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唐朝工科生 作者:鯊魚禪師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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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臉龍王 2016-3-22 22:41: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93 1830669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3-23 11:44
第一卷 長安及時雨 第三十章 進學(求推薦票)
   
    晚上皇帝在宮裡發脾氣,說自己這個皇帝當的沒意思。於是大唐第一噴子晚上就直接從永興坊翻了坊牆出去,直接跑延禧門就狂拍:「開門!快開門!」

    守夜的大內高手本來準備一箭射死他,但還是多嘴問了一聲:「誰啊。」

    「我,魏征。」

    於是門就開了,然後大噴子被人領過去看皇帝怎麼在飯桌上撒潑。

    皇后一看是老魏,頓時大喜,連忙問吃了沒有,老魏說吃過了,然後就冷冷地看著三十歲的皇帝。

    皇帝頓時不鬧了,然後諂媚地說道:「卿何故……」

    「陛下!」

    老魏一聲大喝,李世民手裡的銀筷子直接掉地上。

    李二內心是空虛的,他準備拉住自己愛妃的手,感覺一下人間的真情。

    但皇后已經帶著孩子們回房講故事去了。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就這樣,到了第二天。

    大臣們打卡上班在廊下排隊的時候,李道宗轉身問李勣:「懋功,昨夜有人入宮面聖了?」

    「嗯。」

    李勣話不多,眼神看著文官隊伍裡的魏征。

    李道宗露出一個收到的眼神,然後內心感慨:昨天那麼大的動靜,陛下吃得消?

    外朝人到齊,皇帝就邁著八字步上朝來了。

    大臣們都偷偷打量了一下老闆,然後驚的眼球爆出,皇帝那黑眼圈跟貔貅一模一樣了啊。

    長孫無忌情不自禁地側著身子看了一眼魏征,然後暗暗地豎起了大拇指。

    英雄,好樣的。

    本來嘛,你一皇帝,身負數千萬大唐人民的期望,結果因為幾十號小屁孩搶風頭,就吃晚飯發脾氣?忒沒溜了吧。

    然而長孫無忌可不敢噴妹夫,主要還是妹妹在旁邊的話放不開,再一個,他要維持外甥外甥女心目中的完美舅舅形象。

    而老魏是無所謂的,反正老夫是李建成的人,整個大唐官場都沒朋友。以前老夥計薛萬徹因為叫張公謹爸爸後,整個人畫風都變了,天天琢磨著殺人。

    別的不敢說,今年殺突厥佬,李董許了一路總管給他,顯然是要抬舉薛萬徹,背後的深意嘛,還是要安撫隱太子曾經的爪牙。

    「大唐文治武功並重,曲江文會佳作頻頻,足見我大唐文風之盛!朕心甚慰啊。」

    盯著熊貓眼的李世民在那裡一臉感慨,大臣們內心紛紛吐槽:沒寫詩憋著了吧。

    「陛下教化之功遠超文景,功蓋六朝,長安少年名篇傳世,此歷代未有之盛況,臣奏請陛下立碑撰文,讓世人銘記如此盛會。」

    孔祭酒突然就跳出來拍馬屁,速度之快簡直有點讓大家吃不消。

    魏征心說這什麼鬼,老孔最近是發什麼瘋,這麼專注拍馬。

    李世明本來就很憂鬱,一聽孔祭酒居然這麼賞臉,頓時盯著黑眼圈露出一個微笑:「此間少年,皆要銘記。」

    於是外朝朝會就過了第一條議題——《關於曲江文會的若干決議》。

    外朝發生的事情,張德是不知道的,反正今天他是被坦叔硬逼著去了陸德明府上。

    府門口,張德一步三回望,鵪鶉一樣地看著坦叔,極其悲憤。

    「郎君,您身為南宗宗長,須以身作則,郎君還有兩個弟弟的。」

    坦叔先打了親情牌。

    然後頓了頓:「再則,弘慎公吩咐的話,郎君也是親耳所聽。若是郎君再磨蹭,待四月弘慎公回京述職,您要是還沒有拜入陸公門下……」

    坦叔又打出了恐嚇牌。

    「此次曲江文會,郎君未有佳作問世,只怕到時候遴選太子陪讀,郎君被選上的希望很渺茫。而郎君若是陸公弟子,則是大為不同。」

    甜棗兒總歸是放在後邊的。

    但老張壓根就不想吃這甜棗啊,雖然他歷史知識不紮實,可也知道李承乾沒當上皇帝啊!

    再說了,他本來就不想陪太子讀書,他是一個有理想的人,他要做大唐第一個被蘋果砸了腦袋的人。

    這麼偉大的理想,唐朝人懂個卵。

    「坦叔……」

    「進去!」

    「哦。」

    最終老張咬咬牙,進了陸府。

    等進去在中廳候著的光景,陸德明才被小兒子陸飛白攙扶著坐下。

    等看到陸德明,張德大吃一驚,許久不見,老頭兒竟然憔悴的跟風中殘燭一般。

    「學士怎會……」

    「形容枯槁是吧?」

    陸德明竟然還露出了一個微笑,笑的很是勉強。

    「父親去歲受了風寒,一直未有好轉……」

    陸飛白一臉愁容,向張德解釋。

    「曲江文會你有什麼詩作嗎?」

    陸德明毫不在意揮揮手,攙著他的小兒子於是鬆開手,站在一側。

    張德一愣:莫非老頭兒知道我賣詩圈錢的事情?東窗事發了?不可能!

    「德生性愚鈍,不善詩賦,未有什麼詩作。」

    老張如實說道。

    話音剛落,門外來了一小書僮,畢恭畢敬道:「學士,外頭有人送來了張大郎的詩作。」

    「噢?」

    陸德明訝異一下,然後笑道:「你這小郎,倒是有個好忠僕。把詩作拿來。」

    老張臉色一變:坦叔你陰我!

    然後陸德明把詩卷打開,撫著鬍鬚準備點評。他本來面帶微笑,看到詩作後,臉瞬間垮了下來。

    慢慢地抬起頭,看著張德:「你寫的這個……是詩?」

    抖了抖雪白的貢紙,陸德明的表情很陰沉,要殺人的樣子。

    「拙作讓學士見笑了。」

    「拙作?」

    陸德明氣的鬍鬚在顫抖,遞給陸飛白:「念給這豎子自己聽聽!」

    於是陸飛白雙手接過紙張,撐開了就念道:「好大一棵樹,上面光禿禿。來了一隻鳥,全身黑烏烏……詩名,《黑烏訪春柳》。」

    這是一首……寫景詩。而且很寫實。

    老張臉頓時一黑,特麼還興羞恥play的?我自己寫著玩又沒說要流芳百世,再說這寫的哪兒不好了?很寫實嘛,直抒胸臆。

    「老夫時日無多,本想你若有些許墨水,就教你《老莊》《周易》,眼下看來,說你胸無點墨都是抬舉……」

    嘿,老頭兒你這話太特麼傷人了。你知道傅裡葉轉換嗎?你知道高斯定理嗎?你知道蝴蝶共識嗎?你知道茴香豆的茴字有幾種寫法嗎?

    「算了,也是老夫應了弘慎,既然收你為徒,總是要傳授點東西,就教你幾個月琴吧。」

    嗯?學琴?我擦,老頭兒你還輔修藝術的?

    張德嘴角一抽,老子剛用文科生的方式圈了錢,現在你特麼告訴我讓我做藝術生?

    「呃,學士,可不可以……」

    「老夫時日無多,沒精力和你討價還價。」

    「先生有所不知,弟子對音律之道頗為嚮往。古有三月不知肉味,弟子雖然沒有此等天資,但卻希望有一天,自己的琴音,能引來弟子的鐘子期。」

    陸德明表情有點呆滯,看了張德半天,才咳嗽著說道:「老夫沒想到,你小小年紀,竟是這般毫無節操。」

    而這會兒外朝的大臣們正在廊下吃午飯,一邊吃一邊有人問:「方纔內官給陛下送去的是什麼?」

    「曲江文會勳貴子弟的全部詩文。」

    「此次曲江文會,佳作甚多,看來陛下是要以詩下飯,哈哈哈哈……」

    正當外面大臣拿老闆開涮的時候,李二黑著臉指著其中一篇說道:「這是詩?」

    皇后一向端莊,湊過來瞄了一眼,然後皇后就失態了。

    「來人!」

    想起什麼來的李董喝了一聲,「事出蹊蹺,必有妖孽!哼!」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7-5-8 10:26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3-23 11:57
第三十一章 誰是張小乙(求推薦票)
   
    藝術是高雅的,當然了,張德回憶上輩子的時候,覺得有些藝術很廢紙巾,而且比較傷身。主要還是因為工作,東南吹海風,西北吃沙子,有一陣子跟領導「海上生明月」的時候有一條海豚游過,工友們紛紛猜測這條海豚是不是母的,要是母的……

    後來領導因為生活作風問題被國家圈養了起來,老張就再也沒見過母海豚,母駱駝倒是見了不少。

    所以,當老頭兒指著案几上的長條狀物體,解說琴棋書畫為什麼琴排第一的時候,張德有點失神。

    「先生,這就是瑤琴?」

    陸元朗其實已經很清楚,眼前這小子絕對毫無藝術細胞,但對於連琴長什麼模樣還要靠問才能確認,吳縣男很想打死梁豐縣男。

    「金石絲竹中的絲,就是琴瑟。」

    「原來金石絲竹說的是樂器?」

    陸元朗抄起枴杖就砸了過去。

    過了一會讓,張德摸著腦袋上的包問老頭兒:「先生,那麼今天我要學點什麼呢?」

    「關於瑤琴,你知道點什麼?詩賦傳奇,都可以。」

    「詩余算麼?」

    陸元朗忍了忍,還是點頭咳嗽了一聲,「說說看。」

    「欲將心事付瑤琴……」

    張德低聲吟道,這梅園春梅綻放,配著這妙句,倒是很有一點翩躚少年郎一展文采的氣氛。

    「嗯,不錯,可是殘句?」

    「好像下面還有一句什麼來著?我想想,知音少,毛斷鳥抽筋……」

    「父親!父親你怎麼了父親!」

    陸飛白扶著陸學士,趕緊回房休息去了。

    老張一愣,然後在後面喊道:「錯了,是弦斷有誰聽,不是毛斷鳥抽筋!」

    「豎子!你……你給老夫個……你明天卯時就來學琴!」

    「是,先生。」

    張德恭敬地行了禮,然後施施然走了出去。

    在外面馬車上休息的坦叔一看自家郎君出來了,眉頭微皺,上前問道:「郎君,學士不願教你?」

    「哪有,先生已經收我為弟子,還讓我明天卯時就來學習。」

    「甚好,甚好!」坦叔眼睛一閉,然後感慨一聲後睜開,沖張德道,「郎君,江陰張氏將以郎君為榮。」

    有這麼重要?

