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水滸求生記 作者:他來自江湖(連載中)

 
s6149 2014-10-4 02:09:5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05 896499
s6149 發表於 2014-10-5 00:32
第一卷 天下英雄聚水泊 第八十章 那一叉竿的風情
    王倫初見到這眉濃眼鮮的精瘦漢子時,第一反應便想起水滸中一首詩來,詩曰:骨軟身軀健,眉濃眼目鮮。形容如怪疾,行走似飛仙。夜靜穿牆過,更深繞屋懸。偷營高手客,鼓上蚤時遷。
    莫非此人就是鼓上蚤?
    「漢子,你姓甚名誰?」見王倫雙眉微鎖,一直沒有說話,便聽坐上首的柴進問道。
    那精瘦漢子一雙賊眼看了看柴進,又望了望與他並排坐在主座上那位身著白色便裝的年輕男子,隨即又瞟了瞟週遭人等,只見他此時並不回答柴進的問題,反而問道:「莫非閣下就是江湖上人稱仗義疏財的『小旋風』柴進柴大官人?」
    柴進聞言大笑,道:「你既然到了我的莊子,自然識得我,算不得甚麼本事!卻不知你識不識得我身邊這位好男子!」
    那漢子見說又朝著王倫看了半天,復又盯著林沖、焦挺、鄧飛等人看了一回,這才道:「小人有眼無珠,偷到白衣秀士王大頭領手上,該打該打!」
    柴進見說大笑,望著王倫道:「這漢子倒是有些眼色!」王倫也笑著點點頭,朝那漢問道:「你是怎地看出我來的?」
    「江湖上都傳言柴大官人於那梁山大寨上的王首領有恩,故而那王首領曾放下話來,黑白兩道若有敢對柴大官人不敬者,便是與梁山泊為敵!再說王頭領此時身著白衣,書卷氣甚濃,手下又儘是些散發著江湖豪氣的大漢,旁邊溫文爾雅的那位將軍怕不是八十萬禁軍教頭豹子頭林沖?能跟柴大官人平起平坐,手下又儘是這般豪傑的的書生,江湖上哪裡去找第二個?卻不是王首領還能有誰?」那漢子賣乖道。只見他說完話整個人是洋洋自得,只是和他此時被人反扭著肩膀的狼狽樣子一比照,顯得很是滑稽。
    柴進聞言有些驚訝,王倫在江湖上放話之事他倒是第一次聽說。此時只見柴進轉頭對王倫道:「想不到還有這般事,小可多蒙頭領厚意!」
    王倫笑著回道:「柴大官人對我山寨之恩情,小弟時刻不敢忘懷!想大官人你威震江湖,原不需要小弟多舌,只是如今梁山泊還有點聲勢,也能震懾一些宵小,攔住一些不懂事的紈褲!故而自不量力叫朱貴兄弟在江湖上放出話來,還望大官人勿笑!」
    柴進見說連連搖頭,口中連稱「哪裡!」「哪裡!」卻在心中微微有些感動。雖說自己不怕事,這些年還不停給那趙家抹黑找事,但凡他們要害的人,自己偏偏便去庇護,只因心中就是嚥不下那口氣,卻從來沒有想過得這些人的什麼回報。
    卻不想從前自己資助過的人,現下長成了參天大樹,反而主動過來替自己遮蔭,怎不叫他深感意外,卻又心花怒放?想他莊上出去的萬千人,有幾人能有身邊這位白衣秀士那般的心意?雖然自己也不是說日後便要靠他,只是憑著這份心,就足以叫他寬慰無比了。想到這裡,他慢慢端起茶杯,品著這碗知恩圖報的情意之茶。
    王倫見柴進若有所思,心中也有感觸,他跟這柴大官人接觸了這一回,只覺此人不像是便要暗自收買勢力推翻宋朝的架勢。以他的見識,不會看不出柴家現下已經與那百十年前謀逆的趙家早融為一體,若是趙家垮台了,他的丹書鐵券還有何用?這偌大的家產和特權便會隨著大宋的亡國而統統消失!新來的皇帝誰還管你是柴世宗之後還是趙世宗之後,統統與螻蟻無異。至於說叫柴進自己去做皇帝,這中間種種艱險,豈是一個「難」字可以道盡的?
    想來想去,唯有一個叫人啼笑皆非的理由能解釋得通。
    之所以柴進仍有這般作為,反倒有些像是孩童與人賭氣一般!既不損害大宋的根本卻又能給趙氏添堵!要不然這位柴大官人也不會放著武松這一員大將的材料不去結交,反而聽信一些宵小的言語就對他十分冷淡。想柴進不可能看不出武松的本事,就憑這武松把他莊上的食客打得人人都怕,也該知曉此人的能力!
    而反觀這位柴大官人之所以如此好客卻又未嘗對人人都花心思,或許,這種好而不精的手段應該是受他的根本目的所影響的吧?
    王倫暗暗想了一回,見柴進仍品著茶,他便望向那個暗自得意的漢子,突然喝道:「時遷!」
    那賊眉鼠眼的漢子見王倫和柴進這兩位江湖上有名望的大佬都叫自己唬住,正暗自得意,哪知此時被人掀了底,不由大驚失色,望著王倫失聲道:「王……王……頭領怎地知我姓名!?」
    鄧飛見說在一旁冷曬道:「學狗叫的還敢來摸老爺!瞧你那點出息!」
    那時遷聞言大窘,剛才自己一結巴不正是如狗叫般,只見他此時羞愧的低下頭來,默不作聲,眾人見他這個樣子都放聲大笑起來。
    王倫也笑了一回,朝眾人擺了擺手,眾人見狀都止住笑,只聽這時王倫道:「時遷,聽聞你是高唐州人士,怎地流落到這滄州來?」
    時遷見眼前這梁山上的大頭領連自己出身都知道,哪裡還敢賣乖,老老實實道:「俗話說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哩,小人總不成在家鄉幹這營生罷?都是鄉里鄉親的,摸了他的我心裡不安,被人抓到我哪裡有臉!」
    王倫聞言一笑,道:「神偷鼓上蚤還有失手的時候?」
    時遷灰溜溜的回頭看了一眼此時仍抓著他不放手的漢子,道:「這不就栽在這個大漢手上?」
    王倫哈哈一笑,道:「你莫喊冤,抓你這人日後的成就不可限量!只是現在他在江湖上還未顯出名聲來,日後別人知道你被他抓過,保證沒人會因此而看不起你!」武松此時見說,只當王倫撿好話安慰自己,只是仍覺心間微微發熱。
    說了半天話,王倫此時也不繞圈子了,他知道這時遷是主動上梁山的人物,只開口道:「我山上還差一個探視機密的頭領,你願意入伙麼?」
    那時遷聞言大喜,兩隻賊眼轉個不停,只聽他道:「願意願意!誰情願整日裡東遊西蕩,沒個安生之處?只要王頭領……啊!只要哥哥不嫌棄小人的出身,做甚麼我都願意!」
    王倫見說朝武松點點頭,武松這才把這漢子放開,時遷得了自由,立馬跳了起來,腆著臉朝王倫嘿嘿直笑,王倫見他目光閃爍,眼神中帶著一絲巴望,心中倒也猜出了他的想法,直笑道:「急甚麼!這是柴大官人莊上,你只當是我山寨聚義廳,叫我等在柴大官人面前獻醜麼!」
    柴進見說大笑,道:「無妨無妨,我總不能擋了大寨的賢路,叫好漢心急!」
    王倫見說這才朝焦挺點點頭,焦挺取出一百兩黃金,遞給時遷,時遷歡喜的接了,對王倫稟道:「小人實在是有急用,王頭領不若叫這大漢押我回去高唐州,我把這錢使了,便回山寨效力!」
    「這好漢是我兄弟,卻不是山寨頭領!你拿錢去罷,以後都是一家人,我何必疑你!你送完錢,直接去大名府候我罷!」王倫擺擺手道,正所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況且他又心知這時遷不是昧財不歸的人,何必畫蛇添足。
    那時遷見狀大驚,繼而歎道:「我行走江湖這許多年,前半截聽人說王頭領為人小氣,心胸狹窄,後半截聽人說王頭領為人豪爽,仗義疏財,真不知該信那一種!如今相見,才知道哥哥是哪樣人,時遷拜服!」說完這瘦小漢子朝王倫一拜到底。
    焦挺這人從不主動插話的,這時聽了時遷的言語,怒道:「你敢試我哥哥!」
    時遷忙起身拱手道:「確實這錢有急用,焦挺哥哥莫要焦躁!」
    焦挺見說這才罷休,只是也沒問這漢怎麼知道自己姓名的。他此時還不知道,他作為王倫親隨,他這大名早隨著王倫傳到江湖之中去了。
    王倫擺擺手,又囑咐道:「我山上都是義氣兄弟,你既然要上山,手腳需要乾淨,日後你這一身功夫用在小偷小摸上卻不是糟踐了?若是行軍打仗,刺探軍情,你可是維繫勝負決勝兩軍的重要人選!」
    那時遷聞言,頓時一股從未有過的自豪感填滿胸壑,只見他斬釘截鐵道:「日後若沒哥哥吩咐,我時遷絕不出手!」
    王倫點了點頭,吩咐道:「速去速回,近日我還有你的用處!」說完把時遷送出大堂,眾人都是相隨出門,只見王倫親自牽出一匹柴進送的好馬,將馬韁遞給這漢子,時遷一抱拳,道「哥哥這般厚我,小人絕不相負!」說完又朝眾人拱了拱手,翻身上馬,絕塵而去。
    且說送走時遷之後,王倫等人在柴進莊上又住了三五日,這才跟柴大官人辭行。柴進再三挽留,王倫好言婉拒,武松見說也要一同歸去,沒奈何,柴進親自送出三十里,方才與眾人灑淚而別。
    王倫等人騎在馬上往南行了好些日子,這隊人馬終於來到恩州城外,武松上前跟王倫拜別,王倫攜著他手道:「無論二郎上不上山,我等都是兄弟!今日一別,卻不知何日再見!兄弟你日後若有空閒便來上山看我,我若得空便到這恩州城來尋你!只是江湖險惡,兄弟多加保重!」
    武松聞言,哪裡還說得出話來,只是堅持要送王倫一程,大家又走出了二十里,武松才與王倫惜別了,眼見王倫漸漸消失的身影,他只覺百感交集,好不容易平緩了一下心境,這才再次上馬,騎著這匹王倫送給他的一色雪白,不見半根雜色的大馬,怏怏而回。
    不多時,武松來到恩州城池之外,他下馬現在城門外看了一回,眼見確實沒有捉拿他的緝捕公告,這才進城而去。
    雖然武松此時身在家鄉,心中卻無一絲喜悅,直叫離別之情充斥心頭,眼見他無精打采的走在熟悉的街道上,卻不防被一根叉竿直直砸到頭上,他此時心情正不爽利,怒目去望時,卻見樓上出現一個柳夭桃艷的女子,正梨花帶雨的死死抓住窗口,撕心慘叫:「救我……不要……」
    隨即一個腦滿肥腸的猥瑣老男人出現在窗前,十分粗暴的將這衣衫襤褸的美女一把摟住,滿臉淫笑的將她直往屋內的床上拖去……
s6149 發表於 2014-10-5 00:34
第一卷 天下英雄聚水泊 第八十一章 大水急沖龍王廟
    話分兩頭,不能兼顧,武松的事跡日後自有交待。且說王倫帶著大隊人馬走出恩州,一路上想著因自己的到來,這武松今後的人生道路還會不會如從前那般崎嶇,卻不知不覺間已經跑了大半日。
    這時已是夕陽西下,只見前面不遠處有個小小集市,王倫便招呼大家投那邊酒店而去。鄧飛等人見找到了宿頭,都是大喜,此時雖至黃昏,但天氣依舊炎熱,只見鄧飛在馬上脫得赤條條的,頓覺渾身舒爽,夾在這隊騎兵中跟著大頭領奔去。
