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唐朝工科生 作者:鯊魚禪師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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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臉龍王 2016-3-22 22:41: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93 1836324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6-25 12:44
第六卷 大海航行靠舵手 第五章 長安到了

  如果可以的話,其實張德想從城南走。

  但因為夫子廟塌了的緣故,他得去現場看一看,於是,他走的是東城,走的是春明大街。

  龍渠畔,燒瓷的爐子都一年沒停過火了。利潤驚人吶。

  「郎君,怎地有心事也似?」

  坦叔騎著一匹黑鬃馬,馬兒才兩歲,湊合著代步。張德自己騎著黑風騮,老是神在在地看著不遠處的煙囪。林立的煙囪,有朝廷官辦的窯廠,也有民間土豪的集體企業,還有本地貴族的小作坊。

  總之,車水馬龍,板軌上車廂接二連三,宛若是一條條長龍。貼著龍渠,朝著東南綿延。到了極遠處,還是能夠看到趕著駝隊的胡人,戴著帽子,唱著遠方的歌兒。

  「噢,乍一聽那胡商的歌兒,原來是送別三疊。」

  「這幾年胡人最愛唱這個,有彈鐵琵琶的胡女,唱的最是蒼涼。去年好些個王子都擺宴請了琵琶女。」

  「出乎意料啊。」

  老張感慨萬千,想當年,程處弼就像是一鍋粥,被人耍的團團轉。想當年,張叔叔遠行漠南,秦叔寶相贈卻月劍。想當年,一把火燒過一笑樓,十數萬貫。

  就算不把標配麒麟臂的工科狗人生算上,在大唐,在貞觀朝,十八歲的男人,也足夠可以懷古或者懷舊。

  「我聞琵琶已歎息,又聞此語重唧唧。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這一次,老張真沒打算裝逼,只是乍一聽坦叔說道了彈奏鐵琵琶的胡女。然後感慨一下「獨在異鄉為異客」的時空錯亂,然後由內而外有感而。

  萬萬沒想到的是……

  「大郎。」

  時間隔得久了,人總是會充滿忐忑,亦或是夾雜一點欣喜。死文青寫文章就特麼離不開這個,而社科學專家給這玩意兒弄了個名詞——初戀。

  十四歲的李麗質,美如畫。

  大約是知道張大郎的一點點內心怪癖,在某一年,或許是十二歲,或許是十三歲,總之就是某一年,長樂公主不喜歡描眉畫眼。

  薄施粉黛,就已經是極為罕見的妝容。

  騎著黑風騮,一輛用漢白玉修飾裝點的四輪馬車,就這麼停在了旁邊。車輪上用杜仲膠做了包邊輪胎,上面還釘了一層水牛皮,輪輻上的銅泡釘,被奴婢們擦拭的珵亮。左右的甲士,一身的玄甲,仗劍持弓,不怒自威。

  都是新羅來的婢子,約莫是調教了三五年的,很是得體。不說是綾羅綢緞堆出來的貴氣,只這奴婢的派頭,彷彿是山東人家的姑娘,關洛士紳的娘子。

  「江陰張德,見過殿下。」

  好多年前,雖然嘴上說著同樣的話,內心狂野的張德,卻暗自假裝著洪七,而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是他的表妹,小時候……見過噠。

  時過境遷,各種流言蜚語,各種冷槍冷箭,十四歲的李麗質本來應該是可以嫁給誰。如意郎君可以是長孫沖那樣的表哥,也可以是洪七這樣的「表哥」。

  然而讓小公主失望的是,她大概再也嫁不出去了。

  「大郎。」

  又是一聲輕喚,車廂上的珠簾,被新羅婢輕輕地掀起。真切的人影,並沒有傷感悲秋之後的憔悴,反而是令人訝異的光彩動人。

  充滿著讓人快活的青春氣息,是如此的令人感慨萬千,是如此的讓張操之這樣一個靈魂都注入了石油機油潤滑油的工科狗,竟然有一種羞愧難當乃至羞憤交加的心態。

  「殿下。」

  牽著馬,張德抱拳施禮,有點兒失神,然後才想著說點什麼。

  「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異口同聲,車廂內的小公舉偷偷地笑出了聲。輕輕的一聲,很小聲很小聲的一聲,大約是聽不見的,但卻讓工科狗眉頭舒展,傻傻地露出一個微笑。

  這便是撥開雲霧見青天的爽快,酣暢淋漓,前所未有。

  「大郎,過得好麼?」

  馬車緩緩地動了,不過很慢,慢的掌車的御手,不得不遷就張德的步行度。

  「還好。」

  原本不應該是這樣。

  張德內心這樣想著,不過他還是把內心的那點不知所謂拋在了腦後。

  「表哥說,大郎乃是知音,乃是知己。」

  「伯舒兄言重了。迂腐之人,為人稱頌,實在是愧不敢當。」

  「相逢何必曾相識……這是甚麼句?未曾聽過。」

  李麗質說著,小聲道,「可又是智障大師的句子?耶耶想要捉拿歸案而不可得的人,這可是第一個。」

  訕訕然地笑了笑:「殿下取笑了。」

  「哪有。」

  李麗質將一隻團扇拿了出來,「大郎,給你。」

  「愧不敢……多謝殿下。」

  將那團扇收了下來,也不須多看上面的圖案花色,更不需要尋就這是蜀錦還是蘇絲,亦不須知道這扇骨是銅的鐵的金的銀的還是玉做的。

  「予甚想大郎。」

  如果是別人,大約應該是要回一句:在下也是。

  可惜對方是公主,而且還是偌大帝國皇帝的嫡親女兒,便不能這樣說話。

  無視了那些甲士噴火的眼神,張德拱手道:「多謝殿下。」

  「大郎這一次回京,會呆很久吧?」

  「雷霆雨露,皆是天恩。陛下要用臣,是臣的榮幸。」

  「大郎雅致了一些。」

  「……」

  馬車依然緩緩向前,雖然沒有鳴鑼開道,不過左右車馬行人,見了這馬車,立刻畢恭畢敬地立於道邊,然後行禮。

  至於張德,時隔經年,越高大精神的他,倒是少了看點。

  「長樂殿下旁邊的那廝,瞧著面善。」

  「便是像見過的。」

  「真是一條好漢,便是個舞刀弄槍的。」

  「何以見得?殿下豈能跟莽夫攀扯,瞧著……也是有些斯文氣,興許是今年的選人,最不濟,也是新科的士子。」

  春明大街外,嘰嘰喳喳七嘴八舌,越見人多,便越見人聲嘈雜起來。

  抬頭看去,這邊是天下第一的城池,這便是古往今來的帝都。

  巍峨雄闊,似山似河,百工百業之聲不絕於耳,東南西北四民目不暇接。秦磚築城,漢瓦為頂,這便是長安。

  「大郎,長安到了。」

  「嗯?哦。」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7-5-8 11:29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6-26 15:19
第六章 主僕對話

  京中算得上軍方人物,還能提供庇護的,也就剩下李靖和秦瓊。然而麼……前者身份尷尬,後者身體尷尬。

  「郎君,皇后請郎君與宴,可有甚麼計較?」

  「坦叔寬心就是,不曾為難則個。」

  「那便好,那便好。」

  老人家點點頭,眉頭稍舒,這才又道,「若是這京城呆不得,必保郎君安全離京。便是皇帝也不算個甚麼。」

  「哪有那般嚴重。」

  張德笑了笑,寬慰著坦叔。

  一把年紀,哪能還讓他去拚命,儘管坦叔是經歷過前隋外加南陳總計六個皇帝升天的老把式。可如今的張德,豈能會被什麼天可汗聖人可汗嚇住,總計要想弄死他張某人,兩包火藥塞滿鋼珠,也能讓李世民死無葬身之地,沒什麼好怕的。

  至於長孫皇后……如果沒有他給予的金山銀海鎮壓後宮,乃至長孫家族要在重重包圍下殺出一條血路,她只有接二連三給李皇帝生男生女來給家族續命。

  而在徹底跟張德勾搭成奸之前,長孫沖難成氣候。在張德那裡,長孫伯舒覺醒了某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於是,便是最瞧不上他的老江湖,也要說一聲,長孫家後繼有人。

  「郎君只消記得,有萬般的難處,還有家裡人。」

  「坦叔放心,放心吧。」

  老張讓坦叔坐在椅子上,親自倒了一杯茶之後,「只這禁商的公文成了廁紙,我便是事成一半。莫說是皇帝,便是三皇五帝挨個出來,也是無用的。坦叔,我是神童,我是孽障,我是祥瑞啊,哪能十八歲就命喪黃泉?」

  「郎君,這李皇帝做事,胃口極大,比他家大人還要厲害三分。弘慎公算是本家允文允武的人物,卻也及不得他三分。比之楊皇帝,都要強了許多。」坦叔還是有些擔憂,「某只是個廝殺漢出身,卻也不懂這些門道,楊皇帝封賞那會兒,也不懂甚麼幾品甚麼散官甚麼加銜。不過,某卻是知道的,郎君在河北做的那些事情,放楊皇帝那會兒,早有人造反了。不說河北,就是登萊江淮還有塞上,也是要有人造反的。這如今沒人造反,大概是有人吃了甜頭,李皇帝也吃了甜頭。不過,將來要是有人造反,李皇帝這等人物,哪有自己去尋死的,肯定拿郎君的項上人頭一用。」

  頓了頓,坦叔眉頭微皺:「按說當初郎君應了李皇帝的謀算,娶她一個閨女便是!」

  「哎呀,我的叔,想的深沉了。」

  老張拿起一顆核桃,手指一撮,指關節和核桃,都嘎啦嘎啦作響,「要是前兩年,倒也前怕狼後怕虎,如今麼,卻是不怕的。不過,李氏公主,是萬萬不能弄來鎮宅,養作別宅婦,已經是了不得的事情。芷娘那裡,若說純屬兩情相悅,便是騙人的。當初安利號的勾當,總是算計了一些。我這等心機不純,多少還講一點良心,覺得虧欠了她的。總之,若只是勾搭個公主,與我而言,何難之有?」

  坦叔微微點頭,卻也不解。

  「只是,我若同李家的公主真做夫婦,怕是就徹底綁在了一塊,糾纏不清。坦叔你想,貞觀三年,長安城內,尚有人開墾田地種糧。貞觀八年,五年過去了,京城圍著車水馬龍不種地的人兒,有幾多?」

