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鬼怪]盜靈人 作者:焱悠(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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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bcorn 2016-3-10 16:48:36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7 16479
Babcorn 發表於 2016-3-10 17:03
第十章 神廟與夢



    樊狸走到九哥身邊,踢了踢他的身子,他的頭一歪,冒出一股黑血,受到這樣的重創沒有生存的可能。他的兩個手下已經變成了殘廢,一位一命呼嗚,另外一位捂著斷手慘叫著。

    前方的大門發出一聲沉重的悶響,一陣陰風吹過,將大門底部的塵土吹到了空中,然後它緩緩向著兩邊打開。珈藍拉滿弓箭,凱弩拔出了斧頭,樊狸拽出九哥腰間的手槍。之前見過太多恐怖的東西,樊狸真不敢猜測這次又會出現什麼危險的東西,只能隨機應變了。

    只見大門後方出現了兩座奇特的人魚形狀的雕像。左邊的一位胖頭圓腦,兩隻眼睛很像用鉛筆插過的痕跡,只是兩個圓形小孔。它長著一對寬大的肉翅,肉翅的末端分割成三條肉須,握著一把差不多有六米的長鉞。其實這武器說是斧,但柄過長,說是鉞,刀口寬大,又不像是出土兵器之中的鉞。它的肚子上用兩條鐵鏈綁著一面護胸銅鎧,上面刻著一道火焰狀的樣紋,讓樊狸回想起之前神廟之中見過的類似火焰的象形文字,這銅鎧套在石雕上,猶如一面巨型盾牌,能拿得起這樣盾牌的人,也許只有那些wwe中的肌肉男或是拳擊手了吧。往下看,樊狸發現它沒有腿,只有一條修長的套著青銅環的尾巴,青銅環上從各個方向綻放幾根銅刺,活像個流星錘一般。

    右邊的一位相比左邊這位要瘦的多,它的頭顱是尖的,完全就是一條可以著地行走的鯊魚,只是血盆大口上面套著青銅牙套,鋒利無比。它的肉翅一樣伸出三根肉須,握著一把巨型鐮刀,鐮刀和長鉞交錯到一起,讓它們理所應當的被當成了守門人。這尖頭鯊魚身披鋥亮的金甲,身後背著兩枚圓筒狀的物品,活像兩枚巨炮。

    樊狸經過九哥屍體就往裡走,完全不顧別人的感受,他似乎著了魔,甚至聽不到珈藍和蕭曉的警告聲,直到感覺有什麼東西拉住自己的胳膊,才發現珈藍已經衝到他身邊,死死拉著他的胳膊肘。

    「你幹什麼?」珈藍吼道。

    「我也不知道,我就覺得有什麼東西在和我對話。」樊狸一臉茫然看著珈藍。就在這時,伴隨著身後蕭雲、蕭曉和凱弩的驚叫,一股濃濃的紅煙從兩座雕像中間吹過來,珈藍用盡全力想把樊狸扯回來,但樊狸邁出的前腳剛剛離開地面,那紅煙就像膠水一樣牢牢拉住樊狸的腳,而且逐漸遍佈他的全身。珈藍沒有放棄,另一隻手扔掉弓箭,兩隻手拼了命地撕扯著樊狸,並且身子傾斜,希望通過身體的重量將樊狸拉回來,但當那紅煙穿過樊狸的身體飄到珈藍的手上時,她突然感到一陣觸電般的痛,不由自主地放開樊狸的身體,整個人倒在剛剛衝上來的蕭雲的懷中。

    「樊狸!」珈藍嘶叫著望著被紅煙拖進大門之中的樊狸,而樊狸想張口叫喊,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在他徹底被拖入大門之中後,大門以極快的速度關閉,兩片巨石的撞擊聲整耳欲聾,帶起的一股氣流將蕭雲、蕭曉、珈藍和凱弩通通吹倒在地。

    樊狸在被拖入大門之前已經被珈藍喚回了意識,他拚命掙紮著,只覺得紅煙如同穿刺性很強的光,從他的嘴巴、耳朵和鼻子之中鑽進去,他沒有任何痛苦,只覺得自己被活生生地拉到某物前面。

    紅煙突然散去,樊狸被眼前的事物嚇得驚叫一聲。此刻他正趴在一具頭骨碎裂,全身骨折的屍骸面前,那屍骸上還掛著漆黑的破衣物,骨頭上只剩下一些干皮和焦黑物。樊狸飛快地從地上爬起來,發現前面的地板上還有三具屍體,不過都很完整,只是有某種熟悉的焦黑。樊狸突然想到自己之前看到的棺木之中的焦黑骷髏,不知道那傢伙是不是真的復活了,還是古人用來嚇人的把戲。

    兩條顫抖的腿好不容易撐起同樣顫抖不已的身子,眼前的一物又讓樊狸覺得毛骨悚然……只見面前的石台上擺放著一件樊狸這輩子都想見到卻又時時刻刻害怕見到的東西——石砌匕首。

    難道這裡就是爺爺曾經光顧的地方?樊狸轉頭看著幾具屍體,現在有四具屍體,可是爺爺分明講過當年不算他有六個人走進這裡,到底哪一具是父親的,或是說父親沒有死,和爺爺一起逃了出去,過上了隱居的生活?

    帶著疑惑,樊狸將目光從屍體轉向那把石砌的匕首,並且一步步走過去,耳邊突然傳來一聲沉悶的聲響,來自石門外面。

    「珈藍?蕭雲?」樊狸跑到石門旁邊,從鐮刀和斧鉞中間穿過去,狠狠敲了幾聲,卻沒有聽見他們的聲音,倒是聽見一種熟悉的嘈雜聲,那是火焰的呼嘯,可是這裡怎麼會平白無故冒出來火焰呢?

    樊狸不由想到火焰神殿之中無數不用燈油就可以燃燒的烈火,那座神廟中的火焰是這裡唯一一個與火著邊的東西了。

    一陣嘈雜聲之後,外面就陷入沉寂,他在這看不見、聽不到,什麼都沒有……等等,樊狸突然想到什麼,自己明明沒有手電筒,是怎麼看到屍體和石砌的匕首的。他順著光芒向著頂棚瞅過去,竟然看到幾束藍色的幽光在四周整齊排列開來,遠遠望去,那些幽光被某種石砌的平板支撐著,釘在牆壁上,距離自己有兩米之遠。

    樊狸走到匕首旁邊,拿起匕首。這匕首做工果然精良,每一處的雕紋裡面都灌了金色的液體,閃閃發光,像金子又不像是金子,可能是燈光的問題吧。他將匕首轉了個,突然一道藍色的幽光從匕首身上鑽出來,碰到他的手背就消失了,他慌忙之中扔掉匕首,那匕首掉落在地竟然摔成兩截。

    樊狸看了看自己的手背,手背沒有燒傷的痕跡,也感覺不到痛苦。他蹲下身看著匕首,雕紋之中的金色光芒正在褪去,好像完成了某種使命一樣。樊狸嘆了口氣,站起身望著那幾具屍體,他們的隨身用品已經消逝,只剩下一具具屍骸,就算父親真的在其中,也難以辨認了。

    還是找找出去的機關吧,這是座神廟,不可能只進不出,一定有什麼密道或者機關暗藏其中。樊狸開始巡視著四周,可是四周的景象將他驚呆,四周不再是死灰色的牆壁,不再是那幾束幽藍的火光,不再是兩座滑稽的雕像,而是……一片空曠的地域,四周擺放著無數大大小小的石碑,有些石碑的面前還擺放著白色的花。

    不好,這是座墓地!

    樊狸低頭看看那幾具屍體,發現沒有屍體,腳下踩著某人的棺材,便嚇得撤到一邊,藏在一塊石碑後面望著四周的景象。只見二十米外有一位穿著t恤衫的紅發女子緩緩朝著一處走過去,她帶著一把鎬頭和一把鐵鍬。舉起鎬頭對準一塊墓地就敲下去,敲了幾下再用鐵鍬鏟,大約鏟了半個多小時,她終於放下鐵鍬,然後朝著樊狸這邊看了看。

    樊狸慌忙藏到石碑後面,雙腿跪在地上。幾秒鐘後他探出頭去,發現不知何時女子已經站到自己面前,只不過是背對著自己。

    「哇!」樊狸嚇得用雙腿猛蹬地面,向著後面蠕動著過去,可是雙腿跪久了,竟然麻到沒有知覺,他胡亂瞪了幾下幾乎沒有挪動一絲一毫。

    那女子並沒有注意他,甚至好像沒有聽到他發出的聲音。他看到她美麗順滑的披肩長發,心想:不知道她轉過身會是一張怎樣恐怖的臉。樊狸撿起地上的鐵鍬對準女子,如果她轉過身撲過來,自己就和她拼了。

    可是那女子遲遲沒有轉身,而是看著前方棺木下的某物。

    「你很聰明,可這次你的悟性也太差了,放心吧,他們的喪鐘已經敲響,那些迫害過你的人終將付出慘重的代價。」她用低沉地聲音說道,樊狸只覺得女子的聲音非常熟悉,就是說不出是誰。

    女子突然舉起雙手,雙手之中握著紅撲撲的東西,然後將此物狠狠地扎入面前的棺木之中,樊狸側過頭看去,那竟然是一把血紅色的劍,劍中發出一陣刺眼的紅光,讓他幾乎致盲,當紅色的光芒消失後,眼前的女子、墓地和血紅的劍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團烈焰。樊狸發現自己站在硬泥地上,腿腳不知什麼時候可以使喚了。他看到面前的烈焰之中站著一人,那人歪著頭看著自己,然後身後突然劈來一道閃電,吸引他轉過身去。

    這一轉身,他看到了電閃雷鳴的城市,城市之中的某座大樓上,站著五個人影,那五人如同模特般一動不動擺著姿勢,周圍是無數死屍和毀掉的車輛。

    樊狸只想跑,他邁開步子向著一處瘋跑過去,身後刮來陣陣強風,如同兩隻手在推著他的後背前行,以至於他的腿根本跟不上身子的速度,一個狗啃屎摔在地面上。當他爬起來時,面前的景色又變了,那是一片廢墟,廢墟之上站著一群人。樊狸仔細看著那群人,面部細節他看不清,只能看到妖嬈的身材和警帽,這應該是一群女警,可是這一群女警怎麼會站在這兒?

    「樊狸!樊狸!」頭頂突然傳來一陣聲響,樊狸只覺得眼前一黑,再睜開眼的時候只看到大家擔心的樣子。看到自己醒過來,珈藍鬆了口氣,坐到一邊。蕭雲將樊狸扶起來,他發現自己仍然在大門面前,大門緊閉著,旁邊是已經撞死的九哥和他慘叫的同伴。

    「怎麼回事?」樊狸摸著腦袋。

    「九哥剛才冒然去觸碰上面的機關,結果被這股力量彈到牆壁上,已經沒救了。」凱弩解釋道。

    「那我呢?」樊狸想到剛才一系列的場景,難道他們找到了某種方法將他從神廟之中救了出來?

    「你?你被那股力量震退後就失去了意識,這是十五分鐘前的事情了。」凱弩繼續回答。

    「什麼!」樊狸驚訝地站起身,難道他剛剛經歷的一切都是幻覺?樊狸低頭朝著自己的手背一看,藍色火苗灼燒過的地方出現了一道疤痕,如同一朵綻放的玫瑰。
Babcorn 發表於 2016-3-10 17:04
第十一章 夢與現實



    「快走!」樊狸說道,他瞅了瞅一旁九哥的屍體和他那已經昏死過去的同伴。

    「九哥這邊怎麼辦?」蕭雲問道。

    「金老闆一定不會善罷甘休,九哥也算圈子裡面比較厲害的老手,他的死一定會引起懷疑,如果我們被金老闆找到,他一定還會逼迫我們來到這裡為他尋找某物,我們出去後必須藏起來!」

    「可是我們怎麼出去,我的巫術在這裡完全不起作用的樣子。」珈藍緊握著她那隻蛙頭手鏈。

    「我知道路。」樊狸對著他點點頭。

    一個半小時後,他們跟隨著樊狸找到了一個土洞,土洞裡面寄居著很多老鼠,趕走老鼠後,他們從土洞鑽進去,一直爬到地面,剛剛抵達地面,樊狸拿出手機,發現上面有褚江河六十多條信息,他差點都要報警了,樊狸忙回電過去,這時珈藍按住了他的電話。

    「江河那邊有九哥的人,我們不能輕舉妄動,如果讓他們知道九哥已經死了,他們一定回去告訴金老闆,到時候我們的處境就麻煩了。」珈藍一邊說著一邊按了按自己的弓箭,樊狸嚇了一跳,她這摸箭的意思難道是下了殺意?

    「我們可不能輕舉妄動,那可是謀殺。」樊狸按住珈藍的手,對著她搖了搖頭。

    「先過去看看再說。」珈藍回應道。

    這土洞通向東海的一塊巨型礁石後,樊狸認得這裡的位置,前方二百米之處應該就是之前九哥紮營的地方。為了掩人耳目,他們在巨石之間穿梭,不得不放慢了步伐,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奇特的聲音,樊狸豎起耳朵聽了半天,也不知道是哪種惡靈發出的聲響。

    「真是奇怪,這聲音覺得耳熟,卻又猜不出是什麼東西發出來的。」

    「笨蛋,別聽了,那是越野車!」蕭雲重重拍了拍樊狸的腦殼,他才恍然大悟,自己在地下王宮呆的時間太久了,只要耳邊出現頻率一致的聲響,就會不由地想用聽靈之音一探究竟。他們躲在巨石後面,看到一輛越野車經過,裡面坐著兩位身穿深藍色服裝的女子,樊狸越看越覺得眼熟,直到看到她們放在擋風玻璃後面的警帽,才突然回憶起夢境之中的女警軍團。

    「怎麼了?你認識她們?」珈藍發現樊狸的異樣,問道。

    樊狸搖了搖頭。「就是覺得奇怪,瞧她們的裝扮,不是一般警察的打扮。走!快去看看江河怎麼樣了。」

    他們加快了步伐,前方沒有出現九哥的巡邏兵,這使得他們越走越感到離奇,這群人去哪了?

