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唐朝工科生 作者:鯊魚禪師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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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臉龍王 2016-3-22 22:41: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93 1836010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3-23 16:54
第一卷 長安及時雨 第五十章 白糖倉

    以前端午節都是吃「蜜汁淋粽」,雖說一千多年後的文學作品把「蜜汁」進行了再加工,但純潔的唐人表示只要是甜的,豆腐腦都吃給你看。

    啐!

    吐了一口甜豆腐腦,張德歎了一口氣,好心塞,好憂鬱。活生生被李淵父子二人盤剝一大塊肉出去,渾身難受!

    四月底的大朝會,來的人不少,這回是真的百官雲集,廊下還候著一些準備奏對的外官。一個個緊張的不要不要的,畢竟很多人一輩子都沒見過活著的皇帝。

    有些運氣不好的選人,從做完孔穎達的五年模擬詩卷後,進京連皇帝的面都沒見著,就南下雲夢澤以南,和獠人玩躲貓貓去了。

    從去年開始,就老聽說劍南道黔中道有獠人玩的很快樂,死了好些個增補的折衝府校尉和旅帥。當兵的也是苦逼,這年頭跑哪兒都可能突然就刪號。

    這次朝會大唐第一噴子魏征還沒開炮,一群勳貴直接噴皇帝是個昏君,不僅皇帝是個昏君,太子也是庸俗爛俗媚俗。

    反正一句話:你們姓李的有種吃肉,有種別躲口水啊。

    連管理員長孫無忌都沒敢攔著,通常情況下,誰要是敢狂噴皇帝,管理員是要禁言封號的。

    可備不住管理員也鬱悶啊。

    長孫無忌心說老夫給你這妹夫不說鞍前馬後伺候的舒舒服服,這麼些年不算功勞光苦勞都能熬點甜頭啊。怎麼一轉眼,你家撈著這麼一大塊肥肉,連塊帶毛的都不說分給老夫一點兒?

    這還是親戚嗎?

    於是關於東宮內坊局增補白糖倉這事兒,噴子們主要是分兩撥,一撥自然是和張德勾搭成奸的,另外一撥,則是皇帝的忠犬爪牙,但卻是羨慕嫉妒恨的忠犬爪牙。

    李董也臉皮厚,可能是收買了幾個御史。然後就有瘋狗跳出來說這政策好,容易平易白糖物價,免得老百姓買不起。

    不知道回家怎麼跟老婆交代的房玄齡頓時大怒,這年頭,居然還有給皇帝撐腰的御史?還想不想混了?

    強行推動這個議案的後果就是吃廊下食的時候,大臣們都在盤算著自己損失了幾個點。

    「太過分了!」

    「一個白糖倉,拿走京兆府五成配額,天底下哪有這樣的買賣?」

    「噓……小點聲,總算還好,沒把河南府的也拿了。」

    「昏君!」

    李董假裝沒聽見,老子聽不懂聽不到聽不清,反正朕就是要增補白糖倉,而且劃拉在內坊下面,關你們鳥事,這是皇族自己的事情。

    於是大唐開國沒幾年,因為幾百萬貫的開元通寶,從三品的內監史大忠兼職一個從九品下的倉監職位。

    沒錯,李董壓根連東宮都不放心,就是要自己人!

    而且李世民琢磨著自己的嫡長子心地太善良,腦子又轉不過彎,萬一被左右春坊的白癡給坑了,幾百萬貫吶,開玩笑……

    錢不是萬能的,但沒錢是萬萬不能的。

    尤其是從突厥佬身上爽了之後,事後的李董覺得出去玩玩果然花錢。

    打仗打的就是錢糧,這特麼簡直是血淋淋的教訓。

    不過好在李二沒有厚顏無恥到把京兆府的配額吃干抹淨,全大唐最有封建帝國主義市場經濟的地方就倆,一個京兆府一個河南府。白糖倉拿走京兆府的一半配額,抵得上整個河東道。

    天子腳下,就是狗屎都能賣出個花樣來。

    而且李世民也不是腦缺,把白糖倉放在東宮內坊局下面,還有一個好處,內坊局還具備直接和蠻夷番邦交流的權力。也就是說,白糖到內坊局下邊兒,特麼還能直接搞出口貿易,而且邊境榷場半個開元通寶都沒辦法截下來。

