍觀的數百人更加的熱烈起來。一賠三十,押封亮一串錢,要是贏了可就是三千文。

    當下便立即有無數的人前來押注,大多數都是衝著封亮的好個賠率去的。李璟這邊,反而一時沒有多少人下注。李惠兒也沒料到居然如此熱烈,當下和於幼娘招呼了隨從和車伕一起上陣開盤坐莊。

    那邊熱烈的景象,讓李璟有點哭笑不得。他還沒答應要和封亮再打一回,這邊郡主她們居然就已經開起了賭。不過封亮卻是更加氣憤,一臉的青黑。一賠三十,這根本就是在打他的臉。只是他也知道西河郡主和於幼娘的來頭。這兩人是他不願意惹的,只能把一口氣憋在心裡。

    看見只有小石頭幾人押自己贏,李璟笑著過去:「押我自己,銀鋌一百五十兩!」

    拿著筆登記,忙的不亦樂乎的李惠兒馬上笑著登記:「李三郎押自己勝,一百五十兩,三十賠一。」

    三十賠一,就算李璟贏了,這一百五十兩銀子也只能贏五兩。雖然賠率有些坑爹,但既然被這群人起鬨架上去了,李璟乾脆也就豁出去了。他拿一百五十兩押自己,其實也是知道既然魚與熊掌不能兼得,那就乾脆不必顧忌封亮了。他拿這麼多錢押自己,自信封亮肯定會被激怒,一定也會拿錢押他自己。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這回一定要狠狠的讓封亮出一次血,讓他知道天高地厚。封家雖強,可他李璟也同樣是有頂頭靠山的。一味的忍讓並不是李璟的作風,該出手時他絕不會手軟。

    果然,封亮見李璟一下子拿出了一百五十兩銀鋌押自己。不由臉色更加陰沉了幾分,他眼神兇狠的瞪著李璟,嘴唇微微顫抖著。最後大步走到李惠兒面前,沉聲道:「我押我自己,一萬匹絹!」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2-7 11:38
第56章 萬貫豪賭 八棱金箍狼牙殳

    李惠兒抬起頭,卻見封亮一臉鐵青的看著她。封亮此時兜鍪拿在手中,頭上的束髮帶也斷了,束起的頭髮大半披散著在臉上,左邊的臉上還有剛才落馬的擦傷,狼狽的很,早沒有半點紈褲子弟的風采。「郡主知道我的情況。」封亮對著她說道,嘴角還在抽搐著。「我要押我自己勝,一萬匹絹。你是皇室宗親,我不可能騙你,你可以相信我的話。」

    「我相信你。」李惠兒看著封亮那彷彿要擇人而噬的眼神,淡淡的一笑。似乎那一萬絹的巨大數額,並沒有絲毫影響到他。「不說封五郎是封長史的侄兒,就憑封五郎渤海封氏嫡系出身這一點就足夠了。區區一萬匹絹還不至於要耍賴,不過你一下子下一萬絹的注,那麼你的賠率現在為一賠三。」

    封亮皺著眉頭道:「怎麼還有一賠三,為何與李璟相差那麼大?」

    「你也可以再下點注,你名下的投注越多,培率就會越低,相反,李三郎名下的下注越少,也會適應提高一些賠率。封五郎也是常玩的人,不會連這個也不明白嗎?」

    封亮咬了咬牙,切聲道:「那我再下一萬貫呢?」

    「一陪一。」

    「那好,我就下兩萬。」

    「可以,不過還請封五郎留個信物,不是我們信不過你,只是一向如此。說實在的,就算封五郎到時不肯認帳,這錢我們也是能夠收回來的。」李惠兒對於封亮的大筆下注,毫不在意。兩萬匹絹,一萬六千貫,一千六百萬錢雖然很多,可李惠兒還不相信渤海封氏敢賴堂堂昭王府的錢。至於風險,李惠兒還真沒有想過封亮會贏。

