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唐朝工科生 作者:鯊魚禪師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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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臉龍王 2016-3-22 22:41: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93 1836270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5-20 11:02
第四卷 浪裡白條張德 第六十四章 使者們

  「來,繼續跟我左手右手一個慢動作……」

  每天都要孕婦瑜伽,讓安平苦不堪言。 至於老張自己,這種原本可能永遠用不上的技能,如今用起來還是挺爽的。

  張德每天都會抽空和安平做操,而在百濟熊津城,自泗泚城而來迎接大使的百濟王扶余璋,擺出了很大的排場。

  三十六艘百濟大船,鼓樂齊鳴,儀仗豪華……

  然後跑去熊津行宮面朝北行跪禮,接旨聽噴。

  該來的,總歸會來的。

  扶余璋一聽使者過來是要開噴,嚇的面無人色。雖說當年堂兄弟高句麗和大隋打的有模有樣,大隋還亡了,可高句麗呢?不也是半死不活讓新羅吃了南疆幾個城?這光景他們剛聯手起來準備搞一票大的,中原的大皇帝陛下,他就知道啦?

  「小王絕無悖逆天朝之意,此來興兵,亦非不義之師。天使當知,辰韓蠻夷,一向愚昧,同我百濟數代仇恨……」

  百濟王連忙解釋這裡面是有誤會,同時這裡面是有深意的,天使一定不要信了新羅蠻子的胡言亂語啊。

  然後安撫使歐陽逸語重心長地給了點姿勢:你說的這些,我都懂,可我懂沒用啊,得陛下懂,你懂?

  音樂,鮮花,美女,掌聲,大家一起嗨起來!

  百濟王就請大書法家的三兒子在熊津城好好地搓了一頓,總之一句話:天使你只要幫小王在陛下面前美言幾句,金元大大滴啊!

  金元都是華潤金幣,成色很高的!

  大書法家的三兒子歐陽逸眉頭一皺:白日做夢!我代表陛下代表大唐,叱責你!

  外交工作主要靠噴,花式噴法源遠流長。當然外交工作的最優秀代表是張騫和班超,他們的工作其實主要形式已經不是噴口水,而是噴血水,別人的血水。

  歐陽逸當然也想虎軀一震,然後來一出漢使月夜斬匈奴的戲碼。可惜百濟這兒別說匈奴,連只野生的高句麗大使都沒看到。

  沒辦法,歐陽逸同志,只能依靠從父親大人那裡學來的技能,默默地在熊津城裝逼。

  歐體,不是弱雞文人的字體,因為歐陽逸的大書法爸爸的爸爸。是猛將。同時歐陽詢本身的戰鬥力,可以把所有著名書法家綁一起吊打。就更別提歐陽詢本身還掌握了一種不論什麼時間地點面對什麼人。都可以死裡逃生的技能。

  歐陽三郎按照皇帝給他的囑咐,決定在百濟交流個把月書法。而百濟的貴族們,一聽說著名書法家的三兒子在這裡,一個個過來跪舔說要拜師,並且介紹自己的子女給歐陽三郎認識。

  不管是男是女,都是無比的美型,並且穿的很少。尤其是那些美少女,生活條件實在是太艱苦了,衣服都穿不起。這讓歐陽三郎很心疼。

  然後歐陽逸在力所能及的時候,用扶余璋大王給他的華潤金幣,買了一些華潤商號販賣過來的蘇絲,做了一些披肩給披上,並且親力親為,手把手教這些可憐的小姑娘學習書法。

  歐陽三郎的善舉,讓廣大百濟上層扶余種貴族。都很感動,並且從那些學習書法的小姑娘口中得知,歐陽天使大人,大概就停留在百濟一個來月。

  然後扶余璋大王就在行宮開了個會:「唐使停留月餘,不足為慮。一個月後,唐使歸國之時。就是新羅滅亡之日!」

  在滄州讓李芷兒鍛煉身體並且補鈣的老張,對扶余璋大王只是停留在「可能和弗利薩大王差不多」的認知上,然而這並不妨礙老張在這個當口要搞大新聞。

  比如說,王萬歲就跟著張青山,然後還捎帶了杜構派過來的幾個文員,還有薛大鼎這邊犯罪不能做官的一些幕僚,就跑去了黑齒國。

  到了黑齒國。黑齒國國主黑齒秀就一把攥住了王萬歲的雙手,飛快地搖晃起來,很激動地說道:「啟年公,某恭候多時矣。」

  王萬歲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像土財主的國主,就是那個被豢養了幾十年的築紫君豐子,也沒這麼具備鄉土氣息。

  「受寵若驚,國主厚愛了。」

  王萬歲恭恭敬敬,也是很有禮貌。

  「快請,快快請,新羅副使,就在新羅會館中。」

  雖說是個小國,而且還是給百濟做附庸的小國,比大唐的縣城還要矬的小國,但這不妨礙黑齒國是有外交關係的。

  當然了,一般來說宗主國對附庸除了主權,基本上都是通吃。可這年頭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不搞使館那一套,玩玩代辦事務也是可以的嘛。

  黑齒國的新羅會館,其實就相當於新羅國在此的大使館。新羅也不是錢多燒的慌,非要在這裡搞個據點。實在是新羅和百濟世仇,倘使要全面開戰,多一個朋友就是少一個敵人。

  要是能夠讓黑齒國在後面燒把火,起碼也能讓百濟亂一亂,增加前線的勝率。

  「鄙陋小國副使樸昌,拜見天使。」

  王萬歲剛進去,後頭張青山還沒把橫刀往腰間提一提,一個穿著打扮頗為古怪的傢伙,就整個人趴地上,以頭觸地大叫一聲,嚇的張青山差點拔刀就砍。

  「樸副使,起來說話。」

  「謝天使大人。」

  樸昌一身蘇絲靛青袍,頭冠插著鳥羽,左右有持弓持箭的扈從,彷彿還是個武士。

  於是王萬歲試探地問道:「吾觀樸副使英姿不凡,莫非是傳說中的新羅花郎?」

  樸昌一臉大喜,受寵若驚地雙手見禮:「區區賤名,有污天使尊耳。」

  其實王萬歲也只是在前往黑齒國之前,被滄州的技術官僚好好地培訓了一下。做事情,必須得專業,不專業,就會讓人懷疑,覺得是不是靠裙帶關係上來的。

  自己的爸爸在草原上搞安保事業很成功,而且又是朝廷的功勳武人,自己要是不努力超越,豈不是對不起爸爸的名字?

  「樸副使言重了,新羅王振作刷新,花郎乃新氣象也。中原趙國,武靈王胡服騎射,亦是強盛道理。樸副使不看妄自菲薄。」

  王萬歲頓了頓,摸了摸上唇的鬍鬚,然後才語重心長道,「古語有云:鍥而不捨,跛鱉千里。樸副使自強不息,令人欽佩。」

  樸昌更是熱淚盈眶,無比感動,連忙對左右道:「記下來這些話,吾以後要掛在寢室,日日警醒自己。」

  扈從連忙掏出紙筆,樸昌一看是普通的山東紙,喝道:「用宣紙!」

  看樸昌這麼一本正經,王萬歲總覺得有點彆扭,可也說不上來哪裡有問題,就是渾身難受。

  「天使,新羅生死存亡之際,還望天使饒恕昌之無禮。今高麗、百濟、日本三家禽獸之國,欲興殘暴不仁之兵,加害我仁善新羅。鄙陋小國地少民寡,不能抗衡,唯有仰賴天朝庇護。大皇帝陛下包舉宇內囊括四海,一聲令下,萬國皆從。昌雖愚昧,亦知國破家亡之理,唯有乞求天使垂憐,上表大皇帝陛下,拯救新羅於水火之中……」

  說罷,樸昌聲淚俱下,跪在王萬歲跟前,然後匍匐向前,一把抱住了王萬歲的大腿。

  一旁全程圍觀的黑齒秀,眼珠子鼓著,心中暗道:黑齒國若有這等國使,那該多好,一年最少再賺三五千貫。

  沒見過這種鼻涕眼淚一起來的使者,就是見多識廣殺人如麻的張青山,也是懵逼了好一會兒,才心中暗忖:前來黑齒國時,張公早就提點過這等見識,我還以為是個故事,豈料這新羅人,還真是這般聲嘶力竭……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7-5-8 11:47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5-22 18:48
第六十五章 套套決定地位

  從貞觀六年的秋收一直到貞觀七年的夏天,老張忽然發現,他在東北以及東海黃海地區玩的劇情實在是太特麼有戲劇性了。 這個戲劇,主要是韓劇。

  當然了,主題放大唐這邊來說,那就是龍傲天同學的日常。放三韓、扶余、扶桑這一方,就有點糾結,很悲,很心碎。

  大概就是藍色生死戀的系列劇吧。

  從貞觀六年秋的《秋天的童話》開始創作童話故事劇本,到築紫島上來一場三大正義對倭人的《冬季戀歌》,接著就是開春各種籤條約搞經濟霸權的《春天華爾茲》,尤其是春天,華潤號的金元銀元,徹底成為扶余、三韓以及倭人的大額支付方式。

  系列劇走完了三個單元,終於又到了《夏日香氣》,老張陪安平曬太陽補鈣外加做孕婦瑜伽的時候,都能夠聞到東海上飄著的利潤香氣。

  有那麼一瞬間,老張都想給自己的後代取名張傲天算了……太特麼牛逼啦!

  連大表哥也笑的合不攏嘴,在長安大肆消費撒錢,導致了北裡的漂亮姑娘們合不攏腿,促進了經濟的循環,功德無量。

  大概是築紫島的剝削已經開始產生收益,長孫沖居然不著急禮部的差事更近一步。而且他的姑姑,也就是長孫皇后生了個閨女之後,居然派了宮人到他那裡要了一樣安利號的獨特產品——無花果膠製作的避孕套。

  皇后不想生了。

  掌握了安利號的大量利潤之後,長孫皇后已經不需要再通過高產的方式來作後宮表率。

  在長孫無忌遲遲不能重返政壇的現在,倘使兒子們不給力,皇后自然要繼續保持一年生一個的速度。

  但是讓她十分高興的是,暖男兒子雖然沒有刻意地去結交誰,但是只論李董兒子們的潛在能量,暖男李承乾反而是最凶殘的。

  且不說老師王珪在侍中這個位子上做的很穩,也不需要提馬周如何的旁徵博引吊打李董,更不需要說太子糖在草原榷場賣的如何如何,當然像暖男的小夥伴們如何風生水起。這都是浮雲。

  只說一點,關中河南,因曲轅犁和八牛犁的緣故,有耕農遙拜太子。

  這是一塊讓李董討厭卻又喜歡然後又忌憚的金字招牌,總之,比起「朕的戰鬥力高達一個億」這種牛逼沖天,兒子李承乾的這種無形裝逼。才最為致命。

  然而蛋疼的是,李董不能說朕因為羨慕嫉妒恨這種名聲。所以想要換太子。這光景別說是有人給李泰推波助瀾,就是李董把老婆大舅哥全部包圓了要換太子,成功率也極低。

  所以說,《夏日香氣》這個劇情單元,絕對是不是老張一個人的獨角戲。在聽說大表哥要一千隻避孕套的時候,老張也覺得奇怪,按照唐人鼓勵生育的政策,按照長孫無忌一窩能生十幾個的表率,大表哥怎麼地也不能拿一千隻套套玩啊。

  張德有那麼一瞬間。覺得大表哥是不是為了潤滑作用,然後和人玩不可告人的x眼交易。

  拗不過梁豐縣男的好奇心,最終大表哥就對老張說:你確定你想知道?