    這特麼才叫以權謀私,還特麼是最厚顏無恥的官僚資本主義。

    實話講,張德還是挺佩服李淵父子的,至少沒吃相難看到一口吞下去,完了把他一腳踢開。

    有個軍方巨頭的叔叔做靠山,感覺還不錯啊。

    「黔中道一向窮苦,但也能種一茬甘蔗,雖說比不上嶺南江東的品質,卻是離長安近的多。山民獠人有了進項,何須作亂?自然太平。」

    都不是傻逼,白糖的上下游產業都是要分包的。張公謹叔叔靠顏值就能混,但他就是要靠才華。所以他就琢磨起來,是不是搞一搞種植業,憑他的門路,辣麼多下放到地方折衝府的老下級,怎麼也得給三分薄面吧?

    老夫又不是搜刮美女金銀財寶,種甘蔗而已。

    不過老張卻提醒了張叔叔,種甘蔗不僅僅是收入,還是平息匪患的一項重要措施。

    張公謹一聽,愣了一下:「大郎,仁之以前都教你什麼?」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老張一臉正色。

    「……」

    張公謹放棄刨根問底,然後感慨一聲:「突厥已滅,如今只剩吐谷渾、高句麗還有西域殘黨。若是代州雲中也能種甘蔗,想必邊患也要小一些。」

    「叔父倒是憂國憂民,卻不想還被訛了偌大的進項。」

    「唉,不去說他。」

    一想起李董那吃相,鄒國公的心有點痛。京兆府的一半配額啊……

    「對了叔父,自代州歸來,李思摩可是就在朔州西北?」

    「正是,大郎何故問起?」

    「那突厥廝殺漢,倒也認命,若是叔父有些門路,且去聯繫了他。」

    「大郎,交結突厥人,恐引非議。」

    「叔父,他都吃下一半京兆府的配額,還連帶能直接發賣諸邦。這點人情,總還是有的吧?」

    「說的也是,吾剛剛去職,留在京中亦無甚要緊事體。就算和思摩有些書信往來,也不至於被人說要謀反。」

    「正是如此。」

    老張嘿嘿一笑,沖張公謹道,「叔父,小侄近日想起,亡父留下一妙法,能從草原賺點利市……嘿嘿,叔父,且去關內道尋個要衝買地,再去招募人手。」

    「是何妙法?」

    「法不傳六耳,叔父只需知曉,若是被那厚顏無恥之徒曉得,怕不是又要在內坊局設個羊毛倉。」

    「噢?」

    張公謹叔叔頓時眉頭一挑,麻利地站了起來,「此事還需尋個幫手,且等吾的消息。」

    說罷,英俊瀟灑的張叔叔一甩美髯,奔李靖家裡去了。

    而這光景,因為一萬兩千斤白糖入白糖倉發賣,淨賺三千六百貫的李家三代人都在禁苑慶祝。

    父子關係一度冰點的李淵和李世民,這會兒也在那裡開懷暢飲,那肯定的,葡萄酒儘管喝儘管造,喝一杯倒一杯都沒問題。有錢,太特麼有錢了。

    李董從沒這樣瀟灑過,現在他就一個念頭:朕要揮霍!要浪費!要敗家!

    來錢太快,以至於連長孫皇后這麼勤儉持家的也在那裡感慨:「這白糖進項,當真是驚人,只怕能和鹽鐵並論。」

    「且不說這白糖,止這冰糖專賣,著實利潤驚人。當真是羨煞人也。」李二持著金盃,看著杯中猩紅液體,還是很興奮道,「當日若在朝會上退讓,焉有今日之樂?」

    「這張大郎,不愧是江陰豪富之家出身,果是有些管子之學。」

    「可惜那日未曾讓他答應尚個公主,否則……哼哼。」李董眼睛放著光,那小子要是討個公主做老婆,怎麼地也得讓他半個身家給皇家扶扶貧。

    李淵卻是淡定:「二郎勿要急躁,若要其入彀中,還需慢慢謀劃。此人謀算財貨,頗有門道,若是做了駙馬,於我李家,大有助力。」

    「阿耶說的是。」

    父子二人眼神放著光,顯然都琢磨著讓那廝做女婿。

    毫無疑問,目前來說,老張在李家父子眼裡,就是個人形錢串子,太有吸引力了。

    正當李家在皇家園林享受家庭聚會,兼職白糖倉倉監的史大忠遞來了一個奏章,從嶺南發過來的。

    「是誰?」

    「馮盎。」

    聽李二說了這名字,李淵哦了一聲:「這廝一向溫順怕死,不過卻算得上忠心任事的。這光景,莫非是嶺南獠人作亂?」

    「非也。」李董搖了搖頭,一臉便秘的樣子,「他說他要種地。」

    「種地?老匹夫這是作甚?」

    「他說他要種甘蔗……」

    李董的表情很不爽,總有一種自己的玩具被人搶了的感覺。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7-5-8 10:26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3-23 23:14
第五十一章 有人好奇
      
