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隋末陰雄 作者:指雲笑天道1(已完結)

 
BloomCaVod 2015-8-6 15:05:2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732 516211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8-6 15:52
第七十章 貪財自污

    韓擒虎微微一笑,擺擺手:「這事我兩不相幫,世上有恩怨的人多了去,我若是事事插手,也不可能管過來。王世積本就以心狠手辣而著稱,但他畢竟是朝廷大將,皇上也不可能在這次大勝之後去殺他,你自己都沒打算告御狀,我又怎麼可能幫得上你?」

    王華強沉聲道:「那韓將軍既然不肯幫我,和我說這些又有何用?難道是想勸我放下仇恨,不要去得罪王世積?」

    韓擒虎搖了搖頭:「那也不是,如此大仇,如果不報的話,也枉為男兒,再說了,我也不喜歡王世積,這次他也坑了我,所以他在新亭的時候,我也懶得去救他,就是對他失約在先的一個警告。

    但我和他同朝為將幾十年,這次滅陳都有功勞,也不至於就此翻臉。我只是想勸你,實力不足的時候,不要招惹朝廷大將,對你沒好處。你的才華橫溢,這次不出頭,以後總有機會,但若是執念太深,操之過急,那只會害人害已。」

    王華強突然覺得有些奇怪,這韓擒虎為了自己搶劫陳國內庫的金銀財寶,不惜去陷害三百條人命,這樣的人怎麼突然又轉了性,變成好人了?

    最近的種種變故讓他已經徹底不再相信人性的美好,對韓擒虎的動機更是無法判斷,於是他低頭無語,卻不說話。

    韓擒虎笑了笑:「你是不是在奇怪,為什麼我要把這些事告訴你?在你眼裡,我韓擒虎只是個貪功、貪財、自私、殘忍的小人,是不是?」

    王華強沒有說話,但此時無聲勝有聲。他的沉默已經表明了一切。

    韓擒虎嘆了口氣,說道:「也難怪你會這樣想,王華強,你雖然聰明絕頂,學富五車,但畢竟沒有在朝堂上呆過,不知那上面的險惡,不知你有沒有聽說過秦國時的大將王翦,也就是你的好朋友王頒家的先祖。」

    王華強一下子反應了過來,當年秦國滅楚,秦王問及眾將可用多少兵時,老將王翦說非六十萬不可,而年輕將領李信(此人也是著名的隴西李氏的祖先,後輩名人裡有漢時飛將軍李廣,當今的唐國公李淵也是他的子孫,同為五姓七望之一的超級家族)則說只要帶二十萬大軍就可滅楚。

    結果秦王很高興,還當場嘲笑王翦缺乏膽色與朝氣,可未料到李信年輕氣盛,中了楚國大將項燕(霸王項羽之父)的計,幾乎全軍覆沒。

    不得已,秦王只得再回頭找王翦,給他六十萬大軍,當時秦國全**隊幾乎都在王翦之手,而王翦為了打消秦王對他手握重兵的疑慮,不停地在出征前向秦王要求土地田宅,左右的人對此都不理解,王翦卻說,只有這樣貪小財以自污,秦王才會相信我王翦對於權力沒有興趣,這才會放心給我掌兵。

    果然,秦王知道了王翦的要求後,哈哈大笑,一概照準,此後也沒有干涉過王翦的指揮,王翦果然在苦戰之後滅楚。後來楚漢爭霸時,蕭何也曾經貪財自污,還把子侄主動派到劉邦軍中效力,以安劉邦之心。

    王華強想到這裡,笑了起來:「韓將軍,這個例子舉得不太恰當吧,大隋滅陳,一共三路大軍,你和賀將軍只不過是一路大軍中並列的兩大總管,還談不上象王翦那樣手握全國重兵,這次滅陳你雖然居首功,但也不至於讓皇上如此忌憚,需要貪財自污吧。」

    韓擒虎搖了搖頭:「你把這些事情看得太簡單了。我和賀將軍都是在地方上當了多年總管的人,以前他在吳州,我在廬州,現在陳國雖滅,但以南朝三百年的底蘊,不可能就這麼輕易被征服,接下來一定會有持續不斷的叛亂。

    皇上是不會讓我們這樣已經在此戰中建功,又在外任總管多年的大將繼續掌兵,以成尾大不掉之勢,而我韓擒虎也自知並非文武全才,出將入相與我無緣,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讓皇上認為我胸無大志,只求做個富家翁,這樣才是進退有度,乃是保家傳嗣的第一選擇。」

    王華強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理論,與自己這種削尖了腦袋去爭一個官位相比,這韓擒虎居然能主動放棄高官要職,實在讓他有些難以接受,一時間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

    韓擒虎笑了笑:「作為軍人,這戰能青史留名,永載史冊,其實我已經沒什麼遺憾了。現在做的,一是讓皇上安心,二是給子孫後代積累財富,我兒世諤,這戰中也立下軍功,將來肯定也能繼續出來做官的,我並不擔心。」

    王華強突然心中一動,雙眼綠芒一閃,對著韓擒虎笑道:「韓將軍,這回我是真服了你啦,你激流勇退只怕不是為了皇上,當今皇上不是那種鳥盡弓藏的人,你真正想避開的,恐怕是諸皇子間的奪位之爭吧。」

    韓擒虎臉色大變,連聲音都有些發抖:「王華強,你怎麼會這樣想?」

    王華強知道自己一定是說中了他的心事,讓沉穩睿智的韓擒虎都如此失態,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他笑道:「南征的主帥不是太子楊勇,而是晉王楊廣,這就是再明白不過地向天下昭示,皇上對太子並不滿意,甚至有所猜忌,這回晉王殿下和秦王殿下都在南征中有戰功,以後他們一定也會對東宮之位有想法的。

    而高熲高僕射一向是太子最有力的支持者和同盟,他絕對不會容許這種事情發生,所以陳國的滅亡會讓我大隋失去外敵,立儲之爭就會是今後多年朝堂上的主旋律。韓將軍,你是重臣大將,一定會面臨一個如何選擇的問題,你也是因為這個,才選擇退出的吧。」

    韓擒虎半天無語,最後長嘆一聲:「王華強,我還是低估你了。沒想到你連這些都能猜得透,真不簡單,我那外甥李靖,論兵法不輸於你,甚至可能還稍稍強過你,但論及洞察人性,判斷時局,就遠不如你了,世諤更是有勇無謀,能守住我韓家基業就已經不錯,可惜啊,老夫沒有一個像你這樣的兒子。」

    王華強心中一陣得意,拱手行禮道:「韓將軍過獎了。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你如果想要貪財自污,讓那些驍果軍士們跟著一起運錢就是,何必要引他們奸-淫宮女,犯下死罪呢?這是不是太狠了點,而且也無必要啊。」

    韓擒虎搖了搖頭:「我只是想支開他們,賞了他們不少酒,這些人酒壯色膽,去強-暴陳朝宮女,這可不是我的本意。那些錢我韓家用得著,以後在關中和江南一帶購置田產,置辦家業都需要,給這些驍果們分了,我實在捨不得。」

    王華強輕輕地「哦」了一聲:「韓總管為了這些錢就要人命?這樣傷天害理,和王世積有何區別,就不怕將來遭報應?」

    韓擒虎沉下臉來,正色道:「王華強,我再說一遍,我並沒有讓他們去奸-淫宮女,也沒有害他們的意思,只是讓他們守著外面,順便給了他們一些酒喝,我總不能只讓我的人進裡面,卻讓他們在外面的大冷天裡站崗,又不給任何好處吧,至於這幫醉鬼自己把持不住,怪不到我頭上。

    這次戰打完,我回城後就要解甲歸田,到時候我這些親兵部曲們都需要買地安置,王華強,就是你這回帶來的那幾百個關中兄弟,這回戰死了,你也得考慮他們的身後之事,只不過你一次性地出一筆錢就行了,而且這些人朝廷也會加以撫卹,而我的這些親兵,我卻要管他們全家一輩子,沒錢可不行。」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8-6 15:53
第七十一章 經濟支持

    王華強聽到這裡,心中一動:「不是朝廷有過法度,不允許武將或者豪強們有自己的私人武裝嗎?我以前在隴西一帶走商隊時,連民風尚武的隴西甘涼一帶,即使是胡人,也不允許象亂世那樣結塢堡而居了。韓將軍你住在大興,要是敢這麼做,就不怕皇上治你的罪?」

    韓擒虎哈哈大笑:「王華強,你還是太年輕了,不知道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明面上這些人確實不能作為我的私兵護衛,但我可以讓他們轉做我的家丁啊,在他們的老家,我只要給他們買塊田,讓他們沒有後顧之憂,這些親兵就會繼續為我效力的,一旦有戰事,皇上想要重新起用我,我的這些家丁就是現成的親衛隊。

    你想想那陳朝的任忠,為什麼會和施文慶和沈客卿這些人有這麼大的仇?不就是因為自己的部曲給人強奪了嗎?」

    王華強低頭沉思不語,耳邊韓擒虎的話語卻一直在迴響著:「這些人都是戰場老兵,孔武有力,比一般大戶人家看家護院的保鏢要強上了許多,又不用開很高的工錢,還對你忠心耿耿,世世代代都會做你家的護衛。奪了這種部曲,就是搶了人家世代的忠僕,人家不跟你拚命才怪。」

    王華強抬起了頭,雙眼綠芒閃閃:「韓將軍,你的意思是如果你在這種立下滅國之功的時候選擇激流勇退,只是在陳國皇宮裡拿點金銀錢財,皇上是不會跟你計較的?」

    韓擒虎點了點頭,正色道:「不錯,王華強,你看過不少兵書和史書,應該知道這個道理,皇上對於功臣是不吝於賞賜錢財的,但若是這個臣子對權力表現出過份的熱情,那皇上就會心生警覺了。

