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晚唐 作者:木子藍色 (已完結)

 
Skanda.Wei.Tuo 2014-2-5 12:54:1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33 723879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2-7 12:05
第78章 十年太久 只爭朝夕

    崔芸卿喚李璟離開時,天已經完全黑暗,街道上一片寂靜,黑漆漆的。

    林威走過李璟身邊時,用靴子輕喝了李璟的腳踝一下,疼痛讓李璟從沉思中清醒過來。他抬頭四顧,發現自己的那匹黑馬已經被宋府的家丁牽到了面前。崔芸卿正彎著腰上了馬車,他剛要上馬,卻聽到老師在馬車裡喊道:「季玉,你過來和吾一起坐馬車。」李璟猶豫了一下,崔芸卿立即提高聲音道:「快點上來,吾有事要與在路上商談。」

    「是。」李璟回道,轉身把馬疆繩系到了馬車後面,自己躍上了馬車。「老師有什麼吩咐?」

    「也沒什麼,就是剛才在宋府我看你欲言又止,似乎心裡有話。」天氣已經進入寒冬,剛從溫暖的宋府中出來,崔芸卿不由打了個冷顫。他將一件貂裘的大氅雙手攏了攏,圍緊了脖頸。他看見李璟身披鐵甲,上身挺直的坐在一旁,不由輕嘆聲笑道:「吾老了,這才初冬,就已經抵不住夜裡的風寒了。」

    「老師正當壯年呢!」李璟看著崔芸卿的折腳幞頭下面露出的幾縷銀發,有些言不由衷的說道。

    崔芸卿叫他上來談話,可卻又不再說話。反而微微閉上了眼睛,李璟坐在一旁,只好安靜的不出聲。馬車緩緩的駛過寧靜的街道,車輪聲和馬蹄聲越加的顯得清脆。

    直到李璟以為崔芸卿已經睡著了時,崔芸卿卻突然閉著眼說了一句,「瞎驢」。李璟愣了一下,以為自己聽錯了。在他的印象中,崔芸卿可一直都是美髯三綹,充滿著儒雅之氣。怎麼也想不到,崔芸卿居然也會罵出瞎驢這樣的粗話來。

    見李璟一臉驚訝的望著他,睜開眼的崔芸卿笑罵道:「直娘賊的,無所顧忌的罵兩句,心裡痛快多了。」

    李璟跟著笑道:「原來恩師也會罵人的,是不是因為要去青州之事?如果恩師不願意,那就不去了。宋威雖是節度使,但如果老帥不想去,他還真敢強調嗎?」

    「說的好!」崔芸卿伸手拍了拍李璟的肩膀,「我還真想賴在登州,呆在這海邊仙境就一直不走了。」

    嘴角微微揚起,李璟道:「只要恩師願意,誰也不能強求你。」

    「那是當然。」崔芸卿對著李璟道:「你說我們兩個就這樣丟下一切,然後騎兩匹馬周遊天下如何?不論是遼東塞外草原,還是隴右河西大漠,走到哪裡就是哪裡。縱馬長歌,逍遙天下!」

    「心生嚮往之,能如此真好。」李璟還不知道崔芸卿居然還有如此浪漫的一面。「但是恩師,我們都孑然一生啊。你有你的家族兒女,我也有我的母親妻兒。」

    「你小子怎麼就好像比我年紀還老呢?一開口就是那麼的理智,難道你就沒有想過自由放縱嗎?」崔芸卿搖了搖頭,「也是,你小子總是如此的。要不然,當初我也不會一眼看中你,收你為門生。今晚你在宋府還沒有回答為師的那個問題,你的真正想法是不願意去青州吧?能和為師說說理由嗎?是不是想要馬上回文登,就因為捨不得你的妻子。你的妻子和你青梅竹馬的吧,聽你說過一次,好像姓王,你還有個小妾,是渤海人?」

    「她叫婉兒,是新羅人。」李璟回道:「當初全家浮海來山東逃荒的,後來她家養不活她,把她送到我家。」

    「婉兒這個名字不錯,是後來在你家取的吧?」崔芸卿笑了笑,「能讓你一直唸唸忘的女子,看來是個不錯的人。你不想去青州就是因為放心不下你的妻妾?我清楚你是個不甘於平庸的人,你的表現也一直很不錯。可如果你真想有所作為,只想回家去當個團結兵將頭是不會有出息的。你跟我去青州,我會好好安排你的,十年之內,我能保你一個兵馬使之職。不是團結兵的兵馬使,而是平盧軍官健的兵馬使。」

    李璟默然,十年?十年之後,大唐是個什麼樣子?那個時候好像橫行天下的黃巢終於被趕出了關中,大唐的將士們終於收復了長安。黃巢一路敗退到陳州,圍城半年,開起了人肉加工坊舂磨寨日夜不停的舂磨人肉。那個時候,朱溫、李克用都成了節度使,一方梟雄。

    十年,他能等那麼久嗎?

    馬車駛入了夜市之中,南門大街上約一里的那段街道被劃為了夜市。城中其它各處早已經寂靜下來,但這裡的夜市卻依然火勢。一盞盞的燈籠挑起,燈火輝煌,愰似不夜之城,這繁華的夜市得到半夜才會散去。李璟不由感嘆,也許這是他能在這個時代看到的最後一段繁華了吧。眼下登州附近已經是流民不斷,盜匪蜂起。用不了多久,這繁華的登州城也定將無法倖免。從此之後,直到大宋建立,上百年的亂世,王朝更迭,軍閥混戰,流民失所,百姓水深火熱,亂世民如草。

    他不能等,跟著去青州,也許如崔芸卿說的那樣,肯定能穩步陞官。但是這樣還是太慢了,就算是當上十將,當上兵馬使又如何,混在青州這樣的重鎮,他也一樣很難出頭。亂世即將到來,他得開始經營自己的地盤。

    「恩師,學生也知道跟在恩師身邊,定然會一帆風順。可如果這樣,學生永遠也經歷不了磨礪。學生想要留在登州,並不是想著回家惦唸著那一畝三分地。學生只是希望自己闖一闖。」

    崔芸卿有些意外的看著李璟,這個門生總是能讓出意外。他很優秀也很出色,可卻總是讓崔芸卿有種無法把握的感覺。就如上次他伏殺封彥卿的事情,這得多大的膽量啊。而且殺掉封彥卿也不光要膽量,還需要極大的能力。李璟做到了,這讓他一直都很驚訝。他有些看不透這個學生,他總能有自己的堅持和想法。

    想到此,他嘆息了一聲:「雖然我不明白你的全部想法,可你這個性格不錯。回頭,我會和宋溫打聲招呼,龍山營、牟東守捉、登州支州兵、赤山鎮,這四個軍營的主將都是我的人,你想去哪個,自己挑。你現在是團結兵一都將頭,如果轉入其它軍營,以我的面子,你可以繼續領一都人馬。」

    這四部軍隊,幾乎就是登州一半的人馬。李璟一時也想不好要去哪個軍營,這裡面,赤山鎮有三千人馬,其它三部都是一千人馬。除了赤山鎮其它三部都是在蓬萊附近,如果去了這幾個軍營,只怕想要單乾髮展勢力不太現實。至於離家最近的赤山鎮,周邊比較偏僻,是個發展的好地方。可惜赤山鎮就有足足三千人馬,更加不可靠。

    李璟最期待的還是能有個**統軍的機會,哪怕是給他個偏僻的地方,能有個百把號人也行。只是他也清楚,想要有這樣的機會,那有些妄想了。除了前面說的那些守捉、軍鎮、州兵外,能夠有單獨地盤的就只剩下了屬於邊兵的鎮和戍、以及烽鋪。這邊軍的鎮卻和赤山鎮是不同的兩類,赤山鎮是縣鎮,不歸縣屬,直屬於州,兵馬至少一千以上至上萬不等。而邊鎮則分上中下三類,上鎮才五百,中鎮三百,不足三百的稱下鎮。戍堡的兵更少,上戍才五十,中戍三十,不足三十稱下戍。而烽鋪人更少,多者六人,少者僅三人。而且邊鎮和邊戍、烽鋪全部都在邊關之地。登州說起來其實也是邊疆,不過因為邊界都是海,所以有個天然屏障。朝廷雖也設邊鎮、邊戍、烽鋪,但多是在登州港與遼東半島的海道上的那些島上。

    不過這些邊鎮邊戍並不屬於州刺史管轄,而是直屬於節度使。

    「怎麼,你都打算留下來了,卻沒有想好要去哪個軍營嗎?還是說,你真打算留在團結營了?」他轉頭望著李璟道。

    李璟苦笑著搖了搖頭,崔芸卿嘆了聲氣,再次閉上了眼睛,這一次,一直回到刺史府,崔芸卿也沒再睜開眼。到府了,李璟扶著崔芸卿下了馬車,崔芸卿揮了揮手,讓李璟不由送他進府,直接讓李璟回去了。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2-7 12:06
第79章 終於有了第一塊地盤

    第二天一大早,李璟剛剛起床出操點過卯,正想找林威等人商量一下選哪個軍營的事情。宋溫卻突然派人來喚他去見,李璟有些不明所以,忙騎了馬趕到中軍營宋溫帳內。

    見過禮後,宋溫對李璟比以前熱切許多,不以上下禮而以平輩語氣道:「今早我收到崔公的書信,說你打算留在登州,又不知道選哪個軍營,可是有此事?」

    李璟點了點頭。宋溫笑道:「如果你真不知道如何選擇,我這裡倒是有個不錯的選擇,而且這還是一次晉陞,就是不知道你是否真能如你之前的表現那麼有勇氣了。」

    聽到居然還能有晉陞,李璟倒是有些驚奇,他可是剛剛才晉陞了將頭。這還剛過去半個月呢?

    「我打算在正式接任登州刺史之後,立即奏請節帥,將大謝砦黑山堡沙門戍升格為沙門鎮,升格後為中鎮,鎮將是正七品上中鎮將,統三百兵馬。原來的沙門戍主只是個上戍主,不堪大用,所以需要一個既讓我信的過,又要有能力帶好三百兵,且管好沙門鎮的勇將。我十分看好你,覺得你行。」

    「沙門戍在哪?」李璟不相信天上會掉餡餅,這樣的好事不太可能輪到他。對於這個沙門戍,他以前連聽都還沒聽過。

    宋溫對李璟招了招手:「你過來看。」他指著幾上的一副輿圖,在蓬萊城北的水寨那指了指,然後又望北面的海上指了指。「蓬萊往北十里是水寨,水寨再往北面不遠便是大謝島了。大謝島又分南長島和北長島,另外其西面還有大黑山島和小黑山島。在這幾個大島中間便是沙門島了,沙門島東、北、西三側,均有一些島嶼分佈.它們圍成了一個半圓形,形成了一個闊大的海上塘灣.塘灣內常常是風平浪靜,稱沙門塘。塘內便是我們登州最大的海港,也是我大唐四大海港之一。因此,沙門島的地位就相當重要了,所以我擬將沙門戍升格為沙門鎮。」

    李璟聽完後更是半信半疑,真要如宋溫所說的,那沙門戍可是個肥地,守著登州最大的海港,豈能不肥?那這樣好的地盤,又怎麼可能輪到自己這個新的不能再新的人?

    「這麼好的地盤,只怕是下面都爭著搶著要吧,職下只是團結兵的一個將頭,哪裡能輪的到我呢?」

    宋溫拍拍李璟肩膀:「我來登州也是初來乍到嘛,熟悉又信任的人可不多。季玉是崔公和於公的門生,先前殺匪立功也是得過節帥親口誇讚的。更何況,先前你對付封彥卿那一回,表現出來的果決和謀略可是讓某很是驚嘆的。像你這般即有能力,且又能讓我信任之人,可是不好找的。」見李璟臉上不信,他又笑著道:「其實不瞞你說,我也是實在沒有合適的人才找你的。你可能不知,這登州港被稱之為大唐四大港之一,守著大唐兩條海道之一,可謂是繁華富庶無比。」

    「哎!」宋溫嘆了口氣,「只是實際上有些情況外人不知。節帥自到淄青鎮後,接手後才發現淄青將早成了一個空盤子,下面巨大的錢糧虧空著補不上來。上次節帥要發兵剿匪,可盧龍節都稱上面拖欠糧餉,拿不到糧餉前根本不願意出兵。你說以前李正已家三代四世割據淄青,也沒有別處半分錢進帳,可他養著十幾萬的軍隊,淄青鎮還是當時最富裕之地,你說奇怪不奇怪?」

    李璟也沒有聽說過這些方面的情況,也感到十分奇怪。據他所知,像淄青這樣的方鎮,是不向朝廷上繳賦稅的。守著繁華的港口海道,卻還沒錢發士兵糧餉,這事也太奇怪了。

    「我來登州這麼久,已經查出一些情況,這登州走私氾濫,不但各種禁止之物出境,而且大量的海上貿易的稅錢都沒有征到。說到底,都是登州上下的官員富商豪族與那邊鎮軍和水師暗中勾結。讓你去沙門島,就是希望你能成為打入其中的一個釘子。我的要求也不高,就是希望你去後能打探到一些我所不知的情況。」

    聽到這個情況,李璟已經能判斷出,這個沙門島絕對是個龍潭虎穴一樣的地方。要不然,宋溫大可讓其它人更親近的人前去。不過轉念一想,他先前不正是想要一個**的地盤嗎?這不正是一個機會,雖然給他的只是一個被三面環繞其中的小島,可畢竟有一個正式的名義和三百的兄弟不是?