  「少則三四十萬,多則九十百萬。」

  「便是了。」

  張德目光閃爍起來,有些扭曲的興奮,帶著幾分邪性:「此時大家胃口還不算大,只這百萬千萬貫的當口,也能吃的開心。可十年二十年後,扶桑三韓的金礦銀礦挖出來,怕不是一億貫都餵不飽。總有一天,沒什麼吃的了,就要吃人。這人,不但要吃士農工商,還要吃勳貴門閥,豪強世家,再吃皇帝老皇帝。我若是藏在人堆裡,那還能活上幾個兒子孫子重孫子,我若是在帝王家作客,怕不是連皮帶骨,都成了田裡的糞肥。」

  坦叔愣神了一會兒,只想著楊皇帝征遼後的心酸事體,又想著二十年前中原那亂戰如粥的場面,暗忖:郎君說的這個,怕不是和瓦崗的那檔子也差不離了。

  他卻也不懂的,不過也能琢磨,也經歷過那般多的造反聚義。各色的名目,各色的號子,就是不曾見著漢高一般出身的人物熬出頭。

  「郎君說的在理。」坦叔很是鄭重地點點頭,「便是造反,也就見了朱漆塗門的人家吃上了肉。李皇帝這家,貨不賣他也不虧。」

  五年啊,僅僅是五年,新老貴族在針鋒相對的同時,為了迅地積累實力碾死對方,完全是本能驅使,使得他們走到了張德的周圍。就像是餓虎撲食,就差這百幾十斤一般。

  老張在挖帝國主義牆角不假,然而新老貴族爭鬥的同時,何嘗不是不知不覺也在跟著挖牆角,然後高舉「忠君」的旗幟,屹立不倒?

  如果說老張是「雄關漫道真如鐵」,那麼李勣也好張公謹也罷,亦或是尉遲恭長孫無忌還是房謀杜斷,他們有的是不知道,有的是裝傻,純粹就是「扛著紅旗反紅旗」!

  然而大唐帝國這個資產優質的公司,公司的董事長李世民,他能說老子把你們都開除了嗎?

  很顯然不能。

  做皇帝的很信「帝王之術」這一套,用人的藝術麼。做大臣的很信「貨賣帝王家」這一套,職場精英的技術麼。

  然而老張作為一條走錯世界線的工科狗,甭管是不是走錯了劇場拿錯了劇本,他天然的,本能的,要給這群精英們上一課,什麼叫做以力證道!

  見識過王朝興衰滅亡,歷經過戰爭慌亂,坦叔有的是經驗和見識,他未必明白自家郎君怎地跟瘋狗也似,就是死咬著「和氣生財」的路數,卻也是眼睜睜地看著從自家郎君手中「萬丈高樓平地起」,然後衝著工坊礦山上那些無產奴工們,感慨一句「人間正道是滄桑」。

  張德沒辦法跟自己的親人解釋什麼叫做生產力和生產關係,也沒辦法跟坦叔講階級屬性和背叛階級,便是革命二字,大約也沒辦法說清楚「湯武革命」的這個革命到底為啥不一樣。

  但有一項很直觀的小玩意兒,張德可以很鄭重地再次跟坦叔說:小霸王學習機,他娘的就不能從封建帝國中誕生!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7-5-8 11:29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6-30 09:18
第七章 又是小道消息

  皇帝派人過來定好了覲見的日期,張德領了旨意後,就跑去城西草料場和小夥伴們開了個燒烤大會。

  自助餐形式,吹拉彈唱的胡女免費提供。總之,吃的開心,玩的盡興。

  「哥哥,兵部的文書下來了,謝謝哥哥。」

  安菩一臉的高興,混了個隴右道某統軍府的一個隊副。從九品下的芝麻小官,不過有一個好,聽涼州都督李大亮的調度,基本上能進一線賺功勞。

  而且暫時目標是吐谷渾,最多加一些腦子不清醒的黨項人。

  「聽聞大郎喜得麟兒,也只能千里之外祝賀一番。不過你行啊,倆兒子了。」

  拍了拍安菩的胳膊,安大郎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便是要做些營生。」

  「也好。」

  張德點點頭,「如今侯尚書抬愛,吾在尚書那裡,還有幾分薄面。年底應該能提兩級,到明年,爭取做個旅帥。」

  本來之前的運作,就是直接上旅帥這個缺。邊地統軍府未必拿得到,不過關洛地區還是有的,給錢的事情,先佔著坑,然後再補流程。

  侯君集雖然不算自己人,可豳州大混混真心是拿錢辦事的痛快人。誠意只要到位,那直逼太皇的水準,比董事長李世民還要利落。

  「對了哥哥,我聽說前幾日宮……」

  話還未說完,安菩自己掐了聲音,然後拉著張德假裝拿起酒杯喝酒閒聊,還和前來問候的人點頭微笑。

  「怎地?」

  「我有個在宮裡當差的同鄉,是個執戟士。前幾日,我請他們吃飯,他便跟我說起一事。有人病了一場,渾身滾燙如銅水,御醫前後去了幾十回。連臥床不起的甄氏兄弟都被抬去問診……」

  高燒?

  李董高燒了?

  老張琢磨起來:怪不得是皇后見了我,而李二自個兒卻沒露面,而且貌似風聲也不對頭。

  當然不是說擔心有人要謀反,就算謀反那也是太子上位,還真是裡裡外外省了不少事情。

  這光景,搶著給李董續命的人多得是,只是總得有個說道吧。

  「你那同鄉,既然是執戟士,怕不是有些消息,外人難以知曉吧?」

  「只說是長孫公也去了宮中。」

  唔……那就沒問題了,基本不會是政變啥的。

  不過,總覺得這裡面有什麼花頭。

  於是老張偷偷地跑去甄氏兄弟那裡打聽消息,甄立言比他兄長光棍的多,一看是張德,就跟張德露了底。的確是受寒高燒,然後引了小小的後遺症……這個後遺症在胯下。

  倒不是說不舉,硬還是能硬的,只是那個地方可能也了炎,完了以後可能就不能生育了。

  你特麼逗我?!

  「老夫痛快多了!」

  甄立言把這憋在心裡的恐懼說給胸懷寬廣的梁豐縣男之後,整個人都輕鬆了。老傢伙一看有人分擔秘密,而且還是財雄勢大的張少俠,整個人都愉快起來。

  而老張嘴角抽搐,覺得自己簡直是賤的,跑來打聽這狗屁消息作甚!

  都怪安菩,你說你好好的說什麼秘密給我聽?!

  不過老張又陷入了大波的沉思:莫非李二貞觀八年之後就真的沒後代了?歷史上不會也是這麼個節奏吧?

  然而老張歷史老師死得早……

  但甄立言敢這麼說,必須得有三五七分成算。不能說是百分之一百,但精子成活率被扼殺到億分之一,那也沒啥意義啊。

  「我有病啊!我特麼關心別人精子成活率做什麼!」

  張德給自己一巴掌,然後抖擻精神,「這不是蛋疼的慌麼?」

  說到了蛋疼,張德也恐懼起來:萬一自己也高燒,燒到蛋,怎麼辦?自己現在就一隻扔別宅婦那裡的兒子,根本不夠看啊。

  在唐朝,而且還是貞觀年,要保證自己的血脈延續,不生個幾十個,根本沒指望承載自己的知識脈絡。

  農耕時代守著一個女人然後生一個兒子的貴族,那都是神經病,活該滅亡。

  且不說貞觀八年李董的性能力和生育能力如何,張德琢磨著現在就得開始強行伸出罪惡黑手在教育權的褲襠裡。

  至於五姓七望是捂著褲襠故作嬌羞,還是李董的狗腿欲拒還迎,對此刻的張德來說,根本不是問題。

  所以國子監太學那裡,他就專門走動了一下。有五品官兒的子侄,見了張操之出現,立刻一窩蜂地衝過來。

  「世兄,世兄聽聞要來做助教?」

  「算學教習就該兄長這等人物才能教的好。」

  「操之兄,往後多關照,小弟有禮了。」

  「兄長,我和二郎都在國子監,往後有什麼事情,吩咐一聲。」

  這個二郎自然是張二郎,不過不是江陰的親弟弟,而是那個九歲就琢磨著去平康坊的張大素。

  現如今張二郎也算是混出頭了,在國子監乃是一霸。

  當然了,也不會說是收例錢,他自家便是個財主,有限人性,又喜歡請同學們采風,在務本坊這一帶,有口皆碑。

  「好說好說,便是到了日子,莫要拆了為兄的台。」

  老張笑呵呵地拱手,這群二世祖他沒打算放心上。皇帝也好還是他們爹娘也罷,都琢磨的是讓他們有個正經名校文憑,然後爭取下方州縣混個小官。算學一道,目前看來是沒啥希望。

  誰還真個自己去做買賣不成?商賈賤業,染上這名聲,可不是說笑的。

  便是張德自己,也不曾落給別人操持賤業的口實,真要是拿這等事體攻訐他,多半是吃不了兜著走。

  在業務部門亮了相,老張拿了一套據說是薛道衡的親筆詩文,便去拜會孔穎達。

  孔祭酒一看是梁豐縣男,撇嘴沉聲道:「大郎來了作甚?」

  「有薛公的親筆詩文,也不知道真假,還望祭酒品鑒一二……」

  下撇的嘴唇,微微地上翹,孔校長呵呵一笑:「大郎往後要多多盡心教授才是啊。來,讓老夫看看是不是薛玄卿的手筆……」

  臨行時,又給了幾張大額華潤飛票,張德這才確認了一件事情。關於自己開講堂的特權,李董原則上同意了,但不能白紙黑字拿出來,不過只要國子監太學那幫學生出成果,禮部可以在十月考成時候一張證書。

  張德一聽,也算是兩全其美之法,照顧了皇帝的面子,又讓自己可以隱藏在口水橫飛的嘈雜之下。

  總之,可以接受。

  然後老張也沒廢話,直接在京城鬧市開了個佈告,要在京西灃水河畔買點田地做個莊園。

  第二天,趕著過來賣地的京城勳貴,在金城坊的對過,排出去二三里。住金城坊的安菩和他爹安系裡,直接站坊口都傻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7-5-8 11:28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7-1 10:00
第八章 人地論

  大約是李董的身體恢復了一些,又一次百官臨朝的時候,李董出現在了正中央。然後拿了一封捷報,隨手扔給內侍,傳閱重臣。

  「遼水捷報。」

  李董聲音低沉有力,有點含混,卻前所未有的充滿力道。完全不像是剛剛高燒然後可能燒壞了生育能力的,而且李董環視一圈後,才道:「侯君集做的不錯,三路進軍,穩紮穩打,已破高麗奴遼水屏障。」

  重臣傳閱,在京的軍方實權大佬,僅剩李靖。此次征遼,戰略上極端藐視,戰術上極其重視。總之,要有畢其功於一役的戰略想像,也要有對峙數年的思想準備。

  至於李勣牛進達等一票人物為什麼沒有趕上趟,那是另外一個故事。

  「扶余城以西遼水以東,盡數落入我軍之手,高麗奴若是丟了興盛故都,哼哼……」當著滿朝文武的面,李董毫無風度地冷笑兩聲,然而即便是御史大夫,也沒出來指摘皇帝你這個有失風度。

  基本上,重臣們不敢說都在琢磨征遼會如何如何,但肯定不可能盼著征遼失敗。

  「陛下,欲圖遼東,減少損傷,當南北牽制。登萊水軍此時出擊,一日便可拿下卑沙城!」

  若是以前的長孫無忌,絕對不敢放這樣的空炮。不過長孫沖是自己兒子,怎麼可能不會把登萊的那點事情告訴他?再一個,此時站長孫無忌旁邊的,正是杜如晦。杜構之前在哪兒廝混來著?掛什麼差遣?