    尤其是我們當今的聖上,本人就是從丞相到九五之位,更是不希望看到哪個臣子也來複製他當年的經歷。賀若弼滿腦子想的就是出將入相,卻從不想這樣是犯了皇上的忌諱,早晚會成為取禍之道。」

    王華強微微一笑:「韓將軍,你和賀將軍現在結了這麼深的仇,為什麼好像對他還挺同情和惋惜?如果賀將軍真的倒了黴,難道你不應該高興嗎?」

    韓擒虎長嘆一聲:「賀若弼雖然為人尖刻,熱衷權勢,本性自私自利,但畢竟是不可多得的良將,我韓擒虎鄙夷他的人品,但欣賞他作為武將的才華,而且與他同為出身關中的胡人大將,若是他真的不得善終,難免兔死狐悲。

    不過他如果來搶我的軍功,抹殺我韓擒虎在史書上應得的地位,嘿嘿,那就別怪我跟他一爭到底了,我韓擒虎爭的不是功勞大小和高官厚祿,而是作為軍人的榮譽。第一個打進建康,擒獲陳叔寶的,是我韓擒虎,不是他賀若弼,這點上我不會讓步,即使到了皇上面前,我也會跟他一爭到底。」

    王華強本來想開口說你韓將軍在這事上不太地道,可是看到韓擒虎這番慷慨激昂,握著拳頭在空中揮舞的模樣,又收住了到嘴邊的話。

    韓擒虎剛才說得激動,一時有些忘乎所以,看到王華強這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哈哈一笑:「王華強,你是不是對我率兵偷襲建康,奪了賀若弼首功的事情,還是有所不滿?」

    王華強笑了笑,沒有開口。

    韓擒虎收起了笑容,正色道:「王華強,這事上我自問沒有做錯,賀若弼違令決戰,如果他戰敗了,那可能會影響整個南征的大局,我不得不有所動作,其實派你去賀若弼那裡時,我已經作好了兩手準備,如果賀若弼戰敗,我這裡就會強攻城南的陳軍大營,為他作策應,逼陳軍主力回援,給他收拾敗兵的機會。

    但結果他打勝了,這點也出乎我的意料,可是任忠卻主動找上了我,而不是向他投降,這是天意。我作為一軍主將,冒險帶五百騎兵跟著任忠入建康,難道這就沒風險了?建康城內的守軍當時仍然有數萬人,如果不是我兵不血刃地迅速控制住陳叔寶,讓戰場上的潰兵或者是城南的樊猛回了城,仍然能守住建康。

    王華強,不要以為我韓擒虎是在竊取他賀若弼的勝利成果,此戰中我冒的險一點不比他小。而且今天這仗我後來聽任忠詳細說了,若不是賀若弼貪功急進,只帶了一萬多人的先頭部隊跑到蔣山,陳軍也不會出城和他一戰,恐怕這兩天晉王和高僕射來了,就會治他的罪,你就等著看吧。」

    王華強笑了笑:「韓將軍,有關賀若弼的事,我不想聽了,這個人與我沒有什麼關係,今天他寧可把員明放在首功,也不給我任何獎賞,以後更不可能在皇上面前為我請功,這次南征,看起來我的一切努力都要付諸東流,不過能學到這麼多東西,漲了不少見識,也算是一點收穫。

    韓將軍,當著明人不說暗話,你今天找我究竟是何用意,現在可以挑明了說。你位高權重,找我這個小卒子,不可能只是向我分析和介紹一下時局吧。」

    韓擒虎笑了笑,拍拍王華強的肩膀:「王華強,你真的很有才,假以時日,應該能有一番作為,只要挺過接下來的這一關,日後前程不可限量。你說的沒錯,我韓擒虎找你,就是為了和你作個交易。」

    王華強聽到挺過一關這話時,心中一凜,但還是等到韓擒虎把話說完,才開了口:「我接下來又有什麼關要過?你又要和我這個小人物做什麼交易呢?」

    韓擒虎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剛才和你說了這麼多,沒有一句是廢話的。你以為王世積要害你是為什麼?我也知道你家裡生意這兩年越做越大,王世積在南征前就去過你家,你卻沒有和他走,這次他又這樣害你,所圖的無非是你王家的家產吧。」

    王華強知道韓擒虎說的是實話,點了點頭:「不錯,王世積一直想巧取豪奪我們家的產業,這次本來家父是以每年十萬錢的條件請他帶我們三個兄弟出來南征,沒想到此賊狼子野心,狠毒至此,竟然想害死我們三個,以後他好以王家親戚的身份直接奪我家業。」

    韓擒虎說道:「剛才和你說過了,這個家兵和部曲的事情,王世積和我一樣,手下也有上百親信,比如那個皇甫孝諧,就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親信。這人現在已經做到儀同了,這次聽說作戰中也立了功,回去後只怕還能陞官。但其他不能陞官的親兵們,就需要給他們買房購田,安置他們的家人。

    以王世積的俸祿,只有軍職,不在地方為官,沒法收到各種好處,所以養不起這麼多家兵,於是他就想經營產業,正好有你這個闊親戚,不盯上你們還會盯上誰?這次他害你不成,也知道你已經明白是他在後面使的壞,以後跟他就是不死不休之仇,還可能放過你嗎?」

    王華強考慮過這種可能,但還是不太相信,他搖了搖頭,索性放開來說,雙目綠芒閃閃,直視韓擒虎。:「王世積也不可能一手遮天,我大隋畢竟有聖明的皇上,有公正廉明的高熲高僕射,還輪不到他亂來。

    再說了,我這次南征立了功,就算賀若弼瞞報了我今天的指揮之功,但偷渡長江,擊敗新亭壘敵軍,獻計姑孰,這些都是王世積無法抹煞的吧,他怎麼害我?還是說這些功勞,連你韓將軍也不打算向上報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8-6 15:53
第七十二章 殺機四伏

    韓擒虎嘿嘿一笑:「王華強,你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先說皇上,他怎麼可能知道你這麼一個帳下大都督,不入品的小武官?你這樣的官職,在南征大軍中至少有幾千個,誰沒點大大小小的功績,沒人上報,誰會知道你做了什麼?

    再說高僕射,賀若弼就是他舉薦的,跟王世積也是關係莫逆,私交甚好,你現在是賀若弼帳下的武官,賀若弼和王世積完全可以顛倒黑白,把你的功勞說成是罪過,沒準讓高僕射當場殺了你,都不一定呢。

    你不信?那好,王世積可以說你偷渡長江失敗,去了錯誤的地方,結果被敵軍伏擊,部下死傷殆盡,還害得他被敵軍圍困多日,光靠這件事就可以斬了你。

    還有就是你在江邊殺那兩百陳軍俘虜,王頒的弟弟王頍當時就注意到了這件事,只是被我強行壓下而已,他在我面前和你爭風頭失敗,沒準就會把這事說給王世積聽。事後王世積若是把這件事給翻出來,你還有命在?如果你的命都不在了,我給你報不報功,還重要嗎?」

    王華強被說得冷汗直冒,他定了定神,強辯道:「不會的,王頒不會出賣我,我們畢竟是朋友,王頍那天只是和我一時爭功罷了。」

    韓擒虎哈哈大笑:「王華強,你難道不知道王頒和王頍兩兄弟現在正在王世積大營?王世積要是問他們為什麼會來,你覺得那王頍會幫你保守秘密?」

    王華強心中「格登」一聲,整個心都在向下沉,他這些天一直對這事坐臥不寧,寢食難安,不是因為覺得自己殺錯了那兩百多陳軍俘虜,而是怕王頍會拿這事做文章,那人看著就是陰險小人,又跟自己最大的仇家王世積攪到了一起,實在不是什麼好事。

    王華強定了定神,抗聲道:「不會的,當天的那些驍果騎士們今天又被我救了一次,他們不可能出賣我,沒有人證,陳軍又被我殺了個精光,王世積怎麼拿這事做文章?」

    韓擒虎微微一笑:「王華強,你自己也不可能信你這話吧,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慼慼,你給那些人的恩情,他們一時感激一下也就完了,還會用命去維護你一輩子?這些小兵我最清楚,平時作戰之餘就聚在一起吹牛喝酒,你以為當天你殺俘虜的事情,那些人會守口如瓶?

    那件事情,這些天早在驍果軍士裡傳開了,若不是我嚴令過段達,禁止驍果軍士與別的部隊接觸,其他部隊的小兵早就知道這事了,你當我這麼爽快同意王頍去王世積那裡是為什麼?那是我一直在保護你!省得他跑到驍果軍士裡找證人!」

    王華強的頭有些發暈,身子微微一晃,勉強站住,他沒想到自己的義舉居然會有這種結果,但還是不服氣,繼續說道:「我先謝謝韓將軍對我的恩情,可是我剛才還阻止了他們驍果軍士奸-淫陳國宮女的舉動,他們這次受了我救命之恩,會出賣我?我不信!」

    韓擒虎搖了搖頭:「可是在他們眼裡,你可不是救他們,段達這些明事理的官長會知道你救了他們,可其他凶暴蠻橫,頭腦簡單的傢伙卻只會覺得你壞了他們的好事。

    別的不說,就說你騙到我這裡來的那兩個莽漢,你以為他們會對你感恩戴德?他們肯定恨透了你,沒準還會主動去向晉王報告你殺俘的事呢。要不要我們打個賭?」

    王華強被說得啞口無言,這個賭他不敢打,也打不起。

    韓擒虎嘆了口氣:「王華強,你跟這些小人接觸得還是少了些,所以我做這些自己的事,不會讓他們看到,也不會給他們留什麼話柄。這樣吧,跟你說多了也沒用,我先給你指條明路,對你肯定沒有壞處的。」