    他們一直走到帳篷旁邊都沒有這幾個人的影子,蕭雲大膽地翻開帳篷一看,幾個人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面前四個九哥的手下各個頭部中彈,堆在一起,蕭雲和凱弩立刻檢查他們的武器,發現他們的子彈都是滿的,沒有人開過一槍,在這種情況下全部被擊斃的幾率很小,除非對方是幾個神射手同時作案。

    樊狸想到剛才經過的女警,他沒看到她們身上的武器,但是直覺總讓他覺得她們很可疑。

    「褚江河!褚江河!」蕭雲和凱弩叫喊了兩聲,帳篷一邊的紙箱子突然顫了顫,一個胖子從裡面奮力擠出來。他嚇得全身發抖,襠下濕了一片,那樣子叫大家哭笑不得。

    「發生什麼了?」樊狸問道。

    「你們走後就一直沒有音訊,我們只能聽見斷斷續續的嘈噪聲,後來連嘈雜聲都沒有了,這四個九哥的手下覺得奇怪就想通知老闆,結果剛剛拿起手機,旁邊就響起槍聲,那簡直就是百步穿楊、百發百中,這些九哥的手下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紛紛被打死,當時我就在帳篷裡,是對方的視覺盲點,便藏進這個紙箱子,後來,我看到她們把屍體都堆在一起,有說有笑的離開。」

    「是不是兩個身穿著深藍色警服的女警?」樊狸接著問道。

    「沒錯,但只是兩個人過來收屍,我看她們開槍的頻率,應該至少有四個。」褚江河被凱弩扶到椅子旁邊,蕭曉給他端來一杯水,他用顫抖的手舉著水杯,望著清水遲遲沒有下口。

    「對了,九哥呢?」褚江河抬頭看著樊狸,他發現每個人都是一身塵泥,狼狽不堪,便猜測他們在下面一定發生了離奇的事情。

    「九哥和他的手下在開門的時候被機關炸死了。」珈藍代替樊狸回答道。「還好大家都沒有受傷,也算是福大命大了。」

    「你們在下面到底看到了什麼,我很想知道是什麼原因讓這些高科技都成了廢鐵。」褚江河繼續問道,他應該是覺得聆聽下面的故事會減輕自己的恐懼感。

    「說來話長啊。」珈藍抬頭望著天空長吁一口氣。「我們抓緊時間走吧,要不然金老闆聯繫不上自己的狗腿子,很快就會派人過來。」

    他們鑽進車子,一路跑向機場,珈藍拖人定了幾張機票,幾個人就這麼土灰這臉坐上了頭等艙。他們直奔迷城,沒敢回到以前住的地方,而是跑進了凱弩朋友的倉庫之中。一路上褚江河不停地追問地下發生的事情,樊狸又不好拒絕,又怕飛機上有眼線,便把它編成一個故事來講。他們這群盜靈人平時為了掩人耳目,總是故意用故事來交流,比如下墓就說是下海捕魚或者上山寫生,遇見了詐屍就是說遇見了野豬羚牛等等。

    凱弩朋友的倉庫以前是買來儲存海鮮的,只可惜後來他的烤魚飯店經營不善,很快就黃了,這座倉庫也就自然而然的閒了下來。他們忍受著這一股魚腥味坐在地上,幸好這裡廢棄了一年半,魚腥味沒有正經倉庫那麼濃烈,要不然那刺鼻的魚腥味肯定會要了人的命。

    「這麼說,我們這一趟活就算是泡湯了唄,錢沒有賺到,反而還要亡命天涯,你說我們是不是沾了什麼晦氣的東西,好不容易重出江湖一次就遇到這樣懸乎的事情。」褚江河換了一條褲子,拿著一副魔術撲克擺弄著。

    這裡除了褚江河,所有人都帶著睏意,他們沒有理會褚江河這個碎嘴皮子,一個個也顧不得腥臭的味道,隨便找個舒服的地方就呼呼大睡起來。

    樊狸是最後一個睡著的。蕭雲的呼嚕聲震天,吵得他不得安寧,而一邊的珈藍和蕭曉似乎不在乎這悶雷般的聲響,靠著牆壁很快就進入夢鄉。褚江河自覺地跑到門外去當看守,樊狸就一定盯著地板,大約十五分鐘後,他也堅持不住閉上眼睛。

    旁邊一聲清脆的聲響將樊狸驚醒,樊狸擁有聽靈之音的能力,不僅能夠洞察別人聽不到的聲音,而且對正常的聲音也很有辨識度。他覺得那應該是某兩個高腳杯輕碰發出的聲音,應該是蕭曉或者凱弩拿來了法國干紅。

    可是樊狸睜開眼,卻發現自己並不在倉庫之中,而是在一片綠油油的草原之上。他坐起來轉頭看著身後,那是一輛勒勒車,不見牛的影子,遠處有一個黑點,避開刺眼的陽光勉強能看到牛的輪廓。

    「呦,醒了。」一個聲音從頭頂傳來。他掙紮著站起身,身上並沒有久經疲憊、感受休息後的酥麻感,而是像平常睡了個午覺一樣,輕輕鬆鬆。勒勒車衝著自己的一面坐著一位一米三左右的孩童,穿著紅步袍,背對著自己,聽到自己走過來的腳步聲,他緩緩站起身,轉過來。

    樊狸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孩子。棕色的眉毛,棕色眼球,修長而迷人的睫毛,整齊而鬆軟的劉海。他很像一個美國人,頂起高高鼻樑,稍微凹陷的眼睛,可是又有幾處亞洲人的特色,比如油黑的頭髮和小嘴厚唇。他手中舉著兩隻高腳杯,裡面盛著半滿的紅色液體,比血更淡一些,剛才杯子的撞擊聲應該就是從這兒發出來的。

    「我叫伏雷得姆,也叫隔。你知不知道牆壁,我就是那堵無形的牆壁。」他咧開嘴露出一記迷人的微笑,足以讓任何美女都不禁低頭撫摸他的頭,只可惜樊狸是男人,對這樣的誘惑免疫。

    「我叫……」

    「我知道你叫樊狸。你的名字很有意思,你爺爺的名字中有頭獅子,你爸爸的名字中有條藏獒,而你的名字中有條狐狸,也算是一代更比一代虛弱了。」

    樊狸頓時覺著這孩子話不入耳,這分明就是暗示他們家一代不如一代,但是他也不好反駁,因為嘴皮子太差,找不到什麼漏洞和空隙。

    「生活就像這杯子。」他搖了搖杯子中的酒水,紅色的酒水中形成一道很小的漩渦。「水的力量很大,無孔不入,無所不在,但就是這樣強大的物質都無法突破這道牆,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或是說,你知道這道牆到底是什麼東西嗎?」孩子一揚眉毛,眼神輕蔑一挑,一副充滿嘲諷的樣子。

    樊狸搖了搖頭,他不知道答案,也不想動腦子去和這孩子瞎掰,他只想知道這是哪,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兒,自己的兄弟姐妹都跑到哪裡去了。

    「你還是自己去揣摩吧。」眼前的孩童開始模糊起來,他的聲音也變得微弱。「有時候,我們覺得所有生命的存在都是有價值的,便去懺悔我們除掉的生命,其實我們錯了,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中沒有道德,倘若我們有了道德,我們就會左右我們所做的,懺悔與不懺悔,取決於你即將做的事情。」

    最後,他的身影徹底消失的時候,一陣倦意也隨之而來,樊狸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皮,合上眼後,他聽到耳邊鼾聲如雷,便迫不及待地睜開眼,看著熟睡中的蕭雲吧嗒吧嗒著嘴巴。果然,這是一場夢,這又是一場夢!
Babcorn 發表於 2016-3-10 17:04
第十二章 九尾咒靈



    「醒了?你知道你說了多少夢話嗎?」珈藍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樊狸轉過身,看到珈藍正在擦拭自己的長弓,她的箭筒裡面只剩下孤零零的一支木箭,自己和她分開那一段時間,她應該消耗了不少木箭,這說明他們還是遇到了什麼危險的東西。。

    「唉,好久都沒有這麼好好睡過一覺了。」樊狸只覺得渾身酥軟,剛剛恢復體力,又要為今後的事情發愁,他一想就覺得天昏地暗。九哥死了,只有他們進入了地下王宮,金老闆要麼認為他們已經死了,要麼就一定會找上門來,這麼以來,他們的生計就成了問題,後半輩子難不成要變成老鼠一樣東躲西藏的?

    樊狸站起身,走到倉庫門口,拍了拍守門的凱弩。看來褚江河終究扛不住倦意,儘管他只是在墓穴外面坐著,胖子就是胖子啊。凱弩離開後,樊狸坐在靠門的椅子上,點著一支菸,這時看到不遠處出現某個抱著重物的人影,仔細一看是褚江河,他抱著一台電腦主機。樊狸自嘲一笑,原來他沒有守門是為了這個東西,他還以為江河也睡覺去了呢。

    「我們真打算在這住下?」樊狸望著電腦主機,又看看他身後背著的顯示屏。

    「那我們又能怎麼樣,租個房子什麼的都需要身份證,太容易暴露了,能找到這樣一處藏身之地已經算是萬幸了,要不然怎麼辦,逃到國外去?我們可沒那麼多錢。」

    「可是這仍然是迷城,金老闆知道我們在迷城,一定不會放棄搜索的。」

    「正因為是這樣。他一定不會將焦點放在迷城的。」珈藍的聲音傳來,她單手接過褚江河懷裡面的電腦主機。「就像你說的,我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明天我和你去你爺爺那裡一趟,這件事必須要和他說明。」

    「什麼!」聽到這裡樊狸騰得站起身。「決不能讓爺爺知道。」

    「只有你爺爺能救你。」珈藍不緊不慢地說道。「你比我清楚,你還指望誰能在這個時候幫幫你?再這麼下去,大家早晚要受到連累的。」

    珈藍不再等待樊狸的回答,抬著主機箱走進屋裡,不一會,凱弩接了一個電話離開倉庫,後來蕭雲、蕭曉也都走出倉庫,這時珈藍將樊狸拉進倉庫中,盤腿坐在僅鋪了一層書皮紙的地板上,旁邊的褚江河正在調試電腦。

    「你好好想想到了爺爺那裡該說什麼吧,他見到我們肯定是又驚又喜。」珈藍搶過樊狸的煙,自己吸了一口,然後丟到門外去。

    「其實,九哥被石門彈飛之後,我做了一個夢,夢中的我進入到了那座神廟,並且看到了兩隻怪魚一樣的雕像,然後一團黑色煙雲拖著我進入神廟深處,我看到了四具燒得發黑的骷髏,然後就是爺爺所說的石砌匕首。」

    「四具骷髏……你父親他……」

    「目前還不能確定,他們長得都一樣,只是有一具比較破碎,如果這些都是真的,爺爺肯定對於我們有所隱瞞,我還正想上山問問他老人家,可是我該如何面對他,這可是我們家的禁區,而且幾年前我就答應爺爺不再從事盜靈人的行業。」

    「爺爺對我們很嚴厲那是沒錯的,可是他也是通情達理之人。」珈藍站起身,拿起掃帚。「我已經訂了明天一早的飛機,你自己好好想想到底要說什麼吧。」

    第二天,凱弩淘來了二手家具,蕭雲和蕭曉買了不少杯子,褚江河從二手市場的廢墟中抱來不少殘次品,自制監控系統,而樊狸和珈藍,背著旅行包登上了去往冀州的航班。從京都下飛機,又是六個小時的班車旅行。一路上樊狸忐忑不安,到達目的地後,樊狸看著面前的村子直髮愣。

    自從樊猊解散樊家的盜靈人團隊後,他自個就回到冀州老家,在一座矮山上過著和匿蛟一樣的隱居生活。這座矮山矗立在一座村子之後,這個村子很落後,前幾年才通了網,也算是向著先進農村邁進了一小步。

    樊狸和珈藍穿過村子向著矮山進發,一路上路過的都是一張張黝黑的臉。樊狸雖然和爺爺天生學習盜靈之術,很是辛苦,可是因為先天性的原因,他的皮膚很白,就算是曬黑了,脫一層死皮之後,又變得白花花的了。而珈藍的皮膚上有很多紋身,左雄鷹右啄木鳥的,脖子上有蛟龍,大腿有蟾蜍,各個都十分眨眼。他們引來不少人的目光,自然而然也看到了村民眼中的警惕。這兩個人背著大包小包突然出現,難免讓人覺得來者不善。

    一頭紮入矮山叢林之前,樊狸還深吸了一口氣。爺爺安居的這座矮山沒有什麼珍貴資源,所以一直以來都是雜草叢生,野樹亂布,沒人開發,也沒人修路。樊狸和珈藍不得不走山路,時而坑窪,時而寬窄,一不小心還會崴了腳。

    久日不見爺爺,帶武器很沒有禮貌,所以珈藍沒有帶弓箭,使得她的手腳更為靈活,放心地在山澗亂石之中蹦跳,而樊狸只能像頭蝸牛一樣蠕動。他們走了三個小時,這樣崎嶇的山路已經把樊狸累得氣踹吁吁,昨天受盡了身體和心理上的摧殘,一早都快粘到地鋪毯子上了,更別說要走如此的山路,樊狸只覺得自己的身子要垮掉了。