  誠然,杜如晦和長孫無忌,畢竟是天王級的同行。正所謂只有同行才是赤裸裸的仇恨,然而現在長孫無忌已經只有一條迂迴的道路可以走,那也就沒有必要去專門盯著杜如晦咬牙切齒,合作也是可以的。

  更何況,長孫沖配合張德,杜構也配合張德,在河北道尤其是登萊,非常愉快。而且在侯君集大軍抵進遼水之前,高句麗的石人島已經落於登萊水軍手中。

  憑高句麗的那點水軍,想要重新奪回石人島,根本是癡心妄想。

  而石人島又叫石城島,自石城登高遠眺,便能看到。這島也是刁鑽,正好卡在高句麗遼東三大重鎮和本土核心鴨綠水的中間。

  若有五百精銳唐軍,可以輕鬆登陸攪合個天翻地覆,而且可以讓人半點脾氣都沒有。

  「一日拿下卑沙城?」

  幾個軍中驍將嗤笑一聲,根本不屑和長孫無忌扯這個。

  皇帝沒不信,但長孫無忌比誰都清楚,登萊水軍本身是沒什麼可圈可點的地方。登萊水軍形制上來說,就是上了船的步卒勁旅。但登萊水軍在東海玩的比誰都瘋狂,登萊水軍是可以從民間借調力量的。

  而很不巧,華潤商號在東海,有三支船隊,如今已經展成三大船團,規模之大,前所未有。

  長孫無忌本不是想要爭辯什麼,或者提醒什麼,只是想要盡快地加結束這場征遼之戰,然後才能從中更快地獲得豐厚的回報。

  於是雖然有軍方驍將嘲笑,他也沒有分辨,反而是杜如晦輕咳一聲,側身看也不看長孫無忌:「輔機,稍安勿躁……」

  杜如晦眼睛始終盯著笏板,面色如常。

  然而長孫無忌聽了杜如晦的話之後,瞥了一眼對面,見李靖似乎微微點頭。而皇帝也是神色意動……

  這時候,長孫無忌才想起來,侯君集能夠成為征遼總管,是妹夫欽定的不假,但李藥師也出力良多。

  當然李藥師這麼做,除了讓自己退出征遼總管人選之外,更是保全了張公謹在這場征遼之戰中的作用。定襄軍起碼也是一路軍馬,而李勣,則是全身而退留在隴右……

  皇帝和李靖,肯定是打了默契牌,並且有了不可告人的交易。而且這個交易,連自己作為大舅哥,也被蒙在鼓裡。

  倒不是說長孫無忌智商比杜如晦低,純粹是兩人所在的地位已經不一樣。杜如晦是一個實權天王,長孫無忌現在處於非常尷尬的事業真空期,沒辦法長時間保持在一種「鍵盤******」的狀態上。

  朝會散去,長孫無忌趕了兩步,追上杜如晦:「克明,遼東攻城略地,較之往昔,並不急躁?侯君集轉性了?」

  「拿下遼水金山城者,是定襄軍。圍困高句麗扶余城者,是張公謹。陛下金箭傳邊,契丹大賀窟哥及黃頭室韋皆聚兵饒樂水,靺韍人更是響應粟末水,此時圍困高句麗故都的主力,乃是東胡諸部。」

  此事知道的人不多,不過杜如晦不介意跟長孫無忌分享情報。

  頓了頓,杜如晦又壓低了聲音:「輔機不日前往河北,當早作謀劃。」

  長孫無忌頓時愣在了那裡,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而杜如晦已經走遠了。他只好遠遠地拱拱手,表示答謝。

  遼水大營,自北向南數百騎轟鳴而來。至轅門,一騎快馬稟報,片刻轅門營帳大開。中軍總管親自出迎,然後兩邊借是迅速入營,營帳齊整,肅殺萬分。

  「弘慎,快來說說金山城的收穫!」

  「這個數!」

  張公謹伸出一隻手掌,五根手指晃了晃。

  作為兵部尚書,一般來說不應該這麼市儈。但好不容易撈到這個位子,侯君集不是為了過來划水的。作為一個上升期的大帝國,以侯君集的眼光,當然很清楚建功立業本身不是問題,問題在於如何鞏固功業,如何傳遞功業。

  「好!好!好啊!」

  連道三個好字,侯君集突然目光陰冷狠毒,「粟末水那些不知死活的靺韍雜種,但有不服者,弘慎多多擔待!」

  「放心便是,如今缺人,缺人啊。」

  聽到張公謹的話,侯君集也是感慨萬千:「是啊,缺人啊。」

  唐軍抵進遼水,並沒有琢磨著攻城略地,一改以往的作風,然而憋著勁地抓活的。一個部落一個部落的掃蕩,一個部族一個部族地滅亡。但凡只要腳踩兩隻船或者是騎牆觀望的,統統拿下,絕不二話,絕不給洗心革面的機會。

  因為,在河北道,要培養一個合格的勞力,起碼得十五年。他侯君集有幾個十五年可以等?大唐人口雖然千千萬,但也不敢隨便糟蹋,然而現如今大煉鋼鐵需要勞力,挖煤挖礦需要勞力,修橋鋪路需要勞力,乃至造船航海運河拉船,都要勞力。

  這些勞力不可能從天而降,而一個二十歲的突厥奴,在河北道已經賣到五十貫的高價。尤其是黃河一帶,這個價錢在去年十二月,維持到了今年正月結束!

  而一個契丹奴,在薊州也能賣到十五貫,供不應求!

  河北道但凡有些家底的土豪,此刻都是盡力收買奴隶,爭取能夠盡快挖礦賺錢。

  這些勞力價格,最低也要五貫,而這個價錢,毫無疑問,絕對是跳樓賣血價。

  在征遼這件事情曝露出來之後,整個河北道乃至河南道以及河東諸地,都是卯足了勁要搶奪奴隶。

  按照華潤號現在和各家的分賬,只要計算能力正常的,都知道誰掌握了更多的底層勞力,就更能佔據市場份額,儘管他們並不知道市場份額這個名詞。

  而且除開勞力,女性奴婢同樣暢銷,尤其是河北道要進行麥棉套種,這件事情知道的不多,只有世家豪門才知曉。張德在推廣的時候,是由賈飛和王孝通配合的,長孫沖摻和了一腳,劉弘基雖然一開始不情願,但現在一百個願意。

  棉紡毛紡麻紡織絲,這四樣是需要大量女工的。而本地唐人女工的工錢,沒辦法冠冕堂皇地剋扣,而且官面上也不能太過火。畢竟能夠跟著華潤號撈錢的世家,不是全部,不是全部就一定有人沒撈到,那麼只需要一個合理合法的由頭,就能打一場曠日持久的官司。

  甚至不僅僅是官司,而是上升到國本道德的輿論爭奪。

  這不是張德所期望的,也不是張德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同夥們願意看到的。

  所以,相較於比較靠譜而且更加熟練的唐人女工,其實河北道以及河南道山東諸地,更喜歡用倭女和新羅婢。

  死一個不怕,一船糧食就能換一船新羅婢以及倭女。

  死多少都不心疼,而且朝廷管不著!

  貞觀七年在河北道,除石城鋼鐵廠之外,光先進分賬就足夠讓長安新貴們直接給張德跪下叫爸爸。所以貞觀八年征遼的諸多便利被拿出來分析之後,這群瘋狗們都打了雞血一樣盯著那群道德先生。

  誰攻訐征遼的正義性,就滅誰。從肉體到整個家族,徹底消滅!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吾輩當勉勵為之啊。」

  侯君集感慨萬千地看著張公謹,這個曾經讓他想要當場弄死的洧州土鱉。然後豳州大混混內心更是默默地盤算著:要是打下平壤,這得多少人?一個人算五貫,五百萬人,兩千五百萬貫啊,發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7-5-8 11:28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7-2 11:04
第九章 道生一

  張德在天子腳下購地蓋莊園,赤裸裸的炫富,炫的一群小娘沒事幹就往城西踏青春遊,學什麼當年的王謝人家。

  然而梁豐縣男最近在思考一個問題,一個關於當年自己上中學時候,某本手把手教育如何造反的教科書上,那幾句俏皮話。

  一句是資本家的每一個毛孔流淌著啥來著?另外一句好像是吐槽某個一神教,說某個地方流著奶和蜜來著?