    張德理解不了。

    「四郎,送郎君回去。」

    「是,坦叔。」

    張德一愣:「坦叔,你不和我一起?」

    「還要將束脩補上。」

    說罷,坦叔招招手,沖四大保鏢另外兩個說道,「把箱子抬上,跟我進去。」

    「是,坦叔。」

    關於張禮紅張禮青張禮海張禮壽四人為何對坦叔這麼服帖,這就涉及到裝逼不成反被操的經典戲碼,四大保鏢以為自己是四大金剛,然後坦叔告訴他們不過是四條金毛。

    「郎君,路上慢行。」

    「哦,好的。」

    張德愣了愣,上了馬車還在琢磨,「那箱子怎麼瞧著有點眼熟?」

    「阿郎連自己的錢箱都不認得了?」

    薛招奴手裡捧著饅頭片,吃的滿嘴都是料頭,眼睛忽閃忽閃地看著他。

    「我什麼時候有錢……臥槽!」

    老張跳了起來,「那是我的老婆本!四郎,趕緊回過去,那錢不能動!我有大用處,錢生錢的大用處!」

    以往很聽話的張禮壽吸了吸鼻子,然後生硬地回道:「大郎,束脩豈能少了?不給不合禮法。」

    「那也不能直接搬錢箱子啊,我看別人直接給豬肉條就行了,憑什麼我要給錢箱子。而且先生是十八學士之一,豈能沾染銅臭味,你們這樣做,會讓先生厭惡我的。簡直是好心辦壞事!」

    張禮壽不為所動,繼續生硬回道:「郎君何必如此吝嗇,給了束脩,還剩下不少,夠大郎花銷的。」

    我特麼吝嗇?我特麼不吝嗇怎麼讓蘋果砸腦袋?

    老張還想再搶救一下,但一看張禮壽王八吃秤砣的樣子,決定放棄治療。

    他的內心現在是崩潰的,只能指望陸元朗一定要有風骨啊,千萬別沾染銅臭味,污染了純潔的學術環境啊。

    第二天,陸元朗雖然還咳嗽,但笑呵呵地領著張德到了春梅園,然後指著一架琴:「大郎隨便撫琴,感受一下絲竹玄妙變化。」

    我擦……先生你和昨天完全不一樣啊先生。

    我現在不想感受絲竹,只想聽金石之音,最好是開元通寶和銀餅子碰撞出來的鈴兒響叮噹。

    黑著臉的老張坐案几上,看了看陸老頭的琴,再看看自己的:「先生,為什麼弟子的琴和先生的不一樣?這裡少了兩個角。」

    張德指了指琴頭,心說老頭兒連好一點的琴都不捨得,簡直了!

    「為師的是仲尼琴,大郎習琴所用的是列子琴。」

    昨天他輾轉反側,一想到幾千貫就扔給陸老頭兒爽,他就很不爽。特麼的搞什麼啊,上輩子藝術生花幾十萬學藝術他一向覺得這得多腦抽才幹這事兒?結果特麼唐朝的藝術生也是這尿性?

    因為睡不著,薛招奴就鑽榻上貼著老張說話,於是就談到了唐朝藝術形式有幾種特點,以及唐朝藝術生態和社會主體的變化。然後老張就發現,姑母給李淵做小老婆的薛招奴還真是挺有藝術深度的,連瑤琴的幾種制式都門兒清。

    什麼連珠式,什麼仲尼式,什麼列子式,什麼風雷式……

    聽的老張一愣一愣的,至於最後有沒有三十六式他也沒數,不過今天跑過來學習高雅藝術,老師說他眼前這台是列子琴,張德就仔細地打量了一下。這琴……怎麼瞧著跟神雕俠侶裡面楊過的那把大劍?

    「大郎觀汝琴像何物?」

    「像劍,大劍。」

    「不錯。」

    陸德明微微點頭,撫鬚道,「文士左琴右書,多撫仲尼琴。然大郎非是文士,更有少年俠氣,所以為師將這『表裡山河』送與大郎,算是為師的一份心意。」

    操,幾千貫就換一台這個?

    還有,什麼叫做我非文士?更有少年俠氣?老頭兒你當我真聽不懂?你這就是在說老子沒文化,就是個小流氓。

    再有,「表裡山河」是什麼鬼?這分明就是李皇帝老家山西的總稱,不要以為我什麼都不懂,我可是走過很多地方的,見多識廣。

    陸德明肯定想不到這小子能腦補那麼多,和藹地對張德道:「這是減字譜,我讓飛白教你。」

    說完,老頭兒就走了。他就走了!他就這麼走了!

    張德眼珠瞪圓了心中吶喊:老頭兒你玩我!

    然後陸飛白同樣面帶微笑入座,對張德道:「小師弟,為兄教你認譜。」

    張德整個人像死狗一樣坐那兒發呆,徹底放棄治療。

    陸飛白正興致勃勃和老張解釋減字譜的幾種使用方法,此時學士府外頭來幾條彪形大漢,身穿玄甲肩披紅巾。

    「誰是張小乙!」

    來者一聲大喝,震的瓦片都在顫。

    「大膽狂徒,竟敢擅闖學士府,你……」

    四大保鏢立刻現身,跳出來要教來者做人,結果為首的那條彪形大漢非常的不屑,摸出一塊銀牌,上面刻著「飛騎」二字。

    四大保鏢立刻變成四條金毛,都不用像坦叔靠武力值說話的。

    「誰是張小乙!」

    張德一驚,對方來頭很大啊。張禮紅他們出身左驍衛,根正苗紅有後台,可特麼遇上這些個,打都沒打就慫了?

    「咳,大郎,他們是『飛騎』,左右屯營的人。」

    張禮紅趕緊解說。

    臥槽!

    張德牙齒發顫,很想逃走,但來的幾條彪形大漢跟裝了雷達一樣,鎖定了他根本沒這個機會。

    「在下江陰張德,不知和幾位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帶走!」

    說著,倆最少兩米的巨漢走過來,一人架著一邊,就這麼把張德拎走了。

    「大郎,千萬別鬧,他們是陛下的人。」

    廢話,看他們這副屬螃蟹的模樣,白癡也知道是李二的人啊。

    糟糕了啊,瞧這場面貌似沒好事兒啊。

    而這光景,隆慶坊的龍池池畔,換了一身明黃便裝的李二手裡捧著魚食,一邊餵魚一邊看著幾十個戰戰兢兢的熊孩子,好一會兒才說道:「朕想知道的,爾等都交代清楚了?」

    「回陛下,我等所言句句屬實,都是那張大郎教唆,我等才走了歪門邪道,花錢買詩啊!」

    程處弼一臉正色,朗聲說道。

    「陛下容稟,張大郎和我等關係素來不睦,他一個外鄉人,正是想誘惑我等,好達到其不可告人的目的啊。」

    屈突詮躬身說話。

    「正是如此啊陛下,我等都是信其妖言,這才中計不自知,如今細細想來,也是我等被前程迷了心竅,有負陛下的期望……」

    房遺愛冒了出來。

    李震李奉誡都是嘴角抽搐,半天沒敢說話,因為皇帝的表情太過玩味,這時候說話容易說錯話,還是不說的好。

    龍池邊上,「忠義社」的兒郎們表示他們絕對的「忠義」,為了陛下,為了大唐,出賣社長會首什麼的,完全不是問題!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3-23 12:02
第三十二章 蠢貨
   
    如果說張公謹對尉遲恭的評價是擇友不慎,張德覺得對這群沒節操的熊孩子就想說倆字:友盡。

    賣隊友的也賣的忒快了吧!

    皇帝不過是差遣幾個內官挨家挨戶送溫暖,至於一個激靈就竹筒倒豆子?再一個,隆慶坊這麼一個山明水秀的地方,要不要這麼抖若篩糠?真是沒骨氣。

    「張德。」

    「臣在。」

    畢竟是男爵,老張在李世民面前,也是有資格稱臣的人。

    「你有什麼想說的?」

    李二大馬金刀地坐胡凳上,雙手放膝蓋上,瞧著跟廟裡的神佛也似。居高臨下,從亭子裡隔著二十四個台階,就這麼看著張德。

    老張當然威武不能屈了,正所謂坦白從寬牢底坐穿,抗拒從嚴回家過年。

    張德一臉正色,然後躬身道:「臣知罪,臣有負聖恩。」

    李世民笑了:「南朝素來禮佛,你是江東人,敬重僧人也屬正常。」

    張德一愣:這啥意思?老子什麼時候敬重僧人了?

    「堂堂勳貴子弟,卻被一僧人擺佈,可見此等僧人,必是善於蒙蔽人心之流。」李二面無表情地看著一臉茫然的張德,「此類妖僧,口出狂言,惑亂天下,罪不可恕。」

    啥?真要槍斃智障大師?皇帝這是認真的?

    老張一看這樣好啊,這樣有搞頭啊,立刻露出一個萌萌噠的表情,準備給皇帝多來點動力,趕緊海捕文書滿天下撒出去把智障大師抓捕歸案。

    老子洗白啦!

    喜不自禁的張德覺得這特麼簡直蒼天有眼……嗯?不對!

    偷瞄了一眼李二的眼神,老張一個激靈,差點嚇尿。這眼神,簡直特麼是在看不同的物種啊。

    「臣受人一時蒙蔽,有辱斯文,有損勳貴體面,亦當受罰……」

    張德雖然不是政治動物,但當年他拍馬的那位領導下台被國家圈養,好歹也是見識過不同人馬粉墨登場的。

    這尼瑪李二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看樣子的確不像是要干死我啊。

    張德心裡有點惴惴不安,燃多少還是能感覺到,李董這不像是要殺他這樣的小雞仔來逗悶子。

    「前有妖僧誹謗宮闈,如今又有妖僧蠱惑勳貴少年,佛門清靜之地,竟然藏污納垢,真是令朕痛心。」

    你特麼痛心倒是加點演技呢?要不要這副老子已經無敵了的架子?

    老張內心在默默吐槽的同時,還納悶:老子杜撰的智障大師,還誹謗宮闈過?這也太膽大包……操!

    尾巴骨都直啦!

    張德牙齒都在打顫,怪不得,怪不得這群熊孩子一個個賣隊友賣的這麼快。這尼瑪誹謗宮闈這種事情也能幹?誰沾上誰提前享受地獄快車的駕駛樂趣啊。

    餘光瞄了一眼程處弼,又看到了屈突詮,然後有個比程處弼高大威猛的少年正一臉慘白地趴著……這人他認識,四大天王之一的兒子,他姓房,名俊,字遺愛,是個活生生的逗逼。

    這些個國公之後,看來也不全是白癡啊。

    不過曲江文會買詩賣詩這事兒,估計李董定了性,老張仔細一琢磨:嘿,我特麼也是受害者啊,都是智障大師這個妖僧害的!

    一想到這裡,張德內心就平靜了,只要不被刪號,扒裝備送金幣隨意。

    李二瞇著眼睛,打量著張德的神情,然後突然喊他:「張德。」

    「臣在。」

    萌萌噠的小臉兒抬起來,還世界一片陽光。

    「對於這樣的妖僧,你作為一個少年郎,是怎麼想的?朕想聽聽你的意見。」

    我的意見?那當然是罪該萬死萬萬死嘍。

    內心浮現一片喜悅,張德連忙道:「回陛下,此等妖僧妖言惑眾,乃是亂國亂法,為江山社稷,此等妖孽,當除惡務盡,以儆傚尤!」

    鏗鏘有力,擲地有聲,好一個忠心愛國的好少年。

    「好!」

    李二猛地一拍大腿,「說的好啊!朕心甚慰,爾等少年有此拳拳之心,我大唐何愁不功蓋兩漢?」

    李董換上一副憧憬嚮往的表情,老張內心嘎登了一下:不是吧,這時候開始飆演技?老子難道被坑了?