    穿過一棵棵怪異的小樹,眼前出現了一座磚木平房,平房沒有刷漆,外面有三條長板凳,兩圈木柵欄,板凳上坐著一位十歲左右的小孩,兩個木柵欄之中分別圈著雞和羊。小孩子看到樊狸和珈藍,一溜煙轉身跑入房中,不到一分鐘,一位硬朗的白鬍子老頭就捋著長鬍子微笑著走出來。

    「是狸兒和藍兒啊。」

    樊狸和珈藍快步走上前去一同跪下。

    「爺爺好!」

    「哎呀,都什麼年代了還跪,快起來,快起來,難得你們兩個一起來看我,我這把老骨頭也算有福氣了。」樊猊扶起樊狸和珈藍,讓他們坐在長凳子上,小孩從屋子裡面拿出一壺茶。

    「你們兩個,和好啦?」樊猊看了看樊狸,又看了看珈藍,珈藍噗嗤一笑,連連點頭。

    「和好了,和好了。」樊狸也立刻迎合道。「爺爺,我們這次是專程來看您老的。」樊狸拿出一罐子名茶,他不懂茶,這些茶葉都是珈藍幫他挑選的。他將這一罐子茶葉交給那小孩子,他一轉身又麻利地跑回屋子裡面。

    「唉,我們也是有好幾年沒見了,自從讓你退出江湖之後,我這心啊,就一直撲通撲通的跳,生怕上天怪罪下來,好在你們都沒事,那就是我們前世修來的福氣。」樊猊喝了一口茶,拍著大腿直樂。樊狸不自然地瞅瞅珈藍,她趁著樊猊看向小孩的時候白了樊狸一眼,也跟著爺爺笑起來。

    「爺爺,這孩子是?」樊狸看向藏在門後、只露出半個臉的小孩子,問道。

    「村下面的孩子,沒爹沒娘,我看他可憐就收留他,當我的小童,爺爺老了,有些事情只能讓童兒代勞。」

    聽到這些話,樊狸狠狠點了點頭,沒說什麼。

    晚飯的時候,樊猊讓小童下山在村子裡面買了兩隻燒雞,這小童手腳及其麻利,下山上山不到兩個小時。快一天都沒吃上正經飯的樊狸和珈藍早已饞出了蛔蟲,幾乎是抱著燒雞就啃,把樊猊老頭子逗得直樂。

    吃過晚飯,樊猊就睡下了,老頭子安排兩個年輕人在另一個屋子裡面睡。午夜的時候,樊狸一個人坐在門外的板凳上望著月亮,他哪有睡覺的心思,他也知道,珈藍雖然躺在炕上,也沒有睡意。大約過了半個多小時,珈藍也從屋子裡面走出來,兩人向著附近一片林子走過去。藉著月光,他們看到遠處的小溪閃著銀色的光芒,就像仙女的銀光發卡。

    「真想回到從前,那個時候我們無憂無慮,每天只是被爺爺逼著學術,但是沒有絲毫心理壓力。」樊狸點著一支菸,深吸一口。

    「他看到我們是如此的高興,其實就算你沒有事情,也該回來看看。」珈藍的手放在樊狸的肩膀上。「不過我也不是在埋怨你,我也有好長時間沒有見過我奶奶了。」

    「奶奶住在高山之上,可不是一般人想見就見到的。」樊狸笑道。「我在擔心爺爺如果知道了,會不會受到打擊,我們這次算是違反了他訂下的大規矩。」

    「爺爺是頭獅子,代表著統治和力量,你父親是條獒,代表了忠誠,而你是條狐狸,代表了智慧和不拘不束,我想爺爺早就能夠算到,或是我奶奶早就和他說過吧,畢竟,拿狐狸取名是及其罕見的。」

    「其實我還是有事情瞞著你們,我在幽都看到了更多東西。」

    「那就說說看吧,反正我們又睡不著。」珈藍蹲坐在樊狸的身邊。

    「那時候我們被騎士逼迫進入三岔口,我看到一位面色蒼白的人正對著我,然後我就像被什麼東西拉著一樣,被拖入第二條隧道之中。進入隧道之後,我來到了一座火焰神廟,然後看到一塊上百克拉的紅寶石,旁邊就是棺木,我打開棺材,發現那是一個燒黑的屍骸,很像我最後看到的那四個黑色的骷髏,屍骸的脖子上戴著這個。」樊狸一邊說一邊拿出紅寶石鑰匙。「我用它打開紅寶石下面的機關,就出現了一把方天畫戟,足有四米長,而且周圍立刻燃燒起熊熊烈焰。這些火焰很奇特,它們沒有油就可以燃燒,而且燒出了盔甲和武器,最讓我感到恐怖的是,後來那具骷髏竟然坐了起來,當時我被嚇壞了,只顧一直往前跑,就再也沒回去看過。」

    珈藍聽完沉默了一陣,樊狸以為她因為自己的經歷而震驚,可是之後她從隨身行囊之中拿出一物,油光鋥亮的東西。樊狸接過來一看,是一塊黑色石頭,上面刻著一條九尾狐狸,刻痕用白色的液體灌注。

    「我們和九哥他們走散後,後面的騎士窮追不捨,我朝著它射了三箭,它便不知去向,後來在追趕蕭雲他們的時候,我好像看到了某些奇怪的蠍子,它們全身漆黑,長著碩大的螯和恐怖的嘴巴,那嘴巴不像是正常蠍子的口器,而是一種可以撕裂血肉的特化的咀嚼式口器,那群蠍子看到我到來之後就紛紛退去,它們之前停留的地方露出一座祭壇,裡面就放著這東西。」

    「這是什麼?」樊狸仔細看著這東西,好像似曾相識。

    「那是九尾咒靈。」一個顫抖的聲音從背後傳出,兩人一同望去,發現樊猊不知何時已經站在身後。
Babcorn 發表於 2016-3-10 17:05
第十三章 群蠍護主



    第二天清晨,樊狸和珈藍跪在木屋門前。童兒下山取水的時候他們就在那跪著,當他已經扛著笨重的扁擔再出現時,他們依然在那裡。昨晚被爺爺識破了詭計,爺爺憤怒地拂袖而去,兩人便以這種方式謝罪,到了晌午,老頭子才懶洋洋地走出來,坐在他們面前的凳子上。

    「你們以為我是個老糊塗?我精明著呢,本以為你們兩個會成為夫妻,後來聽說你們因為下墓的事情散夥了,就深感惋惜,昨天看到你們倆一同前來,就知道準沒好事。我昨晚假寐,就為了引出你們兩個花腸子,還果然讓我給碰上了。」

    「您這頭老獅子不僅精明,耳朵也很好使呀。」珈藍抬頭笑道。樊猊扶起珈藍和樊狸,等童兒沏好茶後,端起酒杯長嘆一聲。

    「唉,躲不過的終究躲不過啊。」樊猊抿了一口茶水。「你們這次來,一定是有什麼想問的吧。」

    「爺爺,這次我受邀進入幽都,見到了四具屍骸,您曾經和我們說過,以前帶著我父親下墓的時候,除了您應該有六個人,但我只看到了四具,您是不是對我們還有所隱瞞啊。」樊狸這次大膽地問道,他看爺爺已經妥協,覺得有些驚訝,按照十幾年前爺爺那暴脾氣,早就把他們倆吊起來打了。如今爺爺也老了,這十來年看透了不少事情,應該也不會因為這些舊事和後人計較什麼。可是樊狸還是覺得怪怪的,爺爺今天的表現和記憶中的完全不像一個人。

    「唉。」樊猊又嘆了口氣。「有些事情應該告訴你們了。」他走到屋子裡面,翻箱倒櫃找了半天,最後拿著一本很厚的詞典一樣的書籍出來,放在樊狸和珈藍面前的桌子上,然後從裡面抽出一塊布條,布條上畫著一把刻有雕紋的匕首,樊狸一眼就認出來,那正是自己在夢中進入神廟中看到的匕首。

    「當年我和你父親一行七人進入幽都,我們走了很長一段距離,經過了不少神廟,終於來到幽都的最深處,也就是古人稱之為幽門的地方。的確,你說的沒錯,我並非是一個人走出來的,和我一起出來的還有一位叫王清的人,他是你父親的好友,因為這次事故受到打擊,覺得自己不再適合盜靈職業,便隱姓埋名。」

    「那麼另外一個人呢?會不會父親他沒有死,而是自己偷偷離開了。」樊狸的一席話讓樊猊微微顫抖一下,他瞪著眼睛瞅了一陣樊狸,最後搖了搖頭。

    「不可能。」老頭子一邊搖頭一邊嘆氣。「這件事你就不要過問了,你可知道那九尾咒靈是什麼東西?」

    樊狸和珈藍一同搖了搖頭。

    「我年輕的時候到處求教盜靈之術,那個時候盜靈人的數量多、規模大,一般被稱為風水先生或是驅魔法師。那是我大約二十六歲的時候,成人禮之後第一回下墓,是我師父帶著我一同下墓。那是一座晚明時期的墓,裡面有不少陪葬品。當時我在墓主人的棺室裡看到這樣一張壁畫,那是一條白色的狐狸站在漆黑之中,這狐狸有九條尾巴。我知道這可能就是九禽,可再往下一看,發現下面並不是簡單的漆黑,而是層層疊疊的黑色蟲子。我的師父告訴我,這玩意叫九尾咒靈。」

    「神話中講,自盤古開天地後,世界就分成了天和地,那時天地被中間的空氣分割,看上去像兩個世界,於是便有了一個「自然」,負責把二者聯繫到一起。後來自然生出植物,產生了氧氣,再產生飛鳥魚蟲,這些生靈上天下海,無處不在,將天地融為一體。自然並非造物主,而是生物的守護者,因為萬物都是演變而來,沒有造物不造物之說,自然不過是維持世界的平衡。當時世界上氧氣濃度高,開始出現巨大的古代巨蟲,這些蟲子開闢山河,驚天動力,驚擾了不少古獸,也使得那段時間裡一系列妖魔鬼怪從睡夢中醒來,危害人間。自然覺得這麼下去,世界上的生靈就要全被糟蹋了,便降下一顆乳白色的石頭。這石頭像顆卵一樣,它降臨在大地上時有八個白兔守護,白兔外層又有二十條巨蟒交錯纏繞,把石卵包裹的嚴嚴實實。大約經歷了七七四十九天,一隻半米長的蠍子路過這裡,繞過巨蟒和白兔來到中心,敲了敲石卵,這石卵竟然自己裂開,一條潔白的狐狸出現了。狐狸出現後,周圍的白兔和巨蟒都紛紛退去,它在蠍子面前動了動身子,九條尾巴時隱時現,看到這裡,蠍子立刻俯下身子。原來這是一隻蠍王,當時的蠍子還是社會性的昆蟲,有著戒備森嚴的等級制度,於是這條狐狸就有了一群蠍子當作奴僕。緊接著是一切爬蟲。後來遇到天地浩劫,這些巨型昆蟲耐不住氣溫和氧氣含量的變化紛紛死去,這條九尾白狐日漸失去力量,蠍王便帶著它深入到土層裡,用自己的身體包裹著白狐,久而久之,它們便匯聚成一體。」

    樊猊接過九尾咒靈。「你們看這黑色就代表蠍王。」

    「這九尾咒靈經常被帝王用作護主神兵,有些帝王甚至身穿白袍,讓將士們披著黑盔黑甲,猶如保護白狐的黑蠍一樣,象徵著君臣一心、號令天下。可是後來,隨著各大帝王的墓室被打開,許許多多的九尾咒靈出土,沒人能辨認到底那枚是真正的九尾咒靈。考古學家說,這東西只不過是帝王命人神秘打造的配飾,有著象徵意義,本身有些是石頭刻畫,有些是陶瓷燒出來的,經過千年的流傳,有些咒靈的樣子也發生變化,尤其是白狐的尾巴,漢代一塊咒靈中白狐只露出三條尾巴,而戰國出土的一塊石頭中,白狐的九條尾巴連成一把扇子狀的樣子。」

    「這麼說,這九尾咒靈實際上就是一個神化傳說,久而久之就成了帝王間流傳的文化傳統,本身上沒有什麼魔法奇效。」樊狸拿著石頭仔細看著,他手中的玩意看上去很有光澤,不像是放了千年的古物,倒是像個剛剛出爐的贋品。」

    「也不全是,我們樊家的老祖宗在傳宗接代的時候總會講述這個故事。我們有個祖上名為樊蛟,此人是十國時期的人,據說出生的時候有一條蛟龍從天而降,落到他們家戶就消失不見了,於是取名為樊蛟。當時兵荒馬亂的年代需要重金喂養軍隊,他自然而然成了盜墓者,他去過一座商朝墓,此墓規模浩大,極其凶險,讓他損傷了一千多名手下。我們的老祖宗通曉聽靈之音,得以保全性命,最後來到主墓室。但是當他看到一副畫時突然口吐鮮血,倒地不起。同行之人將他帶回,他臥床不起大約一個月左右,就算是主子過問他都不說話,後來國家滅亡了,敵人打進他的家中,一位將軍有聞他的名聲,便向前討教,希望他能夠為自己的國家效力,可是樊蛟這傢伙只是用微弱的氣息哼哼了一句:『九尾狐狸……不能動啊……』,就一命嗚呼了。聽後人說,那幅畫正是《群蠍護主》,中間被黑蠍包圍的白狐閃爍著刺眼的白色光芒,震懾一切前來奪取財物的不良之人。」

    「後來,樊家人就把這種圖稱為《群蠍護主》,把相關的靈石成為「九尾咒靈」,當後人見到這兩件寶物時,無論進入哪個墓室,自當磕頭離去,因為這裡存放著並非是惡靈冤魂,而是被群蠍守護的帝王靈。古代不少帝王都追求長生不死、輪迴轉世,胡亂中收了他們的靈魂,他們就無法轉世或者重生,盜靈人也會因此受到他們的報復。」

