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唐朝工科生 作者:鯊魚禪師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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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臉龍王 2016-3-22 22:41: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93 1836368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8-23 09:10
第六卷 大海航行靠舵手 第四十五章 稻花香裡說豐年

  不管李世民如何想,老張這次搞小動作自黑,跟錢沒關係。

  當然了,主要是錢。

  這個錢至少可以讓張德和小夥伴們賺十輩子都賺不完。

  早先在岐州的佈局,主要是針對玻璃燒制的原材料,當然也不僅僅是玻璃。像莫來石這種東西,岐州也不少,各種耐火材料極為豐富。

  前年的時候,在安利號的工坊,除了蒸餾精油,張德主要忙活的就是修建一個合格的封閉干餾室。

  搞封閉加熱操作間的原因,是想要從煤炭中獲得原料,當然了,失敗的不能再失敗。

  後來準備修京洛板軌,張德和小夥伴們提前開始買地。露田大量種植杜仲和無花果,由此得到了還算可觀的無花果膠和杜仲膠。

  在這個基礎上,大量的木材廢料,發揮了一點點小作用。

  木材干餾之後,冷凝塔中獲得的是純度大概百分之六十的甲醇。精餾之後,少量的甲醇,就可以發揮在這個時代最重要的作用。

  青蒿素,搞它。

  張德雖然本碩博跟生物工程完全沒關係,但這並不妨礙他瞭解諾獎級學術成就的產品。

  在他從江陰前往長安的那一天起,青蒿素這個念頭就一直有了。

  想要開發江南,甚至是開發嶺南鎮壓西南,這玩意兒在沒有金雞納樹的中土,簡直是無敵的發包。

  當然了,按照巢元方後人的說法,魏晉時期,就有人發現了臭蒿的作用。但是後來人為了提高湯劑的熬煮效率,加熱,再加熱,煎N個時辰……於是,青蒿素在煎藥的過程中,嗝屁了。

  巢氏也不知道老張打的算盤,而張德也沒打算跟很多人分享這件事情。冷水泡臭蒿然後服用,也能管點用,但對於開發江南的效率來說,太低。

  關中地區的過度開發,一定會促使唐朝將大量的脫產人口尤其是官僚貴族們東遷。而一旦進入河南地區,這說明唐王朝對山東士族的控制,已經是鐵板釘釘。

  工科狗當年初中學的政治知識告訴他,社會資源的分配方式沒有******之前,權貴們只會選擇盡量把餅做大一點,而不是選擇割肉。

  於是,開發江南是利益使然,當然了,剩下的那點政治謀算,其實是捎帶的。

  那麼按照貞觀年的實力,想要開發江南,沒個一百年,想也別想。至於嶺南,五百年搞定都算老天保佑。

  青蒿素的最大作用,是保證在開拓江南的時候,死在「瘴氣」中的要少一些。人力資源太寶貴了,儘管可以不斷地通過掠奪人口來野蠻開發南方,但大自然的力量要想讓北方人一次死個十來萬,根本不算個事兒。

  「郎君,孫少卿來了。」

  「不見。」

  戴著護目鏡的張德,正在加裝冷凝板,各種奇葩東西都有。玻璃的、熟鐵的……總之,都試試。

  「明白了,郎君。」

  坦叔於是走了出去,看到了人類歷史上第一個狀元,很是恭敬道:「孫少卿,郎君正忙,不便相見。」

  孫伏伽嘴角一抽,心說老子堂堂最高檢二把手,你特麼居然敢在老子面前裝逼?

  於是猛然站了起來,孫伏伽微微一笑:「無妨,無妨,某擇日再來便是。」

  「……」

  坦叔有點搞不清狀況,剛剛明明感覺到孫少卿都發怒了,然而站起來結果是這樣的知書達理,真是讓人欽佩。

  老張結晶法析出的青蒿素可能帶點毒,不過這沒有關係,開發江南死的人不是他。而且暫時來說,開發江南青蒿素還不是萬能的。除了「瘴氣」,還有各種寄生蟲病,光血吸蟲就夠受的。

  巢元方雖然對寄生蟲病很早就進行了描述和治療,但成功的樣本書,在巢氏家族記錄的,也沒幾個。總之,要想不生病,還得靠預防。

  不過預防得靠宣傳,就貞觀年這宣傳……老張根本不抱希望。

  更何況,江南士族跟山東士族一個德性。你要是去宣傳,指不定又是一套組合拳,專門跟他過不去。再一個,宣傳的渠道,都在「鄉賢」這種人形畜生手中。那是一片連皇權都只能望洋興歎的地方,他連干死李世民都做不到,何況這個。

  老張閉門「反省」,這讓很多長安人民群眾感到不可思議。八年來,他們眼睜睜地看著這條江南土狗如何的呼風喚雨。一開始是悶聲發大財,後來是大聲發大財,總之,不發大財的江南土狗不是好狗。

  低調的梁豐縣男讓人有些不能適應,當然了,小夥伴中的鐵哥們兒也是有的。爸爸********的李奉誡就是其中之一,於是小夥伴們紛紛找李奉誡詢問其中的跟腳。然而李奉誡也是無奈道:「哥哥的確有要緊事體,近日都不便會客。」

  感覺有點名妓的風範。

  然後初夏的某天,巢氏子弟還在對比著冷水泡臭蒿的樣本。這幾年,為了證明臭蒿的效果,在荊南掛掉的突厥奴契丹奴奚奴等等,早就超過了三位數。

  不過這點樣本容量,老張根本瞧不上,不過有沒有療效,巢氏子弟也心中有數。

  為了這個,李淳風這個年輕神棍,也曾過來打聽,當然了,被張德直接轟了出去。除非是孫思邈這樣的道長,然而孫思邈還在山裡修煉,老張八年來,一次都沒有見過他,也是沒誰了。

  「哥哥,我回來了。」

  巢氏對瓶瓶罐罐也幫不上忙,所以大部分時候,還是工科狗一個人在那裡瞎搞。這天李奉誡從洛陽回來,便徑直去了梁豐縣男的府邸。

  「那閹人怎麼說?」

  張德正在修模,奶嘴模具。而旁邊的玻璃箱中,一隻隻小號的奶嘴早就做好。院落中,杜仲膠的氣味很濃,還有一些無花果膠的廢料。牆角還有一台教學用的玻璃制斯特林發動機,青磚鋪就的院落中,隨處可見青銅齒輪生鐵齒輪還有「石成鋼」齒輪……

  「康大令應了此事。」

  「嗯,算他識相。」

  張德用刮刀又修著另外一個模具,圓柱形的……

  「哥哥,小弟休沐還有幾天,這事要不要早些辦妥?」

  老張將刮刀放好,去了水池口,有一截銅管從牆壁伸出來,上面有個塞子。將塞子一拔,就有清水嘩啦嘩啦流了出來。

  用肥皂打了泡沫,一邊洗手張德一邊道:「不急,此事急的不是我們。那閹人既然走了史大忠的門路,自然是知道深淺的,待他事情辦妥,再說這個。洛陽宮可不是那麼好修的,光是木料水泥石磚,總歸是要求上我等。」

  「聽哥哥吩咐就是。」李奉誡說罷,又道,「馬公知會了一聲,說是要些酒精。」

  「給他就是了。」去江南不是那麼好過的,酒精有大作用。馬周要不是有一次在張德這裡用原始顯微鏡從水中看到了密密麻麻的小蟲子,以至於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他大概到死也不信酒精消毒這事兒。

  後來麼,為了太子,這特麼必須得上啊。

  萬一李承乾巡視南方掛了呢?

  都是南巡,李承乾的這個南巡,和戰五渣也沒什麼區別。

  而且還非常的彆扭,武士擭本來都生了病,因為太子過來,他突然就精神一震外加虎軀一震,立刻就「病中垂死驚坐起」了。

  至於能不能「談笑風生又一年」,全看這一波操作如何。

  作為李淵的死黨,他當然知道這是李董專門拿兒子過來噁心人,順便觀察觀察,到底有多少人在玩弄他「天可汗」的感情。

  當然了,武士擭大概也不知道,他雖然是滾去南方等死,而且被李世民逼著跟地方大族死鬥。但天地良心,作為一個良心沒有餵狗的正直之人,他想的就是臨死之前讓一方百姓能夠「稻花香裡說豐年」。

  作為身不由己的國公級人物,他現在只想「聽取蛙聲一片」,最好能夠頤養天年,要是能夠含飴弄孫,那就更棒了。

  不過長安的一條江南土狗,為了小霸王學習機的製造,卻趁著這個機會,完全不給武士擭這個生兒子沒屁眼的苦命人機會。

  「聽取蛙聲一片」這麼愜意的日子,是不會有的。

  但是,老張和李奉誡還有其餘的小夥伴們,有一些人生經驗,想要讓武士擭好好地聽取一下。聽取的過程,大概武士擭也不會太清楚。

  比如想圍圩造田,那必須是「悄悄的進村,打槍的不要」。

  而青蒿素還有洛陽宮的那頭壯碩閹人,更是武士擭絕對不會知道的事情。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7-5-8 11:01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8-24 09:23
第四十六章 沔州行