  老張不記得了。

  於是梁豐縣男虎軀一震,佈置好了宣紙,寫下了一句振聾發聵的金玉良言:資本家的每一個毛孔,都流著奶和蜜。

  「算學,小道爾。學不從經典,不過是計吏之流,無能之輩也。」

  國子監有人裝逼,太學也有人裝逼,但這不影響老張的心情。

  畢竟,這陣子有些小伙子總是想要引起自己的注意,讓自己去跟他們辯一辯。張德感覺自己已經從長安歐巴進化成了長安女神,尤其是國子監太學那幫閒的蛋疼的小年輕。

  「史公,陛下可有安排?」

  隨手塞了一塊金錠,是真的金錠。二兩多,壓手的厲害。給華潤金幣,太過招搖奪目,史大忠不敢收,他也不敢送。

  還是金錠靠譜,私鑄成一坨,也不算佔地方,拇指大小的一丟丟,用來打發兒孫,很是體面。

  因為要給皇后跑腿,史大忠也是累的不行,好在京洛板軌比較輕鬆,也不顛簸,老太監能少受不少罪。

  「大郎放心便是,陛下正有高興之事。」

  其實史大忠沒過來當差,只是因為幫皇后跑腿,於是又在內侍省跑的勤快起來。這麼一跑,偶爾皇帝想起一些順便的事情,就讓這條老狗再多擔待一點。

  能者多勞嘛。

  「噢?可是遼東戰事?」

  「如今也就這等事體。」

  史大忠然後對張德小聲道,「高句麗開始堅壁清野了,不過侯尚書卻也不急,穩紮穩打,拿去死的,都是蠻夷義從……」

  「這等赤膽忠心之輩,若是戰死,當以唐人之禮厚葬啊。」

  吉利話誰都愛聽,反正一千五百年後,美人希那些到處打炮的國際主義戰士,死海外了,不也就一張國旗蓋棺材了事嗎?真正的落袋的實惠,無非就是綠卡一張。

  按照定襄都督府現在的政策,像大賀窟哥這種很有國際主義精神的契丹人,他部落裡要是有人死了,必須得按唐軍軍禮給鳴螺一下啊。

  總之,如今大唐的月亮這麼圓,怎麼做都是對的,錯的都是對的,對的還是對的。

  陰陽人死太監把張德送到了地方,然後老張就在那裡候著。

  好久沒見過李董了,甄立言說他精子成活率幾乎為零,老張不由得可惜了那些給長孫皇后的套套。

  浪費啊。

  「陛下到!」

  暖閣內焚著爐子,用的不是無煙煤,而是竹炭柳炭松炭混著燒,又有香味又顯得貴氣,就是熱度不夠。

  老張畢恭畢敬,行禮之後,皇帝就大喇喇地坐在太師椅上。

  如今流行這個,私底下都不愛跪坐了,太受累。也就大朝會還跪坐。

  「汝千方百計為的,就是這個?算學?」

  李世民直截了當,想要找到答案,問張德。

  老張正要回答,卻見李世民又道,「先坐下說話。」

  然後近侍拿了一張團凳過來,放在張德身後。這團凳是松木做的,燙了金,上面嵌著一塊絲絨座墊,用棉布包了邊……皇帝就是有錢啊。

  這年頭,棉布還金貴著呢。

  「謝陛下。」

  拱拱手,老張也沒廢話,直接一屁股坐下去。你要是放一千五百年後,跑領導那裡,屁股坐多少凳子,那是有講究的,什麼坐一半啊,什麼坐三分之一啊,什麼虛坐啊。拍馬屁的最高境界就是,自己把馬屁融入到生活的一點一滴中去,這樣領導才會賞識嘛。

  所以,李董嘴角一抽,總覺得眼前這只江南土鱉很不尊重他這樣一位千古一帝。

  「賜茶。」

  「謝陛下。」

  老張怕有毒,沒敢真喝下去,就濕潤了一下嘴唇。

  「算學便是汝之所圖?」

  「微臣不懂陛下的意思……」

  如果是五年前,老張還能歪著腦袋笑嘻嘻地露出一個萌萌噠的表情。現在麼,裝傻充愣也得按照基本法,必須得一本正經!

  「哼。」

  李董沒打算和江南土鱉糾纏,自顧自拿起一杯雀舌,淺飲一口,然後眼神毫無焦點地看著前方,「算學如何得道?」

  聽這意思,算問對?

  張德琢磨了一下,小聲道:「老子曰: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李董眉頭一皺,他家吹牛逼說是老聃之後。全天下當爹的都笑了,誰還沒跟自家崽子自稱過老子?

  然而李董家裡對道家還是很照顧的,當然對道教是另外一回事,至於佛家,那是北朝的歷史遺留問題。

  梁豐縣男突然冒出來這麼一句話,讓李董有些不解。

  當然以工科狗現在的江湖地位,哪怕大吼一聲「甜豆腐腦都是小受吃的」,李董也不會真的定他一個「有傷風化」「有辱斯文」「侮辱先賢」的罪過。任何時候,不管是封建集權社會還是用愛發電社會,只有硬邦邦的實力,才是安身立命之本。

  這可能有點「唯武器論」,不過只要面對的是「千古一帝」這種生物,唯有實力才能和他們對話。能和李董對話的,哪個不是實力雄厚之輩?五個四大天王就不用多說,各有依仗,五姓七望南朝遺族,誰不是雄霸一方?所以這些人,都有實力說話。

  而老張,現如今也算是有資格在牌桌上梭一把的。畢竟老張要是跺跺腳,幾十萬認都得跟著膽顫心驚。怎麼地也是一位小巨頭,小土霸。

  「汝言『道德』,是何意?」

  《道德經》其實老張壓根就沒研究過,不過現在當家的皇帝姓李,拜的祖先是老聃,所以往這上面靠,可以跟全國人民扯一張非常大的虎皮。

  畢竟你不能隨便去打皇帝的臉,就算是皇帝的假爸爸的臉,也不能打。

  「一、二、三,數也。一,起始也。此乃算學之本,根基所在。道生一,道生數也。」

  李董一雙眼睛鼓在那裡,雖然知道眼前這只江南土鱉「一本道」是有前科的,然而這樣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還是徹底把他給震驚了。

  一個人,一個體面的貴族,一個具有非常大影響力的貴族,怎麼可以無恥到這種地步,並且堂而皇之地在一國之君面前,這樣面不改色地扯淡?

  李董不由得陷入了大波的沉思,必須得沉思啊!

  然而老張也是沒辦法,他總不能直接跟全國人民說:數學是一切科學之母!你們學哲學的也得學數學!數學不僅是媽媽,而且也是爸爸!

  儘管這時候印度人已經引入了「0」的概念,但這並不妨礙老張把解讀宇宙解讀世界解讀全人類的「道」,拿過來當虎皮用一用。就算虎皮不能披身上,做成虎皮裙拎根棒子,還是很能嚇唬人的嘛。

  梁豐縣男現在需要的不是周文王或者畢達哥拉斯,而是如何跟人吹牛逼,說老子當年解讀世界的時候,首先想到的,是數學中的「一」。

  道生一,就是這麼牛逼……

  然後老張面對那群讀書人,就可以裝模作樣,以一個長者的身份,指點他們一些人生經驗:你們這些人追求的「道」,首先得明白什麼叫做「一」,一就是數,所以你們得先瞭解數學。

  直接甩數論出來肯定是沒卵用的,不過這並不妨礙老張先教壞小朋友們怎麼算等差數列等比數列,或者勾三股四弦五……

  李董很想說:你這是自尋死路!

  然而工科狗這光景不管是靈魂還是肉體上,都有了心理準備,哪怕真有那麼一天,自己那張寫有「我被囚禁了一萬年」的小字條,從梁豐縣男之墓中發掘出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7-5-8 11:28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7-2 11:13
第十章 眾犬

  「都督,靺韍龐古部的抓了個高麗奴,是個官兒。」

  張禮青解下橫刀,空手入了帳中,抱拳行禮道。

  「烏拙之下,不必提來,給龐古部記下一功。」

  「是,都督。」

  靺韍人分部極廣,自鴨綠水起,至流鬼國,多有遊獵棲息。只是大者不過萬人,小者數十人,一盤散沙,深受遼東勢力的盤剝。

  他們也算是東胡遺種,跟中原沾關係,大概是要比東胡還要早一些,約莫要算到周天子乃至殷商。只是這等說道,一般唐人也不去提,免得給他們臉上貼金。

  自鮮卑崛起,東胡遺種就一直被盤剝。要麼抓來做炮灰,要麼抓來做奴隶,幾近更迭,到高句麗崛起,日子也不曾好過,不過總算是要舒服一些。畢竟隋朝聖人可汗在世時,高句麗還是很服帖的,到第一代天可汗大動干戈,日子就說不上好還是壞。

  總歸是能過就是了。

  後來中原換了皇帝換了可汗,如今是唐朝了,這又是另外一個光景。

  前幾年還好,有些小部族,像黑水靺韍三星洞洞主索尼,日子過的極為闊綽。前幾年偶有捎帶一些白糖回來,一包白糖換一個頭人的美妾,還能再加一頭大黑牛。

  「龐古查哈。」

  「在的,在的!大人,都督老大人可有吩咐?」

  「都督說了,烏拙之下,不值一提。」

  張禮青手按橫刀刀柄,瞥了一眼龐古部的族人。這些靺韍人多戴著皮帽,穿著一身獸皮。上個月拿了木料和皮草,換了一些羊毛製品,腳下的皮靴子,也是那時候換上的。能穿戴這般整齊的,都是龐古部的勇士。

  說是勇士,箭囊裡頭的箭頭,多是骨頭做的,著實算不上如何。

  不過比起一些蒙兀人,還是要強了一些。

  黃頭室韋一向被人瞧不起,主要還是黃的多,又不似胡人膚色白,也就瞧著越土氣。連蒙兀室韋都不願意搭理他們,加上這次征戰,乃是因黃頭室韋起,當然塞外諸部,都是這樣認為的,於是更加不愛理會他們。

  「大人,這可是高麗人的太大使者,不小了。」

  龐古查哈是知道的,若是能讓定襄都督府都督見一面,回到黑水,那絕對是另外一個光景。那三星洞的小畜生索尼,只是跟張都督的侄兒沾了干係,便是何等的囂張跋扈,便是忽漢海的幾個大族,都不敢拿他們怎樣。

  實在也不是大部落沒種,完顏部的頭領完顏安寶,就是被索尼請來的外人弄死在湄沱湖。前去圍觀的黑水諸部,少說也有七八千人,都算是有些地位的靺韍勇士。

  把完顏安寶剁成肉泥扔到湖中餵魚的,據說是「東風」船隊的人,心狠手辣不說,更是完全不理會靺韍人中那些朝貢唐朝的頭面人物說情。

  「查哈。」

  張禮青面無表情,就這麼喊了一聲。

  「大人,小的在。」

  彭!