    樊猊用大拇指撫摸著這顆九尾咒靈的表面,上面的黑色物油光鋥亮,沒有劃痕、沒有殘損,那白色的狐狸露出九條尾巴,但這尾巴並不是扇形,而是如同雲彩,各有四條尾巴向著兩邊,中間一條尾巴升到頭頂,在空中打了一個結。經過爺爺這麼一說,樊狸盯著黑色的背景想看出其中的奧秘,可惜這就是清一色的黑,完全看不出裡面有什麼隱隱約約的蠍子圖案,更別說是群蠍了。

    「我昨晚聽到了你們的談話,如果這塊石頭真的是從幽都中拿出來的,它旁邊還趴著一群蠍子的話,那麼肯定有什麼奇特之處,可是看這做工倒像是現代人偽造而成,和這匕首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匕首?樊狸一直聽著爺爺的故事都忘了匕首的事情。他想起在幽都夢到進入神廟、遇見匕首的事情。但是一提到匕首,他便又想到匕首旁邊的四具屍骸,爺爺說逃出了他自己和王清,那麼裡面就還有五具屍體。樊狸順著這個思路想下去,突然不由自主打了個冷戰。在幽門之後的屍體是黑色的,在火焰神廟之中,棺木裡面坐起來的屍體也是黑色的,他們之間是不是有所聯繫,或者說是……那棺木裡面的屍體原本就是他們七人之中的一員。

    「你怎麼了?」珈藍和爺爺都覺察到樊狸那種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表情。

    「爺爺,我就有一個問題。」樊狸沒有理會珈藍,而是轉向樊猊。「爺爺,當年您說你們七個人進入墓穴之中遇到了一些事故,我父親不幸去世,我想知道這些遭遇之中,有沒有和火焰相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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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幽光



    「火焰?」只見樊猊老爺子立刻面色陰沉下來,在樊狸和珈藍面前略微一點頭。

    「沒錯,當時我們打開幽都的一瞬間,熊熊烈焰突然就噴射出來,我們其中兩個人瞬間就被吞噬。」說到這兩個人,樊猊不由深呼了一口氣,樊狸嗅到了緊張的氣氛,看老爺子呼吸沉重,幾乎要得心臟病的樣子,忙改口問道。

    「那這把匕首到底有什麼神奇的地方。」

    「這個我也不是太懂,那次經歷之後,我憑藉印象將匕首畫了下來,便隨處詢問求教,後來在一個古董商人那裡得到一點消息,那商人告訴我,兩年前他曾經在一塊黃金盒子中找到這樣一塊布,布上面就畫著這把匕首。」樊猊低頭看著手中這塊布。「當時我看到這塊布的時候也很吃驚,匕首的確是我們看到的那把,可是這又能說明什麼?隨後,我詢問那黃金盒子的下落,那商人直搖頭,說盒子在四個月前就被一個老闆看上了,以九百萬的價格買走,現在應該在他手裡。」

    「九百萬!」樊狸和珈藍幾乎是喊出來。

    「那盒子應該就是為了保護這塊布而打造的,所以我覺得布上的東西可能隱藏著藏寶地圖之類的玩意,這把匕首很可能價值連城,唉,如果當時我將那匕首取出來,而不是棄而不管,也許今天你們也不用為了生活所迫,重新加入盜靈生涯了。」樊猊搖頭嘆氣道。

    樊狸還不想讓自己和金老闆的關係以及和九哥的死讓老爺子知道,下午的時候就和爺爺告別,臨走時,樊猊將這塊布交給樊狸,說這東西他自己留著也沒用,交給他當成是禮物。

    「我覺得爺爺還有隱瞞。」離開矮山,穿過村莊,樊狸一直低頭沉思,沒有注意珈藍在那邊哼哼著什麼,直到走出村子,上了巴士,才聽見珈藍這麼一句話。

    「爺爺有他自己的難事,不知道也罷。」樊狸回答道,他拿出那塊布的掃瞄圖,之前為了防止這塊布丟失,他特意拍了照,還傳到了自己的網絡硬盤上。在爺爺家的時候,他就覺得這匕首和之前自己見到的那把有著驚人的相似,卻又在某個地方略有不同,礙於要專心聽爺爺的故事,他不能將注意力完全放在匕首上。之後他便想了一路,後來發現布上的雕紋幾乎都是模糊的,像是矇住一層薄紗。而自己之前見過的匕首並非這樣,雕紋清晰可見,只是後來冒出一道藍色的幽光。

    珈藍一直在旁邊注視著樊狸,他時而低頭看看手機裡面的掃瞄圖,時而抬頭凝視著車窗外的景色,眉頭緊鎖,嘴巴緊閉,一直保持著這樣的表情足有兩個多小時。後來珈藍也忍不住這樣的寂寞,便拿出耳機聽音樂,再後來她就禁不住倦意睡了過去。

    裝有藍色匕首的神廟、火焰神廟之中的方天畫戟和驚起的屍骸、九尾咒靈還有在神廟攻擊他們的怪物,這一切都有什麼聯繫呢?

    周圍的人都進入夢鄉,他偷偷取出那塊布,展開仔細瞧著它。這匕首的輪廓畫得並非很模糊,反而很清晰,可是到了刀柄上的雕刻紋理時,線條就變得模糊了呢,而且這樣的線條,彷彿是繪畫人故意畫得模糊。

    也不知道是長久瞪著眼睛,還是被周圍的鼾聲感染,自己也感到倦意,樊狸竟然在布上模糊的地方看到了微弱的藍色光芒。他突然頓悟,這模糊的樣子如果添上顏色,不就是匕首散發著藍色幽光的樣子嗎?可是爺爺並沒有說過匕首身上的藍色光芒,自己在夢裡面見到的匕首,也沒有一直冒著藍色光芒,難道找人繪圖的人見到的匕首和他們見到的不同?

    樊狸沉思著,旁邊的珈藍突然醒過來拍拍自己的肩膀,原來自己想的太久,這六個小時這麼快就到了。

    「我說你這半天想什麼呢。」和珈藍等待飛機的時候,她終於忍不住寂寞問道。

    「我覺得那匕首有問題。」樊狸回答道。

    「你覺得什麼都有問題呢。」珈藍抬頭看著掛在玻璃牆壁上的電視,上面是某個歌手在為一個牛奶牌子做宣傳。「現在的藝人真賺錢,隨隨便便代言個牛奶就能在高級餐廳吃幾頓飽飯,名利雙收啊。」

    樊狸被凌亂的思緒堵塞了頭腦,隨意抬頭一看,他看到電視裡面的明星是自己曾經見過的某個歌手,他之所以一眼就能認出她,是因為她的臉和別人的有所不同,那是一張外國臉,嘴裡卻說著流利的普通話。

    「她好像叫秦子揚吧。」樊狸隨口一說,珈藍瞪大眼球看著他。

    「這你都知道?」她噗嗤一笑。「我以為你總是喜歡埋在自己那個圈子裡面,對外面的事情不聞不問呢。」

    「那幾年因為爺爺的要求,我剛剛失業,就在網上找歌聽,結果就發現她很特別,聽說她在大三的時候就開全國巡演,而我連大學都沒有見過呢,真是天差地別啊,怎麼?你也知道此人?」

    珈藍點點頭。「當導遊的時候也喜歡聽聽歌曲,我還去過她的演唱會呢,那時候,她張口閉口都是些關於夢想的話語,很讓人著迷,後來不知為何她就消失了,再也聽不到她的歌曲,誰知道現在又出來了,我倒是很想看看她今年有沒有演唱會。」

    「你還真是輕巧,我們都自身難保了,還在乎這個。」樊狸不屑一笑。「他們這樣的人真好,每天就是靠唱歌的本事去賺錢,就算有了負面新聞也是身正不怕影子歪,熬一熬就過去了,不用像我們一樣背負太多的秘密。」

    「你怎麼就知道他們沒有自己的秘密呢?」珈藍拍了拍樊狸的肩膀。「上帝是公平的,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啊。」

    「對了,給我看看那塊九尾咒靈。」樊狸想到那塊石頭,爺爺說這東西異常重要,便想從上面找到一些聯繫,珈藍毫不吝嗇,也顯得很不專業,她似乎毫不擔心這樣的無價之寶被別人看到,就這麼毫無遮攔地從兜裡面掏出來丟給樊狸。

    樊狸望著上面的九尾狐狸發呆,看了許久只覺得天旋地轉,好像上了遊樂場裡面的太空船,一個勁轉,根本停不下來。他覺得自己眼皮發麻,一陣睡意襲來,但是眼皮上好像被什麼東西貼住了,閉不上眼睛。

    「珈藍!」他突然直起身子喊了一聲,卻看到一片美麗的湖畔,湖的周圍是一望無際的草原,幾隻天鵝落入湖中,向著一團水草叢生的地方游過去。

    樊狸馬上明白了什麼,他猛地一回頭,差點撞上一張孩童的臉,對方驚叫一聲,舉著盛有紅色液體的酒杯退後一步,然後對著他咯咯大笑起來。

    「你不是盜靈人嗎?你這樣的人,見過的惡靈比我們見過的人都多,怎麼一驚一乍的。」他笑著說道,那笑容讓樊狸直犯噁心。

    「那有什麼關係嗎?」

    「怎麼沒關係,你們盜靈人不就是活在地下的保護神嗎,整天神經兮兮的,說什麼聽靈之音,什麼聞氣尋墓,平時不出門,窩在家裡面,最重要的是干什麼都擺著一副沉著冷靜的態度。」他一口氣說了這麼多盜靈人的特徵,樊狸覺得他說得都沒錯。除了樊狸,道上的盜靈人似乎都是這個樣子,樊狸之所以是個異類,是因為他退行早,還沒有養成那樣的習慣。

    「你是誰,我是不是又做夢了!」樊狸低頭一看,機場的椅子消失了,自己坐在草坪上,他站起身,向著四周望瞭望,沒有飛機的影子,肯定是在做夢,他狠狠抽了自己一個嘴巴子,臉部傳來**辣的痛。

    「哎呦!我都替你疼。」旁邊的孩童繼續說道。「這不是簡單的夢,這是你的潛意識。」他後來的一席話引起樊狸的興趣。

    「潛意識?」

    「你心中有疑問,就自然會找到解決問題的出口,就像一群螞蟻困在地下,總會有幾隻咬破土層帶著大家鑽出去,人腦就是蟻巢,各顯其能卻又緊密相連,到了關鍵時刻,還會有新細胞補充之前的舊細胞。」

    「我的確有疑問。」樊狸抬手一看,自己的手中不知何時握著裝著紅色液體的高腳杯,卻沒了九尾咒靈的影子。「嗯?」

    「怎麼?」那孩童手中的酒杯突然不見了,九尾咒靈出現在他的手中,樊狸想伸手去搶,卻感覺自己的手被一股力量牽制住。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其實生活並非易事,你知道秦子揚想做什麼嗎?她想做的事情絕不是唱歌那麼簡單,是你們這群盜靈人做夢都想不到的事情。」

    樊狸被孩童這一席話弄得有些迷惑,他的話怎麼和剛才珈藍的話有著相同之處。

    「你怎麼……」

    「我只不過是你大腦之中的答案。」孩童打斷了樊狸的話。「你覺得匕首有問題,秦子揚有問題,那你就沒有問題嗎?」孩童突然轉向樊狸。「喂,你把我的杯子都弄壞了!」他突然發出刺耳的尖叫,這尖叫令樊狸毛骨悚然,他低頭一看,不知何處升起一股藍焰在灼燒著高腳杯,他嚇得鬆開杯子,杯子摔落在地卻沒有發出聲響,不過他已經顧不得杯子的好壞,因為那團藍色的火焰就像一塊泡泡糖一樣黏在手掌上。

    「麻煩如果都是你能甩掉的話,我們何必又去努力實現夢想呢?」樊狸抬頭看著孩童,他怪笑著瞅著他,樊狸低頭看看自己的手,卻發現身體劇烈一顫,眼前又出現了九尾咒靈。

    「喂,你就不能讓一讓。」頭頂傳來女子的聲音,他抬頭先是看到珈藍半坐半立的樣子,又看到一張美女臉,他似乎一瞬間被她的美麗所打動,呆木若雞、面帶微笑僵持在那。
Babcorn 發表於 2016-3-10 17:05
第十五章 葉雨凝



    「喂,你這傻呆看什麼呢,趕緊給人家讓座。」樊狸還處於半睡半醒的狀態,瞅著那美女傻乎乎地笑著,珈藍舉起拳頭對著他的腦門就是一棒槌,樊狸立刻清醒過來,馬上起身。

    「對不起,對不起!」樊狸一邊傻笑一邊從中間座位處走出來,那女子對著他輕輕一點頭,然後一隻手扶著前面的靠椅,一隻手扶著珈藍的靠椅敏捷地閃進去。樊狸和珈藍坐下後,頭頂開始傳來起飛警示,原來他們還沒有飛,等會……自己是怎麼上飛機的,完全沒有記憶了。

    珈藍粗魯地搶過他手裡捏著的九尾咒靈放回兜裡面,嘀咕了一些他聽不清的話語。樊狸閒著沒事,開始用餘光瞟向旁邊的女子。這女子二十三四的樣子,留著簡單整潔的披肩長發,正將一副誇大的彩邊兒墨鏡摘下掛在胸口的迷你小兜上。這女子沒有濃妝,臉上幾乎都是輕描淡寫,讓樊狸想到小人書裡面優雅細膩的南國美女,在路邊的柳絲中穿行。女孩的鼻樑不低,打消了樊狸對南國美女的幻想,他猜測,這難道是一位北國的女孩,皮膚如此細膩,好像天生從奶罐子裡面長出來的。