    張德沒敢繼續偷看李二到底啥表情,李世民卻是發了話:「爾等散去吧,將來勿要再輕信妖言,以致誤入歧途……」

    沒事兒啦!哈哈哈哈……

    「陛下寬宏,吾輩無以為報,唯有效死!」

    這事兒就算揭過去啦?

    張德頓時心裡樂開了花,雷聲大雨點小,老子閻王殿裡走一遭,囫圇進去囫圇出來,真真是好漢!

    回家的路上,張德連程老三出賣他這種小事兒都不放在心上。逕自在回家的路上瞎浪,走半道上陸飛白駕著馬車過來,車內傳來一個聲音:「上車。」

    「先生怎麼來了?」

    張德上車之後,連忙笑道:「讓先生擔心了,弟子無礙。」

    「見過皇帝了?」

    「見了,陛下就帶我過去問問事情。」

    「把陛下和你說的話,說給老夫聽聽。」

    老張一愣,但還是老老實實把李二跟他說的那些話重複了一遍。

    「蠢貨。」

    那是,李世民做夢都想不到智障大師這人不存在吧,哈哈。不過老師你這樣罵皇帝是不對的。

    「先生,誹謗君上乃是……」

    「老夫說的是你!」

    「我?我怎麼了?」

    張德眨巴著眼,粉嫩的小臉兒充滿了迷茫。

    「去歲臘月,僧人法雅入宮講經,之後誹謗宮闈入罪。」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又不認識這禿子。

    「上個月有人檢舉,法雅妖言曾在司空府上說過,但司空並未告之陛下。」

    司空?裴寂?這關我卵事。

    「欺君是什麼罪?」

    對於自己這個關門弟子這麼愚蠢,陸德明有點無奈。

    嘶……

    老張再怎麼沒腦子,這會兒也琢磨過來了。臥槽,李二這是要捅刀子啦!捅的還是大唐帝國有限責任公司首任CEO啊。

    然後自己跟皇帝說什麼來著?除惡務盡?以儆傚尤?

    裴寂是誰?是跟高祖有著深厚革命友誼的戰友啊。在基情燃燒的歲月裡,兩個人一起在大興城花天酒地醉生夢死,男人三大鐵全部都有。在李淵心目中,惹上他老婆都別惹上裴寂。

    表示老子這麼有才華怕個卵的劉文靜,大唐還沒統一呢,就死了。

    死因:對裴寂說不服。

    那麼問題來了,李淵心目中的寶貝疙瘩,高祖走狗中的領頭犬,他要是被李二砍死,肯定會有人問:為啥老裴要死啊,理由呢?

    然後太宗皇帝就說了,有一個少年,他有一些任性還有一些囂張,他說要除惡務盡以儆傚尤,朕覺得不能辜負了少年的心意,就准了。

    做臣子的除非造反,一般不敢跟皇帝剛正面,於是為了發洩,他們就找那些皇帝推出來的替死鬼來一刀。

    那麼問題又來了,貞觀年間到底有多少高祖時期的班底呢?

    這個問題很好回答,除了當年秦王府的都是。

    所以萬一老裴被李二給斬了,估計張德將來的日子會很豐富多彩。

    陸元朗是看著張德的笑臉從紅撲撲變成白蒼蒼的,老頭兒呵呵一笑:「豎子鼠膽耳。」

    廢話,你個要死的老頭兒快八十了當然隨便怎麼說都行嘍。你牛逼你倒是幫老子度過這一劫呢,一日為師終生為父,爸爸救命。

    「今後幾月,你就在老夫府上,不要回去了。」

    「弟子服其勞,正該伺候先生。」

    「……」陸元朗眼神複雜地看著張德,「你的節操當真是半點沒有。」

    第二天,長安地區的寺院都得到了嚴加看管。

    老張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菊花都夾緊的。

    月底就聽說法雅掛單的波羅寺倒閉了,和尚被遣散回家務農。

    然後四月初就來了個大新聞,裴寂不但下了台,連食邑都被削去一半。更凶殘的是,老裴一把年紀不想動彈,心說看在老夫和你爹關係的份上,皇帝你留老夫在長安落腳唄。

    太宗就回了一個字:滾。

    裴寂老淚縱橫,覺得自個兒給你們李家拍馬屁拍了幾十年,竟然落的這麼個下場。

    老戰友們於是就去給他求情,然後李二就把老裴叫過去,然後罵道:老匹夫當年你全靠拍我爹馬屁上位,要不是你和我爹三大鐵,你以為憑你如此低劣的才能,也能做大唐第一任CEO?

    最後李二一邊拂袖離開一邊喝道:我不直接砍死你,都是看在往日情面的份上,不要讓我再見到你,否則見一次打一次。

    於是老裴基本上就是淨身出戶離開長安,回汾陰的時候已經是三月初八,然而三月初九長安就流傳一個故事。

    老裴到了汾陰閉關修煉,然後來了一個間歇性精神病患者,這個患者跑老裴面前呵呵一笑大聲嚷嚷:「你不做天子可惜了!」

    臥槽!

    聽到這話老裴當場就出關,然後對唯一知情者的貼身書僮道:「你去幫老夫買點草紙回來,家裡沒有了。」

    於是書僮前腳走老裴後腳就跟金牌打手說:「老夫的書僮偷了錢準備走私草紙到突厥,你去殺了他,老夫幫你把功勞上報給朝廷。」

    金牌打手一聽,就點頭出去殺人了。然後走半道上一想:媽的,上個月這個老頭兒因為老子長得醜罵老子是高麗種,他不仁我不義,人我還不殺了!

    於是打手把書僮逮住了往長安一送,書僮一看又回到長安啦,趕緊敲著長安令家裡的大門喊道:「開門啊開門,我家主人要造反啊——」

    一切都是這樣的巧合,完全沒有PS痕跡。

    反正三月二十八那天,老裴被朝廷定了四個罪。

    一是和精神病患者做朋友。

    二是一天到晚說大唐這麼牛逼是因為自己牛逼。

    三是藏了精神病患者不說,還挺精神病患者講故事。

    四是殺人滅口。

    裴寂一聽這些個罪狀簡直了,擺明了不想老夫好過啊。

    於是老裴只能委屈地對太宗道:老夫想靜靜。

    太宗說好,就把裴寂流放靜州。

    時間跨度和地理跨度上來說,老裴月初牛逼不解釋,月末就是矬比不解釋。月初他還在長安呼風喚雨,月末就只能在一個叫靜靜的州府呆著。

    雖然一切都是很有邏輯,而且很能自洽的,完全沒有栽贓陷害的意思。但張德這個春風拂面的三月,成天冷的發抖,毛骨悚然。

    然而更加驚悚的還在後面。

    又是一個巧合,老裴剛去靜州靜靜,山羌造反了。

    他們造反的口號是這樣的:堅決擁護裴寂當皇帝!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3-23 12:08
第三十三章 大佬們都來看他
   
    人間四月芳菲盡,老子真是日狗啦。

    這一次禁足時間比較久,整個四月就窩老頭兒那裡彈棉花。宮商角徵羽到底是什麼鬼?右手八法那些個手段除了讓老張想起曾經的加籐鷹之手,真的沒別的念想。輕攏慢捻抹復挑,這是彈琵琶的,聽著就很黃很暴力。

    然而彈棉花……彈琴也不遑多讓。

    當然了老頭兒雖然跟他兒子小聲地說「朽木不可雕」之類的話,然而張德假裝沒聽到,反正死活賴學士府不回去。

    現在多危險啊,剛進五月就死了二十幾個和尚,回家務農的禿驢都有好幾百了。倒閉關門不能繼續給女施主開光送子的如來俱樂部一共有九家,其中就有平康坊的菩薩寺。

    大理寺有個月入八貫的正義使者,差人過來調查智障大師的行蹤。老張眨了眨眼,心說李二做皇帝能做的史書留名並且讓後來的皇帝們使勁誇,智力真是沒得挑。

    騙人的最高境界就是,騙的所有自己的忠犬都覺得騙局是真的。

    李二當然知道智障大師肯定沒有嘍,但是手下的這般鷹犬,卻很認真地在追殺智障大師,連「飛騎」中的精英「百騎」都出動了。

    當然了,很多人都在琢磨,梁豐縣男那些個詩,到底是從哪兒弄來的呢?大唐很大,但能寫詩裝逼的人很少,說白了圈子很小,誰不知道誰啊。

    你滿肚子的才華,沒等你吐出來,江湖上的朋友早就幫你滿世界吹了。為什麼?因為你的才華得到了使用,苟富貴勿相忘是必須的吧。

    花花轎子人抬人,道理在春秋戰國時期就說清楚了。

    遭人恨的張德窩學士府,那當然是沒人來毆打他了。不過整個四月來學士府看他跟逛動物園看熊貓的大佬有好些個,比如說尉遲恭,身為張公謹叔叔的好朋友,他咧著嘴過來一巴掌拍他肩頭,差點當場死亡。

    完了姓程的拎著斧子上門,最終因為陸老頭兒大門緊閉,沒讓這老王八蛋進來砍人。不過這老貨在大門外整整罵了三天,全長安都知道他在曲江文會上差點兒嚇尿。更加不幸的是,全長安都知道他兒子在曲江文會上被嚇暈。

    接著是孔祭酒,黑著臉的老孔是斯文人,所以他進了學士府,沒和陸元朗說話,畢竟嘴炮技術哪家強,江東吳縣找元朗。老孔站張德面前就開始指指點點,然後罵什麼斯文掃地斯文敗類斯文禽獸斯文人渣,總體來說還是肯定了張德比較斯文這一特點的。

    張德也納悶,人家尉遲恭程知節過來要砍死老子,那是因為他們差點嚇尿。你這是玩什麼節奏?

    然後罵罵咧咧中,孔聖後裔基本上把他內心的惶恐和徘徊交代清楚。老張前因後果一琢磨,頓時大怒:操,這老不休居然這麼蔫兒壞,勳貴子弟上曲江文會丟人現眼,這事兒原來是你這老貨攛掇的!

    要不是旁邊站著孔祭酒的同僚兼藝術老師陸元朗,拼著被李皇帝關進大理寺,也要讓孔老頭兒知道為什麼花兒這樣紅。

    然後孔祭酒離開的時候公開放話,國子監肯定不收你!有你沒老夫!

    這話說的,我又不姓孔……

    來的這些個人,張德覺得都沒啥,但是山羌作亂打出旗號要讓裴寂當皇帝這消息一出來,長孫無忌就上門了。

    別人上門,陸元朗就是在那裡喝茶吃核桃,很悠哉。唯有長孫無忌一到,陸元朗直接閃人,說是去西市買菜。

    老頭兒快八十的人了,十八學士之一,堂堂吳縣男,還親自買菜,節儉如斯,讓人肅然起敬。

    然後張德就站大廳中央,被長孫無忌和他幾個兒子圍觀。

    沒錯,除了長孫沖,還帶了長孫渙、長孫浚、長孫淹仨小屁孩,還一小子以前沒在務本坊見過,估計是小老婆生的,被老張無視了。但有個小姑娘,真特麼漂亮,和薛招奴那種小籠包不一樣,這就是一塊上面放了新鮮草莓的奶油蛋糕。

    雖說長孫無忌帶著人圍觀他,但他也在那裡打量著小姑娘,真漂亮,這麼粉雕玉琢的小姑娘,長孫無忌到底通過什麼手段弄出來的?

