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遼東釘子戶 作者:青史盡成灰(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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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bcorn 2016-3-22 15:11:0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35 365625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2 16:12
第二十章 跑了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更夫敲著梆子,晃晃悠悠的走來。正在小胡同裡巴望的喬福嚇得一縮脖子,屏住了呼吸。

    喀喀喀,更夫踏著雪,從胡同口走過,喬福只覺得一張口,心就能跳出來。

    好不容易等到更夫走遠,他才靠著牆邊,大口的喘息。

    「恪哥,能不能別放火啊,我心裡毛毛的,咱們拿著銀子趕快走吧,那麼多的銀元寶,還債早就夠了,乾脆丟的東西也別找了。」

    喬桂站在了張恪的身後,也覺得喬福的話有理。

    「這麼大的宅子要是燒起來,肯定會驚動官府,查到了咱們,那就不堪設想了。」

    掐死了牛管家的時候,他們都在氣頭上,就算是五馬分屍也不會皺眉頭。可是冷靜下來,喬氏兄弟可就有點怕了,不光殺了一個人,還搶了一千二百兩銀子和一大堆的金銀細軟,遠遠比他們帶來的東西值錢。

    有這麼多銀子幹什麼不好,何必冒險呢!

    張恪聽著他們的話,苦笑著搖搖頭:「你們先看看這個。」

    從懷裡掏出了一個東西,放在了喬福的手上。

    「這不是我們從牛管家那拿來的元寶嗎,有什麼特別的?難道是假的?」

    「不光不是假的,還真的不能再真了,這是細絲官銀!」

    喬福和喬桂急忙仔細看去,果然在元寶上面刻著大明元寶四個大字,一邊寫著葵丑年,一邊寫著五十兩。

    「恪哥,官銀還有什麼講究嗎?」

    「有大講究。」張恪苦笑道:「官銀是朝廷完糧納稅,送繳國庫用的。只能用在軍餉、俸祿、賑災等項,尋常百姓不准使用官銀交易,必須重鑄成碎銀子,才能在市面交易。」

    喬福平時連碎銀子都沒見過多少,哪裡能想到這些,他懊喪的拍著大腿。

    「恪哥,難道我們辛辛苦苦弄出來的銀子沒法花嗎?這不白忙活嗎?」

    張恪道:「當然能花,只是要重鑄一次就行了,不過真正麻煩的不是這個?」

    「還有什麼?」喬桂急忙問道。

    「你們想一想,能在別院裡放一千兩官銀,能幫著牛管家買典吏官職,還能讓廣寧上下的官員忌憚,那位金老爺是尋常人物嗎?」

    喬福腦筋轉了轉,頓時冒汗了。

    「恪哥,你說咱們惹了不該惹的人了?」

    「沒有什麼不該惹,只是咱們必須小心,一不做二不休,把宅子燒了。咱們拿銀子的事情也沒人知道,才能安心享用。」

    這下子喬桂和喬福才弄明白張恪的想法,不由得伸出了大拇指,雖然看起來冒一點險,但是比起被一個大人物盯上,那可要好上太多了。

    哥仨仔細觀察了一下路上的情況,見沒有什麼人,喬桂在下面托著,張恪和喬福一前一後跳進了宅子,他們直接摸到了廚房。

    轉了一圈,找到了兩大桶油,張恪咬了咬牙,把油倒在了木柴上,掏出了火摺子,輕輕一點,一股紅彤彤的火焰瀰漫開。

    「快走!」

    哥倆快速逃跑,翻過圍牆,和喬桂匯合,一口氣跑到了小胡同。回頭一看,一股火焰騰空而起,借助著風勢,金蛇狂舞,烈焰亂竄,很快小半個宅子就罩在了火中,隱隱有驚恐的喊聲傳來。

    「活該!」

    張恪帶著喬家兄弟轉身就跑,穿街越巷,又來到了王壞水家前面的巷子裡,虎子正焦急的等在這裡。

    「張爺,你們可算是回來了,王壞水要跑!」

    「什麼?」張恪頓時眉頭立了起來,官銀暫時不能花,他還指著這些東西大賺一筆呢,哪裡能放過王壞水。

    「快,帶我過去!」

    ……

    「大哥,你說牛管家算個什麼東西,不就是跟了一個好主子,竟然要當官了。咱哥倆平時做了多少好事,怎麼就得不到好報呢,老天爺太不長眼了!」

    劉二一邊喝著酒,一邊搖頭晃腦的感嘆。

    「別喝了!」

    王壞水突然狠拍桌面,豁然站起。

    「二子,咱哥們上當了?」

    劉二也被嚇了一跳,「大哥,你別這麼一驚一乍的,咱哥們還能有什麼事情?」

    「不知死的東西!」王壞水真恨不得給劉二一腳,「你想想,剛剛老牛過來,為嘛不直接上他要當官,要用白狼皮送禮?」

    劉二傻愣愣的說道:「我怎麼知道,興許他不願意說唄。」

    「蠢,蠢不可及!老牛干的事情我們都知道,只要捅出去別說當官了,下半輩子就在牢裡吃窩窩頭吧,他是怕咱們壞事!」

    「不能吧,老牛不還是讓咱們去錦州嗎,他還要罩著咱們!」

    「這可是老東西最險惡的!」王壞水咬著牙說道:「去了錦州,咱們就被他捏在了手裡,我敢打包票,等他當了官,就是咱們倒霉的時候。別看典吏不大,但是捏死咱們足夠了,以老牛的德行,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劉二被嚇得臉色慘白,急忙問道:「大哥,這該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把東西都收拾好,賣了銀子,咱們就遠走高飛,憑著我這個腦子,到哪都吃得開!」

    王壞水和劉二也顧不上喝酒了,一起動手,不光是從喬福那裡騙來的東西,還有以往的收穫全都整理到了一起,仔仔細細的包好。

    王壞水家裡還有一駕破馬車,套上了馬,東西都裝好。這時候已經三更天了,不到四更就能開城。

    廣寧馬市其實並沒有設在廣寧城中,畢竟明朝和蒙古戰火時斷時續,哪個當官的也不敢直接大開城門,讓蒙古人進來。因此馬市設在了距離廣寧不到十里的團山堡。

    王壞水是準備直接把贓物出手,就遠走高飛。他們牽著馬車,鬼頭鬼腦的往外面走。

    「周大財主,難怪您能發財,起得真早啊!」

    「啊!」

    突然的一聲,嚇得王壞水幾乎癱在了地上。

    「你,你是誰?」

    「還不到半天時間,忘得可真快!」

    喬福大踏步的走進了院子,王壞水這下子總算是看清楚了,嚇得他後退了兩三步。

    「你,怎麼找到這來了?」王壞水腦袋翁了一聲,他是百思不得其解,小小的鄉下土鱉怎麼能在人海之中找到自己,簡直就是出鬼了!

    「哈哈哈,王壞水,你沒想到吧,小爺不是那麼好騙的!」

    喬福氣得咬牙切齒,就是這個大騙子,差點逼得自己尋短見,苦心準備的廣寧之行也差點泡湯。一想起可能的後果,現在喬福還渾身發涼,總算找到他了!一伸手猛地揪住了王壞水胸口的衣服,大巴掌左右開弓,一連抽了十幾個,打得王壞水眼前都是金星。

    「臭小子,你快松手!」劉二剛想過來幫忙,突然腦後一記重拳,直接昏倒在地,喬桂提著劉二,喬福抓著王壞水,回到了屋裡。

    這時候張恪已經坐在了坑上,手裡把玩著短劍,嘴角帶著一絲淡淡的冷笑。

    王壞水只覺得自己的家瞬間就變成了森羅殿,站在面前的就是催命的判官。他雙腿一軟,就跪在了地上。鼻涕一把,眼淚一把。

    「好漢爺爺,小人有眼不識泰山,不該騙你們,小的願意原封奉還,請您開恩,把小的當成一個屁,放了算了!」

    「哈哈哈,說的輕巧,敢騙我們兄弟,你還想活嗎!」

    張恪豁然站起,幾步到了王壞水的身前,冰涼的短劍直接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喬福更是摩拳擦掌,冷笑道:「恪哥,都交給我吧,給狼剝過皮,還沒給人剝過皮呢,就能他練練手!」

    「啊!」

    王壞水差點叫媽,他是干過不少壞事,可是一上來就要剝皮的狠人還從來沒有見過。他現在恨不得抽自己一萬個嘴巴子,怎麼就不看看黃曆,騙了這麼幾個凶神惡煞呢!

    「爺爺,我的親爺爺啊,小的落到你們手裡,我認栽了,只求爺爺賞一條活路,讓小的做什麼都行啊!」

    從牛管家那裡弄來了一千多兩銀子,張恪也有點上癮,聽到了王壞水的話,頓時冷笑道:「活路不是賞的,而是賣的,你不會不懂吧。」

    「懂,小的都懂!」

    王壞水急忙說道:「爺爺,小的真想贖罪,可是我身上實在是沒有銀子了!」

    「那就用命贖吧!」

    張恪一把撕開了王壞水的衣服,手裡的短劍對準了他的心窩。

    王壞水的眼珠轉了又轉,突然說道:「爺爺,小的這些年也攢了一點銀子,換成了三張五十兩的銀票,就藏在了房頂上,小的這就給您找去。」

    張恪眉頭緊皺,給喬福喬桂使了一個眼色,他們三個一起出了屋子,分頭守住,防止王壞水逃跑。

    王壞水顫顫哆嗦的爬上了房頂,扒開了積雪茅草,又扣了半天,果然找到了一個盒子。

    「三位爺爺,這裡面就是銀票,您接著!」

    王壞水照著喬桂拋過去,喬桂下意識的接在了手裡,這時候王壞水突然咬了咬牙,猛地跳下了房頂,撒腿就跑。這傢伙全然沒有了剛才的舉步維艱,跑得比兔子還快!

    「追!」

    變起突然,喬桂驚覺的時候,王壞水已經跑出去十幾步。

    「站住!」

    喬桂鬚髮皆乍,猛地向前衝去,眼看追到了院牆,距離王壞水不過一丈左右,突然王壞水猛地一回身,就拋出了一把東西。

    「啊!我的眼睛!」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2 16:12
第二十一章 丐幫幫主



    「大哥,你沒事吧?」

    「沒事,別管我,快去追啊!」

    喬桂雖然這麼說著,可是兩隻眼睛火燒火燎,淚水不停的流淌下來。濃重的生石灰嗆得他不斷的咳嗽。

    王壞水藉著這個機會,已經跳出了院子,逃之夭夭。

    張恪也追了過來,一看喬桂的狀況,急忙說道:「別追了,先給桂哥洗洗眼睛。」

    「我沒事!」喬桂焦急的說道:「王壞水跑了,要是咱們的事情洩露出去,那就完了!」

    張恪笑道:「桂哥,你放心吧,王壞水又知道多少,再說了,他敢告發咱們嗎?」

    放跑了王壞水,張恪的確非常懊惱,可是仔細想想,王壞水還不知牛管家喪命,也不知道放火的事情。他本來就是一個騙子,哪有膽子去官府告發啊!

    經過張恪的解釋,喬桂總算是鬆了一口氣,急匆匆的回到了房裡,用井水反覆的洗眼睛,好在進去的石灰不多,折騰了一刻鐘,喬桂總算是恢復過來,不過兩隻眼睛還是紅腫的像個桃子。

    「真可惡,王壞水這個傢伙一定早有準備,要不然誰會帶著生石灰!」

    張恪嘆了口氣:「還是我太貪心了,總想著多榨出一點油水,竟忘了提防狗急跳牆,是我小看了王壞水。」

    「恪哥,咱們也不是沒有收穫啊,王壞水不是扔下來一個箱子嗎,打開看看,究竟有沒有銀票。」

    喬福說著打開了破木箱,果然裡面有三張銀票。

    嚴格說起來這並不是銀票,大明朝唯一合法的紙鈔就是大明寶鈔,只是這玩意到了明末擦屁股都嫌硬,早就被扔到陰溝裡了。商人攜帶大量的銀子又太不方便,一些錢莊票號就發行會票,類似於存款收據,可以隨時兌現。

    這三張銀票的面額都是五十兩,上面寫著永昌票號,見票即兌的字樣,周圍是整齊的花紋,弄得相當精美。

    喬福拿在了手裡,看了又看,疑惑的問道:「恪哥,這麼薄薄的一張紙,就能頂的上白花花的銀子?」

    「自然可以,不過……要先證明這些銀票是真的才行!」

    「怎麼,王壞水騙我們?」

    「難說啊!他這個人從上到下就沒有一樣是真的!」

    一直沉默的喬桂突然抱著頭,痛苦的說道:「都是我沒用,要是抓到了王壞水就不用發愁了!我就擔心他會想辦法設計我們,老人不是常說強龍不壓地頭蛇嗎!」

    「嗯,桂哥,你擔心得對,我們現在就走。」

    三個人到了外面的馬車前面,仔細的檢查了一遍,東西一點沒少,好多了一駕車,五六兩碎銀子,總算是小有收穫。

    就在張恪轉身要走的時候,突然聽到了背後一陣吭吭唧唧的聲音,回頭一看,正是劉二,這傢伙悠悠轉醒。

    張恪二話不說,到了近前,又狠狠的用劍柄砸在了他的太陽穴上,頓時劉二像是爛泥一樣昏過去。張恪又找來了麻繩,把他困成了一個大粽子,嘴也給堵上了。

    「老子高抬貴手沒殺了你,是死是活就看你的造化了!」

    張恪也不是殺人成性的狂人,王壞水都跑了,殺劉二滅口也沒有什麼用。

    出了屋子,喬桂和喬福正在忙著,他們把偷來的元寶藏在了馬車上,用衣服,皮子,還有火爐覆蓋起來,從外面一點都看不出來。

    張恪檢查了一下,沒什麼問題,三個人趕著馬車,急匆匆的離開了王壞水的家。這時候外面夜色已經褪去了,不少準備去馬市的商人都開始行動了。張恪他們也裝作客商,若無其事的走在了路上。

    哥仨雖然一宿沒睡,可是精神全都格外的亢奮,在昨天他們還都是窮光蛋,現在車上卻又一千多兩銀子,陡然而富,這感覺比起後世中了頭彩還要爽,腳步格外的輕快,都彷彿要飛起來了。

    馬車路過土地廟,張恪從車轅上跳了下來,在門口站著十幾個小乞丐,全都翹首以望。昨天虎子指了路之後,就被張恪打發回來,畢竟有些東西也不方便他看到。

    回到了土地廟之後,虎子卻再也睡不著了,他就像是做了夢一樣,不用當乞丐了,不用忍受白眼,不用被狗攆,不用被人嫌,堂堂正正挺直胸膛,做一個像模像樣的人!