  然後老張想死的心都有了,皇后要套套,這種事情能隨隨便便知道嗎?這種不可告人的秘密,實在是……實在是一個不小心就要被人剁成肉泥啊。

  「皇后這是地位穩如狗了啊,嘖。終於停下來不一年生一個了。」

  「二嫂可不是凡人。」

  安平挺著個肚子,反手撐著腰,然後塞了一顆阿月渾子在嘴裡,吃著正香。

  「凡人能做你二嫂?」

  老張白了她一眼,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問題麼?

  皇后的地位,跟外朝也有關係。可長孫皇后從來沒有一次干預過外朝議事。可實際上,她有這種能力,也有這種能量。

  杜如晦要嗝屁那會兒,她只需要一句話,就能讓長孫無忌徹底爆發。然而她並沒有,並且還能夠囤積大量現金,補貼娘家。

  即便長孫無忌始終不能夠回歸政府。但那個時侯,長孫皇后僅僅是通過經濟手段,就讓整個後宮和諧的無以復加,還能夠在不動用內帑的情況下,進行民間選秀,條件合格的美女塞給自己的老公爽一爽。

  可以說,從李董的角度來看,太特麼愉悅了。

  然後從大臣們的角度來看,這樣的皇后,實在是太特麼合格了。

  長孫無垢、李淵還有李芷兒的三方會談,把安利號的產權劃分敲定之後,就從天可汗那裡換到了一個不能起詔的金口玉言。

  安利號光在貞觀五年長安西市的月息,就接近五千貫,一年光收利息,就足夠長孫皇后囤一大批白糖冰糖的截留利潤。

  所以說,儘管長孫無垢未必明白自己老公的玩法有多麼出色,然而自古以來攫取權力的目的性,最終落實下來,還是利益。

  那麼執掌國之神器的利益是什麼?稅賦啊。

  不論哪個時代,經濟掠奪的最高境界就是成立一個國家,然後收稅……並列的另外一個最高境界就是成立一個超巨型跨國托拉斯,然後逃稅。

  在這個不與「民」爭利的貞觀年,商稅就像放了一個屁,隨風而散。而長孫皇后,很巧不巧地迂迴了一下。她手中,首先掌握了一種大宗商品,簡稱糖;其次她又掌握了一種金融工具,簡稱安利;最後她還掌握著最大的隱形政治權力,簡稱儲君他媽。

  所以,在《夏日香氣》這個劇情單元中,不需要套套的梁豐縣男,比起需要套套的長孫皇后,差的有點多。

  老張能夠不需要套套在滄州地面上拔x無情,前前後後付出了數年的心血,還有無數的人情關係,同時還親力親為發明創造了各種工具,最後才有了這樣的局面。而皇后呢?除了一張張虎皮之外,就是一個個嘴炮,要不然,就是一片又一片的空頭支票。

  令人遺憾的是,李芷兒吃這套,而她的公公太皇李淵,不得不吃這套。至於梁豐縣男,雖然不吃這套,但因為長樂公主的緣故,加上李芷兒的緣故,老張只能默默地吃這套。

  用不用套套,很多時候,能夠反映出這個人的經濟地位,還有社會上的話語權。

  「看來太子的位子會很穩啊。」

  張德手掌撫摸著安平的小腹,現在偶爾能夠感覺到胎動,神奇的很。

  寬袍大袖的安平也掛著笑意撫摸著,然後道:「大郎怎麼這般說法,彷彿太子原先位子不穩似的。」

  廢話,老子為數不多的唐朝知識,其中就包括李承乾不是皇帝這一點。

  心中吐了個槽,老張沒有回答安平的話,反而問她:「這幾日見你老是錘肩膀,是酸麼?」

  安平一臉嬌羞,卻也不回答。

  「怎地不說話?」

  「這……這如何……說得出口……」

  撩了一下髮絲在耳後,貝齒輕咬朱唇,李芷兒彷彿是下了決心,然後湊在張德耳邊,著什麼。

  只見老張的眼神先是一驚,接著一喜,然後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目光,盯著安平的胸部正色道:「是真是假,讓為夫驗收驗收……」

  懷孕胸脹什麼的,以前只是聽說過啊,得驗收,必須得驗收啊。

  張德喜出望外,袖袍一抖,露出了結實有力的麒麟臂。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7-5-8 11:46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5-22 18:48
第六十六章 韓劇害人不淺

  《夏日香氣》公演還在繼續,扶余璋和歐陽逸互相忽悠著對方,而在築紫島,原本豐之國火之國的某些土著,他們好像有點不服……

  「遁入山中負隅頑抗?」

  張德將手中一卷《慣性定律應用題》放下,然後一邊看著印刷的質量,一邊掃了一眼張青山:「山哥,你久在江湖沉浮,怎麼連朝廷最常用的手段,都忘到腦後了?」

  因為王萬歲還要停留在黑齒國敲定和新羅的協議,該拿到手的好處,張德是絕對不會放棄的。新羅人現在該受到了壓力,空前的壓力。亡國滅種的威脅下,病急亂投醫,張德料定金德曼就算察覺到王萬歲不是「天使」,也會眼睛一閉,就當是了。

  「朝廷的手段?」

  張青山從王萬歲那裡過來,腦子還有點混沌,新羅人的毫無節操,實在是大開眼界。這光景,還有些暈暈乎乎的。

  懵了好一會兒,張青山才一愣:「鹽?」

  江南平定的時間比較靠後,至少武德五年的時候,張青山在江湖上還是很有一點名聲的。主要是江水張氏的生意多半要走南線,會稽那裡更是有不少錢糧來往,官面上就是砸錢,但下三路,就得雙管齊下,買路錢要交,自己養活的座山雕,那也不能少。

  「人不吃鹽,哪來氣力?」

  說著,張德又冷笑道,「封山很難嗎?多養幾隻狗,誰下山關誰。誰要是運鹽入山,全家連坐。」

  張青山眼睛一亮:「正好找個由頭。送那些土王黃泉路上走一遭,還白撿幾千苦力。宗長。那地界窮困的很,不過也不是沒有產出。船隊在西灣停靠,是個良港。前頭抓的巨鯤,都在那裡卸貨。一條大鯤,夠一旅的人吃。」

  「硬貨不是沒有。」

  張德隨手指了指,張青山找了個凳子坐下,然後好奇地聽著張德說話。

  「啟年讓人把豐之國火之國的特產給我看過了,這樣,你們就專做肉桂。」

  「肉桂?」

  「嗯,肉桂。做肉桂莊園。讓他們都種樹剝皮去。」

  「這能行?」

  「一共三樣,總不能都不行吧。」

  張德翻了個白眼,然後抖著袖袍,將另外一本《受力分析習題集》拿了起來,翻了翻,又扔回了原處,「鯨魚……巨鯤捕殺要長期做,一條巨鯤,得出多少肉。出多少油,多少皮子?」

  「那皮子沒啥用啊。」

  「你說了算?」

  「是,宗長教訓的是。這皮子要硝麼?」

  「不用,直接發回滄州或者登州。最要緊的是油。油不能少,是好東西。肉的話,肉乾存一些。那地界有個肉吃不容易。也不能老在外面,得換著來。」

  「那是。有些弟兄攢了一兩百貫,就不想幹了。想回大唐來,找個地方買地買女人然後過日子。」

  這也是中原的日常慣性了,老張也沒有說去阻止或者改變什麼。別說唐朝的這些人,就說他自己當年在海上漂著的時候,那也是想回內地的不行。

  「三樣,說了兩樣,還有一樣呢?」

  張青山眼巴巴地看著張德,不是他急躁,實在是他也等著攢錢。江陰還有一大家子要養活,既然現在暫時不能去張公謹那裡當差,起碼得在張德這裡有個實利到手。而且讓張青山依然有些震驚的是,宗長的華潤號,手底下的產業,居然有兩個國家……

  他這輩子,就沒聽說什麼商號的產業,居然還掛著兩個國家的。國家居然成了商號的產業……這,聞所未聞啊。

  「鹽。」

  老張說出這個字的時候,張青山整個人都震了一下。別的都好說,貞觀年要是向鹽伸手,有大靠山都未必能扛得住。李董這個人,就算假裝默許,事後還是會算賬。雖說張青山知道這是在東海對岸做鹽業生意,可陡然間聽到這個字,還是嚇了一跳。

  不過張青山很快反應過來:入娘的,老子怕個甚!這倆國是宗長的產業!

  「我有制鹽新法,回頭會讓人去一趟豐之國。」

  「宗長,這熬鹽太慢,就島上那點人手,不夠看啊。」

  「誰跟你說是熬鹽?」

  張德眼睛一橫,張青山頓時悻悻然道:「那便聽宗長安排。」

  「屈突二郎之前派來的鮮卑人,這光景也可以用上,不過不是用在日本,而是百濟和新羅。」

  「宗長明示。」

  「嗯。」張德點點頭,「這制鹽新法,產量極高,到時候我讓你和他們接頭。去年那幫鮮卑人震懾了一把百濟的那條土狗。如今也算是有了點惡名,算是個山頭。島上產出的鹽,走私過去,讓他們把私鹽銷路打開。」

  別的不敢說,老張可以保證,這條私鹽銷路只要開了一個頭,就可以直接弄垮百濟新羅的官鹽發賣。甚至可以這麼說,光大量物美價廉的私鹽出現在兩國市場上,就可以讓百濟新羅諸多中上貴族不要節操地跟著一起禍害王族重臣根基。

  這些貴族的特點,必定是有著高大上的血統傳承,然後現實是沒有在朝中擁有匹配的政治權柄。

  他們這種人,想要弄死,會動搖王族的統治根基。可是如果不弄死,他們並不會在意國家的動盪混亂。

  「宗長,要是鹽貨量大,作甚不走私到大唐?」

  「你是嫌我現在麻煩不夠多嗎?」張德莫名其妙地打量著張青山,以前挺正常的一個強盜頭子,怎麼去了一趟韓國……新羅,怎麼就變成這個鳥樣?智商直線下降啊。

  歎了口氣,《夏日香氣》雖然劇情在展開,奈何韓劇害人不淺啊。

  「此事非為金銀之利,我有計較。」

  聽得張德這話,張青山頓時有了底氣,連忙道:「但聽宗長吩咐。」

  鹽路控制和言路控制比起來,前者是強者的勳章,後者是虐菜的記錄。大唐如今對草原的控制,也逐漸由粗糙走向了精細,由模糊走向了明確。

  不出意外的話,隨著毛紡業的進一步分工明確,到時候工序流程上的崗位會越來越多,而伴隨而來的,就是對羊毛輸入的大唐單方調控。

  這是從經濟收益上的控制,整個體系還包括了畜牧業的進一步發展,比如奶業,比如屠宰業。圈地之後的草場,會逐漸進入牛羊存欄量的統計時代,到時候存欄量的牲口口數,是增是減,看的不是天災,看的是大唐的需要。