    正想著,女子一扭頭,和樊狸四眼相對,樊狸的大腦中突然冒出一首耳熟能詳的歌曲。

    「葉雨凝?」樊狸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也吸引了珈藍的注意,她側頭朝著這邊看過來,看看那女孩,又看看樊狸,只見那女孩瞪大雙眼瞅著樊狸,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

    「你們認識啊?」珈藍的聲音從耳邊傳來。

    「不是,她是……」

    「噓!」女孩將中指放在嘴邊上,示意樊狸不要大聲講。於是樊狸側過腦袋湊到珈藍的耳邊。

    「她參加過《逆流而上》,是那季的冠軍。」

    珈藍聽後只是「哦」的一聲,就閉目養神,她似乎不喜歡起飛的那種感覺。

    「真沒想到在這兒能見到你。」樊狸轉頭看著女子,上下打量著她,她穿著淡藍色的襯衣,下身是一條黑色的貼皮細牛仔。

    葉雨凝微笑著點點頭。「那你是誰?」

    「我?我就是一小人物,你的粉絲,哈哈。」樊狸一臉憨笑,暫時忘記自己是如何在睡夢中從候機室迂迴到飛機上的,也忘了剛才讓自己迷惑的問題。

    飛機起飛後,葉雨凝很快就睡過去,她的睫毛微微顫動著,雙手護肘,頭跟隨著飛機一陣顛簸微微顫抖。樊狸扭頭看看珈藍,她竟然也發出輕微的鼾聲,這一左一右都在睡覺,最終他也忍不住倦意,一扭頭就呼呼大睡。

    不知過了多久,他只感覺有什麼東西在敲擊自己的腦門,睡眼朦朧中看到珈藍那條佈滿紋身的花臂。

    「你們真行。」看到珈藍對自己豎起大拇指,樊狸只是傻笑,沒理解她的意思,突然肩膀一輕,扭頭看到葉雨凝捂著腦袋讓自己清醒,原來她一直靠著自己。

    「我們走了啊,美女,再見。」樊狸從貨架上取下背包,對著葉雨凝一笑,葉雨凝從隨身小包裡拿出一張名片,遞給樊狸,上面寫著「新月飯店」。

    「我不唱歌了,現在在迷城經營一家飯店,如果你想來,提前給我打電話哦。」

    樊狸點點頭,放好名片就和珈藍離開,一路上珈藍一直憋著笑,終於在出口的地方笑出聲來。

    「你小子還想著去啊,我們現在都是一身屎,去哪都不方便。」

    「我又沒說真想去。」樊狸狡辯著。他覺得遇到葉雨凝這個女明星算是這兩個月以來最輕鬆愉快的一件事,和她對視的時候,他彷彿就像常人,沒有了盜靈人的包袱,沒有隨時提防金老闆的沉重感,那一覺也睡得很香,微笑孩童沒再出現。

    回到倉庫,其他幾人已經把這裡佈置的有模有樣了,樊狸拿出手機,連接wifi,輸入「葉雨凝」三個字,仔細閱讀百度百科裡面的資料,發現上面只說了她在《逆流而上》節目中的功績,對其他經歷沒有記載。

    《逆流而上》是在魔都開辦的選秀節目,葉雨凝的出現可謂是一匹黑馬橫掃千軍,她的歌喉震撼全場不說,在決賽的時候又把評委和觀眾都給唱哭了。可是自從她出現之時,身上就帶著一股神秘氣息。在《逆流而上》決賽之後,原本獲得冠軍的她,卻銷聲匿跡,具不可靠的傳言說,有人在魔都高速公路上見到她開著摩托超速行駛,後來出了車禍,也有人說,她是不滿圈子裡面的潛規則選擇在高速公路上自殺,更有人說,她的出現不過是一個騙局,她不過是個刷臉女歌手,後來被執法人員識破,就隱退了。

    樊狸從來不關心這些流言蜚語,他第一次到葉雨凝時,是她翻唱的那首《斑馬斑馬》吸引了他的注意,這個女孩一張口就和這首歌融為一體。在自己失業的那段時間裡,一直是這首歌帶著幾分悲涼陪他度過艱難的時刻。前些日子他在沒事的時候還會享受葉雨凝的聲音,沒料到今天竟然就見到本尊,而且還給了他聯繫方式。

    「他這是怎麼了?」蕭雲和凱弩正在幫助褚江河搬電腦,看到遠處幹什麼都心不在焉的樊狸,問經過身邊的珈藍。

    「這傢伙勾了一輩子的魂,這回自己的魂讓別人給勾走了。」珈藍沒好氣回應道。

    蕭雲、凱弩和褚江河都是男生,自然沒聽出珈藍話中的意思,還以為他們在路途中又遇到什麼危險,但是蕭曉就不同,她聽的是珈藍說話的口氣,都是女人,一聽便懂,立刻變了臉。

    「什麼人?」蕭曉面色發青,好似剛剛到手的玉器第二天就被人偷走一樣。

    「一個唱歌的。」珈藍回答完就走到裡屋,往床上一躺,拿出九尾咒靈仔細研究。

    晚上,樊狸一個人在外面溜躂。前些日子受慣了驚心動魄,今天突然平靜下來,他還有點不適應。七點鐘,他漫無目的地在迷城的大街小巷溜躂,春天的尾巴帶著幾分涼意,讓馬路歌手不安分地動了動坐在椅子上的屁股,也讓下班的女白領披上外套。他突然發現自己喜歡這種涼意,因為它能讓自己保持清醒,最近用腦太多,實在有點疲倦了。

    不知不覺,樊狸突然走到一家大飯店,這個時間正是飯點,飯店外停滿了豪車,飯店內又是一片喧嘩,看著飯店的招牌,樊狸的大腦中突然冒出一個鬼點子,便揚手招了一輛的士。下車後一抬頭,他被眼前的門面迷住了。

    新月飯店的門牌上充滿了音符,不懂葉雨凝的人當然不知道這樣的設計為了什麼,不過樊狸卻看在眼裡,疼在心上,這個葉雨凝就算是做飯也不忘唱歌時的快樂啊。入口處的兩枚迷你路燈帶著幾分昏黃,把她歌聲中的那種無奈和悲涼表現的淋漓盡致。樊狸立刻就猜到葉雨凝不僅僅是在這家店工作,而且是這家店的主人。

    他走進飯店,一進門,旁邊就閃出兩位面容姣好的女孩,和葉雨凝年齡相仿,穿著乾淨整潔的淺黃色制服,面帶微笑。兩位都長發及腰,雖然都是美女,可是對於樊狸而言,她們和那些韓國美女差不多,長得都是一種類型。

    「先生,請問有預定嗎?」左邊的女孩問道,這一問讓樊狸愣住了,他朝著裡面瞅了瞅,裡面雖說沒有飯店特有的吵鬧,但也是人滿為患,這麼一瞥還真沒看到空座位。

    「沒有。」他搖了搖頭。「就是想進來吃口飯。」

    「那對不起,這裡只接受有預定的客人。」美女遞給他一張飯店的名片,和葉雨凝那張大有不同。樊狸拿起名片簡單一瞅,上面竟然寫著預訂費三百元。

    「預定需要三百元?這三百元是什麼意思?」樊狸看到這樣的收費有點氣憤,大腦中對美女的嚮往立刻就煙消雲散了。

    「就是預訂費,咱們這家店是店主親手下廚,所以座位少,而且預定的話請提前一週。」

    「店主可是葉雨凝?」樊狸這一問,兩位女服務員吃驚地對視一眼。樊狸見她們沒有回答,便取出葉雨凝交給自己的名片,兩位美女看了立刻露出微笑。

    「沒錯,我這就通知店主。」其中一位美女轉身進入店裡,大約過了兩分鐘,她匆忙跑出來,還沒走到門口就對著樊狸做出「請」的動作。

    「先生,店主有請,現在沒有虛位,請你到休息室一座。」

    居然還有休息室,這到底是一家什麼飯店。樊狸如同丈二的和尚,跟隨這女子繞過大廳推開一間貼著酷似玫瑰雲彩的可愛小門,裡面豁然開朗,樊狸一眼就看到最遠處的鋼琴和吉他,還有一些散落在鋼琴上的手繪樂譜。

    「先生在這兒等一會,現在人多,店主有點忙,我給您倒些茶吧。」女子說完就離開了。樊狸抬頭看著房間牆壁上的海報,是昨天看到的秦子揚,這張是樂隊海報——秦子揚的樂隊,名為「efq」。樊狸聽說過這支樂隊,這支樂隊在秦子揚大學畢業的時候就已經解散了。他的視線從海報移到一顆由碎小照片拼成的心上,他走過去仔細一看,那些都是葉雨凝和其他人的相片,裡面竟然有葉雨凝和秦子揚樂隊各成員的照片,還有葉雨凝和倪梓瓊的照片,倪梓瓊可是風靡一時的九零後小歌後,看來這葉雨凝也算是個人物了。

    樊狸開始掃視著這房子裡面的樂器,發現這裡除了吉他和鋼琴之外,角落還放著尤克里裡和小提琴,最讓樊狸感到意外的是,小提琴的旁邊還有一個話筒,話筒面前是一台平板電腦,電腦上面擺著一個本子,樊狸走過去翻開封皮瞅了瞅,發現上面密密麻麻寫的都是歌名,每個歌名後面都標註著時間。

    「沒想到你這就來了,讓我很意外啊。」熟悉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只見葉雨凝穿著白大褂,端著茶水走進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6-3-10 17:06
第十六章 燃燒



    葉雨凝將茶水端過來後,又轉身離開,大約九點多,她才帶著一臉倦意走到練歌房。看到樊狸正在擺弄她的樂譜,一把搶過這玩意,隨手扔到鋼琴上。

    「這玩意就是練著玩呢。」她露出不自然的微笑。「你一定沒吃東西吧。」她打開門,一位女服務員推來一輛餐車,上面放著牛排和意面,還有各種各樣的醬汁。

    「吃了二十來年的饅頭大米,還真不習慣西餐啊。」樊狸拿起刀叉,學著電影中的樣子切了一小塊牛排放入口中。

    「嗯!」他發出一陣驚呼,他原本以為,這看上去黑兮兮的牛排沒有一絲水,咬上去肯定會幹,結果卻是外焦裡嫩,並且一咬破就會有油水溢出。他拿起一邊的醬汁,挨個嘗了嘗,退後將一瓶紅色的醬汁撒在牛排上。

    看見樊狸吃得正香,葉雨凝微笑著在他面前坐下,拿起吉他彈唱,樊狸沒聽過那首民謠,只是衝著葉雨凝的聲音,就覺得這歌寫得真好。十五分鐘後,他滿意地接過服務生遞過來的餐布,擦擦嘴,然後拋出一句。

    「買單!」

    「不用了,這次我請你。」葉雨凝揮了揮手,服務生便推著餐車離開。

    「你說上帝造你的時候是不是偏心了,長得漂亮,有這麼好的歌喉,還能做出如此美味的食物來,最關鍵的是,心眼真好。」

    「哈哈!」葉雨凝聽後發出爽朗的笑聲,然後搖了搖頭。「我也經歷過一些痛苦的事情,上帝到底偏不偏心,你這個剛剛認識我的小青年怎麼可能知道。」

    那晚,樊狸把自己是如何如何喜歡葉雨凝的歌向她本尊說了個遍,然後兩人拿著吉他邊彈邊唱。從新月飯店走出來的時候,已過午夜,樊狸覺得自己很久都沒有這麼輕鬆過,而且很久都沒有這樣肆無忌憚的笑過了。他覺得葉雨凝帶給他是生活中的美好,慢調子,輕鬆愉快,可以暫時忘記一切麻煩,思考人生的方向,尋找生活的真諦。

    自己十八歲成人禮前,爺爺就告訴他,盜靈的真諦就是奉獻,因為你即將去往的是一個無比邪惡的世界,而此行的目的就是造福於人,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減少世間的晦氣。只可惜,隨著盜靈與盜墓的衝擊,許許多多按捺不住貪婪的盜靈人就會露出邪惡的本性,能夠駕馭聽靈之音的人也就日漸減少,最後銷聲匿跡。

    今晚樊狸瞭解到,葉雨凝的新月飯店只有十個座位,這是為了保證她能夠在六點到八點半之間為客人做好每一道菜,保證每道菜的質量。她也不允許剩菜,即使你再有錢也一定按照本店的規矩來,每個人的菜量都是她通過觀察此人量身制定的,不多不少。樊狸想著這位不凡的歌手心中的那一份淨土,開始嘲笑著自己當初為何為了那個本該永遠埋在幽都之中的秘密答應和九哥一同前往,結果遇到了一系列麻煩事,毀掉了自己的前途,也連累了好友。

    不知不覺,樊狸已經在迷城的大街上逛了許久,他覺得時間不早了,便抄近路,一頭紮進旁邊的小巷子去,大約走了十分鐘,前方昏暗的燈光開始頻繁地閃爍一陣,他看到三個從人巷子裡的網吧中走出來,蹲在網吧門口吸著煙。走近了他才發現,這三個人幹瘦乾瘦的,大約只有十五六歲的樣子,留著流氓兮兮的炮頭,握著一盒劣質香菸。

    也不知道是樊狸經過的時候真的特意瞪了他們一眼,還是他們幾個由於玩遊戲不順心或是沒錢很生氣,故意找茬,當樊狸經過他們的時候,其中一人突然起身,將嘴裡面沒有燒盡的菸頭狠狠扔向樊狸的後背。

    「你瞅啥!」那人扯著嗓子喊道,整個巷子都能感受到他的聲音。他這一聲無非給旁邊的狐朋狗友壯了膽子,其他兩人也站起身,將菸頭往地上那麼一扔,其中一人還上前推了樊狸一把。