    王華強一下子來了精神,連忙問道:「什麼明路?」

    韓擒虎說道:「授人以恩不如制人以柄,你要想王頒和王頍兄弟不出賣你,賣恩是沒用的,再說這次你跟他們也沒什麼恩情,尤其是王頍,現在還恨上了你,認為是你奪了他的寵,把他弄到了王世積那裡,無所作為。

    所以對付這種人,你最好抓他一個把柄,我的眼線告訴我,王頒他們最近在王世積那裡別的事情不做,就是到處打聽陳霸先的墳墓所在,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今天他們既然殺不了陳叔寶,就應該會去陳霸先的墳墓去挖墳鞭屍,以洩心頭之恨。」

    王華強倒吸一口冷氣,這種事王頒做得出來,而且在歷史上,春秋時期大名鼎鼎的伍子胥鞭屍楚平王之事也是載入史冊。

    但王華強想了想還是搖搖頭:「王頒現在手下只有幾十個老兵跟著,連馬老三現在也在北門看守城門,據我所知,這種皇帝的陵墓不僅位置難尋,而且機關重重,就這幾十個老頭,哪可能一夜之間挖得了?」

    韓擒虎哈哈一笑:「華強,你太低估人性了,如果我是王頒,只要拿陵墓中的那些陪葬寶貝來當誘餌,你信不信,這一晚上就能召來至少五千個人去挖墳?」

    王華強一下子說不出話來,貪婪是最深刻的人性,加上法不責眾,只要有人帶頭,那幾千上萬人去挖這種帝王陵墓,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三國時曹操,兩漢間的赤眉軍,都是在史上留名的挖墳集團,甚至還弄出了摸金校尉這樣專門的盜墓官職,以盜墓得到的財富供應軍餉。

    韓擒虎正色道:「王華強,如果你不信我的話,不妨現在就去城南的朱雀門外,現在王家兄弟就在那裡召集舊部,你若是去晚了,當心撲個空。」

    王華強咬了咬牙,說道:「可我現在有命令在身,在帶蕭摩訶回去向賀將軍覆命前,不能擅離職守。若是我現在去了城南,那蕭摩訶這裡怎麼辦?」

    韓擒虎搖了搖頭,說道:「這事好辦,你只管放心去,蕭摩訶跟陳叔寶估計還要聊上半天,就算跟陳叔寶說完話了,我替你把蕭摩訶扣著就是,他的女兒現在也在宗室的那個殿裡,大不了讓他再跟他女兒見個面,肯定會把姓蕭的留到你回來之前,你就放心吧。」

    王華強沉聲說道:「韓將軍,你這麼費力幫我,究竟想讓我王華強做些什麼,不妨現在明說,我這個人不喜歡欠別人的恩情。」

    韓擒虎嘿嘿一笑:「自然是對你我都有利的事情,現在時間緊急,來不及多說,你先去吧,我這次也只當是還了你在姑孰城內獻策的人情,至於以後合作的事情,等你回來再說。」

    王華強心下再無疑慮,直接行了個禮,轉身就走。

    韓擒虎突然在王華強背後說道:「稍等一下,你這樣一個人去恐怕不行,到時候王家兄弟或者是他手下的人若是起了壞心,殺你滅口怎麼辦,你去門口,傳我的將令,調司馬德勘帶五十名驍果軍士陪你去,情況不對就先撤回來。」他說著從懷中摸出一塊令牌,遞給王華強。

    王華強接過令牌,飛奔向大門口,韓擒虎面沉如水,看著他遠去的背景,輕輕地搖了搖腦袋,一聲嘆息。

    王華強奔到門口,那司馬德勘連忙迎了上來,他一直守在這裡,並沒有離開過,一臉的焦急,看到王華強就問:「怎麼樣,事情還順利嗎?」

    王華強顧不得多說話,直接向他出示了令牌,急道:「韓將軍嚴令,著你帶五十名騎士迅速和我趕到城南,有緊急任務。」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8-6 15:54
第七十三章 寒夜挖墳
               
    司馬德勘接過令牌,臉色一變:「什麼事這麼緊張,這大門不守了嗎?」

    王華強厲聲道:「韓將軍自然會派人過來接應的,你把防務移交一下,現在趕快帶上人和我走。」

    司馬德勘二話不說,交還了令牌,回頭就向他的副手佈置起來,順便點了五十個士兵回宮門內牽馬。

    王華強則簡單地對護送他和蕭摩訶趕來的十幾名賀若弼的親兵交代了一下,告訴他們蕭摩訶一時半會兒還出不來,讓他們仍然守在這裡,這些人雖然心生疑慮,但畢竟王華強是參軍之職,地位遠高於他們這些小兵,所以除了唯唯諾諾以外,也不敢多話。

    須臾,司馬德勘便領著五十名精銳驍果騎士,全副武裝,舉著長槊,騎著高頭大馬趕到了,只不過這次戰馬沒來得及披上馬甲。

    王華強知道馬甲極重,即使是驍果騎士,也只有在戰場衝陣前才會給馬披上,不然這一路跑到城南,恐怕戰馬就已經沒有力氣了。

    王華強一揮手,對著司馬德勘說道:「司馬都督,你在前面引路,目標城南朱雀門外。」

    司馬德勘和手下騎士們一手馭馬,一手舉著長槊,一路騎行,幾個沒有帶槊的軍士打著火把在前領路。

    此時已近戌時,街道依然空曠,而王華強的心裡則如同火燒,聽韓擒虎的意思,抓王氏兄弟一個現行盜墓罪,讓他們對自己殺俘虜之事保持沉默,是現在自救的唯一辦法。

    想到這裡,王華強不由得多抽了馬兩鞭,速度也一下子提了起來,釘著蹄鐵的沉重馬蹄砸在城中大街的青石路面上,發出陣陣「得得得」的響聲,在這建康城的夜空中迴蕩。

    只消小半個時辰,一行人就奔到了朱雀門這裡,守城的軍官認得韓擒虎的令牌,當即下令開城,還告訴王華強,城東南五里處有火光衝天,似乎有不少人在聚焦。

    王華強謝過守城軍官,帶著騎士們一溜煙地出了城,一出城門,就發現了城南的火光,那裡是個再明顯不過的標誌,一行人連忙衝著火光奔去。

    翻過了一個小山崗,穿過了一片樹林之後,眼前豁然開朗,只見這裡依山環水,而面前如同一個巨大的工地,成千上萬的人在熱火朝天地舉著火把,來回奔走。

    王華強定睛一看,只見這裡有一個很大的土包,土包前的一塊石碑已經被生生砸斷,不用看就知道是陳霸先的陵碑,而大土包已經被砸開了好幾個通道,宛如後世的礦山洞,不停地有人從那些通道進進出出,運出一筐筐的泥土。

    那個獨臂的老兵福全叔正站在通道口,指揮著人進出,嘴裡匆促著:「快點,再快點,天亮就來不及了!」而那些挖礦的小夥子,在這寒冷的冬夜裡都一個個赤了上身,滿身都是灰土,鑽出來的人一個個形如泥猴。

    王頒和王頍正被幾十個人擁著,站在河邊,王頒的表情形如瘋顛,雙眼通紅,額頭上已經一片血糊淋拉,而王頍那一貫陰陽怪氣的冰塊臉上,也現著一絲少見的衝動與興奮,來回不停地踱著步,眼睛卻死死地盯著坑道口。

    馬老三帶著一百多人,已經脫了隋軍的衣服,這會兒領著三四百個手持兵器,黑巾包頭的壯漢,在小樹林外警戒著,一下子就撞上了王華強領著的驍果騎士,兩人一打照面,不約而同地神色一變。

    王華強沒有想到兩個時辰前還在北掖門上值守的馬老三,現在居然出現在了這裡,他沉聲問道:「馬三爺,你們這是做什麼?」

    馬老三看了一眼王華強的身後,發現他只帶了五十個人前來,鬆了口氣,但仍然擋著王華強的去路,說道:「王參軍,如果你是路過這裡,還請繞道別處,大家在一起共過生死,不容易,別壞了這份交情。」

    王華強哈哈一笑:「馬三爺,你可知道你們這樣發掘陳霸先的陵墓,此事傳揚出去,是要掉腦袋的?」

    此話一出,不僅馬老三驚得倒退兩步,連司馬德勘等人也都大吃一驚,一時間戰馬都被騎士們帶得左右搖擺,一陣長嘶。

    王氏兄弟顯然也聽到了這裡的聲音,視線從坑道口移了過來,王頒和王頍對視一眼,奔到了這裡。

    王華強在馬上對著王頒行了個禮,說道:「景彥兄,好久不見。」

    王頒現在的模樣很奇怪,尤其是額頭上一片血淋淋的,又粘了不少黑土,看樣子像是剛剛狠狠地摔了一跤,卻不知道他為何不處理傷口。

    王頒看著王華強,也不回禮,冷冷地說道:「華強,你帶人是來攪我局,壞我事的嗎?」

    王華強搖了搖頭:「如果我真的想對景彥兄有所不利,會只帶這些人來嗎?我知道景彥兄是想報仇,可是你想過沒有,向一個死人復仇,卻要賠上自己一條命,值得不?」

    王頒的臉上肌肉跳了跳,看了一眼周圍的人,說道:「大家都回去,我和華強有話要說。」說著一個人舉著火把,向著河邊僻靜處走去,王頍邁開步子想要跟過去,卻被他擺手阻止。

    王華強也下了馬,跟著王頒走出去百餘步,一直到嘈雜的人聲完全聽不見,才站定腳步:「景彥兄,你是怎麼知道陳霸先的陵墓在這裡的?」

    王頒冷冷地答道:「陳霸先的陵墓又不是學曹操那樣布七十二冢,要找到並不難。福全叔這些天幫忙找到了不少先考的舊部,今晚在前面的石子崗集會。

    本來我還沒想到要挖陳霸先的墳,只是看到了大家都過得這麼淒慘,又想到前些日子在江岸邊死了那麼多人,一時悲從心來,痛哭流涕。

    當時福全叔對我說,二少爺這樣悲傷,是因為不能親手報殺父之仇嗎?他知道陳霸先的陵墓所在,可以把老賊的屍骨挖出來,就地鞭屍,以解我的心頭之恨。

    華強,我也知道盜挖皇陵乃是死罪,但是我就是嚥不下這口氣,建康的皇城被韓將軍控制了,陳叔寶我殺不了,向陳氏復仇也只剩下這一個辦法,於是我叩首求教,福全叔這才同意帶我去,但他又為左右為難,說是挖墳只能夜裡,沒這麼多人手。