    「你很好,連司空都被你牽連,險些丟了性命。」

    長孫無忌大喇喇地坐在案後,然後很是輕佻地說道。

    老張頓時心一涼:我擦,我知道了,老裴被算計不僅僅是李二郎一個人的事情,特麼還有你這老陰貨。

    老陰貨不是他說的,是尉遲恭說的,四大天王互黑是常有的事情。比如長孫無忌就說過尉遲恭是朔州匪類……

    和房謀杜斷這種琴瑟和諧不同,尉遲和長孫,那絕對是相愛相殺,兩人的政治生命完結都很有戲劇性,都超出了自己導演的劇本之外。

    尉遲恭是沒想到皇帝會移情別戀,長孫無忌是沒料到特麼當年算計武士擭的時候,早知道把她閨女送進平康坊的。

    「齊國公何出此言?裴司空結交妖人欺上瞞下,乃是咎由自取,與我何干?」

    「老夫十一歲的時候,若有你這般機靈,也不至過的艱難。」他彷彿回想起在舅舅家裡寄居的日子,他那三個兄長完全沒搞頭,最後自己和妹妹相依為命,然後靠著送妹子給官二代才搭上了走上人生巔峰的路。

    當然那個官二代也沒虧待他,前年他就當上了吏部尚書,全大唐官僚都要跪舔的對象。

    齊國公這種東西就是添頭,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長孫無忌覺得自己超越老爹不在話下。

    他爹只是分裂突厥,但他輔佐的君王,今年就要干死突厥佬。

    「齊國公謬讚了。」

    老張靦腆地低下了頭,然後聽到噗嗤一聲,奶油蛋糕在偷笑。

    偷偷地打量了一眼偷笑的奶油蛋糕,老張衝她擠擠眼,然後依然紋絲不動,站大廳裡任由長孫無忌他們圍觀。

    圍觀的人裡面,幾個年紀小的熊孩子都是露出了一臉的崇拜。沒辦法,哥雖然不在江湖,但江湖依然有哥的傳說。務本坊熊孩子軍團總司令說的就是哥。

    程小三知道吧?打遍務本坊無敵手,他是我小弟。

    李大郎知道吧?城西三坊六街總扛把子,他還是我小弟。

    李奉誡聽說過沒?他爹操的吐谷渾人不要不要的,最近京城的吐谷渾人見了他都要叫大哥。他同樣是我小弟。

    哥是誰?全長安掃聽,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普寧坊賽尉遲小張飛義薄雲天氣蓋世張大郎是也。

    所以面對陌生熊孩子的崇拜眼神,老張是見怪不怪了。

    當然了,也有不崇拜的,比如長孫無忌下首站著的小白臉,當然他臉雖白卻眼神很不爽,看張德跟看孽畜似的。

    這人張德認識,房遺愛這貨來買詩的時候,就特麼吹他長孫家的哥哥多麼有才華不解釋。

    後來嘛,房俊這廝被他爹脫了褲子摁安興坊的坊口就是一頓毒打。

    不要以為房玄齡就是個弱雞書生,論戰鬥力雖說比不上尉遲恭,但干死王世充之後,他覺得張亮這個人「倜儻有智謀」,於是單騎跑張亮那裡,說你到我們保安部李經理這裡做保安怎麼樣?

    張亮當然不肯嘍,老子出來打醬油的……

    然後房玄齡就單騎把張亮摁到了當時還是李經理的李二面前,說這個人我覺得不錯,李經理你看是不是空個位子出來?

    於是張亮就做了秦王府車騎將軍,和張亮一個遭遇的還有薛收。唯一形式上比較和平的,也就李大亮和杜如晦。

    而杜如晦也順利成為四大天王之一。

    反正老房把房遺愛打成半死之後,很多人都知道了一件事情,丫的詩是問張大郎買的。

    簡直是……太棒啦!

    於是乎基本斷絕了經濟來源的張大象張大素張大安三兄弟,在四月份收穫若干隨禮,少則三十貫,多則百餘貫,毫無疑問,這是充滿了人文氣息的交流。

    當然,收了錢的三兄弟也不是說不給辦事兒,關鍵他們兄弟還在學士府學習先進的藝術知識不是?

    因此定遠郡公府上的伙食最近不錯,張大安小朋友還算有良心,特意每天買了胡餅送學士府來,讓老張連連感慨平時沒白疼他。

    因為流芳百世的詩太多,反正勳貴世家子弟們的才華基本沒戲了,長孫沖是恨某只牲口恨到死。

    他和他爹不一樣,他爹從不小心眼,但他就是小心眼,他滿肚子的才華,起碼傳唱十年的詩篇,遭遇數以百計的流芳百世,他真的很想吐血。

    然後聽說老爹要來看望張德,頓時央著長孫無忌,一定要過來見識見識傳說中來長安兩年就呼風喚雨的江東土鱉。

    「你賣出去的詩作,隨便拿一篇出來,都是名家風範。且風格迥異,千變萬化,必然是諸多英才所作。而這些英才,卻聞所未聞,不為我大唐所用,甚為可惜。」

    不可惜,過幾十年一百年他們一出生就會為大唐所用的,別擔心。

    「齊國公說的是,可惜我也不知道他們姓甚名誰是何來歷,只是翻找亡父舊日筆記,才發現還有這等佳作留存,興許是亡父往日的朋友。」

    長孫無忌臉一黑:「汝竟然如此喪心病狂,乃父之物,居然交結以銅臭,豎子大不孝!」

    老張一愣,操,老子胡謅兩句你就上綱上線,真是太沒有風度了。

    「齊國公有所不知,此乃亡父遺囑所言,無不可交易之物也。」

    長孫無忌臉又一黑:「當真如你所言?」

    「江水張氏雖非豪族,卻也算得上江東體面之家。只是家學非孔孟罷了。」

    「噢?汝之家學,是何傳承?」

    張德想了想,一臉神聖:「齊國公聽說過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嗎?」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3-23 13:10
第三十四章 還是不要放過
   
    其實張德還是挺高興的,能和大帝國的實權人物們說話,多有面子啊。

    不過他內心還是很有點小扭曲,自己才十一歲,之前得罪了尉遲恭不說,還惹上了程知節。

    這也就罷了,贖了個薛招奴,小圓臉居然是李淵小老婆的外甥女,於是噁心了太宗皇帝。

    這特麼上哪兒說理去?

    按理說讓前任董事長的親戚脫離苦海,怎麼地在李淵那裡也能賺點印象分吧?結果因為曲江文會惹某個人惹的太狠,丫居然打擊報復還帶這樣的!

    現在好了,李淵的老臣子們都看他不爽,覺得這個南方來的小崽子是個奸臣的料,專門坑害建立大唐的功臣。

    然而裴寂是誰啊,和李淵三大鐵,比老婆兒子還親的人。這尼瑪被整的欲仙欲死,李淵能怎樣?他兒子他是沒轍了,如今大明宮也不是他住,他就住西內苑後邊兒的禁苑,每天研究先進的交配姿勢。

    但李淵畢竟做過扛把子,當過董事長,整他一小癟三還不是手拿把攥?

    所以老張站長孫無忌面前心裡就盤點開來,目前他得罪的人中,有唐高祖,有唐太宗,有尉遲日天,有程操地,如果把長孫沖沒展露才華這事兒也算上,毫無疑問長孫無忌也被他給招惹了。

    四大天王有倆跟他有齟齬,這要是房玄齡毆打兒子想起來賣詩的是他……畫面太美,他真的不敢想。

    我特麼這算實力作死麼?

    老張長歎一口氣,上輩子也沒見自己有這麼凶殘啊。一口氣得罪共和國七大長老中的五個……

    張德感覺自個兒在大唐不像是有立足之地的樣子,要不還是尋死重新投胎吧,這人生遊戲跟刪號有啥區別?

    長孫無忌當然不會和張德討論什麼是特色,什麼是社會,什麼又是主義。掃了一眼張德這張人畜無害的臉之後,齊國公也是笑了:「小小年紀能這麼折騰的,也不多。」

    「齊國公謬讚了。」

    「你以為老夫在誇你?哈……」

    長孫無忌也是愣了一下,然後揶揄道:「你也知道怕,知道躲在陸府不出面。好歹別人知道你是陸德明的弟子,也得給三分薄面。」

    「齊國公此言差矣,我何怕之有?不過是最近勤於學習,刻苦鑽研罷了。」

    噗——

    奶油蛋糕笑的合不攏嘴,然後躲長孫無忌那沒存在感的兒子後面。

    張德呲了呲牙,心說這小姑娘漂亮是漂亮,就是太傷人了。

    「你真是張弘慎的侄兒?」

    長孫無忌納悶了,張公謹這樣的翩躚君子,人又會來事,做人一向是有板有眼一絲不苟,兒子也是中規中矩,和隔壁李勣家的也不一樣。怎麼從東南來個族侄,就這個德行?

    「齊國公這是何意?在下如假包換,江陰張氏當代宗長。」

    老張亮了一下字號,牛逼的很。

    「南朝要是能重用像你這樣的人,又怎麼可能歷經宋齊梁陳?以你的資質,不做官可惜了。」

    「齊國公謬讚了。」

    「老夫已經謬讚三次了。」長孫無忌也是服了,這小子真是個渾人。

    「你我也說了這麼久了,難道你就不想知道,為什麼老夫會過來看你?」

    長孫無忌拿起案幾上一顆核桃,然後嘎吱一聲捏碎……操,大唐文臣的武力值為什麼都這麼凶殘!

    「我一個小人物,唯一讓人瞧得上的,無非就是有個族叔還不錯。莫非叔父在代州頗有斬獲?」

    老張這番話,倒是讓長孫無忌高看了不少,這樣才像勳貴子弟,而不是市井青皮頭子嘛。

    嘎。

    又捏碎一顆核桃,長孫無忌把核桃仁挑出來,然後給他女兒吃,看來是個疼女兒的好父親。

    「說你機靈,倒是沒說錯。」

    長孫無忌眼神沒什麼焦點,自顧自說道,「弘慎好大的本事,入冬尚能出山陰口聚殲一路突厥,擒下一個特勤,還是和順郡王的弟弟阿史那咄力發。」

    一聽這個消息,老張嘴巴一咧,笑的無比燦爛。大腿好,大腿好啊。張公謹叔叔這事兒你看辦的,漂亮,漂亮啊。

    說破天也比不過外御強虜內懲國賊的功勞啊,啥是強虜,突厥是強虜啊。啥是國賊?玄武門失敗者那一方統統都是國賊。

    這下好了,怎麼地也得再賞個官兒當當,說不定還能再城東撈個大宅子,咱就認準勝業坊啦!

    城西多苦逼,老張來長安快兩年,普寧坊光夏天就淹了二十回,還別說冬天下了暴雪,雪化了之後的那凶殘場面。

    城東就不一樣了啊,宅子都在高地上,離著皇帝的狗窩又近,顯得金貴不是?

    不過話又說回來……和順郡王是誰?怎麼突厥那邊還有漢人王爺的?