    這是他夢過多少次的東西,總算是要變成現實了,可是他又擔心張恪只是開玩笑。虎子一遍一遍的頂著寒風,向外面望去。

    終於,在太陽剛剛露出第一縷陽光的時候,張恪趕著馬車過來,離著老遠,虎子就撒腿跑到了馬車前面。

    「張爺!」

    「哈哈哈,我不是告訴你了嗎,要叫大哥!」

    張恪滿臉笑容,看看虎子,又看了看站在門口,眼巴眼望的一群小乞丐。張恪把手伸到了懷裡,掏出了一塊碎銀子。

    「虎子,請你的小夥伴們吃點東西吧!」

    「嗯!」虎子驚喜的點頭,急忙招呼著二愣和小豆子,轉眼消失在了街角,沒有十分鐘,他們就捧著滿滿的一大盆食物跑回來。有油條,有豆漿,有火燒,有肉包子,熱氣騰騰,離著老遠就聞到了香味。小乞丐們嘴角都流出了長長的口水。

    虎子跑了回來,並沒有急著給小夥伴東西,而是恭恭敬敬送到了張恪的面前。張恪滿意的一笑,抓了幾個火燒,喬福和喬桂也都拿了食物。

    這時候虎子才把東西送到了大家的面前,小乞丐們伸出手,一個個的抓起食物,大口大口的往嘴裡塞。有的噎得直翻白眼,幸好虎子把豆漿送過去,好不容易才嚥了下去。

    不到一刻鐘,食物都被一掃而光,大家吃得小肚溜圓。

    「走吧,該上路了!」

    聽到了張恪的話,虎子眼圈發紅,抓著二愣的手,說道:「我走了,以後多照顧一下小豆子,他還小,別讓狗咬他。要是我能過得好了,就來接你們。」

    「嗯。」二愣嘿嘿一笑:「虎子,好好跟著張爺,別想我們了,老叫花子都說冬天就是一個鬼門關,能不能過去……替我們好好的活著吧!」

    說話間淚水順著二愣子的眼睛流淌下來,一個哭,其他人也都跟著哭。別看他們小,但是很多人都清楚,這一別就怕是再也見不到了。

    馬車緩緩向前,虎子緊緊跟著,不時回頭看看小夥伴,他們還都跟在後面,穿過一條條的街道,小乞丐們如影隨形,一個都沒有散去。

    「恪哥,他們小小年紀,還挺重情重義的,我看乾脆一個羊也是趕一群羊也是放,咱們就都收下吧!」

    話還沒有說完,虎子突然眼前一亮,小傢伙幾步躥到了馬車的前面,撲通跪在了地上,砰砰磕頭。

    「張大哥,把他們也都帶走吧,不然他們都會凍死餓死的,求求你了,行行好吧!」

    就你多事!

    張恪瞪了一眼喬福,隨即伸手拉起了虎子。

    「虎子,我們也不是有錢人,跟著我們只怕一樣要受苦受罪,流汗流血,甚至還要出生入死。」

    虎子攥著拳頭,堅定的說道:「我不怕,我們都不怕!」

    張恪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說道:「好,我答應了!」

    「多謝大哥!」

    虎子一蹦三尺高,一雙破布鞋都碎了,他也管不了,光著腳就跑。

    「二楞哥,你看,虎子哥又回來了!」小豆子興奮的指著。

    正要轉身離開的二愣子急忙回頭,虎子像是一枚炮彈撞了過來,興奮的叫道:「張大哥開恩了,讓大傢伙都跟著他,咱們都有活路了,咱們還能在一起!」

    聽到了這話,小乞丐們沉默了半晌,突然爆發出一陣歡天喜地的笑聲,從心裡往外的高興,二愣子用漆黑的手背擦乾了眼角的淚水。

    「大家趕快去謝謝張爺吧!」

    十幾個小乞丐一窩蜂似的跑到了張恪的面前,趴在地上就是磕頭。

    張恪頓時腦袋也有點發暈,他可不是開孤兒院的,前面的路該怎麼走,自己還沒想清楚呢,就弄了這麼一幫,這不是添亂嗎!

    「恪哥,我相信你的本事,一個好漢三個幫,再說做事情總要一些人手吧,我看他們就挺好!」

    虎子急忙點頭:「張大哥,我們絕對聽話,你讓幹什麼我們就干什麼!」

    「我讓你們現在就換一套衣服,好好的洗一洗,別弄得跟丐幫似的。」

    二愣子撓了撓頭:「張爺,髒點好,要是洗乾淨了,臉上皮嫩,容易凍裂,可疼了。」

    「別廢話,你們想當乞丐,我還不想當幫主呢!」

    張恪咬咬牙,從懷裡掏出了二兩銀子,他從家裡帶了三兩多,一路上已經花了一兩,又從王壞水那裡弄來了五兩,張恪身上一共就七兩銀子,剩下的銀元寶,還有不知真假的銀票都沒法用。一下子拿出二兩,真有些肉痛。

    「喬福,你去給他們買幾雙棉鞋棉衣,我去領著他們洗洗澡!」

    就在街邊找了一家小澡堂子,十幾個小子排著隊下了池子,洗了一半,老闆就哭著找到了張恪。

    「客爺,您看看吧,他們洗完,這水都黑了,我還怎麼招待其他客人啊!」

    「哎!」張恪嘆口氣,又掏出了十文錢。「老闆,您多擔待吧!」

    老闆苦笑著說道:「年輕人,要不是看你心眼好收留這些小乞丐,我準把他們都趕出去!」

    好不容易洗完了澡,喬福也把衣服鞋買了回來,這幫皮猴子立刻換了新衣服,一個個就跟過了年一樣。

    「好了,咱們丐……額不,是咱們商隊該出發啦!」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2 16:13
第二十二章 要會動腦子



    「都閃開!」

    咔咔咔,十幾名官兵拿著刀槍,一邊跑,一邊大聲的喊著。街道上的行人紛紛躲避,一些外鄉的小販被嚇得人仰馬翻。

    喬福偷眼看著貼身而過的官兵,低聲說道:「恪哥,第三波了,這路上怎麼這麼多官兵和差役啊,別是……」

    張恪瞪了喬福一眼,他急忙閉了嘴。

    「給我挺直胸膛,我們問心無愧,有什麼好怕的!」

    張恪雖然這麼說,可是他的心裡也一陣陣的翻騰,隨著人流向北城走去,一路上就聽到了不少小販在低聲議論。

    「知道不,昨天金家著火了?」

    「哪個金家啊?」

    「還有哪個,就是咱們遼東第一大的富商,他的別院著火了,你沒看到街上都是官兵嗎,就是在查凶手呢!」

    「啊?誰這麼大膽子啊,真是不要命了。」

    「聽說那個牛管家失蹤了,他風評可不好,沒準是他偷了主人的東西,然後防火燒了宅子……別說了,官兵又過來了!」

    張恪聽著小販的議論,似乎牛管家的屍體還沒找到,應該查不到自己吧!

    漫長的人流漸漸的出了城門,張恪他們也到了城門口。

    「站住!」

    這一嗓子可是嚇壞了喬福,不管怎麼說,昨天夜裡他們又是殺人又是放火,哪能不害怕。

    張恪狠狠的掐了他的胳膊,疼得喬福齜牙咧嘴,總算是鎮定下來。這時候城門官按著刀柄,大踏步的走了過來。城門官有四十幾歲的樣子,又矮又粗,撇著嘴看了看張恪。

    「鄉下人,來做生意的?」

    「回大人話,正是!」

    「小子,你年紀輕輕的,好好做生意有什麼不好,為什麼弄些歪門邪道的,當我是瞎子嗎?」

    啊!

    這句話一出口,張恪頓時臉色就是一變,難道自己的所作所為真的都被官府知道了?大喇喇的出城,這不是飛蛾投火嗎!

    不只是張恪,喬福和喬桂更是嚇得臉色慘白,渾身發抖。尤其是喬福,手不自覺的伸向了刀柄,就要動硬的。

    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張恪的腦袋飛速的旋轉。官府不可能有這麼高的效率,而且他們真的知道了,也不可能讓一個城門官發難。

    張恪拉住了喬家兄弟,滿臉含笑。

    「大人,小的不知道您說的是什麼意思,我們兄弟三個就是賣些皮草衣服,這些能算是歪門邪道嗎?大人您一定是和小的開玩笑,開玩笑呢!」

    張恪說著從袖子裡掏出了一塊一兩多的碎銀子,塞到了城門官的手裡。

    「大人買包茶葉喝吧!」

    城門官看了看銀子,冷哼了一聲:「小子,別跟我打馬虎眼,我問你後面的十幾個小鬼是怎麼回事,你買東西還帶著這麼多孩子嗎?他們能幹什麼?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人販子,敢明目張膽的拐帶孩子,活膩歪了!」

    「來人!」

    城門官大喊一聲,有十幾個士兵湧了上來,就把張恪他們包圍起來。

    張恪是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被當成了販賣孩子的,這不是天大的誤會嗎!

    「大人,請容小的解釋,這些孩子都是城中的乞兒,見他們可憐,我才收留的。不信您可以問問他們,是不是如此?」

    城門官一臉的狐疑,走到了小乞丐的面前,一把拉過來個子最矮的小豆子。

    「小子,說實話,他是不是拐賣你們的,是不是大壞蛋?」

    「不是,張大哥給我們賣吃的,領著我們洗澡,還給我新衣服新鞋。」小豆子抬起了小腳,一雙黑布面厚底棉鞋展現在所有人的面前。

    「我從來都沒有穿過這麼暖和的鞋,張大哥是好人!」

    二愣子也站了出來,「沒錯,是我們求著張大哥,讓他帶著我們的,留在城裡早晚都要凍死,也沒人管我們!」

    平時不管乞兒的生死,現在又出來添亂,城門官的臉色也不怎麼好。

    這時候後面的商販都忍不住了,紛紛說道:「大人,我們認得這幾個小子,他們都是城裡的叫花子,現在有人收養他們,是行善積德,您就大方的成全了吧!」

    「哼!」

    城門官重重的哼了一聲,走到了張恪的面前。

    「小子,這年頭顧自己都顧不過來,還有心思收養乞丐,行善也未免過頭了。跟著我去衙門說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聽到這話,張恪手心也冒汗了,乞丐當然沒問題,可是還有別的事啊!要是到了衙門,怕是就唬弄不過去了!

    「哼!小子,怕了吧,我就知道你有鬼,還不跟我走!」

    一聲吶喊,兵丁就湧了上來。

    「咳咳,王總旗,老夫看這幾個年輕人一臉正氣,不像是壞人,還是讓他們過去吧!」

    有人幫自己說話!

    張恪急忙回頭,只見一個富態的老者緩步走過來,鬍鬚飄灑,臉上的紅光滿臉,保養的沒有一點褶子。

    一見這位老者,城門官急忙躬身行禮,格外的客氣。

    「原來是周神醫,您老人家怎麼來了?」

    「哈哈哈,去馬市看看,採買藥材,你看這麼多人,是不是……」

    城門官一聽急忙點頭:「您老吩咐了,我自然照辦,弟兄們都撤了吧,讓他們出城!」

    峰迴路轉,張恪滿心歡喜,急忙趕車出了城門,他並沒有走遠,只是出來二百步左右,恭恭敬敬等在了路旁。不大一會兒,周神醫的馬車也走了出來,張恪急忙搶步向前。

    「多謝老先生仗義執言,張恪感激不盡!」

    張恪躬著身子,只聽到咯咯一笑,傳出銀鈴一般的聲音,「不用謝了!」

    怎麼這麼熟悉啊!