    後來舍弟出了個主意,讓大家在這附近四下宣揚,就說挖到財寶了,今天晚上這附近兵荒馬亂的,陳朝潰兵們到處都是,一聽有錢,就全來了,我們的人不去挖墳,以免受牽連,全讓這些陳朝潰兵們做這事,即使今後皇上震怒,查問起來,那殺的也只是這些盜墓的人,而我王頒自己會頂罪,不會連累福全叔他們。」

    王華強嘆了口氣:「那馬老三等人又是怎麼回事,他兩個時辰前還在北門站崗,怎麼現在會出現在這裡?」

    王頒看了一眼遠處的馬老三,說道:「原來今晚是和他約好一起祭奠先考的,他父親當年也被陳霸先所殺,所以也跟著過來了,一看到我們的行動,就主動負責起了外圍的戒備。一會兒打開墓穴,挖出金銀後,分他一份就是,他這次也折了不少弟兄,給他一些錢也是理所應該的。」

    王華強雙目炯炯,他只剩下最後一個問題還要確認:「一會兒打開墓穴後,景彥兄打算怎麼辦?陳霸先的屍體你準備如何處理?」

    王頒咬牙切齒,面目猙獰,恨恨地說道:「老賊的屍體,自然是要劍斬斧劈,至於墓室裡的陪葬財富,那就隨便大家取了,反正我對這個沒興趣。事成之後,我自會向皇上領罪,不會牽連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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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挫骨揚灰

    王頒頓了頓,神色緩和了下來,拍了拍王華強的肩膀,說道:「華強,我知道我那九弟對你一直心懷不滿,王世積更是跟你這次結下了死仇,但這次我來江南,你幫了我大忙,就沖這個,我也不會讓九弟幫著王世積來害你。

    他已經答應過我了,那江邊殺俘虜之事,以後絕不會再提,要是他敢跟王世積提這事,我就說是我下的令,當時畢竟我才是名義上的指揮官,你放心好了。」

    王華強看著王頒的神態,一臉的真誠,並不像是作偽,他嘆了口氣,說道:「景彥兄放心,我不會阻止你做這事,這次滅南陳,我大哥也死在陳軍手上,其實我也跟你一樣,恨不得能對陳氏食肉寢皮,既然殺不了他們現在的活人,就拿死人出出氣了,你們抓緊挖墳,我給你把風,出了事,我們一起擔著。」

    王頒激動地抓住了王華強的手,說道:「華強,別這樣,你在這裡會吃瓜落的,先回去吧,這份心意我領啦。」

    王華強微微一笑,正要開口,卻聽到坑道那裡爆發出一陣巨大的響聲,無數人在瘋狂地吼著:「打開啦,打開聽!」

    王頒顧不上說話,轉身就跑,甚至連一隻腳子跑掉在地也不自覺,王華強拎起王頒掉在地上的鞋子,緊緊地跟在他後面。

    百餘步的距離,王華強居然沒追上王頒這個跑丟了一隻鞋的文人,讓他懷疑這傢伙是不是基因突變了。

    王頒跑到了坑道口,只見裡面運出了十幾具屍體,身上都中了弩箭,面色青紫,嘴角邊流著黑血,二十幾個爬出來的精壯漢子恨恨地罵道:「狗日的老賊,墓穴裡還有機關,一打開後這些兄弟就中了箭,連喊救命都沒來得及,就這麼去了。」

    王頒連忙追問:「那老賊的墓穴打開了嗎?」

    為首的一個精壯漢子說道:「打開了,按王參軍您說的,正在把老賊的棺材向外搬呢,就是老賊躺在一個石棺裡,弄起來只怕挺費事。」

    王頒直接打斷了那漢子的話,說道:「搬啥棺材,直接把老賊的屍骨用塊布包了,弄出來就是,我就是要把老賊挫骨揚灰的,還管他棺材作甚?至於裡面的金銀財寶,大家隨便取就是!對了,給驍果軍兄弟們留下一箱。」

    那漢子面露喜色,笑道:「好咧,您就瞧好吧!」說完轉身奔回了那個坑道,少頃,兩個漢子抬著一塊布包了的屍骨而出,直接扔在了王頒的面前,而其他在場的人則如螞蟻搬家一樣,不停地進出墓穴,一箱箱的金銀陪葬物被取出,許多人上前拿了一把就走,都顧不上再向王頒行禮道謝。

    來這裡挖墳的多數人是衝著錢財而來,分了金銀後,便迅速地離開,司馬德勘也帶著那五十名驍果騎士拎了一箱財寶,走到一邊的樹林裡,歡天喜地地分起錢來,他們本來對寒夜出來執行任務多有怨言,這回人人發了財,個個心裡樂開了花。

    陵前的地上很快就空蕩蕩地只剩下一百多人了,除了王頒兄弟,王華強和福全叔等老兵外,馬老三還帶著二十幾個人站在這裡,持著火把不說話,臉上卻儘是難言的憤怒與激動。

    王頒的眼裡淚光閃閃,火光照耀下,他的一張臉因為扭曲而變了形,上前兩步,一把掀開了蓋著屍骨的布,王華強即使離了二十多步,也感覺到一股惡臭撲鼻,不免眉頭一皺。

    只見那布里裹著的是一具森森白骨,看身形遠比平常人要高大粗壯,從這副骨架上就能看出陳霸先當年是何等的雄健威武,更讓人驚奇的是,頭骨之上,下頜骨上居然還有一把長髯,像是在骨頭上生了根,在這寒夜的微風中輕輕地拂動著,配合著骨質上一閃一閃的綠色磷光,讓人不寒而慄。

    福全叔的火把「啪」地一聲掉到了地上,嚇得臉都白了,指著那屍骨叫道:「鬼,鬼!惡賊還沒死透,他這是在詛咒我們!」

    剛才還仇情滿滿的王頒也給嚇得長身而起,向後連退幾步,陳霸先那頭骨上深深的兩個眼洞正對著他,而那下頜骨也似乎在微微地抖動,配合著那生在臉上的鬍鬚,彷彿是這具骷髏還在說話。

    王華強眉頭一皺,上前兩步,拔出腰間的佩刀,去挑了挑陳霸先的頭骨,只聽到一陣響動,從頭骨裡鑽出一條小青蛇,飛快地從地上遊走,很快就鑽進草叢不見,原來剛才陳霸先頭骨的晃動,就是拜這條蛇所賜。

    眾人提著的心略略放下了一些,王頒感激地看了王華強一眼,走上前去,這回他也拔出了腰間佩劍,去挑了挑陳霸先的下頜,發現這把大鬍子是連根生在陳霸先的頭骨之上,也正因此,陳霸先死了三十多年,身上的皮肉包括頭髮早已經腐爛掉,這把鬍子卻是和白骨一起留了下來。

    王華強看著這具屍骨,心底裡突然生出了一陣難言的悲哀,想這陳霸先,也是縱橫天下,成就霸業的一代帝王,沒想到死後才幾十年,就因為子孫無能,國破家亡,連自己的屍體也不得安寧,這樣的皇帝,做了又有什麼意思呢?

    這時候,只聽王頒突然放聲大哭:「爹,娘,哥哥!王頒不孝,今天才能給你們報仇!」他一邊說著,一邊拿著手上的佩劍,狠狠地對著陳霸先的屍骨猛砍,根根白骨很快就伴隨著他的劍斬,在空中橫飛。

    王頍突然走到王頒的背後,拉住了哥哥的手,高聲說道:「二哥,且慢!」

    王頒正欲發怒,突然發現自己的九弟也是噙著淚水,牙咬得格格作響,意識到了九弟可能也想上前報仇,便擦了擦眼淚,說道:「九弟,你也是想砍老賊幾刀嗎?」

    王頍突然發出了一陣笑聲,淒厲尖銳,如厲鬼夜號,驚得這附近林中一陣鳥飛,連王華強聽到後,也不免臉上神色一變。

    只見王頍掃了一眼在場眾人,大聲說道:「二哥,老賊跟現在在場的幾乎每個兄弟都有仇,你一個人要是把老賊的屍體砍完了,那讓其他人都怎麼報仇呢?」

    王頒微微一愣,說道:「九弟的意思是讓大家都上來砍兩刀,踩兩腳?」

    王頍搖了搖頭:「當年伍子胥鞭楚王屍體,打了三百鞭,才把血肉打得和泥土混為一體,但那是因為楚王屍體未腐的原因,這老賊已經成了骨頭,經不起你這樣打。

    老賊這屍骨給大哥這樣一砍都剩不到一半了,就算我們上來一人一刀,估計都不夠砍的,這樣難消大家心頭之恨。

    以小弟的愚見,不如把老賊挫骨揚灰,然後灑到水裡,跟他有仇的人一人一口喝了這河水,也算是把老賊給食肉寢皮了,這才算給所有人報了仇,大哥意下如何?」

    福全叔大喊一聲:「好!還是九少爺的辦法高。」馬老三等人也紛紛點頭同意,一時間這片空地上叫好聲一片。

    王華強聽得頭皮發麻,尼瑪這幫傢伙還是人麼?玩行為藝術也沒這麼厲害的吧,挫骨揚灰還不夠,居然還要直接吃骨灰,他們也不怕中屍毒?