  春明大街,張德久違地騎上了黑風騮,一身得體裝束,撲頭上鑲了一顆白玉,腰間掛著一柄短劍,左右皆是護衛。

  一路向東,偶見了幾個公主車駕,讓開之後,便出了春明門,到了城外的春明樓。

  「賢弟,萬萬不可。」

  正要下馬,卻見樓內出來一人,年輕靦腆,有些偏瘦。三步並作兩步,過來就是給張德牽馬。

  「哥哥說的甚麼話。」

  握著韁繩,便是到了樓前,這才等著張德下馬,然後親自給黑風騮栓好。

  「慎微,這是個甚麼道理。唉……」

  歎了口氣,張德也是不好多說什麼。張顗能夠「海闊憑魚躍」,著實多虧了張德當年鬧的那一出。也不說是歪打正著吧,反正張亮事後是感激他的。趙郡李氏那個坑,早平了早好。

  「哥哥,快些請。」

  張顗也沒多說什麼,感激的話,都放在了心裡。縱然是國公之子,張亮更是李皇帝的鐵桿心腹,然而張顗這些年受夠了那位後媽的照顧,心靈遭受的創傷,這兩年才算修補過來。

  「哎呀,是操之兄!」

  「兄長怎麼來了?」

  「久不見兄長,分外想念!兄長,不如入座一敘。」

  「哥哥,家裡的事體料理乾淨了?」

  「張兄,擇日賞光一聚!」

  還未進樓間,春明樓內已是一陣嘈雜。好些當酒胡女訝異非凡,柔聲問身旁的吃酒小郎:「阿郎可否說與奴家聽個明白?適才進門的郎君,是個甚麼來頭?」

  「大有來頭。」

  然後吃酒夾菜的了個明白,聽得那些胡女竇氏美眸閃爍,笑意連連。

  到了三四五六樓的裡間,張顗踩著樓梯還在那裡笑著說道:「哥哥,前頭大人叨嘮了。只是小弟卻也不必有個費人情的去處,能出京讀幾日書,休憩個三五年,便是好了。」

  「你倒是瀟灑,哪能這般糊弄?」

  張德笑著,便拉著他入座。裡間就是大小桌略微擺放,蒲團摞起來約莫二三十個。隨後抄起一個,扔在座上,這便隨意坐了。

  喫茶消遣辰光,張顗還跪坐著,好半晌,見張德大剌剌地盤膝而坐,也就紅著臉,隨意地坐了起來。

  「前幾日實在是忙,倒不是真要為難你。」張德微微起身,給張顗斟茶後,又道,「你家大人既然開了口,大郎你為人如何,為兄是知道的。」

  「哥哥謬讚。」

  「不謬讚。」張德擺擺手,安慰道,「賢弟之前多舛,非賢弟命數,實乃……不說也罷。不過,大郎你雖說要個清閒鬆快,卻也不能頹廢。」

  「哥哥說的是。」

  張顗微微點頭,誠懇道,「哥哥也是知道的,大人雖曾位列御史大夫,卻終究門第不濟。如今大興之世,小弟也是曉得,若不能振作,門楣難光。小弟所想,不過是有幾年讀書的日子,將來也好應對如意。」

  讀書對底層出身的張亮後人來說,也算是「唯一」出入。張德雖然門第不顯,將將卡在一個寒門和富戶之間,但張德做人還算成功,能團結的,基本都團結了。當然了,世家大閥子弟內心怎麼想的,他也不關心。

  以他的人脈,就像給李奉誡鋪路一樣,給張顗找個靠譜的名士做老師,不成問題。甚至還能走徐王李元禮的路子,尋崔弘道給張顗做老師,而崔弘道在眼下的行情,捏著鼻子也會答應。

  對新貴們來說,如何融入「世族」,團結在帝國皇帝周圍共創具有中國特色的帝國主義和諧社會,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因為新貴們的強勢期,大概也就這二三十年。皇帝長壽的不多,李董如果能繼續統治帝國二十年,但南征北戰的走狗們,能不能帶上活個二十年,也很有問題。

  所以,一旦皇帝或者父輩們垮臺,新皇帝和後續接上來的新貴們,會不會給老「新貴」後人們面子,可以打問號。

  最典型的例子,就可以舉屈突通,甚至杜如晦也可以。

  屈突通比較特殊,但跟腳硬扎,大隋公司的棟樑人物,然而他去世之後,用人走茶涼來形容,都是一種美談。

  讓屈突詮淪落到給梁豐縣男打雜的份上,國公級的人物中,也就只有武士擭的兩隻沒屁眼兒子才這樣。

  但屈突詮是性格問題,武士擭的兩隻兒子,純屬智障。

  相比屈突通,天王級的杜如晦就很明顯了。當年要死要死的杜如晦剛剛顯露出可能過不了年就要嗝屁的跡象,整個杜天王的陣營,幾乎就是一夜之間垮臺。猝不及防之處,連房玄齡都感到震驚。

  可惜,杜天王休養生息幾年,鹹魚翻身不死了!

  正是因為這場持續了接近兩年的動盪,杜氏上下都很清楚,連杜二郎這種夯貨,也老老實實地為家族謀劃。

  甚麼公忠體國,甚麼與國同休,都是假的。家國家國,先家後國!

  指望皇帝的憐憫,來保證家族的延續,不如指望平康坊的那些風流賣笑兒三貞九烈情比金堅。

  狡兔死,走狗烹。才是歷史的正常演繹,只是程度不同,有的走狗是被剝了皮做成狗肉煲;有的走狗是做成了脆皮狗肉;有的走狗則是老的不殺殺小的,趁熱……

  杜如晦要是死了,杜氏家族或許會在李董掛掉之前就徹底垮臺都未可知。

  不過現在已經不重要了,杜天王已經是一個活生生的榜樣。於是別說房喬如何如何,為了李董被王世充打成狗的河南農民張亮,現如今也琢磨的很透徹。

  去你媽的……

  作為張亮的兒子,張顗缺的不是智商,而是勇氣。面對宗室王族,面對老世族,面對山東士族,底蘊不濟的張顗,實在是沒勇氣去侃侃而談,他學不來程處弼的狂暴恣意,更遑論尉遲日天幾個兒子的裝瘋賣傻。

  長安的水有多深?深到張德所認識的所有渾人,都特麼是智力完爆長孫沖大表哥的。

  不靠戰鬥力靠智力吃飯的綠巨人,實在是……無話可說。

  「為兄本想幫你謀個京中差事,不過大郎你自有想法,為兄也是支持的。如今行市,某也不瞞你。三個去處,南北各有一個,蘇州滄州市舶使下面,清閒好差事都有,大郎若是想去,為兄修書一封給薛滄州和虞世兄即可。」

  說罷,張德淺飲了一口茶,又給張顗添了一些。此刻春明樓下,已經張羅開來,各色玻璃器皿都是重新洗刷,灶間後廚更是忙活的不可開交。

  張顗愣了一下,滄州蘇州,都是肥缺,而且有張德關照,他從自己老子張亮那裡瞭解到的,自然曉得蘇州滄州人面都熟。若是去這兩個地方,多了不敢說,一年下來有個三五萬貫結余,這都是為官清廉的緣故。

  不過張顗還是拱手道:「哥哥與大人曾有嫌隙,如今還能這般照看小弟,弟……慚愧。」

  頓了頓,張顗抬頭道:「只是,小弟思量了哥哥的一番話,此刻也已曉得,若是去了滄州蘇州,只怕也是隨之濁流了。小弟,不去也罷。」

  張德頓時大喜,寬慰道:「便是有些雄心才好,如今正如賢弟所言,大興之世,某有個好去處,便是讓你舒服。沔州!」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8-25 09:46
第四十七章 封建和建設

  太子南巡的重頭戲,其中就包括淮南道西路,也就是申安沔光黃五州。而這五州,還涉及到一個小小的故事,關於李恪的。

  因為這貨基本上就成了溫度計,試探文武走狗們態度用的。當然了,這個溫度計一般不塞嘴裡不塞胳肢窩,塞的部位有點敏感,所以大臣們反應非常迅捷。有時候會突然跳起來,有時候會一臉的愉悅……

  先大前年李董給李恪弄了個都督秦成渭武四州諸軍事秦州刺史,當時是李靖剛刷完一波名叫吐谷渾的野怪,這貨是蹭經驗的。後來是李績過去刷經驗,他又蹭了一點經驗。

  接著就是去年,征遼之前的一場大討論過後,李恪又戴上一頂都督齊淄青莒萊密七州諸軍事齊州刺史的帽子。當時杜構在登萊外號「立地太歲」,專治各種不服,平海寇的功勞,還是要給李恪這個十四歲騷年來一點的。

  而去年生的事情特別多,尤其是河北道。比如說薛氏給薛大鼎不少福利,薛大鼎作為滄州書記,很快就要小步快跑成為中央的候補委員。同時征遼過程中產生的各種福利,除了河北道,就是河南道登萊一代吃的最爽。

  李恪一個十四歲的騷年,他懂個卵?皇帝給人一種錯覺,這是要扶持兒子牛逼不解釋啊。

  然而四大天王之一的杜天王,生怕張德搞錯狀況,偷偷摸摸約談了工科狗。然後工科狗從大佬那裡明白了一個道理,李恪雖然是李董的親兒子,但他就是一員……炮灰。

  相較於李泰那種廣大人民群眾以及滿朝文武大臣都要讚一句「你很有才華呀」不同,李恪給長安人民帶來的只管概念就是:這貨不老實。

  你特麼可是前朝血脈,你居然還想蹦達?

  蜀王王府內的成員,既憋屈,又為難。憋屈的是他們沒辦法反駁,輿論始終掌握在別人手中;為難的是,他們就算能反駁,也不能反駁,因為「都督齊淄青莒萊密七州諸軍事齊州刺史」這個概念,是代表皇權深入到了山東腹地。

  於是看上去好像是李恪撿到了便宜,而且是從大唐雙壁和散財童子手中。然而不管是李靖李績還是工科狗,都很清楚,這特麼就是李董的那套把戲。

  老張明白了這個後,就知道,跟李董這個老江湖玩手段,重生十輩子也沒個卵用。

  這就跟歷史眼界和發展大勢的判斷無關了,純屬智力問題。

  老張知道蒸汽機會「污污污」地拉著車廂往前走,李董不知道,所以李董看到莫名其妙的東西,只能懵逼。然而李董雖然不知道「污污污」的蒸汽機車,卻知道「啪啪啪」的鞭子聲,玩人他內行啊。

  全家老小受惠於張操之,杜天王又跟張德細細地說了一些陰暗的事情,比如說,李董想搞封建,還特麼是世襲的……

  而李恪,又成了小白鼠。

  相對於李泰那種一搞就是幾十個州的封號,全國人民都知道這特麼就是父愛如山。但李恪不同啊,他是哪兒有利潤去哪裡,比無腦點讀機還給力。工科狗差點感慨一聲「so-easy」。

  硬要說秦漢之後的中土是封建制,也不太科學,封建恨少,集權很多。中央集權制才是正經,封建什麼的,純屬逗逼的玩法。

  但李董不同,雄才大略有思想,英明神武有內涵。他發現一個人單挑幹不過一群耕讀傳家的渣滓後,作為帝國的最大流氓頭子,李董突然覺得,為什麼不然自己家裡人專門去那些渣滓的地盤搞風搞雨呢?