    張恪猛地抬頭,從車廂裡面探出了一張俏臉,正促狹的看著張恪,沈青煙!

    「張恪,你怎麼幹起拐賣孩子的生意了,要不是遇上了我,你準備要吃牢飯。」

    「沈大小姐,張某要真是那樣的人,以你的聰明善良,天真無邪,冰清玉潔,美璧無塵,不用官府,你就把我送大牢去了!」

    沈青煙被逗得撲哧一笑,「一天不見,倒是會說話了,本姑娘心情好,你們是第一次去馬市吧,跟著我們走吧。」

    坐在車轅上的周神醫也笑道:「是張義士吧,老朽還要多謝你護送大小姐!」

    「應該的,小子還要多謝您老才是。」

    熟人碰面,一路上有說有笑,沈青煙再度看到了張恪,心裡總有一絲甜意。

    「張恪,你知道本姑娘為什麼心情好?」

    張恪翻了翻白眼,心說你的心思誰能猜到啊。

    「呵呵,我表哥的宅子被燒了,一把大火什麼都不剩了!」

    張恪聽到這裡,頓時心頭就是一顫。

    「你表哥叫什麼啊?」

    「金萬貫!」

    啊!

    張恪腳下一滑,差點摔在了地上。

    「你怎麼了,被嚇到了?」

    「沒有,就,就是這個名字太,太有錢了!」張恪憋出了這麼一句。

    「是太俗了!」沈青煙毫不客氣的說道:「我姑姑說她懷我表哥的時候,夢到了萬貫家財,金玉滿堂,結果就起了這麼一個名字。他們啊,一點學問都沒有,金玉滿堂是老子說的,金玉滿堂莫之能守,富貴而驕自遺其咎。這是告誡那些有錢人啊,要知道進退,不能貪得無厭……」

    沈青煙絮絮叨叨的說著,張恪卻一句話都沒有聽進去,心頭正被十萬匹草泥馬來回摧殘。自己竟然搶了沈青煙的表哥一千兩銀子,還放火燒了他的宅子,這要是讓這個丫頭知道……不過看這個死丫頭幸災樂禍的樣子,似乎也沒什麼。

    不過張恪終究是不敢拍著胸脯說,就是我幹的!

    經過了一個多時辰,他們終於趕到了馬市,遠遠的就聽到了人聲鼎沸,方圓不過三里的團山堡到處裡外人頭攢動,簡直像廟會一樣。沈青煙和周神醫要去採購藥材,匆匆告別。張恪他們則是向負責馬市的書吏上報了貨物,又繳納了抽分,這才有了下市的資格。

    「一個火爐五釐,一匹土布三分銀子,一張狼皮一錢銀子。」張恪掰著手指頭算算,還沒等賣東西呢,就先交了差不多一兩銀子的稅,要是賣不出去,非要賠本不可啊!

    「恪哥,你看這有個位置,我們過去吧!」喬福興奮的說道。

    張恪急忙看過去,果然在主街的入口處有一塊空地,凡是入城的蒙古人都要經過這裡。

    就在這了!

    張恪牽著馬車,大步流星的走過去,有了位置,喬桂立刻動手搬東西,虎子他們也都跟著幫忙。

    這時候突然來了三駕馬車,從最前面的車轅上跳下一個中年人,幾步走到了張恪他們的面前。

    「朋友,請讓開,這是我們的地方!」

    喬福立刻跳了過來:「憑什麼,我們先到的,你還想欺負人不成?」

    這個中年人一看喬福一臉的剽悍,頓時連忙擺手。

    「朋友,我可不想和你打,我也打不過你。不過我可告訴你,這塊位置是我花了三兩銀子買來的,你們想要,也去找管事的官差買吧!嘿嘿,我再提醒你們一句,位置要提前一天買,現在怕是沒有了!」

    說著他得意地晃了晃手裡的木板,果然上面刻著幾個小字,標註了地段。這下子張恪也傻眼了,人家花錢賣的,總不能強搶吧。

    「走,咱們到旁邊去。」張恪只能離開

    轉了一圈,張恪他們失望的發現凡是好位置都被賣走了,哥仨個還有虎子他們只能找了靠近城牆的一塊地方,悶頭站著。雖然不要錢,可是半天也沒有一個蒙古人過來。

    「恪哥,你說這可咋辦啊?」興沖沖過來,卻是迎頭潑了一盆冷水。

    張恪皺著眉說道:「我就不信邪,沒有好位置,就賣不出好東西?一個好的商人要有好腦子,你們聽我的指揮,咱們要讓這些花大價錢的傻貨哭死在廁所!」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2 16:13
第二十三章 賺錢並不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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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扎那是個地地道道的蒙古漢子,為了來馬市,他足足準備了半個月,一口氣趕著十五頭肥羊從白土廠關進入長城,走五六十里,才趕到馬市。

    天寒地凍,一路年貨……只怕有些困難。

    聽別人說漢人都是最狡詐的,他們會拚命的壓低價格,再把一些垃圾的東西賣給蒙古人,而且正因為如此,每一年都會發生不少衝突。

    扎那有些不安的進入了馬市,還沒走出十步,突然一陣香氣飄來,一幫孩子扯著嗓子大喊。

    「往來的蒙古朋友,都來喝碗熱茶吧,茶水免費啊!」

    扎那懂一些漢語,可是聽到了免費兩個字,頓時就是大大搖頭,狡猾的漢人怎麼會幹賠本的事情呢!

    他根本不信,正想要離開,一個半大孩子捧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茶水到了他的面前。

    「喝一碗,暖暖身子吧。」

    「給我的?」扎那吃了一驚。

    虎子笑著點點頭,「是張大哥吩咐的,遠道而來都不容易。」

    扎那的確是又渴又冷,端起了茶碗,幾口喝乾了茶水,一股暖流從食道升起,大漢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小孩,你是個好人!」

    虎子急忙說道:「您想買什麼,來我們這邊看看吧!」

    果然漢人真陰險!

    扎那突然變了臉色,一把抓住了虎子的衣襟。

    「小孩,是不是我喝了你們的茶,就必須買你們的東西,你們想用破爛來騙我!」

    扎那手勁驚人,抓得虎子大聲痛叫:「放開我,別抓懷了張大哥給我買的衣服!」

    虎子的叫聲驚動了張恪,他幾步走了過來。「這位朋友還請放開小孩子,有什麼事情和我說!」

    「你!」

    扎那上下打量了張恪,見對方眉清目秀,他氣哼哼的說道:「為什麼欺騙我喝茶,是不是想騙我?」

    「凡是路過的客人都免費送茶水,這怎麼算是騙呢!您可以看,也可以不看,覺得好就買,不好就走,絕對沒有強買強賣的事情。」

    扎那鬆開了虎子,用狐疑的目光盯著張恪,說道:「我可以走了嗎?」

    「您請便!」

    張恪微笑著說道,轉身拉著虎子往攤位走去。

    「張大哥,我真沒用,話都說不清!」

    「哈哈哈,不用自責,適應新事物總要有個過程。不要氣餒,看到下一個客人繼續送,我就不信拉不來人!」

    虎子又露出了笑容,他又捧起一碗茶,轉身要去迎接下一個客人,可是突然面前出現一個黑大漢,正是扎那!

    「我們蒙古人是講究信義的,我喝了你們的茶,就會過來看看,可是你別想騙我賣破爛東西。」

    大漢滿臉的倨傲,喬福就想要說幾句,張恪卻攔住了他。

    「我們是做生意的,客人就是天!」張恪微笑著對扎那說道:「我們主要賣一些舊衣服,還有火爐,隨便看看!」

    張恪滿懷希望的以為扎那會喜歡上火爐,可是哪知道他竟然只是拿起了幾件衣服草草看了看,就說道:「我想給孩子買新衣服!」

    「那好,不耽擱您的時間了!」

    扎那轉身帶著他的羊群走了。

    喬福頹然的坐在了地上,忍不住說道:「恪哥,咱們又送茶水,又陪著笑臉,結果連一點東西都沒買,可是虧大了!」

    張恪滿不在乎的搖搖頭:「有什麼虧不虧的,至少他看了,就說明咱們這招有效!小的們,繼續給我送!」

    虎子他們打起了精神,見到遠道而來的蒙古人就送上一碗茶,可是這些蒙古人除了錯愕之外,並沒有什麼表示,寥寥幾個過來看看東西。眼看到了中午,還是一點起色都沒有,就連就老成的喬桂都忍不住了。

    「這麼幹不的位置吧,前面的糧食一上午就賣出了五六石了。」

    張恪倔強的搖搖頭:「就不信這個方法不成,我自己送茶去。」

    端著茶碗,張恪正往外面走,那個蒙古大漢扎那又垂頭喪氣的走了過來。看到了張恪,他眼前一亮。

    「還,還有舊衣服嗎?」

    「當然有了,這邊請!」

    扎那走到了攤位前面,氣呼呼的說道:「我足足用八隻羊才換了一個鐵鍋,剩下的錢根本賣不了新衣服,你們漢人真是太貪心了。」

    扎那一邊抱怨著,一邊又拿起了一件襦裙,入手順滑,一看料子就相當不錯。

    「這件要多少?」

    張恪微微一笑:「你是用銀子,還是用羊?」

    「用羊吧。」

    「那好,一頭羊一件衣服。」

    「啊!」扎那頓時吃了一驚,他剛剛問過,那些新衣服要三頭羊才能換一件。手裡的舊衣服做工不差,料子也挺不錯,只換一頭羊,真是良心價!

    扎那終於咧著大嘴笑了起來:「我要換五件,三件男人的,一件娘們的!」

    沒有不開張的油鹽店。

    聽到了扎那的話,不光是張恪,喬福他們都喜氣洋洋。張恪親自幫著扎那挑選好,在打包的時候,還塞了兩幅鞋底。

    東西到手了,扎那頗為感慨,從頭到尾,張恪都是滿臉微笑,沒有任何的不耐煩,而且貨真價實,比起剛剛受到的待遇實在是天上地下。他突然將雙手舉過頭頂,隨後右手摀住了胸前,深深一躬。

    「善良的漢人,請原諒我的魯莽,你們是值得信任的商人!」

    得到了五分好評,張恪格外的高興。

    扎那轉身離開,突然又有一波蒙古人從市場裡面走過來。見到了扎那,前面的人就抱怨起來。

    「扎那兄弟,我從漢人那裡買了兩件棉襖,可是他們竟然在衣服裡面放的是這個!」

    扎那急忙看過去,只見棉襖的袖口撕開,從裡面漏出了一團團的白色東西,竟然是白色的蘆花!這種東西怎麼保暖啊!

    「呼格,你難道沒有去找賣給你東西的商人嗎?」

    「他已經跑了!」呼格咬著牙說道:「漢人太狡詐了,我們已經商量好了!」

    呼格突然用蒙語低聲說道:「我們要守在馬市外面,明天就動手搶劫漢人的商販,要讓他們嘗嘗我們的厲害,不光搶他們的東西,我還要擰下貪婪商人的頭!」

    呼格咬牙切齒,背後的幾個蒙古人也是憤憤不平,摩拳擦掌。

    扎那皺著眉頭說道:「呼格兄弟,漢人也不都是壞人,你們這麼做我不同意!」

    「扎那,你怎麼能替漢人說話?」

    「我為什麼不能替他們說話!」扎那說著將衣服包放在了手上。

    「你們看看,這就是我換來的衣服,一件只要一頭羊。」

    呼格拿起了一件衣服,突然驚訝的說道:「這是絲綢的,比鏡子還光滑,竟然只要一頭羊,你可是撿了大便宜!」

    聽到了這話,扎那露出了憨厚而得意的笑容。

    「我說的沒錯吧,漢人的商人也有善良忠厚的。」

    呼格急忙問道:「你在哪裡換的?」

    「就在那裡!」

    扎那指了指遠處城牆邊的張恪他們,的確位置有些偏,可是呼格他們也不管了,隨著扎那又一次的到了張恪的攤位。

    一下子來了十幾個人,寂靜的攤位終於熱鬧起來,虎子領著小夥伴們樂呵呵的給每個人奉茶。

    熱茶下肚,呼格他們的不快消散了不少,可是興致勃勃的看著攤位上的衣服。呼格還算有見識,他拿起了一件松江棉布的長袍,拿在手裡沉甸甸的,用的肯定是上好的棉花,雖然袖口有些磨損,但是也是頂好頂好的東西。

    「這件袍子我要了,兩頭羊換不換?」

    另一個蒙古人拿起了一件暗紅色的衣服,越看眼睛越亮,痴痴的笑道:「俺要換這件,俺要送給烏娜,她一定會喜歡的!」

    他們越挑越高興,買的越來越多,到了後來竟然都搶了起來,張恪他們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盛。人一多就熱鬧起來,尤其是還有熱茶,湊過來的蒙古人越來越多。

    有一個老者他沒有看那些衣服,而是把目光落在了火爐上面。

    總算是來了,喬福頓時來了精神。「老先生,您看看吧,這個爐子保證能讓您滿意!」

    他拿著一個嶄新的爐子放在了老者的面前,笑著介紹道:「您看看,這個爐膛正好能放一塊干牛糞,輕鬆做一頓香噴噴的燉肉,還有這個……」

    喬福烤肉架子支起來,一面輕輕搖著,一面笑道:「我們都試過了,正好能烤一隻羊腿,別提多方便了。等燒完了火,也不用費事,把爐箅子拉開,爐灰一下子就清乾淨了!」

    喬福賣力的演示著,老者貪婪的看著,親手擺弄了半天,又看了看那幾個正在燒水的爐子,喬福就等他要買呢!