  除此之外,就是生活必需品的控制。

  這其中,不僅僅包括了毛紡業的工業製成品,畜牧業的肉類加工品和奶類加工品,還囊括了消化肉食所必須的茶葉,以及保證日常鹽攝入的鹽。

  而安北都護府的建立,使得鹽鐵專賣這個招牌,讓草原上的每一塊鹽池,都是官方所有,私人已經無力也無膽去開發。

  同時,朝廷並沒有選擇用草原鹽,而是供應了質量上乘的青海鹽。

  整個草原配給多少鹽,依然控制在大唐的手中。而青海早在幾年前,就落到了朝廷的手中。

  大唐對草原的玩法,輕車熟路,張德不可能看不到。當然這背後,自然也有他在默默地伸出罪惡的黑手推了一把。

  而現在,老張不過是把大唐相對於草原這個龐大的局面,濃縮成一百分之一的規模,在東海也玩上一玩。

  築紫島非常適合中原本土肉桂的生長,雖然比不上交趾肉桂的品質,但勝在產量穩定。

  肉桂加工的大頭消耗,其實還不是大唐自己,而是萬里之外的西域以及更西的地方。

  因此在短時間內,如果在築紫島搞肉桂種植園經濟,還是有利可圖的。張德並不是說一定需要這一點點利潤,而是為了徹底讓築紫島勞力,淪為種植園經濟的附庸,使得築紫島的糧食自給系統崩潰,這樣的話,再通過糧食調控,整個築紫島,和奴隶島的區別不大。

  再一個,因為官方鹽法的緣故,張德並不能夠伸手觸摸這一塊,但是築紫島既然落到他手中,自然不會放棄這個合法合理進入鹽業加工的機會。

  最重要的一點,按照之前的估算,對馬海峽兩岸,人口應該也有六七百萬,這是天大的暴利,而起極為穩定。

  只要對著六七百萬人進行剝削,加上大唐本身具備的百萬級脫產人口的市場,有生之年達到工業革命的臨界點,完全不是夢。

  至於種植園經濟崩潰之後,那些種植園奴工的命運……關他鳥事。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7-5-8 11:46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5-22 18:49
第六十七章 推油

  築紫島的肉桂資源還是可觀的,賈飛的族兄弟有五六人前去做了記錄,找到了十幾棵百年種,五年以上的更是大量生長在火之國南北狹長緩坡上。即便是靠近海灣,也就是老張當年做石油工人那會兒交流過的有明海一線,也有非常適合加工的三年肉桂。

  如今這個海灣,當然不叫有明海,因為新修了一個捕鯨船船廠,平時捕殺的鯨魚都是在這裡上岸,於是這裡也就被船員們叫做「斬鯤灣」。

  斬鯤灣是個天然良港,東風船隊的幾艘大帆船,也就是停靠在這裡。還有一些投石機八牛弩的維修工坊,也在設立在了這裡。

  到歐陽逸決定啟程離開百濟的時候,前後百餘批次的運輸,讓斬鯤灣聚集了大量的船工、木工、鍛工、鉗工等等工人。

  因為土人不服的緣故,肉桂樹的統計並沒有深入,賈氏子弟也只是在封山禁鹽的時候,在緩坡上記錄。

  前後殺了十幾回,火之國土人終於服軟乞降,不過張德作為一個權貴資本家,怎麼可能輕而易舉就用良心來說話。

  他們必須付出點什麼,比如說誠意,才能打動有良心資本家的靈魂。

  挖礦缺人,張德很慚愧,所以希望土人頭領能夠看在大家共吃一方鹽的份上,拉他一把。

  然後火之國諸地土人頭領,不管口服還是心服的,都覺得像張大善人這樣的有良心唐朝貴族,怎麼可以不幫呢?

  他們就集資……集合了萬把人,送到了礦場。

  這裡面當然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x眼交易。純粹是土人頭領們的一片心意。

  築紫島是有煤礦的,當初老張在海上********高歌「明月幾時有」的時候。正好跟著領導去了一回北九州觀光訪問,主要是學習北九州先進的污染控制和治理的經驗。

  通過一系列的觀光。老張就知道,原來九州島還有煤礦的啊。

  出於對土人頭領們的感恩,老張本來打算想在這個夏天,找個良辰吉日,定為「感恩節」。

  可惜啊,一是築紫島沒有火雞,二是自己沒把土人們殺掉大半,三是感恩節是在秋末冬初。

  自己就是太善良,太仁慈。

  所以為了彌補不能創造一個廣大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節日。老張對土人們集合出來的棄子們發工資,每個月十文。

  正宗大唐官方版開元通寶,童叟無欺。

  這個十文錢,聽上去是少了些,但這是有對比的。華潤商號在斬鯤灣,商品供應還是能夠基本滿足,每天的船通過三條航線,始終沒有停止過。

  船隻要一直在跑,利潤就會一直在產生。

  當然了。這個利潤不是憑空冒出來的,一定是有一個地方的資源被掠奪了,然後補到了另外一個地方去。

  土人們的生活習慣還處於原始部落聯盟和奴隶制的混雜中,築紫島上有的土人頭領還只是部落共推出來的。而有的土人頭領,已經開始搞世襲制,並且掌握了為數不少的奴隶。

  因此在那些原始部落聯盟性質的土人生活圈中。因為將年輕的族人交給了唐人做奴工,使得有些土人頭領。在尖銳的部族內部矛盾中,下台了。

  反而是奴隶制的土人首領。因為本身就掌握了奴隶,同時還能夠奴役別人來增加奴隶,部族的抗壓能力,反而高於前者。

  在這些複雜的變化中,他們有的人還是第一次接觸到開元通寶,第一次瞭解到華潤銀元,第一次嘗到鯨魚肉,第一次吃到麵粉製品,第一次穿上蘇絲錦袍……

  文明對野蠻的衝擊,除了文明本身會用野蠻的方式碾壓野蠻,還會扭曲野蠻原本的價值體系。

  簡單點說,在這個貞觀七年,唐人可以輕易地通過大唐這塊金字招牌,毀掉任何一個落後地域人們的三觀。

  有的奴工拿著十文錢,換到了兩個雜糧饅頭……

  他們本身是有伙食的,雖然差了點,但至少油水還是能保證的,加上華潤號還專門運了一批麥麩糠皮過來,對付著鯨魚下腳料,比很多倭人的營養還要高。

  但雜糧饅頭,是第二次毀三觀,會讓他們開始懷疑,以前吃的到底是些什麼狗屁玩意兒。

  「主要還是肉桂油啊。」

  築紫島的種植園經濟是必須的,對華潤號來說這是非常穩定模式。只要沒有出現帝國主義戰爭,帝國主義代理人戰爭,還有布爾什維克,種植園經濟能堅挺很長的一段時間。

  而且老張也不是瘋了,偏要在這個鬼地方也佈局工業。主要原因,還是小霸王學習機,畢竟是屬於電子工業和半導體工業。那麼既然是半導體工業,就繞不過硅谷這個名字。

  但是硅谷是「美人希」的地盤,當然現在沒有復活節,也就沒有「美人希」。可是作為一條有理想的工科狗,老張決定貫徹小霸王學習機的精神,往後要開拓硅谷,那必須得穿越大洋啊。

  所以,老張在築紫島搞造船工業,雖然僅僅是捕鯨船,但也是非常合理非常科學並且非常有人情味的決定。

  「肉桂油,安利號倒是做了一些,就是不知此物到底有何玄妙?」

  賈飛疑惑地問張德。

  老張嘿嘿一笑:「除卻藥用,只說一樣,便知其妙。」

  說著,老張拿出一隻錦囊,錦囊裡有個小玻璃瓶,玻璃瓶裡有褐色的粉磨。打開瓶塞,頓時有一股奇異的香味溢出來,只是這種香味,並不是沁人心脾的那種安逸,而是胃口大開的痛快。

  「此物……」

  賈飛食指沾了一點,聞了聞,然後試探地看了看張德,然後把食指塞到了口中。

  「唔……」

  賈飛眼睛瞪圓了,「這是……有滄州紅燒肉的一絲味道。」

  「哪有那麼厲害。」老張笑了笑,把瓶子扔給了賈飛,「君鵬,此物乃是調味品,不拘是牛羊魚鮮,乃至麵食,都可以用來調味。」

  「此物甚名?」

  「五香粉。」

  老張內心又默默地接了一句:閹割版。

  也是沒轍,只能搞閹割版五香粉,不過也是效果斐然。隨便鹵個蛋,口感都是極好,而且烤饅頭片撒上一些,味道特別可口。

  桂油用來製作五香粉只是其中的一種用法,實際上藥用價值更高一些,只是這年頭,大唐想要讓全國人民都看得起病,那是癡心妄想。比起看病,能不餓能吃飽能吃好,才是一個循序漸進的模式。

  兩千萬光景的人口,雖然權貴們還沒有擴充到兩百萬這個恐怖的數字,但一百萬擴產人口還是沒問題的。

  只這一百萬的市場,就足夠支撐張德想怎麼搞就怎麼搞。

  其實肉桂的最大產出地,是黔中道劍南道,但那地方獠人搞三搞四,並不能夠穩定產出。同時因為處於大唐的體制下,張德也不能夠完全移植種植園經濟這一套,搞不好受人攻訐的話,整個產業又是餵狗。

  但是肉桂油還是很重要的一個物資,當然現在要提取,效率還是很低,不過比製作精油要高一點。

  按照大唐現在的地緣控制,無非就是先北後南先西後東。也就是說,開發江南地區,必須要到一定的邊疆地區穩定,才會加大投入。

  但這個時間點,是可以期待的,而到了那個時侯,南方的特殊環境,總歸是需要各種配套的物資。

  比如青蒿,比如肉桂油。前者自然是跟疾病抗上了,後者則是非常優秀的止癢劑,同時還能開胃健脾。

  而肉桂油的產量需要時間的累積,到時候開發江南,自己肯定是要摻和的,但是不可能只有他一個人摻和,必然是皇帝牽頭,官方出政策,世家出人力,然後大家排排坐吃果果。

  老張想要快速地圈地圈好地,並且地盤上的丁口數量增加的比別人快,當然是各種有利條件創造出來最好不過。

  就好比造人,兩戶人家都被蚊蟲叮咬了,一家沒有抹油,癢的要死,於是硬不起來,於是生活就不和諧,於是丁口產出效率就低下。

  另外一家則不同,抹了神油……肉桂油,嘿,不癢了,於是就硬了起來,虎虎生威,堅挺有力,於是丁口產出效率就提高。

  可見,為了和諧美滿的夫妻生活,油很重要,什麼油更重要。

  「操之公,這五香粉產出如何?」

  「不高,現在還談不上產出,要到明年。」老張對賈飛道,「君鵬,明年此物就當香料,往西域賣。」

  「操之公放心就是,如今金山北線,西域胡商,多願同我等交易。待明年,只需略微推薦,必得其利。」

  嗯,賈飛賈君鵬,你推油的自信我很滿意。

  賣五香粉,不賣油怎麼行。

  老張於是默默地期待著,明年的這個時侯,應該推油大成功了吧。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7-5-8 11:46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5-23 10:56
第六十八章 化鬱悶為食慾