  張禮青一拳砸在龐古查哈的臉上,大約是鼻樑骨都砸斷了,痛的龐古查哈連呼叫都叫不出來,只是出「呵呵」聲,痛苦到了極點。

  彭!彭!彭……

  張禮青拳打腳踢:「討價還價!討價還價!賤骨頭!啐!」

  龐古部在靺韍人中也算是大部落,勝兵三千是沒問題的,放在靺韍人中,絕對是說得上話的。只是這樣的大部落頭人,只因想要討個軍功,便被定襄都督府都督的侍衛砸翻在地。

  而更加驚人的是,饒是張禮青痛毆龐古查哈,那些龐古靺韍人,雖然眼神充滿了怒火,卻更多的是恐懼,一個都不敢上前阻攔,只是遠遠地跪在地上磕頭,用靺韍方言大聲地求饒。

  「啐!」

  張禮青站了起來,甩了甩手上的血水,然後沖一旁文吏道:「龐古部抓了一個太大使者,記一功。」

  「是,屬下明白。」

  聽得文吏這樣回報,那滿臉是血的龐古查哈用盡力氣爬了起來,然後沖張禮青跪地磕頭大叫:「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然後他又連忙沖都督大帳跪下叫喊:「都督老大人公侯萬代,都督老大人公侯萬代……」

  等張禮青走遠了之後,那些龐古靺韍人才連忙過來攙扶著龐古查哈,而這時,幾個著裝不同唐軍醫官的年輕大夫,走了過來,給龐古查哈止血,然後拿出一根棍子,塞到龐古查哈的鼻腔裡,卡的一聲,將鼻樑骨正了回來。

  「噗!噗!噗……」

  龐古查哈把嘴裡的血水吐了出來,然後沖兩個年輕醫士連連道謝,「兩位大人救治之恩,小人銘記在心,銘記在心……」

  「你這蠻子也是,光嘴甜又如何?當知曉條陳紀律。都督定下了規矩,軍功自有法度,哪能由得你去討價還價?今日你算是運氣好,遇上的若是張四郎,只怕把你吊起來打。」

  「是是是,是小人不知死活了……」

  其實受天可汗金箭傳邊的靺韍人也不是不知道張都督這裡有四條瘋狗,逮著機會就虐他們。可實在是這次征遼,收益回報太豐厚了,太豐厚了啊。

  平州,灤河由北向南,入渤海。白狼山一帶,又多了一二萬苦力,形象各異,多有操持扶余話的。

  順著灤河玄水到河口,新上任的津口大使正忙得不可開交。他一邊給河北來的世家代表作揖,一邊又要呼喝著東邊過來的押送隊伍。

  「上秤!上秤!都過來上秤!」

  撲頭早不知道去了哪裡,這天氣又冷,然而整個人的腦袋,就像是冒著煙一樣,霧氣陣陣。

  「王大使,這一批是奚人,逃去扶余城做苦力的。有五千多,是鄭刺史定下的,今年河工不夠,還要開山挖石,得早些趕路。」

  「七郎說的甚麼話,都是給人辦事,七郎先行過去,吾這就蓋章。作保文書片刻就送過來,到了碼頭,自有安排。」

  「那就叨嘮了,叨嘮了……」

  「哎哎哎!王百戶!你待怎地?爺爺在這裡候了半個時辰,便是蓋章都要這般拖沓?那鄭穗本算個甚?你便要攀扯,真是下賤胚子!呸!」

  津口大使姓王名百戶,乃是王祖賢的遠房親戚,算個侄兒,王祖賢的曾祖,乃是王百戶先祖的兄弟,便是這麼個關係。

  罵他的人一臉倨傲,趾高氣揚,王百戶一咬牙,喝道:「崔先生去我家郎君那裡吃酒,也沒你這等囂張!怎地口出惡言,須知這裡是平州,惹惱了老實人,一刀剁了你的狗頭!」

  「你家郎君?你家郎君算個……唔唔唔唔唔……」

  那人被自己人捂著嘴,整個人都在撲騰。旁邊人小聲道:「夯貨,莫小瞧了他的根腳,他本家兄弟王萬歲,便是梁豐縣男的心腹。攀這等干係,喊一聲自家郎君,也是妥帖的。既然他說了崔先生,怕不就是季修公……」

  崔慎的名聲,在博崔那裡,實在是有點滲人。再說了,崔季修這個******份子,還跟梁豐縣男戀姦情熱**,如今博陵崔氏,既想跟張德一起悶聲大財,也得防著張德聯手崔慎,給他們博崔下套。

  之前囂張跋扈的那人一聽這行情,臉色都是變了,悻悻然地藏在了人堆裡,不敢再出來冒頭。

  喧鬧了一陣,博崔的人終於帶著一幫奴隶去了碼頭。

  這時候,河東來了數百騎,都是精銳,為的王百戶認識,見了之後,連忙上前喊道:「張旅帥,怎地親自過來?」

  「噢,是二郎啊。」

  來者是當上旅帥的張禮紅,將兜帽取下,遞給副官,然後按著橫刀刀柄環視一圈,朗聲道:「再讓人新建營寨五坊!」

  一聽張禮紅的話,有人頓時叫道:「五坊!」

  「五坊——」

  「五坊啊——」

  如今灤河玄水的河口,捕捉收買來的奴隶,湊滿五千就要建一坊大小的營寨。裡面分男女老弱各區,便溺之所溝渠寨牆一應俱全。五坊的話,就是兩萬五千人打底,絕對不是小數目。

  「張旅帥!」

  「紅郎,紅郎可有文書在?若是有的話,老朽願出一千貫!」

  有個老者扯著嗓門,脖頸上血管隆起,也顧不得體面態度,甚麼老吾老以及人之老,見鬼去吧!

  這邊說的文書,乃是都督府給的身契。因為貞觀六年有個政策,不服王化的捉住之後,倘若不算俘虜,那是可以沖抵為奴婢的。這身契在手,平白就賺個人頭錢。而這一套,玩的最過火的,不是定襄都督府,而是懷遠郡王李思摩……

  張公謹好歹還要遮遮掩掩,捉的還都是蠻子。而李思摩就不一樣了,光明正大說要抓突厥奴……那些曾經的族人!

  「老匹夫!一千貫也拿得出手?!」

  「放肆!老夫堂堂范陽……」

  「呸!若無房公照拂,焉有爾等在此狂吠!不知廉恥的東西,還不回你范陽犬窩?」

  「老夫……老夫……」

  「啐,為老不尊的東西,一把年紀,偏來這兒和我等爭食。盧氏名望的體面,都被你這條老犬丟盡了。若我是你,便是跳進灤河,自殺以謝天下!」

  「老夫……老夫……呃……」

  那盧氏族人,捂著胸口,就緩緩地躺下。

  眾人見狀,沉寂了片刻,接著爆出驚人的吼聲:「那老狗不行啦!我出一千五百貫——」

  「一千六百貫——」

  「兩千貫!」

  此情此景,讓張禮紅看了,滿懷欣喜,快慰道:「少待少待,都有都有……」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7-5-8 11:27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7-5 13:56
第十一章 血腥味

  「這個蓋蘇文,倒是守的有模有樣。」

  侯君集說笑間拿起一隻陶罐,用隨身匕切開泥封槽口,露出裡面的荷葉襯底。掀開後,裡頭便是黏黏糊糊的玩意兒,湊到鼻子口聞了聞,兵部尚書問從滄州過來的糧官,「這能吃?」

  「尚書勿怪,此物賣相是差了一些,不過還算可口。」

  說著,糧官拿起一隻木勺,又拿了一隻木碗,挖了一勺彷彿稀牛屎的玩意兒,扣在木碗之中,扒拉了兩下,糧官正色道,「尚書請看,其中不但有肉,還有茨菰大芋頭,豆子份量也足。」

  兵部尚書咂吧了一下嘴,還是沒敢嘗一嘗,心中暗道:高麗奴堅壁清野,若是以往,倒是頗為麻煩,今年卻是大不一樣,大車一次就能拉五百罐。這一罐抵得上四五斤粗糜子了。

  豳州大混混沒正經挨過餓,不過苦頭也是吃過的。起家時候雜七雜八也吃,這幾年因為憋著勁要陞官財,倒是沒琢磨過這等苦處。當上兵部尚書之後,又被人連續彈劾了兩三回,他這個尚書之位,如果不能把征遼打的一本萬利,搞不好就得下台。

  罐頭產量不算高,但也不算低。給一兩萬精銳補充能量是不成問題的,張德不敢說自己是營養專家,不過怎麼讓土鱉們吃飽,他這條在沙漠戈壁看過日落日出的工科狗,還是有點言權的。

  一隻陶罐用草繩捆紮,就能保證運輸中不被破壞。當然罐頭保質用玻璃更好,不過那玩意兒成本太高,張德又不姓雷,哪能專門做這等好事兒。

  保質期差了些,但冬末春初的氣溫,倒是給了不少便利。而且按照這次征遼的節奏,侯君集只要能保證立夏之前能有五六萬奴隶,他就是功德無量。

  就憑這個,豪門新貴老世族外加臭不要臉權貴資本家,都得保他兵部尚書之位再坐幾年啊。

  「這是甚麼肉?」

  「豬肉。」

  「豬肉能吃?」

  侯君集斜視了一眼糧官,然後覺得這個問題有點傻逼,輕咳一聲,「將士廝殺艱苦,不能剋扣糧秣啊。」

  「尚書放心便是,這些糧秣,足斤足兩,任意抽查。」頓了頓,糧官又微微欠身笑道,「三五月內,船隊車隊都不曾停歇,如今百姓都是企盼尚書凱旋而歸,自是全力支前。」

  眨了眨眼,侯尚書有些好奇地問道:「何謂支前?」

  「支援前線殺敵將士!」

  戰爭帶來的變化,讓原本安定祥和的河北道某些傳統地區,變得躁動起來。哪怕是被李董教訓過的范陽盧氏,此刻竟然再度熱烈起來,一窩蜂地忙碌奔走。

  小小的渤海,任你驚濤駭浪,只這黃河濟水無棣溝漳河灤河……所有能通往渤海的河流,舟船相連,宛若長龍。

  遮陽蔽日的是風帆,驅鯤拉船的,是唐人。

  「湊近了!」

  「莫慌莫慌,真乃巨鯤也!」

  「萊州『騎鯨客』在此,莫要搶了萊州人的買賣!」

  「登州『斬鯤大俠』豈是浪得虛名?水上漢子,還得看我登州人!」

  「去你們娘的!弟兄們上!」

  彭!彭!彭!