    哪知道老頭突然站起來,轉身離開。

    「老先生,您怎麼不買啊?是覺得我們的東西不好嗎?」喬福焦急的問道。

    老頭苦笑了一聲:「年輕人,是東西太好了,我怕買不起啊!」

    「老爺子,這個火爐只要四兩五!」

    「多少?」老頭瞪圓了眼睛。

    喬福咬著後槽牙說道:「四兩五!」

    當初張恪和劉鐵匠商量的是三兩一個,喬福一下子給提了一半的價錢,他也做好了砍價的準備。

    哪知道老者一聽這個價錢,哆嗦著手,伸到了懷中。

    「我要一,額不,我要兩個!」

    九兩銀子落到了喬福的時候,他還有點不敢置信,狠狠的掐了大腿一下,疼得齜牙咧嘴。

    「哈哈,賺錢這麼容易啊!」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2 16:13
第二十四章 池魚之殃



    「請拿好!」

    將最後一個火爐送到了蒙古人的手裡,張恪長長的出一口氣。

    身後的喬福和虎子他們突然跳了起來,大聲的歡呼。

    「都賣光了,全都賣光了!」大家拍著手,興奮的跳著。

    就連臉色都漲紅了,他拉著張恪,急忙說道:「快,好好算算,咱們究竟賺了多少錢?」

    張恪點點頭,找了一塊乾淨的雪地,拿著樹枝就算了起來。

    「十六個火爐,每個四兩五,十二個付的銀子,一共是54兩,剩下的四個換了10頭羊,外加下等馬一匹。舊衣服35件,賣銀子17兩,外加羊20頭。土布5匹,換羊皮襖3件,老山參兩支……」

    張恪一樁一樁的唸著,最搞笑的是竟然有蒙古人用土產換鞋底,107副鞋底,除了30副被當做贈品送出去了,剩下的換了20斤木耳,兩斗松子,還有三大罐蜂蜜。

    林林總總加了起來,扣除了一兩銀子的抽分,張恪一共賺了70兩銀子,30頭羊,1匹馬,還有一大堆的土產!

    看著這些銀子和東西,喬福的嘴巴張得老大,口水流出三尺長。

    「哈,哈哈哈,恪哥,咱們發財了,發財了!」

    站在他右邊的喬桂忍不住白了二弟一眼,埋怨的說道:「老二,你又不是沒見過銀子,怎麼還像個小孩子,你看虎子他們都比你穩重,沒有大呼小叫的。」

    「嘿嘿,他們倒是想叫,可是嘴都被蜂蜜堵滿了!」

    喬桂猛地一回頭,果然虎子撅著屁股和小夥伴們用手挖蜂蜜,貪婪的吃著,一個個滿臉都是蜜,從嘴裡甜到心裡。

    「張恪,你就不管管?蜂蜜可能賣不少錢啊?」

    「哈哈哈,是我給他們的,也該犒勞犒勞不是。」張恪笑道:「桂哥,要想真正發財,就要有穩定的來錢路子。這七十兩啊,說起來比昨天晚上的收穫還要重要一百倍,這是一條財路啊!咱們只要好好經營,以後銀子就能源源不斷!」

    喬福拍拍屁股,從地上站起來,笑道:「恪哥說話在理,也該慶祝一下!」

    「小兔崽子們,給我也留點啊!」喬福嗷的一聲,衝過去一把搶過了蜂蜜罐子,大手直接插進了罐子,拿出來沾滿了蜂蜜,他就像狗熊一樣,伸著舌頭,美滋滋的舔著手指頭。

    他們歡笑著,打鬧著,引來周圍商人嫉妒的目光。

    從中午開始,一群群的蒙古人都聚集到了張恪那裡,最差的攤位竟然成了市場上最熱鬧的地方。哪怕是不想賣的,也都會坐下來喝碗熱茶。

    對這些光看不買的,張恪沒有絲毫的厭煩,還不停的詢問他們想要什麼,全都用心記下,等下一次一定滿足他們的要求,保證物美價廉。

    買到東西的蒙古人說張恪的好,沒買的也豎起大拇指。說起來這些年騙子橫行,馬市貿易的雙方都加著小心,能像張恪這樣賓主盡歡的,實在是異數。

    就連當初向張恪得意洋洋炫耀攤位木牌的中年人都跑了過來,點頭哈腰。

    「朋友,的確手段高明,能不能幫我們也想個辦法,還有十石米沒賣出去呢,抽分都已經交了,要是明天再拿來,還要交錢,就賠大了。」

    「哈哈哈,你回頭把米裡的沙子挑乾淨了,保準都能賣出去!」張恪笑道:「做生意無非八個字,貨真價實,和氣生財!」

    張恪幾句話把買米掌櫃瞠目結舌,羞得滿臉通紅,倉皇逃走。

    ……

    「老二別亂跑了,過來商量下一步該幹什麼。」喬桂喊過來喬福,大家圍坐在馬車上。

    張恪想了想說道:「咱們的銀子足夠還債了,我和喬福拿著狼皮去看看,能賣就賣了,賣不了帶回去也成。桂哥,你領著虎子他們在這等著,我們回來,立刻就回義州。」

    張恪這麼著急當然是有原因的,一來他們在廣寧折騰一場,生怕官府追查過來,還是趁早溜了。二來這次換了不少羊,又多了十幾個小乞丐,人多速度就慢,張恪也擔心誤了還賬的日子,因此越早回去越好,省得老娘她們擔心。

    喬桂頓時點頭同意,喬福背著狼皮,緊跟著張恪,他們直奔受皮草的鋪子。

    那些大商人不會像張恪他們一樣忍饑挨餓的練地攤,人家都有暖和如春的店面,圍著火爐,喝著燒酒,靜等著送貨上門。

    要知道關外的皮子比起京城至少便宜了三倍以上,走一趟少說能賺幾千兩銀子,絕對是油水十足。

    張恪和喬福邁步走進了一間鋪面,掌櫃的正翹著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喝茶。見到張恪進來,急忙起身。

    「呵呵呵,兩位朋友要賣皮子嗎?」

    「嗯!」張恪點點頭,他的目光在鋪子裡轉了一圈,到處都堆滿了皮子,有羊皮、鹿皮、熊皮、狐狸皮、貂皮,林林總總,不一而足。

    掌櫃的三四十歲的樣子,白白淨淨的,天生一張笑臉。

    「兩位不像是蒙古人,也不像是女真人,要知道不好的皮子我可是不收啊!」

    「哈哈哈,掌櫃的認為漢人就沒本事獵到好皮子嗎?」

    掌櫃的微不可查的搖搖頭:「拿出來看看吧!」

    喬福看出了掌櫃的懷疑,毫不客氣的把包袱扔在了櫃檯上,掌櫃的解開一看,十張狼皮整整齊齊的出現在眼前。

    掌櫃的收了多少皮子,一打眼就看出了好壞,觸手一摸,皮子又柔又軟,毛管油亮。他急忙展開了一張,狼皮相當完整,只是在脖子處有一點傷痕。

    他又聞了聞,忍不住讚歎起來。

    「皮子應該是草原狼的,塊頭大,毛管亮,血腥味又這麼重,怕是剛獵的沒有十天。」掌櫃的一邊說著,一邊仔細的看了看,頓時眼睛又瞪得老大。

    「這,這些狼皮都是一次獵的?你們圍獵了狼群?」掌櫃的吃驚大叫起來。

    張恪撓了撓頭:「掌櫃的,這很重要嗎?」

    「當然重要,衣服不是一張皮子做出來的,能獵到同一群的,皮毛顏色相近,這價錢自然就上來了。你們出了多少人,才獵到狼群的?」

    張恪伸出了三個手指頭。

    「三十?也算是難得了,咱們漢人真有勇士啊!」

    聽著掌櫃的讚美,喬福渾身飄飄然,他嘿嘿一笑:「哪用得著三十個人,就三個!」

    「什麼!」這下子掌櫃的是徹底被驚到了,像是看怪物一樣,仔仔細細的看著張恪,這兩個年輕人眉清目秀的,就能有這麼大的本事?

    張恪咳嗽了一聲:「掌櫃的,我們路上遇到了狼群,打了一架而已,你還是看看能值多少錢吧,時間也不早了,我們還要趕路呢!」

    掌櫃的點點頭:「我敬重你們是好漢子,狼皮也的確不錯,我加價兩成,六兩一張,你們看如何?」

    這個價錢的確比義州要高了不少,喬福給張恪一個眼神,正準備答應的時候,腳步聲響起,有兩個人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前面的是一個矮小的中年人,高高的鷹鉤鼻子,一雙眼睛格外有神,只是光下巴沒有鬍鬚,顯得有些怪異。在他的背後跟著一個高大的漢子,一身的腱子肉,大冬天的直穿了一件單衣,魁梧剽悍。

    中年人走進來之後,徑直來到了掌櫃的面前。

    「有好皮子嗎?」

    「有,當然是有!」掌櫃的一看就知道這個人非富即貴,尋常東西根本看不上眼,可是今天收的皮子雖多,並沒有眼前一亮的東西。

    他眼珠轉了轉,急忙把張恪帶來的狼皮推了過來。

    「您看看這個?」

    中年人拿起了狼皮,看了看,點點頭,又搖搖頭。

    「十三,你看這皮子怎麼樣?」

    後面的大漢撇撇嘴:「洪先生,這幾張狼皮只算是不錯,離真正的好東西還遠著呢!」

    聽著大漢的話,張恪頓時皺起了眉頭。

    「這位朋友,這些皮子是我們的,你這麼說未免不合適吧?」

    大漢挑了挑眉頭:「爺就這麼說話,用得著你管!」

    中年人哈哈一笑,聲音有些尖利。

    「十三,這麼大的火氣幹什麼,咱們再看看別的地方有沒有好皮子吧!」

    兩個人轉身就要走,張恪突然眼前一亮,想起了沈青煙的話,這兩位的打扮非富即貴,又是一口京城口音,正是肥豬拱門!

    「先生請留步,你看看這張皮子如何?」

    張恪說著從喬福手裡接過了一個小包,猛地展開,一張雪白的狼皮出現在了大家的眼前。

    中年人一回頭,頓時露出了驚駭的神色,他急忙走了過來,一把抓住了狼皮,仔細的看著,就連大漢都吃驚了,沒有一絲雜毛的狼皮,不能說沒有,實在是太罕見了。

    「好,好東西!」中年人微微一笑:「小兄弟,這張狼皮你要多少銀子?」

    張恪傲然的說道:「先生,這張狼皮是我們兄弟用命換來的,你們看著出價吧,要是能讓我們動心,狼皮就賣給你!」

    掌櫃的這時候也看到了這張皮子,頓時是捶胸頓足。

    「小兄弟,剛才你怎麼不拿出來了啊,這一張就頂得上那十張皮子,我出八十兩,咱們馬上錢貨兩清!」

    掌櫃的就要拿銀子,那個大漢一拳砸在了桌面上。

    「嘿嘿,洪爺看上的東西,你也敢搶嗎!」

    中年人笑道:「既然有人出了八十兩,我也不能少了,一百五十兩,十三給這位小兄弟銀子!」

    果然是肥羊,張恪努力的裝作不動聲色,其實心裡都樂開了花。

    正等著數錢呢,突然外面一陣騷亂,上百個蒙古大漢提著彎刀衝了進來,直接撲向了掌櫃的。

    「就是他,就是這個騙子,他給咱們的銀票都不能用,殺了他!」

    張恪兩個還有那個中年人和大漢都被圍在了中間,雪亮的刀尖對準了他們。

    「都是一夥的,全都殺光了,把東西都搶走!」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6-3-22 20:37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2 16:13
第二十五章 蒙漢對峙



    老天爺就看不得人好嗎?