    「好,職下願意接受這個任務。不過職下希望能夠把文登營教練使林威、文登營副十將王重、文登營左一都虞侯張宏、隊正林武幾個都一起隨職下調任沙門鎮。」

    三百號弟兄不少,可李璟卻不打算真的獨自一人去那上任。光聽宋溫的幾句介紹,他就知道了那裡的形勢,這相當是要去監視大謝砦的官兵了。

    宋溫很直接的答應了李璟的要求:「可以,這四個都是你的結義兄弟,把他們帶上,確實不錯。你還有沒有要帶上的,提出來,我給你登記起來,一起帶去。」

    宋溫的這個態度反而讓李璟有些愣了一下,什麼叫還有哪個想帶的就一起帶去。這事怎麼說的如此兒戲?

    「職下可以挑多少人帶去?」

    宋溫停頓了一下,將沾墨的毛筆又放回了筆架上。他搓了搓手,然後道:「剛才和你說過的,沙門鎮由沙門戍升格起來,現在沙門戍有兵五十人,而沙門鎮的兵額是三百人。因此,實際上如果你去沙門鎮的話,你就只有那五十個兵。剩下還差二百五十個,就得由你自己想辦法了。」

    李璟被這句話震的不輕,什麼叫只有五十個兵,其它的自己想辦法?

    「不是在其它堡砦抽調嗎?」

    「大謝砦一砦五堡三十戍七十五烽鋪,雖然總人馬加起來達三千人。可是正因為信不過他們,才因此升沙門戍為沙門鎮的,如果再從其它堡抽調人馬,那還這麼麻煩做什麼?錢糧器械之事我會給你解決的,不過這個兵卻得你自己解決。你去招也好,去騙也好,都是你的事了。我相信你,一定能解決這個問題的。」

    李璟聽完這話都不由的想一甩衣袖走人了,不過想一想,錯過了這村,只怕再也就沒有那個店了。最後咬了咬牙,還是道:「那也行,請都虞侯從團結營裡抽調三都人馬給我。我到時,直接把原先那戍的人也不要了。」

    宋溫一聽這話,頭搖的和拔浪鼓一樣。「團結兵可不是官健,團結兵到了春天可是要遣散回家種地的。你要去的那是邊軍,六年一輪不得返家。況且這團結兵都是登記有數的,怎麼可能拔給你。」

    「兩都!」李璟討價還價。

    宋溫還是搖頭。

    「把左一都的一百弟兄都拔給我,要是再不行,那這沙門島誰愛去誰去,職下是不去了。」李璟乾脆也耍起了橫,反正他老師現在已經是節度行軍司馬,位置可還在宋溫這個未來刺史之上。果然,聽到李璟如此無賴,宋溫愣了下後,也一咬牙道:「好吧,就把左一都拔給你了,不過有個條件在先,去不去得他們自願。如果他們不願意去,你不能強求。另外還有一個,所有去沙門島的至少得呆六年才能回來。因此,邊軍戍兵向來有個規矩,帶上家眷一起從軍。馬上也快過年了,我就給你一月假期,讓你回家過個年。年後,你就帶你的兵去沙門島。」

    「好!」李璟一咬牙一握拳,做出了這個艱難的決定。

    宋溫卻是鬆了一口氣,「那好,我這裡就馬上寫摺子,等年後你就能正式接到沙門鎮鎮將的任命了,另外沙門鎮其它軍官的名單,你自己擬一個上來,我到時一起報上去。」

    走出了宋溫的大帳,一縷金色的陽光照在李璟的身上,給他鍍上了一層金光。望著面前這個呆了近一個月的熟悉大營,李璟深呼吸了一口氣,緊握著拳頭,心中大喊:「大唐的亂世,我也終於要有了自己的地盤了!

    Ps:第一卷寫到這裡終於結束了,從明天開始,晚唐將正式進入第二卷。晚唐的風雲大幕即將揭開,李璟也終於有了一塊自己的地盤,且看他如何在這風起云湧的大時代裡前行吧。最後求點推薦票!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2-7 12:06
第80章 拉兄弟入夥

    終於擁有了一塊屬於自己的地盤,李璟回營的一路上腳步都輕快了許多。剛來到這世上時,他並不曾想到那麼遠,也因此付出了很大的代價,甚至差一點小命不保。雖然那次幸得大赦出獄,免去了他計劃的半路逃跑的打算。而且之後也總算是一路跌跌撞撞有驚無險的到了如今,眼下他也有了一定的身份和錢財。

    早已經不用再擔心一家人每天吃不飽飯,有了今天沒明天的日子。只是,李璟並不只是一個普通的大唐子民。他心裡還知道一些更多更遠的東西,唐末的大民變就要到來,到時連皇帝的兩京都保不住得出逃。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上一次他能碰巧遇到新皇登基大赦逃出監獄,可以後他又如何以一個小民的身份來保全自己保全全家?

    在即將到來的蕩世浩劫之中,唯有擁有自己的地盤,自己的武裝全是根本。

    不管是去青州還是留在登州,李璟想要出頭都太難,去沙門島雖然充滿艱辛,但天上不會憑白掉下一塊基業給他。有了沙門島這樣一塊相對**的地盤,又能有三百的部下,他就能以此組建起自己最初的勢力。

    左一都的營房中,林威、林武、王重、張宏等人都各抱著手站在營門前等著李璟回來。自李璟把宋溫已經知道了他們殺掉封彥卿之事後,眾人的一顆心就一直高高懸著。昨天他們跟著李璟隨崔芸卿上宋府赴宴,還以為宋溫是要攤牌。卻沒料到,最後居然連提也沒提此事一句。

    遠遠的幾個人就看到李璟騎著馬過來,性子急的王重第一個跑了過去,一把拉著李璟的衣物道:「姓宋的找你去說什麼了?」

    「好事!」李璟笑著回了兩個字,然後就閉緊嘴不肯再說半字,只是跳下馬徑直往自己的營帳裡走,把王重急的都快跳腳,反倒是林威和張宏兩人一見李璟如此,便猜到事情肯定還是很順利的,要不然李璟也不會有如此表情。

    進了帳,李璟一屁股坐下,兩手放在面前幾上,輕輕的敲擊著桌子,卻並不急著說話。

    王重坐在一邊終究是心急,道:「三郎你就別賣關子了,究竟是個什麼情況?」

    「好事。」李璟輕笑。事實上回來的一路上到現在,李璟不說話不是因為要賣關子,而是他一直在腦中擬安排自己上沙門鎮之後的其它部下軍官。沙門鎮原先只是一個上戍,攏共才五十人。上戍主也才是一個正八品的官職,除了戍主外,還有一個副戍主,一個虞侯,一個戍佐,兩個戍史,餘下還有三個伙長。

    而沙門鎮雖然只是一個中鎮,但是他的建制軍官卻是不少。按編制,三百人的中鎮,有一正七品的中鎮將,一個從七品上的中鎮副將,一個從七品上的將虞侯,還有一個正九品下的兵曹參軍。除此外,還設從八品上教練使一人,從九品上騎術、弓箭、槍棒、刀盾四個教頭。然後是從八品上都將頭三個,從八品下副將頭三個,從八品下將虞侯三個。以及六個正九品下隊頭,六個從九品下的副隊頭,六個從九品下虞侯。此外還有從九品下的錄事一人,兵曹佐一人、史四人,倉督一人、史二人。林林總總,沙門鎮有品階的軍職,居然有四十五個之多。

    就算李璟從原來的沙門戍中提升十個上來充任軍官,依然還有三十多個位置。

    宋溫已經答應了自己,對於沙門鎮的軍官,完全可以由他擬定名單呈交給他批准調任。都說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如今李璟也算是一朝『大權』在手。可真要行令之時,卻也有些覺得頭痛起來。到現在,他也才想好了幾個比較重要的職位的人先。例如,他打算讓林威任鎮副將,讓王重任將虞侯,讓張宏任兵曹參事。

    想了半天,腦袋依然是一頭混亂。這個時候見大家都是有些心急,也就笑著道:「確實是好事,封彥卿那擋子事,已經算是徹底過去了。家師昨日已經答應接受宋節帥的邀請,不日將赴青州接任節度行軍司馬兼營田副大使之職。家師走後,登州刺史將由宋溫接任,這都是他們已經商議妥當之事。原本家師是要帶我一同去青州,不過我可舍不下兄弟們,因此我提議留下來。」

    「今天宋溫找我,也正是因為這事。宋溫剛給了我一個職位,我也已經接受了。而且不但我自己接受了,我還已經向他提出要將你們都和我一起調任。」

    王重、林武等人都有些驚訝,唯獨林威神色不動,他沉吟道:「究竟是何職位?」

    「沙門鎮鎮將!」

    「沙門鎮在何處?我只聽說過大謝島群島有個沙門島,上面是大謝砦下的沙門戍。你說的不會是這個地方吧,那可是邊軍的地盤。『林威面色一動,有些擔憂的提醒道。

    如今天下,總的來說兵馬就分兩種,一種是朝廷的神策軍,一種是藩鎮兵。而藩鎮兵卻也同樣還有數種,首先就是駐守於節度使幕府所在州城的衙軍,一般也是藩鎮下最強的兵馬,兵精械良。衙兵之外,然後是邊鎮軍,又稱為戍兵。包括在節帥府駐地之外的外軍、守捉、鎮、戍、砦、堡、營、柵、烽鋪等都屬於戍兵。然後還有第三種則是支州兵,如登州城的牢城使韓忠手下的州兵就是這類,他們都直屬於刺史。藩鎮第四類兵,則是縣鎮兵,縣鎮兵就是一個個軍鎮駐兵。如赤山鎮就是縣鎮兵,但他們並不歸屬於縣令,縣令不能統兵,縣鎮兵是與縣衙互不統屬,同歸於刺史所掌握,不過實際上,各個縣鎮的鎮兵,早就是由節度使的親信擔任,或者根本就是小號的藩鎮。

    牙兵、邊鎮戍兵、支州兵、縣鎮兵,這就是藩鎮手下的四類兵馬,除了這四種,另外有的藩鎮衙兵驕橫,節度使便也會組建一支親兵以對抗牙兵。另外有時也會召集地方民壯訓練,組建團結兵。

    如今的淄青鎮,林林總總加起來兵馬將近六萬,其中三萬七千五百是牙兵、戍兵、支州兵、縣鎮兵,另外有一萬八千的團結兵,以及三千人的節度親兵。淄青鎮這六大類兵馬中,以駐守青州及附近的牙兵最為驕橫,以節度親兵最為精良待遇好,另外支州兵和縣鎮兵都是駐守在州城和各縣下的軍鎮之中,條件也還都不錯。

    真說起來,除了本來就還不算正式兵員的團結兵,諸部兵馬中最苦最累最沒有願意當的就是戍兵。戍兵都是駐守邊界,往往都是無人的偏僻之地。戍軍六年才能一輪,甚至有時到期之後還會被一再延期,數年前龐勳之亂,根本就是因為在桂林駐守的徐州籍戍卒們被連續延期幾次,最後才逼的那些人造了反,一路殺回徐州,席捲了半個東南。