  搞死那些地方渣滓後,社團的後來扛把子,可以再重新收權嘛。

  他自己是神操作,深信自己的基因牛逼不解釋,然後琢磨著先弄死不服的,將來自己的兒子孫子曾孫玄孫,重新再玩「推恩令」,然後中央再集權。

  想法很好,然而李氏除了李淵父子,剩下的都是垃圾,包括李孝恭。至於李董自己的兒子,李承乾個暖男成天沒什麼想法,跟米蟲似的,文會一點,武會一點,還會跳突厥舞,藝術細胞也有一點,但什麼都會一點,也就是屁也不會……

  至於李泰,才華什麼的放在一邊,他的行事準則總結起來就一句話:我爸愛我。

  接班人問題李董意外的淡定,但隨著財力越來越強大,他的控制欲和統治欲,終於可以付諸行動。

  房謀杜斷日天操地長孫無忌,能在他面前說話的,都闡述過世襲封建的遺害。然而李董整個人都信心爆棚,一連串的勝利,讓他已經開始有點剛愎自用的苗頭。

  這種苗頭,讓武德年的老臣毛骨悚然,因為這很像一個人,這個人是第一任天可汗,姓楊名廣,職業:皇帝。

  世家們需要抱團取暖,寒門的精英銳士,也開始了一場翻身重做上品人的投機。而投機看的不是長線,而是短線。所以,在大家都知道李承乾整個人都是「愛咋咋」的狀態後,還是有人前赴後繼地撲向東宮。

  當然,更多的原因是,真有才華的,早就被扔到朝廷裡面做牛做馬,哪裡會給你在東宮蟄伏起事的蹉跎。

  馬周馬賓王這種案例,很少很少。再說了,像馬周這種宰輔之才,就算沒有因為張操之而誤入東宮,總有一天也會崛起,成為大唐一顆政治明星。

  為了小霸王學習機誕生的順利進程,作為一條有思想有道德的工科狗,張德不得不偶爾也投機一下,當然了,他自己是絕對不會願意和李承乾在一起的,那很難受,渾身難受。

  所以,當小夥伴們中腦子還算靈光的,就走了張德的門路,加上有馬周庇護,跟著太子南巡,也是一項資歷。

  這種資歷,將來再設天下諸道黜置大使的時候,他們作為幕僚佐官,是可以比別人優先一步的。

  京中選人像脫了韁的野狗,瘋狂地跪舔忠義社成員,也是這個道理。

  而忠義社之中,除了勳貴子弟,還有富豪子孫。南巡用度安排,也是一項投機,除開廣而告之的效果,最重要一點的,它會獲得來自東宮的好感。這個好感折現的話,可能就是東宮採買之人,在位一天,就會選擇某某家的物資。再折現的話,東宮挑揀吏員,或許就從這些的子弟中優先。

  然後,很多人就會洗白了。這是一個從低賤商賈搖身一變,變成統治階級一員的優質路線。

  張德原本是想給李震和李奉誡鋪路,按照李績現在的節奏,十年八年是不要想再從皇帝那裡交換什麼好處。不過李震在咨詢了自己的老爹之後,選擇了放棄,顯然,李績整個家庭都要蟄伏一段時間。

  至於李奉誡,張德有點捨不得。和李震不同,李奉誡和他是真的情同手足,所以他捨不得的同時,還要尊重他們自己的選擇。

  正如程處弼最後去安北都護府,其實也是程三郎自己的選擇。

  沔州行,目標是漢水流域的資源,最重要的一點,漢水直通長江;次重要的一點,這裡一大片,幾千個湖泊,有一個名稱,叫做「雲夢澤」。

  在沒有水泥,沒有大型工程器械,大型作業船隻,軌道運輸之前,這鬼地方想要蓄水一樣蓄人口,沒有百年為單位的不懈努力,想也別想。

  張顗前往沔州,除了滿足他自己的意願之外。張德在這裡同樣有好處,這裡的水力資源之豐富,如果能夠利用起來,將會成為除遼西石城之外的,第二個煤鋼工業體基地。同時,因為地處江水,南北物資交匯之所,通達京洛之地,這裡可以作為新興的城市來運作。

  給武士擭「圍圩造田」的大禮包,同樣試用漢陽、江夏,更是適合江南道的武昌。而一千五百年後,這個地方比工科狗想像的還要強勁。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8-25 10:37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8-25 09:46
第四十八章 大建出奇跡

  雞蛋不放在一個籃子,更何況還是金雞蛋。石城鋼鐵廠後續發展起來的煤鋼工業體,是一個支撐。但這還不夠,至少對小霸王學習機來說,培養出來的市場規模和訓練出來的合格工人,是遠遠不夠的。

  工科狗先能確定的一點,點出蒸汽機這個科技樹上的明珠,這沒有問題。但什麼時候點出來,就是一個問題。在哪裡點出來,又是一個問題。

  和分崩離析的歐羅巴不同,中土出了一個始皇帝,而再往前,已經玩過了封建和中央集權的優劣,什麼諸子百家什麼尊王攘夷,全都玩過了。再往前,更是出了一個周公,文明的程度天差地別,中土太早熟。

  「哥哥,沔州一行,可有囑咐?」

  張顗臨行之前,張德叫上了小夥伴,忠義社特意在東城安邑坊內擺了一座。後廚小一百人忙碌,炒菜的廚子汗流浹背,大師傅卻是又累又高興,便是兩手翻炒絕活,也是提點了幾下徒子徒孫。

  「江夏漢陽不比京中,待夏日雨季過了,大郎再上書便是。」

  漢陽縣屬於上縣,雖然坦叔因為麥鐵杖封神一事,從雲夢澤那裡得到的消息是有戶兩千五百。然而根據灰糖運輸得來的數據,馮盎的人根據嶺南的經驗,加上江夏漢陽的見聞,估算大概在四千戶以上。

  純城市人口。

  附屬十二鄉,至今沒有統計完備,都是鄉賢們說多少就是多少。

  「上縣縣丞,亦是八品的帽子。慎微,汝發跡矣。」

  比起武功封爵,牧民陞官才是王道。至少在這個打仗也要看臉的貞觀八年,科舉之路的興起,已經不可阻擋,連世家豪門,也通過分家來打著掩護,甚至是家奴出身的家生子,前去給李唐效力。

  或許二十年,或許五十年,五姓七望必然是會形成一股洪流,呼啦一下,全部湧入科舉的大潮。

  但不是現在,至少在雄才大略的李世民還活著的時候,不是好時機。甚至李世民死了二十年之內,都不是什麼好時機。崔弘道這樣的人,都能預料到李世民在儲君問題上的猶疑,那麼接下來出現的政治動盪,自然也不難看出。

  只要進入了沒有強勢君主以及相對政治和平的時期,以五姓七望的底蘊,在科舉這條道路上,瞬間就會跟火山爆發一樣恐怖。

  這讓很多寒門子弟焦急,同樣讓有腦子的新貴們有些心急。所以他們並不著眼於一時的榮寵,而是慢慢地佈局,不論是張操之還是誰誰誰,只要看上去有著前途無量的風潮,馬上就撲上去,有棗沒棗打兩桿。

  「震哥言重了。」

  張顗沖李震拱拱手,有些慚愧道,「實乃小弟愚鈍,大人又要避嫌,這才尋了哥哥的門路。」

  「雲夢澤重治水,今年大潮一過,只要行法得當,必得一方治水之責。」

  「還需漢陽賢達相助,方能成事。」

  眾人都說著,卻見張德道:「武德年馮公為漢陽太守,馮公與吾有舊,早有書信相托,此事倒是無慮。」

  隋唐太守刺史經常換著叫,馮盎當時是高配漢陽,實際上就是現在的沔州刺史。當然現在不能這麼叫,畢竟很有可能李恪又要掛個差事在這裡。

  小夥伴們一聽老大還是一如既往的牛逼,也就放下了心。他和馮盎之間的關係,雖然隔著千山萬水,年齡差了好幾十歲,但這不妨礙大家在一個錢眼下把酒言歡。

  再一個,馮盎還指著糖製品生意來分化蠻子。左手刀子,右手票子,巴掌和甜棗齊飛,才是硬道理。

  「此地四年前,為兄早有計較。」張德剝了一顆開心果,丟在嘴裡,然後斜靠著靠背,隨意道,「臨漳山東西二縣,東為漢陽,西乃汊川。若只看當下,田畝不過二十餘萬,這漢水之地的上縣,較之河南,實乃貧弱。」

  「哥哥說的是,此地終是在雲夢澤,這方圓千里,大小湖泊潭水,二千有餘。」有南北行商江南道的,乃是城西的富戶,倒不是他大膽接話,而是張德早有授意,這才敢這光景開口,「若能治水,有二十年圍湖造田之力,良田再增三十萬畝,不成問題。」

  「三十萬畝,可是東西二縣?」

  「自是二縣之地,若是沔州全境,怕不是能增百幾十萬畝。」

  一百萬畝是比較扯的,但也不是不可能。如果動四五十萬民夫,修建水庫疏浚河道圍湖造田,也是很有可能的。

  「二十年之功,等到那個辰光,吾家小兒興許都榜上有名了。」

  「哈哈哈哈……」

  聽了幾人揶揄,大家都是吃喝了一陣。好一會兒,李震作為大哥級人物,才又道:「操之,可是有甚麼妙法?乃速成之功?」

  小夥伴們一愣,旋即想起來程處弼那廝,就是走的速成之功。安北都護府啥功勞都是比別處高半級,沒辦法,北胡比東北蠻子能力強啊。程三郎跟著尉遲日天廝混,要是狠狠心,再磨個兩年三年,絕對能跑去給李董做保安小隊長。

  張德夾了一筷子烤鴨,好一會兒,才點點頭道:「讓慎微前去,自是有把握的。」

  「哥哥,當真有治水妙法?!」

  「若是有成之功,誠乃捷徑也!」

  「哥哥教我!」

  張德笑了笑:「一幫潑才,當是吃喝一般麼?這說是速成之法,亦須民夫數以萬計。論及手段,也不過是老舊成法。只不過,大同小異罷了。」

  大同沒問題,關鍵就在這小異上。

  在沒有搞出水泥、煉鋼、煉焦、板軌、系統管理以及現場施工熟練工之前,這些都是想想。

  最重要的一點,還要能夠讓產業龐大的那些小夥伴們的爹,認可這是一項值得投資的大工程。至少回報率來說,你要是賺個仨瓜倆棗,就是免談。

  張德在釣魚台工坊、大河工坊、石城鋼鐵廠,還有幾個煤礦的重要回報,除了生產資料和半工業產品之外,還有一項社科學上的收益。那就是系統化的管理,談不上多麼科學,但比起貞觀年奴隸式的生產工棚,大河工坊先建立了許多個概念。