    眾人在街上跑馬而過,眼見這處市集規模甚小,除了一家客棧之外,只有一二十戶住家土屋在路邊亂搭著,眾人見狀只有轉回投那家客棧而去。
    待大家進了客棧,吩咐店家打火做飯,自有親衛前後檢查一番,那小店掌櫃見是一群軍爺,也不敢阻攔,只任憑他們遁地敲牆。待眾人檢查無誤後,向焦挺回報了,那焦挺點點頭,照例把人馬分為兩批進餐,前一批親衛當先進食,而王倫、林沖等人自然押後。
    這時鄧飛嫌室內氣悶,帶著幾個親衛出門乘涼,這位京西南路出身的漢子天生嗓門洪大,和親衛們吹起牛來直如吵架一般,旁邊幾人也不甘示弱,雖然這位好漢是新晉頭領,但他們都是寨主身邊人,在加上這人性格豪爽義氣,大家也不見外,就在這客棧門口比起嗓門來,直叫在門口歇息的王倫和林沖看得對視搖頭。
    這幾人正說著,忽見一個漢子手持一把砍柴刀,看那架勢,便要直衝過來砍人,這幾個親衛都是梁山中百里挑一的好漢,反應極快,跳起身來抽出腰刀便迎了上去。王倫這時便坐在門口,眼見那衝過來的漢子生得頭圓耳大,鼻直口方,眉秀目疏,腰細膀闊。卻見這人疾走中不忘大喊道:「鄧飛兄弟快逃,這些官軍小弟來應付!」
    原來,在王倫等人奔馬進鎮時,引起一個住店的客人注意,這人一見自己舊日相識的兄弟被夾在一夥官軍之中,心道這個兄弟莫不是失手被擒了?他是個義氣中人,頓時心裡大急,只恨自己身上又沒帶兵刃,不得解救兄弟。
    只見他東張西望一番,直直闖入對面的一戶農家之中,這家人見無端闖入一個陌生大漢來,都嚇得面面相覷,這漢子怕他們亂叫引起官軍注目,連忙伸手入懷,胡亂掏出一把碎銀子,也不問多少,直丟在地上,這農戶一家人見了,果然不吵不鬧,都去撿那銀子,這漢見狀閃入偏房,只見一把柴刀滿是灰塵,也不知放在哪裡多久了,那漢心想這尋常農家也找不到好兵刃了,這柴刀沉重,倒是正好一用,隨即上前去了那刀,就埋伏在這農戶家裡。
    等這伙官軍返回了,他在屋內聽到外面一陣吵鬧之聲,心道不能再等了,隨即高舉著柴刀,急匆匆的衝了出來,他知道對方人多,但心憂好友安全,也顧不得那麼多了,於是便有了剛才那一幕。
    這時鄧飛見這人喊自己名字,忙睜著紅眼去看,等他瞧清楚此人面貌,大喜道:「兩邊都不要動!自己人自己人!」
    這邊親衛急忙住手,那漢也是直直站在街心,奇道:「兄弟,你何時投了官軍!?」
    那鄧飛聞言哈哈大笑,過去扯住那漢,壓低聲音道:「甚麼官軍?這位是梁山上的大頭領白衣秀士王倫,我如今上了山,認他做了哥哥!」
    那漢聞言,臉上大驚,急急走到早已出來的王倫跟前,納頭便拜,王倫見狀連忙將他扶起,心中暗歎道:我來了這般久了,終於享受到這納頭便拜的待遇了,想想這半年來真是不易。
    卻見王倫上前扶起這漢,望著他道:「看好漢也不似凡人,未請教尊姓大名?」
    鄧飛上前介紹道:「我這兄弟姓楊名林,從前多與我有往來,端的是一條好漢!」
    王倫見說心中一奇,道:「莫非就是江湖上人稱錦豹子的楊林?」
    楊林聞言頗為驚訝,心道自己還沒那麼大名氣吧,連這梁山上的大頭領都知道自己外號了,只是又看了一眼身邊的鄧飛,這才恍然大悟,想必定是這兄弟告知的。
    哪知鄧飛見他望來,笑道:「我也才遇到哥哥不久,未曾提起兄長大名!不想哥哥竟然也知道我這個兄弟!」
    楊林見說驚道:「尊長怎知我小號,不才正是在下!」
    王倫笑道:「素聞錦豹子楊林謹慎異常,不想今日見了兄弟被困,居然捨命來救,真乃義舉!」
    他心知此人生平最大的特點就是謹慎二字,想他當年欲投梁山,又怕山上晁蓋、宋江不待見他,故而一直在江湖上流浪,某日正巧遇上離山歸家的公孫勝,兩人攀談之下,公孫勝便寫下書信,叫他徑投梁山無妨,楊林苦思一番,最終不敢擅入。不料日後又叫他遇到戴宗,這回戴宗願意親自帶著他一起上山,他這才沒有顧忌,便跟隨這位神行太保一同歸山,日後排名也還不低,一百零八位好漢裡面他排第五十一位,想必是宋江心腹戴宗舉薦的原因。
    待平了方臘,這位錦豹子感染瘟疫,和他一同養病的幾位好漢都沒治癒,抱憾而亡。就連看護的朱富也不幸感染亡故,他卻堅強的活了下來,最後和裴宣一起掛冠而去,回到舊友鄧飛曾聚嘯一時的飲馬川,聊度餘生。
    那楊林聽到王倫誇讚他,心中激動不已,忙道:「見死不救豈是江湖兒女的作為?頭領謬讚了!只是不想白衣秀士王大頭領果然名不虛傳,怪不得麾下聚集了那般多的豪傑,原來整個江湖都在閣下心中裝著,連我這小魚小蝦都心中有數,小人真是心悅誠服!」
    王倫見楊林這麼多年的江湖果然沒有白闖,甚是會說話,當下擺手一笑,問道:「兄弟見今在何處營生?」
    楊林聞言心中一熱,暗道一聲機會來了,忙回道:「小弟飄無定所,還能有甚麼勾當!」
    鄧飛這時對舊友道:「何不跟我們一起上山!我這哥哥最愛英才,連我這般不成器的也蒙他錯愛,收錄上山,以楊林哥哥大才,哥哥怎會嫌棄!」
    那楊林聞言,雙眼炙熱的望向王倫,王倫笑道:「鄧飛兄弟說得是,楊林兄弟不如隨我上山坐一把交椅如何?」
    楊林見說大喜,又是朝王倫拜倒,口中稱道:「多蒙哥哥厚愛,楊林誓死追隨!」
    王倫笑著扶起他,又將林沖、焦挺等人介紹給他,好漢初見自有一番熱鬧,鄧飛自邀這舊友入內暢飲接風。卻見此時王倫走到門檻上,回頭望著那輪陷入地平線下的殘陽,心中忽起波瀾。
    想此時已是五月半了,如此歷史沒有改變的話,楊志應該已經出發了罷?想到此處,王倫在心中暗歎一聲:「生辰綱,你要來了嗎?」
本帖最後由 s6149 於 2014-10-5 00:37 編輯

s6149 發表於 2014-10-5 00:42
第一卷 天下英雄聚水泊 第八十二章 大名府寡將
    王倫得了楊林,心中歡喜,心想此人雖非戰將,卻也是一條慣走江湖的好漢,日後跑腿打探少不得他的用處。一路上心情愉悅,帶著眾人夜住曉行,不知不覺已經走到這大名府地界上來了。
    這時林沖見到了此境,回身對親衛們吩咐道:「這大名府不比別處州府,乃我大宋御遼重鎮,城內駐有重兵把守,各位且把衣甲繫好,穿戴齊整,莫要怠慢,免得引起懷疑!」
    眾人見林沖發話,都是各自整理盔甲。他們都在心中頗服這位山寨二頭領,想這位前禁軍教頭不但得寨主倚重,更是人品超群,武藝絕倫,更何況這位林教頭一路都是衣甲嚴整,堪稱以身作則的典範。是以眾人見說毫無二話,再熱大家也都挺著。這時楊林也披了甲,幸虧王倫出寨時叫杜遷多備了幾套行裝,沒想到還真派上了用場。
    眾人又縱馬前行了一陣,眼見這條通往大名府北門的大路上行人車馬漸漸多了起來,王倫揮了揮手,眾人放慢馬步,緩緩而行。
    這時一個禁軍軍官模樣的人從這只隊伍後面奔馬趕了上來,只見他一個勁的瞟著這只緩慢行進的隊伍,瞧見這些軍卒盔甲嚴整,精神十足,十足一隻勁旅的模樣。這軍官見獵心喜,縱馬趕到隊伍前頭,調轉馬頭,回身大喝道:「慢!你等是哪裡的禁軍,怎地到我大名府來!」
    林沖朝王倫望了一眼,王倫點點頭,林沖便催馬上前道:「東京馬司轄下龍衛十七營前往滄州公幹,現返回途中。兄弟,你是驍武還是雲捷的人?」
    那軍官見他說得仔仔細細真真切切,反倒打聽自己身份,哪裡起疑,只是聞言心喜,大笑道:「又是東京來的!」說完話音未落,便提起手上那柄金蘸斧,直直朝林衝撞了過來,口中喊道:「先接我一斧,打完卻再說話!」。
    林沖見這軍官來得莽撞,話沒說完便要動手,心覺詫異。雖見這人來得兇猛,林沖卻也不怵,只催動胯下寶馬,便提起那桿湯隆帶人用西域精鐵打造的長槍,直迎了上去。
    只見那金蘸斧和精鐵長槍乍一碰撞,火花四濺,頓時兩人心中都是一稟,只見那軍官滿臉大喜,心道遇上一個有份量的對手,頓時直豎飛眉,精神異常振奮,提起那柄金蘸斧便如暴風驟雨一般的舞來,林沖見狀,也是打起精神,挺槍迎他。
    只見這兩人都是大展神威,殺氣橫飛,一來一往,一去一還,直酣鬥了五十回合有餘,卻見此時路上往來的行人都是紛紛躲避,更把王倫身後的親衛們直看得呆了,鄧飛和楊林更是目瞪口呆,想往日裡只是聽聞八十萬禁軍教頭的大名,此時方才真正見識了林沖的手段。
    見兩人鬥得兇猛,這時焦挺在馬上對王倫道:「這漢使斧倒像縻貹哥哥,只是卻不如他。林教頭還未發力,這漢已是氣喘吁吁,那日我見縻貹哥哥與林教頭大戰一百四五十合都是不露破綻的!」
    王倫聞言點點頭,望著與林沖相鬥的軍官,只見他七尺以上長短身材,面圓耳大,唇闊日方,腮邊一部落腮鬍須,威風凜凜,相貌堂堂。不禁暗道這人莫非就是急先鋒索超?想這大名府只有索超一個寡將,那天王李成和大刀聞達如泥捏菩薩般都是極少出陣的。昔日宋江帶大兵攻打大名府時,也就是這索超陣陣搶先,等這索超降了,大名府沒了勇將,便陣陣吃癟,最後城池被破,那兩個菩薩才保著梁中書倉皇而逃。怪不得當年楊志一個配軍,到了大名府便被梁中書重用,連生辰綱都叫他去押送,看來實在是手下無人。
    王倫這一沉思,只見路前兩將又鬥了四五十來合,卻見此時那使金蘸斧的軍官已是大汗淋漓,林沖卻是從容不迫,那桿精鐵長槍儘夠壓得他住。那軍官漸漸有些吃力,想撤陣退開,卻哪裡撇得掉林沖這桿如影隨形的長槍,此時方才曉得對手的厲害,只聽這軍官急道:「住了住了,打得夠了!」
    林沖見說,也不逼他,收槍回身,那軍官這才解困,望著林沖氣喘如牛道:「你這槍法……怎地這般了得?還有你這槍,恁般沉重!?」
    林沖只是含蓄一笑,朝他拱拱手,只聽這軍官又道:「東京來的怎地都這般了得,比我們河北邊軍都還能打!就是那東京王太尉推薦來的楊指揮使,我看他都贏不得你!你這英雄看著不像等閒之輩,你到底是誰?」
    林沖聽他說完,倒上了心,不回他話,卻問道:「你說的楊指揮使可是那青面獸楊志?」
    那軍官見說,大喊一聲:「照啊!卻不是他還是哪個?這人與我相鬥時,若不使弓箭,卻也壓不住我,只我要贏他也難!怎地你也知他?」
    「我在東京與他有一面之緣,聽聞他投了梁中書,不知他此時在不在此處,我也好與他敘敘舊!」林沖笑道。