    戍兵裝備最差,糧餉最少,條件最苦,戍期最長,基本上當戍兵就和被充軍一樣。因此,林威聽李璟說新職務是在沙門戍,是在戍軍時,也不由的變了色。

    「沙門鎮就是原先的沙門戍,不過現在已經升格為沙門鎮,兵額三百屬於中鎮。宋都虞侯已經答應我,除原有的沙門戍五十人,剩下的兩百五十人可以由我們自行招募,而且他還答應我沙門鎮所有軍官都可以由我們擬定。我已經向他把你們全要過來了,兄弟們,我們馬上就要有自己的地盤了。」

    「你是說,你雖被任命為沙門鎮鎮將,可是手下現在只有五十人?」林威繼續問道。

    「宋都虞侯還答應我把左一都的一百兄弟拔給我,不過前提是得他們自願跟去。不過這點你們不用擔心,我現在手上還有一筆錢,只要我們拿出一些來給自願前去的弟兄做安家費,並聲明以後每月都有軍餉,他們肯定都願意去的。」這些都是李璟一路上想好的,雖然說戍兵太苦,百姓都沒有願意去當的。但是今年災荒過後,眼下正是饑荒之時,他手上那一萬匹絹還沒用完,只要他肯拿出一些來給願去的當安家費,另外講明以後按月有糧餉,左一都的團結兵肯定願跟著一起去。

    「我打算就請林大哥任從七品鎮副將,王三哥任從七品上的將虞侯,張虞侯任正九品下的兵曹參事,沙門鎮轄三百人,合三都,我打算我自已兼任左一都將頭,由林二哥任左二都將頭,王三哥兼任左三都將頭,另外林大哥再兼任教練使。其它的職位,我們到時再商量,如何?」

    林威還是有點猶豫,他勸李璟道:「這你可要想好了,一旦答應了此事,一去沙門島可就至少得呆六年。我還是覺得雖然沙門鎮將比現在的團結兵將頭強,可依然還是要慎重的。為了升職,跑去戍兵有些不太划算。」

    李璟搖了搖頭,對幾人道:「林大哥想錯我了,我並不是為了升職。要升職,我跟著家師去青州豈不更好,就算留在宋都虞侯身邊,憑著現在家師與宋都虞侯的關係,怎麼也比去沙門島強。可幾位哥哥注意到沒有,如今的世道是一天比一天亂,在方今世界,我覺得唯有擁有自己的一塊地盤才是最實在的。去沙門島,我圖的不是官職,我看重的是沙門島是一塊能讓我們經營的地盤。有了這塊地盤,再有我們兄弟幾個,在這動亂之時,難道不正是大有可為嗎?」

    林威、林武、王重、張宏幾個人都被李璟這番話說的有些驚訝,驚訝過後就是深深的震動。他們之前,誰也沒有想到李璟居然想的那麼遠,想的那麼的深。幾個人若有所思,良久後,林威第一個伸手握住了李璟的手掌,神色肅然道:「好,算上哥哥一個。」

    「也算上我一個。」

    「算上我。」

    「把我也算上!」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2-7 12:07
第81章 招兵買馬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時間已經進入了十二月初,登州團結兵的一月集訓期也已經到了。登州四營都已經由刺史兼團結使的崔芸卿,以及都虞侯宋溫等上官檢閱完畢,時間已經擬定三日後,四縣團結兵就將各返本縣,然後便將開始一邊屯田一邊訓練和參加協防剿匪任務。雖然還要留三天,但訓練任務都已經結束,這三天的時間就是休整,由於這次檢閱時團結兵表現上佳,崔芸卿還特別下令從庫中拔出了一萬匹絹為獎賞,還拔了三百頭羊,一百頭豬,三百罈好酒給團結營。

    對於這筆賞錢,上下都是例外的沒有剋扣,登州官場上下都已經知道崔刺史即將升任節度行軍司馬兼營田大使,而團結兵都虞侯宋溫將接任刺史。對於這個變動,所有人都明白崔刺史和宋節帥終於聯手了。沒有人願意在崔離任前還得罪他,更何況崔走了還有宋溫在。因此賞賜都是足額的發了下來,每個團結兵都有三匹絹的賞賜,另外還有特拔的每人五斗米。

    眼看著年關將近,離家一月餘的團結兵們終於要回家了,而且還領了這麼大筆的賞賜,一個個都是高興的不得了。營中到處都是飄蕩著年青團結兵們的歡叫,不少的團結兵已經在打包行李,還有的進城去給家裡的親人採買禮物。整個大營中一片歡鬧,唯有文登營左一都的營地不同。

    今天一大早其它各營各都的兄弟們都已經領取了所有的賞賜,連酒肉都已經賜下來了。可左一都的營地卻是一股奇怪的氣氛,眼看到了中午,左一都不但沒有下發任何的賞賜,而且還傳令下來所有人不得離營。下面的人議論紛紛,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們倒不覺得將頭要剋扣掉他們的賞賜,畢竟誰都知道將頭李璟雖然也是清寧鄉出來的,他運氣好,路上殺匪,入城拜師,和人比鬥都能贏下一大筆巨款。

    眼看著午飯時間到了,左一都的營房內吹響了午飯的角聲。眾人一起集合列隊走向伙房,剛靠近,就聞到一股濃烈的香味。入目所見,在伙房外面的空地上,居然燒著一排的火堆,一字排開的架著十頭烤羊在烈火上炙烤的皮色金黃,香油滴落。不少人都被這場面和濃烈的香味給引的狂吞口水。

    不過眾人雖然看著烤全羊狂吞口水,不過一個月的集訓效果還是不錯的,他們依然不忘保持著隊形。

    李璟滿意的對旁邊的張宏點了點頭,張宏立即拿著一張絹布走出來,對著眾人大叫道:「左一都的弟兄們,今日,崔團練使賞賜大家錢糧酒肉,每人絹三匹,米五斗,另外還有羊肉二斤,豬肉三斤,酒二斤。不過,咱們李將頭仁義,特自己拿出一筆錢帛,也厚賞眾位兄弟,李將頭分賞左一都的兄弟們每人絹二匹,米五斗。另外,還有烤全羊十頭,肥豬三口,美酒管夠。今天,大家儘管吃,儘管喝!」

    左一都的兄弟都齊聲叫好,原本還擔心這賞賜會不會被剋扣,卻不料不但一分沒少,反而翻了一翻。誰也沒有料到,李將頭居然自掏腰包,居然拿出這麼多錢來賞賜大家。一時人人都大聲叫好,齊聲為李璟稱謝。

    李璟笑著上前,雙手不斷下壓,示意大家停聲。

    「諸位兄弟,諸位鄉黨!我李璟和大家一樣,都是文登縣清寧鄉的子弟,又有緣和大家一起當了團結兵來這登州集訓,更有緣分在了一起,成了一個馬勺舀干攪稀的兄弟。這一個多月相處下來,十分難忘。如果有機會,我李璟是真心希望能一直和大家在一起,永遠做兄弟。」

    「永遠是兄弟!」不少人在下面喊了起來。跟著李璟這一個來月,左一都的兄弟雖然一開始時因為左一都比其它都訓練更艱苦也抱怨過。但他們也清楚,這一個月來其它的都雖然也是每天三餐,可卻頂多炊餅菜粥,可左一都的伙食卻是比其它都好上許多的。訓練雖累,可一天三頓,頓頓干的,而且還有葷腥不斷,這吃食比他們以往在家十幾二十年吃過的都好。

    特別是那些跟著李璟上次殺過封彥卿的,更是感覺到跟著李璟的好處。上次伏擊封彥卿,雖然也冒了險,可最後也不過是有幾個人受了點小傷,但最後卻一人得了一百匹絹的巨大賞賜。

    就是平時,訓練的好,表現的好的,也都能拿到幾百錢上千錢不一的賞賜。跟了李璟雖然只有個把月,可大家都已經形成了跟著李將頭有肉吃,跟著李將頭有賞賜的觀念。

    李璟又壓了壓手勢,示意大家停下來。然後有些嘆息的道:「我是真想和大家永遠做兄弟啊,只是我已經接到了新的任命,馬上就將要去沙門鎮任鎮將。沙門鎮原本是一個戍,只有五十人。如今我去接任鎮將,我已經請了林教練使、王副將還有張虞侯、林隊正幾人一起前去上任。不過我手下的兄弟還差了足足二百五十人。宋都虞侯給我的話是我可以帶左一都前去,不過我今天要事先徵求你們的意見。大家願意跟著我李璟同去的,我十分高興。如果有不願意去的,我也絕不勉強。」

    大家靜靜的聽著,這個時候開始嗡嗡的交談起來。其中一個伙長出聲問道:「去沙門鎮那就是去做戍兵了,戍兵六年才一輪呢,是吧。」

    李璟點了點頭,大聲道:「劉黑狗兄弟說的沒錯,去了,就是戍兵,六年內是不能回家的。這次去沙門鎮,不但你們跟著我去,就是家眷也得一起跟去。」

    聽到這裡,不少人都猶豫起來,李璟人是不錯,跟著李璟也有肉吃。可如果是去當戍兵,卻又是別論了。誰都知道戍兵苦,不但駐守的地方偏僻苦,而且往往糧餉不足,吃不飽飯都是常事。但凡家裡還能活的下去的,是沒幾個願意去吃這碗飯的。

    眾人的反應也早在李璟的預料之中,他笑了笑:「當然,如果大家願意跟著我李璟去的,我也絕不會虧待了大家。所有願意去的,馬上發給安家費絹二十匹、米兩石。另外,以後到了沙門鎮,你們每天給米二升,至少每天一葷,還能每月按月領取餉錢兩貫,米一石,能保證你們全家都能吃上乾飯。」

    話音一落,下面的團結兵都立即激動起來。這些團結兵都是清寧鄉來的,絕大多數都是農夫。眾人家裡的情況都是大同小異,天時好的年份,一家人辛勞一年,勉強能混個溫飽。一旦有個天災什麼的,大多數人家就得欠債甚至出去要飯度過饑荒。他們被點上團結兵,裝備什麼的都要自給,只有每天的吃喝才由官府提供糧米醬菜,餉錢什麼的就更不用提了。

    而現在李璟提出的招募他們去當戍兵的條件大方的讓所有人都心動了,每天給二升米,還有葷菜。一個月還能有二貫餉錢和一石米,一個人都已經可以養活一家的人了。

    李璟還在繼續緩緩說道:「當然,你們的家人跟著一起去了後,也不可能就坐吃山空。到時候,我還會給每家分給一些田地,由你們耕種。而且,以後還會有工坊,你們的家人也可以去幫工,按勞所得賺工錢。雖然說要離開家鄉,戍守邊地,但是這樣好的事情,可不是天天都能碰到的。這一次我也只招二百五十人,招滿了可就不要了。『

    眾人都心動起來,躍躍欲試,這時還是剛才的那個伙長又問道:「跟著李校尉我們沒啥擔心的,只是我聽說海上海賊多,萬一跟海賊打仗傷了殘了怎麼辦?」

    「問的好,如果碰到戰事,一切都有獎賞成例。另外士兵重傷三匹,輕傷二匹。伍伙長等兵頭,重傷五匹,輕傷三匹。戰死者,伍伙長二十匹絹,士兵戰死者十匹。另外,除了戰死撫卹外,家有孤寡老幼者,還會另外發給十匹。」

    普通士兵輕傷二匹絹,重傷三匹絹,戰死十匹絹,一切都是明碼標價。這個價格並非李璟自己定的,而是將官健的戰功戰傷陣亡獎賞標準直接抄來的。這些價格在他看來相當的低廉,一條人命居然只值十匹絹。可是在他前面的這些年青人看來,卻是有些驚訝。他們不知道,原來不但死了有十匹絹,就是重傷也有三匹絹,而且連輕傷都有兩匹絹。這還只是最低的普通士兵,要是能當上個伍長、伙長,還能增加不少。

    不少人扳著自己的手指頭在那裡用心的計算著,然後發出高興的笑容。有人笑道:「李將頭先發給我們安家費,就不怕我們後悔不去啊?」

    「我拿大家當兄弟,如果大家拿了安家費卻不去,那只能說明我看錯了你們,是我認人不清。怎麼樣,有人願意跟我一起去沙門鎮的嗎?」

    「我願意去!」劉黑狗第一個上前報名,張宏高興的把他的名字登記起來,然後劉黑狗上前按了個鮮紅的手印,就笑著到一旁去領那二十匹絹、兩石米的安家費了。

    有了第一個,後面的人便都開始爭先恐後,明知李璟需要二百五十人就是左一都全去,他們也夠,可他們卻仍然擔心報名晚了就沒他們的份了。大家拚命的報名時,第一個報名的劉黑狗已經把他的那份安家費都領取好了,這個時候卻仍然沒走開,反而湊到李璟面前小聲道:「校尉,俺想問一句,俺家還有兩個哥哥和兩個弟弟,大哥三十,最小的弟弟也十六了,你看俺能把他們也帶來跟著校尉吃肉不?」