  比如班制,比如紀律,比如效率,比如歸屬感……

  也就是說,這是一個在中央集權封建帝國體制下,帶有一點點二次工業革命後企業生態的原始手工業作坊。

  總之,張德現在抽調大河工坊的幾個車間主任和幾十個班長,拿到漢陽的河道工地上去管理民夫上工下班包區包干,那是除了磨合期,半點問題都沒有。

  大型水庫修不起,但漢水以南長江以北的小水庫,還是可以搞一搞的。這種工程量,基本上屬於戰國以前時期的工程水平。

  張德這麼做的原因,除了蓄水,更重要的一點,是蓄人。這樣的工程只要抓緊點,一年就能看到效果,兩年就能徹底完善,三年以後就是等著吸引江南道那些跟漢人爭奪資源的獠人過來服軟。而且南北東西匯聚之地,可以遇見的一件事情就是,長安地區的貨物,可以走這裡直接入江,接下來是出海還是如何,都是扳著手指頭算的事情。

  當然,張德不能細說的一點就是,按照他的謀算,他是打算在漢陽這個地方,搞一座沒有城牆的手工業、工業以及商業為主導的新城市。

  沒有城牆,就不是造反,哪怕生活區生產區的總面積已經過的長安和洛陽的總和,你睜著眼睛說這是漢陽縣下面的一個鄉,皇帝也是無話可說的。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8-25 10:43 編輯

V123210 發表於 2016-8-27 09:34
第四十九章 思考

  大建的選擇除了人的主觀意志,最終還是老天爺說了算。

  中土各個名都,皆因地利而成。往後一千五百年哪怕熊孩子們玩戰略遊戲,也能隨口就來一個「金角銀邊草肚皮」。

  小霸王學習機的製造道路,伴隨的是生產力的更迭,而這種更迭,會有一種名叫「一個階級對另外一個階級劇烈暴動」的社會學行為。

  後來有個偉人給它下了個定義,這種社會學行為,叫革命。

  然而工科狗本質上來說,是個權貴資本家,稍微委婉點,良心沒黑透有著貴族頭銜的工廠主。

  那麼,除了剝削奴工剝削女工剝削童工分外的風輕雲淡之外,像工科狗這樣的生物,還有一種特性,那就是生怕自己的仨瓜倆棗被人攫取。然後除了這個,還深怕像李董那樣的千古一帝跟他在中原大街大戰三百回合。

  總之,有個偉人又給眼下這條工科狗的本質,下了一個定義,叫做「資產階級的軟弱性」。

  所以,搞點大新聞就擔驚受怕的張德,總想著「狡兔三窟」的典故。就算不能「狡兔三窟」,「狡犬三窩」還是必須的。再說了,雞蛋不放在一個籃子裡嘛。

  於是怎麼選擇藏小霸王學習機的籃子,就得有點想法。離長安近的地方不少,比如河東,比如河套,甚至巴蜀也挺近的。

  可要是把小霸王學習機藏在這裡,很有可能就會被爹媽發現,打個半死。再一個,這些地方做的籃子,全是窟窿,不是材料不行,就是蛀蟲太多。

  籃子得牢固,材料要紮實,還得便於隨時轉移小霸王學習機。

  這時候,為了自己的子孫後代能夠用小霸王學習機練習五筆輸入法打字,張德就不得不琢磨:這樣一個地方,必須交通達且便於展手工業和工業。

  這不是一千五百年後,可以印鈔票然後一股腦兒塞給房地產開商。貞觀年最合適的還是手工業,然後就是礦業、冶金業、造船業。

  像沔州這個地方,它離京城和洛陽地理上並不算太遠。同時水系達,船運非常適合直通蘇州。蘇州的手工業產品,可以迅地進入京洛地區,然後由長安權貴的白手套們,飛快地通過絲路,運往西域。

  貞觀年,養蠶業還沒有解決家蠶的規模化養殖,絕大部分產絲地區,依然還在捕捉野蠶。

  而張德通過暖房建設,青料補料制備,桑田規模化,生產集中化,銷售渠道化,可以迅地將這些高利潤產品,塞給那些能說得上話的小夥伴們的爹。

  氣候適宜的沔州,如果不是因為湖泊河道太過密集,絕對是高產富裕之地。然而沔州想要達到幾百年後「湖廣熟,天下足」的狀態,還差了十萬八千里。這種狀態,要一直填人命持續填上幾百年,廣大自耕農紛紛死於戰爭、徭役、瘧疾、寄生蟲病、澇災……然後,直到雲夢澤成為傳說,成為史書中頗為曖昧的一頁,然後這個地方,就會誕生耕讀傳家的畜生,將土地上產出的所有食糧,吃個一乾二淨。

  武德年,州郡不斷更迭的武昌郡變成了鄂州,江夏地跨長江兩岸,往來船隻帶給此地豐厚的利潤。

  李董上台之後,那些個彷彿「被貶」此地的武德老臣,一個個離京的時候哭的眼淚鼻涕都出來,彷彿此生已經毫無意義。

  然而他們來了一個月,整個人都變了,一聽說朝廷要調他們回京,頓時哭的比當初離京時候還要痛苦……

  關洛子弟,為了吃生魚片,實在漢水長江之畔的,可以湊成一個旅。

  沔鄂相望,但這並不妨礙民間船隻的造船廠在這裡蓬勃展。主要是因為貞觀五年六年的時候,蕭鏗蕭二公子的大慈悲,讓廣大南方人民群眾,紛紛知曉這世界上撈金的另外一個途徑就是造船。

  就算是沙船,它也能賣錢啊。

  短短三年,工科狗的三大船隊都很好地履行著自己的使命。但是,水手的需求量,幾乎每天都在增加。

  從一開始的寧缺毋濫,到最後連臉盆裡憋氣都沒種的突厥佬,都敢往船上塞。要是海上生病,反正海裡有鯊魚……

  沔鄂之地,這歷史淵源、地理優勢以及相對於滄州登萊遠離中樞的政治荒漠,在太子南巡之際,簡直是好的不能再好。

  老張甚至已經可以預見,或許十年,或許二十年,或許三十年,這裡會一直在建設。每一年每一個月每一天甚至每一個時辰,都會有苦力勞作,民夫流汗,工坊寨牆拔地而起,水車葉輪隨處可見……

  圍圩造田和天湖造田的工程,一定會多的嚇人。為了耕地和經濟作物,中小型水庫將會起到調節作用。洪澇分流,乾旱蓄水,圍繞著這些中小水庫,山坡上的一層層梯子也似的田壟,將會種上茶樹種上杜仲種上桑樹。

  這適宜的氣候,會大量地產出經濟作物,茶葉、絲綢、橡膠原漿等等。

  到了那個時候,這個地方,不僅僅是開江南的橋頭堡,更是聯通南北財貨的物流中心。

  這樣的一個地方,又怎麼可能不人丁興旺五穀豐登呢?

  這樣的一個地方,又怎麼可能藏不住一台小霸王學習機呢?

  在操作張顗李奉誡等人前程事業這件事情上,張德並非是帶著純粹的友誼,也並非是純粹的利害。對忠義社的,這是共贏的事情。對懵懂無知的李皇帝來說,這將來也是一個名留青史的明君盛舉。

  史官們的刀筆再如何鋒銳,也繞不開這浩大的事業。

  每每想到這裡,在長安宅邸摸著女僕大長腿的梁豐縣男,不由得感慨萬千:像他這樣有著奉獻精神的權貴,鳳毛麟角,鳳毛麟角啊。

  「阿郎,武姐姐摸上去可舒服了。便是剝了殼的雞子,也不及她滑嫩,就是頂好頂好的蘇絲,也不及她柔順。」一隻手抓著阿月渾子,一隻手按著張德那只摸自己大腿的手,阿奴有些吃醋,「大家都說武姐姐是宓妃織女一般的人兒,世間可不多見。」

  張德嗯嗯嗯了一聲,手掌還在摩挲著,緩緩地摩挲著,他在思考,思考著武昌和漢陽要是合起來,該叫什麼名字呢?他想了想,覺得要是兩個地方合起來,不如就叫全國最大工地吧。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8-27 12:02 編輯

V123210 發表於 2016-8-28 09:26
第五十章 星星點點

  按照前隋或者更往前南北朝的狀態,荊襄一帶的江陵,遠比漢水之口的江夏,繁盛的同時,造船也要更加的發達,船工塢寨更是多不勝數。

  順流直下,江陵往往就是起點,必爭的地盤。

  只是,對貞觀八年的人來說,江陵如今造船,是遠不及江夏的。怪只怪,當年唐軍滅蕭銑,打的就是江陵。

  蕭梁的一大基業,就在這裡。縱然李董再怎麼自信,也不可能把如此重要的地盤,不捏在自己的手裡。

  這也是為什麼武士彟會出現在那裡,以及當年尉遲恭和程知節,先後在這一帶鎮壓獠人。

  鎮壓獠人反叛,只是個由頭,是個藉口,重點是在清洗不聽話的南朝遺族。

  不過對比起來,蕭銑族人手下日子還是不錯的。

  丘和是馮盎這個老傢伙的副手,高士廉之前則是丘和佐官,杜之松更是在兩代唐皇那裡都很吃得開。

  當然了,渤海高氏這種,也不純粹是手下,更多是互相抬一下身價。隋末開啟爭霸的敗家子楊玄感是門閥子弟,結束爭霸平定天下的李淵自己就是閥主。

  但不管怎麼說,雖然蕭氏也是世家豪門,但還是沒幹得過李淵這個豪門霸主,於是四十歲不到,就被剁死了。然後老董事長李淵砍死蕭銑之後,就順手清洗了一下荊州勢力,可惜不敢深入。