    那軍官聞言大笑,道:「你要尋他卻來遲了,他被留守相公派出去公幹去了,神神秘秘,也不知去了哪裡!我這幾日沒人陪練,手頭癢了,不想遇到你這位英雄,甚是過舒暢!今番贏你不得,索超心服口服!走走走,隨我進去喝酒,天下禁軍一家人,到了我的地頭,怎地也要招待你們一番!」這急先鋒一喜,連對手名字都忘了問了。
    林沖見他豪爽,心中也自歡喜,只是此時身份不同,也不能真隨他進去喝酒,婉拒道:「原來閣下便是大名府裡頭一號猛將急先鋒索超,我在東京時也多聞你的大名,早聞將軍斧法絕倫,更是不避生死,每戰必先!只是小可如今軍令在身,不敢耽擱,日後若再來大名府,必尋將軍一醉方休!」
    那索超在馬上又請了一回,見請不動這人,只好道:「兄弟,且與你打聽一人!」
    「將軍請問!」林沖拱手回道。
    「那楊指揮使說他生平遇到英雄無數,只有一個人將他逼入絕境,便是那東京八十萬教頭林沖,將軍可認識他?我若有幸能與他打一場也是好的!」索超歎道。
    林沖暗歎了口氣,道:「倒也認識,只是如今他流落江湖,不知去向了!」
    那索超叫道:「我也聽楊志說他被高俅這廝陷害,逃出東京去了,想這般有武力的英雄,竟然有國難投,你道氣煞人不?不瞞你說,前番東京幾次來人要調我過去,我只是不去!還好留守大人也不放我,倒落得在此快活,雖作個小小牌軍,勝過在東京看人臉色!」
    林沖聞言歎了一聲,心情不佳,只與他敷衍幾句,這索超見他興味索然,也沒了興致,只是與林沖拱手而別,從頭到尾,看都沒看旁邊那對人馬一眼,便自走了。
    林衝回馬到王倫身邊道:「看來楊制使真的來了大名府,還升做了指揮使!」
    「既然如此,我們便去那翠雲樓候時遷兄弟罷!」王倫點點頭道,隨即叫眾人先走,這時他和林沖兩人落到後面,只見王倫勸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兄長若只是抱憾在胸,豈不叫嫂嫂心中難受?這高俅賊父子小弟遲早叫他們雙雙授首,以慰兄長心中之恨!」
    林沖見王倫說起自己娘子,心中一軟,歎道:「此生幸遇哥哥,不然小人還不知在哪裡亂撞,做夢也想不到能再夫妻團聚!哥哥說的是,若只為了仇恨蒙蔽雙眼,卻不叫哥哥和泰山一家擔心?是我糊塗了!」
    說完林沖長出了口氣,和王倫相視一笑,兩人正要趕上前去,這時忽聽路邊一個聲音叫道:「好一個莽先鋒,好一桿林家槍……」
s6149 發表於 2014-10-5 00:48
第一卷 天下英雄聚水泊 第八十三章 蒲東三傑得其二
    王倫和林沖乍聞此語,都朝聲音來處去看時,只見一條正氣凜然的大漢笑吟吟站在路邊朝自己這邊望來,他身邊卻又立著一位男子,昂首闊步,看那氣象,也不似凡人。
    那出聲的大漢見這兩位正騎在馬上打量著自己,上前一步,拱手笑道:「小可失言了!敢問將軍可是豹子頭林沖?」
    王倫聞言心中微微一動,江湖上聞得林沖之名的人不少,但是從槍法上能認出是林家槍法的卻是不多。林沖昔日為禁軍教頭,極少在江湖上走動,只是近一年來才流落江湖,只是尋常打家劫舍能逼得林沖親自出手的次數也不甚多,故而王倫猜想能認出林沖槍法來的人十有八九都是軍旅豪傑。待王倫再打量這漢時,只見他人物軒昂,眉間透出的那股英氣不似草莽氣象,看來,如果自己沒猜錯的話,此人只怕多是軍官出身。
    王倫正想著,忽覺林衝向自己望來,他朝林沖微微頜首,便見林沖朝那人拱手道:「正是不才,看兩位好漢器宇軒昂,氣度不凡,敢問兩位尊姓大名!」
    那大漢聞言喜道:「果然是林教頭!我和身邊這位兄長在蒲東時曾多聞將軍大名,今日一見果然不凡,只叫那大名府第一猛將索先鋒佔不到半點便宜去,這場好廝殺真是叫我倆大開眼界!」說完只見這條好漢朝林沖一拜,林沖慌忙下馬還禮,只見這漢復又起身,對王倫抱拳道:「聽聞林教頭在白衣秀士麾下甚得倚重,想必這位仁兄便是濟州王書生了?」這漢子見路邊人來人往,說話只是多有隱晦。
    王倫見說,心中基本肯定了此人身份,下馬回禮道:「原來便是唐將軍,端的好眼力,小可有禮了!只是將軍身邊這位尊兄,莫非是江湖上人稱井木犴的好漢子?」
    那兩人見說十分詫異的對視一眼,眼神中都流露出一絲震驚來,王倫見狀朝林沖點點頭,兩人牽著馬來到路邊,直走到兩人跟前,只見這時唐斌拱手歎道:「尊駕僅憑在下報個地名就能猜出我倆姓名,小可拜服!昔日多聽人說白衣秀士算無遺策,想不到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怪不得那濟州豪傑晁蓋不是尊駕對手,怪不得水泊四周百姓爭相擁戴,看來江湖傳聞不假了!」
    原來還真是這兩人!
    想那蒲東三傑裡面關勝的相貌最好辨認,但這兩人雖然氣度不凡,卻不像他,除開關勝,這兩人不是唐斌、郝思文還能有誰?當下王倫也沒多想,只見他抱拳笑道:「我聞唐將軍為小人所逼,血濺當場,見今流落江湖,不想能在此大名府遇到兩位英雄,卻不是緣分?」
    唐斌聞言心中更是驚訝,道:「不想王首領也知曉此事!?」這時眾人已經來到路旁僻靜處,這唐斌說話也不掩飾了。
    王倫心道我還知道你殺人後欲投梁山,半路在抱犢山被山大王文仲容和崔野留住做了寨主。只是此時這唐斌應該是孤身一人前來相投,怎地此時卻和郝思文一道?莫非因為意外加入一人同行,直叫事情起了變化,錯過了抱犢山際遇?
    王倫百思不得其解,也懶得去想,心想既然此人到了眼前,便一定不能錯過。這位唐斌不比先前索超,這位急先鋒有職事在身,又得梁中書等人借重,雖做著一個芝麻綠豆的小牌軍,卻是自得其樂,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投身綠林的。
    可眼前這位就不一樣了,一怒殺人,走投無路,此時卻不是正好收他的時機?
    想這唐斌武藝沒得說,大晚上在關上將夾著密信的箭矢射到城下探哨的股間,可謂箭法不凡,秒殺將張清二十回合鬥得力怯而退的竺敬更見功力。
    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唐斌的人品更在其武藝之上,當日為營救被喬道清困住的李逵,他明知形勢不利,卻依舊義無反顧的衝了上去營救眾人,這一舉動與見勢不妙、拔馬便走的同伴耿恭形成鮮明對比。
    最後唐斌在護送蕭讓、裴宣、金大堅三位武力不彰的斯文人時,叫縻貹、馬強帶人截住,本來以他的功夫完全可以殺出重圍、保命自歸的,但為了掩護這三人,唐斌死戰不退,一人力敵這兩個猛將而死,可謂義氣驚人,雖死不悔!
    見王倫臉色變得意味深長,略現唏噓之色,這時一直未曾出言的郝思文道:「唐兄與我在蒲東聞得如今濟州出了一條了不得的好漢,雖然身在綠林,卻不忘劫富濟貧,主持公道,多得百姓擁戴,手下又有林教頭、魯提轄那般豪傑相聚,佔據那八百里巨泊水勢,高舉義旗,上曰『替天行道』,直叫小弟心中一直欽慕不已。見今唐兄犯了人命官司,正要前去尊駕麾下相投大寨,小弟我一介布衣,身無羈絆,故而同他一道南下,還望王首領勿棄!」
    見他兩位主動說出投效之意,王倫滿臉喜色,和同樣欣喜不已的林沖對視一眼後,王倫道:「唐兄為人在下早有耳聞,實乃蒲東翹楚,如今能得唐兄來投,真叫小寨蓬蓽生輝!」
    唐斌聞言大喜,沒想到這位白衣秀士人物爽亮,大氣不凡,當即便要拜下,王倫連忙將他扶起,又和他說了幾句,只見王倫便對郝思文道:「我聞郝兄降世之前,令堂大人夜夢井木犴投胎,甚是不凡!日後兄長自幼勤習武藝,更兼讀得史書兵法,多得蒲東豪傑大刀關勝的敬重!只恨朝廷無眼,叫郝兄這等英才流落民間,不得啟用,以至報國無門,如今蒙郝兄不棄,能隨唐兄來投小寨,小弟心中真是欣喜萬分!」
    對於這位日後位列地煞的井木犴,王倫自然心中有數,想這位郝思文能文能武,當日力敵林沖和花榮聯手二十餘合(也有說數合的,版本問題)方才撤走,可見功夫著實不一般。除開武藝,其人更有見識,實乃武將裡面少有自小讀書的一員將才。他能與關勝「論古今興廢之事」,直叫關勝十分欽佩,與他結拜為兄弟,又尊他為義兄,如此可見一斑。只是最後此人在南征方臘之時,失手陷陣,被方天定碎剮了,後又挑出首級示眾,可謂死得慘烈。
    這時郝思文聞王倫之言,長歎了一聲,道:「甚麼英才,王首領謬讚了!無非飽食終日,無所事事罷了!想先賢有云『三十而立』,我如今年過三十,卻是一事無成,一想到王首領年紀輕輕,就做出這般大功業來,直叫身邊百姓都感你的恩德,小弟便再也潛伏不住,無法安坐,只想隨唐兄來親眼瞻仰一番王首領的仁者風範,也叫此生不白白浪度!』」
    見郝思文神色間有些鬱鬱寡歡,林沖見狀歎道:「兩位豪傑不遠千里來投,小弟心中一喜一悲,喜的是哥哥麾下又添猛將,悲的是奸臣當道,使良才蒙塵,怎叫國家太平,百姓無憂!」
    王倫見原本大喜的事情反而弄得大家心頭耿耿,出言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若不做出點功業來,豈不叫我等男兒苟活於世?兩位英雄既然願意共襄大業,此時切莫灰心,說不定我等來日便做出一番叫世人欽慕的事業來也未可知!」
    唐斌和郝思文聞言精神一震,兩兩對視,都是微微頜首,便聽他們道:「今日幸遇哥哥,願投麾下,共襄大業!」
s6149 發表於 2014-10-5 00:58
第一卷 天下英雄聚水泊 第八十四章 背負神聖使命的男子
    因這大名府乃河北第一號重鎮,時稱北京,府城內定然多有公人行走,想著自己一行人數不少,多有不便,王倫便請林沖帶著唐斌、鄧飛並一眾親衛,在城外尋了一處地方住下,他也換了便服,又跟林沖交待了一些事,這才帶著焦挺、以及毫無案底的郝思文一起進城而去。
    在進城前,他還特意在城門口的緝捕通告上看了一回,只見那一面牆上鋪天蓋地的貼著各州府送來的懸賞佈告,找了半天,確實沒找到自己的名字。
    王倫只想那閹割高衙內之事已過半年,風頭只怕早就吹過了。而自己在濟州佔山為王,想那本處知州也不至於將緝拿自己的佈告漫天散發,畢竟此事對他來說也不是什麼光彩之事,如若大操大辦,直弄得好似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治下出了自己這麼大一個強盜頭子似得,有甚麼好處?不然當年宋江親入京城尋李師師,卻不見開封府公人只顧盯著這甚是顯眼的黑廝猛瞧?