    「上陣父子兵,打虎親兄弟。好,只要他們願意,條件也合適的,當然沒有問題。」李璟哈哈大笑,對於自己的第一批部下,他已經打定主意要弄一支全部清寧鄉的鄉黨子弟兵。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2-7 12:08
第82章 大量購買『損毀』的裝備

    不到半個時辰,報名冊上登州的人數已經有112人。左一都兵員一百,不過這個一百是不把有品階的軍官計算在內的。左一都內有品階的軍官包括都將頭一員,副將頭一員,將虞侯一員,另外還有兩個隊頭,兩個副隊頭,兩個虞侯,加起來十人。此外,林威原是文登營的教練使,王重是文登營副十將,也都登州在內,如此一來,一共就有了112人。

    這一百一十二人中,除了林威、林武兄弟來自長安,王重來自青州,張宏來自海州外,包括李璟自已在內的一百零八人,全部是來自登州文登縣清寧鄉的各村各莊之中。這一百多人,可謂是名符其實的子弟兵。

    對於自己第一支拉起來的人馬,李璟是十分重視的。當初他向宋溫要求把左一都拔給他時,並不單單是因為左一都是他手下的部隊,經過了他一個月的訓練。其中最重要的原因還在於左一都的士兵,都是來自於清寧鄉。最初時,左一都二隊也有好幾個都是蓬萊本地人,後來被李璟先後趕出去,從其它都換了幾個清寧鄉的人。子弟兵,鄉黨,這無疑是更容易接受李璟指揮,也更容易忠於李璟的士兵。在這個時候,同鄉就和同族一樣,都是連接著相互關係最好的紐帶。

    名單登記在冊之名,李璟特意跑了一趟宋溫那裡。宋溫倒也說話算數,見李璟居然把左一都的人一個不少的都拉走了,也沒有半分心疼的神色。他早已經聽說,李璟對那些士兵開出了什麼樣的條件。跟去的有安家費,將來受傷或者戰死的還有撫卹費,另外每月還有糧餉錢糧,條件十分優越,甚至比起支州兵的待遇都要好上許多。在剛才的這段時間裡,團結兵營已經有好幾伙士兵向上反映,要求加入到李璟的沙門鎮中去。對此,宋溫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他當然知道,李璟開出的條件,戍軍是無法照給的。所以最後,他開出的那些優越條件,其實還是得李璟自已掏腰包。

    不過他也知道李璟有錢,上次就贏了封亮一萬匹絹。再加上,李璟又是崔芸卿和於卿的門生,崔芸卿雖然離開登州,但是節度司馬卻是正管著淄青鎮數萬軍隊的錢糧。說不定,李璟打的正是這個主意呢。

    宋溫看過整個名單,軍官一項,只暫時擬了林威為副鎮將,王重為虞侯,張宏為兵曹參軍,林武為左二都將頭。另外左一都的將頭由李璟自己兼任,左三都將頭由王重兼任,林威還兼任教練使。其它的很多職位都還空著。

    「你是不是沒有合適的軍官人選?如果你自己沒有合適的,我倒是可以給你抽調一批,不管是支州兵還是縣鎮兵或者戍兵、團結兵的軍官都行。」

    李璟笑著搖了搖頭,軍官可是一支軍隊最重要的組成部份。李璟現在雖然暫時沒有合適的人選,但他寧可先空著,也不願意把這些位置交給一些他所不認識的人來擔任。要不然,到時這支軍隊是他的還是宋溫的?

    「多謝都虞侯了,不過沙門島那地方可沒有幾個人願意去的。我藉著都虞侯的大旗把他們拉去,弄不好到時就反成仇人了。我還是自己慢慢觀察,在隊伍裡挑吧。」

    「也好,既然選你去沙門鎮,那我就把一切都放權給你自己去幹了。另外聽說你招募兵士開出的條件可是十分高昂的啊,其實啊,現在的情況,你就是把條件再降一半,願意去的人也還是會擠破頭的。你現在還差一百多人,營裡不少兵聽說你的條件後,都想跟你去沙門島,你願不願意要?你要是願收,我乾脆就把他們也都劃到你那去,也算是省了你自己再四處招兵的麻煩了。」

    李璟猜不出宋溫突然的轉變是為何?之前他還不肯把團結兵交給李璟,現在卻主動要幫他湊滿人?是為了摻沙子?先前他也說過要給李璟安排軍官,這事很有可能。

    不管他是為何,李璟都並不打算再收團結兵了。先前收那批是因為他們既是自己訓練了一個多月的兵,也因他們是自己的鄉黨,帶這些人可靠。但再收其它團結兵,就有些不太划算。這些人雖然只是團結兵,畢竟是別人訓練過的兵,忠心之類的難免有不可靠的。還是回頭到了清寧鄉,他再招募一些鄉黨子弟兵,那更可靠些。

    「都虞侯要是真的想照顧職下,職下倒真有求都虞侯的地方。」

    「有事就直說,我們還客氣什麼?」宋溫倒是真不把李璟當成部下,對李璟的態度完全就是對自家子侄一般。

    「職下此去沙門鎮,雖然自己能招募兵馬,但軍械方面卻是沒有辦法的,所以職下想請都虞侯幫忙解決下部下裝備。」李璟原本是想提出買一百五十套裝備,但是此時見宋溫今天特別的好說話,心裡一橫,乾脆道:「屬下需要三百套裝備,每套包括一套鐵甲,一把長矛,一把長弓,一把橫刀,一面彭排,三十支箭。」

    宋溫笑罵道:「好你個傢伙,你倒是會順桿往上爬。沙門戍歸節度幕府管,登州可是無權過問,也無責供應。你要東西應當找你的老師要,怎麼能找我呢。你要是要個十套八套的我倒是可以給你,你一來就獅子大開口,問我要三百套裝備,你真當我這是軍械作坊啊。就算是作坊,你也得掏錢來買啊。」

    李璟也聽出一些話外之音,笑道:「不如我給家師寫封摺子,把需要的裝備請求一下。然後我先在都虞侯這裡借三百套裝備,等老師那裡拔下來再填上你這邊如何?」

    「幾百套裝備哪有你說的這麼輕鬆,關健是不符程序啊。」

    李璟和宋溫又扯了許久,宋溫雖然態度很好,可在這事上卻是不肯鬆口。最後李璟算了算,左一都的這一百兵是都有裝備的,他們的裝備大多是在營中領的,可又都是來前上繳了一人二十貫的裝備錢。事實上,團結兵每人身上的全套裝備,價格應當不止二十貫。二十貫,只能說是個造價了。特別是李璟開始那一隊領的裝備,那都是十分精良。各式各樣的裝備加起來都有一大堆,算算二十貫確實不多。

    就算那樣,一百人的裝備也是交了二千貫錢的。如果他向宋溫出錢買,三百套可就要足足六千貫錢,雖然他先前分了一萬匹絹,可也只有八千貫錢。上次他還給一起刺殺封彥卿的人一人家裡分了一百匹絹,去了二千多貫錢,上次又買了一批弩,又去了近一千貫,他手上也只還剩下了五千貫錢而已。

    況且,他剛剛又發了二千四百貫錢的安家費,滿打滿算,他手上只剩下了二千六百貫錢,真是這錢當初來的容易,如今去的更快。

    錢不多了,可裝備還得要,沒裝備光有人有什麼用。想了半天后,李璟笑著向宋溫提議道:「倉庫裡肯定還有不少訓練中損壞了的器械,這些器械拿去修也麻煩,不如就便宜一點賣給職下吧。你就當是看在我這些要去沙門島的人可憐,賣點給我們,總不能讓我們空著手去沙門島吧?」

    最後也不知道是哪句話說動了宋溫,他終於點頭從『損壞』的舊器械裡,拿一部份出來賣給李璟。

    足足三百套嶄新的裝備,全都如李璟當初入營時領取的那些裝備一樣。不但鐵甲、長矛、橫刀、弓箭一樣不少。而且連那幾十樣名目繁多的其它裝備李璟也一樣沒有放過,全都要了。另外,李璟還特意要求加了五萬枝『損毀』的羽箭。等李璟把這所有的裝備都要齊了時,宋溫親自從倉曹那裡取過了帳目,把李璟所領取的那些裝備全都打了個損毀的記號。價值超過一萬貫的大批軍械,一轉眼便被李璟以一千貫的價格,將這批帳目上標為損毀的『垃圾』買走了。

    出了倉庫時,宋溫一臉鄭重的對李璟道:「這個算是我能給你的最後一次幫助了,從此以後,在沙門島,一切就靠你自己了。」

    李璟原本還想開口提再買點『殘疾的戰馬、駑馬』什麼的,一聽這話,心裡一愣之下,也是明白剛才這次估計已經是完全看在崔芸卿的面子上了。雖然心裡有一點點的遺憾,但是這收穫也是巨大的。來之前,李璟根本就沒有想過能用一千貫錢買到這麼多的裝備。

    他原以為,在宋溫這裡能哭求到百來把長矛什麼的就不錯了,卻是沒有想到居然能到手整整三百套的全套裝備。更別說,他還多要了足足五萬支的羽箭,有了這批箭,李璟就算以後一段時間內得不到補充,也能用上很長一段時間了。以後再想佔這樣的便宜是沒機會了,看來到了沙門鎮第一時間,就得開始找些工匠,自立更生才是上策。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2-7 12:09
第83章 返鄉

    臘月初八,登州團結營所有將士參加了由崔芸卿與宋溫一起舉行的『臘八同獵』,一起狩獵舉行獵日會。當天,登州各部兵馬將官都有率部參加。這場狩獵既是感謝神靈的臘日祭,也是為崔芸卿升任節度行軍王司馬兼營田副大使,以及宋溫接任登州刺史的慶賀。兩人的任命書都已經下達,官碟告身都已經送達。狩獵之後,又舉行了一場盛大的宴會,兩任刺史的交接也就完成了。

    崔芸卿第二天便坐馬車離開了登州,走前,他最後還問了李璟一次,希望李璟能與他同去青州。李璟沒有猶豫,直接拒絕了。他看的出,崔芸卿的眼神裡有一點落寞和失望。他知道老師此去青州,雖然表面上是陞官了,但實際上卻將是一腳踩進一片荊棘之中。他自己,又何償不是如此。

    早上送走了老師,他又一一前去拜會了登州的昭王李汭以及宋溫,還有如牢城使韓忠、龍山營兵馬使劉健,東牟守捉使徐成等人。另外他還拜會了前來為崔芸卿送別的大謝砦游奕兵馬使崔彰,崔彰和崔彥卿居然是堂兄弟,李璟還是頭一次知道。崔彰似乎對李璟與崔彥卿叔侄的恩怨十分清楚,見李璟時有些不冷不淡,兩人前後也只談了幾句話就互相無話可說了。這個發現讓李璟有些氣悶,還沒到沙門鎮,就已經有了一個敵視自己的頂頭上司,這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本來晚上還有一場慶祝宋溫升任刺史的宴會,不過李璟心情實在不大好,就和宋溫告了個罪提前返鄉了。

    下午離開登州之時,天空一直陰沉沉的,走了沒多遠,天空就突然飄飄灑灑的下起了雪花來。好在雪下的不大,也沒有夾雨,隊伍因此也就沒有停,排著兩條縱隊繼續前行。

    這次返鄉,李璟將剛花了一千貫錢買的那三百套裝備,全都暫存在了登州的倉庫之中。反正年後招募了士兵之後他去沙門上任時還要經過此處,他乾脆就將裝備存放在這裡。至於左一都其它士兵的裝備,張宏本來提議也都留下,最後李璟否決了這個提議。既然這些人都是兵,那不論什麼時候,他們都應當走到哪裡,裝備就隨身帶到哪裡。

    好在左一都的裝備雖然多,可卻有著六十頭馱驢,另外還有十匹挽馬,以及四匹戰馬。除了橫刀、長矛、鐵甲、弓箭這四樣被李璟規定行路時也都要佩帶外,其它的裝備都由那些驢騾馱著,包括這些士兵們拿到的賞錢和安家費。