    「齊國公,這個好消息,您老人家怎麼不一進門就說啊。」

    「哈……」

    長孫無忌被這小子逗樂了,這年頭,還真有拿他長孫無忌不當害蟲的。就好比尉遲恭見了不怕他的小動物很稀奇,長孫無忌也是頭一回見了他不哆嗦的。

    「弘慎的捷報,壓了兩個月,追擊阿史那咄力發可是費了不少功夫。」長孫無忌目光有些閃爍,然後淡然道,「他呈報給陛下的公文裡,給你也報了功,你為他特製的軍糧,才是聚殲阿史那咄力發一部的依仗。」

    炒麵而已,叔叔太客氣了。

    「這都是奇技淫巧,小把戲,小把戲而已。」老張喜不自禁,干突厥能撈著功勞,簡直老天送餡餅啊。再說了,李二多恨突厥啊,他爹給突厥裝孫子,他也給突厥裝孫子,從武德元年到現在,十多年了,總算緩過來的。

    傳說中的十年生聚十年教訓,說的就是這個!

    「你就不想知道,陛下準備怎麼賞你?」

    長孫無忌問出了張德最想知道的事情。

    老張趕緊矜持地收拾了一下糟糕的嘴臉,然後正色道:「為國效力,此乃本分,為陛下,為大唐,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諸葛武侯說到做到,你呢?」

    「當仁不讓!」

    長孫無忌呵呵一笑:「陛下讓老夫給你帶句話。」

    只要我投降皇軍……金票大大的?

    「長孫公但講無妨。」

    從齊國公進化到長孫公,長孫無忌突然想笑,這小子看來真不是孔孟之學。

    「有此良方,卻不早早獻出,累我將士戍邊受苦。罰你去五莊觀做一旬童子。」

    白日做夢!

    特麼老子這麼大的功勞,不給賞金也就罷了,居然還罰老子去道觀做苦力,太特麼卸磨殺驢了!

    還有,五莊觀是什麼鬼?觀主莫非道號鎮元子,人送鎮元大仙尊稱?然後正等著一隻猴子上門來偷吃自留地裡的瓜果蔬菜?

    「那個,長孫公……莫非這裡面有什麼誤會?」

    「沒有什麼誤會,也沒有什麼深意。」

    長孫無忌繼續剝著核桃,然後幽幽地接著說道:「純粹是陛下看你不順眼,讓你做幾天苦力。」

    要不要這麼直白!

    自打陸德明給張德分析了曲江文會這破事兒之後,老張根據幾個熊孩子的表現以及李二的情緒判斷,丫肯定是因為在曲江文會沒裝成逼不爽,被人搶風頭難受。

    於是丫開始找始作俑者一頓削,誰叫老張暴露了呢。

    唉……典型的穿小鞋。

    「長孫公,我才十一歲,還是個孩子。」

    張德眼巴巴地看著手捏核桃的長孫無忌。

    「老夫怎會不知道你還只是一個孩子?」

    長孫無忌歎了口氣,「老夫也勸說陛下不要意氣用事,畢竟,你還小,是個孩子。」

    「長孫公仁德。」

    「但陛下斷然回絕了老夫,老夫也沒有辦法。」

    長孫無忌雙手一攤,抖了抖手裡的核桃碎屑,將完整的核桃肉遞給了還在偷笑的奶油蛋糕,然後眉頭一挑,「陛下說了,雖然你還是個孩子,但還是不要放過你。」

    「我可是有功勞的,陛下不能賞罰不明!」

    「哦?那麼老夫把程三郎叫來,你我二人再絮叨絮叨曲江文會的事情?」

    「這就不必了,齊國公,五莊觀在哪兒?我最近撫琴遇到了瓶頸,正希望有外力能夠助我突破。」

    長孫無忌愣在那裡,好半天才問張德:「你蒙師是誰?老夫真的很想見識見識,該是何等風采人物,才能教出你這麼個毫無節操之徒?」

    怎麼你們一個二個都這麼說?老子什麼時候毫無節操了?老子的氣節德操,哪裡有問題了?

    噗!

    「哈哈哈,哈哈哈哈……舅父,這個人真逗,真好玩……」

    咦?舅父?不是耶耶不是爹?

    叫長孫無忌舅父,那就是外甥女嘍?也就是老陰貨妹妹的女兒嘍?老陰貨有妹妹三個,其中兩個張德是見過的。

    皇后就不用說了,二十來歲的少婦,那圓潤的身軀,那富有成熟氣息的……算了,這不是重點。

    還一個老張之所以認識,是因為她老公張琮在睦州做刺史時候,來江陰拜過門。

    這是為什麼呢?因為天下張氏是一家,有一年正月祭拜始祖揮公,張琮是以武威郡一脈宗長身份參與。

    當時誰能想到他老婆能是長孫無忌的妹妹?再說了,長孫無忌和她關係不密切,寄居舅舅家那會兒,就只是帶著珠圓玉潤美麗大方端莊賢淑的長孫皇后。

    不過根據老張記憶中張琮老婆的形象來看,估計還是不如長孫皇后能賣錢,換不來官二代的青睞。

    因此毫無疑問,草莓味的奶油蛋糕肯定不是張琮的女兒。

    於是乎,眼前這個最多上小學一年級的小蘿莉,她的身份,呼之欲出啊。

    張德眼珠子一鼓,盯著草莓味奶油蛋糕好一會兒,長孫無忌在一旁看了,眼神微微一瞇,很有深意。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3-23 13:15
第三十五章 皇帝的迂迴
   
    噢……

    原來這位就是表妹,表妹,俺是洪七啊,小時候我們見過噠!

    毫無疑問,長孫沖雖然對蘿莉不感興趣,但傳說中會成為他老婆的表妹,被張德用雙目來回掃射,他是很不爽的。

    「小子無禮!」

    長孫沖輕喝一聲,要不是他爹在這兒,他肯定要讓老張見識見識京城四公子之首的威力。

    「伯舒兄,小弟才十一歲。」

    張德再度強調了這一點。

    「哼!」

    反正所有覬覦自己表妹的人都是壞人。

    長孫無忌估計也覺得丟人,輕咳一聲,然後對張德道:「你倒是好悟性,居然被你看穿了麗質的身份。」

    麗質?

    噢……

    原來是麗質表妹啊,表妹,俺是洪七啊,小時候我們見過噠!

    李麗質今年九歲,但已經靠絕世的容顏秒了一干京城排的上好的漂亮妞。主要還是基因好,長孫皇后多端莊啊,那圓潤的身軀,那富有成熟氣息的……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長孫皇后能讓唐國公兒子看上,顏值爆表是毫無疑問的。

    要不然你看李董,小老婆辣麼多……不還是皇后一年生一個,都不帶停的?這要是顏值太低,以李董那見了漂亮女人就琢磨怎麼弄到手的心態,可能麼?

    反正以老張兩輩子的眼光來看,自個兒老婆要是長孫皇后那樣的,那肯定天天玩到天亮,絕對不會再去碰什麼副本什麼擼啊擼。

    「公主殿下國色天香,彷彿黑夜中的螢火蟲,在下就算再怎麼視而不見,也是徒勞的。」

    馬屁,一定要現拍才熱。

    別以為小姑娘就是傻的啥也不懂,小學三年級的女生早就開始研究哪個班的男生最帥,哪個男生最溫柔。九歲的李麗質每天聽內官女官拍馬屁,肯定都聽的沒興趣了。顛來倒去就那麼兩句,跑外面來,最多也就是上舅舅家看看自家表哥怎麼畫畫吟詩。

    然而現如今某只牲口橫空出世,基本上大唐人民在未來的幾十年內,不大可能再有大批量的流芳百世誕生。

    平康坊靠曲江文會的那些個流芳百世,五十年內沒新的詩作也能活……

    沒錯,老張砸了很多詩人的飯碗,尤其是那些來長安混飯,覺得自己很有才華的選人。

    他們不想當官的,只是想見識見識大唐的物寶天華……當然了,如果因為自己的才華太過驚人,當了個小官,為國效力也是可以的。

    然而曲江文會直接擊碎了所有懷才不遇選人們的希望,老張基本上在小知識分子圈子裡面,已經是上了黑名單。

    目前在東市和平康坊,光靠噴張大郎是個王八蛋,就能引來一票小知識分子的共鳴。倘若哪個伶人唱一段「孽障天降江水東,張氏出了個小魔童」,打賞都是三十文起,上不封頂。

    除了廣大人民群眾一副普天同慶的樣子,很多人對於張德加強大唐文化娛樂建設的美好初衷是唾棄的!

    嚴厲地唾棄!

    所以,在朝堂他已是奸臣頭號種子,在江湖他又是孽障魔童,怎麼地也要讓長樂郡公主殿下覺得好奇:我爹怎麼還沒把他給腰斬棄市的?

    然而老張的馬屁拍的恰到好處,在宮裡,光芒肯定不會籠罩在她一小公舉身上。光芒是屬於李大帝和長孫麻麻的。

    「黑夜中的螢火蟲?哈哈……舅父,這人真是有趣。怪不得能把妖怪給打了。」

    表妹,俺可木有打過妖怪啊。

    「咳咳,麗質,不得胡言亂語。吳國公身負皇恩,公忠體國,乃是大唐的護國戰將,怎能用妖怪來形容?」

    張德一聽,什麼?尉遲日天這麼流逼,連皇帝家的小朋友都敢欺負?臥槽,這怪獸果然不能用常理來看待!

    站李麗質旁邊那個不起眼,但是一直很想刷存在感的少年,眼睛亮晶晶地盯著張德,然後興奮而崇拜地走了過來:「張大郎,本王想見你很久了!」

    本王?

    嚓!這特麼還是個王爺?不是老陰貨小老婆生的兒子?

    「呃……不知這位殿下……」

    「本王和你一樣,今年也是十一歲,我們同年。」

    「噢……」

    「本王經常讓人去打聽大郎的事情,大郎所作所為,真是讓人羨慕。本王對大郎傾慕已久……」

    等會!你等會!老子可不管你是不是王爺哈,老子雖然還沒有發育,但肯定是直男,你特麼想幹什麼?!

    「殿下!可能市井之間的風言風語讓殿下誤會了什麼,但實際上在下是個很膚淺的人。殿下看錯人了。」

    「哈哈,阿兄,這人真有意思。」

    表妹,俺在維護自己的性福啊表妹,你鱉插嘴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啊表妹,你為什麼叫這個小哥兒阿兄啊?

    於是乎老張虎軀一震,虎目圓瞪,驚叫一聲:「德不知太子駕臨,言語唐突,還望殿下恕罪!」

    你妹!這特麼玩什麼吶!李董的一雙兒女這上門來是看耍猴的麼?

    「噯,無罪無罪,大郎何罪之有?大郎品行,本王是知道的。」

    話說電視裡當太子的不都是自稱「孤」麼?你一口一個本王,很容易讓我這種沒見識的江南土鱉誤會啊。

    還有啊太子,我的品行真的很低劣啊,你看你舅舅都說我毫無節操,你就放過我吧,我才十一歲。說到十一歲,太子你也十一歲,正是早上辰時的太陽,為什麼不多看看外面的世界呢?那裡有辣麼多形象各異氣質不一的翩躚騷年……

    最重要的一點啊太子,你肯定當不上皇帝的啊,還是別和我牽扯任何關係。

    長孫無忌看著張德一臉嫌棄的樣子,頓時勃然大怒:「豎子大膽!」

    老張頓時嚇了一跳,拆點兒都忘了,太子他舅舅是老陰貨啊。

    「德不敢,不敢……」

    額頭上冒著冷汗,這特麼搞毛啊。你們家就沒一個正常的嗎?