  到貞觀五年,高士廉搖身一變,成了吏部的扛把子。雖說主要原因是給皇后做舅舅,但這不妨礙高士廉之前進階的主要由頭,就是唐軍弄死蕭銑的時候,他賣的飛快。

  而高士廉在吏部干的頭一件事情,就是進一步削弱南方人,尤其是荊州系的實力。同時蘇州一帶中小家族顯露頭角,也有分化荊州世族的意味在。儘管貞觀五年的時候,張公謹已經站穩腳跟,虞氏和陸氏都在文官體系中有了發言權,且張德這條神奇的江南土狗,發揮了驚人的作用。

  種種原因吧,除了這些政治上的因素,自然還有經濟原因。

  首先是玻璃製品和瓷器,出關南下的話,走安州亦是捷徑,然後順流直下,直通大江。

  其次蘇州官場商場勢力的崛起,加上蘇絲的特殊性唯一性,伴隨著梁豐縣早早使用的暖房,蘇絲產量幾乎是其餘地區的二十倍都不止。這也使得大量的行商和胡商,都願意離蘇州近一些。

  這也是為什麼前隋江都城,在貞觀五年前後,突然又稍稍地興旺起來。

  而崔弘道這條老狐狸,在李元禮被封徐王之後,是那般的快慰。

  純粹是開元通寶實在是閃亮的讓人歎為觀止,鈴兒響叮噹啊。

  最後尤為重要的一點,當年蕭銑戰敗,尚有戰船千餘。而蕭二公子蕭鏗,一個照面,就賣了個乾淨……

  蕭鏗手頭的船工,大多都落在了張德的三大船隊中,然後分流給了各地的造船廠。

  其中一個造船廠的船塢,就在江夏,同漢陽隔江相望。

  時隔一二年,江夏的造船廠還是造著民用船隻,但只要太子南巡,效仿石城鋼鐵廠舊例,不說逾制如何如何,把船造大一點,再大一點,絕對是沒問題的。

  再有,麥鐵杖封神一事,張家出力甚多,麥氏子弟就算還有些小心翼翼,卻也不妨礙因為香火旺盛的緣故,讓張德可以迂迴搞點小動作。

  比如說,有華潤商號的地方,就有鐵杖廟,對華潤號的工人們,是很不錯的一個寄託。一沒有被伐山破廟的風險,二有錢任性的張大郎說自己有錢是因為拜了鐵杖公,誰還能不信?

  至少在大河工坊旁邊蓋的鐵杖廟,好些奇奇怪怪的胡人,都是拜的。

  其中就有一個,是從奴隸奴工不斷立功,然後成為安北都護府的一個自由牧民,接著又受懷遠郡王李思摩的舉薦,送到大河工坊做了一個生煤轉運大使。

  接著,這個生煤轉運大使,在張德從河北返回京城之後,又是李思摩的一番忙活,讓他投效在梁豐縣男麾下,當時是武器監丞。

  這個人叫沙欣,希爾木葉人,愛吃溜肥腸……

  「維瑟爾,郎君吩咐了一隊人押送,此去高昌,我隨行。」

  沙欣沒有維瑟爾高,膚色顯得更黑一些,不過也是高眉深目,還帶有一點紅海沿岸土著的外貌。

  「這批貨,很重要。」

  他加重了語氣,盯著維瑟爾。

  作為城西胡商的招牌,維瑟爾的名聲來源於散財童子張操之。儘管表面上來看,當年的凱旋白糖,有給權貴做白手套的嫌疑,但這不妨礙維瑟爾在西域胡商中的地位。

  尤其是萬里佛國那些商人中,維瑟爾就是「升職加薪贏當上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的典範。

  和愛吃溜肥腸的沙欣不同,維瑟爾經過這麼多年的熏陶,早就沒有了西域土鱉的氣息。由內而外的,是新長安人的高貴……

  所以,他不吃溜肥腸,他吃九轉大腸。

  精緻的,美味的,色澤油亮的九轉大腸,實在是人間美味。

  最重要的一點,它用料便宜,卻又製作困難。

  這需要用到梁豐縣男發明的醬油,需要用老即墨老酒或者河東老酒,需要用到長安米醋,還有白糖,還有肉桂粉。

  更需要的是,九轉大腸和炒菜一樣,需要鐵鍋。

  但最最需要的,是合格的家豬。河北道163養豬場出欄的生豬,它們具備肉質不柴寄生蟲稀少的特點。

  所以,能夠吃這麼精緻美味食物的維瑟爾,他由內而外都透露出一股高貴的氣質,這種氣質,香氣撲鼻。

  「高昌之地,多有豪奢之輩劫掠金銀。若有絲麻器物交易,定能大賺。」

  維瑟爾眼睛放著光,很是激動。

  「此行非為獲利。」

  沙欣提醒著維瑟爾,「郎君所托,乃為侯尚書!」

  「我只是覺得可惜,沒有別的意思……」

  維瑟爾悻悻然地說著,然後問道,「郎君可曾吩咐,何時動身?」

  「今年萬里佛國地形圖,須製備妥當。」

  「也罷,既是如此,當早做打算。聞高昌王最喜佛門高僧,可以此為階。」

  「西城諸寺,但有合用浮屠,只管說來。郎君自去分說,管保彼等還俗。」沙欣說罷,又道,「若是不夠,懷遠城中,尚有呼延部禮佛之人,可為先導。」

  「如此便好。」

  維瑟爾點點頭,連忙敬了沙欣一杯,「久聞兄長修習《論語》,聖人之言,揣摩頗深,小弟甚是佩服,佩服啊。」

  「孔聖至大至偉,微言大義,實乃天下至理。」

  感慨一聲,沙欣舉杯和維瑟爾碰了一下,這才把長安本地葡萄酒一飲而盡,然後將白瓷酒杯狠狠地放在桌上,大聲道,「此行,願孔聖保佑!」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8-28 20:18 編輯

V123210 發表於 2016-8-28 09:26
第五十一章 很好

  貞觀八年的第一次國家公務員考試結束之後,大河工坊子弟學校也迎來了第一批結業生。

  這些結業生都有一個特點,他們的年紀都不算小,同時又完全沒有經受過四書五經的洗禮。當然了,就算他們想,很多人也不答應。

  相較於平民百姓的子弟,這些掛著同仁醫學堂學徒帽子的大河工坊子弟,他們可以輕鬆地獲得知識。數學、物理、波斯文、弗林文、冶金、土木……雖然全部都是基礎的不能再基礎的東西。

  但對於藏私的老師傅以及視教育權為禁臠的世家高門而言,不論是技還是藝,他們都可以不用付出馬周那樣的代價,輕鬆獲得。

  馬賓王人到中年,才從常家脫離,而且還有依附阿諛小人的嫌疑。若非張操之舉薦入幕東宮,只怕還要推遲數年冒頭。

  大量的優質紙張用在了教學活動中,印刷談不上精美卻絕對合格的教科書,簡單易懂的教案課件……這些,足夠讓大河工坊子弟,能夠脫離文盲的範圍,甚至已經超過了他們的父輩祖輩那精妙的勞作技能。

  隋末亂世,要出草莽一英雄,平均一個英雄,就要死百萬人。百萬人才能從茫茫多的黔首中冒尖一個,何等的悲哀。但此刻,識文斷字只是基本技能,能夠通宵番文,能夠掌握一項精妙技藝的大河工坊子弟,倘使扔在隋末,他們定然會自然而然,被周圍那些無知懵懂的群氓,推舉成了杜伏威二號,輔公佑三號,單雄信四號……

  教育的改變,對個人而言,大概就是「只緣身在此山中」。而對於無頭黔首來說,這大概就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然後就是「敢叫日月換新天」。

  不溫不火的結業,有的人被李思摩要了過去,而更多的,則是被長安洛陽的豪門代表,拉去入伙。

  坊市之間的主事,行商的會計,遮蔽財貨的管家,通曉北胡西羌的翻譯,能辨東西南北的嚮導……

  一個在一千五百年後的小小技能,在這貞觀八年,都是難能可貴的精英人才。

  豪門的人,並不傻。

  「薛九郎,俺們呂家在長安也是有些產業的。西市萬家鋪面,不說是三五七八間,有個二進二出的院子,也還算能入眼。九郎要是屈尊前來,俺們也不會虧待,城西永和坊內,總歸是有三瓦兩瓦能遮蔽一下風雨。」

  高瘦的漢子微微欠身,「那地界離著延平門還有個喝酒的腳程,九郎若是去了,牛馬拖拽的車兒,家中也是有的……」

  忠義社的消息傳得快,張德跟大河工坊那邊第一批學員就要結業,小夥伴們立刻來了精神。各家不說如何上心,但絕對明白這裡頭的好處。

  都說二十一世紀最重要的是人才,在這公元七世紀,最重要的照樣是人才。

  呂氏做的是西羌生意,多是發賣糧食,然後收購騾馬牛羊。前幾年跟著做皮子生意,也是小賺了一些。

  大唐立國二十年不到,天下新定,但貴族們的日子,已經逐漸從亂世之際的謹小慎微,逐漸得到了一種釋放。

  儘管長孫皇后帶頭節儉,然而這活躍的經濟,使得貴族們,不僅僅是日天操地這種新貴,哪怕是武德年的老舊貴族,也是在享受著為數不多的好日子。

  鹽吃青海鹽,糖吃凱旋糖。

  這不僅僅是貴族們的口頭禪,而是一種生活態度。

  精緻的,符合聖人教化的態度。至於皇帝皇后的號召……去你媽的。

  落拓的貴族用爵位帶來的人脈,去跟豪奢商人交結,然後把人脈和朋友圈,潤物細無聲地折現。

  一個貴族認識好幾個貴族,對商人來說,認識一個貴族,就是多了一條路。這條路就是長線,而他們給介紹人的介紹費,是一種投資。

  但商人還是無法登上舞台,權貴們的舞台,在這個貞觀八年,還帶著濃烈的南北朝氣息,怎麼可能讓污濁不堪的商賈賤人,跑來同台而論?