    見無異常,王倫便帶著焦挺、郝思文直奔本地第一號社交場合翠雲樓而去,能開得起這樣的酒樓,後台老闆定然不是等閒之輩,那些公人們也不會隨便來查。
    且說當晚王倫等三人便住進了這翠雲樓,掌櫃見這三位豪客出手大方,很是慇勤。王倫等人歇了一夜,第二天便和郝思文在房裡等焦挺消息,等到午後王倫見焦挺回來時直揉眼睛,想是犯困了,估計他昨夜沒有睡好,便叫他進房休息,他便和郝思文換班出來靜候時遷,直吩咐小二要一間靠街面的雅間喝茶賞景,哪知這酒樓此時生意太好,別說靠窗戶的,就是其他雅間都是沒空閒的,王倫倒也無所謂,只帶著郝思文一起坐到一樓大堂的散座上,喝茶聊天。
    王倫品著這家酒店的上好茗茶,剛準備和郝思文聊兩句,卻見他兩眼望著桌前的茶杯怔怔發呆。王倫暗暗覺得有些詫異,心想這郝思文除了昨天初見時情緒有些高漲外,其他時候卻都是鬱鬱寡歡的一副模樣,倒是叫人難以明白他的心思。
    王倫見狀也不打攪他,只是在心中略微作想,待想了半晌,方才大概猜到因由。
    結合郝思文的身世,他暗暗猜想,若是古人背負著什麼什麼神人投胎而生的傳說,長成之後不是做了皇帝最起碼也是蓋譽天下的名人,但這位井木犴投胎的好漢此時三十早過,卻仍然布衣在野,絲毫見不到希望,眼看男人建功立業的最好年華就要這般逝去,怎叫他心頭不急?他若是一般莽漢也就罷了,卻偏偏自小讀書,還是讀的史書,對古往今來的興廢之事想來也有自己的見解,故而一直不願胡亂投人,只是又不得朝廷青睞,結果弄得現在這般,上難上,下不下,直蹉跎了歲月。
    若按原本軌跡,此人會在幾年後蒙關勝舉薦,一起被蔡京啟用,做個不清不楚的空頭先鋒,雖然這是他生平頭一次被朝廷徵召,可這位蹉跎了近二十載的良將坯子心中是否還抱著當初那一腔對朝廷的熱忱?
    只看一路上丑郡馬宣贊忙前忙後,大刀關勝運籌帷幄,就是不見郝思文有何舉動。迫不得已和林沖、花榮斗了二十餘合,他見取勝無望,也不拚命,拔馬便走,最後關勝降了,他也沒有多話,跟著便降了,之後在山上便如銷聲斂跡般,很少見他主動請纓做過什麼。
    只是後來宋江被招安攻打方臘的時候,他在城下和徐寧巡哨時陷入重圍,徐寧好不容易殺出一條血路,回頭看時,郝思文已被人抓去,再難相救。
    只是按照郝思文沉默寡言的性格,方天定招降他不成,最多處死便是,何故要「碎剮了」,然後再挑出首級示眾?兩軍交戰不涉私仇,取人性命已是最終手段了,取人性命之後還要糟蹋對手身體,到底是郝思文叫方天定受了什麼刺激非要這般洩憤?以前也沒見方臘軍這般對待其他俘虜的好漢。
    望著眼前這個默默無言的好漢,王倫歎了一聲,又是一位叫那沉重的榮光壓得喘不過氣來的男人。或許那次陷落敵營後,這個寡言少語的漢子已懷了求死之心,激怒方天定只是他壓抑了一生之後的終極爆發。常言道「哀大莫過於心死」,作為一個明白人,他活得實在太累了。
    到了如今,這個世界因自己的到來已經漸漸起了變化,這位和楊志一般壓抑的男人,他的命運會不會也有所變化呢?
    就在郝思文發呆,王倫歎息之時,酒店門口走進兩個中年男子來,只見這兩人眉宇間頗為神似,只如同胞兄弟一般,只是其中一個煞氣甚重,卻精明內斂,另一個卻在頭上插著一朵花,嘴上帶著一絲輕笑,滿臉漫不經心的神情,只聽他一進門便喊道:「小二,老規矩,老地方!」
    那門口的小二急忙上前招呼道:「倆位押獄爺,不巧剛剛雅間坐滿了,二位爺要不先在大堂裡歇息片刻,馬上就有空房了!」
    那頭戴一枝花的男子道:「你說甚麼?我們哥倆甚麼時候坐在這大堂用過酒飯?何況今日是緝捕使臣老劉請我們哥倆,你叫我們坐在門口,惹人笑麼?」
    小二一臉苦相,見這位小爺說不通,只是軟言相求於那位神色威嚴的中年男子,這幾人的說話聲驚動了好幾桌大廳內的客人,大家都朝這兩人看來,有識得他們兄弟倆的客人連忙轉過眼去,不敢再看,那頭上插著一枝花的男子只是催道:「求我兄長也是無用,只管去叫你們掌櫃的過來,我卻與他說話!」
    那小二苦求不已,只見那兩人中的威嚴男子開口道:「算了,將就一下!」
    那插花男子聞言也不再說,見不遠處一個書生旁邊還空著一張寬敞坐頭,走過來便一屁股坐下,那小二見狀連忙倒茶賠罪,那威嚴男子也走了過來,揮手道:「去忙你的,我們哥倆等人!」
    小二見狀一溜煙走了,那威嚴男子提起茶壺,自己倒著水,這時門口又進來一個公人,抬眼就見到這兩位,隔老遠就大聲道:「蔡押獄,怎地坐在此處,這撮鳥掌櫃恁般無眼!?」
    那蔡押獄起身相請這位同府官吏坐了,道:「坐在哪裡不是坐,劉使臣怎地一個人來?」
    那劉使臣哈哈一笑,道:「不用走到哪裡都帶一幫子兄弟罷!」忽然發現周圍幾桌人不住往這邊看,吼道:「都看怎地,要老爺鎖你們回去?」
s6149 發表於 2014-10-5 01:03
第一卷 天下英雄聚水泊 第八十五章 浪子燕青
    見眾食客都低了頭,不敢再向這邊張望了,那劉使臣這才冷哼了一聲,轉過那張黑臉來。只見他此時站起身來,從懷裡取出一封銀子,放在桌上,換成一副對著同僚常用的笑臉,朝那蔡押獄道:「那廝與我渾家娘屋裡沾些干係,還得多勞老蔡看顧一些時日,我自去府尹大人和張孔目那裡求情!」
    那蔡押獄見狀,盯著劉使臣道:「你我兄弟,不是外人,只顧這般卻是作甚?須叫小弟臉上不好看!你說的那人包他在牢裡舒舒服服,不受一絲委屈!」說完又當著這劉使臣的面,對身邊兄弟吩咐道:「劉使臣的親戚,須好生看顧,你親自去安排罷!」卻見他言語間只是看著對面同僚和兄弟,瞟都不瞟那封銀子,只是頭上戴著花的男子瞟了那銀子幾眼,才轉過了目光,應了兄長的話,顯然修煉還不到家。
    這劉使臣此番也是虛送,見說便把銀子收回。想他們同府做官,你找我我找你的往來多了去了,無非換背撓癢的事情。只是此時抹不開面子道謝,他便俯過身子,做親密狀道:「府尹相公家眷染病,蔡押獄送了多少?」
    那蔡押獄聞言,伸出一個指頭,旁邊坐著那插花男子見狀暗道,我和兄長兩人明明送的三百貫,怎地兄長只說一百?
    卻聽那劉使臣吃驚道:「這般多?」
    蔡押獄只是諱莫如深的點點頭,也不多言,那劉使臣見狀笑道:「蔡押獄那牢獄裡油水豐厚,小弟這些市面上跑的人可就慘嘍!」
    頭上插花的男子聞言腹誹不已,心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這市面上跑還少得了花頭?又不找你借錢,只顧哭窮作甚,怪不得兄長不與你說實話。只是這插花男子腹誹歸腹誹,但是面上還是那一絲輕笑,只是多了幾分玩味。
    那蔡押獄聞言面上波瀾不驚,也不辯解,只是順著劉使臣的言語把話頭岔開,只聽他道:「前些日子,蔡相公的親閨女、留守大人的娘子染病在床,咱這大名府裡有頭有臉的人物都去看她,結果一回家就有好幾位大人的家眷被感染了!現在可好了,城裡高明一點的大夫都被他們請去,直住在各位大人家裡,弄得你我這些小人物都不敢害病,若是有個頭疼腦熱的,卻去尋誰?」
    那劉使臣見說,一拍大腿道:「卻不就是這般說?也不知那貴人害的甚麼病,這般嚇人!今日大老爺就沒上堂,弄得我沒處尋去!幸虧我等都是小人物,若是伸眼夠得上留守相公,只怕此時也是守在家裡嘍!來來來,莫說這些,咱兄弟喝酒!」
    這兩人又說了幾句閒話,那劉使臣就頻頻敬起酒來,這人酒品不好,酒一喝多,說話便神神叨叨的,那蔡押獄耐著性子陪了他一回,便要送他回家,那劉使臣醉道:「這不成器的小廝,老爺認也不認識他,卻叫我壞錢撈他!你說卻不是晦氣?只、只是羊毛……羊毛出在豬身上,且待我去街市上走一遭,好歹撈個本錢回來!」
    這劉使臣說著說著,酒勁上來,一個不留神就歪倒在旁邊一桌客人身上,卻不料正惹到一位天星下凡的凶神身上。
    被劉使臣撞到的這人正是鬱鬱寡歡的郝思文,這位井木犴聽他們說了半天話,心裡早就冒火,這時見那人歪靠在自己背上,卻見郝思文端坐不動,只是臂膀微微使力,即刻間那劉使臣頓覺一股大力襲來,頓時被推了個趔趄。他心中大怒,心道是哪個不長眼的敢這麼大膽竟然在這大名府中對自己無禮,哪知他怒眼去望時,卻發現這個客人反倒回頭怒視著他,那劉使臣見狀氣極反笑,便去腰間摸那索套要來鎖郝思文,郝思文哪裡還按捺得注,一掌拍到桌子上,只聽「啪噠」一聲巨響,那桌面頓時塌下巴掌大的一塊窟窿,那劉使臣見狀一驚,酒也醒了一半,直愣在當場,進又不敢進,退又沒臉退。
    「尊駕自回去,莫要小事化大,莫弄得最後不好收場!」王倫望著那個色厲而內荏的大名府緝捕使臣道。若要殺了眼前這人只如等閒,只是自己還有要事在身,此時不宜大鬧,日後有的是機會收拾這等貪官污吏。
    那緝捕使臣此時腦子早清醒了大半,心知剛才推自己那個漢子厲害得緊,一看就是練家子,若靠自己一個人斷斷不是他的對手。要說自己身邊還有蔡家那蔡福蔡慶兩兄弟,可自己和他無非是互相利用的同僚關係,遠談不上朋友,何況蔡福此人城府太深,連自己這等老江湖都摸不透他想法,要是兩廂動起手來,關鍵時刻他會不會上前相幫,自己心裡根本沒底。
    說實話這些還不是他最擔心的,他最擔心的卻是剛才那個書生,這人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卻顯得底氣很足,顯是有恃無恐,以自己當差多年的經驗看來實不像是裝樣。眼見此人雖然看似書生,身上卻是透著一股子久為人上的威勢,這麼看來怕是來歷不凡。而這個拍碎桌面的大漢要不是沒得他的眼色,看他眼中那種怒急的神色,怕不是早已經上來跟自己拚命了?