    但王華強此來是為了結好王家兄弟,保護自己的,於是臉上擺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叫道:「好,太好了,對於老賊,就得這樣,方消我們心頭之恨!」

    王頍看向了王華強,嘴角邊突然閃過一絲陰冷的笑容,他拿過身邊一人的火把,走了過來,灼熱的溫度讓王華強一下子感覺到極不舒服,只聽王頍說道:「華強老弟,你大哥也死於陳軍之手,既然要消心頭之恨,這燒陳霸先屍骨之事,就由你來點第一把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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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與韓擒虎的交易(一)
               
    王頍說到這裡,回頭對著福全叔等人叫道:「大家還不快撿來柴火?」

    王頒突然上前幾步,一把搶過王頍手中的火把,沉聲道:「九弟,你這是做什麼?我們王家跟陳霸先有殺父之仇,可人家華強老弟卻跟陳霸先沒仇,今天的事情本來我就不想多牽連別人,你卻要拉人下水,想做什麼?」

    王頍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但一看到二哥那憤怒的眼神,只能悻悻退下。

    王華強心中鬆了一口氣,幸虧王頒還算仗義,幫自己解了圍,不然王頍這個毒計真的讓自己下不來台,點了火就成了帶頭挖墳的了,要是楊堅真的震怒,追究此事,那自己就算沒那殺俘虜的事,也有滅門之禍。

    於是王華強笑了笑:「景彥,沒事的,我剛才也說過了嘛,報仇的話少不了我一個。」

    王頒搖了搖頭,說道:「今天你肯來我已經很感激了,聽為兄的,現在你和驍果兄弟們回去吧,明天一早,我會自縛向韓將軍,向晉王殿下請罪的。」

    正說話間,眾人已經來回奔走,在河邊堆成了一個小柴堆,並把陳霸先的屍骨放到了柴堆上,王頒直接轉身,舉起手中的那支火把,點燃了柴堆,頓時火光衝天,王頒扔掉火把,跪倒在柴堆前,放聲大哭。

    受此情緒感染,其他人也都圍著柴堆,一邊流淚,一邊大笑,手舞足蹈,狀若瘋顛,還有些人把剛才陳霸先被劈得散在地上的幾根腿骨胸骨殘片撿起,又狠狠地折成幾段,丟進那火堆裡。

    王華強搖了搖頭,他知道接下來還會有更重口味的吃骨灰行動,想起來就要吐,強忍著胃部嚴重的痙攣,他轉身回到小樹林,叫上正在數錢的那些驍果騎士,打馬回建康。

    上馬之後,王華強最後看了河邊一眼,只見王頒等人正在把已經燒完的骨灰向著河裡傾倒,而不少人直接趴到河邊,一邊哭一邊喝起河水,王華強默然無語,突然想到,哪天自己向王世積復仇之後,會不會也這麼瘋狂呢?

    王華強回到宮城的時候,已經過了子時了,整個建康城還是跟晚上一樣,家家關門閉戶,連狗都不敢亂吠,現出一陣死一般的寂靜,等王華強到了宮城前,才發現這裡的守衛增加了許多,守門的也變成了段達本人。

    王華強跳下馬,對著迎上來的段達笑了笑:「幸不辱使命。段兄,出什麼事了,怎麼你也出來守門了?」

    段達微微一笑:「剛才你走之後,城外大營裡的宇文述將軍派人來報,說是施文慶化妝潛逃,被他捉住,詢問韓將軍怎麼辦。於是韓將軍下令從城外調三千士卒進城守衛,順便去捉拿沈客卿,還有他們的黨羽,陳朝太市令陽慧朗,刑法監徐析,尚書都令史暨慧景三人。現在人已經抓來,都關在囚車裡呢。」

    王華強微微一愣,正在思考韓擒虎此舉意欲何為,段達看他凝眸深思,哈哈笑道:「王參軍不必多猜了,這五人現在都已經被抓到這裡,而他們的家則被查封,他們都是南陳的奸黨小人,平時就是賣官售爵,民憤極大,南陳之亡,可以說一大半就是亡在這幾個奸臣手中。

    韓將軍說了,明天等晉王一到,就由他下令,將這五人在建康的鬧市口斬首,以平建康民憤,至於他們的家產,則抄沒充公,這些人黨羽眾多,聽說在捉拿他們的時候,還有些死士拚命反抗,企圖掩護這幾個奸臣逃跑,所以韓將軍決定把他們直接押來宮城,這裡防守嚴密,不怕有奸黨作亂。」

    王華強點了點頭,殺奸臣倿臣是安撫亡國人心的最好辦法,身為亡國子民,情緒中最多的一是恐懼,二是痛悔,恐懼這點自不必說,今天建康城家家關門閉戶就是最好的證明。

    至於痛悔,很少有人會把亡國的責任想到自己頭上,更多地是會推到這些成天讓皇帝吃喝玩樂的近臣小人身上,殺掉這些人,就會讓南陳的子民長出一口惡氣,也可以警示一些抱著同樣心思的人,不要企圖去禍亂當朝。

    王華強跳下馬,走進了宮城,只見這裡現在已經有兩千多守軍,到處是巡邏的軍士,遠遠地,王華強只看到韓擒虎一個人站在正殿前的台階上,若有所思。

    王華強走上前去,向著韓擒虎拱手行禮,朗聲道:「韓將軍,末將回來了。」

    韓擒虎抬起頭,也不答話,直接走向了第一次談話的那個僻靜之處,王華強也心領神會,緊跟過去。

    韓擒虎站定,轉過身來,笑了起來,那表情中帶了一絲得意,說道:「怎麼樣,王華強,我說的沒有錯吧。」

    王華強點了點頭:「韓將軍料事如神,王頒兄弟果然以陵墓中的陪葬為誘餌,引來大批陳軍潰兵幫著一起挖墳,最後把陳霸先的屍體給挖了出來,挫骨揚灰,還倒進小河裡和著水一起喝下肚。」

    即使是見多識廣的韓擒虎,聽到如此暴行後也臉色一變:「這傢伙這麼狠?看不出來啊,想不到王頒表面上文弱書生一個,心腸卻是如此狠毒。」

    王華強搖了搖頭:「王頒沒這麼狠,真正狠的是他的那個弟弟王頍。」於是王華強把當時的情形詳細說了一遍。

    韓擒虎聽完後,沉默半晌,才嘆了口氣:「王頍這人,很有才,心又這麼黑,以後一定會是個禍根的,王華強,你以後離此人遠一點,以免惹禍上身,無論當他的朋友還是當他的敵人,都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王華強笑了笑:「這人對我莫名地仇恨,這次還想害我,要不是看在景彥兄的份上,我還真想好好跟他鬥一斗。算了,此事暫且不說,韓將軍,非常感謝你告訴我這個情報,讓我這次能有機會賣王家兄弟一個人情,你說吧,你想和我做什麼交易?能辦得到的話,我王華強絕不含糊。」

    韓擒虎點了點頭:「其實我想要做的呢,就是你去想辦法把我搬陳國內庫的事情,去透露給賀若弼,如果你有辦法跟高熲高僕射說上話時,也最好去舉報我。」

    王華強初聽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馬上就反應了過來:

    韓擒虎縱兵擄掠本就是為了自污明志,向著楊堅表示自己只對錢財感興趣,對權力沒有熱情,本來他想讓給自己打發到外面站崗,一肚子怨氣的驍果軍來舉報自己。

    可是沒料到王華強會闖宮求見,阻止了驍果軍士們酒後亂性,奸-淫陳國宮女的行徑,也就無法把自己擄掠的事情公諸於世,現在王華強本人就是最好的證人,也正因此,韓擒虎需要他去舉報自己。

    於是王華強笑了起來:「華強明白了,放心,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這事我會弄得很像,讓賀若弼以為我是急著向他靠攏,才在他面前打您的小報告。」

    韓擒虎哈哈一笑:「光你覺得像還不行,我們還得好好約定統一一下口徑,這事要在高長史,晉王殿下,甚至皇上面前對質的,對不上可就糟糕了。」於是兩人好好統一了一下口徑,還約定了緊急變數的情況下的不同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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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與韓擒虎的交易(二)

    韓擒虎長出一口氣,說道:「還有一件事,就是以後我希望能和你們王家合夥做些生意,不過你放心,我會作出回報的,一來我可以想辦法在朝堂上阻止王世積對你下手,二來我也會給你安排一條當官的路子。」

    王華強一下子產生了興趣,這兩樣都是他現在最關心的事情,他連忙說道:「願聞其詳。」

    韓擒虎說道:「我雖然這次回朝後,很可能就會主動辭官,但我韓擒虎作為滅陳的首功之臣,又是多年宿將,在朝中也是有一定的影響力。關隴一帶的胡人將領們,有一個自己的小集團,我和賀若弼,還有王世積都是其中一員,也正因此,我雖然不恥王世積的為人,但還不能公開跟他翻臉為敵。

    不過也是同樣的原因,王世積也多少會給我幾分面子,只要我發了話,他也不敢對你下殺手。王華強,你和我做交易,我只能保你平安,但不可能幫你向王世積復仇,以後你和他的恩仇,終歸還要你自己來解決。」

    王華強點了點頭,說道:「這個我明白,報仇之事,我也不想假手他人,一定會親力親為的。韓將軍能保我,我就已經感激不盡了,不會要求更多。」

    他雖然嘴上這樣說,可是心裡卻有著強烈的衝動,想知道接下來韓擒虎所說的當官之路又會是如何。

    韓擒虎繼續說道:「至於你當官的路子,當前嶺南和湘州,江州一帶未平,南朝的三吳之地也沒有經過戰火,南朝畢竟從東晉到現在歷經了三百多年,這些地方民心還是向著南方士族。