    「你瞅啥!」

    「我……沒瞅啥。」樊狸舉起雙手表現出自己毫無惡意,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若不是自己這個條件不能惹是生非,早就把這幾個蔫蔥爛蒜給跺了。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們,怎麼?看你一副書生文氣樣,怎麼,上個學牛逼啥!」帶頭的小混子對著樊狸使勁一推,這一下力量還真不小,樊狸退後兩步差點給他推倒。

    「沒有,沒有。」樊狸笑著說道。「我就是路過。」

    「誰和你笑了,小屁崽子,今兒老子不順,你有錢的話就掏出來,老子放你走!」

    樊狸這回算是弄明白了,合著這三顆爛蒜的目的是這個啊,搞了半天是他們上網沒錢,就想著上來搶,正巧自己今天把鬍子刮得乾乾淨淨,讓他們以為自己還是上學的書生呢。樊狸將手插進兜裡,假裝給他們找錢,一邊藉機上下打量著三個愣頭青,藉著路邊的幽光,他看到這三人的臉上都還保留著青少年那股稚氣,但是個頭卻不低,領頭的怎麼也有一米七五了,其他人也都在一米七二左右。要是論個頭,當然是樊狸佔上風,可是數量卻不怎麼樂觀,一人難敵四手,況且打架還會引來警察,只能藉機逃走。

    「媽的,快點!」領頭的小混混又是一推樊狸的肩膀,樊狸藉機順勢這麼一拉,這小混混下盤不穩,直接被樊狸這麼一拽就給拉倒在地。另外兩個看到自己老大被拽倒,先是微微一愣。

    「媽的,打啊!」看到樊狸扭頭就跑,倒地的小混混便對著兩個夥伴喊道。

    那兩人奔跑的速度極快,再加上樊狸和葉雨凝折騰樂器玩了一晚上,早就乏了,跑出不到二十米,樊狸就被他們給圍上了。其中一人撲上來抓住樊狸的左胳膊,樊狸用力將他拽開,另外一人從他背後死死抱住他,他本想拉住那人的胳膊,一個過肩摔將他拋出去,沒料到面前突然颳起一陣不良之風,他抬頭看到一個黑影騰空而起,竄到自己面前,一腳踢在自己的胸口。

    「哎呦!」樊狸發出一聲慘叫。這力量大的離譜,以至於身後那位小哥也來不及閃躲,和樊狸一同被踢倒在地。

    「操,氣死老子了,老子可是四中老大,你這小兔崽子也不撒泡尿照照,敢算計老子!」那愣頭青是個暴脾氣,他這個位置正好站在燈光下,樊狸看到他青筋暴起,覺得有些異常。不至於吧,就算是個搶劫犯也不至於給他氣成這個樣子,這感覺就像他見到了殺父仇人,一定要弄死自己一樣。

    「行行行,給你給你。」樊狸掏出一百塊錢伸向他。「給你錢行吧,把我放了。」

    那人瞪著樊狸手中的錢,腦袋突然歪了幾下,就好似在脖子上安裝了某種軸承,定時定點扭曲顫抖一陣。他沒說話,也沒罵街,而是瞪著那一百塊錢,眼中竟然佈滿了血絲,握拳的手也不住地顫抖,好像把樊狸恨得咬牙切齒。

    他隨行的兩夥伴也向他投向奇怪的目光,其中一人走到他身邊搖了搖他。

    「算了,放這小子一馬,拿錢,我們繼續開黑去!」

    那人勉強算是同意了,保持著這個姿勢點了點頭,然後伸手接住樊狸遞過來的一百元,就在他的手指碰到錢的時候,那錢竟然自己燃燒了起來,嚇得樊狸立刻鬆開手。

    那人突然發出一聲嘶嚎,聲音異常恐怖,不像是人發出來的,而是像爆炸的煤氣罐摩擦在地板上的聲音。這一聲將他身邊兩位夥伴也嚇得退後幾步。他突然向著樊狸撲過來,這次樊狸伸手按地,一記後翻躲過攻擊,那人撲了個空,失去平衡摔在地板上,生氣地朝著地板揮拳猛砸了兩下,好像在發洩心中的怒火,但是驚人的是,地板竟然給他砸出兩個大坑。

    「二猛子?」他的夥伴想將他拉回來,沒料到他的手剛碰到這傢伙,竟然像觸電一樣縮回去。

    「這傢伙的身子熱得很,就像被開水燙過!」那小混混轉向樊狸。

    「趕緊離開這,這傢伙很危險!」樊狸對著他們倆喊道。這時這個二猛子緩緩站起來,樊狸看到他的臉在不停地抽搐,好像在排斥內心的痛苦,往下看,他的全身都在顫抖,就像被某人氣得夠嗆。樊狸立刻明白了什麼,這傢伙難道是給別人的魂魄上了身?

    樊狸曾經爺爺聽講過魂魄上身的故事,他祖上在盜靈的時候也遇到過這樣的事情,可是這種事情一般只發生在墓穴之中,那些惡靈積累了太多怨氣,以至於不甘於就這麼消散,便借活人的身體攻擊盜靈人。可是此刻是在城市裡面,周圍沒有可以提供惡靈的墓穴,怎麼可能會被上身。

    正想著,二猛子又是一聲嘶吼,這一次他揮拳直接朝著樊狸打過來,樊狸彎腰閃過攻擊,他的拳頭打在樊狸身後的牆壁上,牆壁上不僅出現了拳頭大的凹陷,還出現了一些焦黑的物質。樊狸來不及研究那些焦黑物質是什麼,二猛子轉身照著面前的空氣劈頭蓋臉一陣亂打,嚇得樊狸連連後退,二猛子的攻擊完全就像是戰場上遇到了敵人,一副你不死我就要死的態度,樊狸試著用胳膊擋住二猛子的拳頭,沒想到真的和剛才那混混說的一樣,二猛子的身體猶如鍋底一般燙。

    樊狸想到那兩個小混混,他們在這裡肯定會有危險,他抽出空隙一扭頭,發現那兩人正呆木若雞站在一邊,瞪著驚恐的眼神看著這邊。

    「哎呀,快走啊!還愣著幹什麼!」樊狸又一次閃過二猛子的攻擊,朝著他們那邊喊道。那兩個小混混聽後立刻轉身,邁開步子就要跑,可是其中一人腳下一軟,一下就摔在堅硬的地板上,發出一聲慘叫。這聲慘叫吸引了二猛子的注意,他突然改變攻勢,一記佯攻逼退樊狸,轉身朝著那跌到的小混混撲過去,那小混混還想抵擋,抬腳對著二猛子的襠部就是一腳,可是二猛子速度極快,提前抓住了他的腳跟,狠狠一捏,他便發出慘叫幾乎昏死過去。然而二猛子還沒有罷休,他雙手掐著那人的脖子將他拎起來,一縷縷青煙從那人的脖子處冒出,緊接著,出現了讓樊狸這個盜靈人都感到不可思議的事情——那孩子就這麼在二猛子的手中燃燒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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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直面火焰



    樊狸看著眼前的情景直髮愣,成為盜靈人之後,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情沒有見過,但以這樣的方式燃燒一個人還是第一次見。

    出於好奇,他竟然就這麼傻站著看著二猛子燒死自己的同伴,直到把那孩子燒得發焦才反應過來下一個可能就是自己。樊狸扭頭就跑,發了瘋的二猛子似乎只顧眼前的爽快,沒有覺察樊狸朝著巷子的一頭玩命跑過去,等到樊狸快要跑出巷子的時候,他才發出一聲哼叫,扭頭看到遠去的樊狸。

    樊狸只覺得身後出發一聲野獸般的嚎叫,從巷子裡面跑出來的時候,他轉頭朝著那邊看了一眼,只見二猛子的身體開始冒出青煙,正朝著這邊玩命跑過來。迷城是座古城,各種小巷子交錯在一起,樊狸一頭紮入另一條巷子,從巷子裡鑽進一座樓房內,躲在黑暗之中。

    他只聽見外面時不時傳來呼呼的風聲,然後一陣腳步聲之後,幾聲連貫的慘叫傳來,便是某物被扔掉的聲音。他聽到二猛子經過這裡朝著前方走過去,心提到了嗓子眼處。在如此安靜的環境下,他只能聽見心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如果這二猛子走出巷子,很可能就會走到大街上,到時候路人都會被這玩意嚇壞,就會引來警察,警察自然會處理這件事情。樊狸這麼安慰著自己,卻發現前方的腳步聲戛然而止。此時此刻他躲在黑暗裡,什麼都看不清,安靜和致盲對他而言是最可怕的事情。

    他朝著周圍的地板上摸了摸,天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周圍到處都是雜物,他好像摸到了一個圓管子一樣的東西,輕輕拿起來,身後卻發出一陣刺耳的鋼鐵掉落的聲音,把他的耳朵都給震麻了。

    「完了!」他已經聽到前方奔過來的腳步聲,也不管周圍到底有什麼,雙手握住那圓柱形的硬物,朝著前方幾棍子打過去。棍子發出各種稀奇古怪的聲音,震動讓他明白自己打到了什麼東西,但那二猛子遲遲沒有攻擊自己,應該被自己這幾下打得抱頭鼠竄,沒有攻擊的機會。

    「啊呀!」毆打幾下之後,前方突然撲通一聲,好像是屁股坐在了地上。

    「別打了,別打了!」對方發出一陣尖叫,樊狸想拿出手機照明,卻發現剛才和二猛子交手之後,手機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正在他覺得困惑的時候,身邊突然冒出一束藍色的幽光,好像一束藍色的火苗。藉著藍光,樊狸才看清眼前的人,那竟然是二猛子的夥伴,此刻正捂著頭蜷縮在角落,鼻青臉腫的,同時他也看清了地板上的狀況,這裡竟然是一座儲存鋼材的倉庫。

    「怎麼是你?」

    「別……別過來!」樊狸向前一步,發現他好像看著鬼一樣看著自己,不停向後搓去,直到背後頂到牆壁上,然後用雙手捂著臉。

    「是我,你這小崽子,別給我……」樊狸一邊說著一邊朝著旁邊火苗看過去,剛才急切地想看清是什麼,沒有注意那藍色的火苗到底是從哪飄出來的,這回他一低頭,眼前的景象給他驚呆了,那藍色的火苗赫然立在自己的手背上,像只歡快的麻雀一樣跳動著。他驚訝地看著自己的手背,然後看了看眼前的小青年,他嚇得驚魂未定,全身顫抖。

    「啊!」他突然又發出一聲尖叫,刺得樊狸的耳朵根都發麻,同時他也感受到了一股熱流從背後飄過來,只覺得有什麼東西打在了自己的後背上,整個人穿過大門飛出倉庫。

    「猛子……猛子是我……啊!」

    這一下把樊狸打得頭暈,他踉踉蹌蹌扶著牆壁站起來,卻看到二猛子舉著小混混從倉庫裡面走出來,此時小混混已經被燒得面目全非,樊狸朝著四周看了看,果然那邊還躺著一具屍體,從那女款單肩包來看,應該是一位獨行女。

    「這他媽到底是什麼東西!」樊狸看著二猛子自言自語。眼前的二猛子已經不同於之前那個小混混,他依然有著瘦骨如柴的身體,但是他的眼睛、鼻子、嘴巴之中都冒著青煙,兩隻拳頭也因為一次次的毆打變得通紅,不過這並不是毛細血管破裂產生的腫脹和淤青,而是如同一塊被燒熱的紅碳。樊狸想到與他觸碰的時候感受到的極高溫度,一陣冷汗不由從後背襲來。這回逃是逃不了了,他緊握著手中的鋼管,現在只能孤注一擲,和他拼了!

    二猛子一拳頭揮過來,樊狸彎腰閃過後,對著他的小腿就是一棒子,鋼管打在他的小腿上,二猛子小腿一彎,失去平衡朝著前方傾斜,樊狸藉著這機會,抬腳對著他的後背就是一腳,二猛子直接摔了個狗啃屎。

    「啊!」他又發出一陣刺耳的驚叫,然後揚起雙拳對著地板就是兩下,水泥地被他打出兩個大坑。他站起身回頭瞅著樊狸,看上去是被氣得夠嗆,每一次呼吸都能噴出一股濃濃的青煙。

    他又一次撲上來,這次的速度比以前慢了許多,讓他有更多的時間去揮舞拳頭。樊狸用鋼管抵抗他的攻擊,那幾拳砰砰砰地打在鋼管上,竟然如同兩塊鋼鐵在互相敲擊。正當他有所遲疑時,二猛子突然一隻手壓在鋼管上,另外一隻手抓住空隙直接掐住樊狸的脖子。

    樊狸回想到剛才那個倒霉蛋的下場,心中直呼,完蛋了。真沒想到從事盜靈事業這麼多年,每次都意味著給人間趕走邪氣,卻會死得這麼慘,真是做好事沒好報,老天啊,你也太不公平了!

    二猛子的力量越來越大,樊狸拚命握著他的手,想將他推開,而脖子處的滾燙和窒息感讓他無從發力,一下子落到進退兩難的地步,難道自己真的要這麼死去嗎?唉,要怪就怪他不聽爺爺的勸阻私自去了幽都,現在遭到了報應,如果現在有某個武器可以刺穿二猛子的身體,他保證今後不再一任孤行。

    樊狸已經感覺到死神在向他招手了,突然一道藍色的光芒在他面前閃爍著,他覺得那該是警車紅藍相間的警示燈,可是仔細一看,那藍光竟然是從自己手中冒出來的。

    藍色光芒猶如一條細小的龍,盤旋在自己手間,圍著鋼管饒了一圈,那鋼管的一面頓時長出根根透著藍光的利刺,只聽二猛子發出一聲怒嚎,面前的壓力鬆了不少,樊狸藉著這個機會抬起膝蓋頂在二猛子的腰間,將他頂到一邊去。

    樊狸顧不得查看脖子處的燒傷,舉著鋼管對著二猛子劈頭蓋臉一陣亂敲,突然發現手中的鋼管不知何時變成了一把刀,刀刃劃破二猛子的皮膚,竟然冒出一些岩漿狀的東西,說眼前的二猛子是個人,打死他都不信,可是如果不是人又是什麼呢?