  嗤!嗤!嗤……

  埋地鍋爐因為洩壓,從縫隙處漏出了大量的白色蒸汽。 雖然這並沒有什麼危險,但是場面還是極為壯觀,不過是幾個呼吸,周圍已經跟起了大霧一般。

  「呸!」

  把嘴裡的唾沫渣滓啐乾淨,張德眉頭微皺,「不行啊。」

  密封手段其實並不是問題所在,實在是冶煉品控不到位。密封性上,可以使用蟲膠無花果膠還有絲綢混合做到。但金屬材料本身,就是頭疼。

  「熟鐵熟鐵熟鐵熟鐵……我要******啊——」

  張德暴怒地吼叫著,一群學徒嚇的不敢說話。

  「好了,今天放你們假,都回家去吧。」

  然後學生學徒工人們都撒歡似的滾回家去了。

  跨越式發展果然不是那麼好搞的。

  工業革命從技術上來說,就是動力源、能源、材料。老張當年讀書那會兒,總結第一次工業革命的技術要素,就是蒸汽機、煤、鋼鐵。

  現有的手段,打造一台實驗室蒸汽機,完全不是問題,但其動力輸出,還不如一頭騾子。儘管很有意義,但是令人遺憾。

  如果不能夠讓人看到利潤,權貴們不會一股腦兒扎進去,並且還要承擔和皇帝互毆的巨大風險

  當然了,這就不是技術問題,而是社會問題。

  老張現在的問題是,像樣的熟鐵都沒辦法量產,更別說其它了。

  鋼材倒是已經成規模地產出,只是這又涉及到材料優先使用權的問題。皇帝對技術革命肯定是不感興趣的,但追求歷史定位,洗刷玄武門的小黑點,通過曠古爍今的盛世來奠定皇位合法性,他絕對感興趣。

  毫無疑問,石城鋼鐵廠的產品,優先級是給遼西將士武裝到牙齒,哪怕是用來切豬排的匕首。也是精鋼打造。

  不過總體來說,前途還是光明的,石城鋼鐵廠的實際產量,相較於去年,日產鐵料已經翻了一番。庫存鐵錠已經破百萬斤這個小小的關卡,一個石城鋼鐵廠的庫存,就足夠吊打大唐其他地方的全年產出。

  每當想到這個。老張總會感慨萬千:老子果然牛逼啊。

  「算了,就當是技術儲備吧。這陣子。還是得放空一下腦子,不能鑽牛角尖。」

  其實張德也知道,自己一直在堆時間和材料的話,完全不是問題。只要蒸汽機的穩定輸出達到五馬力,放礦區就是神兵利器,對提高煤炭產量很有幫助。當然這個產量不是從北方地區刷出來的,是在築紫島和淮南道等地。

  前幾年河北道圈地,露田基本都落到了大戶手中,後來雖然皇帝搞了一波。但也不果實左手倒右手,換了另外一波大戶。

  以張德自己為例,名義上來說,華潤號給員工的土地獎勵,還是非常豐厚的。但是,這個土地,尤其是耕地的獎勵。還有一個小小的條款。這個條款就是露田所有者,需將耕地租給某著名大商號租種十年。

  然後這個條款還有個附屬條款,那就是十年到期,有優先權。

  基本上員工也不是傻逼,很簡單的算術。露田要繳稅,然後畝產大概一百五十斤上下。每個人頭五十畝。一戶算五個人頭,也就是兩百五十畝。按照這等上戶人家,扣掉納捐稅賦,約三萬斤左右淨賺。折合成長安糧價,大概就是一百五十貫。

  但這是米價,碾米去殼的產出比一般是在七成到八成,這是上等米。當然也有九成多的。這種米在長安是賣不出去的。

  於是一百五十貫打個八折,就變成了一百二十貫。然而問題又來了,這一百二十貫,也不是尋常農民能拿到手的,京中賣米之人,背後都是貴族豪門。簡單點說,大地主一定是大糧商,既然大地主的米價都到斗米五文的地步,收糧的價錢,只會比這個低。

  因此才有糧賤傷農的說法,兩百五十畝中田的人家,一年收益低於一百二十貫。那麼佔據下田的那些貧農自耕農,又該如何呢?

  天下九成九的上田,都在豪門世家手中,普通子弟不可能拿到那些畝產兩百五十斤以上乃至五六百斤以上的上田水澆地。

  所以絕大多數普通農民的收益,一定是微薄的。

  然而在華潤號的體系中,只要不是奴工,哪怕是十年契約工,同樣按五人頭上戶人家來計算,其一年收益,在貞觀五年,就有女工超過了尋常坐擁兩百畝中田的人家全年收入。

  而且張德在改進了粗紗車之後,水力織布機也已經開始普及,只是暫時還沒辦法達到農戶織女那般針線平整精細,略顯粗糙罷了。

  但是對尋常人家來說,能做到衣不蔽體,就很好了,對布料的選擇,當然是物美價廉最好。

  所以說對大部分河北道農民以及華潤號體系下的員工而言,將露田租賃給華潤號,不僅可以不用再去考慮稅賦節氣蟲害,還能進入手工業作坊中賺取額外的工資。而按照貞觀三年之後越來越見底的糧價,半脫離耕地的農民和華潤號基層工人,是完全可以承擔的。

  張德之所以要做這種隱形的土地兼併,目的依然很簡單,創造市場,擴大市場。

  要想小霸王學習機在唐朝誕生,必須要有市場。

  老張清點過自己現在掌控的局面,海外種植園經濟開了個好頭,他已經掌握了一個穩定的資源掠奪地。而帝國內部的脫產人口,擴充的速度快的驚人,光長安每年誕生的那些貴族後代,就是數以千計。哪怕他製作無花果膠做的奶嘴,一個賣它一百文,按一年每人一個計算,這也是十萬文以上。而很顯然,奶嘴不可能只用一個,他也不可能就盯著這些雞零狗碎。

  而三大夾帶真理的正義船隊,已經開始熟練地探究大海的廣度,未來的一二十年,大唐會順利地開發江南,這個時候,三大船隊在南海地區的資源掠奪,就能夠配合大唐對江南的深度開發。

  老張大膽地估計,這個時候,人口肯定出現了爆炸,然後手工業作坊和水力工坊已經完全不能夠滿足帝國內部脫產人口的消費需求。

  那麼,迫切需要的穩定動力源,就會應運而生。這個應運而生,不是他實驗室不斷地失敗,不是他不斷地糾結為什麼熟鐵你特麼為什麼有些部位是硬的,不是材料加工得到突破,不是煉焦產業怎麼就擴大了。

  而是新的制度關係,使得新的基層掌握了一些話語權。或許那個時侯,老張的小夥伴們當中,成天就翻史書,跟人說周公的共和是多麼多麼的牛逼不解釋。

  當然了,老張不喜歡貴族共和,但小霸王學習機想要誕生,得先讓五姓七望和皇族死上一個兩個,才能算得上小霸王。

  連舊時代貴族們的人血饅頭都沒嘗過,怎麼能算小霸王呢?

  「試驗用鍋爐先放一放吧。」

  張德想了想,拿起了一個鐵籠子,是個螃蟹籠,裡面塞了幾塊魚肉還有內臟,然後盯著籠子,老張下定決心,「先捉些大螃蟹吃吃,等有空了,再捉大龍蝦吃吃,繼續有空了,去流鬼國附近海域捉帝王蟹吃吃,要是還有空,去深海釣帶魚……」

  然後工科狗就帶著人上了船,去渤海放螃蟹籠子捕捉螃蟹去了。

  一隻隻鐵製籠子,通過絞盤將細鐵鏈轉動,緩緩地出水,然後籠子裡,是一隻隻不算肥碩但是個兒大的青蟹。

  老張拿來清蒸清蒸還有清蒸,吃的很高興,饞的某個孕婦口水狂吞。

  然而老張語重心長地告訴她:「芷娘,甄太醫說過,懷有身孕,不可食這等海產。來,你看我吃……你看這蟹腿,多大啊,你看這蟹肉……唉,可惜你不能吃。」

  孕婦沒忍住,猛地抓起一塊蟹腿肉就要塞嘴裡。

  但工科狗幽幽地來了一句:「兒子啊……」

  啪!

  蟹腿肉摔在了工科狗的臉上。

  吸溜……

  工科狗拿起蟹殼,吸著湯汁,吃著從臉上掉下來的蟹腿肉,鍋爐馬力不夠的鬱悶,一掃而空,簡直是不要太爽。

  「明天去釣龍蝦——」

  手握螃蟹的工科狗,仰天長嘯。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7-5-8 11:45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5-24 11:03
第六十九章 淡水蝦富含DHA

  路亞了幾隻魷魚,洗剝乾淨,蔥姜蒜醬油,然後炒魷魚。

  「這是何物?」

  李芷兒夾了一塊略顯琥珀色的魷魚段,然後湊上去聞了聞,一口吃下。

  「別多吃,稍等一會兒還有好東西。」

  海鮮嘛,孕婦一般來說都不能吃。不過總算還是有能吃的,老張琢磨著給李芷兒改善一下伙食,於是就去渤海弄了幾隻魷魚。

  除了魷魚,調了兩條船南下流求附近籠捕了幾隻龍蝦,有錦繡龍蝦,也有小青龍。幾隻龍蝦很努力,堅持到登萊也沒死。要是死了,老張就只能自己吃了……

  雖說船上早就備好了冰甕,隨時可以製冰,不過冰鮮永遠比不上時鮮。

  黃油、洋蔥還有黃油和洋蔥以及黃油和洋蔥……

  打造烤箱不難,炭火同樣不難,總之,一切都不難。

  蝦腦其實也挺好吃的,不過為了防止安平不習慣直接吃了吐,老張還是把蝦腦給掏出來留著燉蛋自己吃。

  龍蝦對半一分二,提前做一些饅頭片,捏碎了混合奶酪塞裡面,然後準備一點胡椒粉,出爐的時候,撒一點即可。

  大蝦可以干煎,也可以現烤,還可以配合油豆腐來鹵一下,湯頭可以下飯,孕婦都能吃點兒。

  肚子越來越大,到後來孕婦吃東西都是受罪,肚子被胎兒擠的難受。

  老張算好了大概生產的時間,那光景是冬天,所以蔬菜大棚菌菇大棚都提前做好了基坑和拼接管架。

  當然還得防止大雪壓垮了大棚。還挖坑蓋了暖房,兩手準備。

  「啊。真好吃。」

  李芷兒掩嘴瞪大的眼睛,然後看著張德繫了個圍裙。在那裡做菜,於是嘟囔了一聲,「大郎,不是說君子遠庖廚嗎?」

  「你見我親自殺牛還是宰羊了?」

  老張橫了她一眼,「老夫心懷悲切,這些生靈死得其所,所以,老夫實乃君子也。」

  蛤蜊做兩個海鮮飯,花團錦簇的。不過就一小碗,銀碗不大,安平的拳頭大小,著實要不了幾口就完了。

  「這是海蝦?真大。」

  其實錦繡龍蝦用來做刺身還是不錯的,冷拼生吃口感不錯。奈何怕寄生蟲啊。當年在海上吹牛逼的時候,老張有個同僚牲口,天真地以為海裡是沒有寄生蟲的,後來吧,差點沒有後來。