  也不知道是什麼類型的鯨魚,大的起碼有五丈,尾巴一擺,掀起一片片水花。

  八牛弩射出去的捕鯨叉,瞬間扎穿海水扎穿鯨魚,嗤嗤嗤,海水瞬間染紅。同樣血紅的,還有盯著鯨魚的水手,一條大鯨,渾身上下都是財富。

  鯨油、皮層、骨頭、內臟、鯨腦……還有最現實最直接也是最暢銷的……鯨肉!

  「那畜生哪裡來的,報上名來!」

  「入娘的賤種,竟敢在渤海搶俺們生意,端的是有膽!」

  大約到了夜裡,因為堅壁清野顯得冷清的遼東灣東北角,這裡是高句麗建安城的所在。原本這一帶大概有二十餘萬人生活,但隨著唐軍集結河西,天可汗金箭傳邊,蓋蘇文迅將人口集中到了堅城壁壘之中。新修的長城,就是要將唐軍抵擋在外。

  只是讓高句麗人感到奇怪的是,唐軍完全沒有傳說中那樣狂暴。李靖雪夜滅突厥的戲碼,根本沒有上演。

  高句麗人堅壁清野,連像樣的木料石塊都沒有留給唐軍,鄉野之間哪怕是草屋,也要一把火燒個乾淨。

  什麼糧食禽畜,一粒米也不會留給唐軍。

  唐軍應該會感到艱難了吧?

  然而並沒有,唐軍並沒有急於攻堅,反而像是打呆仗一樣,營寨溝渠層層推進。游騎警戒步卒推進,小規模交鋒,總是出現精銳唐軍以多打少吃掉一部分高句麗軍。

  甚至蓋蘇文想要誘敵深入,下血本送人頭,可唐軍還是吃多少就是多少,依然不急於一時。

  在唐軍的營寨壁壘出現在建安城附近時,高句麗斥候已經能夠看到時不時有海船進入遼東灣,然後新修的海岸棧橋,直通大海。那些造型奇特的唐船上,不時地有大塊大塊的肉食卸下來……

  「唐人的船又來了!」

  騎馬斥候遠遠眺望,兩側都掛著箭囊,馬弓在手,三騎一隊,一人警戒,兩人觀察。

  「又是肉!」

  「唐人怎麼會有那麼多肉吃!」

  「好多肉……」

  很快,唐軍營寨中,披甲輜兵推著獨輪車,從棧橋上,將一石鯨魚肉運回營寨。一次出來就是二十輛獨輪車,又有五隊步卒一隊游騎保護。去棧橋一趟,就是兩千斤肉進營寨。

  高句麗的騎馬斥候們都是有些迷茫,西部大人堅壁清野的作用和意義,到底何在?

  唐軍真的需要那些糜子麥子?城裡的糧食夠吃多久呢?

  高句麗已經從漁獵遊牧,轉型到了農耕,它是一個典型的農耕地區小霸。如果土地始終沒有耕種,其壓力之大,不可想像。

  唐船總是這樣,來一次,就是千斤萬斤的肉食,彷彿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讓人完全弄不明白為什麼。

  而這些肉食,唐軍的輜兵,居然有大量的食鹽用來醃漬……而有些輜兵為了照顧戰兵口味,還會熏制一批烤制一批。於是建安城外,偶有沒有進城的高句麗人,發現唐軍後營,居然露天曬鹹肉燻肉……

  長安城中,張德看著那些從大河工坊遷過來的熊孩子,然後一人發了一張講義:「此次代數課業,有人拿了滿分,我很欣慰……」

  關於方程組,貌似熊孩子們很喜歡,比直角三角形直角邊平方和等於斜邊平方還要喜歡。因為獎勵要豐厚一些,能得一塊奶油蛋糕。直角三角形那種題目,最多就混一個糖三角……

  「先生,聽說京城有人要跟我們比試?」

  「山長,京城人是不是要聰慧一些?」

  「那當然,天子腳下,首善之地,豈能比吾輩愚鈍?」

  「公卿王侯之血脈,肯定不簡單……」

  熊孩子們正在爭辯,卻見門口進來一人,一身霞衣,腳踩皮靴。雖說不是霓裳水袖,卻也寬鬆飄逸。只是女兒家戴著撲頭,顯得很是有趣。

  這女子進來後,一幫熊孩子臉色一白,連大氣都不敢出,更有甚者,直接瑟瑟抖,雙手抱頭,趴課桌上不敢看人。

  張德嘴角一抽,溫聲道:「小娘怎地來了?」

  「操之哥哥,你教的好學生。未戰先怯,當真是丟了我們大河工坊的臉,同仁醫學堂的尊嚴何在?!」

  武二娘被皇家貼了個「明媚動人」的招牌,「媚娘」二字別人叫的歡快,老張卻是覺得彆扭,總覺得這會觸某個不科學的歷史進程。

  「無妨無妨,比上一回,便是知曉高低。實踐出真知。」

  「哼!」

  女王陛下冷哼一聲,一手叉腰一手指著一幫熊孩子,「汝等鼠輩,妄自就學。京城怎麼了?天子腳下便是人人聰慧彷彿聖賢?卻是不知道好歹,務本坊那等小兒,不是苦讀經書便是子曰詩云,縱有中意算學的,又能如何?熟讀九章亦不過爾爾,便叫龐缺那等只會做餅子的癡愚呆子,也勝了他們不知多少。」

  「是是是,二娘教訓的是,是我等……」

  「住口!」

  女王冷眼掃過,那廝頓時快要哭了一樣,低著腦袋,不敢抬頭,「去歲的事體,莫非汝等不知?便是幾個女子,就叫那民部做官的蟯蟲大吃苦頭。汝等男兒,尚不如女子耶?」

  「二娘所言,振聾發聵,吾輩……」

  「閉嘴!」

  女王再次電眼掃過,年長的小郎君眼淚都快下來了,然後看了一眼假裝批卷子的張德,只要默默地低下了頭,「這次比試,若是不能勝了那等吃書廢物,爾等便去灞橋跳河去吧!」

  「咳嗯。」

  張德咳嗽一聲,然後看著熊孩子們,語重心長道,「小娘也是好意,汝等要記在心裡。此次比試,莫要太過計較,勝敗乃兵家……」

  「操之哥哥!」

  女王猛回頭,瞪了一眼張德,「事關榮譽,豈能馬虎?不勝則死,方是正道!」

  去你的!老子教的是數學,不是成功學!

  不過張德還是努力擠出了一個微笑:「小娘英姿颯爽勇猛利落,實在是楷模啊,楷模……」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7-5-8 11:27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7-7 10:32
第十二章 噁心人

  初等數學對熊孩子來說,除了好玩有趣之外,更多的是建立一種思考方式。這跟周文王和畢達哥拉斯沒半點關係,漢朝丞相們在使用「無為」積累財力的同時,更多時候是配合皇帝「承秦制」,說到底,就是一二三四各種條款,五六七八若干法規。

  說白了,講道理擺事實,內在就兩個字:邏輯。

  當然這個「法度」是貴族們專有的,和武帝之後上台的「儒家」們並無干係。之後講不講邏輯,已經不重要了,因為哪怕是政治內訌,對噴也要從經典中尋章摘句。

  張德給熊孩子們講劉徽的故事,當然不會只說割圓術多麼多麼好玩。他要給熊孩子們奠定一個概念,一個叫微分,一個叫極限。

  有了這個概念,那些天分極高的熊孩子,在成長過程中,就會發現,這個世界上原來還有一種東西叫高等數學。

  張德希望有一天,他這般偷雞摸狗沒日沒夜戰戰兢兢扯虎皮放嘴炮順來的教育權,能夠從中誕生這樣一個熊孩子,他會兩眼放光,就跟守財奴看到了一屋子的黃金白銀一樣,然後呢喃一聲:「數學真好玩。」

  於這條工科狗而言,自漢朝以後的一百個大儒,都比不上一個拿數學解構世界的天才。漢家文明從社會學上來說,太特麼早熟了。以至於祖龍慵懶地用關西話喊出「統一哈嘛」之後,於人才方面,就僅僅只有察舉到考舉的躍遷。

  看上去很有高低勢能變化的微妙,然而階級紋絲不動。九品中正到門閥瓦解到「耕讀傳家」正式建立,都一個鳥樣。

  文官體制很快就會到來,直到一千五百年後,全世界的文官體制,找他們的祖宗,最終都指向了聖人可汗在某年某月某日開的一個腦洞,然後伴隨兩代天可汗一死一傷的結果,傳遞了下去。

  「先生,當真如此啊。這水是要多一些。」

  「真如山長所言,周長相等,圓面積最大。」

  熊孩子們還是喜歡幾何,幾何真有意思啊。

  在給莊園鋪設管道的時候,有好學的熊孩子問張德,為啥陶管要做成圓形的?

  媽的漢朝排水管就知道用圓形的,你在唐朝問個卵?

  如果老張和他先生陸老頭一樣,當然會說:因為圓形容易加工。

  然而老張和他先生陸老頭不一樣,所以工科狗靈機一動,拿出了《張氏幾何》,傳授了一點人生經驗……

  「好了,天下萬物必出其理。數學一道,高深莫測。老子曰:道生一……」

  老子的虎皮就是好用啊。

  而且梁豐縣男想起來在洛陽裝的逼,嘴炮的四句話裡面,有一句叫「為往聖繼絕學」,這個往聖,很顯然是老子嘛。

  至於為什麼陸德明教的學生專門跟老子過不去,那只能說,當初陸德明給學生的那台琴有問題。

  老張的那台「表裡山河」琴,乃是列子式,唉,都怪陸老頭。

  「謝先生教誨。」

  熊孩子們很是謙虛地行了禮,然後按照老張的指示,跑去畫圖紙計算今天管道鋪設的土方量是多少,順便讓學弟們學習了一下什麼算梯形的面積。

  老張和熊孩子們這麼快活,然而長安的某些人卻黑著臉,尤其是務本坊那些算學教習、助教還有博士。一個個黑著臉,黑著臉,黑著……

  「完敗……」

  不僅僅是學生們完敗,連務本坊那些算學教習、助教還有博士,都完敗。

  完敗給了一群出身卑賤的庶民小兒。

  雞兔同籠問題拿出來的時候,同仁醫學堂的熊孩子有點懵逼,他們覺得天子腳下首善之地,果然是講道理的……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畢竟學完集合學完基本函數學完基本初等函數的若干只熊孩子,現如今已經能夠去保利營造接私活了。

  主要就是算小工程的土方量,還有用料和每日人工。保利營造有很多工程隊,不是每個工程隊都是自營的,還有一些包工隊,這些包工隊,只是掛了保利營造的名頭,實際上是給保利號交份子錢,然後在自家一畝三分地接單。

  自古以來中原人民群眾的創造性,都是建立在實用性上的。比如說在別的大河流域在琢磨怎麼把死後天堂描繪的更給力一點的時候,中原人民群眾發明了一個詞:人定勝天。

  人定勝天的另外一個樸素解讀,其實就是「去你娘的」。

  然後包工隊在關撲長安水泥之後,還要掏點錢請同仁醫學堂的優等生算一算這一趟能不能賺……

  儘管有人會問:那不是學醫的麼?