    老陰貨形象還是很不錯的,雖然比不上和城北徐公比帥的張公謹叔叔,但起碼也很有一點「豈不美哉」王司徒的風範。

    「五莊觀在南郊,靠近南山,你好自為之。」

    長孫無忌覺得這小子大概還沒有政治悟性,懶得提點。

    但備不住傾慕張德的太子笑的跟哈士奇似的,一把攥住了老張的手道:「大郎,本王已經央了聖人,待你從五莊觀回來,隨本王一起在弘文館看看書寫寫字……」

    鬆開!把手鬆開!你特麼把手鬆開!

    甩了好幾下沒甩開,但老張一聽弘文館三個字,頓時腦子光嘰一下靈醒了。

    雖然在陸老頭兒這根本沒學著《經典釋文》裡的半點學問,但彈棉花也不是白彈的,好歹大唐文科巨頭們混的主要場所還是知道的。

    弘文館就是傳說中的大唐國家圖書館吶!裡邊兒弄出來的老頭兒都不簡單。

    比如現在廣大大唐青年學子參加科舉,要經常做的三年模擬詩卷《五經正義》,就是老孔閒來無事出的考點,基本上算是開啟了中國未來一千多年畢業生做模擬卷做到吐的先河。

    然後現在太子跟他說,老子要跟他一起去弘文館看書寫字?

    這幾個意思?

    長孫無忌目光冷冽,喝道:「陛下對你如此洪恩,你竟然全然無知,朽木不可……哼!」

    老張終於回過味兒來了,操,李董你就算要獎勵,能不能不要這麼迂迴?再一個,你獎勵我什麼,能不能先溝通?我真的對這些不感興趣,我是愛錢的朽木啊李董。

    「承乾、麗質,時候也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說罷,老陰貨看也不看一臉茫然的張德,又哼了一聲,揚長而去。

    至於太子,他還是緊緊地握著張德的手,然後認真道:「大郎,本王在弘文館等你。」

    只要不是在寢宮等我就行,滾!

    「咯咯,你這人真有意思,我們以後還會再見吧?」

    那肯定的表妹,表妹路上小心啊,俺以後會想你的。

    人終於都走完了,然後張德一屁股坐台階上開始思考:為什麼會是我呢?陪太子讀書!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3-23 13:58
第三十六章 比帥勝出張叔叔(一更求票)
   
    皇帝果然是皇帝,不可能和一個小屁孩兒玩過家家的。提拔老張陪太子玩老鷹捉小雞還是其他什麼鬼玩意兒,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皇帝要告訴張公謹叔叔,你和城北徐公比帥這件事情有了結論:你帥。

    《六條突厥可取狀》終於問世了,問世的前期伴隨著張公謹出代州擒下阿史那咄力發。這貨是個廢物,成天想要來南方過冬,說白了毫無草原民族的堅韌不拔。

    但是這廢物的哥哥比較牛叉,他哥哥是和順郡王,李淵封的。

    真名是阿史那思摩。

    本體是阿史那咄苾的忠犬,當然很快就不是了。

    張公謹在外朝發的帖子被管理員長孫無忌置頂加精,然後灌水眾紛紛表示「樓主好人,一生平安」……

    反正外朝的小官僚也沒什麼卵用,最近關於民部到底要不要避諱改戶部這件事兒,老魏開噴的同時還順便表示,這也要避諱那也要避諱,那大家都不要吃鯉魚好了。

    然後外朝過了一個決議:關於貞觀三年以後黃河流域不許吃鯉魚的若干決定。

    老魏當時就說:我要辭職。

    風波當然不是吃鯉魚這事兒,張公謹叔叔比帥勝出的重要節點,就在於阿史那咄苾這草原小霸王玩起了「我的優勢很大,框一下A過去就贏了」的遊戲。

    然而在薛延陀、回紇、拔業骨諸部造反的時候,被派過去送死的阿史那什缽苾表示我真是日了個狗了。

    堂堂突利可汗跑過去溜了一圈然後就回去說沒打贏,阿史那咄苾當然不信嘍。就說你這個侄兒不怪,來叔叔教你看金魚……

    於是阿史那什缽苾就咬了咬牙,心說老子和南邊大公司的老闆算是發小,不是鐵哥們兒也得有三分薄面吧。

    然後他就偷偷跑代州找張公謹說:你們單位還招人嗎?我吃苦耐勞會帶路而且自帶幾萬人馬。

    張公謹叔叔眉頭一皺:你為什麼要投降?你一投降知不知道會少多少功勞?!太沒有素質了!還有沒有一點點職業精神?!

    但沒辦法,張公謹的《六條突厥可取狀》已經在外朝發了帖子,還被置頂加精,這事兒不能糊弄。

    於是對馬邑很熟悉的李靖就在宣政殿和李董商量了一下,把突厥佬干死這事兒得提前操作,不然備不住阿史那咄苾要臨死咬一口。

    李董雄才大略,找來了妹夫柴紹、張公謹兒子薛萬徹和他哥哥薛萬淑、被尉遲恭噴你丫傻逼的李道宗、加上衛孝節和李勣,六路兵馬十四萬大軍。

    這次作戰總指揮是李靖,副總指揮就是薛萬徹的爸爸張公謹。

    稍有常識的人都會看出,如果大唐的鐵騎繼續前進,突厥這個螳臂當車的歹徒,難道能夠阻擋得了嗎?

    反正秦王府出來的人都知道,張公謹這貨又要提一提了。皇帝都這麼明顯地給他鍍金了,真是讓人羨慕嫉妒恨。

    當然張公謹人不在長安,他沒辦法知道外朝中朝到底說了啥,所以得明顯,得讓張公謹知道,朝廷是想著他的,沒有忘了他。

    於是張德去五莊觀幫牛鼻子們燒火煉丹,順便和五莊觀附近的諸多休假勳貴們拉攏一下感情。畢竟得罪的人太多,還是得朝中有人才行啊。

    然後張德聽說朝廷有大動作的時候,李靖已經在馬邑下了刀子,一刀扎的劼利連夜逃走,馬邑定局當天就有九個俟斤跑過來跪舔李藥師,連忙搶著帶路:衛國公,這邊走。

    這時候離張德十二歲還有一個來月的樣子,而朝廷已經提前把張公謹的頭銜換成了鄒國公。

    郡公和國公,到底是不一樣的。

    五莊觀洋溢著快活的氣氛,連住五莊觀修養的劉弘基也跑過來巴結他。快五十的劉弘基其實也不想這麼幹,但誰叫李孝常和長孫安業這倆傻逼造反把他給牽連了呢?去年因此下崗不說,連封爵都被皇帝拿走了。

    今年說是給個易州刺史當當,然而特麼打突厥這種事情沒他份!

    於是老劉心一橫,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回長安享受享受生活!

    因此不難看出,五莊觀是個很微妙的地方。

    它在南郊,在交渠首南岸,臨著南山。要山有山,要水有水,最重要的一點,在這兒窩著的,不是三品大員就是一品高官。當然了,多半都是屬於政治生命已經不長的那些。

    秦瓊入秋也過來住,無他,這裡燒的炭好,而且半個山頭包著,北風要吹也得先吹長安城再吹南山的幾個山頭。

    張德過來跟著五莊觀牛鼻子燒火,本來其實也沒事兒,大家一聽說是張公謹的侄兒,最多就是哦一下。

    然後有一天來了兩個拉炭的翊善坊內官,一見著張德就連忙笑著打招呼「郎君郎君,太子殿下在弘文館等郎君」。

    張小乙,還記得弘文館裡面看書寫字的太子殿下麼?

    泥奏凱!

    一般沒政治智商的人,聽見了也就覺得,哦喲,小伙子不錯哦。

    然而劉弘基是誰?一個遇強則弱遇弱則強的人。當年干薛舉的時候,敗了八個總管,其中就有劉弘基,很平衡。

    不過也難怪,薛舉這牲口號稱西秦霸王,手裡沒點本錢敢這麼裝逼?要不是最後薛舉還是被干死了,劉弘基政治生命在武德年間應該就畫了句號。

    然後他今年當上易州刺史,結果吞併突厥牧業有限責任公司這事兒沒攤上,劉弘基內心是憂鬱的。

    結果突然有一天,發現自己休假的度假村裡,那個成天一大早起來燒火劈柴的美少年,居然除了是張公謹這小輩的子侄,還有和太子勾搭的能力?

    劉弘基眼睛一亮。

    他是河間郡公,本來檔次和張公謹是一樣的,但張公謹逮著機會一條帖子火遍外朝。而他則是踩上了李孝常這泡狗屎,連河間郡公的頭銜被擼了。

    明明自己論功行賞比張公謹還高的。

    但是老劉一琢磨,老夫和弘慎關係不說莫逆,可好歹也是有點兒袍澤情誼吧。這時候拉老夫一把,老夫還不得感恩戴德?

    但是老劉又一琢磨,老夫這麼有才華,當年江湖上也是有名有姓的,要是能讓太子美言兩句……

    正當老劉要拿出點誠意來打動張德的時候,秦瓊讓人叫張德過去坐坐,然後老劉就看著張德背影嘖了一聲:「秦叔寶個病秧子眼光倒是不錯。」

    一千多年後,每個人都知道秦瓊賣過馬。估計是名字取的不好,為啥和「窮」字發音一樣呢。當然這是後人杜撰,未必是真。

    然而劉弘基這貨卻不一樣,這貨當年亡命江湖很有名聲,什麼名聲呢?

    雍州盜馬劉!

    沒錯,老劉當年萬一囊中羞澀沒錢請江湖上的朋友喝酒吃肉,就一定會在夜黑風高的日子,從漢族、鮮卑族、吐蕃族、象雄族等民族兄弟的院子裡借一匹馬用好些個日子。等馬用完了,就會再借。

    然後遇到李淵父子後,雍州等地的猖獗盜馬案件才減少。

    所以說,賣馬和偷馬的兩個人住一塊兒,還是很微妙的。

    老張騎著黑風騮到了五莊觀度假村秦瓊別院,還沒進門,就見裹著皮裘的秦瓊出來一把攥著他的手,神情肅然地往裡走。

    「叔父,黑風騮還在外面吶。」

    「來不及了!」

    一臉正色的秦瓊面色還是很黃,拖著張德進了暖屋,然後道:「快彈琴,懷道又開始哭了。」

    「放心吧叔父,包在我身上。」

    自從跟陸老頭兒彈了一年棉花,不說突飛猛進,起碼業餘六級沒問題。

    屏風後面秦懷道哭鬧的聲音讓秦瓊揪心不已,賈氏摟著兒子一邊哄一邊紅著眼睛落淚。

    張德連忙喊道:「嬸嬸莫急,這便來了。」

    說罷,雙手輕撫案几上的「表裡山河」,老張開口唱了起來。

    「兩隻老虎,兩隻老虎,跑得快,跑得快……」

    秦懷道不哭了。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3-23 14:06
第三十七章 太子來了(二更求票)
   
    所以說有些時候還是講緣分的,要不然陸老頭兒彈高山流水都沒轍的事情,老張一曲《兩隻老虎》,當場搞定秦懷道。小傢伙一歲差點兒,雖說已經開始學著站,小眼神也的確很機靈,但備不住三天兩頭睡熟了突然啼哭。

    其實這是缺鈣……

    但張德要是這麼跟秦瓊說,估計就會被人誤會自己名字肯定是缺了什麼才名德的。

    老張最喜歡看大胸奶媽喂秦懷道了,然後左右開弓彈著《兩隻老虎》,特有曲洋和劉正風的瀟灑,假如沒人圍觀的話。

    沒錯,有人圍觀。

    每次他彈兒歌哄秦懷道,就一群小婢女在那裡記譜子,然後回去哼給自家的小郎小娘聽。

    論張德現在在兒歌界的地位,差不多就跟一年前務本坊歐巴水平不相上下。

    妥妥的兒歌天王。

    而且幾個郡公國公家的首席婢女們都說了,以前「曲有誤,周郎顧」,咱們張大郎也不遑多讓,江東就是出音律才子。

    張郎我支持你喲。

    去你大爺的!你才音律才子!老子是工科,工科懂麼?