    哪怕再晚半分鐘,就能荷包鼓鼓的回家,偏偏不知道從哪冒出了一堆拿刀動槍的瘋子。張恪不是輕易認命的人,他的手已經按在了劍柄上面。

    不過有人比他還快,就是那個被叫做「十三」的大漢,這傢伙突然爆喝一聲,一拳砸在了左面的桌子上。一寸多厚的硬木桌面愣是被砸得碎成了八瓣,大漢伸手抓起了兩個桌子腿,像是一頭猛虎,擋住了這些人。

    「你們這些韃子想造反,先問問老子!」

    衝進來的蒙古人稍微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一個人頂什麼用,今天誰敢擋我們,都是死路一條。」

    「對,明狗無恥,用假銀票騙我們,全都該死!」

    「別廢話了,殺光他們。」

    這幫人鼓噪著一步步向前,大漢也被包圍起來,他身後的中年人強作鎮定,可是額頭已經冒汗了。別管是誰,面對著一把把明晃晃的彎刀,恐怕這個滋味都不好受!張恪深知雙拳難敵四手的道理,只要一個衝鋒,他們保準變成一堆碎肉。指望著那個大漢神勇無敵,顯然不現實。

    自己的命自己救!

    張恪突然躥起,一個健步踏上了櫃檯,居高臨下,舌綻春雷地大喊一聲:「聽我說!」

    「冤有頭債有主,你們有什麼事情都找掌櫃的說,我們就是普通的客人,和這家鋪子沒有一丁點的關係,還請你們分辨清楚。」

    中年人被張恪這一嗓子也喊清醒了,急忙說道:「十三別急著動武,事情和我們沒有一點關係,不要打糊塗仗。」

    為首的蒙古人穿著老羊皮襖,衣襟敞開,露出胸口一寸多長的護胸毛。牛眼一瞪,冷笑道:「沒關係?我們辛辛苦苦背著皮子來到馬市,結果就換來幾張擦屁股都嫌硬的廢紙,簡直欺人太甚。所有的漢人沒有一個好東西,全都該死!」

    蒙古人眼睛都紅了,就像是一群要吃人的惡狼!

    張恪是欲哭無淚,這不是無妄之災嗎!猛地低頭,正好看到掌櫃的渾身哆嗦,躲在了桌子的下面。

    張恪氣得鼻子都歪了,人家是找你的,竟然躲在了下面,想讓老子送死啊!

    一伸手揪住了掌櫃的衣領,猛地把他提到了桌面上。

    「掌櫃的,人家找你的,你趕快把話說明白。」『

    掌櫃的臉色慘白慘白的,嘴唇直哆嗦,憋了半天,哭喊道:「我冤枉啊,小店雖然沒什麼名氣,可是從來不敢欺騙客人,尤其是蒙古的好漢,這簡直是天大的冤枉,我冤死了!」

    「放屁!」為首的蒙古大漢咬著牙,他伸手猛地掏出了幾張紙片子,狠狠的扔到了掌櫃的面前。

    「還敢撒謊,這就是上午你給我們的銀票,老子拿到了票號,他們說這家票號已經關了,根本不給換銀子,還說不是騙人,漢人真是無恥,只有砍下你們的腦袋,你們才會說實話!」

    大漢叫罵著,張恪的目光全都落在了那些銀票上面。

    和自己懷裡的竟是一模一樣!

    這些是假的,怕是懷裡的也不是真的,難道王壞水還不甘寂寞,又出來作案了?張恪腦筋快速的轉動。

    這時候蒙古人越聚越多,一個個摩拳擦掌,不用懷疑,幾乎每年馬市都有人被打死打傷,就像是家常便飯一樣。

    小小的店舖已經被圍得水洩不通,好戰分子已經擠到了前面,準備著一擁齊上,把張恪他們都剁成肉餡!

    千鈞一髮,張恪突然眼前一亮,王壞水給的假銀票說不定能變成護身符!

    「掌櫃的,對不住了,保命要緊!」張恪猛地抽出了短劍,架在了掌櫃的脖子上。

    所有人都被張恪的舉動嚇呆了,明明是蒙古人來襲,怎麼不想著對付外人,竟然先內鬥起來!

    大漢十三咬牙切齒,狠狠的啐了一口,「沒有骨頭的東西,你以為替蒙古人出了氣,他們就能放過你嗎?」

    張恪滿不在乎的一笑:「我可不是替蒙古人出氣,我其實和他們一樣,都是受害者!」

    所有人都吃驚了,目光聚焦到了張恪身上。

    「請看!」

    張恪把掌櫃的扔在了一邊,從懷裡掏出了三張銀票,扔在了桌子上。

    「諸位蒙古的好漢,在下也被騙了,你們看看,這是一百五十兩銀子,一點不比你們少!這可是在下全部的家產,我恨不能把這個奸商生吞活嚥了!」

    張恪說的咬牙切齒,比起蒙古人還要狠。掌櫃的趴在了桌子上,看到了張恪掏出的銀票,頓時瞪圓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

    仰天長嚎:「小兄弟,我什麼時候給了你銀票,你可不能胡說八道,陷害我啊!」

    張恪狠狠甩了掌櫃的一個巴掌,「還敢抵賴,我們你是不想活了,就你這樣的奸商騙子,不把你碎屍萬段,挫骨揚灰,都對不起天下人!」

    咬牙切齒的痛罵,比起蒙古人還要煽情,張恪這麼一折騰,弄得蒙古人到不好辦了,也分不清是敵是友,只能傻愣愣的站著,別提多尷尬了。

    為首的蒙古人走到了櫃檯的前面,看了看那幾張銀票。果然和他們的一般不二,全都是永昌票號的,三張就是一百五十兩銀子,真不是小數目!

    「嗯,小子,你說的是實話,看在你也被騙的份上,老子網開一面,可以不殺你了!」

    總算是取得了蒙古人的信任,這招曲線救國差不多贏了一半,張恪鬆了一口氣,突然指著中年人和大漢說道:「他們兩位也是過來交易的客人,一起放了吧!」

    「做夢!」蒙古人嗜血的舔了舔嘴唇,大喇喇的說道:「你小子要是不走,就和這些漢狗一起去死!」

    「韃子,你們再多都是一堆土雞瓦狗,十三爺爺從來沒怕過你們!」

    十三渾身的腱子肉突然鼓起,一條條,一塊塊,像是一堆肉山,衣服都被撐開,猛虎擺出了猙獰的戰鬥姿態!

    「洪爺,跟在我的後面,十三帶著你殺出去,區區幾個韃子算得了什麼!」

    好霸道的硬功,只是腦筋有些壞了!多厲害的功夫也沒法以一當百,眼下只能智取,不能力敵。

    「蒙古朋友高義,願意放了我,可是小的還有幾句話說,當務之急除了殺人洩憤,還要把你們的損失找回來。審問掌櫃的,把銀子要回來,大家覺得怎麼樣?」

    張恪還不等他們說話,就惡狠狠的盯著掌櫃的,厲聲說道:「你這個無恥的奸商,還不趕快說清楚,小心你的狗頭!」

    十三鼻子裡冷哼了一聲:「無恥,竟然給韃子做狗,還狐假虎威,簡直可殺不可留!」

    中年人這時候倒是冷靜下來,微微一笑:「十三,那個小子聰明著呢,咱們想要順利脫身,全要靠他了!」中年人眼中滿是讚許的神情。

    砰!

    短劍深深的潛入櫃檯,掌櫃的終於有了說話的機會,勉強打起了精神。

    「我怎麼知道,今天早上我給他們的明明是白花花的銀子,怎麼就變成了銀票!而且小兄弟你的銀票真不是……」

    「別管我,說重點,你真沒有給銀票?」

    「當然沒有!誰都知道蒙古人喜歡銀子,他們拿著銀票過來,分明是訛詐!」

    刀斧加身,張恪可不信掌櫃的有撒謊的勇氣,那這些銀票是憑空出來的不成?

    領頭的蒙古人臉上一陣尷尬,只能說道:「我們離開了你的鋪子,有個人追了過來,他和我們說銀票比現銀方便,九十五兩銀子就能換一百兩銀票,我們就答應了!誰知道這些銀票竟然是假的,那個人說他是你的夥計,是你讓追著去的,還說是為了我們好!」

    這下子總算是明白了,掌櫃的是欲哭無淚。

    「明明是你們上了當,被騙了銀子,竟然怪到了我的頭上。」

    蒙古人撇了撇嘴,霸道的說道:「反正都是你們漢人幹的,賬都要算得你的頭上,趕快還銀子!」

    張恪也是相當無語,他還以為是奸商無良,因此才拚命的表演,免得殃及池魚,可是現在一看,掌櫃的才是最倒霉的!

    哎,就讓他再倒霉一點吧!張恪在心裡說道。

    「掌櫃的,破財免災吧,不管怎麼說,你不想當包子餡吧!」

    看著凶神惡煞,蠻不講理的蒙古人,掌櫃的哭喪著臉,只能乖乖低頭取銀子。

    張恪悄悄到了中年人和大漢的面前,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兩位莫怪,在下實在是迫不得已!」

    中年人頷首笑道:「小兄弟高明,若非如此怎麼能得到蒙古人的信任,小小年紀就把如狼似虎的韃虜玩弄在手心,真是少年英雄。」

    「先生過獎了,我這個人沒別的優點,就是愛惜這顆腦殼!」

    掌櫃的終於顫顫哆嗦的拿出了一大箱子銀子,這些蒙古人一見,頓時眼睛都直了。

    為首的大漢眼睛都樂開了花,抓起沉甸甸的元寶,嘿嘿笑著:「還是白花花的銀子好!」

    張恪和中年人都盼著能趕快拿著銀子就走,好安全脫身。就在這時候突然外面一陣馬蹄聲音,緊接著有無數的人把店舖包圍起來,原本趾高氣揚的蒙古人被包了餃子。

    「所有人都聽著,韃虜膽敢在大明境內作亂,藐視王法,欺壓良善,是可忍孰不可忍,給本官包圍起來,別放走一個韃子!」

    變起突然,屋裡的蒙古人都被嚇傻了。那個領頭的突然瞪圓了眼睛,手裡的銀元寶狠狠的砸在了桌子上。

    他咬著牙,一步步逼向了張恪。

    「臭小子,就是你故意拖延時間,才引來了這麼多的明狗,我要殺了你!」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6-3-22 20:37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2 16:13
第二十六章 王化貞

    小小的店舖之外,人喊馬嘶,刀槍並舉,扯著嗓子大喊:「蒙古人作亂了,蒙古人鬧事了,快跑啊!」

    張恪聽得一清二楚,他可是叫苦不迭,外面的這幫傢伙就是催命鬼!好不容易讓蒙古人樂顛顛的接受了銀子,眼看著脫身有望,竟然讓他們給攪黃了。

    而且不光如此,鋪子裡的蒙古人像是受驚的野獸,變得更加瘋狂,一個個紅著眼睛,恨不得把他們幾個給生吞了。

    外面的人也大聲的喊道:「殺了這幾個漢狗祭旗,大家殺出去!」

    小小的店舖內外都是吵嚷的聲音,一百步之外,大明的軍隊也磨刀霍霍,亂成了一鍋粥。

    大漢十三一雙虎目逼視著蒙古人,渾身的關節噼裡啪啦的作響,衝著身後的中年人說道:「洪爺,十三沒用,怕是保護不了您了!」

    中年人搖頭苦笑:「生有處死有地,是咱,我連累你了,十三你能衝出去就衝出去吧,告訴乾爹,把這幫作亂的傢伙都殺了!」

    這兩位搞訣別,張恪卻不甘心稀里糊塗的死了,他的腦筋高速的旋轉,突然張恪仰天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神經高度緊繃的眾人,突然被笑聲嚇到,喬福更是扯著張恪的衣袖,驚恐的低吼:「恪哥,你瘋了嗎!」

    張恪爽朗的說道:「我當然沒瘋,還清醒得很,有上百個人給我們殉葬,高興還來不及呢!」

    張恪說著瘋狂的盯著所有蒙古人,挑釁的說道:「來吧,動手吧,你現在殺我,下一刻就有官兵殺你們,要不要試試?」

    張恪囂張的神態徹底激怒了一個年輕的蒙古人,他提著彎刀一步步的走了過來。

    「吉達大哥,讓我殺了他!」

    領頭的蒙古人卻突然拉住了他:「蘇日格,先別著急,我有話要說。」

    蒙古大漢這麼一說,張恪心裡暗暗鬆了口氣,他最擔心的就是蒙古人不分青紅皂白,直接動手,那樣可就真的完蛋了。只要還能談,以他的三寸不爛之舌,至少有一半的把握能找到活路。

    吉達提著刀,看了看張恪,冷笑道:「小子,本來爺爺還不想殺你,要怪就怪外面的明狗來的不是時候!乖乖的去見閻王爺吧!」

    「哈哈哈,你叫吉達是嗎?」張恪突然問起了名字。

    蒙古大漢點點頭:「小子,你可以去和閻王爺說了!」

    張恪苦笑一聲:「吉達,我突然想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要是都死了,你說我們冤不冤?」

    張恪指了指癱軟的掌櫃的,笑道:「他明明給了你們銀子,卻被你們殺上了門,還要丟腦袋。你們呢,遠路而來,辛辛苦苦,得來的銀子竟然是假的,而且還有性命之憂。至於我們呢,不過是恰巧來這交易的客人,就遭了無妄之災。我要是見了閻王爺,保證不知道說什麼,你們要是回到長生天,恐怕也覺得冤枉吧!」

    幾句話出口,在場的蒙古人全都互相看了看,的確這事情有些稀里糊塗,究竟該怪誰呢!