    封亮從身上解下一枚玉璧,遞給李惠兒道:「這是我的家族玉牌,凡我封氏嫡系子弟都一枚,上面還刻有我的名字,就以此作信物。」說完,他轉身走了。

    這時太陽西斜,黃昏將至。

    城門外的河岸邊臨時比武場上,圍觀的人數不但沒有少,反而越聚越多。封家的紈袴五公子封亮在城外與赤山殺匪的勇三郎小李廣比鬥的消息已經傳的滿城皆知,聽說兩人比鬥還賭上了馬槊這等珍貴之物,而且據說昭王府的郡主已經開了盤子投注,更加是惹得城中的海商胡商及百姓無賴等蜂擁而來,誰也不想錯過這個熱鬧。

    一些腦子靈活的小商販們,甚至都沒有放過這個商機,挑著擔子,在河岸邊支起了炊餅攤子,乾果攤子,還有賣酒的,賣茶的,賣涼水的,一時沿岸邊彷彿成了一個野餐大集會。人聲鼎沸,熱鬧無比。

    李璟和封亮的第二場比鬥並沒有馬上進行,由於大量的百姓前來圍觀。做為臨時開起賭局的李惠兒和於幼娘她們干脆擴大了場面。李璟二人的比鬥推遲一個時辰進行,這個時間段給他們休息準備,特別是封亮的戰馬廢了,馬槊也沒了,他現在得重新準備這些。

    而另一面,李惠兒她們利用這個空閒時間,臨時組織了一場比鬥大會。召集了幾十個人比鬥報名,其中即有普通百姓,也有流氓遊俠兒,更有軍士。比鬥也分步戰、摔跤、騎戰,騎射,步射,五人對戰,十人對戰等多個項目。每一個參加的人都能馬上得到一筆不菲的錢財,另外戰勝方還有額外獎賞。

    而李惠兒她們則對每一場比賽都開了賭局,這也算是給李璟他們的第二場比鬥擴大聲勢,製造氣氛。

    李璟被安排在了一側的一個臨時台上,做為下面比賽的一個裁判之一。對於李惠兒她們如此能折騰,李璟也是有點佩服不已。雖然她們折騰,把自己逼上了與封家的對立台上。但李璟依然怪不起她們來,因為李惠兒和於幼娘不但身份高貴,而且今天兩人的裝束也是十分的俊美可愛。

    雖然她們都是穿著男裝,可這兩人也因此沒有化妝。唐朝女人的化妝十分豔麗,但對於李璟來說,唐朝女人的化妝有些嚇人。眉毛要剃光之後畫成那種很嚇人的黛眉,特別是她們臉上敷的那一層鉛粉,白的嚇人,感覺就如同凍疆的屍體一樣。而唇上胭脂口紅也很奇怪,只是描嘴唇中間一點,還要在兩腮上點那麼兩點。最後,額頭上還得貼上金鈿。

    這個時代的人都以此樣妝容為美,但對於李璟來說,那樣的化妝根本就不是他的審美觀能接受適應的。到唐朝後,在王李村時見的都還是鄉下庶民婦人,並沒有這種誇張的化妝。但進了蓬萊城後,他可是見識了什麼叫唐朝的女人化妝,簡直是雷死人不償命。

    現在李惠兒兩人都作男子裝束,洗去鉛華,一張素臉示人,但在李璟看來,卻是難得的賞心悅目。兩人都一般的潔白膚膩,一雙眉簡單的畫成兩彎楊柳,如桃花一般粉紅的唇瓣雖未涂胭脂卻更加誘人。

    李惠兒如銀鈴般的微笑還在耳邊迴蕩,到此時李璟依然沒忘記剛才李惠兒將於幼娘的手絹丟到自己懷裡的情景。那白素的手絹上繡著一對比翼雙飛鳥,充滿著如蘭似馥的馨香。

    「這郡主還真是爛漫如夏花,小師妹又似月下薔薇,只可惜,無緣相逢未有時。」面對兩個少女,李璟面上表現的嚴肅而禮貌,其實心裡卻不由得在唱歌。

    「封亮下了兩萬匹絹的重注,他似乎有必勝的信心呢,三郎,你覺得他的信心來源哪裡?」李惠兒輕聲笑道,望著李璟的目光中充滿著微笑。

    「一力降十會,我會認真對待的。」李璟也對封亮下這麼大筆注給擾的心裡有些不安,封亮是紈袴不假,可卻不是傻子。兩萬匹絹,就算封亮是封家嫡系子弟,只怕這筆錢也不是此時的他能輕易拿的出來的。不過箭在弦上,此時已經不得不發。一邊說話,李璟一邊拿著一塊磨刀石一下下的打磨著剛到手的馬槊棱鋒。