  這些出來賺外快的優等生,就會一臉羞澀地說道:學藝不精,學藝不精……

  總結起來就是,本來我想成為一個懸壺濟世的好大夫,但是因為數學,我誤入歧途,我對不起山長的提拔,對不起人民的期望,對不起學堂的栽培。

  你也不能說人家不務正業不是?人家只是學藝不精,學藝不精啊。

  「算學……小道爾。」

  務本坊有人憋屈地冒出來這麼一句話,已經說過很多遍了。連孔祭酒也經常性對梁豐縣男說:你呀,圖樣,算學又不是欽定的,老夫要傳授你一點經驗……

  算學依然是小道。

  但小道話語權的爭奪,在務本坊一戰後,傾向了梁豐縣男。這個注定要在國子監和太學興風作浪的有錢人。

  然而老張根本就沒有把這群廢物放在眼裡,從一開始他就知道,這是一場完勝。儘管長安人民群眾極盡所能把這件事情描述成了勇者鬥惡龍一樣的劇本,而且對很多底層人民群眾來說,這是「屌絲逆襲」的戲碼,務本坊這個「白富美」,被同仁醫學堂的這幫小屌絲干的不要不要的……

  聽上去就很爽,爽文典範啊。

  張德的惡趣味在把務本坊一群數學教授工作者操的欲仙欲死之後,迅速地在國子監展開了裝逼工作。招牌,就是這樣豎起來的。

  當然在國子監想要讓那群鱉孫認賬,得有逼格量非常高的東西。比如說口號。

  其實對老張來說,本家那四句驚天地泣鬼神的口號,直接可以把董仲舒往後所有儒家門徒吊起來打。

  就好比修道的仙人們,對求道的人來說,其實就一個疑問:任你千般變化萬般術法,我只問一句,可得長生麼?

  雖然董仲舒自己沒喊「獨尊儒術」,可後來者就是這麼做的,當然了,儒皮法骨這是另外一回事。

  於是乎,交織在儒家這個生態圈中的世家豪門,其實口號千變萬化,上至皇帝下到走卒,也只問一句,可得萬世太平麼?

  皇帝要是這麼問,任何一個儒生都會站出來大吼一聲:of-course!

  專制皇帝一聽,就會回答:fine,thank-you。

  比如楊二,他就是這樣回答的。

  而二代天可汗,大唐帝國有限責任公司董事長李世民,他鳥都沒鳥,冷冷地掃視了一圈,就喊道:「叫地主。」

  然後唐承隋制,一水兒的精兵強將,還有科舉,還有府兵。

  當兵只要有功業,他就是地主!

  李董叫一次地主,能拉出來二十幾萬能打的地主,特別厲害。在貞觀年,想要鬥地主的人很多,然而統統失敗了,連突厥人都失敗了,還有什麼好說的。

  「為天地立心。」

  「為生民立命。」

  「為往聖繼絕學。」

  「為萬世開太平。」

  我的數學就是這麼牛逼。

  長安大儒們紛紛不承認,有的像孔祭酒這樣的傲嬌角色,更是雙手蒙著眼:「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

  更多的傲嬌們則是閉著眼睛捂著耳朵:「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聽我不聽不聽……」

  現實真殘酷啊。

  好句被糟蹋了。

  為什麼會是這群土鱉,這群土鱉在賣弄著無數大儒都做不到的事情?

  長安城西的新莊園,是個講堂,只講數學。豎著四條幡子,比突厥人當年的汗帳金狼旗還要噁心人。

  連太極宮主人都非常的噁心。

  「此獠……甚是可惡。」

  李董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他知道,張德這是在噁心國子監還有太學的人。

  梁豐縣男的齷齪心理其實就一句話:你們不是裝逼麼?哎屎啊!

  不管承認不承認,儒生們一定會捏著鼻子念叨這句話,然後回想起來這四句是條江南土狗折騰出來的。

  有人上書皇帝,說要嚴查「妖僧案」。智障大師被海捕多年,至今還是杳無音訊,有些牲口覺得在肉體上消滅張德可能性很低,智力上打壓又遭受了重創,財力上……還是通過政治手段來搞他!

  然而李董這個人,他自己搞小動作,是很樂意的,但不喜歡手底下的人,搞這種小動作。

  而且當年李董耍過小花招,想要釣魚執法某些朝臣,但是被魏征反覆打臉噴的搖搖欲墜,最後不得不以帝王的正統做派,玩起了「明君養成」這款遊戲。

  帝王也有帝王的難處,所以那個想要通過智障大師搞事的逗逼,就這麼丟了官,然後被叱責。

  但是工科狗不可能只滿足噁心噁心人,他有錢啊,而且現在有勢啊,於是天天讓人在朱雀大街春明大街鼓吹這四句話。

  如今的讀書人,寒門還是很少的,很稀罕。像馬周這種,也是掛靠了庶門才有機會到長安。

  因此,讀書人大多數還是家底不錯的,於是他們紛紛被噁心到了……

  但是噁心的同時,又不得不念叨這四句的同時,看工科狗到底玩個什麼花樣。

  畢竟,著名的散財童子張德張操之,他出了一本書,叫做《關於數學和理財的若干關係,你要是不看你活該窮死》。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7-5-8 11:27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7-7 10:34
第十三章 武氏女

  因為是從事教育工作,而且是吃的政府鐵飯碗,所以根據大唐帝國的若干公務員管理規定,包分配之餘,還解決住房問題。

  然後就給了梁豐縣男一套房子,租的。

  老張轉手就加了五百文,租給了以前做圖書管理員時候的苦逼同僚。

  作為有錢任性的帝國貴族,怎麼可能跟一幫酸丁住在一塊兒?再說了,那幫天天跟禮部嘴炮的牲口,一瞧見張德,就跟惡狼瞧見羊肉似的。

  「兄長回來了?」

  其實城西作為大貴族,一般不住。但因為種種原因吧,該住也得住。

  再說了,成立唯一的制糖作坊,就在城西。

  「噢,回來了。」寬袖一攏,雙手微抬,然後張德目不斜視,「順娘可是有事?」

  「母親近日有些氣力不濟,許是憂思所致。吾過屋前來,是想求兄長一事。」

  「順娘請說。」

  張德看了看廊前伺候的奴婢,呼了一聲,那些新羅婢立刻準備好了房間,武順也是熟絡,便跟著張德去了暖間。

  屋內武二娘正在練字,見了姐姐,頭也沒抬依然在那裡慢條斯理地模仿虞世南的一幅字。

  這幅字就四句話,裝裱精緻的很,專門用來噁心全長安讀書人的。

  「兄長也是知道的,吾家仲叔,前歲染上瘴癘,藥石無力,終是去了。大人陡聞噩耗,悲慟不已……大人氣力,亦不如往昔多矣。母親轉載入京,亦是大人強勸,不忍拖累妻女心緒……」

  不管什麼時候,武大娘說話,不論是喜怒哀樂,都是這樣慢條斯理不緊不慢。讓人可以感覺到她的悲傷,也可以感覺到她的喜悅,但是這種慢條斯理,充滿著讓人耳目一新的優雅,較之那種浮誇堂皇的貴氣,此等有類大儒的從容不迫,才是讓人由內而外的平靜。

  「阿姊說話就是這般拖沓!」

  武二娘將手中的大筆一扔,拿起一張絲絹,擦了擦手,一邊走一邊道:「操之哥哥,早就想讓你幫個忙。哥哥朝內朝外都是人脈熟絡,能不能幫忙打聽打聽,耶耶能不能從南方回轉,那地方,就不是人呆的!」

  「媚娘,兄長縱使雅量,亦不可這般放肆。」

  「阿姊當真是……」武二娘看也不看姐姐,逕自走到張德面前,然後嚷嚷道,「當年去了一趟懷遠,如今那武大郎武二郎,便如何了?時人都知道阿姊靠著張操之才有了這等臉面,遮遮掩掩作甚?」

  撇撇嘴,也不看武順何等的羞惱,武小娘眉頭微皺,盯著張德,「操之哥哥,你笑甚?哼,若非耶耶是太皇心腹,何須靠你?唉……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人小鬼大的女子,在那裡噓聲歎氣,好一會兒,她又昂著頭大聲道:「將來哥哥娶不娶惠娘還兩說呢!阿姊這般美麗,哥哥定然也是歡喜的。待我長髮及腰,便做個添頭陪嫁好……」

  「媚娘!」

  武順羞惱至極,只覺得丟人,不過武二娘素來潑辣,卻也不怕她。至於敬畏,受張德熏陶,私底下連「皇帝老兒」也是隨口就來。不過卻也正常,關洛之地,不知道出了多少帝王,百歲老卒要是拿著手杖罵街,那也是「皇帝老兒」如何如何,也不少她武小娘子一個。

  「哼,我說錯了麼?」武二娘叉著腰,瞪了一眼武順,「阿姊還想著應國公的臉面不成?這等體面,在耶耶做了荊州都督時,便煙消雲散了。靠武大郎武二郎這等蟯蟲廢物,想要振作武氏,還不如去做皇帝後宮算了。」

  「大人憂國憂民,豈為一己……」

  「阿姊就是這等酸書讀的太多,中了毒。」天生聰慧的武小娘又是打斷了姐姐的話,「甚麼修身齊家治國,不就是錢財美色權勢麼。任你千言萬語,也抵不過皇帝老……的一句話。」

  皇帝老兒又要脫口而出,卻是住了嘴,然後站在張德身旁,「操之哥哥簡在帝心,無權亦有權。只這一項,治國亂國,皆能為之。阿姊莫要為耶耶操那個心,若想振作門楣,不若好好想想,甚麼叫做女為悅己者容。」