    再說了,消滅陳朝容易,但消滅南方的世家大族卻很困難,這些人未必會為陳朝拚死一戰,但要是奪人家產基業,他們卻絕對會爆發出驚人的戰鬥力。

    如果老夫所料不差的話,南朝的百姓有可能會在這些南方士族的挑唆和帶領下,起兵反抗,朝廷想要徹底將他們撲滅,只怕還需要數年時間的征戰。

    而且北邊的東-突厥,雖然前幾年被我朝連續痛擊,老可汗沙缽略被我們大隋打服了,死後也立了親順我朝的弟弟處羅候為繼任,但去年十月,這個處羅候中箭身死,沙缽略的兒子雍虞閭成了新可汗,號稱都藍可汗。

    此人上台後,野心勃勃,想要有所作為,加上以前北周的宗室公主安義公主,從沙缽略可汗開始就一直被歷任可汗收為可敦,她心懷亡國之恨,沒有一天不慫恿突厥可汗南侵我大隋,我料南征之事一結束,北邊也將不太平。

    王華強,你是天生的指揮官,有將帥之才,如果碰到大戰,應該會有建功立業的機會,如果南方有戰事,想必皇上會派於仲文或者是楊素,又或者是宇文述領兵出征,而要是北方有變,則可能會派出這些年一直在分化瓦解突厥的謀將長孫晟,這些人都跟我有交情,我可以舉薦你到他們的帳下聽令。」

    王華強忍著心中的巨大激動,開始冷靜地判斷起韓擒虎說話的用意,這次南征,讓本就很沉穩的他更明白了天下沒有平白無故的好事,自己和韓擒虎非親非故,他又何必這樣盡力給自己創造為官的機會呢?只是讓自己向賀若弼打個小報告嗎?左思右想都覺得於理不合,王華強的眼神中閃過了一絲疑慮。

    韓擒虎把王華強的表情變化看得清清楚楚,笑道:「王華強,你是不是覺得我開的條件太慷慨了?反而有點不相信?」

    王華強沒有說話,但沉默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

    韓擒虎嘆了口氣,說道:「王華強,其實你不用懷疑我的誠意,幫你其實也是在幫我們自己,我不想牽涉進諸皇子的奪位之爭,決意引退,但我也需要錢,這次的搶劫陳國內庫,加上戰後皇上的賞賜,只能管得了一時,卻不可能管得了一世,所以我希望能和你合作。」

    王華強哈哈一笑:「韓將軍,這麼說你也是希望我們家把開給王世積的那個條件轉開給你,一年給你十萬錢?」

    韓擒虎笑著擺了擺手:「我沒有王世積那麼貪,也沒他這麼傻,合作的前提應該是互利,如果不能讓你這個合作夥伴有充足的好處,你肯定不會對我有好印象,這種合作只會磕磕絆絆,不會成功。

    王華強,現在我給你正式的提議,我出五十萬錢給你當本錢,讓你去經營,去做生意,賺得了錢,我們一起分,如何?」

    王華強沒有想到韓擒虎會提出這樣的提議,一時愣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韓擒虎笑了笑:「我估計你王家商號現在的這十幾家分店,總的價值大概是在五六十萬之間,我現在給你五十萬,以後每年賺的錢,分我一半,每年虧的錢,我也跟你共同承擔,你看這樣如何?」

    王華強嚥了泡口水,沉聲說道:「那每年賺多少錢,虧多少錢,你又怎麼知道?」

    韓擒虎正色道:「沒關係,我看你的生意能做多大就行了,如果你每年都只是這十幾家鋪子,那一年最多也就是一二十萬的收益,要是新開了店,自然這生意和規模會越來越大,到時候你每年給我多少錢,我這裡都有數的。我也相信你王華強不會冒著得罪我韓擒虎的風險,來奪取本屬於我的利益。」

    王華強心中飛快地盤算起來,這樣以後賺的錢就得分韓擒虎一半,但有了這五十萬錢,起碼可以在絲路上開出十幾家分店,自己在年前剛剛成功地在姑臧城打下了兩家商舖,但還需要源源不斷的資金扶持,這次南征,為了籌集軍備,一下子拿出三十萬,回去後給那些戰死的商團護衛的撫卹,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這些天王華強儘量強迫自己不要去想這些煩人的事情,但只要一閒下來,經商的本能就會讓他的腦袋裡充滿了這些事,現在家裡的閒錢只剩下不到二十萬,本來這次如果不南征,手裡有個五十萬的積蓄,他還準備在絲路上大展鴻圖呢。

    可是這趟該死的戰爭不僅奪去了大哥的命,還留下了七八十個失去了丈夫的家庭,十餘個因傷致殘的護衛,於情於理,自己都要對這些人負責到底才。

    王華強在前天夜裡還算過一筆賬,傷者每人至少要出一千錢,而死者,則要先出一千錢的撫卹,此外還要每年出三四百錢來撫養這些人的子女長大,算下來一回家就要出上十萬錢左右。剩下的錢只能作流動資金使用,兩三年內,都無力再進行生意上的擴張了。

    但這種時候,韓擒虎那五十萬錢就顯得那麼地可貴,完全可以讓自己實施南征前的計畫,而且這次來了南陳一趟,他發現北方的不少貨物,尤其是馱馬和皮製品,在南方都可以賣出很好的價錢,而南方這裡的絲綢和茶葉,在北方也是極為搶手的貨物,趁著南陳滅亡,在江南開幾家商舖,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想到這裡,王華強心下釋然,而且跟韓擒虎合作,無異於有了一張自己一直需要的保護傘。

    父親之所以這麼堅決地要自己兄弟三人南征,一定要兒子們建功立業,其中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要有人立功當官,好讓自己家的生意不至於被王世積這樣的人強行奪佔,現在如果韓擒虎也在自己這裡有了份子,起碼這一個目的也算部分達到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8-6 15:56
第七十七章 合夥經營
               
    王華強微微一笑,抬起頭來,對著韓擒虎鄭重其事地一拱手:「好的,就按韓將軍說的辦,只是五十萬錢的數目不小,您準備如何給我,又打算做哪些生意?」

    韓擒虎擺了擺手:「這錢麼,要等我們回大興後我再給你,你放心,我韓擒虎一向言出必行,不會口惠而實不至的,而且今年以內,五十萬錢一定全給你,只不過我回去後也需要一段時間進行周轉,畢竟我也得先安置好這些親兵護衛們,購買田產,然後才有餘錢給你。

    這次我們從這庫房裡取的錢就有六七十萬了,以皇上的為人,是不會過問這筆錢的,我就打算用這筆錢中的一半來安置我的手下,另外,我韓家多年的積蓄,加上這次皇上至少會賞我幾十萬錢,從中給你五十萬,並不是太吃力的事,你完全可以放心。

    至於要做些什麼生意,這個我不干涉,完全由你決定。我只是提一個建議,這次南陳一滅,四海平定,皇上和皇后也漸入老年,也會考慮改善生活了,以前宮中二聖自己勤儉,所以下面的群臣沒人敢奢侈,但反過來要是他們開了這個口子,下面的人自然也會開始追求享受了。

    大興城少不得又要有一批南陳的權貴會被強制遷入,這些人不一定會封官,但手上會有錢,而且他們在南陳過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到了大興應該也不太可能降低自己的生活質量。

    所以我建議你開一個高檔的莊園,供這些人吃喝玩樂,以從前的北周皇帝處置北齊降人的做法來看,每年會拿出幾百萬的錢專門把這些人養起來,以安撫南朝人心,但不會放他們回南陳故地,就像現在的蕭梁皇朝的宗室一樣,屬於沒有實權,但歲入不少的富家翁,如何取悅這些人,我想你應該有辦法。」

    王華強哈哈一笑,這個經營點子他早就想過,穿越前的那個時代,各種洗浴城,高檔會所,夜總會,向來就是最來錢的地方,只是苦於楊堅一向節儉,大興城裡的公卿貴族們平時也多低調內斂,王華強自己並不敢做這個生意。

    但是有韓擒虎的這句話,那無異於就拿到了開紅樓的營業執照,在這個貪腐合法,甚至可以允許有私人部曲的時代裡,無疑是一本萬利的買賣。

    王華強想到得意處,索性把自己的另一個設想也說了出來:「韓將軍,你剛才所說的只限於文官雅士,江左一向風流,那些亡了國的文人墨客,風流名士們自然要找一個可以借酒澆愁,美人相伴的地方玩玩風花雪月。

    可是象任忠,樊毅,乃至蕭摩訶和周羅睺這樣的南朝大將,恐怕需要的就是個能讓他們騎馬射獵,一抒心中鬱悶的地方了,我看射箭場和跑馬場也可以搞他兩個,就是您,要是以後沒仗可打了,也可以來這種地方散散心啊。」

    韓擒虎滿意地拍了拍王華強的肩膀:「這些經營上的事,我都交給你做了,你只要把賺的錢分我一半就行,還有,如果王世積要找你麻煩的話,你跟我說一聲,衝著給你的那五十萬,我也會幫你出頭的。」

    王華強點了點頭,與那五十萬的直接金錢援助相比,這張保護傘是他現在更需要的,大哥已死,父親的身體又是那麼不好,他真的挺擔心這次一回家,王世積就會頂著一個滅陳功臣的光環上門強奪家產,而自己這次顯然求官之路泡了湯,若不是有韓擒虎當靠山,那就真的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了。

    韓擒虎看了看天色,說道:「子時已過,蕭摩訶今天折騰了半天,非要給陳叔寶做一頓飯,算是盡了他的臣子之義,哼,真是虛偽,他要是真的想盡忠的話,何不在戰場上全力一搏呢。我聽說魯廣達倒是戰鬥到了最後,甚至在賀若弼離開戰場後,他還斬俘我軍將士千餘人。