  於是,白手套一隻隻誕生了。貴族怕髒了手,但還是需要財富。而大興之世的當下,巧取豪奪野蠻劫掠,已經行不通了。

  所以,貴族們需要精巧的,聰明的,能夠明白自己意圖,卻又不會打折扣的優質手套。

  大河工坊,福地。

  「五郎,怎地蕭家東市大管家請你,你也不去?」

  「見過山長。」

  五郎是賈氏的子弟,要稱呼賈飛一聲叔,家中行五。

  賈五微微欠身,有些猶疑道:「倒也不是不想去,蕭家富貴,終是一條出路。山長數年教誨,怎會不知?只是,王太史那裡缺人,君鵬叔父又寫信過來。我思量一番,還是決定前往遼西。」

  「噢?」

  張德很是訝異,大河工坊子弟這一批結業,數量其實也不算小,百人級的規模。忠義社各家都不夠分的,就等著明年的第二批次結業生。

  雖然張德也意淫過這些學生能夠出現一個兩個高追求份子,然而現實殘酷的很,這些工坊子弟目前來說,只對改善父母和家庭的生活條件感興趣。

  除開張德留下來的工學數學大量學生,其餘的,都在這一場「有大唐帝國主義特色的」招聘會上「明碼標價」。

  梁豐縣男張操之的神奇,還是能賣出好價錢的。

  這一批結業生中,也就賈五郎沒有選擇進入「職場」。

  其實張德既對他們感到高興,又感到無奈。高興的是,他們的生存能力遠勝那些老舊帳房。無奈的是,他們在進入「職場」之後,瞬間就成為了這個階級社會中的下等人,想要翻身……難如登天。

  馬周那樣的案例,太少了。更何況,馬周是寒門,不是庶民。

  「山長有句話,我一直銘記在心。」

  賈五躬身誠懇道。

  「是哪句?」張德好奇地看著他。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

  賈五很是感慨地回望了一眼曾經的學堂,「若是竹簡木櫝,萬卷書,的確浩淼繁多。然而山長所制宣紙,送往印刷廠,萬卷書,不過是區區十數本……」

  說罷,他搖了搖頭:「天下的道理,十數本書,大概是寫不完的。」

  他咧嘴笑了起來:「山長和我們說過,王太史在遼西,受朝廷所派,新建觀星台。我很想去看看。」

  張德同樣咧嘴笑了起來,眼睛放著光,像是看到了瑰寶。賈五未必是如何的機敏聰慧,但是他有一顆令人意外的求知心。他邁出去的那一步,是絕大多數這個時代的人難以做到的。

  這是張德在貞觀年見到的第二個富有探索精神,且又帶有無畏精神的年輕人呢。

  前一個,是玄奘,是個沒有豬頭給他牽白馬的法師。

  「很好,很好……」

  張德連連點頭,十分的滿意。賈五不是第一個,以後會有更多的賈五,越來越多的賈五,有了這些人,小霸王學習機還愁做不出來嗎?

  不由得,老張想到了一句話:我們的征途,在星辰大海。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8-29 10:31 編輯

V123210 發表於 2016-8-28 17:14
第五十二章 上升渠道

  「龐小哥。」

  頭上抱著青色布巾的婦人,挎著一隻竹籃,籃子是南山印刷廠做的。她站在西市南門街口,好一會兒,才上前喚了一聲正在佈置掛架的龐缺。

  「孃孃有甚麼問的?」

  掛架上撐著麻布,作了畫,是個招工的告示,邊上還站著西市令監的佐官,還有萬年長安的主薄,當官的親自到場,也是少見。

  不過憑借陸飛白的關係,這些人過來,也是正常。

  「小婦人是來問一問小哥,這告示上,說的可是招募織女?」

  「孃孃,不是尋常織女哩。須是精巧的能手,甚麼花色都能織出來才算。」龐缺一臉的呆傻,旁邊萬年縣的吏員都是交頭接耳。

  有兩個小聲道:「這小郎,怎地瞧著那般呆傻?張梁豐用人……」

  「咳嗯!」

  當官的聽到吏員在那裡說話,眉頭微挑,提醒著他們不要亂說話。

  好一會兒,萬年縣主薄才看也不看沉聲道:「募工闡明所需即可,倘使來了精於算計之輩,尋了些狐朋狗友,豈不是壞了大事?」

  幾個吏員說話的沒說話的,竇氏愣了一下,這才覺得很有道理。

  說來也是,長安城中,誰不盯著華潤號的動向呢?更何況這一次,還是朝廷有所動作,宮中也了過來小一百個女工,說是要扔過來培訓。

  只這一回,就是跟皇后還沾了干係的。

  「小婦人不識字,只聽旁人說起這個。不知道這工錢,當真那般高?」

  唐人雖然灑脫,卻也很少把財貨掛在嘴邊,顯得很1ow,不夠檔次。再一個,商賈這事兒,賤人幹的事情,誰還能主動把自己劃入賤人的行列不成。

  不過這婦人一派端莊,雖然算不上明艷動人,卻也別有一番自信氣質。饒是萬年縣的主薄,也是微微讚歎。

  只是這氣質絕佳的婦人,一開口便是工錢,著實減分不少。

  「孃孃放心便是,只需入內織上一段,若是合用,工錢是分文不少的。」龐缺說罷,又想起了什麼,很是認真道,「俺們懷遠的工坊,主任一職,如今一月能得三十貫。在長安,小戶人家,大約是要做上一年的。」

  他一本正經地說著,說的那幾個京中吏員都是嘴角抽搐,心說這特麼要是真的,老子這公門的營生也不幹了,跟你們老闆混去。

  京中衙門,若是那些清水地界,別說吏員了,就是當官的,也得借錢才能留京。這幾年京城房價節節攀升,小官僚租不起啊。

  前幾年,長安城內還有種地的,自給自足,很是稀奇。可這幾年,一晃眼,米糧不值當甚麼,可這衣食住行,光吃算得了什麼。住行開銷著實嚇死人,好些個京城官僚,一咬牙,走了門路,外放到郊縣做二老爺三老爺去了。

  「三十貫!」

  周圍有人聽了,大叫起來,「這一年豈不是……豈不是……得好多錢?」

  算術不好,沒算出來。好幾個人都是笑了起來,那被笑的人也不覺得尷尬:「西市小鋪面的檔頭,一年也才三十貫出頭。這……這織工怎地這般利市?」

  「甚麼織工,是主任!」

  龐缺眉頭皺著,糾正了好幾人的說法錯誤,「俺們工坊用的是水機,幾排機子在一個大間,一排紡車,就算是一個車間。一個車間配一正二副三個主任,這主任常人可做不來,工技絕佳不說,亦知調配運轉之能。俺家郎君說了,這等大才,一月才三十貫,便宜的很。」

  瞎嚷嚷的龐缺讓更多的人一起嘴角抽搐,有人認識他,多是一些坊間的小郎,還有幾個跟青皮搭伙玩耍的熊孩子。龍龍窣窣地說了一通,有人知曉龐缺是張操之的人,頓時驚歎道:「這張梁豐,當真是歎為觀止。」

  這裡說著,那婦人觀察了周圍,這才點點頭,將籃子放在一旁:「小哥,可是從這裡進去?」

  「是了是了,孃孃只管去就是,有人帶著,不會走岔。」他說罷,又道,「孃孃只管織一段出來,若是合用,當下就取了的。」

  「多謝小哥。」

  「不謝不謝,俺家郎君說了,事情說的細一些,免得做事如拉磨,跟萬年長安縣衙似的。」

  婦人呆了一下,圍觀群眾直接懵逼。

  「哈哈哈哈……」

  「這哥兒妙不可言!」

  「龐大郎,你這般說話,可是傷了人家的心呢。」

  「這張梁豐的隨從,怎地是個瓜娃兒。」

  萬年縣主薄黑著臉,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不過龐缺說的又沒錯,長安人民群眾當然很清楚這是個什麼鬼。京城當官不磨功夫,難道還真去大刀闊斧為民請命啊,這不是自尋死路麼?

  只要碰上一個權貴,就是死路一條,死路一條啊!

  只這一場哄笑,西市也是熱鬧起來,很快,消息傳的也是驚人,不多時,咸陽客商北歸的時候,也知道了梁豐縣男又開始搞大動作。

  華潤號要在長安建織布工坊,廣招織工。

  除了織女之外,還有聞名鄉里的巧女,是可以爭奪一下車間主任一職的高端職位。

  這消息傳了幾天,整個長安都知道華潤號給的工錢非常高。

  以前只是知道大河工坊和釣魚台工坊請的工匠,給錢爽快,日結月結都可以。可高到三十貫一個月的女工,著實沒見過。

  然而實際上,龐缺說的這個數,是簽了長約的底薪。正經拿的高的,大河工坊已經突破了五十貫……

  之所以這麼做,除了防止被挖人之外,更多的是讓底層自由工人有一個上升渠道。儘管這個上升渠道僅僅是在華潤號體系內。

  不過,華潤號又和別家不同,至少對於有點見識的世家子弟來說,倘使文不成武不就,來做工也是一條出路。而且做上去的話,以華潤號和皇家官場的干係,還是很有機會借道車的。

  就好比王孝通老爺子那一班人,王孝通離京之後,其實基本上就喪失了進步的可能性。再一個,他是算學出道,天然不如研究經典的。可隨著滄州河堤工程,河北道諸道聯通工程,還有石城鋼鐵廠,王孝通的徒子徒孫,通過華潤號這個體系,順利進入了地方官僚的目光。

  至少對薛大鼎這些很有想法的地方大員來說,能夠在華潤號嶄露頭角的能工巧匠算學能手,放在麾下做幕僚,綽綽有餘。

  這些人從白身轉個入流吏員,就是一句話的事情。

  所以,當龐缺在西市公開招募精巧織女之後,長安地區數得上的巧女,或是自告奮勇,或是坊間推薦,都是去華潤號那裡走一遭。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8-29 10:30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9-2 09:50
第五十三章 苟富貴

  西郊學堂一期工程基本完工,亭台樓閣說不上,院牆池塘還是有的。作為全新的無業青年,老張閒來無事,給熊孩子們講一講造反的故事。

  比如太史公寫的《陳涉世家》,其中有一句很有道理。

  苟富貴,勿相忘。

  哥們兒了財,一定不忘了兄弟們。

  差不多一個意思。

  經過了一個月的認真學習,張德問新來的一批熊孩子:「陳勝吳廣的故事,都明白了嗎?」

  「明白了。」

  熊孩子們回答的很清楚。

  「那好,我問你們一個問題,誰來回答?」

  熊孩子們都是抬頭仰望著張德,眼睛閃閃亮,顯然他們覺得這根本不算什麼難點。畢竟,陳勝吳廣為什麼造反怎麼造反,他們都知道了。

  老張一看熊孩子們一個個信心十足,於是微微一笑:「有人能告訴我,狐狸怎麼叫嗎?」

  「……」

  課堂很安靜,孩子們很懵逼。

  有人小聲嘟囔了一句:「大楚興,陳勝王?」

  很不自信的回答。

  這是必須的,畢竟,山長問的是狐狸怎麼叫,不是狐狸怎麼說……

  老張笑而不語,熊孩子們放棄了治療。

  「好了,今日的課業就是這個問題:狐狸是怎麼叫的。下課吧。」

  下了課,一幫熊孩子們都在琢磨:狐狸是怎麼叫的?