  言罷,她揚了揚巴掌,拍了拍張德的胸膛:「若能跟操之哥哥齊家,武家何愁不興盛?」

  她噠啵噠啵噠啵一通亂放,讓想要回家放鬆精神的張德,整個人都不好了。懵逼之餘,只覺得武二娘簡直就是極品中的極品,她完全不適合這個時代,她的思想節奏已經超越了這個循規蹈矩的貞觀八年。

  姿容嬌美的武順已經是氣的臉色發白,雙手絞在一起,關節都發白了。

  張德見狀,連忙道:「順娘寬心便是,這幾日,為兄便托人打聽一下。」

  然後他又對武順道:「夫人氣力有些虧損,為兄這裡有些靺鞨參,最是補氣。少待片刻,讓人送過屋去,放上一支燉湯補補。」

  「多謝兄長,吾代母親再謝……」

  縱然情緒上大風大浪,武順還是保持著應有的雅致,讓張德也是歎為觀止。這姐妹都是一個媽生的,差別真是太大了。

  「哼!偏你是淑女!」

  武二娘就是瞧不得這個,瞪了一眼姐姐,然後憋屈地吐了一口氣,這才看著張德,嚷嚷道:「操之哥哥,今日還要去城外莊子麼?」

  「當然要去,還有課業。不過你不許去。」

  「憑什麼!明明我學的比那些木頭要好!」

  「你又不是我學生。」

  「是操之哥哥你說的!」武二娘頓時大叫。

  「我說什麼了?」

  「你說女子照樣要讀書,女兒家也必須要讀書!怎地到了我這裡,就是這般的不一,你偏心!」

  「……」

  老張心說你特麼每次過去都打擊老子那些窮學生的學習積極性,讓他們從心理到智商都覺得自己是傻逼,老子有病還讓你去。

  大河工坊員工子弟已經被武二娘在智商上虐的搖搖欲墜,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作為一隻野生動物存活在世界上的。

  給大唐帝國挖墳造棺材這個工程進度,怎麼可以一開始就被一個野蠻少女給毀了?

  老張好不容易才讓那些員工子弟相信自己是辰時的太陽,是大唐的花朵,結果園丁沒來,來了一隻野生的采蘑菇的小姑娘,這怎麼能行!

  「二娘,你去聽那些滯後課業,又有何用?這樣,若是你心向算學,為兄向你保證,給你專門開課如何?」

  「一對一?」

  「也不算一對一,若是三郎他們願意聽課,也可過來。」

  「此話當真?」

  武二娘眼睛一亮,側身看著張德。

  「當真,絕對當真。」

  「擊掌。」

  啪。

  待目送姐妹二人離開後,老張才鬆了口氣,心道糊弄小姑娘也是累。

  而過了院牆,到了隔壁的武二娘,這才露出奸笑,沖武順道:「阿姊如何?德郎這等人兒,縱有經世濟民之才又如何?還不是入了你我彀中?嘻嘻,阿姊切記,他這等男兒,天南地北的行走,又是念舊之人,若非舊時相識,尋常女子,唯有恬靜雅致之人,方得其意。」

  「豈非惠娘?」

  「嗯,便是惠娘。」

  武二娘點點頭,然後面有憂色,「幸好惠娘不常走動。」

  「媚娘,我……」

  「阿姊莫要踟躕,耶耶乃是太皇舊人,翻身無望矣。縱是公爵都督,亦是帝王籠絡手段罷了。一句話,太皇在,耶耶在。太皇若是不在……」

  早慧女郎這話一出口,讓武順眼神頓時堅定起來。

  「國子監太學雖非勞苦之所,卻也斤斤算計之輩甚多。阿姊要記著,德郎家去,定是要歇息的,他自有志向,卻不必循他志向而為。使其快活便是,一番勞累歸來,不拘是公卿走卒,多求放鬆。家中若有女郎賢良淑德,乃人生一大快事。」

  言罷,女帝一臉傲然:「武氏女捷足先登也。」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7-5-8 11:26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7-8 17:43
第十四章 忙碌的狗

  莊子還在蓋,張德每天都會盯一下工程進度。現在老皇帝和皇帝都沒打算找他繼續做大工程,也是因為有別的事情吸引著他們。

  趁著春寒料峭的光景,趕緊給自己的地盤添磚加瓦才是正事。

  「為師在河北,過交河時,見一橋,乃前隋匠人李春所造。」莊子有一條小河臨靠,張德找了一個兩岸平坦,河床厚重的店,準備修一座石拱橋。

  此時趙州橋還不出名,聽說的人也就在河北打轉轉。隋朝也的確是大工程密集的朝代,老張在河南河北走動不說大運河周圍那些一連串的運河,就說這石拱橋,除開霸氣威武的趙州橋,還有大大小小的石橋百幾十座,各有自己的設計理念和技術實踐在。

  當然最霸氣的,還是趙州橋,單拱,卻跨度那麼大。

  「此橋乃是石橋,橫跨兩岸,用石料五萬六千石之多。石料大者二十餘石,計千餘,小者無算。」

  聽著張德的描述,已經有了基本重量概念的熊孩子們,都是驚訝不已,無法想像這麼重的石頭橋,是怎麼造出來的。

  但還有更加讓熊孩子們驚訝的東西。

  「石橋券跨河約十二丈,高二丈。橋面為師丈量,長約二十丈,寬三丈。」

  熊孩子們果不其然震驚了。

  由不得他們不震驚,他們自己連一百斤份量都沒有,卻已經明白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有幾十萬斤的石頭,就這麼把一條河的兩岸,給連接了起來。

  「好,今天我們要做的是,如何計算交河石橋券的弧度。」

  今天,又是幾何課。

  前陣子因為老張大張旗鼓的「為往聖繼絕學」四句話,讓長安人民群眾心潮澎湃的同時,平康坊買醉罵娘的選人又多了不少。當然矛頭都指向一個人,毫無疑問是不敢直面濟世英才挑戰的算學小道擁躉達人梁豐縣男張德張操之。

  這年頭,玩數學的居然搞經典語錄建設,還有天理嗎?還有王法嗎?還有沒有人出來管管了?

  然而老張的小辮子雖然多,卻也不是誰都能抓的,輕鬆啊。

  而且最重要的是,雖然老張不懂經濟學,在唐朝貞觀年也不過是靠著技術手段外加先進見識還有金大腿才能摟錢,可這並不妨礙因為摟錢摟到一定程度,就成為了貞觀八年非常有錢特別有說服力的成功人士。簡稱:八非特。

  然後他到處散的財經雜誌,其實不過是一本灌滿了雞湯的雞湯大全。

  比如其中就有:河南登州柳氏,家道中落,乘舟而貨賣扶桑,乃富。

  光說商業買賣,只能吸引苦逼中苦逼,不夠給力。

  所以必須還有別的案例:河北滄州弓高趙氏,泛舟遠行琉虯,得珊瑚,高三丈四寸,琉虯土王大喜,以珍珠十壺黃金千兩相贈。

  雞湯不一定是吹牛逼,雞湯也不一定就是廋了的。雞湯文的重點在於,用娓娓道來的故事,讓你感受彷彿在身邊的勵志,然後心靈灌了一口雞湯,爽!

  作為一條工科狗,老張聞著雞湯就想死,但這並不妨礙老張拿雞湯去灌別人。其實張德也不擅長編纂雞湯大典,但正所謂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作為一個「八非特」成功人士,對這年頭的大多數矮挫丑來說,梁豐縣男大庭廣眾之下脫褲子,也是一種瀟灑不羈。

  貞觀八年張氏雞湯套餐一通大賣,讓老張明白一個道理,社會科學從業人士做領導是天然的有優勢啊。

  這讓工科狗很受傷,但工科狗舔舐了一下心靈上的創傷,並且每天享受有漂亮溫柔賢淑妹子在那裡問候,勇敢地繼續雞湯灌溉大業。

  在侯君集每天讓人挖壕溝然後一次試探就射兩萬多支箭的某一天,連太極宮掃地的老少閹人,也充滿了出海發財就在當下。一本萬利無本萬利不是夢。

  撲面而來的,就是「還在等什麼,還不乾淨拿起……」的感覺。

  每天去單位敷衍了事,國子監太學的小夥伴小朋友麼願意學就學,不願意學也沒關係。雖然是一直在划水,但這並不妨礙從天竺數字開始學習的學生們在短時間內,就能飛快地掌握四則運算。

  到這裡,老張已經可以讓握著算籌的許多同行把嘴唇咬碎……

  同時有的學生已經能夠熟練地在賭坊擲骰子算概率,老張的某些同行,哭暈在茅廁。

  遼東的兵部尚書不緊不慢地打呆仗,依然每天一次試探就是兩萬多支箭呼過去。如果可以的話,侯君集可以保持每天十萬支箭不停地射,一口氣能射半個多月。

  於是原本不少草原和森林部落的蠻子們,是要嘲諷唐軍太特麼慫逼了。直到他們看到了兵部尚書的玩法和之前說好的不一樣,於是每天看到箭矢一直在射,感覺就像是射到了自己的膝蓋。

  配重式投石機的陣地,隨著壕溝和營寨的推進而推進。每當高句麗的騎兵想要出來玩決死一波流,大唐兵部尚書這裡的騎兵,也會出來玩一把。

  和高句麗騎兵不同,大唐的騎兵有一個別緻的名詞來形容具裝甲騎。

  石城鋼鐵廠,明智的選擇。

  老張雖然很想知道打呆仗的侯尚書下一步計劃是什麼,但為了小霸王學習機的製造大業,梁豐縣男不得不繼續發揚艱苦樸素的奮鬥精神。

  然後在長安地區賣出了五千多套「大富翁」唐朝版,如今國子監流行這個,至少比圍棋流行。

  「出去!給老夫出去」

  孔祭酒暴怒之餘,也沒什麼好辦法。他很想罵江南鱉孫簡直歹毒,國子監莘莘學子,你堂堂梁豐縣男,好意思毀人青春頹人精神?要不是唐朝沒有電椅,孔祭酒一定會第一時間用上。

  老張很慚愧,但是仔細一想,「大富翁」唐朝版和給魂斗羅調三十條命差不多嘛,自己不應該內疚,應該高興,自豪。將來自己造出了小霸王學習機,最後目的,不也是為了……為了學習!

  想到這裡,工科狗,他驕傲。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7-5-8 11:2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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