    雖然老張內心是不痛快的,但是他買來的捶腿婢倒是很高興,婢女圈也會搞炫富攀比活動的啊。

    然而因為某個不務正業的工科生,薛招奴每天都能從婢女圈發展一個賄賂她討要減字譜的小婢女。

    什麼巴州燻肉,什麼象雄肉乾,什麼西市醪糟餅,什麼梅子干,什麼小雞子……薛招奴每天都過的很開心。

    她所要做的,就是把自家郎君彈的棉花收攏一下,然後重新散出去……

    不過不管怎麼說,老張的形象陡然就拔高了。

    什麼精通音律,什麼童心純真,什麼無暇赤子,反正兩歲到十歲之間的熊孩子們終於有了哼起來簡單有上口的小曲兒。

    這特麼比先生講的「孔子遇兩小兒便日」強多了。

    正當兒歌天王的經紀人薛招奴還在發展粉絲的時候,在弘文館望穿秋水好些個月的太子殿下來了。

    同時來的還有程處弼、李震、李奉誡一干「忠義社」的骨幹,和李震李奉誡不同的是,程老三來了之後,不顧冰天雪地,大庭廣眾之下就把衣服給脫了。

    然後邁開步子就衝向了張德,並且一邊跑一邊喊:「哥哥——」

    砰!

    五莊觀的大門被張德緊緊地關上,如果說誰是張德最不想見到的人,程老三絕對排前三。

    你大爺的,賣了老子人頭還敢來五莊觀裸奔?你果然是要做尉遲日天第二的人啊。

    砰砰砰砰……

    門外程處弼快速地拍門,一邊拍一邊叫:「哥哥,開門啊哥哥。哥哥,小弟錯了,小弟知錯了啊哥哥!」

    「滾!」

    「哥哥,小弟這次是誠心誠意前來致歉的,負荊請罪!」

    然後讓太子一干人等狗眼瞎爆的是,這貨直接大喇喇地穿著一條褻褲,往雪地裡一跪,背上還背著一捆柴禾,瞧著跟賣柴禾葬父的架勢。

    門縫裡瞄了一眼,老張一看,道了一聲臥槽,這小王八蛋無恥的樣子很有他爹在張家敲詐勒索的神韻啊。

    「程三郎!你大庭廣眾之下赤身裸體,成何體統!你還有沒有勳貴子弟的體面!」

    呵斥的人一臉正義凜然的樣子,然後越過太子府那些衛士,擋在人前,「如此不堪入目的畫面,簡直污了太子殿下的雙眼!」

    然後擺著正義臉的老貨轉身躬身行禮嚷嚷起來:「殿下,程處弼如此行徑,有傷風化,還是請殿下移駕,免得被程處弼牽連,引起百姓非議……」

    然後他頓了頓:「臣在五莊觀中正好有一處別院,最是清淨,殿下可以在那裡小憩片刻。」

    老張臉一黑,心說這老貨果然是有目的啊。

    有此陸元朗過來探監,看到劉弘基在那裡巴結張德,於是就委婉地表達了一下不要和老劉這種貨色有來去。

    老張於是就問:「先生,劉公瞧著為人不錯啊。」

    陸元朗呵呵一笑:「說的是呢,他年輕時候落拓不羈,喜好結交遊俠,在關西頗有一番名聲。」

    然後老張就懂了,落拓不羈就是沒錢又不要臉,喜好結交遊俠意思就是他自己就是個流氓。

    總結起來一句話:老劉年輕時候是個沒錢又不要臉的小流氓。

    接著陸元朗又背後說人壞話,具體就是老劉當年在楊廣號召全體大隋有限責任公司全體年輕員工毆打高句麗的時候,他跑到農村一刀捅死了一頭牛,然後就因為殺牛入罪,被關了起來。

    因為服刑,他就沒去高句麗。那年,關西出身的年輕員工,尤其是關隴貴族家的子弟,死了最少一半。

    老劉的機智,讓張德從陸元朗那兒聽到這故事的時候,呆若木雞。

    特麼一千多年後自殘逃兵役這破事兒,原來是你這老傢伙起的壞頭兒啊。

    但不管怎麼說,老劉內心還是很嚮往一種老實人的生活,所以他改邪歸正,給自己兒子取了個好名字:劉仁實。

    仁義實在,絕不奸猾。

    「劉公無慮也,三郎負荊請罪,乃是佳話。本王欣慰之至,何須避嫌?」

    李承乾笑呵呵地看著劉弘基,全然不放在心上。

    劉弘基嘴角一抽,心說完了:太子居然是個實心眼兒?

    正常的太子都會覺得這事兒趕緊撇清然後走人吧?萬一老百姓被人攛掇說儲君喜歡和裸奔男子廝混,這特麼上哪兒說理去?

    而更讓老劉目瞪口呆的是,李承乾居然還上前一步,高聲喊道:「大郎,本王在弘文館望穿秋水,等你等了好久,大郎為何不來看本王?我們不是說好的嗎?」

    殿下,你走吧,臣……臣還在發育啊,明年十二歲臣看看能不能硬起來,再和你讀書寫字好麼?

    「阿郎,外面可是太子呢。」

    薛招奴用蔡侯紙抱著一隻雞腿,一邊吃一邊說。

    「去去去,一邊去,如此儀態,小心被人說你衝撞太子!」

    老張煩躁地轟走了捶腿婢,然後咬咬牙,打開門之後,呵呵一笑:「哎呀,臣不知是太子駕臨,實在是罪無可恕,請太子殿下責罰!」

    「本王怎麼會罰你,大郎,聽說你在五莊觀,劈柴燒火極為辛苦,如今看你略有菜色,果然過的清苦。」

    然後李承乾負手而立,沉聲道:「來人,把東西搬進去。」

    「是,殿下。」

    張德臉一黑,就看著好些個大箱子被身強力壯的巨漢搬了進去。

    站雪地裡身為圍觀群眾一員的老劉頓時內心震驚:什麼?!張弘慎的這個侄兒,居然和太子關係好到這種地步了?

    然後他又開始琢磨起來:看來老夫得下點血本。

    瞄了一眼還跪地上背著一捆柴禾的程處弼,老劉眼睛微微一瞇,笑的略有猥瑣。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3-23 14:18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3-23 15:34
第三十八章 校書郎(一更求推薦票)
   
    老劉其實也挺實誠的,比如說他給兒子取名仁實,其實就是希望將來兒子仁義實在。引申出來的含義,就是說自個兒肯定不仁義不是在。

    能坦然自己不老實不仁義,也是一種仁義實在。

    當然老劉的同僚都紛紛表示他真的不是好鳥。

    「古有廉頗肉袒負荊,今日程三郎效仿先賢,堪稱佳話……」

    劉弘基撫摸了一下鬍鬚,一副長者的姿態,讓程老三斜著眼睛看他:「劉公說這些個作甚,一邊呆著去!」

    「……」

    老劉長者的姿態當場被掐斷,然後就看到程老三爬地上埋進雪裡嚷嚷道:「哥哥,哥哥若是不原諒小弟,小弟就不起來了,不起來了!」

    臥槽,我說你這無賴樣子從哪兒學的呢。原來盡得你爹真傳啊!操,你爹為了七萬貫,就過來敲詐勒索,連侯君集都拿出來當籌碼,特麼你這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

    太子在這兒看著,老子要是狠心說你特麼凍死在雪地裡吧,老子明天還用活著走出五莊觀?特麼的御史們肯定跟脫了韁的瘋狗過來咬人啊。

    什麼毫無悲天憫人之心,什麼面善而心狠,什麼小小年紀如此毒辣……

    老張心說這貨真是見機行事務本坊數第一的,連太子上五莊觀探望未來的陪讀,都能讓他逮著。

    程三郎這無恥的做派,讓李奉誡和李震都是覺得,這特麼簡直有辱我們務本坊四公子的美譽。

    然後李奉誡就小聲地嘟囔了一聲:「三郎,差不多就行了。」

    程處弼直接當沒聽見,腦袋埋雪裡裝死。

    老張於是嘴角一抽,然後慢慢地走了過去,長歎一口氣:「唉……」

    「哥哥何故歎氣?」

    程老三抬頭看去。

    老張居高臨下,分明看到這貨眼神中閃過的驚喜,然後嗅了嗅空氣中的酒味,這小王八蛋怕凍著居然喝了酒上陣的。

    老子整不死你!

    「賢弟,為兄這裡,也有一些肺腑之言要和你說。」

    然後老張嘴角一彎,語重心長地說了一刻鐘,程處弼那酒勁過去之後,立刻凍的跟死狗一樣渾身青紫交加,嘴唇更是外翻,基本上要是張德再缺德下去,估摸著就得做人工按摩了。

    小樣兒,還治不了你?