    這劉使臣作為在街面上行走了幾十年的老公人,遇到這種事情怎麼會沒有緊急遇案?須知做他這行,最重要的法則是能踩的使勁踩,碰不起的千萬不要沾。事到如今,他心中忽然生出一股退意,只礙著對方連名頭都沒亮,自己就這麼走了卻又顯得太沒面子,故而僵持住了,一時騎虎難下。
    這時蔡福看出劉使臣心思來,卻不動聲色的上前將他扶住,道:「使臣醉了,兄弟扶你回去休息!」說完又對桌上看著頗不一般的兩人道:「兩位,慢用!」便扶著猶自擠出一臉怒容的劉使臣出門了。
    輕蔑的看了一眼被兄長攙扶之人,那插花男子在心中冷曬一聲,又頗為玩味的瞟了這桌客人一眼,這才跟了上去。
    望著這三人離去的背影,郝思文憤憤道:「何人當道,何人在野,這是個甚麼朝廷!」
    王倫拍拍他手道:「郝兄,我昔年曾聽一位長者跟我說過一句話,現在說出來與郝兄共勉,他說當你無力改變眼前現實之時,且自隱忍!留著有用之身,待將來有了能力改變它時,再聞風而起,親手去糾正它、改變它!」
    郝思文聞言一怔,望著王倫若有所思。
    「巧了,兩位節級哥哥就走?唷,劉使臣也在,一起進去再喝一杯罷?」這三個公人正出門時,在門口遇到兩個準備同行進店的俊俏男子,其中一位主動上前打著招呼,而另一位則在一旁含笑而立,顯得風度翩翩。
    「小乙,會朋友?這不,劉使臣喝醉了,我們兄弟便送劉使臣回家!你且忙你的!」蔡福笑道。只見這個從進門伊始便一臉威嚴的男子在此時終於擠出點笑容來,倒不是說他心裡有多喜愛眼前這人,只是此人背後的主子在這大名府中太過有名,與那人伴當關係走近一點對他沒害處。
    倒是那個頭上插著一枝花的男子笑著上前跟這小乙聊了幾句,說了幾句客套話,兩撥人這才分開。那小乙見他們走遠了,方笑著跟身邊朋友介紹道:「都是大名府裡的公人,那兄弟倆一個叫鐵胳膊蔡福,一個叫一枝花蔡慶,那個醉了的,不值一提!」
    那風度翩翩的男子點頭笑應了一句,也沒多說話,兩人並肩一齊朝內而去,正走時,只見這時樓上下來個莽漢子,正自睡眼惺忪,使拳揉著眼睛,這小乙見狀讚了一聲,「好一副相撲的架子!」
    這漢聞言,挪開膀子,睜開睡眼,道:「你這粉雕的娃娃,知道甚麼?」
    這兩人見說,都是大笑,這莽漢被他們笑得莫名其妙,心中一急,正要出言再問,卻聞一聲叫喚,那漢子也不言語了,直不理這兩人,便朝那聲音來處疾走而去。
    這兩個年輕男子見狀,對視一眼,心中都自驚訝。想這莽漢剛才還似不依不饒的架勢,卻被人叫喚一聲就十分順從的過去了,頓時都對這蠻漢的主人起了興趣,他兩人都朝那桌看去時,只見一個書生模樣的年輕人正和一個虎背熊腰的大漢坐在那裡喝茶,看樣子,似是一主一從。
    王倫見這兩人都朝自己這邊望來,笑著點了點頭。
    只見這兩人中年紀略輕的那位,生得是唇若塗朱,睛如點漆,面似堆瓊,王倫暗道這人只怕就是浪子燕青了,那蔡福不是正喊他「小乙」,只是他身邊這位看著清新俊逸的朋友,站在這年少潘安面前卻一點也沒被掩去風頭,只見他眉宇間一縷憂思,反倒給他增添了一絲成熟的男人味。
    這兩人都不是魯莽之人,見這看著頗為不凡的書生朝自己打量過來,又點首為禮,兩人也都是拱手回禮。卻聽這書生笑了一聲,道:「小乙哥,聞你拳腳河北一絕,我這個兄弟自小也好拳腳,想那緣分難遇,今日既得相見,何不便請賜教一番,指點我這兄弟幾招!」
s6149 發表於 2014-10-5 01:17
第一卷 天下英雄聚水泊 第八十六章 翠雲樓際遇
    燕青聞言微微有些驚詫,想他聰明伶俐,慣會各地鄉語,聽這書生口音不是本地方言,倒像是京東來的,卻怎地就一口叫出自己小名?再看這人的風格氣度,定不是尋常人等。便見燕青回頭和摯友對視一眼,目光交流了一番,方才朝這書生笑道:「這位好漢看著便不像等閒之輩,就不用比了罷!」
    想焦挺在山上跟魯智深對練多時,又在滄州得了武松悉心指點,王倫倒是很想看看焦挺能和燕青走多少回合,畢竟他在泰山打擂的事跡很是膾炙人口。只可惜這位小乙哥不是好勇鬥狠之輩,明言不願接手,王倫也不好勉為其難,只是端起桌上茶杯,遙敬了他一回。
    燕青見這位書生並不強人所難,又舉杯相敬,甚是有禮,心下頓時對此人生出一股好感來,忙抱拳回禮,卻不料這時焦挺直走了過來,道:「你這粉雕的娃娃是河北一絕?!我哥哥極少誇人的,想必你真有好功夫在身!注意了,且吃我一拳!」
    焦挺說完便一拳打過,燕青見狀急閃,他乃會家子,自然看得出這一拳的份量,卻見他回身笑道:「好漢子,看你筋骨強健,怎地出拳軟綿綿的!」
    焦挺聞言大怒,道:「我是怕傷著你!不識好人心!」
    那燕青見說一股笑意呈現在嘴角,只見他拱手賠笑道:「如此倒是小弟的不是了!」此時他見這漢雖然魯莽,卻心地憨直,而那書生似也有沒惡意,直叫這位浪子燕青頓時來了興致,笑道,「陪你打一場便打一場,只是莫要壞了酒家的桌椅,吵鬧了各位食客的興致!」
    周圍的食客哪裡不認得這位長期出入娛樂場所的燕青燕小乙,都聞他拳腳了得,只是無緣得見,這時見有機會可以見識一番,哪裡肯錯過?只見眾人都起哄道:「打一場,打一場!碰壞了桌椅我們這許多人一起湊錢賠償,值甚麼!」
    這時掌櫃的也出來了,見是燕青要在自家店裡與人比試,倒也沒有出言阻難,一來阻了大家興致有些不妥,這燕青又是店裡常客、府內名人,更不好駁他面子,二來要是今日的事情傳揚出去,慕名而來的食客會只怕會更多,完全對自家酒樓沒甚壞處!哪怕砸爛些傢伙什,就是這些食客們最後不認賬,難道還怕那富甲天下的盧員外坐視不理?是以他也饒有興致的在一旁抱胸觀看。
    焦挺見沒人阻攔,這俊俏後生也應允了,便上前一抱拳,道:「娃娃你小心了,打不過時且說一聲,我就停手!」
    燕青聞言一笑,做了個起手式,焦挺一見,提拳攻來,那燕青急閃,便要使腿去絆他,卻不知這蠻漢下盤甚穩,燕青見絆不倒他,反而心中一喜,這等對手反倒激發了他的鬥志,這才使出真本事來。焦挺見這人反攻為守,也不放在眼裡,只是聚精會神與他相撲,又見他身手敏捷,力量也不弱,心中更是大喜,便徹底放開手腳來,只見大堂中間的這兩人你來我往、拳來腳去幾近三十餘合,焦挺兀自有攻有守,像模像樣。
    這時站起身來觀看的郝思文回頭對王倫道:「不想焦挺兄弟拳腳這般了得,那盧員外的伴當昔日我在蒲東時也聞過他的名頭,果然名不虛傳,只是眼見他那般靈活多變,竟然打焦挺兄弟不倒,倒是一奇!」
    王倫莞爾一笑,道:「郝兄有所不知,我這兄弟在家裡最大的樂趣就是找人比試。每次被魯提轄揍得不輕,過兩天又沒事人一樣照舊去找打,要我說,他這身板完全是扛揍扛出來的!且說他每次打輸了,又跑去林教頭岳父張教頭哪裡求教,不知怎地,他還偏得這位禁軍老教頭的喜愛,技巧關竅不知學了多少去,今日遇到這強手燕青,正好有機會叫他融會貫通一番,就算是打輸了,這一場比試對他日後成長也是大有好處!」
    何止魯智深,就是縻貹沒下山之前都被他纏得沒法,關鍵是縻貹斧法驚人,拳腳卻沒學過,好在他獵戶出身,多與猛獸搏鬥,再加上悟性極高,這才壓得住焦挺。這焦挺每次叫魯智深揍得鬱悶了,便去找縻貹比試,這莽漢卻不笨,知道跟這獵戶打比跟和尚打有成就感多了,搞得縻貹煩惱不堪,明言再不與焦挺比試拳腳,臨下山接母親前直到王倫面前嚷道:「焦挺兄弟看不起人,直到我這裡找安慰來了,我日後再不與他動手,要動手也只陪兵刃!」只叫聞者無不大笑。
    這次隨王倫下山之後,焦挺在滄州又待了幾天,武松深感王倫情分,卻又無以為報,正好焦挺來找他比試,武松將他擊敗後,只把心中對王倫的感激回報到焦挺身上,毫不藏私的悉心指教了他好幾天,直叫這莽漢著實歡喜了好些日子。
    郝思文見王倫說了焦挺功夫的來歷,這才恍然大悟,心道這麼多高手教他,怪不得有如此成就,只見他不再說話,又注意看這兩人比試,此時焦挺又和燕青斗了二三十合,兩人都是大汗淋漓,直把一眾食客都看得是膛目結舌,大家心中都在暗暗猜測這好漢來歷,居然能跟自家這大名府拳腳一絕的燕青纏鬥五六十合,還不見得便落下風,此人真是了不得。
    只是焦挺不知燕青盛名,眼見自己五六十合還贏不得這個粉雕玉琢的俊俏後生,心中甚是焦躁,只見他回身撤開,使出腿來,那燕青見狀一驚,失聲道「玉環步鴛鴦腿!?」急忙停手問道:「大哥,這腿法卻是誰教你的!