    李惠兒看著李璟那十分鎮定的樣子,微微頷首,「如果你將封亮擊敗,那封亮的地兩萬匹絹我們分你一半。」

    李璟驚訝的轉頭望著李惠兒和於幼娘。於幼娘不敢與李璟直接對視,微紅著臉轉過去輕聲道:「我曾聽父親大人說過,說三郎是個不甘於平庸之人。三郎既然放棄科舉仕途這條輕鬆的多的道路,而要選擇入軍營,那麼定是有著自己的想法。不過我也知道,就算是從軍入伍,可如果沒有錢上上下下打點,想要有所作為也是很難的。我和郡主願意助你一臂之力!」

    李璟有些受寵若驚,他一直覺得這兩位少年有些不知愁滋味。卻沒料到,兩人居然肯如此下力幫他。

    「這太謝謝你們了。」

    「不要謝我,要謝就謝你的於師妹。不過也別高興太早,你得再打敗封亮一次,才有錢拿。你一萬我一萬,大家都賺一筆。」李惠兒輕笑著道,依然是那副沒心沒肺的樣子。

    李惠兒叫侍從送上來一壺果子酒,酸酸甜甜的,李璟喝的不多,但卻感覺自己已經陶醉在這將近黃昏的晚風之中。

    李惠兒她們臨時組織的武鬥,已經打完了前兩輪,幾個團體戰都已經決出了勝負,那些下注的百姓都立馬兌現到了賭金。還有幾個比較熱門的比鬥,則要在李璟和封亮的比鬥之後繼續。

    「咚咚咚~」那面破鼓再次擂響。

    李璟再次披掛上馬,右手端著剛從封亮手中贏來的那支馬槊。對面,封亮也重又披掛整齊,這一次,他換了一匹火紅的戰馬,而且他居然為那匹馬裝備了全套的具裝,自己也換了一身鎧甲,沒有穿上那套山文甲,而是居然換了一套有著兩片厚厚胸甲的明光戰甲。細看之下,李璟發現封亮不但外面套上了厚重無比的明光重鎧,而且裡面居然還套了一層細甲。

    雙層戰甲,全摭面式的全覆蓋似頭盔,一把更加崢嶸的殳。殳長約丈二,同樣是使用復合桿,殳頭則是黃銅八棱端頭上加一個矛頭。矛頭鋒刃並不長,在矛鋒尾端是一個佈滿尖刺的骨朵,與狼牙棒頭相似。而且封亮的這把殳造型十分兇猛,前端裝有一尺長的矛頭鋒刃,然後兩尺處是一個突起的尖刺骨朵。在前端二尺處,又有一個狼牙骨節。殳是古代最早的幾種武器之一,但到了後來,不斷演化,漸變為棍。如金箍棍,方天棍等就是殳的變種。而封亮的這把殳,同樣是一種變種,這種殳更猙獰,造價極高,甚至超過馬槊。而且這把殳雖比馬槊短,但重量卻超過馬槊,重達二十四斤,這種殳專為巨力型勇將所制,一般人無法使用。因此,平時很少能見到這種充滿霸氣的武器。

    封亮此時握著這把八棱金箍狼牙殳出場,那上面的一根根閃著寒茫的狼牙尖刺,立即引來一片倒吸冷氣之聲。

    具裝戰馬,配上雙層重裝鎧甲,再加上二十四斤重充滿著猙獰,霸氣側漏的八棱金箍狼牙殳。封亮這是最標準的重裝騎士的配備,看來他是剛才吃了李璟的虧,這回打算來個更暴力的衝撞。打算憑著堅固的鎧甲和猙獰的武器取勝!