  學堂外邊,龐缺推著餐車進來,給孩子們發著午餐。食盒精美無比,然而裝的大多是煎餅……

  「哥兒,今日講了甚麼?」

  「講了故事。」

  龐缺問著要好的熊孩子,他讀書不行,做煎餅卻是行家裡手。開發出來的煎餅種類,已經過了十五種,很有天賦。

  作為一個智商分界線,龐缺對知識還是很渴望的。畢竟,山長說了,有知識才能有見識,有見識才能有進步。沒有知識的,那是……牛。

  「陳涉世家。」

  老夫子說食不言寢不語,然而學堂隨意的很,雖說也定了《中小學行為規範》,其中也包括了吃飯時候不要說話什麼的。然而那是正式場合,同窗捧著煎餅果子互噴對方是傻逼,顯然不在此列。

  「講了甚麼?」

  「苟富貴,勿相忘。」

  要好的熊孩子,含混不清地回道。

  「嘿,這故事好,當真親切。」

  龐缺一臉的欣慰,讓熊孩子們紛紛懵逼,不過見他快活地去了,卻也沒追問什麼。

  收拾好了餐車,停當了下來,龐缺進了新設的紡紗廠。這廠設在了城內,多是長安和咸陽的市民階層,也有渭河平原上那些富戶的妻妾跑來打工,著實有些特色。

  到了廠內,有高壯的關西健婦,拎著粗大的棒子,見他便嚷嚷:「大郎送了吃食,這就回轉了?」

  「聽了個精巧故事,這便回來說給孃孃們聽。」

  那健婦操著粗大棒子,將筒狀的紗錠,從中間竹管穿過,然後挑起來,掛在架上。然後手拍了一下,一根粗粗的紗線,摸到了手上。嘴裡攆了些許口水,打了個結,然後小心翼翼地過了一個銅環眼兒,並線的機子,就將三五七根粗線,滾成了一根。

  槽渠分流進來的水,也就將將能帶動這麼個玩意兒,想要和大河工坊那般,卻是水力不夠的。

  「大郎,甚麼故事,你去了這麼一會兒,莫非是個精短的?」

  又來兩個胖大婦人,推著一個車子,下面有四個萬向輪。這萬向輪都是用的精鋼,扔給釣魚台工坊鍛出來的。

  車子有四面鐵皮,裡面盤著綿軟的鬆弛粗紗,乃是正宗的棉紡粗品。

  「俺就是精短的才稀罕。」

  龐缺說著,卻聽一幫婦人哄笑:「大郎精短倒是個稀罕的,精短也有精短的好,粗長的未必痛快。」

  「哈哈哈哈……你這老娼婦,變來取笑龐哥兒。」

  「你家老貨也未必是個粗長的,怕不是三五七下就丟了的無能之輩。不若龐哥兒這般實在,乃是貨真價實。」

  放肆的婦人們哧哧笑著,龐缺一臉的呆傻,傻呵呵地笑道:「那故事就一句話,倒是有些個趣味哩。」

  「咦?哥兒甚麼故事?」

  龐缺想了想,便道:「說的是前朝始皇帝的事情。」

  「甚麼事?」

  龐缺穿好了工裝,一本正經道:「狗互跪,互相汪。」

  「……」

  「……」

  「……」

  門口看大門的幾個老哥一臉懵逼,他們都是京中二縣衙門介紹來的。自然不可能目不識丁,甚至還有在公門操持過刀筆的,這回過來,是為了老來混個溫飽,給兒孫再添個三五畝關洛良田。

  他們本來就豎著耳朵聽聽有個什麼講頭,哪裡想到龐缺這麼一開口,便是車間外面一陣哄笑。

  富戶家的妻妾還不至於明白甚麼,只那些城西坊間的女子,刀槍棍棒會一些,經史子集聽一些。別的不去說它,這「苟富貴,勿相忘」,長安女子,總歸是知道的。

  數代風流的地界,哪能和別處一般無知?

  本來就是尋開心,卻是開心到了無以復加。

  「狗互跪,互相汪!」

  「哈哈哈哈哈哈……」

  這便是個玩耍的事情,本來也不曾如何。只是沒想到,長安的本地人一回家,就跟丈夫說了這個。

  男人們一天忙活下來,也是累的不行,聽了個笑話,也是大樂。第二天,便跟兄弟伙們說起這個。

  於是短短三五天,長安都知道了這麼個笑話。

  只是這笑話平頭百姓覺得好耍,可那些個老夫子們,卻是炸了毛一般,揪著不放啦。

  「有辱聖賢!有如斯文——」

  十八學士活著的,有好幾個跑來噴,其中就有孔穎達。

  孔祭酒恨不得一刀捅死張德,這個王八蛋現在就是他的黑歷史,教育和文化生涯中的小黑點兒。

  較之皇帝陛下殺兄宰弟且為樂,不遑多讓啊。

  「市井之言,何必計較?」

  太宗皇帝也是不爽的很,自己現在一大把的事情要幹。大興土木外加殺豬,花錢如流水一般,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它根本就是個屁。

  然而夫子們根本就不是為了這個雞毛蒜皮的小事,重點在於,梁豐縣男在西郊搞的那個學堂,要是能把它給弄垮了,這事兒就算停當。

  再說了,以前還不覺得如何,可今年的事情,讓夫子們背後的世家,都感覺有點不對頭。

  比如說這招工,它怎麼就好像是照著大河工坊的套路來的呢?工匠也要培訓了?還師法先賢,這不是扯淡麼?最重要的一點,世家們想要塞幾個家生子進去,結果發現來一期考核都過不了。

  重點在於,華潤體系壓根就不認你的什麼狗屁師徒傳承。你便是一無所能,彷彿白紙一張,也是完全沒有干係。來了,培訓一個月,然後有老司機帶著上崗。三個月試用,六個月學徒工資,然後轉正……

  外人根本沒辦法插手。

  你精巧織女如何如何,來了這個體系中,你也只是依葫蘆畫瓢,畫不成葫蘆娃,畫成葫蘆娃還要扣工資和獎金……

  再比如城西商號招募帳房管事,小門小戶尋個體貼管家,如今也不去找甚麼世家豪門出來的家生子。三四十歲小有名氣的世家背景帳房,還真不如大河工坊同仁醫學堂出來的。

  蠶食的過程並不痛,但這讓世家感覺到一個非常糟糕的危機,不可調和不可逆轉的危機。

  所以,防微杜漸也好,眼皮子急也罷,反正提前把張操之的手段給抹了,能拖幾年也是幾年。幾年之後,興許自家也有了本錢搞算學呢?

  京中算學,現在複雜的很,《九章》當然還得用,雞兔同籠當然也是經典。然而王孝通老爺子的《緝古算經》,他自己都扔到茅廁出恭時候翻著玩,他徒子徒孫們,自然是有樣學樣。

  於是就出現了一個詭誕的局面,儘管張操之並沒有出現在國子監和太學,然而哪裡都有他的身影……

  總結起來就是一句話:哥早不在江湖,但江湖還流傳著哥。

  逼格滿滿的,有木有!

  「陛下,防微杜漸啊!」

  夫子們提醒著李董。

  然而太宗皇帝忙著賺錢,對這些屁事完全沒興趣。畢竟,他修建洛陽宮,很多時候,還要靠京洛板軌還有洛陽商團。

  洛陽商團的背景是洛陽世家和東河南道豪門,其中的紐帶,是京洛板軌的幕後黑手。

  已知的幕後黑手是梁豐縣男張德,但為數不多的忠義社骨幹很清楚,京洛板軌的最大幕後黑手,是大唐帝國有限責任公司的董事長。

  而且隨著壯碩閹人康德的不斷露面,忠義社的骨幹們,也從張德那裡大概接觸到了一些信息。然後回去跟爸爸們討論了一番,得出了一個結論:李董要遷都。

  遷都的花費,比征遼大多了。這涉及到大量的政治利益讓出和吃下,更涉及到兩地政經團伙的談判,還有老大世族們的扯後腿。

  但現在不一樣,皇帝有錢做罐頭,有錢做罐頭送前線,還有錢開礦,還有錢修宮殿,更有錢放高利貸……

  歷史上有權的皇帝很多,但有權的時候還能有錢,並不多。

  漢武帝有錢,那是因為幾代皇帝贊下來的家底,結果匈奴還沒弄死,就基本敗光了。到後來匈奴雖然弄死了,可寫檢討詔告天下這事兒,可真是鬱悶。

  天可汗一代也有錢,可那是因為他爹牛逼的無以復加,聖人可汗好不容易坑蒙拐騙偷外加裝孫子裝大爺攢的那點家底,楊廣十年都沒有,就敗光了。更加逗逼的是,漢武帝敗家,好歹弄死了匈奴,可楊廣一個都沒弄死。世家好好的,高句麗好好的,軍頭好好的……