               
    貞觀三年長安紙面戶口是一百一十萬,張德估算了一下,就按紙面人口來算白糖消耗量,一年最少一千一百萬斤。這並沒有把渭河平原的其他地方人口算進去,僅僅是長安一地。

    按照東宮內坊局這群有良心的愛民如子小官僚的作風,三百文一斤絕對是嘔心瀝血跳樓價。史大忠這個明年退休的老太監,今年狠狠地撈一筆,不然白瞎割了褲襠裡的二兩肉。

    再說了,這是皇帝陛下對他的信任,他能隨隨便便貪污嗎?當然是合理合法地收取一點點辛苦費,然後漂沒一些底下人的差旅錢,倘若有人再敬仰他的人品節操,送點地方上的土特產,也不是他能夠阻攔的。

    下官們的拳拳敬仰之心,讓人讚嘆吶。

    只要老張那兩間小作坊運轉的還算得力,光長安一地,一年毛收入就是三百多萬貫。李二要是厚顏無恥把成本往姓張的姓盧的姓程的等等臣子身上一攤,這特麼淨賺一百五十萬貫絕對沒問題。

    京兆府多大規模,渭河平原又有幾個是苦哈哈的地界兒?

    要不是怕逼的五門七望的人跳腳,河南府李世民本來也沒打算放過。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聽著好聽,實際上除了秦皇漢武外加一個大魔導師光武帝,誰也沒言出法隨的能耐。

    隋文帝牛不牛?政治手腕無出其右者,結果改個都城名字,差點和關隴門閥打一場。臣子有好處才叫臣子,沒好處那叫反賊。

    手裡有倆糟錢的關中父老們最近學著敗家,火爆脾氣的關中婆姨本來準備抄著搟麵杖得讓娃他爹知道啥叫家風淳樸,但白粽子沾著白糖吃一口,特麼比戴了鑽戒還聽話。

    食色二字,真是很難說清楚。

    在廣州喂蚊子的馮盎頭一回撈著大買賣做,其實老傢伙是個實誠人,當年手底下的白痴勸他別鳥李淵,自己效仿趙佗做一做南霸天又何妨?老傢伙呵呵一笑,對底下人說他這輩子啥沒享受過?何必自尋死路?

    於是前幾年所有人都說他要造反,結果別說上了位的李世民當那些話放屁,連李淵都說這老傢伙要是有造反的膽子他三天不吃飯。

    然後果不其然,謠言震天響,馮盎依然在喂蚊子。

    此時的嶺南,也是窮的不行,山區洞府之中,各洞的洞主蠻主又覺得漢人賊特麼精明,就喜歡騙他們這些淳樸山民。於是動不動就包圍府城縣城,搞不合理的上訪活動。

    李大亮殺了一批人之後,就北上去涼州殺另外一個族群的人。留交州的馮盎沒怎麼殺人,老傢伙騎著馬跑那些洞主蠻主面前就問了一句:你們還認得老夫嗎?

    這些非法上訪的洞主蠻主立刻把刀槍棍棒往地上一扔,跪著叫道:馮公,小人知錯矣。

    然後嶺南這兩年都挺太平的,反而黔中道經常有獠人搞個大新聞,讓人防不勝防。

    其實馮盎也是勉力維持,此時諸苗諸蠻講道理只有兩樣,一是刀子,二是錢串子。前者馮盎不缺,關鍵是後者。

    正苦惱呢,老傢伙一聽灰糖還能變白糖?特麼老夫也要試試。然後白瞎了幾千斤灰糖後,馮盎放棄治療,決定還是老老實實做供應商。

    於是他就把服帖的洞主蠻主叫了過來:今日前來,吾有一言,諸君請聽……

    然後蠻子們一聽,啥?甘蔗除了啃著吃吃味道,居然還有這等好事兒?特麼還能換錢噠?