    程處弼其實已經堅持不住了,但看到老張那戲謔的眼神,程老三知道,這事兒被張德看穿了。

    一想起老張那單手摔他一臉的身手,再想起曲江文會上的風潮,再一琢磨尉遲老魔也敗在他手上,程處弼內心嘎登一下,正準備裝孫子,卻見張德呵呵一笑:「為兄說這麼多,就是想告訴賢弟,為兄從來沒有把你我之間的誤會放在心上。」

    說著,張德把手腳發麻的程處弼攙了起來,一邊走一邊大聲道:「古有負荊請罪,然廉頗老矣。今有三郎『程立雪門』,必是一段佳話。」

    幾百年後的程門立雪基本提前哭暈在茅廁。

    程立雪門,多麼直觀的畫面,姓程的小王八蛋立在白雪皚皚的門前負荊請罪。簡直是千古佳話啊。

    而且還是十一歲少年之間的佳話,那起碼得和甘羅十二為相一個級別。

    「賢弟,還是趕緊進屋子暖暖身子,別受了涼。」

    說罷,老張慢悠悠地踩著積雪,攥著程處弼不讓他先行進屋。然後笑瞇瞇地和太子打招呼,李承乾見了,頓時歡喜道:「大郎果然雅量。」

    老張和程處弼的恩怨,太子也是派人打聽了的。《極品飛馬1》銷量口碑都很好,就現在五莊觀的兩匹黑馬,其中一頭叫做「夜飛電」,反正張德也沒打算還給姓程的。

    灞橋上的「灞柳風雪」如今多了一個字,叫做「灞柳風雪歌」,這個歌,就是當初程三郎一嗓子吼出來的《送別》,就現在,灞橋橋口的鋪子,居然還專門成立了唱《送別》的班子。

    送親朋好友離京,旁邊吟唱《送別》,一次誠惠三百文。

    當然在北裡唱這個,肯定不能用《送別》這個名字了。不夠檔次,不接地氣。那個被程老三一把火燒了工作單位的林妙兒,把名字改了改,改成了《諸君送張公都督代州》,一下子就拔高了這小曲的社會地位。

    連帶著唱詩余的青衣和胡姬,都白撿了最少一貫的月收入。

    老張功德無量,在唐朝的風塵圈子裡,除了祖師爺管仲,張大郎能排第二位。

    雖然他才十一歲,還沒有發育,可能還沒有功能……

    「殿下,臣冒昧詢問,殿下為何前來南郊?」

    張德先開口問道。

    李承乾披著鹿皮大氅,上面縫著鶴羽,看著挺奇怪的,很像印第安人。

    「大郎和本王同歲的,是吧?」

    「嗯。」

    「殿下,我……我……也和殿……下同……歲啊。」

    牙齒上下打架的程處弼渾身凍的哆嗦也要巴結一下。

    「那麼明年大郎就是十二歲了?」

    「是啊。」

    「太好了!」

    李承乾沒理程老三,抖了抖身上的大氅,然後興奮地看著張德,「大郎,本王和聖人說了個事情,聖人答應了。」

    太子的權力不大,但只要成年,他參政議政的權力比重就會大幅度增加,是比權臣更能威脅到皇帝地位的人。

    李二殺哥宰弟且為樂之前,對李淵威脅最大的不是李二,而是當時的太子李建成。

    其實很容易想明白,在李二準備對李建成發動伏擊之前,李建成已經和李元吉聯手,準備下手。要知道齊王府是當時在京城,有整整兩千精兵,是真正的精兵。領頭的是直府左車騎謝書方,李元吉手下的首席金牌打手。

    那麼,如果李二失敗了,李建成和李元吉贏了,李淵下場會如何呢?李建成當時可是正牌太子。

    李承乾現在還能因為年紀小求求老爹幫忙開後門,他只要有個十六七歲,李二對他的權力時松時緊是必然的。

    老張雖然不是政治動物,但陸德明是從陳後主那會兒走到現在的,什麼風浪沒見過?自打李承乾和他有了接觸,老頭兒明裡暗裡的就提點了不少,詳細地梳理了大唐帝國的權力班子是何等的佈滿了坑。

    太子就算是個天才,他沒上位之前,就是個坑啊。

    更何況,老張雖然是一條不學無術的工科狗,但特麼也知道李承乾丫沒當上皇帝啊。操,但現在你能說滾你丫的?

    「呵呵,殿下和陛下說了什麼?」

    老張嘴角一抽,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李承乾興奮地一把攥住了張德的手,冰冰涼涼的,手沒有老張的大。再一個砍柴燒火好些個日子,老繭早特麼有了,隱隱又有了江湖上傳說的麒麟臂跡象。

    「大郎,聖人答應了,只要大郎過了幾位師傅考核,明年大郎十二歲,就許你一個校書郎。」

    啥?校書郎?讓我堂堂十一二歲唇紅齒白翩躚美少年去做圖書校對工作?

    「讓臣做校書郎?」

    「對啊,除了俸祿,在弘文館還能補一些薪水之勞。大郎不用擔心虧待你。」

    不是啊殿下,不是這回事兒啊!

    弘文館!是圖書館吧。

    校書郎!是管理員吧。

    老子來唐朝,這特麼要做圖書管理員了?

    我老家是江陰縣不是衡山縣啊,我家只有一座烏龜山,衡山縣那兒的才叫韶山啊。

    「大郎怎麼了?」

    「哦,沒什麼殿下,臣只是想起臣的親戚裡面有沒有姓毛的。」

    李承乾一臉茫然,看上去萌萌噠。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3-23 15:40
第三十九章 灰糖(第二更求票)
   
    幾大箱子的東西,大多都是織物,拿出去能直接當錢用。

    雖說張德個人感情上偏好金銀珠寶,但既然太子殿下這麼誠心誠意低犒勞自己,那麼就勉為其難低收下。

    反正又不是聘禮……

    「哥哥,給……給口熱、熱水喝吧。」

    程老三哆嗦成狗,裹著一條熊皮大氅湊火盆子面前取暖。屋子裡本來還燙著一壺醪糟的,薛招奴一看程處弼要進這個屋,提前把它給撤了。

    像這樣,才叫過日子。

    「阿奴,沒看到三郎都凍成這樣了嗎?趕緊去打一碗熱水來。」

    「謝謝哥哥,謝謝阿奴,阿奴辛苦了。」

    程處弼內心其實已經日了狗,但看在太子的份上,他還是忍辱負重沖薛招奴搖著尾巴。

    「對了殿下,馬上正旦,殿下如何有空出城的?」

    「唉……我辦事不力,這次出來,也是尋大郎散散心。」

    「發生了何事?」

    張德一愣,李承乾這毛都沒長齊的太子,還有辦事不力的機會?

    太子白嫩的臉蛋浮現一抹酡紅,然後羞愧道:「阿娘給了我一個差事,三宮用度十一月是我去辦的,沒辦好。」

    什麼意思?宮裡採購還要你個太子去親力親為?你家養的閹人呢?翊善坊辣麼多的閹黨。

    「宮中用度採辦,有甚不妥?按著常例就是。」

    「是了,就是按著常例……」

    李承乾越發地羞澀侷促,然後訥訥道,「就是灰糖買多了一些。」

    灰糖?那玩意兒便宜的十幾文一斤,稍微好點兒的五十文也偶爾有,但有個屁用。一股子澀味帶苦,也就尋常人家逗孩子玩耍用的。

    當然有時候上貢品也會擺上,瞧著顏色不錯,好歹也是糖。

    「這東西就算多買些也無所謂啊,五百貫買它一萬斤都可以。」

    「嗯,大郎說的是呢。」

    太子低著腦袋沒繼續扯這事兒。

    邊上捧著熱水感覺生命值在恢復的程老三又開始嘴賤了:「哥哥有所不知,這回太子一口氣買了五年的用度,整整二十萬斤!」

    噗!

    他嘴裡一口熱水因為李震一腳猛踹,直接噴火盆子裡。

    轟的一下,滿是火星煙氣。

    李承乾眼神恨恨然地盯著程處弼,這地方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臥槽……二十萬斤。這尼瑪把交廣湘潭的甘蔗都給啃了吧?那些個南方販甘蔗的商戶得樂成狗吧?

    冤大頭也不是這樣當的啊。

    二十萬斤,以宮中採買的闊氣,保不齊還是以五十文一斤入手的。

    這特麼得一萬貫吧。

    就長孫皇后過日子那麼摳搜的模樣,說不定一萬貫逃出去就心臟病發作了。而且瞧李承乾這毫無概念的尿性,說不定還有其他大宗貨物也燒錢一樣的買。

    掃了一眼房間裡幾大箱子的絹,老張內心不由得歎道:估計這回賞我的絹,也是沒過腦子的,指不定回東宮就有計官跳腳。

    不過張德肯定不會說太子你給的絹太多了,吃到嘴裡的還興吐出來的嗎?

    「讓大郎見笑了。」

    李承乾尷尬地拱拱手,「我是被幾個閹人騙了,如今他們已經伏法……」

    指不定是不是背鍋俠呢,做閹黨風險果然大。

    「那些個灰糖又苦又澀,哥哥你是沒看到,東市的庫房都找不到地方塞。那東西也就窮措大喜歡兌酒裡喝。」

    程處弼完全活了過來,於是實力作死。

    李承乾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樣了,這特麼簡直就是當面打臉啊。

    李震又準備表忠心再給程老三來一腳,就見老張斜了他一眼:「誰告訴你拿東西就只能兌酒喝?」

    「哥哥,小弟可不是傻子。這玩意兒也就城西的窮酸當個耍子逗逗伢子,莫說它才幾十文一斤,就是幾文錢甚至白送,小弟都不要的。」

    張德不屑去和他廢話,然後看著李承乾:「殿下,這些灰糖……還在東市?」

    「大郎問這些作甚,此事已經結了。」

    「臣就是問問。」

    「都在,就在放生池的甲字庫房。」

    「臣想買點灰糖,不知道這些灰糖,太子能不能做主?」

    「大郎要灰糖作甚?噢,本王知道了。大郎,不必如此,你的心意本王知曉。此事阿娘已經不追究了……」

    老子的心意你知道個屁!

    老張忍住想毆打太子的心情,然後誠懇道:「殿下有所不知,臣的確需要一批灰糖。可能殿下買的二十萬斤,還不夠臣要的。」

    「什麼?!」

    程處弼適時跳了起來,「哥哥,你當真是仁義啊。沒的說,好,哥哥要是手頭緊,小弟資個一兩千貫還是可以的。」

    你特麼大半年都窩家裡沒出門,你後媽給你的月例又花不出去,你當然有一兩千貫了。

    「三郎,你不用勉……」

    「不勉強!一點都不勉強!哥哥既然能不計前嫌,小弟拿出點阿堵物,又算得了什麼?這筆錢,小弟白送。兩千貫算不得小弟誠意,三千貫,明日小弟就帶人送上。」

    老張眉頭一挑,斜眼看著他:「三郎,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要和我說?」

    程處弼呵呵一笑:「哥哥多慮了,小弟……小弟赤誠之心天地可鑒。不過,小弟有件事挺好奇的,就是想問問哥哥。」

    「但說無妨。」

    「大理寺少卿前些日子還在抓捕智障大……妖僧!不知道那妖僧寫的詩,有沒有查到多少?」

    老子明白了,你特麼肯定是準備上哪兒裝逼是吧?

    大理寺少卿是個正義使者,張德在陸府的時候,這貨沒少上門來蹭陸德明教老張彈棉花。

    當然這個正義使者也比較好說話,沒真的來折騰張德,要不然,就他一男爵,沒金大腿抱著,統統死啦死啦地。

    「這倒是沒有,三郎為何問起?」

    「噢,小弟就是問問,問問而已。」

    他一臉正色,全然不知道慚愧,站旁邊的李奉誡臉嫩,嘟囔了一聲:「好叫哥哥知道,北裡新來了四五個名角,端的是風情萬……千,就是對入幕之賓有點條件。若是文采斐然,分文不取亦是可以……」

    懂了,這特麼還是嫖啊!

    老張臉一黑,流芳百世落這牲口手裡,真是……真是太專業對口了。

    程老三瞪了一眼李奉誡,然後嘿嘿一笑:「哥哥見笑了,小弟今年正要開開葷,都十二了,還沒爬過小娘肚皮呢。」

    你這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是麼?這特麼你爹怎麼教育孩子的?

    不過老張也懶得理他,還是沖李承乾道:「殿下無慮也,臣非是諂媚奉上,而是卻有用處。二月放春,自有分曉。」

    雖說李承乾有點兒不明白,但還是點點頭:「那好吧,本王回去吩咐一下。」

    老張微微頷首,內心卻是狂喜:哈哈哈哈,老天果然還是站在我大工科狗一邊的啊,發了,發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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