    「韃子聽著,馬上投降,不然本官可就不客氣了!」

    明軍大聲的吼著,蒙古人又是一陣慌亂,有幾個人急忙擠進了鋪子裡,向吉達報告。

    吉達面沉似水,盯著張恪說道:「小子,你說得對,蒙古的勇士不怕死,但是不能死得不明不白。你們乖乖束手就擒,我押著你們當人質,要是外面的明狗能放我們一條生路,我保證不殺你們!」

    總算是沒白費吐沫,張恪回頭看了一眼中年人和大漢十三。

    「兩位朋友,不管你們有多大的本事,還是先忍了這口氣,我想天無絕人之路,總有一線生機的。」

    大漢十三還不服氣,中年人卻是微微點點頭:「就按小兄弟的話辦吧。」

    十幾個蒙古人衝了上來,將他們都綁起來,在加上鋪子的掌櫃和幾個夥計,一共十個人,都押到了外面。

    張恪向四周望去,頓時心就沉了下去,黑壓壓的到處都是兵馬,一個小小的紛爭,竟然引起了這麼大的震動,張恪叫苦不迭,鬧得越大,他們處在風暴的最中心,活下去的希望就越小啊!

    其實張恪不知道以往的馬市還不是草木皆兵,可是野豬皮連戰連捷,整個遼東都格外的敏感,一個火星就能引起一場燎原大火!

    最先領兵過來的正是廣寧備御白廣壽,他五十出頭,身軀胖大,氣如洪鐘。手下的三百士兵將一百多蒙古人團團圍住。

    白廣壽按著刀柄,冷笑著看了看這些蒙古人。

    「韃子,這是大明的疆土,你們敢聚眾作亂,以為本官的刀不鋒利嗎?」

    吉達冷笑了一聲:「漢人的狗官,不要在這嚇唬人,你們的奸商欺騙蒙古的勇士,看到沒有,這有十個人,乖乖放我們離開,不然他們全都人頭落地!」

    白廣壽看到了被捆著的張恪他們,突然哈哈大笑:「想用區區十個人就威脅本官,簡直做夢!一百多個韃子,足夠本官升到游擊了,別放走一個!」

    他這麼一說,可是氣壞了大漢十三,他就要說話,可是一旁的中年人用肩膀狠狠的頂了他一下。

    「洪爺!」十三臉上都是不敢置信,到了這時候,還瞞著什麼啊!亮出身份,讓白廣壽放人,他們不就活了嗎!

    中年人微不可查的搖搖頭,眼神帶著無奈。

    這時候白廣壽突然拿起了弓,扣上一支箭,隱隱的指向了張恪。

    「哈哈哈,韃子,你們不敢殺,本官先殺了一個!」白廣壽哈哈大笑道:「你們不會白死的,等著本官給你們報仇!」

    「放屁!」

    張恪忍不住破口大罵,姓白的也沒安好心,分明是想用這些蒙古人的腦袋陞官,結果就連他們也都賠進去了!這些明朝的官真是無情,自己的百姓竟然連草芥都不如,他們的心都是黑的嗎!

    就在白廣壽要開弓放箭的時候,突然從外面衝進來一匹戰馬,嚇得士兵急忙躲避。

    「白大人,請住手!」

    白廣壽急忙回頭,只見一個二十出頭的白袍小將衝了過來,手裡拿著明晃晃的寶劍,器宇軒昂。只不過仔細一看,他的衣服漿洗得褪了色,還有破損的地方,騎得戰馬也瘦骨嶙峋。

    白廣壽認識他,年輕人名叫于偉良,他爹於治勳是廣寧衛的世襲指揮同知,在幾年前也去世了,按照常理於偉良是可以承襲老爹的職務,只是於治勳為官清廉,家裡不光沒有餘財,還欠了不少饑荒。於偉良也沒有錢進京走通門路,襲爵的事情就拖延了下來。

    不過於偉良的功夫不錯,身邊也聚集了幾個軍戶的窮小子,一門心思的想要投軍報國。

    看到他跑出來,白廣壽滿臉的不悅,氣哼哼的說道:「賢侄,本官在剿滅叛亂的暴徒,不是你打抱不平的地方,趕快給我閃開!」

    「哼,白廣壽,你沒有看到嗎,大明的百姓被他們抓為人質,你身為大明的武將,竟然不知道救人,簡直豈有此理!」

    「哼,還沒襲你爹的位置呢,就把自己當成了指揮同知了,弟兄們,把搗亂的小子趕走!跟著本官殺韃子立功!」

    「你敢!」

    於偉良把寶劍一橫,擋住了白廣壽。

    白廣壽突然仰天大笑,格外的猖狂:「於偉良,你敢擋本官殺韃子,你就是韃子的同黨,來人,把他給抓了!敢反抗就地正法!」

    正在這時候,又有馬蹄聲在背後響起,白廣壽和於偉良都猛然回頭,只見一個藍袍的官員在護衛的簇擁之下跑了過來,這個人三十出頭的樣子,整齊的短鬍鬚,顴骨高聳,眼睛非常有神。

    到了眾人面前,勒住了戰馬。

    白廣壽一見,急忙躬身說道:「王大人,卑職正領著人馬對付這些作亂的蒙古人,您不用擔心,卑職保證把他們殺得精光!」

    說著冷笑著指了指於偉良,說道:「王大人,這個人阻撓卑職行事,還請准許把他拿下!」

    於偉良頓時氣得滿臉通紅:「姓白的,韃子手裡抓著那麼多人,你草菅人命,無恥透頂!」

    這位王大人看了看,也清楚了怎麼回事,他沉著臉,走到了前面。朗聲說道:「對面的人聽著,本官乃是廣寧參議王化貞,你們把大明的子民都放了,老實投降,本官自然會秉公辦理。要是不然,全都要人頭落地!」

    王化貞!

    張恪聽到了這個名字,頓時眼前一亮,穿越這麼久了,總算是遇上了一位有名的人物,雖然是敗軍之將,但是這位應該不會像白廣壽那麼沒人性吧!

    張恪突然喊道:「王大人,全是一場誤會,小人願意說清楚,千萬不要動武,死了人就再也沒法挽回了!」

    王化貞聽到了喊聲,頓時皺起了眉頭。

    這時候張恪也對著吉達說道:「吉達勇士,你真想以卵擊石嗎?我願意過去把事情說清楚,給所有人一個交代,也給你們一個活路!」

    吉達這時候手心已經冒汗了,隨著王化貞的到來,明軍數量越來越多,看樣子至少有六七百人,他們真的凶多吉少!

    「小子,我放你過去,你逃跑了怎麼辦?」

    張恪傲然的說道:「我的兄弟還在你們手上,張某可不是無情無義的人!」

    吉達眼睛轉了轉,終於點點頭:「小子,我就信你一回,給他鬆綁!」

    蘇日格還不服不忿,只是不敢違拗大哥的命令,給張恪挑開了繩子。

    挨著張恪的喬福可是一臉的期許:「恪哥,啥也不說了,小命就靠你了!」

    張恪點點頭,他沒急著走,而是到了中年人的面前,微微拱手:「小人冒昧,也叫你洪先生了,請放心,一定都會沒事的!」

    張恪說著拍了怕洪先生的肩頭,轉身大步流星的走向了王化貞。

    王化貞也注意著張恪,只見這個年輕人一步步走來,可是他的一隻手捂著胸口,在指縫之間竟然夾著一件東西,王化貞嚇得差點從馬上掉下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2 16:13
第二十七章 不靠譜兒



    「草民叩見大人!」張恪偷眼看了一下王化貞,三十幾歲,溫文爾雅,只是眼角有些耷拉。

    張恪只看了一下,急忙恭恭敬敬的給王化貞磕頭。

    王化貞強忍著激動,說道:「起來吧,隨著本官過來,有些話要問你!」

    「是!」

    張恪急忙爬起來,跟在了王化貞的身後,就近來到了一家茶館。王化貞疾步走進去,立刻下令把所有人都趕出去,就連身邊的護衛都趕得遠遠的。

    王化貞都來不及坐下,直接說道:「快把東西給我!」

    張恪急忙雙手奉上,送到了王化貞的面前。

    這件東西不大,只是三寸多長,黃銅製成,上面是慶雲紋飾,正面寫著五個大字:御馬監太監。背面寫著:忠字四十號。『

    御馬監的腰牌!

    看到了這裡,王化貞腦袋翁的一聲,差點摔倒在地。

    支撐大明朝的兩條大腿,一條是文官把持的外廷,一條就是內廷的十萬太監!御馬監可是僅次於司禮監的實權衙門,毫不客氣的說,從裡面出來一條狗,到了外面都是哮天犬。

    更何況還有兩個最要命的字:太監!

    別以為不男不女的都能叫太監,在整個御馬監,能被尊為太監的只有三個人,掌印,監督,提督。論起身份就相當於外廷的兵部尚書和侍郎。

    王化貞才是一個小小的從四品參議,中間的差距簡直不可以道里計,這樣的大人物在他的治下成了韃子的人質,這不是要了命嗎!

    「快說,這個腰牌是怎麼回事,你是不是御馬監的人?」

    你才是太監呢!小爺神槍無敵,雙錘絕倫!

    張恪當然只敢腹誹,臉上還是誠惶誠恐。

    「啟稟大人,小人不是什麼御馬監的人,這個腰牌也是小人剛剛拿到。」

    王化貞勉強平復了一下心緒,眼睛緊緊盯著張恪,一字一頓的說道:「年輕人,把你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一字不漏的說清楚!」

    「大人,事情是這樣的,小人和兄弟去賣皮草,正巧遇上了兩位京城口音的客人,一位姓洪,還有一位是高壯的漢子,似乎叫十三。我們正在商量買賣的時候,就衝進來一幫蒙古人,他們說被假銀票給騙了,愣是要殺人洩憤,連我們這些客人都不放過。」

    「荒唐!」王化貞咬牙切齒的說道:「這些韃虜真是野性難馴,全都該殺!說,繼續說下去。」

    「遵命,那個叫十三的大漢想要和韃子動手,但是小人以為雙拳難敵四手,就勸解韃子要先補償損失,然後又說動掌櫃的,讓他破財免災。就在韃子已經答應了,準備拿銀子走人的時候,結果軍隊就來了。韃子受了驚嚇,就把所有人綁架起來,充當人質了!」

    王化貞抓起了這個腰牌,問道:「這東西怎麼到了你的手裡?」

    「啟稟大人,小人發現那位洪先生似乎有些不凡,韃子放了我的時候,故意和洪先生告別,他用眼神示意腰上,小人故意藉著拍肩膀的時候,避開韃子耳目,從他身上拿下來的。」

    實際上張恪早就看出了洪先生可能是位宦官,他一個小人物面對官員放屁都不響,只能扯大旗作虎皮了,只是張恪也沒有想到,這位洪先生身份比想像的還要高!

    王化貞在地上來回轉了三四圈,嘴裡罵罵咧咧,全然沒有了剛剛的文雅,其實任誰遇到這種事情都沒法冷靜。

    「不行,絕不能讓韃子挾持了洪公公,必須趕快救人!」

    王化貞轉身要走,張恪急忙攔住,開玩笑,這個洪公公他可以不在乎,可是喬福還在吉達的手裡呢,冒冒失失的救人,豈不是連喬福都給坑了。

    「慢!」

    「怎麼,你想攔著我?」

    「啟稟大人,小人有話想和大人說。」

    王化貞上下看了看張恪,這小子能從韃子的手裡逃出來,又能把腰牌帶來,也是有些心機的,就聽聽他怎麼說!

    「快說吧,本官時間不多。」

    「大人,洪公公如今在韃子的手裡,貿然救人要是逼得韃子狗急跳牆,傷了洪公公,只怕誰都逃不了干係。另外,小人還有一個推測,不知道該不該講?」

    「別囉囉嗦嗦的!」

    「嗯,小人發現裡面的韃子並非亡命之徒,他們也想安然離開,要是洪公公能為他們作保,這些韃子說不定就能放了洪公公,可是洪公公即便是刀斧加身,也不願意多說。而且在小人拿腰牌的時候,洪公公還囑咐了一句,只讓您一個人看到。」『

    「哦!」王化貞臉上頓時閃過一絲疑慮。

    「莫非,莫非洪公公有什麼隱蔽的任務,不能暴露身份?」

    張恪沒有吱聲,這種事情王化貞肯定能想得清楚,堂堂的御馬監太監絕對不會閒得跑馬市來看風景。

    一想到這裡,王化貞額頭上的汗也冒了出來,這事情真的越來越糟糕了!

    不能暴露身份,還要把人從一堆韃子手裡救出來,這究竟該怎麼辦啊?