    「李季玉,你要是現在認輸還來的及!」封亮那帶著猖狂與得意的聲音從那摭面罩甲下傳出。

    李璟掂了掂手裡的馬槊,並不回話,雙腿靴尖在跨下馬腹上一踢,黑色戰馬長嘶一聲,邁開雙蹄向前奔去,一騎絕塵。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2-7 11:38
第57章 暗箭傷人

    「這是一場光明磊落的比鬥,雙方比武切磋,點到即止。」

    「都準備好了嗎?」

    「比鬥開始!」

    隨著裁判林威的雙手猛的一揮,示意這場單比賭注押下了兩萬匹絹的超級賭鬥正式開始。

    「打倒他,把他打下馬去!」無數為李惠兒她們所定下的封亮高賠率所投了封亮贏的賭注的百姓,聲嘶力竭的吶喊起來。特別是當封亮那甲騎具裝的重裝騎士的武裝亮相之後,更是將那些賭徒們的激昂情緒給引爆。校場外此時已經聚攏了超過五六百人,其中只有左一都第一隊的小石頭他們強迫著手下掏空了錢袋,都買了李璟贏。其它的人,基本上大多買了封亮贏,特別是封亮一開始一賠三十的賠率幾乎把所有人的理智都給收走了。就算最後因封亮自已下了自己兩萬匹絹,可依然還有一比一的陪率,比起李璟十賠一的賠率更加吸引他們。

    「噓!」

    小石頭等左一都的一些士兵們看到封亮居然提著那充滿了猙獰凶悍氣息的狼牙殳出場時,都不由齊聲的噓了起來。封亮居然弄出了一套重裝裝甲,甲騎具裝,這簡直就是和耍賴一般。

    用重裝鐵騎來比武,估計這樣的事情也就封亮這等無恥的人做的出來了。不過封亮對場外的噓聲毫不在意,事先的規則並沒有說他不能用甲騎具裝,那他既然有這裝備自然會用上。伸手裝盔上的摭面甲放下,封亮望著遠處的李璟喃喃的說了一句只有自己才聽的到的話。

    封亮右臂夾著狼牙殳,雙腿猛的踢打馬腹,戰馬開始緩緩啟步,披著那全套的森森鐵甲,開始加速。

    場中兩人相距不過一百二十步,兩匹戰馬很快完成了加速,隆隆而響的馬蹄翻飛著踐踏起無數的煙塵,風馳電摯,飛速接近。李璟平端著馬槊,目光充滿平靜。雖然封亮的烏龜裝讓李璟有些驚訝,但既然此時手上握著的是馬槊而非長矛這等大路貨,擁有著最強的破甲利器,李璟並不擔心封亮的那雙層的烏龜殼。

    帶著呼嘯的風聲,兩騎迅速接近。

    封亮率先出手,雙手握住殳桿,猛然大喝一聲,直接一招橫掃千軍直掃而來。李璟並沒有硬接這記,而是早有準備的直接趴在了馬背上,堪堪讓過了這記橫掃。

    雙馬一錯而過,轉眼已經各跑出去百步。李璟兜轉馬頭,返身再戰。這一次,李璟搶先出手,平端馬槊,三棱槊鋒直刺封亮胸口。封亮舉殳來擋,兩人的兵器重重的撞擊在一起,撞的李璟虎口發麻。

    連續三個回合之後,兩人開始糾纏戰鬥起來。李璟雖然先前贏了封亮一回,但他的騎術並不精湛,以前只是略通。入營以來,苦練半月,才算勉強能馬上騎戰。

    他知道自己真正與封亮比騎戰,肯定是不如他的,更們可,眼下封亮還搞了這麼一套重裝出來。李璟只是一味游鬥,絕不硬碰。

    如此一來,李璟反而因為裝甲輕便比封亮敏捷許多而處於主動。封亮的甲騎具裝一停下來,沒有充足的時間根本難以跑起來,只能如一個厚殼烏龜一樣的傻站在那裡。

    李璟提韁縱馬,圍繞著封亮左突右刺,逼的封亮手忙腳亂。

    封亮眼見如此,乾脆不再防範,仗著雙層厚甲,對著李璟揮殳猛砸。李璟一槊擋開封亮狼牙殳,長槊順勢直取封亮大開的胸膛,封亮回擋不及,乾脆一側身棄了狼牙殳,左手臂張開猛的將李璟的長槊夾在胳膊之下。