    於是眼睛一亮的蠻子們也不是傻逼,連忙給馮盎跪下:馮公之恩,再世父母,無以為報也。

    然後感激涕零的蠻子們就回去召集族人,趕緊的開墾土地種甘蔗。糧食?再說吧。

    嶺南民心大定,這事兒上了大朝會,點名表揚。然後廣大民族混居地區就開展了「學習馮盎好榜樣」的活動,爭取年內做到搞活經濟解決溫飽,讓蠻子們徹底服帖。

    大宗商品的好處在於容易調動社會勞動力分配,嶺南像樣點的耕地都在漢人手裡,那些個苦哈哈的蠻子,其實也不是真的天生反骨,窮瘋了還能怎樣?說到底一句話:造反有理。

    當然造反有理這事兒不能跟李董說,李董要的是療效。白糖除了讓人在端午節吃粽子裝逼之外,李董手底下的能人也沒閒著,魏徵趁李董剛在榻上躺下,掀開被子就興奮地搓著手:陛下,臣有一言……

    那一夜,皇帝連哀嚎的力氣都沒有,第二天頂著黑眼圈,幽怨地看著亢奮的魏徵在那裡開噴溫彥博。

    兩人對噴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安置阿史那思摩現在管著的那群人,劼利這只死狗沒什麼卵用,重點就是剩下的那些突厥狗,到底學會老實了沒有。

    總體來說大前提有一個,突厥佬不可信。在這個前提下,就是路線問題。溫彥博是根據此時的大唐財政來說話,一夜連御數女這當然牛逼了,但連御幾十萬突厥人,鐵打的小丁丁也要和岩漿一樣滾燙。

    所以老溫出於不能空耗民力就為了皇帝一個人爽的做法,認為要效仿後漢納匈奴,把突厥人安置在河套地區,然後提防北邊可能興起的其餘遊牧民族。

    從實際出發,溫彥博的確是老成之言,也可以說是老成謀國,絕對沒錯。而且大唐的軍力延伸,是跟騎兵作戰持久力有關係的。

    薛延陀人雖然沒突厥人那麼硬扎,但也不是弱雞,縱然能靠外掛加滿級裝逼干的他們叫爸爸,但長久來說,並不是在漠北苦寒之地土生土長的漢人,並不能長久控制這些地區。

    於是和「尊王攘夷」這個法寶並列的「以夷制夷」法寶祭出,從皇帝到小民,都是認可的。

    但魏徵不是傳統的士大夫,然後他又是李建成的人,然後他噴的整個朝廷沒朋友,所以思考問題很有特點。

    總體來說就一句話:老夫信不過蠻子,蠻子要死死外邊去,別特麼死河南。

    其實也是,當年匈奴南附,最後五胡亂華自稱灑家特麼姓劉的一撥,就是匈奴人。當然後來就沒匈奴什麼事兒了。草原上的霸主也不叫單于了,什麼撐犁孤涂,那就是翻歷史書看著玩的名詞。

    現如今,那頭頂叫長生天,老大叫汗,老大的老大叫可汗,老大的老大的老大叫天可汗。

    然而魏徵是典型的謀萬世者,至少也學會謀一時。老魏掐指一算,就知道突厥佬在河南肯定會搞大新聞,到時有人要把溫彥博批判一番,估計老溫已經死了。

    所以雙方的立場就在於,溫彥博從實際出發,打仗是要錢的,出兵是要糧的,節約成本懂不懂?

    魏徵還是那句話:老夫信不過蠻子。

    最後鬧的很大,武將們本來很討厭魏噴子,但是老魏這次噴的讓武將們內心很愉悅很高興,duang的一下很炫,沒有加任何特技。於是尉遲日天興沖沖地招呼了一幫老戰友,跟著老魏開噴攥著錢糧不放手的斯文人。