  全套肉食大餐下來。老張咧嘴一笑,自己扯著一隻小青龍,看著安平在那裡大快朵頤:「怎麼樣,比長安強吧?」

  「早知有這等美味。便是私奔也要出長安。」

  李芷兒吃了一會兒,陡然杏眼圓瞪,「呀。又在動了。」

  把泛著香氣的蝦肉扔在盤子裡,兩隻油膩的手也沒好意思去撫摸一下小腹。老張也見怪不怪。這瘋婆子自從有了胎動之後,整個人都變了。

  「大郎。明天還有的吃嗎?」

  安平突然抬頭看他,還帶著幸福的微笑。

  老張嘴角一抽,心說這特麼老子為了這幾隻龍蝦,簡直拼了老命了。光製作籠捕用的籠子和牽引繩,就已經快要吐血。一般的麻繩,哪裡經得起在海水裡瞎泡。細鐵鏈想要做的靠譜,那也是幾百個人工每天往上面加的。

  還不說為了保證食材能夠活著,用海豹皮製作的供氧機,需要人力不斷地向水箱注氣。而且還得改裝船隻,專門弄一艘類似競速型帆船的尖底船出來。

  所有食材中,最好抓的是章魚,做幾隻細口瓶,然後綁根繩子扔海裡就行了。然而問題來了,孕婦不怎麼適合吃啊。

  而魷魚要麼拖網,要麼釣,好在這年頭近海到處是海鮮,路亞幾隻魷魚白天黑夜都輕輕鬆鬆。

  「明天吃別的。」

  「哎。」

  有些孕婦懷孕了會有懷孕心理病,然後有的孕婦懷孕了會脾氣變得暴躁急躁狂躁,還有的孕婦懷孕了會懷疑老公找小三偷人什麼的……

  安平公主殿下她沒有,因為她懷孕前脾氣就很暴躁急躁狂躁,動不動就要跟突厥美少女撕逼。大概就是負負得正的原理,懷孕之後,安平變得溫順了許多,而有了第一次胎動之後,她從溫順進化成了溫柔。

  這讓老張有點不習慣,一度有點不適應,懷疑自己是不是出了問題,後來他總結了一下自己的這種情況。

  具體問題具體分析後,老張得出一個結論:自己是賤骨頭。

  然後有一天,張青山過來跟宗長匯報工作,說是高句麗動手了,已經和新羅開打,請宗長指示!

  「管我鳥事!老子要陪老婆!滾!」

  當時張青山就這樣被噴了一臉口水,悻悻然地離開了滄州。

  「作甚吃恁多魚蝦?」

  「乖,聽話,這是淮南道的青蝦,你知道抓起來多不容易嗎?好在這難不倒你夫君我,略施手段,淮南道鄉民平白得一進項,唉,為夫功德無量,無量功德。來,這些蝦子每一隻都有蝦籽,絕對鮮美。最重要的是,淡水蝦富含DHA,最胎兒的智力發育有很大的幫助。」

  「淡水蝦什麼來著?」

  「子曰:淡水蝦富含DHA,有利小兒之智。」

  「妾多吃一些。」

  「那是,聖人之言,不可違之。」

  高句麗興兵十二萬,南侵新羅,那一天,東北的山間到處流竄著捉拉蛄的靺鞨人。

  尤其是當初以為自己不用太尊敬梁豐縣男的黑水三星洞洞主索尼,這一回,他親自帶著父老鄉親跑去抓這些蟲子一樣的玩意兒。

  然後再親自把這些蟲子送到河北,送到滄州,送到仗義無雙的梁豐縣男大人面前。

  「嗯,不錯。」

  老張看著謙卑的索尼將那些東北黑鰲蝦送上門,給予了肯定。

  一看梁豐縣男這麼高興,索尼笑的合不攏嘴,更加的謙卑了:「恩公滿意就好,滿意就好。小的族人聽聞是恩公的差使,男女老少全都出動,為的就是讓恩公給我的差使做的妥帖……」

  「會說話。」

  張德居高臨下看著索尼,然後道,「這樣吧,之前的事情,我既往不咎了。」

  「謝恩公!」

  索尼連忙跪地磕頭,熱淚奪眶而出。

  之前他背著張德,跟長孫沖接洽,想要在朝貢館混個臉熟。很可惜,老張這個人或許可以容忍滄州治下百姓跟長孫沖眉來眼去,甚至也能容忍石城鋼鐵廠那些契約工人跑去跟長孫沖求投獻。

  然而靺鞨人……他是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

  「讓三星洞的木料,繼續進浮水碼頭吧。」

  張德轉身,對龐缺道,「去跟木料倉的靺鞨倉檔頭說一下。」

  解下了印信,遞給了龐缺,龐缺應了一聲,便指了指索尼:「山長,就這個人嗎?」

  「對。」

  「明白了山長。」

  龐缺牽了一匹馬,跨上去之後,索尼還跪在那裡磕頭,直到張德進入大門,然後大門重重地關上,他才小心翼翼地起來,然後小跑著跟著龐缺的那匹黑鬃馬,喊道:「龐郎君,小的跟郎君牽馬!」

  「我騎術不好,那就多謝索尼洞主了。」

  「不用謝不用謝,應該的,應該的……」

  拉蛄是鰲蝦的一種,高句麗地盤上,一共有兩種鰲蝦,個頭兒跟老張讀大學時候的麻辣小龍蝦差不多大,就是一雙大鉗子不夠給力,但是屁股很肥黑翹。

  當年跟著領導上岸,雖然在某些油田沒呆上幾天,然而老張卻吃這玩意兒吃了個爽。後來去戈壁灘玩浪漫主義情懷的時候,這玩意兒快被吃絕種了。以至於隔著一條鴨綠江,不少北宇宙大國的邊防軍,會專門捉一些這個偷賣到北岸的飯店……

  鴨綠江兩岸的蝦種還是有點小區別,雖說一般人看著,也就差不多就是了。

  刷子刷了一遍,又去了蝦線蝦頭,提前又用小麥發酵了麥酒,雖說沒有啤酒花,但這不重要,因為這蝦子用糧食酒來燒的話,土腥味很容易就去掉。

  一斤蝦子配一條黃瓜,貞觀年的黃瓜並不是又粗又長還帶刺的,它很短很細顏色也不好看……

  先炒後燜,最後將切片的黃瓜也塞進去。小燜片刻,黃瓜微軟帶硬就可以出鍋。湯汁用來拌飯,很是開胃。

  最重要的是,孕婦吃黃瓜很不錯。

  這種蝦,不是給李芷兒吃的。

  於是老張剝著蝦肉,一口一個,吃的很高興,安平默默地吃著黃瓜,然後眼巴巴地看著他:「大郎……」

  「作甚?」

  「子曰:淡水蝦富含DHA,有利小兒之智……」

  噗!

  老張一口沒嚼爛的富含DHA的淡水蝦,噴了出來。

  PS:唉,還要熬夜幫人修機器,兄弟姐妹們,以後小孩要是對工科感興趣,先打斷腿……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7-5-8 11:45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5-25 10:39
第七十章 蘸糖吃

  「這桑苗長的不錯。」

  其實河南道種桑效果更好一些,雖說絲綢是南方的好,然而桑樹其實不喜潮濕,江淮流域反而比江南更容易產大葉桑,而且要是伺候的好,桑葚的果刺會很少,個頭兒也會比尋常野生桑葚大一倍以上。