    王倫聽燕青叫出這腿法名稱來,當下也是一驚,沒想到武松這爽直漢子竟然連自己最得意的功夫都教給焦挺了?!直叫王倫唏噓不已。只是暗暗猜測,也不知道這時私傳師門功夫有甚麼說法講究沒有。
    卻見這時焦挺哪裡回他話,只顧踢去,只是這腿法他初學不久,火候不夠,又兼這燕青身輕如燕,踢來踢去就是踢不到他,倒是踢壞了不少桌椅,焦挺見狀嚷道:「不打了,你只是躲,我便給你拖死,你就贏了!」
    只見這莽漢說完話便氣鼓鼓的走回坐頭,拿起王倫面前那杯殘茶,也不嫌棄,倒在口裡邊喝,燕青回頭和摯友對視一眼,兩人都笑吟吟的走了過來,先朝王倫和郝思文拱了拱手,隨即燕青便迫不及待的問焦挺道:「好漢子,敢問你這腿法是在哪裡學的?」
    焦挺嚼著口中茶葉,含糊不清道:「我才學了幾日,你大聲喊出來作甚?直叫我丟了我那武松哥哥的臉!」
    武松?燕青想來想去,卻是沒聽說過這個人,只是暗道這漢不像說謊的性子,居然只學幾天就能有這般成就,卻不簡單!眼見此人身強力壯,靈活性卻並不差,若得名師教授,日後成就不可限量,真乃一個可造之材。
    見燕青一臉迷茫的樣子,王倫心道他可能還不知道武松,畢竟此人打虎的壯舉還未發生,名頭不響也不奇怪。這時王倫起身便請燕青和他的這位朋友入坐,這兩位都是爽利大方之人,對視一眼後,都拱手為禮,分別坐在桌子旁邊,王倫這時又叫小二過來,將出兩錠十兩花銀道,「這是陪你這打壞桌椅的,再添一壺好茶三個茶杯來!」
    那小二諾諾連聲,收了銀子就回身退下,只覺這書生眼力不凡,知道自家桌椅都是好木所製,這些銀子卻不正好補上差價?只見他此時又不禁回頭看了郝思文一眼,心中驚訝不已,只覺這梨花木製的桌子還能一掌擊穿,此人只怕也不是個等閒之輩。
    待小二上了茶,眾人也沒換桌子,大家初見不免說些客套話,王倫趁這個機會近距離打量著燕青這位摯友,只見他目炯雙瞳,眉分八字。七尺長短身材,三牙掩口髭鬚,相貌甚是不凡,王倫也不繞圈子,望著他笑道:「莫非這位就是江湖上人稱文武雙全的許貫忠?久仰大名!」
    那人聞言心中驚訝,心道自己名聲不至於這麼大吧?略想了一想,那許貫忠便要問王倫姓名,卻見這時一個小廝急急從門外奔了進來,四顧張望,尋見了小主人,忙道:「老夫人、老夫人她又犯病了!」
s6149 發表於 2014-10-5 01:17
第一卷 天下英雄聚水泊 第八十七章 若有緣時終相見
    聽到自家小廝言語,許貫忠心如火焚,驚道自己剛出門時母親還好好的,怎地忽然就危重了?!只聽他急忙問道:「去請了臨街的馬大夫沒有?」許貫忠是個孝子,因母親有疾在身,把家都搬到這大名府裡數得著的名醫隔壁,就是防著母親突然發病。
    「小人去請了,可是馬大夫此時並不在家,已被留守相公請去府上好幾日了!」小廝忙回道。
    許貫忠聞言心中大急,又道:「舊城大街劉大夫那裡你去過沒有?」
    「去過!也是一般!小官人,我聽其他前來求醫的百姓說,咱們這城裡有名的大夫都給請到各位大人府上了,剩下一些沒本事的,真到關鍵時刻也不濟事啊!」小廝哭喪著臉回道。
    自家小廝這幾句話落到這位孝子耳朵裡,只如晴天霹靂一般,只見他一掌拍到桌子上,頓時這張殘破的木桌上又一個窟窿應掌而生,卻聽許貫忠憤憤罵道:「就這些蠹蟲的性命是命,百姓的性命卻只如草芥蟲蟻一般!?請大夫便請大夫,何故便如軟禁一般,直不讓大夫出府?若城裡百姓有點甚麼事,卻去尋誰!?」
    燕青見狀,忙上前相勸道:「許兄,莫要動氣!事不宜遲,小弟這便趕回府上,請員外前往梁中書府上說項,務必請得馬大夫暫出片刻!」
    許貫忠見說連忙向燕青作揖,道:「多蒙兄弟厚意!」
    那燕青見事情緊急,也不耽擱,只是抱拳向在座諸人示意一番,便飛也似的向外跑出,那許貫忠也坐不住了,便要告辭回家,王倫見狀道:「許兄如不見外,小可同去如何?雖然不一定能幫得上忙,但是跑個腿什麼的還是能做到的!」
    許貫忠見狀也來不及客套,忙向王倫拜了一拜道:「深感兄長厚恩!如此便一同前往罷!」
    眾人見說也不客套,急急往門外便去,王倫回頭對焦挺道:「我和郝兄同去,你只在此等那位兄弟!」焦挺見說便住了腳,目送王倫等一眾遠去,這才轉回。
    王倫帶著郝思文跟著許貫忠一陣小跑,不多時大家便來到一處院子前,只見門洞大開,一個老太太躺倒在地,吐得身上一片狼藉,眼見她此刻已經是人事不醒,旁邊一個小廝急得是拽手跳腳,無計可施,想攙扶老人進去,卻又不敢輕動,忽然聽到門口動靜,如逢救星般大叫道:「小官人回來就好,那大夫呢?」
    許貫忠一見母親這般模樣,眼眶裡的淚水頓如拋珠撒豆,急湧而出,他此時哪裡還有心說話,直朝那老婦身邊奔了過去。
    只見他跪倒在母親身旁,卻束手無策。他雖文武雙全,卻是不通醫術,眼見這生死關頭,自己身為人子只能無力旁觀,心中悲滄難以抑制。
    王倫一見許貫忠母親這種病狀,心中直呼蹊蹺,急忙拉過小廝詢問病情,這小廝見是與主人同來的,也不隱瞞,七七八八說了個大概。王倫心道:「莫非真是心臟病突發?」前世之時,他家有位親人也身患此種疾病,無論去哪兒,身上都常備著**,這種病症只要搶救及時,當場便可將病人從鬼門關上救回,只是此時卻到哪裡去找這種急救藥品!?
    這時王倫顧不得多想,急急趕上前去,對許貫忠道:「小可家中也有如此病例的親友,眼見這大夫一時半會趕不過來,許兄如若信得過我,叫小可一試!」話雖如此,只是王倫自己心中也沒底,他只是在往日裡閒聊之時,聽那位長輩家人說過一種急救方法,靈不靈驗他也不清楚,無奈此時十萬火急,也顧不了那許多了。
    許貫忠聞言大喜,問道:「兄長可會醫術?」王倫搖搖頭,道:「不會,只是家人有疾,聽聞過這種救急之法!」
    許貫忠見說直朝門外大喊一聲,那在門外候著燕青的小廝忙回道:「還看不到人影哩,再挺一挺!」
    許貫忠心下大亂,眼見自己母親病情嚴重,實在是耽誤不得,若不及時用針,只怕生死難測,只好望著王倫道:「如此便請兄長施以援手!」
    王倫點點頭,蹲在許母身前,先用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很是微弱,心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倉促上陣了。不多時,許貫忠見王倫並不用針,心中驚駭,暗道他赤手空拳怎地救人,卻見王倫找到一處穴位,微微用力拍下,連拍了一陣,只見那處皮膚上頓起了許多黑色疙瘩,又見母親大人頭部微微動了一下,許貫忠見狀頓時反悲為喜,王倫見此法有戲,手法不禁加快,忽見那老婦喉間一響,又是許多污物吐出,這回眼睛卻沒再閉上,直直的望著王倫,只是口不能言。
    許貫忠喜從心來,上前就要扶起母親,王倫連忙阻止道:「切勿搬動老夫人,且看大夫來了怎說!」
    這時許貫忠聞言如何不依他?只見這個孝子對著王倫撲翻身便拜,口中言道:「敢問兄長姓名,救母之恩,貫忠願以死相報!」
    王倫連忙上前扶起許貫忠,輕聲道:「我的名姓許兄不聞也罷,聞之反為不美!」
    許貫忠聞言心中一驚,道:「兄長莫非又是田虎的說客?!」隨即又搖搖頭,自言自語道:「田虎那廝胸襟,豈能網羅住兄長這般大才!莫非兄長是白衣……」這時他想起王倫身邊兩條大漢,都是虎背熊腰,顯然不是泛泛之輩,又想起此人書生打扮,頓時驚醒。
    這時門口的小廝大喊道:「大夫來了,大夫來了!」
    王倫拍了拍許貫忠肩膀,道:「實不相瞞,我原有請你出山之意,只是見許兄為人至孝,你母親又受不得顛簸驚嚇,此事便就此罷休!快請大夫進來診治令堂大人罷!」
    許貫忠雙瞳中顯露出極其不可思議的眼神,欲言又止的望著王倫,心道此人於己有這般大恩,卻又光明磊落,雖不掩目的,卻又不強人所難,甚是叫他心中慚愧,不禁歎道江湖上都傳白衣秀士仁義豪氣,甚得當地百姓擁戴的傳聞看來是確切屬實了。
    他怔怔望向王倫,長歎一聲,只覺眼前之人與那沁源豪強田虎幾次三番派來的說客截然不同。此時又聽了王倫幾句話,不知怎地忽有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在他心中油然而生,這種奇異感覺直令原本悲楚無比的胸膛暖暖一片。
    這時燕青拉著一位大夫疾奔進來,眼見許貫忠滿臉複雜神色,心中暗道不好,急忙問道:「許兄,令堂大人如何!」
    燕青的一聲詢問驚醒了沉思中的許貫忠,他抬頭一見燕青拉來之人卻不正是相熟的馬大夫,忙道:「目前還好,只是又要辛勞馬大夫了!」此時母親轉醒,他的心境也漸漸平穩,見了大夫匆匆趕來,心下甚是不安,急忙上前迎接。
    那馬大夫搖搖頭,道:「無妨,我先看看再說!」眾人擁著馬大夫來到許母身前,那大夫見許母氣息平穩,當下也不慌忙用針,只是先拿脈診治一番,久久方才抬頭道:「老夫人這是老毛病了,只是小可醫術不精,不能斷根,只好見招拆招了!」
    許貫忠連忙拱手相謝,道:「在這大名府裡,還有誰的醫術能比上馬大夫,尊駕且勿過謙!」
    那馬大夫只是搖頭,見許母情況尚好,便叫眾人將老夫人抬進去了,準備用針,那兩個小廝忙前忙後的替病人擦拭著衣上沾著的污物。
    眾人忙了一陣,只留了馬大夫在室內用針,許貫忠和燕青都趕出來,只見燕青對王倫拱手道:「多蒙兄長施手救我兄弟母親性命,請受小弟一拜!」王倫連忙上前將燕青扶起,那燕青道:「許兄與我如異姓骨肉,他的母親便是小人的母親,還請兄長留下大名,小人日後若有機會,必相報於兄長!」
    「小乙哥言重了,小可名姓何足道哉!既然許兄高堂無礙,在下這便告辭了!」王倫心道此番是萬萬拉不動這位許貫忠了,他這等孝子怎會帶著母親長途跋涉,投身險地?王倫想到此番際遇,只是在心中微微歎息,直向兩人拱了拱手,便朝郝思文使了個眼色,郝思文點點頭,兩人並肩離去,許貫忠和燕青只是要送,都被王倫勸回。
    剛出門口不遠,王倫忽然心念一閃,暗道當年許貫忠出場時便是在雙林小鎮,這時他母親人還好好的,已有七十高齡,難不成這病有治癒的希望?不然以許貫忠的孝心斷然不會帶著母親到那荒野山林隱居,想那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哪裡有這大名府裡尋醫問診方便!?