    一直到了陳叔寶的停戰敕書到了以後,魯廣達才痛哭流涕,遣散部眾,解甲投降,身為軍人,這才是應該做的,而不是象蕭摩訶這樣戰場上無所作為,被俘後卻要表現得很忠義。」

    王華強嘆了口氣:「韓將軍,你有所不知,這陳叔寶在戰前私通了蕭摩訶的夫人,也就是任忠的孫女,此事南陳高官大將人盡皆知,蕭摩訶也因此抬不起頭,我覺得能做到他這樣,已經不容易了。」

    韓擒虎一下了愣住了:「竟有此事?娘的,陳叔寶太有才了,他這陳國若是不亡,實在沒天理啦。不過這蕭摩訶也真是軟蛋一個,殺父之仇,奪妻之恨都是不共戴天的,他居然還能忍得住,要換了我,早就先殺賤人,再反他娘的,這才是大丈夫所為!」

    王華強哈哈一笑,算是認同。他頓了頓,說道:「韓將軍,那既然蕭摩訶也和陳叔寶見過面,我這就帶他回去覆命了。至於賀將軍叫我給你的帶的那句話,說是今日之恩,他日必報,你打算如何回覆?」

    韓擒虎冷冷地說道:「他這是在跟我較勁呢,還是以為我韓擒虎奪了他的頭功。這事我已經說得很清楚,韓某不覺得自己有錯,再來一次,我還是會這麼做。你回去轉告賀將軍,就說韓擒虎已經知道了,無話可說,他如果想報恩,最好還是向皇上,還有晉王殿下報恩,是皇上給了他這個南征的機會。」

    王華強心中暗道,這韓擒虎好厲害,一語雙關,既提醒了賀若弼,無論是自己還是賀若弼,都不過是皇上的將軍,再鬧下去,傷的只是皇上的面子。又暗含威脅,賀若弼違抗晉王軍令,擅自出戰,此事一旦鬧大,只怕晉王楊廣會先治他的罪。

    想到這裡,王華強笑了笑,說道:「那我這就帶蕭摩訶回去覆命了。」

    韓擒虎點了點頭:「嗯,我的那塊將令,你就先留著,以後有急事想要找我的話,可以派人持此物來見,大殿那邊我已經打過招呼了,你去了就可以領走蕭摩訶。對了,明天高熲高僕射有可能會來,如果他要找你詢問這次戰事的一些細節,你照實回答就行。我還有點事,就不跟你過去了。」

    王華強勾了勾嘴角:「末將知道如何說話。將軍保重!」他向著韓擒虎行了個禮,轉身就走。

    王華強回到大殿,看到蕭摩訶已經站在殿外,韓世諤正帶著三四個衛兵守著他。只見蕭摩訶昂首站立,舉頭看著天上的月亮,神情中儘是無盡的滄桑與落寞。

    王華強快步上前,對蕭摩訶說道:「蕭將軍,話說完了嗎?現在我們是否可以上路?」

    蕭摩訶也不看王華強一眼,傲然道:「老夫心願已了,就是現在死了,也沒什麼遺憾,你們現在就動手取我項上人頭吧。」

    王華強微微一愣,說道:「蕭將軍為什麼會以為我們要殺你?」

    蕭摩訶轉過了頭,看著王華強,眼神如電:「歷來亡國大將,不死於戰場,也會斬於街市,我即已戰敗被俘,就不存生念,之所以在戰場上沒有衝陣而死,就是為了見皇上最後一面。

    現在我心願已了,你們還等什麼呢?難不成你們是準備明天午時,就會在午門之外,把我、魯將軍、樊將軍、還有施中書、沈中書他們一起斬了,懸首朱雀航頭嗎?」

    王華強笑了笑:「我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參軍,但也敢鬥膽說一句,以我們當今大隋皇上的聖明和仁慈,應該不至於此。皇上治國以仁,一向欣賞忠臣烈士,天下已經平定,更是要為臣子們樹立一下正面典型。蕭將軍畢竟是為陳國盡忠,這次又不忘君臣之義,想必不會有性命之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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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欲擒姑縱
               
    一旁的韓世諤冷冷地說道:「王華強,你一個小小的參軍,怎麼可以妄言國事?連父帥也不敢說如何發落這些陳朝降將,你比他老人家說話還管用?帶上蕭將軍,早點回賀將軍那裡去吧,別自以為是地發表跟你身體地位不符合的觀點。」

    王華強知道韓世諤還不知道他父親和自己的交易,仍然恨著自己改投賀若弼帳下這件事,也不反駁,直接帶著蕭摩訶離開。

    走過宮城前的廣場時,王華強發現廣場右邊的東大殿那裡,已經有數百名全副武裝的軍士在防守,而東大殿外停了五六輛囚車,裡面都裝著人,一陣哀聲嘆氣,更是有人在號啕大哭,想來就是被抓來的施文慶、沈客卿等誤國奸黨,明天準備在鬧市口正法,以平民憤,對這幾個人,王華強只有一個字的想法:該!

    蕭摩訶看了一眼囚車裡的幾個人,重重地「哼」了一聲,罵道:「國家就毀在這幾個奸賊的手裡了。」言罷,搖了搖頭,心事重重地向前走去。

    王華強正待跟上,突然聽到東大殿那裡有人在叫自己:「王參軍,王參軍,請留步!」王華強停下腳步,轉頭一看,卻是司馬德勘。

    王華強對押送的軍士說道:「把蕭將軍帶到門口,我馬上就過來。」交代完後,他就迎向了司馬德勘:「司馬兄,這會兒又換到這裡輪值了?」

    司馬德勘跑得滿頭大汗,但臉上洋溢著興奮的笑容:「王參軍,大殿裡的那個陳國長公主,說什麼也要見你一面。」

    王華強眉頭一皺:「什麼陳國長公主?」

    司馬德勘的笑聲變得猥瑣起來:「嗨,您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啊,就是老鄭差點欺負了的那個。人家是陳叔寶的十四妹,不是長公主又是什麼?」

    王華強搖了搖頭:「陳叔寶的好妹妹太多了,有幾十個,而且現在陳國亡了國,這種一抓一把的長公主以前可能還有點份量,現在可就不再是什麼金枝玉葉了,我救她也不是因為別的,純粹只是不想看著你們這幫驍果兄弟掉腦袋罷了,你可別想歪啦。」

    司馬德勘「嘿嘿」一笑:「評書裡不是常說嘛,英雄救美,美女都是要以身相許的。我看那個長公主水靈水靈的,模樣也周正,對你更是有意思,你不是說現在陳國亡了,這些公主也就成了平民嘛,那還不娶回家裡填房?好歹人家也當過公主嘛。」

    王華強被這個傻瓜弄得哭笑不得,低聲道:「司馬兄,你難道不知道嗎,這些陳國的宗室,公主什麼的,就算亡了國,也不可能真正放他們當平民的。不然要是有心懷不軌之徒,打著他們的旗號,在這南陳故地起兵,那朝廷得花多大的力來剿滅?

    所以皇上對這些人,最簡單的辦法是全殺了,這樣一勞永逸,但會落下一個殘暴的名聲。皇上仁厚,一定會選擇另一種方式,把這些人養起來,監視居住。

    男的分遷北方,女的則可能進宮當宮女或者妃子,再或者會賞給這次南征的有功之臣做妾室,我小小的參軍一個,這種金枝玉葉,怎麼輪也輪不到我的,倒是司馬兄你,第一批進了建康,機會比我還要大不少呢。」

    司馬德勘一下子面紅耳赤,慌張地連忙擺著手:「不不不不,王參軍,你這是寒磣我呢,我這種小蝦米哪有可能高攀南朝公主呢?不過你說的是,這些應該都是皇上的女人,我們這些人是沒資格碰的。我這就去回了她。」

    王華強突然心中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這個陳宣兒以後也許能進宮,或者被賞賜給某個重量級人物當妻妾,自己反正已經救了她一命,要是和她搞好關係,沒準以後可以用得著。

    於是他連忙叫住了已經轉身的司馬德勘,笑道:「司馬兄,且慢,我又想了想,不管怎麼說,我都救了她一命,若是見都沒見她就走,會傷了人家的心,再說佳人相請,我若是這麼簡單地拒人於千里,也是挺失禮的事。

    這些南陳人一個個都自詡是華夏正溯,衣冠南渡,看我們北方人都是野蠻粗鄙,就是這個什麼長公主,也一開始把我當成野獸,若是我們不遵禮法,那只會讓他們小瞧了我們。」

    司馬德勘點了點頭:「那王參軍的意思,還是要見她嗎?」

    王華強說道:「不錯,就在門口見吧,免得單獨相見,惹人非議。」

    司馬德勘引著王華強來到了大殿門口,只見裡面已經坐了兩三百人,一個個都唉聲嘆氣,抹著眼淚。

    陳宣兒一直倚門而立,遠遠地看到王華強,臉上馬上顯露出了一絲微笑。火光下,王華強這回看清了她的真容,臉上的泥垢已經洗去,露出一張嬌豔可人,清麗脫俗的少女臉蛋,瓜子臉,柳葉眉,瑤鼻瓊口,目如朗星,唇紅齒白,雖然年紀只有十四五歲,但卻是個十足的小美人。

    王華強乍看如此美女,稍稍一愣,他穿越已經多年,對前世的美女印象已經不深,這一世一直在小城新豐長大,少見人間美色,雖然絲路之上也見過不少異域風情的美人,但和面前這位江南水鄉出產的正牌公主相比,還是相差甚遠。

    陳宣兒給王華強這樣直勾勾地看著,有些不好意思,嬌臉微紅,螓首低垂,行了一個萬福禮,輕聲說道:「多謝壯士救命之恩,只是不知壯士高姓大名,不知壯士是否方便見告,日後小女子定當回報。」

    王華強一下子醒過了神,搖了搖頭:「宣公主,你是千金之軀,不用把我這樣的小人物放在心上,我是大隋軍官,奉聖命翦除凶暴,救南陳萬民於水火,碰到惡事當然應該制止,欺負你的人已經受到了軍紀的懲處,公主可以安心。至於在下的賤名,公主無需知道。」