  不過老張不懂這個,懂這個的是賈飛,他族叔賈氏徐州房的賈春,在隋煬帝死在江都的時候,還在伺候著那些供養給隋煬帝內府的桑樹。

  「操之公,現在還能補種一茬,入冬還能再補充一茬。一畝桑苗密植四千株,第二年再補一次雜肥,桑葉就能闊大。春蠶吃這等桑葉,亦是爽口。」

  賈春說著,擼了一把桑葉下來,「如今桑葉雖老,不過這北地的天時與江淮不同,桑葉肥厚一些,若是儲藏過冬,開春還能多孵一些春蠶。」

  「老叔,運河西邊的桑田,我看好些都有桑果?」

  「好叫操之公知曉,河西的桑田,不是密植的,看著和河東差不多,那壟溝要兩尺光景,一畝兩千株,差了河東一半。」

  「桑果是要做酒的?」

  「朝廷不讓用米糧嘛。」

  賈春說著,搓手笑道,「這酒還是好吃的,比不得葡萄酒,但也甜,勁頭不大。去年順豐號發賣了三四百壇,都是去了洛陽的,比醪糟喜人。」

  「那是,葡萄酒多貴啊。」

  老張哈哈一笑,「一會兒摘一點。我帶回去。」

  「操之公少待就是,這邊已經有人去摘果子了。」

  「老叔,今年要是桑果收成可以。都做酒吧。也是一大進項,如今雖說官府睜一眼閉一眼,不過咱們家業大,不能給長安那邊落了口實。」

  「放心便是,操之公放心便是。」

  北地蠶絲,難就難在過冬,有了暖房。這就半點屁事兒沒有。等於平白擴大一倍多的生絲產區。

  而且因為繅絲不能有破了的繭子,所以蠶蛹瀝出後,烘焙妥當。也是極好的美食。而且還是高能量食品,南方不少地方,這玩意兒關鍵時刻說是救命都沒差。

  提了一籃子的桑葚回到莊裡,讓人摘了桑葚梗。流水洗乾淨之後。又一個個擺在白棉布上面吸水。

  果盤裡面墊著白毛巾,毛巾上面壘了一個尖堆的桑果,安平眼睛一亮:「這是個甚麼果子?」

  「上個月不是吃了麼?桑葚。」

  「可不曾見有這麼大的。」

  「笑話,這是賈氏的手筆,農家巨擘,你懂個甚。」

  「妾想拌著白糖吃。」

  「那得多甜啊,把果子的甜味都蓋了。」

  之前吃粽子,李芷兒點了白粽子。然後蘸糖。老張還包了排骨粽子,李芷兒繼續蘸糖。老張還包了鹹肉粽子。李芷兒依然蘸糖。然後老張還包了臘肉粽子李芷兒一如既往的蘸糖……

  差點沒讓老張齁死。

  「對了大郎,前頭那個甚麼聖姑的,要來龜島搬救兵?」

  「新羅的那個?」

  老張回想了一下,然後給李芷兒挑著個大未破的桑果,然後眉頭微皺道,「說來芷娘你可能不信,那個聖姑,居然是新羅的一個公主。」

  「又是公主?」

  安平殿下星眸一睜,然後狐疑地斜看梁豐縣男一眼。

  「什麼叫……切勿胡思亂想,那女子不簡單。」拿起水晶杯子,給安平倒了一點點清水,「那女子是金德曼的妹妹,號曰百花。」

  「咦?豈不是扶余璋向金白淨索要的那個女兒?」

  「正是了。」

  張德自己也塞了一把桑葚,然後嘁了一聲:「這女子還妄想威脅我,以為可以去長安告我一狀。」

  「便是個甚麼告法?」

  「為新羅遣唐使,抵京之後,一個梁豐縣男圖謀神器,總能掀起波瀾。她想拿捏築紫島的事體,好來要挾我,然後讓單大哥新羅走一遭,給她母國續命。」

  「咦?大郎,怎麼說是續命?莫非……新羅要亡?」

  「非亡不可,你當為夫是甚麼個人物?這光景,趁它病要它命。甚麼忠於大唐忠於天可汗,都是胡話,一概是不信的。這等小國,滅亡的了賬,若是還有保王殘黨,由他們去和高氏扶余種折騰。耗的越是起勁,大唐滅高句麗,才越易如反掌。」

  張德說著,握住李芷兒的一隻手,摩挲感慨道:「彼處都亂了,石城那邊才能賣上價錢啊。再者,遼東多是良田,雖說是生地,卻是勝在廣袤。再如百濟新羅之地,皆是良田,稻麥皆可種之。你想想,若是大唐拿下這等地方,本地土豪又死了個乾淨,這些田地,歸誰?」

  「自是征遼將士了。」李芷兒琢磨了一番,然後眼睛一亮,「定襄軍和遼西軍?」

  「正是如此了。芷娘也是知道的,這地界,河北百姓多有在行伍裡打拼的,朝廷論功行賞,少不得要調撥出去。人離鄉賤,就算想要開枝散葉,怕也艱難。到時候為夫拿河北的地,跟他們換,你說換還是不換?」

  「自是要換的,他鄉金碧輝煌,不如故鄉茅屋三間。」李芷兒也是說了個河北趣話,然後又好奇道,「若是如此,倒是金氏保不得,須她成個亡國的女王才是。只是大郎,彼時哪來人口安置百濟新羅呢?」

  「是啊,哪來的人口呢?」

  老張嘿嘿一笑,「所以為夫才讓工坊裡頭的人沒日沒夜的生產啊。」

  「作怪,人當禽獸不成?」

  「妞,有時候,人不想做禽獸也是不行的。」

  張德一半調侃一半感慨,在創造資產階級和無產階級這個新對立階級關係之後。在工業生產活動中,任何工人在資本家的眼中,其實就和牧場主眼中的牲口一模一樣。

  唯一不同的,恐怕就是牧場主每一頭牲口都捨不得賠了。但資本家工場主眼中,沒有守護者的工人們,就是隨時可以替換的廉價畜生……

  作為一條工科狗,在工業化大生產中,天然會察覺到這些屬性。但作為一條工科狗,既然他現在是在貞觀七年,那麼自己的良心,首先要掏出來,塞到自己的狗嘴裡,再吞下去,拉出來,肥沃土地,造福人類。

  「那大郎要如何打發那個百花公主?」

  咬了一口桑果,濺出來幾道汁水,紫黑紫黑的桑葚汁,染了案幾一個又一個墨汁一樣的圖案。

  「打發?」

  老張笑道,「這等小國王女,捉了往東海一扔,餵魚也好,釣螃蟹也罷,總算是有些用場的。」

  「不怕她去長安說胡話?」

  「怕個屁。」

  張德整個人輕飄飄的,「你二兄絕對不敢這時候動我。再者,皇后拿了安利號偌大的利害,若是連這點擔待都沒有,她還母儀天下作甚?再再者,我且考一考芷娘,你猜皇后如今最急切的,是何事體?」

  「自然是承乾的儲君之位。」

  「倒也不算錯。」

  老張笑呵呵地抓了幾把桑果,塞到搾汁筒裡,然後緩緩地轉動手柄,玻璃杯中,慢慢地溢出紫色的果汁。

  「倒也不算錯……那就也不算對。且讓妾再想想……」安平秀眉微蹙,片刻舒展眉頭淺笑道,「儲君之位穩不穩,還需看儲君的助力。承乾助力,除東宮班底之外,最大外援,一是長孫氏,二是大郎你了。」

  「嗯,說的不錯。」

  張德很高興,又抓了一把桑葚,繼續搾汁。

  「大郎再有數年,恐怕二兄就不敢再讓大郎在外遊蕩,必定是要強留在長安做個官的。外放的話,關內道河南道是最好的,只可惜大郎早在數年前就有大河工坊在河套,怕是要去河南道跟山東士族鬥一鬥。」

  弄了一些砂糖,倒在了玻璃杯中,張德抽了一支筷子,攪拌好了,摘了兩片土薄荷,更是平添涼氣。

  「不過大郎又不是鬥雞,哪裡會二兄說斗誰就斗誰。所以皇后應該不會指望大郎如何鼎力相助,求人不如求己,怕是還要在長孫氏身上打主意。可惜杜公復出,且身體康健,外朝幹吏,多有杜公舊部,且尚書省房謀杜斷堪稱無雙,沒有長孫無忌位子的。」安平一邊說一邊琢磨,說著說著星眸幽亮,「是哩,二嫂有求於你。」

  「信不信不止你二嫂有求於我?」老張嘿嘿一笑,「你二兄固然秦皇漢武的資質,可惜有一點……你懂的。」

  「嗯,妾知曉。」

  「你二兄要想讓長孫老兒重新位列宰輔之位,總得有人下去。王侍中?中書令?房謀杜斷?若是強行起詔下旨,也不是不可以,雄才大略的帝王,壓制這等事體,又有何懼?然則楊廣也曾強行遷都,壓制紛爭十數年,如何?」

  張德眼睛亮堂的很,將那甜滋滋的桑葚汁遞給安平,「外朝反的不是長孫老兒,真正反的,其實是你二兄啊。」

  舔了舔甜絲絲的桑葚汁,李芷兒有些擔憂道:「如今新貴子弟中,能聯絡各方的,當真只有大郎你了。」

  「然則為夫可不是楊玄感那等蠢人。」張德一臉傲然,「我和皇帝,都想五姓七望去死。若是你二兄想用幽州盧氏之故技,無我接應,絕不能成事。」

  PS:又要熬夜做事,唉,更新又拖累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7-5-8 11:45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5-26 15:01
第七十一章 你們對算術一無所知

  「兩司計吏,還不如區區幾個女童,朕要汝等何用?」

  京城發生了一點點小事情,民部的有些算學高手再某個地方裝逼,大概是管度支的那幾個京官,口無遮攔互相吹捧。

  然而令人傷感的是,互相吹逼本身沒問題,問題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吹逼,這就和大庭廣眾之下脫褲子是一個性質。

  沒有日天的氣質,承載不了日天的靈魂……

  總之,那天有幾個女童,從城西過來轉轉,大概是去某個公主府邸串門,然後再去京中有名的園子小憩。

  都是各自包場,前幾年因為某個江南人的緣故,到處都在開溝挖渠引水建園。蘇州園林提前好些年花開關洛,南派的雅致精巧,著實勾人。然後有錢的王孫仗著地盤大,讓保利營造給弄了幾個各式各樣的園子。

  有叫聽雨軒的,有叫品花園的,有叫怡紅院的,有叫五星級再改剁手白金漢大酒店的……

  總之,一個園子就是一種氣質。

  當然了,一般不會串園子,除非大家都是官面上的體面人。商賈要想和官老爺一起吃個飯,門也沒有。

  民部的京官那都是前途無量,而能在城東包園子小憩的女兒家,又哪裡是凡俗之流。只是有人喝多了點葡萄酒,口無遮攔,弄了個雞兔同籠的問題,就裝逼天下第一。於是還沒有喝桑葚酒的幾個女童,頓時不樂意了……

  結果令人遺憾,拿算籌的計吏打不過拿算盤的女童。

  高斯定理的唐朝版名稱叫操之定理,計吏們有公差的概念,但懵逼的不行,被女童花式吊打。

  然後一票青年才俊顏面掃地。京中頓時洋溢起了快活的氣息,接著事情就傳到了李董那裡。

  「陛下,應國公次女素來聰敏,又常在太史王孝通座下聽講,便是馬賓王,亦有教授……」

  「夠了。」

  不是在朝。私下李董還是很隨意的,揮揮手打斷了戴冑的維護之言,然後道,「玄胤,朕非是為計吏不如女童而怒。」

  作為民部的一把手,而且還是位列宰輔的人,戴冑圍護自己的小弟是必須的。只是他也很清楚,朝廷計吏不如女童,基本上就已經宣告了那幾個青年才俊仕途死亡。官聲不佳。隨你怎麼折騰,除非爸爸是權臣,否則毫無意義。

  「陛下所為,莫非是應國公次女算學之法?」

  李董點了點頭,然後拿出一把算盤,扔在桌上,然後自己拿起玻璃杯中冰鎮梨汁,淺飲一口。手抬了抬,便有奴婢拿了一杯交給戴冑。

  「這是何物?」

  「此物朕其實三年時就已經見過。當時東宮也曾有過玉籽做的……」李董似乎是在回憶,然後將冰鎮梨汁放下,「彼時民部,亦曾有計吏往河套修習此物用法,可惜,不知道是朕愚昧。還是諸官愚昧,還是京中豪奢大族愚昧,竟是不曾看重此物……」

  其實從李董內心上來說,這等算學利器居然沒有推而廣之,肯定是有人瞞上。那麼瞞上的人就得吃苦頭。但是問題來了,弄出這玩意兒來的某只江南土鱉,他沒有瞞上,只是偉大光明正確的皇帝陛下自己忘了。

  這是為什麼呢?李董感覺自己好心塞。

  然而老張自己卻很爽,貞觀年雖然蒸蒸日上,然而官僚主義怎麼可能勤學苦練換個模式嘛。

  再然而,就算沒有官僚主義,當時想要在朝廷搞工具推廣的人是誰?馬周啊。單槍匹馬就像掀翻計吏舊有制度,開什麼玩笑。

  官僚主義外加山頭主義外加保護主義外加老子神煩你這個東宮紅人到老子的地盤來指手畫腳……

  於是老張可以很輕鬆地沖李董攤攤手:對不起,其實我也不想這樣的。

  「還有此物。」

  李董甩了一套東宮賬本,記賬法顯然也和民部完全不同。

  進出收支一目瞭然,戴冑掃了一眼,除了震驚東宮特麼的在草原居然年收益破三十萬貫之外,更震驚這賬目得讓民部同僚學習先進的做賬方法,才能繼續開撈。

  「陛下,這……」

  「玄胤有何觀感?」

  李董神色不太好,整個人向後靠了一些,雖然隔著千里萬里,但彷彿那只萌萌噠的臉就在眼前,而自己作為一國之君千古一帝,很想一巴掌扇過去,扇的他生活不能自理。

  「民部成法多有不如……」

  戴老闆臉色也很難看,也就是說,民部的官僚水平,很顯然不如東宮那些撈外快的牲口們啊。

  更讓人痛心的是,以前大家都是吃算學這碗飯的,民部的人看到東宮的同僚,就問近來狀況如何啊?那幫牲口居然說還不是老樣子混點死工資唄。

  操!沒人性!草原一年進項就有三十萬貫!去年整個大唐刨除內帑,稅賦賬面兩千萬貫都沒有!