    許多士兵拿到賞錢後都迫不急待的進城裡買了糧食,李璟對這個做法有些哭笑不得。蓬萊到清寧鄉三百多里,足有五六天的路程,一路帶著這些糧食回家,不免有些傻,怎麼也不如到了赤山再買合適。不過他沒有禁止那些人買糧,他知道大多數的士兵家中之前的窮困,一個月前,很多人家裡連頓稀的都要吃不了了。糧食在這些人的眼裡,那是比絹帛銅錢實實在在許多的東西。何況,在登州買糧食也確實比回赤山買便宜一點。

    為此,李璟還特意把他存在林威家裡的那五輛馬車也都帶上了,士兵們的裝備由驢騾馱著,糧食卻是由馬車運著。馬車只有五輛,可每個士兵基本上都買了不少糧食,加上他們得到的賞賜,平均一個人有差不多有四石米,加一起四百多石,根本裝不下。最後李璟勸他們把大半存在了登州倉庫中,可也還有二百石。

    本來李璟都想命令每人最多只能帶五斗米,正亂糟糟時,於幼娘和李惠兒兩個出現了。兩人依然是女扮男裝,沒有坐馬車而是騎著兩匹漂亮的白馬,身邊還各帶著兩個同樣裝束的侍女。李璟一開始還以為他們是來送行的,誰知兩人一開口,居然是嫌久在登州城中無聊,要跟著李璟去文登。

    聽到這消息李璟都有些十分驚訝,他勸說了幾句,兩人都不理他,還說已經和昭王說過,昭王都已經同意了。還將昭王寫給李璟的一封手書交給他,李璟打開看後,果然是昭王的手書。上面也沒有寫什麼具體的,就是說郡主和於幼娘去他家做客,就讓他照顧云云。有了這封信,李璟便也只好答應了二人同去。

    二人得到同意,見李璟他們因為那堆可笑的糧食之事不能按時出發,便打發了一個侍女回去,很快就又帶回了十五輛馬車,這一下,一輛馬車裝十石,二十輛馬車只裝二百石的糧食卻是輕鬆有餘了,很快每輛馬車裝了半滿就啟程了。

    一路上,左一都的士兵都是全副武裝,按行軍陣列徒步行軍。一百人馬分成三隊,一隊在前一隊在後,另外一隊則充任輜重兵,負責那些馱著裝備的馱驢和馬車。

    林威、林武兄弟的家都在長安,而且據他們所說,他們家除了他們兩兄弟已經沒有其它人了。所以兩人也都沒有利用這一月的假期回家,而是跟著李璟一起去王李村。王重的家在青州,但他卻也沒回去,和張宏一樣的跟著李璟一起回文登。對他們來說,這不單單是去李璟家,而是還要去招募兵丁。如今選擇了跟著李璟去沙門鎮,他們已經十分認真的將此事放在心上。

    倒是李惠兒和於幼娘兩個,雖然帶了兩輛馬車,可她們寧可把馬車空在那裡,卻也要一路上騎著馬。兩人一路上看什麼都覺得新奇,一會指指這,一會點點那,笑聲不斷,引得那些年青的士兵總是忍不住的搖頭觀望。李惠兒和於幼娘兩個,加上她們的四個侍女,六個年青的女子雖然是扮了男裝,可那俊秀的面容依然讓那些年青的士兵們神不守色。

    李璟倒是對兩人沒多大感冒,一來他們也早已經很熟悉了,二來他心裡也清楚他和這兩人是無緣無份的,既然沒有可能,所以他乾脆的也就不會再花心神去想那些不著邊際的事情。他心裡想的更多的還是考核自己的這第一批手下,他的沙門鎮還有許多軍官職位空缺著,等著他提拔呢。

    從中午開始行軍,一直走到天黑,一百多人全副武裝的行軍走了半天,路上歇都沒歇一下。而且行軍陣形保持的不錯,前面有探馬,後面有遊騎,完全符合李璟心中的要求。看來他那一個月的訓練,最後的作用還是不小的。比起一個月前他們來時的樣子,他們的進步太大了。

    「林大哥,你看這些人裡面,哪些人適合提拔?」

    林威騎在馬上,提著他那支心愛的馬槊,聞言轉頭道:「這些人都不錯,年青,底子好,又經過四哥這一個月的訓練,已經有了幾分兵的樣子了。不過要說軍官,卻不是力氣大,武藝好就行的。軍官不需要是最勇猛的,而應當需要的是沉穩,有經驗,會思考的。從這方面來說,我覺得挑年紀大些的,平時做事穩重點的比較好。那些彪乎的,可以選做旗手、副旗手。」

    旗手對於一個隊伍來說是相當重要的,甚至有時是僅次於隊頭的人物。在論功之時,首功是斬將,次功是奪旗,再次功是護隊頭,然後是救旗,再下才是斬首級多少。兩軍交戰時,失隊頭,那整個隊就無人指揮。失旗,就無法號令全隊,並使軍心喪失。所以歷來,旗手都是選那種單兵能力強大的人擔任。

    李璟對於左一都的期望很高,這是他帶的第一支隊伍。也是他期待的軍官團,將來他的隊伍擴大,那麼軍官肯定是要從這裡分出去。可以說,某種程度上,左一都能不能帶好,關係著他今後整個其它隊伍。

    一連三天半,李璟他們都保持著極好的隊形和良好的速度。每一天,全副武裝徒步行軍八十里,到第四天晚上時,去登州時用了六天的路程,他們只用了三天半就已經到了赤山,距離王李村也就只剩下了十幾里路了。不過李璟並沒有直接回王李村,事實上左一都不少弟兄們的家都已經路過了,可李璟依然沒有解散隊伍。

    左一都所有的人都一直到了赤山才停下,軍隊就要有軍隊的樣子,這一直是李璟唸唸不忘掛在嘴邊的話。

    「停止前進,今晚就在赤山腳下的赤山村停駐。通知當值後勤的士兵,今晚準備好酒好肉,大家吃好喝好,然後明天一早大家就領了自己的東西各自回家。記住,假期只到初八,初八過後,所有人到時依然到這裡集合。」

    一眾士兵聽到這個消息都十分興奮,停下來後也不用李璟吩咐,卸馱的卸馱,飲馬的飲馬,採買的採買,訂房的訂房。對於家門口的這赤山村李璟還是十分熟悉的,直接帶著眾人到了村口路邊的那家最大的新羅金城邸店。

    「店家,你的店今晚我們全包了!」李璟直接進店說道。

    櫃檯後面一個滿臉富態的中年男子一臉歉意的對李璟拱手道:「這位客官,實在是不好意思,小店已經住滿,還請往別處去。」

    李璟四下打量了店中,這偌大的店裡空蕩蕩的,連個走動的人影都沒有,根本不像是住滿。「老闆,錢我一文不少你的。」

    「客官實在對不住,真不是小的有心為難,實在是剛剛有幾位公子把小店全包下來了。錢我都收了,實在是不好意思。」正說著,二樓的樓梯上響起一陣腳步聲,一位白衣公子帶著兩人走了下來。那掌櫃的如獲救一般的道:「就是這位公子包了小的店,實在不好意思。」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2-7 12:09
第84章 白衣女子

    「店家,發生何事?」樓梯上下來那個白衣公子見櫃前眾人,眉頭略微皺起,聲音淡淡的問道。李璟走上前,還未靠近那個白衣公子近前,那公子身後的兩個侍從卻是已經擋在了他前面,「休得上前!」

    兩聲輕斥卻帶著柔柔的女聲,這時李璟才聞到一股幽香之氣。他抬頭凝神望去,才發現擋在他面前的兩個護衛居然是兩個年青女子。再看她們身後那白衣公子,竟然是清新脫俗的一麗人。

    李璟微微頓了一下,正自心中感嘆大唐果然是風氣開放,到哪都能碰到男裝的女子,目光不由的在那白衣女子的身上多停留了一會。那白衣女子被李璟的目光看的有些惱怒,一雙俏目向著李璟狠狠的瞪了一下。兩個護主的女侍更是已經嬌咜出聲,手已經按到了劍柄之上。

    自覺失禮,李璟連忙收回目光,一拱手道:「在下清寧鄉李璟見過這位公子,剛才一時失禮,還請多多見諒。」

    那女公子聞言臉上表情略好了些,嘴裡輕哼了一聲便是回過,也不再看李璟,便示意侍女繼續下樓。李璟擋在前面不讓,又拱了拱手道:「眼下天色已晚,在下錯過了其它邸店,眼下此處就此一間,聽說被公子整間包下。在下觀公子似乎只有幾人,不知可否承個人情,把其它的空房和倉庫讓給在下。一切費用,在下願意全部承擔。」

    那女子似乎有急事在身,也不願意與李璟多糾纏,點了點頭,語氣有些冷淡的道:「掌櫃的,給他們安排一棟樓吧。」

    「一棟樓可不夠,這位將軍帶著一百多號人馬,還有幾十輛大車呢。」掌櫃卡在兩人中間,也有些為難。那位白衣公子一出手就包下整個邸店,可見不是普通之人。而後來的這位更不簡單,身邊直接就帶著百多號人馬,明刀明槍。

    聽掌櫃稱李璟為將軍,身邊還帶了上百號的人馬,那個女子的目光不由的凝滯了一下。下一刻,她的態度略有轉變,對著李璟也抱拳行了一禮:「不知竟是位將軍到來,那掌櫃的把我們住的天字樓留給我們,其它的都拿去給這位將軍和他的部下分住吧。這位將軍,在下還有事在先,告辭!」說完對李璟微微笑了一下,帶著兩個侍女從李璟身側走過,直接出了邸店。

    看著遠去的背影,李璟眉頭微微皺了皺,然後叫來掌櫃的把隊伍安置下來。在心裡,李璟對這個白衣女子還是有些好奇,只有三個人居然把整個邸店都給包了下來。邸店可不是普通的客棧,在唐初時,邸和店是分開來經營的兩種不同的經營場所。「邸」原是指堆放貨物的貨棧﹐「店」原是指沽賣貨物的場所。

    到了唐初以後﹐邸店除堆放貨物外﹐也開始兼住商客。商客帶著貨物住進邸店後﹐邸店主人與牙人為商客作中間人﹐將貨物賣出﹐或再購買貨物。這樣邸店又發展為客商交易的場所﹐具有倉庫﹑旅舍﹑商店多種性質。邸店收取邸值、棧租。由於獲利豐厚﹐唐中期以後﹐貴族官僚和寺觀也紛紛開設邸店﹐於是邸店大量湧現﹐在長安﹑洛陽等大城市的市場四周﹐少的有百餘處,多者達三四百處。而到了晚唐此時連郊外鄉村也出現有邸店。有些節度使甚至在關隘要道設邸店﹐強徵行商商稅。

    總的來說,邸店就是一個集倉庫、商店、旅店、飯店為一體的大型酒店。能開的起一個邸店的都不是簡單的人,而只有三人住店卻要一口氣把整個邸店包下來的人,那就更加的不簡單了。

    李璟這邊才剛剛和掌櫃的安排好下面隊伍的住宿,李惠兒和於幼娘兩個剛才不知道在哪玩的高興的傢伙卻又出現了,一見到李璟就要拉著他去法華寺。

    「三郎,聽說法華寺可是登州第一大寺,到了佛門山下,怎麼能不上山拜佛呢。你是這裡長大的,你得親自帶我們上山去拜佛。」李惠兒總是那樣的風風火火,在他的身上,李璟從來沒有看到過他印象中的那種公主的皇家風範。不過他看到旁邊的於幼娘那期待的眼神,拒絕的話卻總是說不出口。於琄當初走時曾讓他照顧於幼娘,特別是李璟知道於幼娘的那門糟糕的婚事後,對這個師妹總不免多了幾份憐惜之意。

    「好吧,現在天還沒黑,我就帶你們上山一趟吧,不過說好了,我們快去快回啊。」李璟想起當初韓氏也曾經要求他去法華寺進香油許願之事,只是後來他在赤山鎮遇事之後也再無機會上山。雖然李璟心中並不信仰神佛,但想起曾答應過韓氏的話,他也就打算上山陪這兩姑奶奶一趟了。

    赤山法華寺屬於天台宗,誦的是法華經。這座寺廟是整個登州最大的一座佛寺,但這座寺卻只修建了五十年的歷史,而且這座寺是由新羅人張保臯所修,在這座寺廟裡唸經的也都是一群新羅僧人,以及少量客居此處的日本來唐僧人。