    王華強兩世經商,深諳人性,知道欲擒故縱的道理,這時候越是擺出這樣的姿態,越是能讓這個未經世事的深宮花朵有報恩之心。

    果然,陳宣兒抬起頭,急道:「壯士此言差異,俗話說滴水之恩,該當湧泉相報,何況壯士是救命之恩。我陳宣兒雖然只是一個亡國的宗室公主,但也明白這個道理,不管以後我命運如何,只要有機會報答壯士,宣兒一定會竭盡所能的。」

    王華強心中有了打算,他擺出一副義正辭嚴的表情,沉聲道:「宣公主,你應該知道,從陳國滅亡的那一刻起,你就不再是公主了,明天天一亮,你們就會迎接未知的命運,自身都如一朵浮蘋,何談報恩呢?我再說一遍,我那是執行聖命,盡一個軍人的本份,並不求回報。

    本來我以為你有什麼要事找我,這才過來,現在我還有軍務在身,不能耽誤,你的心意我心領,我也祝宣公主能平安幸福,和家人一起渡過這個難關。言盡於此,告辭!」說完,王華強轉身就走。

    陳宣兒一下子叫了起來:「壯士請留步!」

    王華強停下了腳步,不回頭,冷冷地問道:「宣公主還有什麼吩咐?」

    陳宣兒咬了咬朱唇,說道:「聽說你姓王,對嗎?」

    王華強心中一動,他沒想到這姑娘居然能打聽到他的姓,轉過頭,問道:「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陳宣兒微微一笑,嘴邊一個迷人的小酒窩浮現:「我聽他們都叫你王參軍,參軍應該是個軍職,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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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舉報
               
    王華強輕輕地咳了一聲:「算是吧,不過這次大隋南征,參軍一職有成千上萬,姓王的參軍也有好幾百,你知道這個也沒什麼用的。宣公主,我再說一次,我不需要你報恩,好了,沒別的事,我走了,公主保重。」王華強說完,瀟灑地一轉身,頭也不回地離去,後面的陳宣兒連聲呼喚,他只是置若罔聞。

    司馬德勘緊跟了上來,邊走邊問王華強:「王參軍,就這麼走了?你既然肯見她,何不把姓名告訴她呢?」

    王華強低聲道:「我的姓名由你來告訴她。回頭她肯定會向你打聽的,你別一開始就說,擺出一副為難的樣子,她肯定會用隨身的珠寶或者首飾相贈,到了那個時候你再告訴她,我是新豐人王華強,這次南征在賀若弼將軍帳下任中兵參軍。明白了沒?」

    司馬德勘一聽有好處,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條線:「王參軍,您就是我命中的貴人啊。我從第一眼見到你,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跟著你,我肯定能鴻運高照,時來運轉……」

    王華強沒興趣聽司馬德勘繼續用他那點可憐的詞彙量拍馬屁,笑道:「此事就麻煩司馬兄了,記住,這個陳國公主以後萬一能時來運轉,我這裡得了好處,肯定不會忘了老兄你的。」

    司馬德勘的兩眼都在放光:「一定,一定!」

    王華強一路走到正門口,蕭摩訶等人已經守在這裡多時了。

    王華強也不多話,直接翻身上馬,引著眾人一路出城,寅時左右,回到了賀若弼的軍中。

    大軍得勝之後,徹夜狂歡,賀若弼雖然自己很不高興,但也知道不該為難士卒,於是殺牛宰羊,拿出好酒,犒賞三軍,王華強剛出北門就看到這裡火光衝天,二十多里的連營儘是士卒們的喧囂之聲,這樣也省了眾人黑夜行路之苦,直接衝著火光處,就到了賀若弼大軍的駐地。

    一行人到了中軍帳後,只見賀若弼仍然獨坐帥案後,托著下巴深思著,王華強向他報了兩次到,賀若弼卻如同石化了一樣,一言不發。

    王華強心中暗嘆,每次見賀若弼,他都是這樣把自己當成空氣的態度,不過現在他給韓擒虎搶了頭功,心情肯定好不起來,拿自己出氣也屬正常,於是王華強垂首恭立。

    賀若弼終於緩緩地抬起了頭,卻看向了站在一邊的蕭摩訶,他的臉上忽然閃出一絲笑容:「蕭將軍,見過陳叔寶後,心願可了?」

    蕭摩訶一抱拳,聲如洪鐘:「多謝賀將軍,成全了蕭某最後的心願。」

    賀若弼擺了擺手:「蕭將軍,不要這樣說,這不是生離死別,你是名將,皇上以後肯定會重用你的,你且放寬心就是。來人,帶蕭將軍下去休息,好酒好肉伺候。」蕭摩訶向賀若弼行了個禮,轉身出帳。

    王華強本欲和蕭摩訶一起出去,卻聽到賀若弼的聲音一下子變得冷若冰霜:「王參軍,我可沒叫你出帳,帶蕭將軍去建康,怎麼會用了這麼久?你究竟做了些什麼?」

    王華強轉身行了個禮,臉上擺出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賀將軍,末將到了宮城後,蕭將軍就進宮見陳叔寶了,緊接著末將發現了一件大事,可能是賀將軍想要聽的。」

    賀若弼哼了一聲:「大事?建康城內還能有什麼大事?有人作亂?」

    王華強搖了搖頭:「不是的,此事與韓將軍有關,還請賀將軍先摒退左右。」

    賀若弼一聽到這事跟韓擒虎有關,二話不說,就對著帳內的衛士說道:「你們都下去,帳外三十步內不許有人,等我出去叫你們再進來。」

    王華強等幾個衛士走遠後,才換上了一副奸笑的嘴臉:「賀將軍,我進了宮城後,發現韓擒虎正在搬陳國皇宮內庫裡的金銀,他把驍果軍士們支在外面,給他們發放陳國皇宮裡的酒,讓他們看門,而讓自己的親兵趁機洗劫陳國皇宮裡的錢。」

    賀若弼鼻子邊的兩道法令紋跳了跳,沉聲問道:「此事當真?王參軍,這事可來不得戲言啊。」

    王華強舉起右手,左手按著自己的心臟,臉上擺出一副嚴肅表情:「賀將軍,我可以對天發誓,剛才所說的沒有半句假話。都是我親眼所見!」

    賀若弼站起身,來回踱步,從他的腳步中就能看出他壓抑不住心中的興奮,可是賀若弼走了幾個來回後,突然停了下來,盯著王華強,說道:「除了你親眼所見外,還有沒有別的證人?韓擒虎從陳國內庫裡搬錢,最後又運到了何處,你可知道?」

    王華強眼皮都不眨一下,說道:「賀將軍,末將奉命帶著蕭摩訶想要進宮見陳叔寶,結果守門的驍果軍士攔著不讓進,而且神色有異,我當時就覺得有問題,因為和守門的驍果隊長有點交情,所以唬他開了門,然後末將就帶著蕭摩訶一路過去,正看到韓擒虎的手下來來回回地搬金銀呢。」

    賀若弼虎軀一震,連忙上前兩步,追問道:「你是說蕭摩訶也看到了?」

    王華強早先在和韓擒虎商量細節的時候就約好了,韓擒虎故意讓蕭摩訶看到自己的人搬錢,就是為了給王華強留個證人。

    王華強認真地點了點頭:「千真萬確。韓擒虎看到末將進衝進來,神色大變,卻又不能再把末將給趕出去,於是生出一計,說是有人來報,城南的陳霸先陵墓那裡有數千人聚集,要末將帶人去看個究竟。」

    賀若弼的眼中閃過一絲失望:「王參軍,你既然明知那韓擒虎是故意支開你,為什麼還要走?」

    王華強嘆了口氣:「韓擒虎說,那一定是王頒王參軍在那裡想做什麼事,讓我趕快去勸他,不要做什麼傻事,賀將軍,我畢竟是王景彥帶到江南的,於情於理,都不能見死不救,你說是不是?」

    賀若弼心裡還是不高興,但也只能點了點頭,問道:「後來呢?陳霸先不會真的給王頒挖出來了吧。我記得他手下沒多少人,一夜之間就能挖掉一個帝王陵?」

    王華強微微一笑:「賀將軍您猜對了,那王頒真的把陳霸先給挖出來了,因為他在城南一帶到處宣揚,說是裡面的財寶任人取之,結果那些南陳的散兵游勇全跑去挖墳了,我去的時候,陳霸先已經給王頒挫骨揚灰,倒到河裡去啦。」

    賀若弼難以置信地搖了搖頭:「娘的,這王頒真有才,這辦法都想得到。不過這小子這次終於報仇了,也算不白來江南一趟。王參軍,你有沒有當場把他拿下?」

    王華強搖了搖頭:「那王頒說了,明天一早,會自縛向晉王殿下請罪的,當時他還要用那些錢財來撫卹這次跟他來江南,戰死在這裡的老部下們,需要些時間,而末將則想著蕭摩訶應該也差不多見過陳叔寶了,就回了宮城。」

    賀若弼嘆了口氣:「等你這時候回去,韓擒虎早已經把金銀財寶給搬完了,你啊,看著挺精明,還是著了他的道兒。」

    王華強心中暗喜,繼續說道:「後來我回到宮城的時候,發現韓將軍調了城外幾千軍隊入城,還把施文慶,沈客卿這些人給抓了,也送到了宮城,等末將再回到大殿時,原來殿內堆著的那些金銀財寶已經不見了,估計就是韓將軍借調兵為名,把這些錢給轉移啦。」

    賀若弼恨恨地一拍桌子,怒道:「王參軍,你空口無憑,沒有物證,就算蕭摩訶幫你說話,一樣無法去指證韓擒虎的,那你跟我說這個,有個屁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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