    兩人互相大喝一聲,各執馬槊一端相互角力。兩匹馬八蹄亂踩,李璟兩人在馬上爭的面赤耳紅。兩人爭奪許久,可誰也奪不過馬槊。疆持約有半刻鐘之時,李璟漸漸佔據上風,就在此時,封亮突然猛的一鬆手,李璟終於奪回馬槊。

    場上的李惠兒她們還有小石頭他們都是齊聲吶喊歡呼,李璟奪回了馬槊,而封亮的狼牙殳已經早丟在了地上,失去了長兵器,封亮還如何與李璟對拼,這一場,李璟又要贏了。

    就在眾人以為比鬥已經就要結束之時,封亮突然猛的一甩腥紅絲綢披風,一伸手將腰後藏著的一把小巧的手弩給持在了手中。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封亮揚手對著李璟就射出了弩箭。

    騎戰比鬥一般不禁弓,但卻絕對禁弩。封亮和李璟身上都背著角弓,李璟之前也一直注意著這點,防止封亮在馬上用弓。可千防萬防,卻怎麼也沒有想到,封亮居然還在披風後藏了一把弩。弩小巧精良,且早就上好了弦,正當李璟奪回馬槊之時,封亮迅速掏出弩然後發射。

    這一套動作行云流水,如演練過無數遍一般。看著弩箭帶著盤旋而出,封亮的嘴角得意的翹起。這把弩只是他的預備之一,本來他想依靠甲騎具裝和八棱金箍狼牙殳正面擊敗李璟。他六歲開始學騎馬,八歲開始學騎射,十歲開始學騎戰。他擁有豐富的騎戰經驗,更擁有豪華的武器裝備。而李璟,只是一個鄉下田舍郎,家裡連一匹駑馬都沒有。他從沒想過,比騎戰他會不如李璟。所以第一次僅一回合就被挑下馬後,封亮的憤怒可想而知。

    他一直相信,如果堂堂正正和李璟騎戰,他肯定不如自己。不過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帶了一把手弩。

    黑色的弩釘迅疾無比,直射李璟。

    「小心弩箭!」

    場外已經有人發出了驚呼之聲,李璟正在調整奪回馬槊後的身形,耳中聽得一利尖利的破空聲傳來,又聽到外面彷彿是李惠兒的弩箭二字喊聲。

    不由的面色大變,他連回頭也來不及,匆忙間,李璟記起騎士的披風由於是絲綢質地,所以擁有良好的防箭功能。電光閃石之間,李璟左手握住絲綢披風的邊角,猛的一掀,捲起一道幕布摭在身前。

    手中披風突然一緊,然後肩頭上傳來一陣叮痛之感,李璟側首望去,只見左肩已經中箭。十分幸運的是,那支弩箭先穿過了披風,減弱了不少勁道,然後又斜沿著麒麟吞肩扎入肩頭。李璟能清楚的感受到,他運氣真的很好,弩箭傷的不深。

    伸手將弩釘猛的拔出,李璟痛的倒吸一口涼氣,該死的封亮那支弩釘居然有倒鉤,這一下扯出幾條血淋淋肉絲來。

    李璟將掛著他身體肉絲的弩釘狠狠的扔在地下,望著遠處的封亮喝道:「比武約鬥,言明佔到即止,你居然暗中用弩傷人,無恥之極。你不仁,便休怪我不義,還有什麼本事,你就都使出來吧。」

    此時李璟盛怒之極,他怎麼也沒有料到,封亮居然還會用這樣的下三濫的手段,居然在決鬥時放弩箭。將手中馬槊重重的插入土中,李璟直接取下了角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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