    一座新羅人修建的寺廟,一群新羅僧人和日本僧人唸經,但法華寺的香火卻十分的旺盛。不過三十年前,唐武宗下令滅佛,在道士趙歸真的鼓動和宰相李德裕的支持下,於會昌五年四月,下令清查天下寺院及僧侶人數。五月,又命令長安、洛陽左右街各留二寺,每寺僧各三十人。天下諸郡各留一寺,寺分三等,上寺二十人,中寺十人,下寺五人。八月,令天下諸寺限期拆毀;括天下寺四千六百餘所,蘭若(私立的僧居)四萬所。

    這次滅佛,法華院也大部被毀,金身銅像都被毀掉,連幾座大殿都被拆掉。不過武宗駕崩之後,他的叔父宣宗繼位,由於宣宗即位之前,曾經逃出宮中,流落民間甚至出家當了和尚,因此在宣宗、懿宗兩代都重又開始尊佛。特別是唐懿宗時,他本人沉溺其中,廣建佛寺,大造佛像,佈施錢財無數。在懿宗的倡導下,大規模的法會道場空前興盛,長安佛寺中的經聲佛號又開始響徹捧真身菩薩起來。他臨死前,還舉行了繼憲宗之後又一次大規模的崇佛活動,前往法門寺迎奉佛骨。

    佛骨才入於應門,龍已泣於蒼野。

    不過唐懿宗剛把佛骨迎進門,載著他靈柩的喪車就已伴著眾人的哭泣到了墓地。不過也正因為宣宗、懿宗父子的再次崇佛,大唐各地的佛門再次興盛起來。法華院因為有眾多的善男信女,特別是由於法華院是新羅人所修,僧人也是新羅人,所以登州沿海的新羅移民和新羅商人都是大力捐獻,到如今,法華院的規模比之最初,也只是不相上下了。

    一路走馬上山門,雖然已經是傍晚黃昏,可是上山拜佛的香客依然不斷。上山的人,居然並不比下山的少。不但有附近的那些新羅村新羅坊的新羅移民前來,就是附近的大唐子民也一樣的絡繹不絕。甚至還有許許多多的如李璟他們這般騎馬前來,衣著華貴的身份顯貴之人也是眾多。

    跟著進香的人流上了山,李璟帶著李惠兒兩人先進了大雄寶殿。大雄寶殿供奉的是佛教創始人釋迦牟尼的巨型佛像,兩側分立著他的大弟子大迦葉和二弟子阿難難尊;後壁是文殊師利菩薩和普賢菩薩像;左右兩壁是十八羅漢,給人以肅穆雄偉壯觀之感。

    李璟從知客僧處買了一百斤的香油捐獻,那僧人對李璟的笑容更加親切起來,連聲稱道李璟是佛家有緣人。他心中笑了笑,這香油不過是代彷彿的韓氏所捐,要是他自己,是絕不願意拿錢捐給和尚們的,更何況這還是一群新羅和尚。那和尚見李璟大方,又看出李璟身邊的兩人乃是男裝的女客,見他們氣度不凡,衣飾華貴,更加笑容親切的慫恿著他們去抽籤。

    這抽籤解籤自然也是得有捐獻的,李璟對這種號稱能看破他人命運的說法並無興趣。他本身就是穿越客,後知世事千年,又豈需要旁人來替他看穿迷霧?不過李惠兒和於幼娘兩個對這個倒是十分熱切,大感興趣。李璟不願意跟著去聽那些瞎扯,就由著她們兩人跟著去抽籤,自己幹脆一人伴著落日餘暉,遊覽起這赤山佛院來,就當是旅遊一番。

    李璟一人信馬由韁,只是一人閒逛,他也不往人多的殿廂去,反走走那清靜之處。林中廊下,倒也十分自在。逛了一會,走到了一清靜無人的院落廂房,李璟走的也有些累了,想要上前要點水喝。剛一拍門,卻發現那門只是虛掩著,他隨手輕輕一拍,門已經無聲而開。

    院中寂靜無聲,李璟甚至都能聽到樹葉落在地上的聲音。左右張望了兩眼,李璟按著腰間七尺劍抬步邁向廂房,地上留下一行淺淺的腳印。

    到了廂殿前,李璟抬頭看了看,原來這裡是龍女殿,是觀世音菩薩身邊的金童玉女。

    門一推開,首先入目的不是龍女,居然是一個熟悉的身影。只見先前剛在山下邸店見過的那個白衣公子的兩個女侍其中的一個,渾身染血,左邊胸上鎖骨下突出一截染血的劍尖,口中吐血,面白如紙,顯然已經傷的極重。電光火石之間,李璟迅速的掃了一遍殿中,只見先前見過的那個男裝白衣女子和另一個女侍,此時正被四五個黑衣劍客團團圍在當中。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2-7 12:31
第85章 法華院驚魂

    李璟的突然出現,讓殿中的兩伙人都不由的齊齊注目。被圍在當中的那個白衣女子先前正在為侍女未能突圍而出驚怒,然後見到之前有過一面之緣的李璟時有一點驚訝,最後轉為了激動。她記起這個之前主動和她打過招呼的年青男子是一位將軍,只是當時她並沒有有急事在身,也不願意和一個陌生人有過多的交集,所以並沒有問過對方姓名。不過,她依然臉上強打起笑容,向李璟揚聲道:「將軍,你終於到了,你的三百部下都到了嗎?正好將他們一網打盡!」

    李璟聞言一愣,但他馬上看到了那白衣女子眼中求助的眼神。看著那雙會說話的眼睛,李璟心中微動。他再次打量起場中的情景,由於他的到來,場中此時形成了一個微妙的態勢。殿中有八個黑衣人,不過已經有三個倒在地上生死不知,另外五個人中也有兩個掛了點彩。

    反觀白衣女子這邊,一個倒在他懷中的侍女已經身受重傷,昏迷過去。另外一個腿上中了一劍,血染紅了半邊裙腳。而那個白衣女子也好不到哪去,似乎肋下中了一劍,衣裙破了一個口子,流了不少的血。

    殿中除了他們之外,在龍女佛像的腳下,還有一個十分清秀的男子,估摸著二十左右,被一條繩子捆住了手腳打暈在地。根據這些情況,李璟心中判斷,有可能是那個白衣女子和地上的那個男子約好在此相會,結果卻反中了別人的圈套。現在的情形,白衣女子明顯處於下風,而且看黑衣人對那個侍女下手之重,估計這些人是有滅口的打算。雖然他暫時還沒有看出這群在佛寺裡動手的兩方,究竟是什麼來路。可畢竟那女子求助於他,且先前那女子也算是幫過他一回。

    一念如此,李璟拔劍在手,朗聲笑道:「在下來遲一步,還請見諒。不過如果就是這麼幾個臭魚爛蝦,那在下也根本不必那麼麻煩的調那一都人馬前來了。」

    黑衣人中一個身形魁梧的大漢見到節外生枝,望著李璟道:「將軍可是赤山鎮兵馬?還請切莫誤會,我等所追殺的乃是海賊,還請行個文便!」

    海賊?李璟心中暗動,他有些半信半疑,若說黑衣人是海賊他還相信,那白衣女子那氣度那模樣,怎麼也不似一個海賊啊。不過聽到這群黑衣人居然提起赤山軍鎮,李璟也不由的慎重起來。赤山鎮的崔鎮將那可是老師崔芸卿的同族,說來也是自己一邊的人。如果這群黑衣人和他有關,自己可是要小心了。

    「你們莫非是官軍?可為什麼要藏頭摭面?還請問你們和赤山鎮究竟是何關係?」

    白衣女子面色有些焦急,她大聲道:「將軍莫要聽他們胡說,他們不是唐人,是新羅的劍手刺客!在下也不是海賊,而是商團首領。今日向將軍相求,我來日必定重謝!」

    新羅人?李璟心下恍然,難道他一直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原來包括這個白衣女子在內,他們說話時都帶有那麼點口音。先前他並未太在意,畢竟有可以是帶有方言口音。現在卻是恍然大悟,原來這兩拔人都不是唐人。雖然兩邊的身份他還不能確定,但卻能猜測到一點,這伙黑衣人肯定就是刺客,至於白衣女子究竟是商團首領還是海賊首領,卻又是暫時無法確定了。

    李璟嘴角微微一揚,收起手中劍笑道:「原來是一家人,我新近調任赤山鎮,先前並未知道你們身份,還請見諒。」那幾個黑衣人見李璟轉向他們一邊,都是長鬆了一口氣,不由放鬆了一些警惕。那首領還向李璟抱拳,李璟笑著上前,卻是突然發難,一劍如電閃過,挑落那個為首黑衣人的手中長劍,再一腳將其踢翻在地。然後迅速的將劍揮向旁邊另一人,幾個新羅人怎麼也沒有想到李璟突然翻臉,措手不及揮劍抵抗,奈何李璟劍如虹芒,一劍快似一劍,數息之間,已經連續打翻兩個。這時那新羅女子主僕兩人也是拚命發劍,黑衣人不敵,剩下三人扶起被打倒的兩人飛快離去。

    「窮寇莫追!」李璟和那白衣女子幾乎同時出聲,制止了那個想要追擊的侍女。

    敵人已退,那個白衣女子鬆下一口氣後,卻是突然緊皺著眉頭跌坐地上。李璟看著他蒼白的面孔,道:「你流血過多,得馬上止血醫治。殺手有可能去而復返,你們還是馬上隨我回邸店吧,那裡有我一百多部下,應當安全。在下李璟,字季玉,家中排行第三,還未請救姑娘貴姓。」

    白衣女子見李璟說破她的身份,只是微微一笑倒沒多少在意。「小女子姓張,小名鶯鶯,剛才真是多謝了李公子儀義相救,不然今日我主僕三人都將命喪於此。」她語氣大方,並沒有藏諱自己的姓名。

    李璟對她不由感觀大好,美麗且又大方,豪氣更兼颯爽,真有種江湖兒女的灑脫氣質。至此,李璟心中還真是反有了五六分相信張鶯鶯是一個女海賊了。他點了點頭,主動前去把那個被捆綁的男子鬆綁。那個侍女拿劍削下一片衣裙給張鶯鶯暫時包括了一下肋下傷口後,又拿出一條手絹給自己的腿上傷口包紮好。然後一瘸一拐的就向那三個還留在殿中的黑衣人走去,李璟還以為他是想去查看對方身份。卻沒料,那個嬌生生的侍女居然連那黑衣人的面巾都沒揭下,就直接一劍割開了那人的喉嚨。

    噴射的鮮血,讓李璟有些失神。當他反應過來喊住手之時,那個侍女已經割開了兩個黑衣人的喉嚨,正要彎腰去割第三人的喉嚨。聽到李璟的叫喊,她轉過頭來,卻望向張鶯鶯。

    張鶯鶯望向李璟,平靜的說道:「這些人都是卑賤的刺客,全都是一群殺人無數的殺人犯和搶劫犯組成的奴隸,留著他們只會傷害到更多人。」

    侍女轉身揚起刀,突然,那個一直躺在地上沒動的黑衣人猛的一拳擊打在那侍女的小腹上,然後一把奪光了她手中的劍,反手一劍劃開了她的喉嚨,溫熱的鮮血在寒氣中冒著氣霧,侍女眼睛睜的大大的,最終無力的倒在淌開的那灘血泊之中。悴起的變故讓李璟和張鶯鶯都措手未及,李璟拔出匕首擲出,那黑衣人嗯了一聲,但依然十分頑強的帶著匕首衝出了殿外,很快消失在昏暗的天光中,只在地上留下了一條血痕。

    張鶯鶯臉色陰沉的嚇人,兩條柳眉倒豎,怒斥一聲提著劍就要往外追,李璟一把衝過去抱住她,她如靈蛇一般的在他懷中掙扎扭動,一股混著血腥味的幽香鑽入鼻中,李璟頓時感覺一陣心頭髮熱。特別是她在懷中掙扎時,那隔著幾層順滑的絲綢衣裙之下,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那挺翹和緊致的臀。

    「別衝動,現在你受了傷,衝動追出去沒半點好處。那些人說不定還沒有走,有可能正在外面等著你,你這一追出去豈不是自投羅網?我們先離開這,要不然你的兩個侍女就白死了。」

    也許是李璟的話說動了張鶯鶯,也許是她感受到了背臀後傳來的那貼身處的異樣,張鶯鶯那清香好聞的身體終於停止了扭動,變的有些僵硬起來。她的臉從脖頸處開始變得緋紅,臉上發熱,心跳也跳動的更加劇烈起來。「你你放開我!」

    「哦!」李璟也突然覺得自己變的有些呆笨起來,他有些不捨的鬆開手,看著她逃似的竄開自己的懷抱,只餘下一抹幽香還在。「抱歉,我不是故意」

    「我知道。」張鶯鶯嘴唇中吐出一句輕柔的話,然後,她突然一個轉身,一把將李璟撲倒在地。

    伴著那幽香的**倒在地上,背部雖然傳來一陣疼痛感,可李璟腦中感受最深的卻是胸口傳來的那兩團柔柔的,又帶點硬硬的掠奪。

    「新羅女人都這麼開放的嗎?」李璟此時心裡居然升起這麼一個古怪的念頭,他這個世界的這副身體第一次就是給了新羅婢女婉兒,那一次可也是逆推。難道今天他英雄救美後,美人感覺無以報達,要以身相許?