  「朕焉能同汝兒戲!哼!」

  李世民惱怒地拂袖而去,這種神經病的事情,他怎麼可能去幹。像張德這種小打小鬧,有個屁的威脅,還是你們這些掌握話語權教育權的詩書傳家更可惡。

  硬推科舉的李董當然清楚這群神經病在反對什麼,當年他們就是這樣對科舉橫加阻攔的,而且即便是現在,給科舉抬高台階,也是各地世家做的事情。

  相對於世家,還是張德可愛一些。

  至少張德並沒有給孔夫子語錄做註釋,而有些夫子,即便答應了註釋會按照皇帝的意思來,但結果註釋有好幾萬條,特麼的誰去看啊。

  所以,皇帝高屋建瓴給「狗互跪」事件定了個性,這是人民群眾自發性的一場喜聞樂見的大型娛樂活動,很好嘛,很具有大唐特色的帝國主義。

  很好地反應了大唐人民的精神生活,很豐富,並且充滿了想像力。

  於是連小兒在坊內騎著竹馬,也能嘻嘻哈哈地哼上一句「狗互跪,互相汪」。這識字效率,比什麼都快。

  然而龐缺這個好少年,卻並不知道自己的壯舉,居然在朝堂上也是走了一遭的。他依然每天攤煎餅做胡餅,然後熬粥煮麵蒸糕點,給西郊學堂的熊孩子們送午飯。

  他的老闆張德,此刻正在忙著修建渭河平原上的一座全新工廠。

  奠基儀式上,張德熱烈歡迎咸陽縣主薄長孫淞,大表哥的族弟。

  長孫淞發表了重要講話,他指出,縣政府一直惦記著人民群眾的錢袋子。為了改善咸陽人民群眾的經濟,縣領導決定,發力發展民營經濟,活躍縣域經濟水平和範圍。爭取三年內,人民群眾年收入翻兩番……

  梁豐縣男張德對此表示支持,並且由衷讚揚了咸陽縣政府全體的決心,他表示,咸陽縣磚窯廠的成立,是具有歷史意義的。

  因為,咸陽縣磚窯廠,不僅要造磚,還要造好磚。咸陽磚不僅要在縣內使用,還要賣到長安去。

  並且,梁豐縣男張德指出,咸陽磚窯廠除了造磚之外,更是引入了大量先進技術,乃國內國際領先水平……

  隨後,在群眾的熱烈期盼下,張德布了招工告示,搬磚工一天一百五十文……

  人潮湧躍,熱情飛揚。

  老張看著長孫淞咧著嘴在那裡笑,他不由得在旁邊靜靜地呆,前來搬磚的人搬的其實不是磚,而是寂寞。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9-2 10:03 編輯

V123210 發表於 2016-9-4 22:27
第五十四章 慚愧

  李承乾的金牌打手馬周還是沒忍住,琢磨著給太子劃拉一些好東西。春耕結束,到入夏時節,農事上就要開始防備兩件事情。一是夏訊,這個很沒譜,搞不好就是一場大水糜爛數十個州縣;二是大旱,基本全看水利設施修的好不好了。

  關中巴蜀,水利設施往前推一千年就開始了。鄭國渠都江堰這種超級工程,除了人力資源必須豐富之外,還要有高超的施工技術以及工程天賦。

  李冰這種能被封神的天才,不是哪兒都有的。

  所以馬周沒指望大工程,但東宮在河套也是有營生的。雖然榷場經營之權已經被皇帝收了回去,但這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太子還沒有被廢不是?

  馬周希望在河套開發上,張德能夠提供技術支持。除了八牛犁和曲轅犁,最好能夠配合井渠來使用。

  什麼是井渠呢?就是坎兒井,這玩意兒也是大工程。西河套水力資源還是很發達的,用不上這個。但是張德在收集鹼蒿子的時候,鹽鹼地被賈氏子弟洗過。一畝鹽鹼地洗過一次,大概頭一年糜子產量能到一石。

  不過這裡面對水的要求很高,東宮當時為了表態,在河套地區是拿下不少地來琢磨的。主要是儲君表率,人力勝天,給老百姓豎個榜樣,帶個好頭。

  但當時東宮因為榷場營收,並不需要擔心財政上的壓力,加上朝廷的撥款,內帑的支持,還有長孫皇后的接濟,基本上長孫皇后能夠從私房錢中,一年拿出五萬貫以上,貼補長孫家和李承乾。

  可李世民因為忌憚太子的實力,收回了東宮的大頭財源,太子堂和凱旋白糖在榷場的收益,被轉移到了內帑。

  更噁心的是,東宮衛戍部隊,也被李董合併,如今李承乾能夠叫的動的人馬,勉強正好一團。

  馬周很著急,他跟朝中大臣陳述了此時太子的境地,又再三強調了儲君穩定的重要性,朝中大臣也認可對東宮的扶持。

  於大臣們而言,他們不需要第二次玄武門。

  殺哥宰弟且為樂的李董,對手從來就不是李建成李元吉,而是他們的爸爸,老董事長。

  所以,明君精於鬥爭的正常邏輯下,李董不管是本能還是理性,都不會允許在自己當打之年的時候,接班人很強,哪怕看上去很強……

  相較於李承乾這種什麼都懂點的廢物,李泰這種整天跟嘴炮文人吹牛逼的狀態,才是他最滿意的。

  李承乾如果在軍方的影響力算是普普通通的話,李泰就是水準以下,比城西賣醪糟的董婆子強不了多少。

  「操之哥哥,井渠是個甚麼?」成天在忠義社放魅惑技能,然後讓忠義社小年輕去毆打自己同父異母兄弟的女王陛下實在是太讓人頭疼了。

  老張橫了一眼武二娘:「種地用的,怎麼,二娘想種地?」

  「男耕女織,常理也。」

  武二娘哼了一聲,然後拿著小錘子,咚咚咚地敲著河套,嘟囔著,「操之哥哥再有幾年,就要成婚了吧。」

  「惠娘還小呢,你急什麼?」

  「呸,我何曾急了!」

  「去叫你阿姊過來,正好要制個精巧玩意,還是大娘子手巧。」

  武順手巧,基本上是家裡人都知道的,便是坦叔也很驚訝,這等巧手,哪怕是蘇州也是尋不著幾個。

  而且武順不僅手巧,人也乖順,簡直是娶妻的良配典範,要不是她爹實在是不行,坦叔都想成全了徐孝德,退婚一拍兩散算了。

  「就知道叫阿姊!」

  空殼子的河套往張德頭上一砸,武二娘拎著裙角,氣沖沖地走了。她香腮都要鼓爆了也似,滿肚子的氣撒不出來。

  「郎君,這賓王公是要個甚麼物事?」

  「大約是唧筒那樣的抽水物件吧。」

  關中井渠,那是秦朝之前就開始修建的,小一千年的折騰,才有了關中的富庶。當然現如今已經不成了,漢朝時期的土地開發,已經很豐富,對地下水的使用,也非常的恐怖。

  不管漢朝有如何複雜精巧豐富的地下排水系統,但這畢竟是農耕社會的技術,最後對地下水的污染,也是讓後來的朝代,在長安開國,很是有壓力。

  「郎君,聽聞岐州井渠,那些三丈井,已然無用。這唧筒能有用麼?」

  坦叔見多識廣,老朋友也不少,算是張德很多渠道信息的重要補充。他這麼說,張德當然也知道這個情況。

  關西井渠,以前打個五六米也就差不多了,兩丈光景,沒什麼難度。依山傍水,因勢導利引水灌溉的事情,只要不碰上百年一遇的大旱災,基本都能對付過去。

  然而經過秦漢開發外加隋唐更迭,從五千萬級人口規模砍一半,然後再爆發一個嬰兒潮,很多土地都是過度開發,地力早就消失。農耕時期的水土流失,越是強盛的王朝越是驚人。

  「當年我在河套收集鹼蒿子,除了卻有大用之外,實乃為了水土之力。」張德頓了頓,又無奈道,「只是這道理,不足為外人道。吾非宰輔也。」

  這事兒說了也白說,別說宰輔,就是皇帝,謀萬世也不是給百姓謀的。張德大力開發河套還有推廣兩都用煤,不是為了別的,就是希望能夠上行下效,帶起一股用煤的風潮。

  這樣的話,「伐薪燒炭南山中」這樣的詩句,能不出現則不出現。對將來的甘陝之地,也是大有裨益。

  他喜歡原,但不喜歡光禿禿的原。有人喜歡這種蒼涼的悲壯美感,然而這些都是狗屁……

  推廣青料,修建青料塔沒有藏著掖著,也是為了能夠畜牧業集中化系統化。追逐水草的遊牧從人文主義的角度來看很美好,然而這還是狗屁……

  對北地諸胡而言,遊牧追逐豐美的水草,肥的都是上層的貴族,真正讓牧民落到實惠的突厥頭人,一個都沒有。甚至這些突厥可汗,寧肯花大價錢請胡人僱傭兵,也不會讓牧民吃的又高又壯。

  而遊牧創造的收益,又遠不如農耕,於是為了維持種族延續和族群壯大,不管中原是強大還是弱小,他們都必須搶劫。

  然後就是中原王朝的反殺或者被殺,形成一種惡性循環,人力資源消耗在了這種無可救藥的落後生產力以及生產關係中。

  因此,老張為了能夠讓小霸王學習機誕生之路走的順暢,不得不讓北地的生產關係生產方式發生扭轉。

  對普通牧民而言,他們並沒有什麼民族認同,為了能和貴族一樣吃肉喝酒,遊牧變成畜牧根本不算個事兒。

  反正以前的草場劃分,也跟他們沒什麼關係。

  一頭牛一隻羊的價值,在以前可能只是擠擠奶吃吃肉,最多就是剝皮隨便曬一曬,什麼制革一概不管。但在華潤體系下面,一頭牛產的奶,就有很多種用途,可以是沒有酸味的甜奶酪,也可以使酸臭的奶酪,也可以是奶油,然後做成蛋糕或者冰激凌。

  一頭牛的皮,不會像以前一樣隨便裹一裹。在長安和洛陽,成熟的皮製品生意已經起來,唯一有點欠缺的,就是開元通寶用來大額支付有點頭疼。而精美的皮製品,可以輕鬆地交易到產自波斯的漂亮毛毯。

  同樣的,為了能夠合理合法地吃牛肉,邊地不斷地嘗試配出優質的肉牛,它們的口感一定是比自殺的耕牛要強的。肥瘦要相宜,稍微烤制一下,就能夠做到入口即化……

  為了小霸王學習機,老張很拼的。

  「兄長喚予有何事?」

  面紗微動,武順體態勻稱,略有發育的嬌軀,顯得更是清新可口。和武媚娘這種連青澀果子都談不上的小娘不同,武順正朝著鮮美多汁的方向發展,讓張德很是感慨萬千。

  要不是安平那蠻妞也是豐美多汁,老張早就食指大動。

  好在小霸王學習機的召喚,工科狗以大無畏的精神對武順正色道:「順娘,幫我封個墊圈,做一台手動抽水機。」

  武順雙眼失望,坦叔一臉嫌棄,唯有武小娘子樂開了花,這讓工科狗很慚愧……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9-5 13:4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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