    想通此處,他急忙轉身回去,那許貫忠和燕青還在院內唏噓蹉歎,眼見這書生轉頭回來,兩人連忙上前迎住,只聽王倫道:「不知許兄和小乙哥是否聞之建康府有個神醫安道全?」
    兩人見說都是搖頭,正好這時那用針的馬大夫出來,聽到王倫的話,出聲道:「我也知此人,想他醫術神通,怕不勝我百倍?若得他在此,老夫人的病症或許能有根治的希望!」
    燕青聞言大喜,卻見許貫忠滿臉激動,直恨不得便生出一對翅膀來直飛到建康府去,王倫見狀道:「我這裡有個計較!我本欲請他到我莊上小住,如此便請馬大夫多勞,將老夫人的症狀寫於紙上!若我遇到他時,便當面請他診斷,如若他有把握,說甚麼也要請他辛勞一趟,來這大名府替老夫人治病,諸位看如何!」
    許貫忠和燕青對視一眼,都如溺水之人忽然抓到一根稻草,只是強按下心中激動。兩人按著關係遠近,也不急著先回王倫話,只是懇求那馬大夫,那馬大夫見狀道:「這位書生倒是個義氣人,常言道醫者父母心,我治不了怎敢捂著不讓別人醫治!我這便寫來!」
    許貫忠大喜,連忙親自入內研磨取筆,那馬大夫洋洋灑灑寫了好幾百字,時而沉思,時而奮筆,王倫站在一旁心有感佩,古人懸壺濟世的這種醫德還真不只是說說而已。
    等那馬大夫寫完,許貫忠早取了診金恭候,那馬大夫也不作偽,收了診金,只是囑咐王倫道:「書生你速去請那安大夫過來,一年半載之內我可保老夫人無礙,只是她這病不可久拖!」
    王倫點頭謝了,那馬大夫回頭道:「貫忠,若得神醫安道全到府上時,一定喊我過來,若能親見他施診,實乃三生有幸!」
    許貫忠連忙應了,眾人直送這馬大夫出門,馬大夫苦笑道:「諸位勿送,在下還要去留守相公府上應差!」說完便告辭而去。
    等大夫走了,許貫忠和燕青雙雙朝王倫拜下,王倫連忙躬身去扶時,只見許貫忠道:「為人須盡孝,將來貫忠若孑然一身,定投王倫哥哥麾下!」燕青聞言大驚,千算萬算不想這人竟是梁山巨寇王倫!?正自驚訝間,卻聽王倫道:「有緣終會相逢,無緣對面不識,切莫把此事當做負擔!好生照顧令堂!應承你的事情我會放在心上,只是這大名府我也待不了幾天,我這便去了!」
    只見王倫說完又對燕青道:「叫小乙哥受驚了,後會有期!」他知道這燕青天生一副七竅玲瓏心,難免會往深處想。但自己到底是偶然與他相遇還是特意來算計於他,他日後心裡自會想明白的,自己也毋庸贅言。
    王倫說完便朝郝思文點點頭,兩人一起離去,只留下兩個怔怔出神的身影立於原地,久久不移。
    經過這一番遭遇,此時天早已黑了,夜幕下兩人並肩而行,只聽郝思文道:「早聞哥哥仁義無雙,從不逼迫於人,麾下都是義氣相投的英豪,今日小弟算是徹底見識了!」
    王倫搖了搖頭,心下也是蹉歎,只覺再要與這文武雙全的許貫忠相見,也許怕是很久之後的事情了。如果安道全能夠醫治好他母親的病症,這位老夫人便能如原來那般,起碼能堅持到七十古來稀,只是想到這裡,王倫聯想起自己身世,心中長歎了一聲,萬分羨慕著許貫忠的福氣。
    兩人各自想著心事,一路走回這翠雲樓來,只見大堂內那張留下兩個掌印的殘桌上,焦挺正帶著一個精瘦漢子在那裡大快朵頤。王倫見狀精神一震,帶著郝思文趕上前去。
    如今大事已了,也該啟程返家了,還有十天便到了六月,也不知那位老對頭如今考慮得怎樣了,到底下定決心動手沒有。
    ……
    六月初四,諸事不吉。財神北降,災星南來。
    黃泥崗上,烈日炎炎,只見不遠處的一片樹林中,有七八個人正靠在幾輛堆滿棗子的推車上,當先一位如鐵塔一般的壯漢出言問道:「道長,他們甚麼時辰能到得此處?」
    只見一位世俗打扮的高人道:「貧道跟蹤了他們兩日,按腳程不久即至!保正若不放心,如此我變再去打探一番!」
    卻見旁邊一個中年儒生攔住他道:「道長,我等只在此處等罷,免得打草驚蛇!」
    那鐵塔一般的漢子聞言點了點頭,朝身邊一位渾身散發著市井氣息的漢子道:「兄弟,你且先去埋伏!」見那漢子點頭應聲,挑著一擔子酒走了,這人又朝那個中年儒生問道:「這幾日那梁山泊有什麼異動沒有?」
    那儒生回道:「無甚異動!那王倫去了滄州,聽聞拜會柴進去了,現在群龍無首,正是我們動手的好時機!」
    那鐵塔一般的漢子歎了口氣道:「得了這不義之財,我們八人平分了,我想過三五個月,等風聲過了,就把田地賣了,與兄弟們一起遠走高飛,離了這處是非之地!」
s6149 發表於 2014-10-5 09:00
第一卷 天下英雄聚水泊 第八十八章 生辰綱,終於來了(求首訂)
    「倒也,倒也!」
    在楊志漸漸模糊的視線中,不遠處樹林裡那七個販棗商人撕開了熱情、憨實、警惕、膽小的假面,一個個大笑著跑來。只見他們疾步從這位癱倒在地的押運軍官身邊掠過,傲睨自若的踐踏著這個青面漢子三代將門的尊嚴,生生奪走了此人重振家聲最後的希望。
    到了此時。楊志那顆飽受壓抑的心靈終於絕望到了極點,所剩的最後一絲意識伴隨著那無盡的悔恨漸漸逝去。
    這些販棗商人怪笑的趕上前來,將自己車上的棗袋隨意拋下,又十分麻利的將那裝滿金珠的沉重木箱搬到車上,只留下一片狼藉的劫案現場,放聲大笑著揚長而去。只見此時那些被遺棄的棗袋靜靜的歪倒路邊,一個個鮮紅的大棗破袋而出,毫無意識的滾落到地上,更有一些棗子叫遺棄它們的主人推著的江州車兒,在不經意間碾成為棗泥。如此情景,似是昭示著這些卑微的軍漢們失職後即將迎來的命運。
    「哈哈哈……這些呆鳥!說甚麼三代將門之後,我還以為有多大能耐?結果還不是叫我們放翻了!兄弟們,有了這些金珠,咱們這輩子都可無憂了!」韓伯龍兩手推著滿載未來的江州車,腳步飛快的在前領著路,只是他此時異常興奮,明知自己本不該在這大路之上喋喋不休,卻亢奮得停不下嘴來。說來這人也是命硬,當日混戰當中叫軍馬撞飛,結果硬生生從鬼門關上掙扎回來,養了這幾個月下來,就像沒事人似的,還能幹這件轟動江湖的大買賣來。
    「伯龍,此處不是說話之處,待會到了莊上再議罷!」同樣推著一輛江州車的晁蓋聞言回道,只見他黝黑陰霾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容來,幾個月前的那次遭遇,可叫他消沉得苦。
    「保正哥哥,怕他怎地!這大熱的天,還有誰似我們這般笑呵呵的趕路,就讓韓兄弟說,憋在心裡多難受,還是說出來心裡快活!」劉唐見說大笑道,只見他此刻兩眼時不時瞟向自己推車前面的兩箱金珠,毫不掩飾滿臉的喜意。
    「劉唐哥哥說的是!保正,你不是說要遠走江湖麼?我韓伯龍便隨你去,留在這裡也須天天擔驚受怕的!那梁山泊的賊鳥,沒一個好東西!要是聽聞我們得了這筆意外橫財,指不定就起甚麼壞心思!」只聽韓伯龍憤憤道。顯然幾個月前的經歷叫他難以忘懷,也是,這世上除了仇恨,再也沒有什麼情愫可以叫這韓伯龍如此耿耿於懷了。
    蕭讓和金大堅聞言對視一眼,心中腹誹不已,暗道從來都是這位晁天王打人家主意,人家將計就計一鍋端了你們,最後還大人大量放了你等,居然還有臉說人家不是!
    想這兩個斯文人迫不得已又叫吳用軟言硬語逼迫至此,他們此時心中早有了決斷,做了這最後一次買賣就跟他們斷絕往來,也算還了那晁蓋當日為自己兩人一人捨去一萬貫錢財的情意。
    這兩人的反應都叫吳用看在眼裡,只見他回頭笑道:「怎麼樣?這次沒叫兩位兄弟白跑罷?保正說咱們八人平分這十一箱生辰綱,人均怕不一萬多貫?兩位就是一天寫上萬張帖子,刻上千座碑文,一輩子也掙不到這許多?兩位兄弟,這次留下便不走了罷!」吳用此時想起王倫當日叫這兩人交朋友要小心的口吻就來氣,這不是指著和尚罵禿子,明擺的消遣自己?只是當時形勢比人強,自己沒奈何認輸了。若是憑自己本事,有這十萬貫生辰綱作本錢,常言都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將來誰笑到最後還未可知!
    蕭讓和金大堅聞言面面相覷,只見蕭讓道:「吳學究,當**來找我們兩個的時候,可不是這般說的?我們兩人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國,吳教授只顧這般看重我們作甚?須叫我倆心中難安!」
    蕭讓說完又望了金大堅一眼,在得到後者首肯之後,只聽他又對晁蓋道:「我倆蒙晁保正不棄,得了這場財喜!原本說好是還當日保正捨財之情,如若只顧相逼,這生辰綱我等也不要了,自回陋室中過安生日子去!」
    晁蓋聞言歎了口氣,道:「這大喜的時候說這些敗興的話作甚?兩位兄弟要走要留悉聽尊便,我晁蓋說一句算一句,這不義之財說好了大家平分,蕭兄和金兄若只是要走,也取了自己那一份再走!當初是我晁蓋對不住二位,幾乎送了兩位性命!這次叫上你們,非為了別的,只為補償二位而已!」
    吳用見說訕訕無言,只是眼神複雜的看了晁蓋一眼,心中苦歎一聲,自己千辛萬苦為他添補羽翼,這人卻一個都沒招攬到,前面那個李逵就不說了,如今蕭、金二人看來也要分道揚鑣了,吳用想到這裡在心中歎了口氣,只覺自己命苦,怎地偏偏找不到一個明主相投。
    蕭讓金大堅聞言都對視一眼,心中微微有些感動,向晁蓋謝道:「多蒙晁天王厚意,我倆愧不敢當,只是我等實在有家小在身,實無法陪英雄闖蕩江湖!這錢我們兩人共分一份罷,你們六位哥哥共分七份便是!」
    眾人見狀正要接言,忽聽一陣歌聲傳來,只聽那詞唱道:「赤日炎炎似火燒,野田禾稻半枯焦。農夫心內如湯煮,公子王孫把扇搖!」只見一個笑嘻嘻的漢子唱著歌,挑著兩個空酒桶趕了過來。
    「白勝兄弟,唱來唱去都是這幾句,快莫要唱了!還不過來幫忙,這裡有兩個哥哥自願合分一份,還不去接過車來!」韓伯龍陰陽怪氣道。看這兩個畏畏縮縮的斯文敗類哪裡有點英雄氣概,那吳學究還只顧要他們入伙,晁保正也不攔著,真是笑話!本來自己六個人動手正好,那天王非說夢到甚麼北斗七星外加一顆甚麼飛星,無論如何得湊齊八個人才動手。只怕是叫王倫滅了他往日裡的威風,弄得如今幹起老本行來都神神叨叨的了。
    「喲呵,是哪兩位哥哥這般義氣?如此小弟若不收倒不好意思了!」那白勝十分配合的接腔道。他一猜便猜到是哪兩人,要不是看這兩人武藝好,能頂上尋常個莊客,若是用計不成須要力敵楊志這夥人,還要借重他們,自己說甚麼也要好好勸勸那晁保正和吳學究,怎麼偏偏在自己一夥人中塞上這兩個不倫不類的傢伙。
    只見白勝一說完就搶到金大堅身邊,笑嘻嘻道:「這個義氣哥哥,你先歇歇,叫你推著小弟那份金銀,怎地好意思!」
    金大堅被他擠兌得心中火大,直強忍著,這時蕭讓道:「金兄,我這邊有些吃力,過來搭把手!」他生怕金大堅一時忍耐不住,真要是把這夥人惹急了,怕他們幹不出滅口的事情來?