  怪不得啊,怪不得東宮那幫算賬的居然有錢在長安買房子,特麼的他們民部前途無量的青年才俊,全是租房子!租!

  戴老闆內心一定要總結的話,其實就一句話: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

  「此物,玄胤也可以看一看。」

  李董又甩出一疊本子,看封皮好像是懷遠城的風格。

  「這是……大河工坊賬冊?唔……居然不是。貞觀五年大河工坊財政預算……」民部尚書戴老闆翻了翻,心情更是糟糕無比。

  「如何?」

  「戶部多有不如……」

  一目瞭然,透明公開,總之花多少錢辦多少事,丁是丁卯是卯。

  李董表情跟日狗一樣,然後道:「預算之利,君知否?」

  「臣惶恐。」

  民部一向是手裡攥多少錢辦多少事,錢不夠了就先欠著,要不然就是不干。就好比薛大鼎要修河堤防上游洩洪,要是沒張德,他就得先張羅一票鄉賢還有河東薛氏的人脈,然後再從州府各縣調撥一些,再從朝廷乞討一些,然後就可以開工了。

  整個工程毫無計劃可言,更不要說工程建造流程中的監督問題,以及各縣業績的優劣評價。再一個,就是協調,也是全靠刺史一個人鎮場子,誰黑金黑裝備,就得看撈錢的人對薛大鼎的敬畏程度到底有多大。

  但預算這個概念拿出來之後,就不一樣了。國家計劃一旦敲定,民部開始撥款,各部協調聯合,整個計劃就成了強制性的進程,不能隨意中斷。

  和以往的大朝會議程,就是決然不同。因為大朝會各宰輔哪怕有了共識,一旦出現諸如日全食日環食掃把星打招呼等等異象,某些工程在怎麼利國利民牛逼不解釋,也會被終止。皇帝和重臣會把注意力轉移到如何跟老天爺討價還價上去。

  然而做了預算,整個工程已經敲定,先期的錢已經打了過去,那麼按照中國人民的光榮傳統,老子投了錢特麼不能打水漂,管你地龍翻身還是龍吸水還是去封禪,都沒用。

  要是沒有投入,皇帝的確會因為民心這種概念股跑去做做樣子要順應天命。一旦投了錢,砸了人力物力進去,媽的朕這麼叼,誰不服?

  關鍵問題不僅僅是皇帝這樣,比皇帝還實際的,就是皇帝手下打工的那幫官僚,官越大越實際。就好比偏遠地區的小官,一輩子沒見過皇帝,可能會想像皇帝陛下是不是器宇軒昂力能扛鼎一拳打死一頭牛。然而每天和皇帝見面的重臣,尤其是像房謀杜斷長孫無忌這種的,對皇帝的尊敬尊重是有的,但你說他們和人民群眾一樣相信皇帝是天命所歸……玩蛋去吧。

  皇帝就像是女神,處的久了,也會發現他們便秘的時候,表情一樣是猙獰的,而且還有抬頭紋。

  距離產生美,產生想像,產生神話。

  然而預算,卻讓皇帝多了一條考評官僚業績的新路子。所以,他要來問問看民部的一把手戴冑戴老闆,看看他有什麼意見。

  戴老闆內心是苦逼的,很心塞很憂鬱,他其實相對皇帝說:嘿嘿,我沒意見,沒意見!

  當然他不敢,所以他只能默默地承受這種屈辱。然後回去把那群在小姑娘面前裝逼的青年才俊吊起來打,讓他們下半生以及下半身跟保利營造的輪椅過去!

  戴老闆甚至可以想像,當自己的那群小弟跑去武二娘那裡炫耀算學獨步天下的時候,武二娘一定是冷笑一聲:「你們對算術一無所知……」

  就像戴老闆的老闆李董跟突厥人說的那樣你們對力量一無所知。

  離開皇帝那裡的時候,戴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來的,腦子還混沌無比。儘管他和張公謹的關係不錯,但是戴老闆並不打算告訴和城北徐公比美勝出的張弘慎,他的侄子梁豐縣男張操之……又要做官了。

  PS:還得熬夜啊,昨天熬夜幹活,下午一點才起來,累成狗。機械窮三代,土木毀一生,報考工科需謹慎,且行且珍惜……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7-5-8 11:44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5-26 15:07
第七十二章 套路上的默契

  「大郎的意思是,二兄會再次起用大郎?」

  「很奇怪嗎?」

  張德在河畔釣魚,安平寬袍大袖,在那裡摘著果兒柄,挑揀乾淨了,才塞到嘴裡吃了起來。

  「原先妾還以為,二兄要等到大郎二十歲光景,再來起用。」

  「你兄弟等不了三年的。」

  就這光景,高句麗扔下黃頭室韋直奔新羅,保不齊回頭就直接弄死百濟也未可知。反正君臣矛盾這麼激烈的高句麗,必須對外輸出壓力,不管是高氏王族還是蓋蘇文等權臣,都盼著戰爭紅利能吃上一口,然後徹底干死對方。

  可惜大唐不會放任高句麗從戰爭中得到鍛煉,然後吃戰爭紅利。

  別說大唐,當年曹魏時期,國家尚且沒有統一,烏桓還是****趴下。

  高句麗命不好。

  「那起用大郎,是為何事?夏宮興建?還是民部差事?」

  「都不是。」

  老張甩了一下魚竿,一條小貓魚拎了起來,取了魚鉤,將魚兒扔回了河裡。他才對安平道:「民部差遣不會給我,戴尚書同叔父熟稔,又以尚書一職位列宰輔,你二兄很是看重於他,豈能和邊軍大將族人這般親密。再者,新羅雖弱,亦有兵丁,且久同百濟廝殺,高句麗欲盡全功,必有所傷。」

  「所謂兩虎相爭,必有一死,必有一傷,倒是合了這等道理。」

  「叔父器重,乃是應有之意。故而二郎三郎,興許不日將得個封賞,不拘是男爵亦或統軍府武職,都是可以的。」

  張大素和張大安,在皇帝想要對高句麗下手的時候,肯定會因為自己的爸爸要毆打高句麗,得到獎賞。

  同樣的,張德也會在這時候,撈點外快。這種外快。是外朝不能指摘的,不管是梁豐縣男升一級還是說給個散官提品,都是套路,全看皇帝的需要。

  只是看在皇權的神聖性上,皇帝也不大可能因為張公謹是道德君子忠心耿耿,於是就讓張德在財政部裡摸爬滾打。

  這要是混了一二十年,將來兵部問民部要錢。老張位子只要稍微高一點,一個眼神。同僚就能心領神會。

  到時候張叔叔的故舊動不動就有撥款,別人家的就再等等,像話嗎?

  「這光景的肥差,多在民部兵部,若不去民部,那有什麼意思。」

  張家誰都有可能在軍方搞一搞,唯有張德沒什麼太大希望。主要還是親疏問題,張公謹的故舊,肯定認張大象張大安張大素他們哥仨。不可能認張德啊。

  再一個,別人不知道,皇帝皇后這對夫婦,還不知道張德在撈錢的兩把刷子?

  「別多想了,估計是禮部。」

  張德撇撇嘴,「說不定還是國子監呢。」

  「請你去做博士不成?」

  「你以為呢?」

  博士當然是做不成了,做個教習還是可以的。就現在這尿性,皇帝估計也有點吃不準石城鋼鐵廠到底玩的有多大。

  老張在他眼皮子底線放炮都比在外面浪讓人安心,而且皇后還給了福利,讓安平用合法手續離開了長安這個鬼地方。

  而且長孫沖就算不說東海的事情,他爹難道不會推算一番嗎?自己的外甥們沒有被全部廢掉之前,長孫家還得指著李唐混點飯票。

  所以說。長孫無忌就算會給張德遮掩點東西,但實打實的乾貨,還是要給皇帝看一看的。

  大河工坊,就是其中的一個案例。

  當然了,老張當初在西河套起家,自然是有種種原因。後來冷處理一下,也不是說放棄。主要是李思摩作為突厥的帶路黨,必定會給皇帝做忠犬直到自己死去。因為像李思摩這種人,從突厥人的角度來看,那就是活脫脫的突厥奸。

  然而突厥奸一定是忠臣。

  所以,老張在河套搞的那些大新聞,必須皇帝有所耳聞啊。李董不知道,老瘋狗作為忠犬,怎麼可能不每天派報紙提醒一下?

  當年老陰貨作為關內道黜陟大使,視察了大河工坊之後,和老張雖然有了默契,但這種默契也是有上限的。

  哪天老陰貨發現這江南來的小王八蛋要掀桌,他全家老小就指著李唐這張飯桌,怎麼可能在一旁拍手稱快?

  所以,李世民大概是知道大河工坊的效率,同樣李世民大概也知道張德到底撈錢的速度有多瘋狂,同時李世民大概還知道,張德一個大河工坊,到底塞了多少人力進去。

  如果和前隋比,民部計吏們的辦公效率還是非常不錯的。但是正是因為大河工坊的存在,才顯得民部計吏們是何等的愚蠢。

  計吏們愚蠢,就代表用計吏的尚書宰相戴冑愚蠢,戴老闆愚蠢,重用他的李董自然也是愚蠢的。

  政治不正確,打回重修。

  那麼計吏們必須學會不愚蠢,於是追溯到了源頭,就找到了張德。

  於是在皇帝這裡,有些事情就合理了。

  為什麼張操之撈錢效率這麼高?因為張操之算術學得好。怎麼證明張操之算術學得好?馬周馬賓王說的。

  有人不服,馬賓王一個山東窮酸,他懂個卵?