    李璟的腦中一剎那閃過萬千思緒,然後下一刻他馬上聽到張鶯鶯在他耳邊輕喝道:「小心暗箭!」

    果然,下一刻熟悉的箭矢破空聲,立馬讓李璟把腦中那點旖旎神思。

    咻咻咻的幾道箭疾從頭上飛過,射入殿上那座龍女的木雕塑像上。

    「走!」李璟一聲輕呼,一把提起地上的那個剛解開的男子,一把扶著張鶯鶯低彎著腰,在那一連串的弓箭頸風中穿行。幸好此時天已經黑了下來,對方在佛寺中行刺也沒有敢大張旗鼓,李璟將那個一直昏迷著的男子半路上扔進了一個佛像之後,然後拉著張鶯鶯一路亂鑽,最後居然躲進了一個柴房之中。

    聽著屋外不時晃過的人影和響起的腳步聲,李璟最後還是放棄了衝出去,或者大喊求救的想法。對方人數不少,輕舉妄動的結果很有可能他還沒跑出去,就被人給殺了。更何況,郡主和幼娘還在山上,他不想在這樣的情況下把她們也捲進來。想來想去,他還是決定暫時躲在這裡,那夥人在法華寺中行刺,也不可能呆的太久。最多只是撐到天亮,應當就無事了。

    拿定好主意,李璟才有空打量起身邊來,兩人此時躲在柴房中一堆柴禾之中的空隙裡,剛才也不知道情急之下是怎麼鑽進來的,難怪那些刺客進了柴房幾次都沒有發現他們。正鬆一口氣時,卻突然聽到張鶯鶯一聲嚶嚀,李璟轉頭望去,卻見張鶯鶯居然在剛才的混亂中中了一箭,而且,那一箭居然不偏不倚的射在了那個地方。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2-7 12:38
第86章 巫山云雨

    李璟轉身,藉著透進來的那抹月光看去,登時把眼睛瞪的許大。

    此時,那清冷的月光下,張鶯鶯銀牙緊咬,柳眉倒挑,口中哼著若有若無的呻吟。身子半側著,一支帶著白色鳥羽的箭矢正插在她那翹挺豐盈的臀瓣上。隨著她的呻吟呼痛,那支箭也正一顫一顫兒的晃動著。

    不晃還好,現在在那呻吟聲中,那箭兒一下下的晃動著,把李璟本來平息下來的那旖旎心思也又重挑了起來。

    「你中箭了!」李璟不是一個非禮忽視的堂皇君子,見到這樣的情景不可能馬上就要扭過頭去。他只是一個普通的男人,聽著這呻吟,看著這情景,心下便會不由自主的有些血氣風剛的想法,心頭不免蠢蠢欲動。不過李璟還是想起剛剛在龍女殿中,正是她把自己推倒在地,才讓他躲過了殺手的箭矢,也許張鶯鶯就是那時中了箭。

    「我幫你拔出來。」李璟舌抵上鄂,克制著那些旖旎的想法,現在不是想那些的時候,還是得先救下這美人兒要緊。張鶯鶯點了點頭,半躺在那狹窄的柴火堆隙縫之中,立時整個曼妙的腰肢背臀形狀都顯現了出來。望著那高高聳起的臀瓣兒,他不由暗吞了一口口水。奈何柴屋中寂靜無比,這下吞口水的聲音也顯得十分的清楚。

    張鶯鶯不由的轉頭望了李璟一眼,正好對上他那有些出神的目光,不由的立即明白了一切。那張因失血而略顯蒼白的鵝臉蛋立即飛上兩片紅霞。

    李璟有些尷尬的微笑了一下掩飾,然後左手有些顫抖的按向了那片桃瓣似的翹臀,手指與那絲綢裙子接觸到時,李璟馬上感受到了裙下那具**輕微的顫抖。

    「如果你怕叫出聲來,就咬住我的手。」

    定了定神,李璟將左手伸到她面前,然後右手握住箭支,屏神靜氣用力一拔。

    左手上一陣劇痛傳來,張鶯鶯已經雙手握著他的左手放到了嘴裡,一排銀牙正死死的咬在上面,留下一排深深的印痕。箭已經拔出,只是血還沒有止住。

    李璟正有些尷尬的不知要不要幫她包紮,卻見她依然緊咬著自己的左手已經昏迷了過去。他連忙拿右手輕掐她的人中,數息之後她才悠悠醒來。醒來第一句話說是:「箭上有毒!」李璟連忙把拔出的箭湊到自己的面前,果見上面有股著淡淡的腥臭味。見此情景,李璟也不由的一陣擔憂,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我帶你闖下山去!」李璟不知道箭上的是什麼毒,但不管是什麼毒,張鶯鶯已經受了兩次傷,流了不少的血,如果再中毒,那就不敢耽誤了。張鶯鶯沒有說話,只是輕輕的點了下頭。不過她已經中箭,走下山是不行了。李璟有些為難的望著她:「你還能走麼?」

    張鶯鶯馬上明白了李璟的意思,臉上不由的更添兩抹緋紅,她掙扎想要站起,卻是半條腿都有些麻木了,剛一起身,馬上就摔了下來。她一聲輕呼,整個人不由自主的摔進了李璟的懷抱之中。李璟雙手抱著鶯鶯,兩人的頭靠的極近,四目相對,銀色月光下,閃閃發亮。

    張鶯鶯最先抵受不住李璟那灼灼的目光,羞澀的扭過頭。一雙玉手撐在李璟的胸口,正想要掙紮著起來。突然柴屋外又傳來一陣腳步聲,然後在屋外停了下來,過了片刻,又有幾道腳步聲傳來。

    接著便聽到一個清脆的女聲在外面響起,語氣冰冷卻又帶著幾分高傲。

    「還是沒有找到張鶯鶯?」

    一個男子回道:「殿下,張鶯鶯的兩個侍女都已經被格殺,張鶯鶯本人也中了一劍,後來又射中一箭。不過有一個被張鶯鶯稱為將軍的男子突然出現,把他救走。我們早已經在法華院下山的路上都設下埋伏,可到現在也沒有接到他們下山的消息。小的估計他們仍然在山上,只是因為這裡是法華院,香客眾多,弟兄們不敢太過暴露。」

    「混帳,哪有什麼將軍?我們花了這麼長的時間才終於找到這個機會,布下大網。可你們這麼多人居然還殺不了一個女賊?新羅王國的臉面都讓你們丟盡了,那個男人絕不是什麼將軍,赤山鎮根本就沒有這個人,山下也沒有傳來有士兵上山的消息。我不管你們有什麼理由和藉口,我只再給你們一晚上的時間,無論如何,今夜你們必須找出張鶯鶯,然後將這個賤民之女殺掉。」

    「是,殿下!」數十道聲音響起,然後就是紛亂的腳步聲傳來。李璟豎耳聽著外面的動靜,可聽了好半天,結果發現那個被稱為殿下的女人並沒有遠去,而是留在了院子裡,把那當成了一個臨時的指揮部了。李璟不由頭大如斗,轉眼去看張鶯鶯,她已經面白如紙,臉上冷汗不斷冒出,甚至他的身體都開始冰冷起來。

    伏下身,李璟將嘴唇貼在她的耳邊輕聲道:「我們暫時走不了了,可是你的毒不能再撐下去了。我打算給你吸出毒液,只是這事於你名聲有礙,希望你能理解。」不過此時張鶯鶯已經陷入了半昏迷的狀態,牙齒都在上下交戰著。也許她聽到李璟說了什麼,也許她根本就沒聽到。

    李璟也無法期望能得到她的回覆,咬咬牙,雙手伸向了張鶯鶯的腰帶。

    平時執弓握槊都從未顫抖過的雙手,此時解開那腰帶時,卻是不由的顫抖起來。好半天,他才滿頭汗水的把腰帶解開。一一將白色圓領袍衫的繫帶解開,李璟心頭跳動的更加的厲害。

    都說臀部是女人的第二張臉,雖然還沒看過張鶯鶯女裝下的樣子,但那清新脫俗的面孔,依然讓李璟相信女裝下的她只會更加的靚麗。第一張美麗,第二張臉也肯定會很漂亮。除了圓領袍衫,然後是裡面還有兩層絲質的中衫。再除下,裡面便只剩下了袴褶小衣。

    李璟沒有繼續除去張鶯鶯身上最後的兩件衣物,貼身的褶衣將她曼妙的身形完全凸顯,李璟能藉著月光清楚的看見在那件窄小的褶衣裡,那抹桃紅色的訶子若隱若現。李璟有些戀戀不捨的收回目光,將張鶯鶯翻了個身,把她橫放在自己的腿上,然後輕輕的將那件緊致貼身的開檔袴褲扒下一點,頓時現出兩瓣紅桃,萋萋芳草之中一抹淺淺的誘人溝壑,看起來就像一枚剛剛著紅的桃。

    李璟原本只打算扒開一點露傷口就停下,可手卻不由自主的把絝褲褪到了膝蓋處,兩條光潔溜溜的粉膩大腿,臀肌白皙如雪、弧線驚人,肉光緻緻,滑膩光潤,就像剛剝了皮兒的蛋清一般可愛。如果不是箭傷處的血跡,和那腫起的傷口,絕對會讓人流連忘返。

    略微的猶豫了一下,李璟深吸一口氣,張大嘴一口吻在了那傷口上。然後用力的吸了一口,轉過頭將毒血吐出,再吸,再吐,再吸。

    也不知道吸了多久,李璟感覺自己都快有點中毒了。這時,張鶯鶯兩條綿綿的手臂突然從一側抱住了李璟的腰。他側過頭望去,只見水銀般的月光下,張鶯鶯居然已經清醒了過來,而且此時那長長的睫毛之下,雙目閃閃發亮,正緊緊的盯著他。一股奇異的氣息讓李璟沉迷其中,他好像一下子讀出了那對眸子中的話語。他受到鼓舞受到激發,心中一直滯留的那最後一縷克制和隱憂也煙消云散。

    他有力的雙手將她在腿上輕輕翻了個身,然後雙手摟著她的身子入懷。他的手輕輕的撫摩著他的後勁和脊背,感受著她那已經炙熱的體溫。她的手臂此時就如同章魚的觸手一樣緊緊的纏繞著他的後背,一陣比一陣的用力,似乎想把他完全的溶化到她的身體裡去。

    那兩團美好無比的柔綿又一次的貼在了李璟的胸脯上,這一次,李璟認真的感受著那每一分每秒。

    兩人的臉貼在一起,她微閉著雙目,然後將欣長的玉白脖頸高高的仰起,喉間發出讓李璟有些顫抖的喘息。那聲音使李璟不由自主的將自己的嘴唇向那兩瓣如玫瑰花一樣鮮豔的紅唇湊去。終於兩唇相接,然後兩人都有些迫不急等的將吸吮起來。

    李璟不由自主的將舌頭探進她的嘴中,輕佻開他的玉齒牙關,攪起她有些害羞的舌頭,如靈蛇般的追逐起來。他的手已經不僅僅滿足於撫摸著她的背部,他開始掀起她的褶衣,然後只用一隻手就解開了她的訶子上的兩根帶子。手掌先是在細膩滑潤的背脊上撫摩良久,然後就擴展到了她那如桃瓣一樣的臀上。她突然渾身僵硬的在他的懷裡顫慄了一下。他抽回手又往上撫摸上去,掠過那柔軟的腰肢撫過她平坦的小腹,然後一直攀上了那兩座令他神往的雪峰。