    正在王化貞一籌莫展的時候,突然外面有人說道:「王大人,卑職有事求見。」來的正是白廣壽。

    一見他進來,王化貞急忙問道:「白備御,韃子有沒有為難被劫持的百姓?」

    「王大人真是愛民如子,卑職感佩不已。卑職剛剛想了一個好辦法,可以除掉這些狗膽包天的韃子。」

    「講。」

    「是,卑職已經讓人準備好了火箭,只要一聲令下,亂箭齊發,就算射不死韃子,也能燒死他們。卑職願意親自領著家丁,清剿殘餘的韃子,讓他們知道大人的神威。有了這場功勞,朝廷一定會嘉獎的,卑職要提前恭喜大人高昇了!」

    「閉嘴,你給我滾出去!」

    王化貞驟然變臉,白廣壽目瞪口呆,這位完全不知道怎麼回事。王化貞劈頭蓋臉,毫不留情的罵道:「豬頭,韃子手裡有我大明的子民,當著這麼多人,草菅人命,你還配做大明的官嗎?再說了馬市關乎重大,一旦上百人流血,朝廷必定追究,甚至停了馬市。到時候功勞沒有,罪過倒是跑不了!你這是在給本官挖墳,滾,給我滾出去!」

    白廣壽心像是熱火盆,結果潑頭冷水,他可被王化貞給嚇到了。大明朝的文貴武賤,這幾句話差不多就宣判了他的死刑。白廣壽魂兒都嚇跑了一半,跌跌撞撞的向後退。

    「聽了!被挾持的漢民要是死了一個,本官就要了你的腦袋!」

    白廣壽頓時又一哆嗦,竟然絆在了門檻上,像是皮球一樣,滾了出去。

    「哼,無謀無略,無勇無能,大明就是被這幫飯桶給害了!」

    王化貞氣哼哼的坐在了位置上,腦袋一陣陣的發暈。又是韃子作亂,又是內廷的太監,哪一樣都要命,偏偏又都糾纏在了一起,更是一團亂麻,理不出頭緒。

    王化貞想了半天,猛一抬頭,正好看到了張恪,就隨口問道:「年輕人,你瞭解情況,有什麼辦法沒有?」

    「啟稟大人,恕我直言,大人想得太多了,此事只需秉公辦理即刻。」

    「怎麼辦理?」

    張恪微微一笑:「韃子鬧事是因為假銀票,只要找到那個騙子,大人當眾處理了,蒙古人就有了台階下,就會信任大人。有了信任一切就好辦了,只當洪公公是個普通人,把他們贖回來即可!」

    王化貞聽到了這裡,終於眉頭舒展,對啊!反正洪公公的身份也沒有暴露,雙方雖然劍拔弩張,但是好在沒有死人。要是能順利處理,就能轉危為機,甚至能贏得各方的讚譽。

    不過轉念一想,王化貞又皺起了眉頭:「說得容易,可是馬市這麼多人,誰知道騙子張的什麼模樣,茫茫人海,又怎麼尋找?」

    「大人,小人有五成的把握!」

    「當真?」

    張恪點點頭:「那個騙子我見過!」

    「好,太好了!」王化貞一拍桌子,豁然站起。

    「年輕人,你要是辦成了此事,本官一定重重嘉獎。」

    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一半,王化貞帶著張恪又來到了對峙的第一線。

    「對面的蒙古朋友,本官剛剛瞭解了情況,的確事出有因,不過你們攻擊商舖,挾持人質也是太過魯莽。本官現在就讓這個年輕人幫著你們找到騙子,當街問案,還你門公道,你們以為如何?」

    吉達聽到了這話,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張恪這小子竟然真的改變了明人的態度,或許真有一線生機!

    吉達腦袋的飛速的旋轉,說道:「大人,你們找騙子可以,但是要是找了三五天怎麼辦,我們豈不是都餓死了?」

    「這個?」王化貞為難的看向了張恪。

    張恪嘿嘿一笑:「吉達,只要一個時辰,我一定把人送過來!」

    「好,那就一言為定!」

    時間太短了,王化貞疑惑的看著張恪。

    「大人請放心吧,只要借給我一百個士兵,保證馬到成功。」

    「好,本官就相信你。」說著王化貞一點手,叫來了一百個士兵。又把於偉良叫到了眼前,要不是這小子挺身而出,阻擋了白廣壽,只怕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王化貞是越看越欣賞,笑著說道:「打抱不平,有骨氣,有血氣,你也去幫著找出騙子吧,本官不吝賞賜!」

    「多謝大人!」總算是有了結好大人物的機會了,於偉良渾身的血液都沸騰了。

    跟著張恪辭別了王化貞,他急不可耐的問道:「兄弟,你真有把握嗎?」

    「屁,大海撈針,我又沒有孫猴子的本事,哪能找得著。」

    「啊!那你還敢打賭!」

    張恪突然呲著白牙,嘿嘿一笑:「找不到有什麼,隨便找個替死鬼,把腦袋打得萬朵桃花開,姥姥都不認識,你說的是誰就是誰!」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2 16:14
第二十八章 多此一舉



    「你竟敢這麼想,簡直敷衍搪塞,簡直不,不靠譜!」

    於偉良怒目而視張恪。

    「剛剛蒙古人挾持你們,白廣壽不把你們的命看在眼裡,轉眼間你為了向王大人交代,就不惜找替死鬼,捫心自問,和白廣壽有什麼區別?我於偉良真是瞎了眼,大好的男兒,怎麼和你這種利祿熏心的人同流合污!」

    張恪還是頭一次被人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看著於偉良聲色俱厲的模樣,張恪突然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是覺得我鑽牛角尖,是個傻瓜嗎?」

    「當然不是,只是多少有點天真!」

    「天真?老子都二十一了,不是三歲小孩子!」

    張恪毫不客氣的說道:「不是三歲,也超不過五歲,你到底搞清楚眼前的情況沒有?」

    「什麼情況?」於偉良吃驚的問道:「還不是奸商無恥,幾個蒙古人野性難馴,能有什麼了不起的。」

    張恪是真被這位給打敗了,只能說道:「你好好想想,這些年來,馬市開開關關,還不就是漢人和蒙古人的衝突嗎?如今建奴興起,朝廷早有關停馬市的心思,長城以外的蒙古人未必不想著趁虛而入。一旦馬市發生了流血衝突,從白土廠關,到馬市之間,還有成百上千的蒙古商旅正在趕來,他們必然趁機作亂。到時候血流成河,多少百姓都要家破人亡,甚至會逼得朝廷關停馬市,影響遼東大政!」

    「天啊!」一連串大帽子扣下來,於偉良嚇得差點從馬上摔下去,一個小騙子竟然能牽扯這麼大的事情,實在是超出了他的腦容量。

    呆了半晌,於偉良突然求饒似的說道:「兄弟,這事我不攙和了,你放了我吧!」

    張恪翻了翻白眼,「晚了,不過你放心吧,除非是那個騙子鑽到了耗子窟窿,多半都能找到他。」

    張恪帶著半信半疑的於偉良,還有一百名士兵,快速到了城牆下面,他們的攤位。離著老遠,就看到喬桂和虎子他們正伸著脖子,向遠處巴望著。

    「張恪,總算是回來了,老二呢?」喬桂吃驚的問道。

    「桂哥,長話短說,老二被蒙古人挾持了!」

    「啊!」喬桂嚇得差點昏倒。

    「張恪,到底是怎麼回事,剛剛官兵還把城門都封閉了,是不是你們惹了大禍啊,他們是不是來抓我們的?」喬桂越說越怕,臉色比紙還白。

    張恪急忙說道:「桂哥,你別擔心,他們暫時都聽我的,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找到王壞水。」

    喬桂的腦袋也爆掉了,呆呆的問道:「怎麼又牽扯到了王壞水啊?」

    「三句話兩句話也說不清,想救喬福就聽我的,桂哥我負責東城,你和於偉良負責西半城。虎子你們都認識王壞水,馬上分成兩隊,幫著官兵大哥找人,記住了,咱們只有一個時辰,務必把王壞水揪出來!」

    「嗯,張大哥,你放心吧!」

    於偉良也說道:「我認識幾個馬市的兄弟,他們知道哪裡能藏人!」

    「那太好了,趕快叫出來吧。」

    一共十五個小乞丐,加上張恪他們,每個人領著五個士兵,再配合著於偉良找來的人手,一張大網被展開了。

    馬市並不算多大,方圓只有五里,長住的百姓只有兩三百家,剩下的都是商人。張恪從東向西,喬桂從西向東,大肆的搜尋起來,把馬市弄得雞飛狗跳,人仰馬翻。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半個時辰,張恪和喬桂在主街的中間碰面了,哥倆大眼瞪小眼。

    「王壞水到底藏在哪了,他能不能逃出去了?」喬福擔憂的說道:「騙子騙了錢,哪會老老實實等著被抓啊!」

    虎子突然說道:「喬大哥,不可能的。」

    「哦,怎麼說?」

    「喬大哥,馬市只有一個出口,咱們就在城門口賣東西,王壞水要是在這跑了,絕對逃不過咱們的眼睛。後來城門就關了,他更不可能跑出去了!」

    張恪一聽,點了點頭:「虎子說得對,他多半還是藏在哪個角落裡了,咱們繼續找!」

    虎子轉過頭,正好看見了小豆子,正捧著一碗水咕嘟咕嘟的喝著。

    「第三碗了吧,大冷天喝這麼多水,不怕尿尿啊?」

    小豆子難為情的說道:「蜂蜜吃多了,虎子哥你放心吧,不會耽誤事的!」

    大傢伙轉身又去搜查,這回找得更細緻了,專門往犄角旮旯裡面看,就連耗子窟窿都掏兩把。

    饒是如此,又過了一刻鐘,眼看著一個時辰的限期就到了,他們還是一無所獲。

    於偉良和張恪面對面的站著,大眼瞪小眼。

    「你對馬市熟悉吧,這有沒有頂風臭八百里,缺德帶冒煙的魂淡?」

    「沒有,有也不告訴你!」於偉良頑固的搖著腦袋:「我是不會幫著你草菅人命的,別管有多大的藉口,就是不行!」

    「倔驢!」張恪氣得一跺腳,轉身就走。

    「你幹什麼去?」

    「我找個能聽懂人話的!」

    張恪剛一轉身,突然背後響起一陣興奮的笑聲:「哈哈哈,抓到了,就在這呢!」

    哈哈哈哈!

    張恪真有仰天長嚎的衝動,一轉身就跑了過去,於偉良也急忙跟著,他們一前一後到了城前根兒,正好喬桂笑著走了過來,手裡頭提著一個略微駝背的傢伙。

    急忙走過來,抓著頭髮,提起來一看,果然是王壞水。

    「桂哥,王壞水叫壞水,怎麼身上真有水啊,還一股子臊氣!」

    虎子突然哈哈大笑:「張大哥,都是小豆子尿的!」

    張恪急忙鬆手,抓起了一把雪,急忙擦手。

    「小豆子,沒看出來,還挺頑皮的?」

    喬桂急忙笑道:「小豆子可不是頑皮,而是立了大功,要不是他,咱們還發現不了王壞水呢,這是咱們的小功臣!」

    小豆子羞紅著臉,低下了頭。原來他一連喝了好幾玩水,又跟著士兵來回奔跑,攢了一大泡尿。正好跑到了城牆下面,他是實在忍不住了,對著一堆雪就嘩啦嘩啦的放水。熱乎乎的液體澆化了積雪,雪沒了,下面竟然露出了一張蓆子,透過蓆子的窟窿眼,一雙荼毒的眼睛正在盯著小豆子!

    「啊!桂哥救命啊!」

    喬桂聽到了聲音,急忙躥了夠來,躲在蓆子下面的王壞水再也藏不住了,爬起來就跑。可是他哪裡跑得過喬桂,被喬桂一腳踢在地上,像是抓小雞一樣,抓到了張恪的面前。

    一見張恪,王壞水頓時瞪圓了眼睛。

    「小子,你別欺人太甚,老子是騙過你,可是也犯不著帶這麼多的人馬來抓我。要真是撕破臉皮,你小子也不乾淨!」

    「哈哈哈,王壞水,你好像還沒弄清楚狀況,咱倆的事不算什麼,你是不是上午騙了幾個蒙古人!」

    王壞水急忙搖頭,可是他眼中的一絲驚恐還是瞞不過張恪。

    張恪猛地伸手撕開了王壞水的衣襟,從懷裡露出了幾張銀票,張恪一把就抓在了手裡。

    「哈哈哈,王壞水,這回鐵證如山,你就等著死吧!」張恪回頭看了看於偉良,大聲的喊道:「弟兄們,把他帶走!」

    八個官兵一擁齊上,用鐵索把王壞水捆得結結實實,勒得他齜牙咧嘴。

    「軍爺嗎,輕點,輕點啊,你們可不能幫著韃子欺負漢人啊!」

    「呸!」於偉良狠狠的抽了王壞水一個巴掌。

    「你還敢說是漢人,坑蒙拐騙,真給漢人蒙羞!」

    士兵們跟著張恪,押著王壞水,大搖大擺的回到了出事地點。

    就在過去的一個時辰,王化貞在地上來回轉圈,官靴都差點磨漏了。每次偷偷看到彎刀之下的洪公公,他真想下令不顧一切的救人,話到了嘴邊,又嚥了回去。

    眼看著一個時辰要到了,王化貞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就算當年殿試的時候,都沒有這麼難過!