  王孝通王太史王老爺子,他也覺得張操之算術學得好。

  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表示情緒穩定……

  一開始大肚婆不相信老公說的,等過了幾天,皇帝來了個旨意,說是京城賢達皆言梁豐縣男算學精妙,故征辟張德字操之入國子監教授算經。

  「臣才學鄙陋,不堪大用,蒙陛下厚愛,微臣喜不自禁,然則不敢敗壞教化,有負聖恩……」

  總之一句話:老衲很忙,不去!

  裝逼麼,都是套路。

  當然皇帝知道是套路,可玩這套路的是張德,這就讓人不爽了。皇帝很想罵娘,但他不能,反而繼續讓人再去按照套路走一遍。

  十七歲的兒郎嘛,得尊重人家的自尊心。

  當然這也是套路,給普通圍觀群眾看的。

  人民群眾一看皇帝不拘一格降人才,心潮澎湃,立馬民心點數加好幾百。順便在這個互動過程中,人民群眾會噢的一聲,作恍然大悟狀:原來梁豐縣男這麼有錢,是因為四則運算用的好啊。

  經過皇帝和梁豐縣男之間的一通忙活,長安就算是一條狗,也該知道張德張操之,他算學很不錯,很厲害,比王孝通老爺子還厲害。

  氣氛發酵的差不多了,滄州的天使土特產都拿不動了。老張才一半無奈一半高興地拜了又拜:「……微臣自當嘔心瀝血,為君效死……」

  總之一句話:老衲覺得火候差不多了,這狗肉再焐下去,得爛。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7-5-8 11:44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5-28 15:01
第七十三章 路

  其實張德對皇帝現在的需求,也算是有點清醒的認識。 和以往的朝代更迭不同,按照過去的經驗,兩朝交替,財政上肯定是捉襟見肘,哪裡都是緊巴著過。如楊堅弄死北周,光穩定局面,讓財政良性發展,就花了七年時間。

  而開皇七年後生了什麼呢?一個月滅西梁。然後八年十二月到九年二月滅陳,接著十年穩定嶺南,順利一統。

  但要說達到「開皇之治」這個概念,先決條件還是從財政上著手,先是輸籍法由高穎主持,建立了基礎的戶籍制度,簡單點講,就是人力資源調用的權力,再度回到中央政府手中。其次開皇三年五年,分別免鹽酒專賣和入市稅,這就是經濟政策導向。最後就是均田制,讓利給中下階層,初步擺脫大地主大貴族的人身依附,等於說就是擴充了略顯原始的市場。

  當然經濟活動必定導致政治變動,廢除九品中正制是其結果,卻不是倒果為因,讓人以為是廢除九品中正制,才有了後續的一系列經濟成果。

  老張在陸老頭兒那裡學彈琴的時候,陸德明沒事幹就跟他講「聖人可汗」的各種手腕。

  在貞觀一二三年的倒霉催時期度過之後,李董當然也想做「聖人可汗」,而不是二代天可汗。因此在財政上,可以這麼說,貞觀朝前期都是照著開皇朝來的。而且尚書左僕射房玄齡本身和文帝的尚書左僕射高穎,非常的相似。

  然而世事難料啊,以往的經驗,在貞觀五年六年然後沒有結束的七年,產生了巨大的變化。

  按照開皇朝的經驗,起碼貞觀朝的財政,要到貞觀九年或者十年,才能夠相對富余。要知道之前滅突厥的時候,民部直接被抽空,而且還有李靖的軍事冒險。但是到後來打吐谷渾的時候,財政上居然可以支撐兩場局部戰爭,雙線作戰還有富余,這就有點讓人回不過神來了。

  伏允被趕到鄯善,侯君集把鄔堡一直修到青海以南,契丹被肢解,都是短短的時間中,幾乎是同步完成的。

  而眼花繚亂的是,貞觀君臣都來不及思考,只是處於短期和長期的收益,立刻當機立斷,設立了安北都護府。

  雖然目前來說,還是個臨時機構,但尉遲老魔上台之後,至今還沒有下來。

  很顯然,這個機構已經是鐵板釘釘,而且改制之後,肯定有穩定的財政收益。

  整個事件的演變,全是被經濟收益推著往前走,哪怕走的飛快同時,君臣對內還要講什麼「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可正如老張所琢磨的那樣:嘴上說不要,身體倒是挺老實的……

  因此對李董而言,他要面對的是相對財政爆發和財政制度落後的矛盾。就民部那幫青年才俊的理財水平,可以放棄治療了。

  老張本身並沒有多麼厲害的理財水平,他只有數學工具,但這些數學工具,被王孝通老爺子優先用在了應用工程上。

  但對民部尚書也好,還是說京中其餘的六部重臣也罷,他們需要更加合理科學的財政管理。而這時候,甩民部三條街的,居然是一個民間機構,這就讓人很尷尬了。

  「大郎打算什麼時候啟程?」

  「急什麼,明年再說。」

  老張繼續釣魚,他根本不急,這光景,急的是皇帝。

  「二兄能容大郎?」

  「廢話,你二兄連魏公都能容,何況是我?」

  老魏這個噴子簡直就是標桿,估計幾千年也找不出這麼一個來了。他集合了很多不符合唐朝社會的特點,比如說,他有了非常強烈的民族主義屬性;再比如說,他已經有了初步的虛君概念,當然了這個概念能提不能推廣,老魏雖然是噴子,但不是傻子;再比如說,他在唐朝就明白了屁股決定腦袋這個論述,所以他雖然狂噴李董,但他很清楚,他跟李董不是相愛相殺的關係。

  「那大郎為何不早去長安?」

  「早去幹什麼?你忘了為夫在長安官場的風評?」

  「噢……也是,蒲州趙元楷,被人彈劾阿諛諂媚,御史一通敲打,如今要被降職任用了。」

  唉,阿諛諂媚,幸進小人,以色娛人……這特麼簡直日了狗了。

  自己才十七歲啊,還是個孩……呃,也不算孩子了。

  「再說了!」

  老張提高了音量,一臉正色,然後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手掌撫摸了一下安平的大肚子,「你二兄的那點破事,哪裡比得上我家娘子的安康,不見芷娘平安,絕不回京。」

  李芷兒只聽他這等暖人心的話,便是面紅耳赤:「啐,沒個羞臊。」

  「那我即日動身。」

  「呸。」

  「嘿嘿……」

  隨著安平的預產期越來越近,高句麗對新羅的毆打也越來越強烈。金德曼已經南下「避暑」去了,至於她那個腦殘到跑來張德這裡威脅的妹妹百花公主,自從在龜島消失後,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聽說過她的消息。

  「特麼的這新羅怎麼還不亡國啊,高句麗百濟這兩個廢物!」

  老張等的心焦,恨不得親自上場讓三大正義船隊滅了新羅,可惜不能幹啊,只能乾著急。

  至於倭人那邊,舒明天皇和蘇我蝦夷同樣很默契地假裝沒看見築紫島的主權遺失,在弄死新羅之前,他們也沒敢於冒險到雙線開團。

  「百濟人連洛東江都沒有打過,被新羅民間義軍擋住了。」

  王萬歲臨時回了一次滄州,然後有些感慨道,「我讓鮮卑人兩百騎沖了一回,兩邊都亂成一鍋粥,第二天又繼續打爛仗。」

  總之,老張感覺這就像是兩個史萊姆互相吐口水的戰爭,唯一像樣的,就是高句麗大軍過來,讓金德曼女王從自家王城跑路了。

  新羅王都金城已經被拋棄,死多少人張德不知道,但流離失所的人多不勝數,讓某些人口販子興奮的渾身燥熱。

  「唉,菜雞互啄!」

  罵了一聲,老張對王萬歲道,「對了啟年,之前你說倭人北地現了銅礦?」

  「大銅礦,船隊在隱岐島停靠,就臨時派了船往倭人岸上看看,隱岐島對岸有一國,名曰但馬,幾個工坊學徒,在那裡找到了礦石。」

  說著,王萬歲從背包中,拿了一塊礦石給張德看。

  老張愣了一下,掏出一隻放大鏡,然後拿起一個小鎯頭,瞧了瞧之後,他拿出一個小顆粒,仔細地端倪起來,然後臉色變得很訝異,連忙幾鎯頭把礦石巧了個稀巴爛。

  只見這礦石就像是粉碎了一般,外殼嘩啦啦地成片剝落,內裡卻別有一番模樣。

  「黃土」一樣的東西,包裹著錫紙一般的金屬物。

  王萬歲嘴巴也是張大了:「這……這是……」

  天然銀塊啊臥槽!

  老張將那不規則的銀塊放手上顛了顛,感覺少說也有三四兩:「讓人再上去一趟!」

  這根本不需要張德吩咐,見到這銀子,王萬歲現在豁出去的心都有了。讓倭人君臣死去吧!

  「這還真是意外之喜啊。」

  張德正感慨萬千,忽地外頭來了聲響,就見一老者領著人,笑呵呵地走了過來。

  龍行虎步,精神矍鑠,老者步履穩健,全無虛弱之色。

  張德一看,頓時大喜:「坦叔,終於到了!」

  「讓郎君掛記了。」

  坦叔施了一禮,然後連忙道,「郎君,這便是麥氏族人。」

  江都之變後,麥氏也徹底跟著楊廣一起去了。如今流散在外的,多是不得志或者心灰意冷的。

  前幾年張德跟著大佬們推動麥鐵杖封神計劃,通過********的鬥爭,讓麥氏有了點希望。

  「江陰張德,見過諸位。」

  「位卑不敢造次,見過操之公。」

  「哎,不必如此,快快入座。」

  坦叔也是笑呵呵道,「不必拘謹,郎君非尋常貴人。」

  麥氏老少還是有些猶疑,不過見坦叔這般說,倒也都是一一入座。

  張德環視了一番,然後才笑著道:「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陛下給了我一個算學差事,打算明年入京。麥氏隱匿多年,也該再興門楣,德在京中,還是有些便宜,不若謀個武職,有個官身,十年二十年,也能立足朝堂,聞達鄉里了。」

  猝不及防聽到張德的話,麥氏子弟有人心動有人憂愁。這一二十年變遷,其實念想也沒什麼,連個感慨都談不上。

  陡然有人豎起麥鐵杖的招牌,祖宗榮耀,引的祖宗崇拜,使得麥氏自然而然地想要證明什麼,可是,他們並沒有這樣的力量。

  直到坦叔將他們重新聚攏在了一起,然後,從嶺南江南荊襄劍南,聚集到了滄州,或許下一站,就是京城。

  「操之公胸懷坦蕩,待人以誠,老朽欽佩,只是……」麥氏一長者微微歎了口氣,「數十年滌蕩,鄙陋不堪,若去京城,怕是讓人恥笑。麥氏雖是武夫之家,亦知體面德行,當下……只能多謝操之公提拔之心。」

  不等張德說話,長者又接著道:「麥氏子弟,願修習數年經綸,再論富貴前程,還望操之公成全……」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7-5-8 11:4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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