    在那對顫顫的雪峰上左右揉捏之後,又一次的滑過軟軟的腹部,最終停留在了終極目標上。張鶯鶯開始呢喃的扭動著腰身,那扭動像是逃避,更像是熱情的挑逗。李璟終於有些失控,他終於離開了被吻的有些窒息的她的那對紅唇,他吻她的眼睛,吻她的鼻子,咬她的臉龐,親她的耳垂,吻她的胸脯,從左邊吮到右邊,又從右邊換到左邊,最後戀戀不捨的從乳溝吻向腹部,在那兒像是喘息,亦像是準備最後的突破。

    短暫的停頓之後,他終於掠向了最後的陣地。張鶯鶯急促地扭動著腰身,即懷著渴望又帶著恐懼的聲音呢哺著叫了一聲:「不要……」

    李璟一個翻身壓在了她身上,整個人伏了上去,無須指引便輕鬆的找到了目地。那裡已經是一片濕濘,輕滑了幾下,長槍破日,一槍破陣。

    「啊輕點!」身下的她只來的及輕呼一聲,便已經被他攻破陣地,然後完全俘虜。

    風暴來的很快,但持續的很久,當她都覺得自己幾次要昏死過去後,暴風雨才終於停息下來。**之後,李璟整個人呈大字的躺下,張鶯鶯伸出手臂箍住他的腰,那對依然堅挺的雙峰抵著他的手臂。她的嘴唇貼在他耳邊,吹著熱氣,喃喃的低語道:「以後,你就是我的男人了。」

    李璟長舒一口含著幸福的氣,笑道:「以後,你就是我的女人了。」

    這一夜,李璟感覺就像是一場夢一樣。到了三更左右,他終於聽到外面的那個女人走了,然後許久,再也沒有聽到那些搜尋他們的殺手腳步聲。他估計那些人應當是找不到他們,以為他們已經下山所以撤走了。不過依然光溜著身子依偎在一起的兩個人,卻並沒有馬上離去。

    兩個人都十分默契的並沒有說太多的話,李璟沒有問張鶯鶯究竟是不是一個海賊,張鶯鶯也沒有追問李璟的家世身份。兩人相互摟著,休息一段時間恢復體力後就又繼續癲狂,如此,一直到了四更之時。最後李璟終於理解了老輩人所說的那句話的真義,只有累死的牛,沒有耕壞的田。然後帶著一心的滿足,摟著他沉沉的睡去。

    當法華院的晨鐘鐺鐺的敲響之時,李璟馬上驚醒了過來。他一伸手,連續幾下都沒有摸到那個熟悉的身子。睜開眼,依然還是那間柴房,只是只有他一人在而已。看著寂靜的柴屋,李璟甚至有些懷疑昨夜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夢。

    他長嘆了一口氣,卻忽然發現,在他的衣服旁邊居然放著一張寫滿了字的紙張。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那張黃色的紙上除了元稹的這首花間七絕詩,就只有末尾的四個小字,『張鶯鶯留』。

    似乎只有這四個字,才證明了昨夜的那場經歷並不是夢。他有些頹然的坐在那裡,沉思了半刻時間。然後拍了拍手,在法華院那一遍遍的晨鐘聲中,一件一件的開始穿衣。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2-7 12:38
第87章 飢民

    楚霸王項羽曾經說過,富貴不還鄉,如衣錦夜行也。功成名就,衣錦還鄉,這也算是絕大多數外出闖蕩之人的夢想。

    一大早,李璟帶著左手虎口處的那道深深的玉齒痕跡回到了山下的金城邸店。迎接他的是李惠兒等眾人,卻始終沒有再看到那抹白色的身影。看到他出現,於幼娘過來關切的問候。原來眾人都以為他昨夜是先行獨自回了王李村,李璟心不在焉的向眾人解釋了幾句,只說自己在寺中拜佛,然後突然睡著了直到早上才醒。李惠兒聽了過來責問了李璟幾句,便也並沒有太放在心上了。誰也沒有想到,李璟昨晚究竟經歷了多麼離奇與旖旎的一夜。

    挨著眾人收拾行李的當兒,李璟主動去掌櫃處結賬。不過結賬只是順帶,他真正關心的還是張鶯鶯。問了幾句,掌櫃的回說張鶯鶯早在半個多時辰前就已經回來並且結過帳錢走了。多問了幾句,也不知道她來自哪,去向哪。這時李璟心裡又有些後悔昨夜為何沒有詢問一下她的身份情況。

    因為此事,整個早上李璟一直有些情緒不高。不過其它人卻都是十分興奮,如果不是李璟的軍規要求,這一百多號人馬昨天晚上早就都急著回家了。大多數人都是一夜未眠,興奮的想像著當他們帶著錢帛糧食回到家中時的風光。

    解散隊伍前,一百多人最後吃了一頓比較豐富的早飯。林威和王重等人都是上前仔細交待了一些事情,唯有李璟只是隨意的說了幾句,然後便下令飯後解散,各回各家。

    等其它弟兄都各肩挑驢馱的拿了自己的錢糧上路後,邸店就只剩下了王李村出來的九人,另外還有林威他們四個,以及李惠兒和於幼娘兩人加上她們的四個侍女,一共十九個人。

    「回家了,哥!」王石一臉激動的看著堆滿了二十馬車的物品,高興的對著李璟道。

    「走吧!」李璟點點頭,翻身上馬,他能理解小石頭他們的心情。離村才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可再回來,卻是截然的不同。除了死去的王良,他們都混出了個模樣,不說李璟如今都是堂堂正七品的將軍,就是小石頭他們也都是伙長了。而且他們都心知,等過完年跟著李璟去沙門後,他們幾個肯定都要再提一提,正式的升上品階了。

    今日回村,小石頭他們每個都是特意換上了在城裡時制辦下的嶄新的青色圓領袍衫,黑色羅紗幞頭,腰間革帶,腳下烏皮靴子。再加上幾人跨下的那匹挽馬,登時是鮮衣怒馬,春風得意。

    連李璟上路前也特意的換了一套嶄新的綠色凌羅官衣,腰間的革帶都換成了一條郡主贈送的青玉帶。十九人全都騎馬在前,後面二十輛馬車,則由從邸店臨時僱用的車伕趕著。

    從邸店到王李村不過十餘里路,眼下年關將近,田野裡因為乾旱已經是一片荒蕪,不過路上卻是到處都能看到諸多的路人。這些人大多是衣著破舊,面色飢黃,甚至不少人托家帶口。邸店一個負責押車的把式頭跟在李璟的身後,見李璟的目光不時的在那些人身上流連,連忙說道:「都是饑荒啊,先前河南河北河東大旱,後又蝗災,幾乎一整年都絕收了。早在六七月時,許多地方的百姓就已經斷了糧,新皇即位後也曾下令各州縣開倉放糧賑災,可實際上,各州縣放糧的根本沒有幾個。我們登州靠海,有著往新羅渤海的海道,總算還好一些。可基本上能堅持到現在的,也都差不多是糧盡了。要想活命,就只能出來就食要飯。」

    「聽說徐州一帶的情況比我們這裡更加嚴重,已經有好多地方流民聚起做亂,搶劫糧倉了。哎!」

    李璟沉著臉,並沒有說話。不用那個車伕頭解說,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眼下的饑荒有多嚴重。現在的情況還沒有到最壞的時候,大多數百姓已經外出逃荒要飯,多少還能勉強保住性命。可等到明年,將又是一場大旱災,到那時,將有更多的人加入逃荒要飯的隊伍之中,然後他們會發現,中原連飯都要不到了。再然後,這些飢民就會真正的失控,王仙芝和黃巢這些人也會趁機而起。

    路上的飢民很多都是前來投奔親朋的,比起河南河北的其它許多州縣,緊守著山東半島沿海無數港口的登州,無疑是要好上許多。至少,登州的百姓還能下海打漁,上港口碼頭扛活,換些糧食。眾多飢民見李璟他們一隊人馬,數十匹高頭大馬,又兼帶著二十輛大車的貨物,特別是其中大半的車上都裝著滿滿的糧食袋子時,這些人的眼睛都放光了。他們一路討飯過來,都快不記得上一次見到如此多的糧食是什麼時候了。

    羨慕,然後就是期望。

    一個面黃飢瘦,頭髮蓬亂的**歲小女孩,雙眼放光的盯著馬車上的糧食,拉著同樣瘦的不成人樣的父親道:「阿耶,糧食。」

    那漢子也就三十餘歲,手腳粗大,看的出原來也是一虎背熊腰的大漢,只是現在卻成了一個瘦竹竿。他半躺在路上,嘴唇都早已經乾裂開來,聽到女兒的話,他抬頭看著那支過來的隊伍,又看了看身邊的女兒和已經昏迷中的女人和另外幾個孩子。掙紮著想要起來,可最後終於還是沒能站起來,又頹然的倒在路邊的枯草上。

    小女孩去扯了父親幾下,終究扶不起來,然後她突然跑到大路中間,噗通一聲跪在了那裡。

    「求求給點糧食救救杏兒阿耶阿娘和弟弟們,杏兒願意給你們做婢子,杏兒會洗衣也會掃地做飯,絕不會白浪費糧食的,杏兒一天只要一碗粥就行了。求求你們,救救俺阿耶阿娘他們,救救俺弟弟。」

    小女孩突然衝出來,幸好在前馬的李璟反應比較迅速,一把勒住了韁繩,跨下黑馬也是優良的戰馬,嘶叫一聲人立而起,堪堪沒有踐踏到那幼小的身上。

    李璟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卻是沒忍心責備這個可憐的孩子。想起剛來到這個世上的自己,不也是為填飽肚子而為難嗎?「小石頭,給他們一袋糧食。」小石頭聞言沒有多說什麼,騎馬趕到後面的馬車旁,取下一袋糧食提著又來到前面,跳下馬將糧食遞給那個瘦弱的杏兒。「拿著吧,這是我家將軍給你們的。」

    杏兒收下那袋糧食,那雙烏亮的眼睛抬著望向李璟,然後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起身吃力的將那袋足有小斗十斗五十五斤,將近半石的糧食給抱起,蹣跚的回到了路旁。隔著十來步的距離,李璟有些吃驚的看著這小姑娘如此瘦小的身體裡居然有如此大的力量。李璟正要繼續趕路,卻見那個瘦小的女孩在父母身邊說了幾句什麼,然後跪下給父母磕了幾個頭,然後起身空著手又向他們走了過來。

    杏兒徑直走到了李璟的馬前,李璟微有些意外,以為她只是想再要些糧食,便道:「小石頭,你再給她拿一袋糧食,對了,你再拿點蒸餅和水送過去給她的家人。他們都餓的不行了,光給他們糧食估計他們也沒力氣做飯了。」

    小石頭又取了乾糧和水,並把一袋糧食直接送到那個大漢的身邊。等他回來,李璟便輕踢馬腹繼續前行,誰知那小姑娘居然繼續跟著他的馬後,雖然走的有些辛苦,可卻咬牙堅持著。

    「小姑娘,我已經給了你家兩袋糧食,你還繼續跟著我做什麼?」李璟有些不解的問。

    「公子,杏兒已經賣給了公子為婢,公子到哪,杏兒就得跟到哪。」杏兒仰頭望著李璟,一臉認真的道。

    李璟有些吃驚,笑道:「剛才那糧食只是我送給你們的,不是買你的糧食。你可以回去,跟著你爸媽繼續去投親戚。」

    「杏兒阿耶以前教過我,不能白拿人家的東西。你給杏兒糧食,杏兒就給公子做婢女。」杏兒兩眼直盯著李璟,像是一隻可憐的流浪貓一樣,「我們要投的親戚也逃荒去了,我們家無處可投。杏兒跟著公子,就能給阿耶阿娘他們省下一份糧食給弟弟們吃,就樣也許就能堅持下來了。」

    李璟被她的這番話驚住,沒有想到一個小小的女孩居然能有這份心思。他感覺自己的心被刺動了一下,忍不住跳下馬,抱起這個骨瘦如柴,輕的就和一隻小狗小貓似的女娃,幫她摘去頭上的草屑,走到那個正兩眼放光猛吃蒸餅的漢子面前。那漢子一見李璟過來,連忙就要給他磕頭下跪,李璟連忙制止。

    「你願意去我家做工嗎?如果願意,就跟著我走。到了我家,我包你一家吃住穿用。」

    那漢子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李璟的話,愣了好半天后才終於回過神來,拉著剛醒來的女人和三個孩子就猛的給李璟下跪磕頭,怎麼攔也攔不住。等磕完頭,李璟將他拉起來時,這個足足有七尺身高,超過兩米的大漢居然老淚縱橫,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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