    什麼有種蠻子殺過來不要找我們,什麼就是你們這群文官搞壞了兩漢,什麼我看你們是想要壞了大唐的江山,心懷叵測啊……

    文官們花樣技巧不多,總體來說很統一,就一句話:我不是針對哪個當兵的,我的意思是,從政治經濟角度上來說,你們都是傻逼。

    然後帕特里克·恭頂著兩米多的身軀大聲吼道:「無膽豬狗,尚不如一豎子!小兒尚知忠義,買突厥奴以抑其族,爾等竟無一男兒!」

    坐皇位上看戲的李董突然就睡意全消,黑眼圈中央瞬間亮了。

    「尉遲卿,汝言小兒,是……」

    「陛下,俺雖不喜張德,但其收買突厥奴之事,倒是讓人歡喜。陛下?」

    尉遲恭見李世民一臉的疑惑,表情甚是古怪,似乎有點走神,於是提醒了一下。

    「咳,哦,此事倒是未曾聽說。莫非其工坊白糖,乃是突厥奴所制?」李董琢磨著是不是收買兩個突厥奴,讓他們把製作工藝交出來。

    不是沒人打過這注意,且不說左驍衛出身的四大保鏢,跟麥鐵杖混了幾十年的坦叔,乃是張德作為權貴資本家鎮壓無產階級的頂級爪牙。

    最重要的一點,突厥人都是傻逼,被編組做工之後,工序靠他們的嘴根本表達不出來。

    「陛下,臣彈劾梁豐縣男行卑賤之事,此商賈之風瀰漫勳貴之間,實乃……」

    「你閉嘴!」

    「哦。」

    某個神經病御史退了下去,然後李董在那裡沉思著:做白糖要多少突厥人?

    然後大家吃廊下食的時候,李勣嘖了一聲,斜眼看著尉遲恭。

    「幹嘛這樣看俺?」

    「你這廝如何作怪,竟是這般害人?莫非不知弘慎差人去并州勾了地?」

    「關俺鳥事!俺不過是要些白糖發賣朔州,那小兒竟是不應,俺豈能饒他。」

    記仇啊,非常的記仇啊。

    李勣臉一黑:「端的黑心。」

    「呸!在這廊下吃飯的,有幾個好心肺!烏鴉豈敢笑豬黑,大哥還比二哥?嘿,李懋功,要不要俺抖落抖落你的好當口,讓人傳唱傳唱你的好風骨?」

    「你!」

    「哼!」

    尉遲日天洋洋得意,環視四方,然後喝道:「看什麼看!吃飯!」

    大家都是默默地在廊下吃著飯,啃著雞腿的長孫無忌眉頭挑著,琢磨起來:那小子買突厥奴幹什麼?定有蹊蹺……

    而老魏手裡攥著一根羊排骨,恢復著噴人的體力。

    至於顏值爆表的張公謹叔叔,在尉遲日天扯出「小兒」二字的時候,就開始縮著腦袋低聲說「我不帥我真的不帥」,但大家不信,都盯著他看,就是帥就是帥就是帥!

    吃了一半,張公謹叔叔端著碗,有點憂鬱:媽的,希望厚顏無恥之徒不要想起老夫。

    「鄒國公,陛下有請……」

    噗!

    一口羊湯噴旁邊吃菘菜的程咬金身上。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3-23 23:17
第五十二章 程處弼又來了(一更)
      
               
    五月初五,咸陽渭水渡口運菖蒲的船都在卸貨。今年因為白糖的緣故,就算是白粽子,也比往年多賣了兩成多。商旅小販,多半都是在感謝聖君在朝,至於河對岸釣魚台的工坊,關他們鳥事……

    因為清淤加壘壩,前後出去一萬五千多貫,長安令跑過來拿了三百貫之後,才羞答答地說了聲感謝梁豐縣男造福鄉里云云。

    要不是看在這貨跟源昆罡是同僚的份上,張德真想把他敲悶棍塞茅廁。

    進了五月,淅淅瀝瀝的雨就沒斷過,水土不服的突厥奴頓時倍增,前後死了二三十個。他倒是還有點兒良心,可憐這些突厥人死的有點窩囊。結果一向與人為善的張公謹來了一句:死了就再買。

    權貴資本家的氣質,撲面而來。

    然而這事兒也不是張德說了算,改善無產階級的生活條件,他同意那些入夥的大牲口們也不同意。

    有一個算一個,不管是尉遲恭還是程咬金,都沒拿死了突厥奴當回事兒。

    釣魚台白糖工坊,佔地一百五十畝,北邊接著河壩的碼頭,南邊修了兩條路,一條通永安渠,一條通開遠門。

    和對岸的咸陽渡口不同,靠著白糖工坊碼頭,一字排開五六十艘烏篷船,都能裝個三五千斤上下。這些烏篷船會順著渭水直下,在灞水交匯處停一停,京城商戶也好,外地客商也罷,有能耐拿到配額牌票的,都在這兒等著。