    樊狸幾刀下去,岩漿狀的液體有幾滴濺射到他的皮膚上,他立刻就感覺到一陣刺痛。二猛子抓住這個機會拽住他的腳,將他整個人拉倒在地,利刃脫手而出。

    「果然是你!」二猛子將樊狸的身體一轉,肚子面朝上,一抬腳整個人騎在他身上,兩隻手朝著他的脖子處伸過去。

    「渺小的東西,竟然褻瀆火焰的神聖,你以為你是什麼!」二猛子的聲音中帶著嘶嘶聲,好似小時候洗桑拿浴的時候,用水澆石頭發出的嘶嘶聲一樣。

    「你們膽敢闖入我的神廟,帶走我的東西,不過我也該謝謝你,是你打開了禁錮我的鎖鏈,是你讓我重獲新生!」他抬手一拳頭打在樊狸的面門,打得他火冒金星,二猛子撤下樊狸的身體,抬手將他提起來,然後重重摔在地上。

    「呵呵,盜靈人也不過如此。你們不過是藏在陰暗角落裡的蛆蟲,如果走到陽光下,感受烈焰的炙烤,你們就會飛灰湮滅。」他朝著樊狸走過來,樊狸幾次想站起來,可是那一拳頭幾乎打破了他的平衡系統,他歪歪扭扭,兩隻手如同兩根面條,根本撐不起全身。

    「你和你心愛的世界都將在我的怒火中燃燒,不過為了感謝,你會成為我手下的一員,你會成為最後的盜靈人,一個可以執掌靈魂和火焰的盜靈人,感受這種恩賜吧!」二猛子掐著樊狸的脖子,單手把他提得老高,二猛子的個頭本來就不低,加上現在的力氣,樊狸真有一種一覽眾山小的感覺,可是他如今已經不能享受高海拔帶來的視野開闊感,一陣熱流傳自脖子處,他感覺血管裡面血液都要沸騰了,他嘶啞著叫著一些令自己都詫異的怪聲,兩條腿不斷朝著二猛子蹬過去,可是就像蹬在一面牆壁上一樣,他紋絲不動。

    樊狸的耳朵也開始有反應了,他只能看見二猛子的嘴巴一張一合,根本聽不到聲音,緊接著身體不斷的顫抖,他覺得是自己的身體忍不住這樣的灼燒就要碎裂了,直到墜落在地的一刻,他才發現二猛子已經半張著嘴巴,露出一副驚訝的表情躺在自己身邊。

    他竟然死了?胸膛上冒出幾個血洞,是誰?

    樊狸掙紮著蠕動身子變換位置,朝著四周看去,他看到一雙黝黑鋥亮的靴子,再往上看,他看到一位瘦弱的女警察,帶著慘白的面具,面具上畫著狂笑圖案,她的肩膀朝著一個方向詭異地傾斜過去,往下一瞅才知道,這傢伙竟然徒手端著一把加特林。

    她踢了踢自己的身體,確定自己還活著後,將加特林放在一邊,將一隻沾滿粘液的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

    樊狸立刻就感到一陣清爽從脖子處傳來,頭頂傳來一陣笑聲,然後那女警便將加特林扛在肩頭朝著巷子出口走去,樊狸張開嘴巴卻喊不出聲音,這時只感覺到又有兩隻手將他高高拖起來,他便大頭一歪昏睡過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6-3-10 17:06
第十八章 皮



    紅色……火焰……碩大的拳頭轟擊著他的臉……從天而降的女警帶著他逃出生天……

    他感覺有什麼東西在鼻尖上爬動,很小,很刺痛,還帶著一絲癢。他睜開眼,朦朧中看到眼前一張牙舞爪的黃綠色生物。他抬手趕走這只蝗蟲,坐起來張望著四周。綠油油的草原,蔚藍的天空和雄鷹,不遠處的天鵝湖和更遠距離的蒙古包。他知道自己又來到了所謂的潛意識中。

    「你知不知道,古歐洲那邊有一種職業叫做騎士。他們從小就開始訓練騎馬、射箭甚至是吟詩。他們披盔戴甲奔赴戰場,只為了某一個對於君主的誓言赴湯蹈火。他們用利劍割開敵人的喉嚨,不加憐憫,騎著馬踏進村莊,踏碎倒霉村民的屍骨。他們就像一團烈火,即燒得越旺,熄滅的也就越快,他們只求充滿榮譽的一死,然後讓人們在灰燼中尋找他們的故事。他們活著就是為了死後能成為小酒館裡面家喻戶曉的傳奇故事中的英雄。」孩童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樊狸抬起頭看著他,他低著頭對著自己微笑,高腳杯裡面的酒水仍舊是那麼鮮豔。

    「我的確遇到了火焰……」

    「那不是火焰,是憤怒。」孩童解釋道。

    「憤怒?你指的憤怒是什麼,對了,上次你說你叫什麼來著?」

    「伏雷得姆,或是隔,你還是叫伏雷得姆吧,聽起來順口點。」孩童依舊微笑著。

    「那麼憤怒呢?」

    「就是浮躁,就是發怒,就是沒有耐心地去做每一件事,就是被你們所體驗的快生活矇蔽了雙眼。」伏雷得姆的話讓樊狸感到驚訝,他總是覺得這孩子的思維變化莫測,前一刻還在談論古時候騎士的事情,說得還頭頭是道,後一秒就已經把『快生活』搬出來了。

    「所以你見到的不是火焰本身,而是人們心中的憤怒,如果一個時代的人們過於憤怒,就會出現戰爭,過於浮躁,就會出現各種古怪的事情,到時候就像那本《山海經》,每座山上都住著妖魔鬼怪。」

    「可是我能感受到那種灼熱,我甚至看到他把別人燒成了焦屍。」樊狸想到二猛子的恐怖樣子以及那幾個受到連累的倒霉蛋。

    「人就像一灘油,在外面鋪上一層水,就可以無所擔心傷害別人,可是能讓油深入水中需要太多太多的修行。而在油上撒一枚火星,這就簡單很多,於是這攤油就會立刻燃起,這就是怒,怒是會給別人留下永久記號的東西。」

    「你是說,那人能夠燒死別人是因為他們心中的怒?」

    「有點意思了。」伏雷得姆轉頭看著遠方。「暴怒是弱點的表現形式,更是戰爭的最終來源。」

    「他好像醒了,樊狸!樊狸!」伏雷得姆突然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漆黑。樊狸睜開眼睛,看到蕭曉洋溢著幸福的微笑。他轉頭看著四周,蕭雲、凱弩和褚江河開門而入。

    「珈藍呢?」樊狸坐起身,摸了摸脖子,肌膚依舊光滑細膩,居然沒有燒痕,難道昨晚那女警在自己脖子上塗抹的黏狀物是藥?那麼這種藥也太神奇了吧。

    「她去調查了。」凱弩指了指一邊的電視機,樊狸很驚訝,他們什麼時候都有電視機了。一瞅周圍才發現不對,這裡竟然是醫院?

    「走!快走!」樊狸說著就要拔掉手中的針管,被蕭雲一隻大手牢牢按在床上。「哎呀,你幹什麼,要是被金老闆抓住就慘啦!」

    「那也得要命。」蕭雲說道。「金老闆哪有那麼神通廣大,就算他料事如神知道你今天進了醫院,要一家一家的查也得兩天時間,況且這是一家小門診,沒有那麼多眼線。」

    聽到「小門診」這三個字,樊狸長吁了一口氣,轉頭看向電視機,裡面正在播報一條新聞,正是關於昨晚巷子裡面那幾具屍體。

    「這焦屍事件被炒得沸沸揚揚,都封不住嘴了,那片市民已經鬧到了政府樓下,這回引起了不小的恐慌。」褚江河一邊喝著柳橙汁一邊說道。

    「放心吧,政府一定能找到解決問題的方法的。」樊狸故作一臉輕鬆,這時門開了,珈藍帶著一份煎餅走進來,看到樊狸醒了,一雙眼睛直勾勾盯著自己,直叫他發慌,好像一眼就能看破昨天這事情是他做的。

    「對了,我昨晚什麼時候回來的?」樊狸問道。

    「今天凌晨四點鐘。」珈藍回答道。「有人送你回來了,當時你醉了,喝得都不認識我們了。」珈藍走到樊狸身邊,熟練地一按針頭上的棉球,拔出針頭。「走吧,時間差不多了,我問過醫生,可以出院。」

    雖然珈藍已經解釋過樊狸並無大礙,蕭雲和凱弩還是熱心地一左一右將他架出門去,兩隻健壯的大膀子擠得他腋下生疼。

    「蕭雲,你和蕭曉去給樊狸買點補品,凱弩、江河,你去定個養生飯店,我今天賣了一點飾品,請大家改善伙食。」

    「真的?」一聽到吃,褚江河就拉著凱弩一個勁猛跑,蕭雲心重,他看了珈藍一眼,看到她點點頭後,便拉著蕭曉離開,多年的夥伴一個眼神交流就能明白,珈藍只不過想和樊狸單獨說幾句話。

    「你不會是真的發達了吧?」樊狸和珈藍跳上越野車後,樊狸開口問道。

    「昨晚我正準備出去找你,正好碰到那些人把你送回來,我看得很清楚,她們都是女人,穿著藍色的制服,而且各個都別著手槍,有一個還扛著機槍,我說你不是去找葉雨凝了嗎,怎麼和這群人扯上關係的?」珈藍一臉怒意,一副審訊的樣子看著樊狸。

    「你知道我去找葉雨凝?」樊狸一臉詫異,不過馬上又輕鬆下來,還好知道這件事的只是珈藍,而不是蕭曉或者褚江河,要不然肯定會傳的沸沸揚揚。

    「我和你從小玩到大的,你那點花花腸子我還不知道。」珈藍一撇嘴,叼起一根薯條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我看你是跟蹤我吧。」樊狸清楚的很,以珈藍的身手跟蹤自己不成問題。當初爺爺把珈藍招過來幫助自己的盜靈事業,就是變相給自己找了一個可信的保鏢。但是話又說回來了,如果珈藍跟蹤自己,那麼當自己被二猛子暴揍的時候,她為什麼不出手呢?樊狸轉頭看著珈藍,她一臉輕鬆,好像壓根沒有把自己去找葉雨凝這件事情當回事。

    「我哪有那個閒心。你昨天一回來就不在狀態,昏迷過去的時候竟然還喊了一聲葉雨凝的名字,我說你也真是厲害,你們剛剛見面,竟然就約到一起了,人家還是一個明星……」

    樊狸沒心情再聽珈藍後面的碎話,他發動汽車,朝著倉庫的方向駛去。一路上他都在考慮自己手背上藍焰的問題,他將最近發生的怪事都聯繫在一起,最終把目標放在那枚匕首上。問題又回到了匕首身上,真是剛剛告別葉雨凝帶來的那份清靜,麻煩事就都撲面而來了。

    回到倉庫,樊狸翻閱歷屆盜靈人的資料時,這時一本詞典般的書砰的砸在眼前,嚇得樊狸驚叫一聲,他叫不是因為被嚇到了,而是發現這正是爺爺那本。樊狸一抬頭就看到靠在門口的珈藍。

    「爺爺臨走的時候把它交給我,他不想讓你再加入盜靈紛爭了,可是他又不想讓你受到傷害,他說,你也長大了,也懂得我們的祖上是如何用鮮血和生命守護秘密的,於是就偷偷把這本書交給我,讓我轉交給你。。」

    樊狸沏了杯茶,將房門反鎖,靠在床頭翻開這本書。小時候,樊狸和珈藍經常躲在角落裡偷看爺爺查閱資料,他們把這本書稱為「盜靈大典」,後來爺爺才告訴他們,這本書名為《皮》。

    皮就是動物包括人的那層表皮,而古時候,樊家人喜歡用皮囊來代表人的軀體,他們覺得支撐人活動的不僅僅是骨骼,更是靈魂,所以皮自然而然成了靈魂的載體。皮指的就是人的肉身,皮下就是靈魂,皮上就是紋身圖騰,所以這本書命名為「皮」,其實大部分都是在講皮上皮下的故事。

    樊狸迫不及待地查閱有關「火」和「憤怒」的資料。這本書是由前人手繪而成,一般都是樊家祖先所為,裡面的圖特意找工匠畫的。樊狸突然瞅見一副他熟悉的圖,那是一枚紅寶石掛墜,被製成項鏈狀。他立刻滾到一邊的衣櫃子裡面,將從幽都拿出來的「鑰匙」取出。經過對比,二者一模一樣。在這幅圖下寫著一行小字,都是古文,翻譯過來就是:烈火燒製而成的龍鱗,能打開通往地獄的烈焰之門。然後下面就是一些相關介紹,關於這玩意是如何如何的難得,煉製一個不知要燒壞多少龍鱗,能練出來全憑運氣。

    看到這,樊狸只覺得心中大喜。他以為這東西只是簡單的紅寶石,是個「鑰匙」,只想留作紀念,現在卻明白它比那巨大的紅寶石還要值錢,應該說是無價之寶,賣了的話,別說這輩子,下輩子都不用愁了。

    想到這,樊狸身上冒起冷汗,自己怎麼會這麼想?他覺得納悶,因為爺爺曾經告訴他,作為一個盜靈人,如果不能做到面對財物熟視無睹的話,就算是多年修煉而成的聽靈之音也會在很短的時間內消失。

    難道是這東西有蠱惑人心的能力,讓他自然產生如此的想法?