    「大人,張恪回來了!」

    王化貞聽到了這話,再也忍不住了,分開人群,撒腿就跑,後面的人急忙跟著。這位王大人一把拉住了張恪的手,手指都在顫抖。

    「抓到沒有?」

    「啟稟大人,幸不辱命,騙子王壞水已經被我給抓到了!」

    「好,太好了!」

    王化貞重重的拍了幾下張恪的肩膀,臉上終於露出了放鬆的笑容。

    兩個官兵提著王壞水就到了對持的中間,王化貞強壓著心頭的激動,說道:「本官已經將騙子繩之以法,你們過來忍一忍吧!」

    和數倍的對持,吉達他們每一秒都是煎熬。

    「蘇日格,錢就是在你手上被騙的,你過去認認吧。」

    蘇日格急忙走了過來,仔細看了看王壞水,突然就像是瘋了一樣,揮拳就打。

    「就是他,就是他,一臉的麻子我才不會忘了他,兔崽子,你趕快還錢!還錢!」

    蘇日格還想要動手,可是胳膊卻被揪住了。

    「王大人在這裡,有什麼事情,自會秉公處理,你要是打死了他,算什麼!」

    張恪的舉動使得王化貞格外的滿意,和這些化外蠻夷打交道,明朝人最重的就是面子,什麼時候都不能失去朝廷的體統。

    王化貞盯著王壞水看了看,冷冷的問道:「你就是王壞水,你可承認用假銀票欺騙他們嗎?」

    「大人冤枉啊,小人是和他們換過銀票,可是哪知道那是假的,說不定還是這些蒙古人自己弄的,想要陷害小人!」

    「放屁!」蘇日格起身還要打。

    張恪急忙躬身說道:「啟稟大人,小人從王壞水的身上搜到了二百八十兩銀子,還有若干銀票。小人帶來的十幾個少年都是廣寧的乞兒,他們深知王壞水的行徑,全都可以作證,請大人明察!」

    王壞水一看張恪說話,頓時掙紮著說道:「大人,這小子不是好東西啊,他搶劫小人的家產,殺人放火,他……」

    還沒等說完,於偉良的寶劍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面,嚇得王壞水魂兒都飛。

    張恪沒有搭理他,而是繼續說道:「大人,王壞水的罪行已經昭然如揭,小人懇請再治蒙古人吉達,蘇日則等砸搶商舖,挾持人質的罪過!」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2 16:14
第二十九章 自家人



    張恪尋找王壞水的時候,王化貞就在不斷的想著,他越想越怕,不光是擔心洪公公,也想到了遼東的局勢。孫劉聯合抗曹的道理誰都懂,關外如今也是三國演義,野豬皮得寸進尺,大明疲於應付,自然就該聯合蒙古,至少不能和蒙古鬧翻了。

    偏偏這種在關外蹲三天都能想明白的事情,卻沒法說服朝堂上的榆木腦袋。在他們看來,韃虜都是一路貨色,都不能信任,關停廣寧馬市的聲浪不斷,王化貞的擔子也不輕。

    就算沒有洪公公的事情,光是一場滿漢衝突就足夠對他造成致命傷了。越是想清楚這些,王化貞對張恪就越發的欣賞。

    可是這小子哪都好,怎麼到了關鍵的時候給自己找麻煩啊!

    「張恪,吉達等人情有可原,本官看就不需要懲罰了。」

    「不!」張恪堅定的搖頭:「大人,情有可原可以減罪,但是不能不罰。規矩比天大,我大明朝聖天子在位,統御九州萬方,唯有公平方能服眾。漢人出了欺詐的奸徒,應該嚴懲不貸,蒙古人不遵王法,也要處置,只有如此,才能彰顯我天朝的氣度,讓萬方歸心!」

    王化貞聽著張恪的話,也不由得點點頭,這話沒錯,可是別忘了洪公公還在人家手上呢,難道還要節外生枝嗎!

    王化貞皺著眉頭,張恪突然把右手橫在了胸口,做了一個殺頭的動作,隨即又眨了眨眼睛。

    這個舉動自然跑不過王化貞的眼睛,他頓時心中瞭然,這是要下重手啊!的確這是個好辦法,王化貞臉上恢復了自信。

    「罪民王懷順作惡多端,屢屢欺詐,數額巨大,又擾亂馬市秩序,更為可惡的是製造假銀票,喪心病狂。按照道理應該上奏朝廷,判處斬立決!」

    這話一出口,王壞水幾乎癱倒在地上,鼻涕眼淚都冒了出來。

    「大人,小民冤枉啊,小民哪有本事造假銀票啊,您別聽那小子的一面之詞啊,大人……」

    王化貞根本不搭理他,繼續說道:「王懷順罪行照章,已然危急馬市貿易,影響軍馬採買,俗話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左右聽令,立刻將王懷順斬首,把人頭掛在馬市門口,昭示所有人等。」

    「遵命!」

    手下人一起點頭,一個魁梧的軍漢握著鬼頭刀就走了出來,大腳丫子踩在了王壞水的後背,這傢伙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大刀一閃,人頭就滾了出去。

    當場殺了王壞水,張恪的心中也鬆了一口氣,他可不是吃飽了撐的要殺王壞水,實在是這個傢伙說出了殺人放火四個字,顯然王壞水或許已經猜到了張恪放火燒了金家。他想作死那就沒辦法了,正好假手王化貞消除禍根。

    王化貞當然不知道張恪的小算盤,只當他一心為公,還讚許的點點頭。

    「吉達,本官已經處斬了王懷順,騙取的銀子就在這裡,你們覺得如何!」

    吉達看了看人頭,又看了看王化貞,突然屈身跪倒。

    「大人秉公執法,化外之民心服口服!」

    王化貞突然把眼睛一瞪,厲聲說道:「他的事情處置了,你們的罪過卻不能饒恕,稍微不如意就聚眾鬧事,打砸店舖,甚至還挾持人質,你們眼中還有大明嗎?」

    這句質問鏗鏘有力,吉達拜伏在地上,後面的不少蒙古人也都跟著跪倒,眼神之中都是驚恐之色。

    「本官念在事出有因,而且又沒有釀成大禍,就從輕處罰,吉達領四十棍子,其餘帶頭者二十,另外在罰銀五十兩,用來賠償店舖和劫持人員的損失,你等可服氣啊!」

    一聽要挨打,好些蒙古人就不干了,蘇日格更是跑到了吉達的身邊。

    「大哥,你可不能答應啊,要是任由他們打棍子,打死了怎麼辦?」

    吉達眼珠轉了轉,咬咬牙,賭了!

    「蘇日格兄弟,王大人都砍了一顆腦袋,我們挨幾棍子怕什麼!」

    吉達解開了皮襖,露出了肌肉鼓脹的身軀,對著王化貞拱了拱手:「大人,請動刑吧!」

    「好漢子!」

    王化貞一擺手,幾個行刑的官兵衝了上來,按倒了吉達,蘇日格等人也都如此,噼裡啪啦的打了起來。

    打人可是一門學問,有人挨了一百棍子,沒過兩天就歡蹦亂跳的了,有人挨了二十棍子就落了終身殘疾,甚至丟了小命。不在挨打的人身體如何,全在行刑的手高手低。

    處罰吉達這些人明顯就是做面子工程,行刑的全都一清二楚,打得挺熱鬧,血肉模糊的,可實際上就是皮裡肉外。

    不到一刻鐘,全都打完了。王化貞已經叫來了軍醫,幫他們檢查了一下,上了藥之後,王化貞又笑道:「本官打你們是王法,可是法理不外乎人情,這裡有一百兩銀子,你們拿去充作藥費吧!」

    區區一點皮肉傷當然用不了一百兩,王化貞明顯是變相的彌補罰銀損失,吉達哪裡不明白,他急忙躬身施禮,千恩萬謝。

    吉達轉身回到了店舖的前面,瞪著手下的這些人。

    「王大人公正廉明,你們還有不服嗎?趕快把人放了!」

    其實當棍子打完之後,這些蒙古人都暗暗鬆了一口氣,這可不是他們賤皮子,而是他們生怕放了人之後,被秋後算賬。處罰放在了明面上,他們反倒輕鬆起來。

    一個個陪著笑臉,把喬福,掌櫃的,還有洪公公和大漢十三等人全都放了。

    這些人緩緩的回到了明軍這邊,王化貞的心撲通回到了肚子裡,一場天大的麻煩總算是解決了!

    「啟稟大人,大事不好了,城外聚集了數百蒙古騎兵,揚言要攻破馬市!」

    「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王化貞叫苦不迭,他只能帶著所有人,張恪和喬福也都跟著,一窩蜂的到了城牆之上。

    站在上面望去,城外黑壓壓的一大片,此時天色已經暗下來,城外全都是火把,再往遠處看去,星星點點,像是螢火蟲一樣,越來越多的蒙古人聚集過來。

    「恪哥,你看是個娘們!」喬福驚奇的說道。

    挨著他的喬桂狠狠瞪了他一眼,「剛剛死裡得活,你小子就不能正經點!」

    「哥,不怪我,真的挺漂亮的,比……」

    「你別說了,省得倒胃口!」張恪知道喬福沒啥好比喻,好奇的往下看去,果然在眾多的蒙古騎士簇擁之下,一個年輕的女子坐在了馬上。身穿狐裘,彎弓懸劍,在火把的映襯之下,小臉白皙嬌嫩,一雙黑亮的眼睛分外有神。

    女子騎在棗紅馬上,大聲的喊道:「城上的漢人聽著,趕快放了我們炒花的勇士,不然就打進城去,殺你們雞犬不留!」

    猛地聽到了炒花,張恪還有點糊塗,急忙回頭看向了於偉良。

    於偉良嘿嘿一笑:「你也有不知道的啊,說起來原本在廣寧貿易的多是兀良哈三衛的人,也就是朵顏三衛。後來兀良哈三衛衰敗,如今長城以外的以炒花部為多,近些年他們也多來貿易,相比兀良哈,他們更加野蠻。」

    張恪一聽,從前的記憶也快速的轉動,這個炒花諸部其實就是蒙古的內喀爾喀五部,實力不俗,和野豬皮也有衝突,算是亦敵亦友。

    王化貞大聲的說道:「本官從沒有囚禁貴部的勇士,倒是你們聚眾在城下鬧事,難道想嘗嘗我大明軍隊的厲害嗎?」

    女子咯咯一笑:「好大的威風啊,你們漢人都是這麼無恥嗎,明明一百多名炒花勇士早上進入城中貿易,現在還沒有回來,而且下午的時候你們又封閉了城門,難道不是關門殺人嗎!」

    王化貞聽到了這話,暗暗在心中長出了一口氣,小小的一件事引出了多少的麻煩,有一步走錯就要粉身碎骨,不過他現在底氣十足。

    「本官從來不說假話,立刻讓你看看他們!」

    城下的女子臉上閃過一絲驚訝,她早就想過,這些人就算不死,也要關到大牢去了。可是眼前的景象讓她驚呆了,吉達領著一百多蒙古人走上了城頭,一個個好模好樣。

    看到了城下的女子,吉達也是大吃一驚,他急忙施禮。

    「小姐,我們都好得很,多謝掛念!」

    女子皺著眉頭,用馬鞭指了指城頭:「你說實話,是不是漢人脅迫你們的!」

    吉達急忙擺手:「斷然沒有,王大人處事公平,剛剛砍了一個騙子的腦袋,我們都感激不盡!」

    「當真?」

    「的確如此!」

    女子聽到了這裡,總算是出了口氣:「王大人,小女子多有冒犯,您大人大量,不會和我一般見識吧!」

    「嗯!」王化貞勉強點點頭。

    「既然大人不怪,是不是該放了我的人啊?」

    王化貞皺著眉頭說道:「姑娘,讓你的人先退出五里,本官自然放人。」

    女子還有些遲疑,吉達忙喊道:「小姐,放心吧,王大人是好人!」

    女子終於點頭,四五百名蒙古騎士散開,城門洞開,吉達等人邁著大步出了城門,消失在夜色中。

    「唉!」王化貞擦了擦並不存在的汗水,嘆道:「總算是平安無事!」

    說到這裡,他就想起了張恪這個頭號功臣,笑著問道:「張恪,看你處事機敏,談吐文雅,可曾讀過書?」

    「啟稟大人,小人在義州衛學讀過五年,只是資質魯鈍,沒能考取功名。」

    「哦!」王化貞點點頭:「十年寒窗苦讀,誰都要吃苦的,對了,義州的衛學,你可認識洪敷敎?」

    「洪先生正是恩師,只是先生在半年多前進京,他臨走的時候給小人留下了字,叫永貞!」

    王化貞眼前一亮,撫著鬍鬚哈哈大笑:「恪者恭謹也,貞者事之干也!你老師對你的希冀可不小啊。永貞,本官和洪兄是同一科,論起輩分還是你的前輩啊!」

    張恪急忙撣了撣衣襟,躬身施禮:「晚生見過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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