    金大堅聞言冷哼了一聲,便去蕭讓那邊幫手。白勝此時還不依不饒道:「怎地?瞧不起俺們?你又是甚麼好人?劫了蔡京的賀禮,若是傳揚出去,你們也沒好果子吃!」
    「好了!推你的車罷!回去分了金銀便是!」晁蓋這時再也忍不住了,大聲喝道。
    眾人見狀這才罷休,公孫勝一直沒有插言,只是若有所思的一一打量著各懷心思的眾人。對這蕭讓和金大堅其實他心裡並沒有什麼惡感,想這兩人都是本分人,確實不是幹這個的料子,硬拉進來有什麼好處?就算是為了應那什麼夢非要拉齊八個人,怎地放著這許多莊客一個不用?真是叫人費解。
    當初來找晁蓋的時候,他不是沒有想過去投王倫,只是放著梁山上過萬的人馬,就是劫到了生辰綱,還能剩下甚麼?這晁蓋什麼都好,怎麼有時候做事偏就這般讓人感覺極不著調呢?還好這回兵不血刃得了這十萬貫生辰綱,只可惜此人並非雄主,看來此地不可久留。
    話說這一行八人懷著各自心思,緊趕慢趕來到晁蓋莊上,這時天已經黑了,怕是到了初更時分,眾人只見一個黑稟稟的大漢斜靠在莊門前,左手捏著一隻燒雞,右手舉著一隻雞腿,直往嘴裡塞去,見了這許多人回來,也不理會眾人,只顧撕著手上的雞。
    劉唐見狀尋思道:「這人生就這般怪的脾氣,那晁保正居然還容得下他,好吃好喝的供著他,看來江湖上人稱托塔天王仗義疏財真不是假的,自己這回真沒投錯人!」
    見眾人神神秘秘的進了莊子,李逵望著他們的背影只是冷曬。等到了屋前,大傢伙兒合力將這十一箱沉重的金珠搬進密室中去,卻見此時韓伯龍和白勝相視大笑,心想著這苦日子終於過到頭了,自己馬上要成為家財萬貫的大財主了。到時候娶上幾房美妾,天天坐在家裡收租,豈不是神仙過的日子?哼哼,這麼多年還沒嘗過女人的滋味呢!這時他們一想到逢年過節趕廟會時便從深宅大院裡冒出來的那些細皮nen肉的小娘們,心中直如貓抓一般的癢。
    眾人把箱子並排放好,韓伯龍便要迫不及待去開箱,只聽這時晁蓋道:「今日多得各位相助,方有今日之喜,我看不如我等結拜為異姓兄弟,也好來日一起闖蕩江湖!」劉唐和白勝聞言大聲叫好,吳用卻在一旁含笑而立,公孫勝默默不語,蕭讓和金大堅更是低著頭不說話,晁蓋見狀心裡冷了半截,不想這時韓伯龍忍不住誘惑,偷偷上前將那其中一個箱子打開,只見他如見鬼一般的癱坐在地上,失聲道:「磚……磚頭……」RS!。
s6149 發表於 2014-10-5 11:19
第一卷 天下英雄聚水泊 第八十九章 如果再給你一次押運生辰綱的機會
    眼見楊志此時站在黃泥崗上,胸腔中淤積著無盡的悔恨。他回過頭去,藉著月光看那十四個兀自眼睜睜看著自己卻又動彈不得的蠢物,直恨不得上前一人賞他們一刀,最終還是叫他強忍住了,望著岡下那崎嶇的怪石,他只想閉著眼睛往下一跳,自己便解脫了。
    忽然這時他腦海中映現起一個人的音貌來:「無論何時,天難地難,制使都勿要忘了山東的這班弟兄們!
    楊志猛可醒悟,拽住了腳,尋思道:「」爹娘生下洒家,堂堂一表,凜凜一軀,自小學成十八般武藝在身,終不成只這般休了!比及今日尋個死處,不如日後等他拿得著時,卻再理會!」
    楊志猛回身,指著這些猛灌藥酒導致此時麻藥仍未消退的人罵道:「都是你這廝們!不聽我言語。因此做將出來,連累了洒家!」罵完回頭取了腰刀朴刀,歎了口氣,直下岡去了。
    且說楊志往南行了半夜,去林子裡歇息了一陣,尋思道:「盤纏又沒了,舉眼無個相識,卻是怎地好?想那梁山泊的王倫那般愛我,只是當時我沒有留下,如今再去尋他時,好沒志氣!且往前面走一陣再說罷!」
    此時天色漸漸明亮,楊志又往南走了二十餘里路,只見一個酒帘兒出現在自己面前,楊志肚中飢餓,大步走了進來,尋了一處坐頭坐了,開口道:「小二,先取兩角酒來吃,借些米來做飯,有肉安排些個!」
    那小二應了,回頭就去準備,這時從裡面轉出一個人來,只見這人身材長大,相貌魁宏,雙拳骨臉,三丫黃髯,楊志一見這中年漢子,心下一窒,撇頭就走,那人見狀急忙上前將他劈腰抱住,道:「端的莫不是楊制使?半年不見,聞你在大名府做了馬軍指揮使,如今怎地卻在此處?」
    楊志滿臉赧顏,支吾道:「我在山東公幹,這便要回大名府覆命!尊駕還請放開,讓我去罷!」
    這店家見說爽聲一笑,道:「卻是放不得!哥哥要是知道楊制使在此,而小弟又放走你,須要打我板子!走走走,且隨我去山上一敘!當日楊制使又不是沒來過,還怕我等強留你不成?」
    楊志見此人嘴裡說出王倫來,直歎了口氣,問道:「王頭領他還好吧?接著林教頭家眷沒有?這位好漢甚是眼熟,只是想不起大名來,勿怪!」
    「小人朱貴,不敢勞楊制使掛念,林教頭的家眷就在山上,楊制使無論如何切莫要推卻,不然小人不好對哥哥交待,制使此刻便隨我上山罷!若見著哥哥時,要走要留都隨你意!」朱貴笑嘻嘻道,說完吩咐小二牽了兩匹好馬,楊志無奈,只得和他上馬同行。
    且說兩人在路上疾馳一陣,來到水泊最北邊上一處酒店內,裡面人見是朱貴,急忙出來迎接,便有小二上前接了馬,朱貴吩咐了一聲,便拉著楊志便往後面走去,自有酒店的船隻在湖邊等候,兩人上了船,又在水裡行了一兩個時辰,眼中漸漸便看得到那座巨島的輪廓了。
    這隻小船又在湖裡行了一回,直進了水軍大寨。楊志見這水寨裡甚是忙碌,與那半年前他初次來時所見完全不可相比。唯見稠人廣眾,人來人往,又有三個豪傑模樣的漢子,站在一處大船之上,正扯著一個匠人打扮的漢子說著什麼。只是那大船看上去微微有些眼熟,楊志想了一陣,猛然驚醒,這船卻不正是自己當年押運花石綱的船型!?
    楊志正暗暗納悶,這時腳下的小船已經停穩,朱貴請他上了岸,兩人便往山上而去。這時只見水泊邊的一處平地上,一員金盔堅甲的大將正在那裡訓練著騎兵,見朱貴和楊志過來,那將軍在馬上打量了楊志半天,忽然下馬走來,開口道:「閣下莫非就是殿帥府那青面獸楊志楊制使?」
    楊志聞言吃了一驚,回頭望了望朱貴,只見朱貴此時也笑吟吟的望著他,楊志連忙對那將軍回道:「便是小可,只是不知將軍大名?」
    那將軍苦笑了一聲,道:「小將徐寧,可叫制使害苦了!」
    楊志大驚道:「莫非就是御前金槍班人稱金槍手的徐教師?小人久仰大名!只是小人未曾害過將軍啊!」
    徐寧搖頭一笑,道:「年前將軍獻刀給那王太尉,倒叫他惦記起我的『賽唐倪』來,這倒好了,那高俅得了他的書信,直將我抄家問罪,還要殺我滅口!」時隔日久,事情的真相漸漸水落石出,高俅見徐寧已死,他也不願獨背黑鍋,直藉著市井之徒之聲口將王太尉托他之事散播開來,是以此時徐寧心知真相,才說出這番話來。
    楊志聞言羞愧難當,嘴巴裡哪裡還說得出話來?只顧作揖賠罪,徐寧苦笑一聲,也不再多言,只是上前扶起楊志,又回頭吩咐孩兒們自己**練,陪著朱貴送楊志上山。
    等這三人剛剛過了山前第一關,只見一個胖大和尚正下山而來,楊志見狀又驚,道:「魯提轄為何在此?莫非也入伙了?」
    來的卻不正是魯智深?只聽那魯智深大笑道:「徐將軍怪你害他上山,洒家卻要謝你指點上山!放心,洒家卻不是來問你罪的!你等快隨我上山罷,哥哥久候矣!」
    楊志聞言心中酸甜苦辣鹹各味俱全,卻又做聲不得。徐寧見狀道:「提轄莫要只顧玩笑!從前的事情還說他作甚,我可沒有怪楊制使害我,若是沒有王太尉這一出,將來只怕還有牛太尉、馬太尉來!往日裡我稀里糊塗替那官家看門站位,哪知人間還有此處桃源!」」
    魯智深哈哈大笑,道:「兄弟,你看得開,洒家便你這性格!晚上得空,上馬再較量一番如何?」
    徐寧搖搖頭,道:「我那孩兒剛剛出世,我娘子一人看顧不來,我得在家添手!前些日子遲遲不著家,每日與你放對,我心頭甚是有愧!這不,林教頭不是回來了,提轄找他去罷!」
    魯智深聞言歎道:「你說我那兄弟?我哪裡拉得他動!他與我那小嫂嫂分別日久,怎地邁得出步來!洒家剛誇你好性格,你便與我來這套!」
    徐寧莞爾一笑,對楊志道:「制使,我們且上去吧,莫要叫哥哥久等了!」說完又對魯智深道:「楊制使不是在此,你兩位都是關西鄉親,正好有他陪你**練!」
    魯智深爽聲一笑,上前來拉楊志,楊志見他豪爽,也不好作態,四人熱熱鬧鬧的上山而去,剛過三關,只見一員儒將站在山前,楊志見狀連忙上前行禮,道:「林教頭一向可好?家眷可曾取回?那日我見王頭領於路收了一位手腳利落的大漢,到了東京城便和頭領告辭了!有負教頭所托,甚是有愧!」
    林衝上前執了他手道:「那焦挺兄弟甚是好拳腳,有他在哥哥身邊制使當然可以放心離去!小弟的家眷都叫哥哥取上山了,有勞楊制使掛懷!」
    楊志和林沖唏噓了一陣,只見這時山下跑上四個漢子來,只見其中一個匠人打扮的好漢道:「莫非便是楊制使?不想今日竟然在此地相會,真是緣分!」
    楊志連忙動問他的姓名,那好漢笑道:「楊制使你看水軍中的船兒便該想起我來,那押送花石綱的大船便是小弟監造的!」
    「莫非你便是玉幡竿孟康?」楊志大驚道,孟康笑著點頭應了,又把身邊的三阮介紹給楊志,楊志眼見三阮人物不俗,急忙見禮,三阮都是大笑,道:「今日山寨得楊制使來投,更加紅火了!」
    楊志聞言心中難堪,嘴上只是含糊其辭。魯智深見狀和林沖對視一眼,都是搖頭。徐寧見氣氛尷尬,連忙請楊志前行,眾人跟在後面,此時氣氛不對,也沒人再說甚麼,只是悶悶相隨。
    眾人來到廳前,只見王倫帶著其他頭領早就候在此處,王倫見楊志面色尷尬,心中一歎,上前一步道:「楊制使,別來無恙?」
    楊志聞言鼻腔一酸,尋思道:「昨夜要不是想起此人當日那句話來,指不定世上就沒楊志這個人了,可是如今自己如此落魄,怎有臉再與他相聚,且胡亂應付過去,再找容身之處罷!」只見他上前朝王倫一拜,道:「半年不見,王頭領還是風貌不減,只是楊志官命在身,恕難久留,來日若有機緣,再求一見!」
    「不敢強留制使,耽誤你替國家效力!只是請制使入內一敘,訴訴離別之情!」王倫見他這個樣子也不意外,只是在心裡暗歎一聲,出言請他進廳坐坐。
    楊志見狀,只有點頭應允了,隨著眾人進了那聚義廳,只見此時梁山泊裡人才濟濟,遠不似半年前那般。只見王倫正座於主座之上,一個中年儒生坐在他左邊一側,焦挺則站在王倫身後,下面兩排交椅沿著入廳之道橫擺,左邊是林沖魯智深當頭,右邊是杜遷、宋萬為首,其他頭領按照各自上山先後的順序,以及擔當的職務依次而坐,楊志則是被王倫請到客座之上。
    眾人敘了一回話,只聽這時聞煥章起身對楊志拱手道:「楊制使,可是生辰綱送到東京,此時回大名府覆命的?」
    楊志一聽,如受火炙,只是強忍住心間那股難堪,含糊道:「正是如此!」
    「想必楊指揮使又要陞官了!若得了那梁中書看重,光耀門庭指日可待啊!」這時阮小七聽不下去了,出言道。
    不料這句話正中楊志痛處,只見他鼻腔一酸,淚如雨下,這時再也忍不住了,如受委屈的小孩遇到親近玩伴,只見他朝王倫拜下道:「哥哥,那生辰綱被我丟失了,那大名府我也回不去了!如今老天也不容我,楊志走投無路,唯求哥哥收留!」
    王倫上前將楊志扶起,輕聲道:「兄弟,如果再給你一次押運生辰綱的機會,你還會投我山寨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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