    帶著這樣的疑惑,樊狸翻開一頁繼續往下看,卻發現對著這東西的介紹只寫了這麼一頁,最後寫了一句「至今都沒有發現實物體」就結束了。他很失望,便漫無目的繼續往下翻,掃過一些不認識的圖案後,一把方天畫戟勾住了他的雙眼。他看到下面寫著一行小字,說這方天畫戟不是呂布最拿手的武器,據《三國志》記載,這呂奉先殺敵刺董的武器是矛,沒有方天畫戟一說。而《蕩寇志》和《三國志平話》中說,方天畫戟重四十斤,長一丈二。

    樊狸對歷史和由歷史演變而來的小說沒有興趣,他只是想到幽都之中的古兵器,如果這玩意被拿到黑市拍賣,一定是天價。該死,自己為何又開始這麼想了。

    下面又有一串介紹,說據漢代一座墓穴中的壁畫上記載。這方天畫戟是力量的象徵,有人吹噓自己見過手持方天畫戟的英雄,說此人騎馬自北南下,率領一隊青盔青甲的武士,而此人自己穿著血盔血甲,頭戴惡神面具,異常猙獰。他手持方天畫戟,帶著這一隊人馬將敵軍三萬殺的片甲不留。樊家祖先曾經在墓穴中發現這樣的壁畫,上面畫著一把橫在棺木上的方天畫戟,周圍是一群全身著火的骷髏架子,正手拉手圍著棺木跳舞。據說這個君王曾經是個武將,崇拜力量,生前找到大師求教,大師不說什麼,畫下這幅畫,並告誡他在死後臨摹這壁畫到主墓室中,便可以在來世獲得神力。

    樊狸繼續往下翻,下面大多都是介紹方天畫戟在各個朝代出現的線索,當他翻到最後一篇介紹時,上面直接貼著一張模糊的黑白老照片,但是就是這麼一張黑白老照片,讓樊狸立刻覺得自己連呼吸都感覺不到了。

    老照片上面畫著四位年輕人,他們的背後正是一把方天畫戟,而在方天畫戟的背後,還擺著兩件小件物品,雖然這照片的年代久遠,根本看不清那小件物品的細節,可是樊狸一眼就從它們的輪廓上猜到這些是什麼,那正是九尾咒靈和爺爺見過的石砌匕首,但是這四位年輕人到底是誰呢?
Babcorn 發表於 2016-3-10 17:07
第十九章 發瘋的凱弩



    樊狸突然一躍而起走出房門。

    「珈藍,給我訂張機票,我要去爺爺那裡!」他一出門就對著空氣大喊道。

    「什麼?」珈藍從廚房裡露出半個腦袋,一臉詫異。「你又找爺爺幹什麼?」

    「當然是向他詢問書裡面的問題!」樊狸跑回到房間,將貼有老照片的那一頁亮在珈藍面前。「這裡面的方天畫戟、九尾咒靈和石砌匕首,原來樊家的祖上都有過發現,我們應該向爺爺問問這幾個人是誰,他們還有沒有後人,如果能找到線索,就能解開幽都之謎。」

    「幽都之謎?怪不得……」

    「怪不得什麼?」樊狸看到珈藍瞅著書本皮笑肉不笑的樣子。

    「我和你說實話吧,不能讓爺爺知道這件事。」珈藍合上書本,將它放在桌面上。

    「為什麼?」

    「因為這書其實不是爺爺塞給我的,而是我替你著想,從他那裡偷來的。」珈藍說完就返回到廚房,樊狸看到她正在烹飪小蛋糕。

    「什麼?你偷的!那爺爺知道還不得氣死!」樊狸擋在珈藍面前。

    「你忘了嗎?小時候我們偷看爺爺查閱資料的時候,每次爺爺看完都會把這本書鎖在櫃子裡面,可是那天我看到他竟然就光明正大的將書本放在客廳裡,我覺得奇怪,就故意走上前去,看看爺爺看到我的反應,可是爺爺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就像沒有看到我一樣。」

    「那你就把書本拿回來了!完了完了,這次我們私自下墓,又偷了他的『盜靈大典』,以後還怎麼見他老人家。」

    「我說你是真傻假傻啊,你不覺得奇怪嗎,爺爺平時那麼注重這本書,這次居然就這麼輕而易舉放在桌面上……」珈藍還想說什麼,卻被一連串的粗魯敲門聲打斷,樊狸和珈藍瞅著被敲得不停顫抖的鐵門,珈藍一轉身溜進自己的房間,再出來的時候,已經弓箭在手。她對著樊狸點了點頭,樊狸拿了一把水果刀藏在身後,走上前去。

    「誰啊?」

    「我。」對方叫道,原來是凱弩。樊狸聽後長吁一口氣,便把水果刀放在一邊的桌子上。

    「我說你個混蛋敲那麼大聲干……」樊狸打開門,卻發現凱弩雙眼通紅,七竅生煙站在面前,和昨晚二猛子的狀況一樣,他立刻明白了什麼,想將門拉上,凱弩突然一拳打在他的胸口,他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發出一陣嚴重的抗議,整個人跌倒在身後的桌子上,上面的餐具碎了一地。

    「凱弩!你幹什麼!」因為是同伴,珈藍只是用箭對著他,凱弩好像沒有聽到珈藍的話,雙手掐著樊狸的脖子將他從地上揪起來。

    「你偷走了我的東西,我要撕碎你這小東西!」凱弩舉著樊狸嚎叫著,樊狸頓時感覺到大量的熱能從他的手上傳到自己的脖子根處。凱弩狠狠掐著樊狸的脖子,他兩拳頭打在凱弩的臉上,他卻紋絲不動,突然凱弩一陣顫抖,一支箭刺進了他的大腿,珈藍藉著凱弩瞅向傷口這個空隙,飛身一腳踢開他抓著樊狸的手,他和樊狸一同跌倒在地。

    「凱弩,你瘋了!」珈藍對著趴在地上氣憤不已的凱弩吼道,但是他只是用力錘了錘地,砸出兩個坑來。

    「珈藍,昨晚我就是遇到這種東西,他們越是生氣,力量就越大,你別靠近他們,他們的身體非常燙,甚至可以把人燒焦。」

    「昨晚?焦屍事件?」珈藍看向樊狸,他苦著臉點了點頭。

    珈藍側臉向著一邊的地上瞟了一眼,暖壺還在,這時凱弩瘋狂地嚎叫一聲朝著珈藍撲過來,珈藍一記側閃閃過凱弩的攻擊,一隻手抓起暖壺就向著凱弩的身上砸過去,暖壺碎裂後,一團蒸汽冒出來,凱弩顫抖了一陣。

    「好像有用了!」樊狸見到從凱弩鼻子處冒出的青煙淡了許多,但是他的雙眼突然像是著火般亮得嚇人,雙拳變得紅撲撲的,如同燒熱的鐵塊。

    「小心!」樊狸警告珈藍,凱弩又一次撲過去,兩拳擊中珈藍背後的牆壁,將牆壁打穿出兩個洞。他的攻擊完全沒有技術可言,好像每一下都只是單純使用蠻力,靈活的珈藍輕而易舉閃過這些攻擊,退到距離樊狸一米遠的地方。

    「他這到底是怎麼了,有沒有辦法解救?」她朝著樊狸那邊看了一眼。

    「昨天那個小混混也是這個樣子,後來那些奇怪的女警打死了他,才讓他停下來。」

    「一定還有別的辦法!」凱弩轉身後又朝著這邊攻過來,珈藍將樊狸推開,自己騰空而起,在凱弩的脖子上插了一枚毒針,他搖搖晃晃停下來,扭了扭頭,竟然安然無恙。

    「你去找水!我來牽制他,現在也只有這個辦法了。」珈藍對著樊狸吼道。樊狸點點頭跑到廚房去,卻發現沒有太大的桶,他突然想起客廳還有消防管道,這以前是倉庫,裝有消防管道,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用。

    樊狸跑出廚房,一拳頭砸碎玻璃,將噴頭和管子拉出來,一邊的凱弩被這清脆的聲響吸引,轉過身朝著樊狸衝過來,珈藍跳到凱弩的背上,用雙腿夾住他的脖子,對著他的天靈蓋就是兩拳,只覺得自己的拳頭髮燙,不一會,屁股和大腿也感覺一陣滾燙。凱弩將手伸到脖子後面,想將珈藍扯下來,珈藍雙腿一蹬抓住頭頂的吊燈,將那九成新的吊燈活生生拽下來,不偏不斜蓋在凱弩的腦袋上。

    樊狸將管子的一頭擰在水閘上,打開水閘,將管口對準凱弩。

    「小子,哥給你降降溫!」只見兩束小溪從管口流出來,滴在樊狸的腳下。他這麼一喊,就是要吸引凱弩的注意,再衝倒他,只可惜只是前者起了作用。

    珈藍看到這尷尬的場面無奈一拍腦門,凱弩嚎叫一聲,腦袋上還掛著半個吊燈就衝了上去,樊狸哪有珈藍那般靈活性,慘叫一聲被凱弩死死按在牆上,凱弩又一次掐住他的喉嚨,他立刻感受到皮膚被灼燒的劇痛。

    「珈藍……」樊狸一邊掙紮著,對著凱弩一陣拳打腳踢,珈藍抬起一把椅子朝著凱弩的後背就拍過去,椅子碎了,凱弩的身體顫抖一下,卻沒有減少手中的力度。珈藍抬腳踢到凱弩的肋骨後,卻被自己的力量彈了回來,這凱弩好似生了根一樣紋絲不動。

    樊狸也看到珈藍兩次阻止都未能成功,便幻想著上次掙脫束縛的經驗,那時候他的身體冒出藍焰包圍著鋼管,使得鋼管發生了變化,這次不知道這樣的方案會不會奏效。他雙手死死抓住凱弩的雙手,突然一道藍色的幽光從他的指尖冒出來,藍光隨後變成藍焰,一碰到凱弩的皮膚,這傢伙立刻發出一聲刺耳的大叫,鬆開樊狸後還退後幾步,好似被什麼強大的力量給崩開了。

    「攝靈……」凱弩張開嘴發出刺耳的隆隆聲,他死死盯著樊狸手指上的藍焰,然後他突然雙手成防禦的姿勢,朝著樊狸像頭公牛一般飛奔過來。樊狸剛才已經被窒息感弄得腿腳不利索了,他只能硬著頭皮將雙手擋在胸前,想像著一切可以阻擋公牛的硬物,然後閉上眼睛迎接凱弩的衝擊。

    砰!

    凱弩像是撞在了銅牆鐵壁上,發出一聲巨響,這力量震碎了樊狸身後的牆皮。

    「樊狸!」珈藍朝著凱弩這邊撲過來,只見凱弩的小臂頂在一面由藍色光芒構成的盾牌上,盾牌衍生出四個支架頂在樊狸身後的牆壁上,為樊狸構成了保護空間。這一下把凱弩撞得頭暈腦脹,他搖搖晃晃,珈藍乘機一記掃堂腿將凱弩掃倒在地,抽出弓箭正對著他的臉。

    「哎呦……」凱弩突然張開嘴巴說人話了,他全身紅撲撲的,正雙手捂著腦袋打滾。「怎麼啦這是,蒸桑拿了?」

    聽到凱弩熟悉的語調,珈藍收起弓箭,一抬頭看到正在消失的藍色火焰,那些藍色火焰縮小後鑽進了樊狸的指尖中,樊狸吃驚地看著自己的手。

    珈藍伸手想把凱弩拉起來,指尖觸碰到他的時候,針刺一樣縮了回去。

    「有那麼熱嗎?」凱弩支撐著地板坐起身。「我怎麼這麼渴。」他抓起一邊的可樂想擰開瓶蓋,可是手上的高溫竟然把可樂瓶給燒扁了。

    「我這是怎麼了?」他和樊狸一樣驚訝地看著自己的身體,然後看看四周的狼藉,面對著樊狸和珈藍的苦笑,他只是一臉茫然。

    「嚇死我了,我以為凱弩會和那二猛子一樣被燒成焦屍呢。」樊狸擦了擦頭頂的汗水。

    「凱弩,常人遇到溫度早就熟了,你就沒什麼異樣感覺嗎?」珈藍蹲坐下來看著凱弩,凱弩用力點點頭。

    「我感覺有點渴。」他舉起手望著正在冷卻的拳頭。「還有就是小臂發麻。」

    樊狸和珈藍對視一眼,似乎明白了什麼。剛才凱弩以那樣的速度撞在樊狸面前的藍色盾牌上,竟然只是感覺到小臂發麻,肯定是受到了某種影響,身體機能發生了改變,要是他還是常人的話,別說說話了,估計早就能聞到焦味,並且撞得雙臂骨折了。

    「你怎麼自己一個人回來了,江河呢?」樊狸這才有空隙詢問他之前幹過的事情,想從中找出他和二猛子的聯繫,看看他們是不是都有同樣的表現。

    「江河……」凱弩拍著頭仔細回憶。「我們去訂飯店,然後服務員說沒有位子了,那時候我很生氣,從沒有那麼生氣過,然後……然後我就不記得了。」

    果然,二猛子變成怪物前也很憤怒,潛意識裡面的伏雷得姆說的沒錯。樊狸坐在沙發上想著事情的來龍去脈,最近遇到的事情,能夠和火焰沾邊的只能是那充滿火焰的神廟,他想到突然坐起來的焦屍,感到一陣後怕,會不會自己紅寶石下面的機關,將什麼怪物給放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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