    京城的行市和別處不太一樣,總是要比洛陽那邊便宜五十文上下。因此也有長安的大戶走了東宮關係,拿了幾百斤白糖牌票,就運著發賣到河南府。壓榨一些苦力錢,賺頭還是能多個二十來文,一千斤的話就多撈二十幾貫。

    原本都以為白糖熱情也就一陣風,豈料五月西北榷場剛開,鐵勒人就趕了牛羊過來交易,還有吐谷渾人和吐蕃人,雜七雜八少說有三十家。有幾個明顯是白種突厥,一開口就要二十萬斤,差點沒被當場打死。

    一陣瘋鬧,榷場定了個章程,牛馬多的,犍牛一頭換凱旋白糖十斤,中等母馬一匹換十五斤。

    西突厥除了牛馬,還有駱駝,而且都是走過沙海的老道駱駝,幾經談價,才定了個一頭駱駝換五十斤凱旋白糖。談妥之後,西域諸國的胡商都是擊掌慶賀。

    於是在榷場的東宮內坊局坊事,帶著人手把牲口趕往關中。人還沒到長安,太極宮的主人就興奮的跳了起來,仰天大笑三聲,然後搓著手興沖沖地把長孫無忌叫了過來,眉飛色舞地說著這事兒。

    長孫無忌面無表情,跟死了爹一樣,他如果以大唐宰相的身份,的確也該為皇帝高興高興。就算是以大舅哥的身份,也的確要為妹夫妹妹愉悅一下。然而他身為大唐四大天王之首,這特麼怎麼高興?

    媽的,老夫連口湯都沒撈著,還想讓老夫笑一個?

    「輔機,咳,有此財源,來日用兵,無憂矣。」

    「是啊陛下,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面無表情的長孫無忌看著李世民,李董可能覺得是有點兒吃獨食沒照顧親戚的尷尬,然後想了想,眼睛發亮地說道:「輔機,朕聽弘慎所言,那小……梁豐縣男似乎在普寧坊做木工,不如擇日陪朕去看看?」

    話不能說的太深,這是聰明人之間的靈魂交流,長孫無忌瞬間來了電。那天朝會張公謹飯都沒吃完就被叫過去談話,肯定不會是皇帝看鄒國公長得帥所以要親近,吃飯前可是有人提到「小兒」的。

    這年頭,「小兒」都不簡單啊,身懷絕技,跑的比誰都快。

    「陛下微服長安,體察民風,實乃聖君之道,臣從旁陪同,榮幸之至。」

    長孫無忌感覺呼吸都輕鬆了不少,離開皇宮的時候,覺得淅淅瀝瀝的雨天,都特麼充滿著初夏的歡快。

    凱旋白糖獲利頗豐,最近找張公謹聯姻的人多如狗。三個兒子都成了搶手貨,連天天來混飯吃的張大安小朋友,居然也有國公們盯著。

    當然,大部分盯著的國公,都是沒摻著白糖買賣的那些。

    現如今,誰不知道誰啊,張公謹的三個兒子,那就不是人,那是會走的開元通寶!

    和張大象、張大素還有張大安不同,壓根沒人找張公謹說說張德的婚姻大事。無他,特麼也不知道哪個王八蛋瞎打聽的,說是太皇和皇帝都特麼想讓老張做女婿。

    丫還有比這跟沒溜兒的嗎?

    簡直……簡直就是被判了無妻徒刑。

    本來老張計劃的很好,老子現在有錢,再過一兩年又有了各項功能,到時候平康坊什麼樣的小妹妹不能靠一句歪詩給哄上軟榻?

    以前是土豪大力艹我不要停,將來老張得給定個規矩,那必須得才高八斗年少多金的江南土豪大力艹我不要停……

    可惜這場夢還沒開始,沒等到張德發育的比較完善,特麼就被李家父子一巴掌拍碎了。

    公主……這不是坑爹嗎?

    因為和張公謹乃是多年的老同事,程咬金當然當仁不讓地在河東道和孔家瞎浪,白撿的錢為什麼不撿?於是乎程處弼呵呵一笑,月錢能直接砸死幾百個底層官僚。

    「哥哥,哥哥,小弟來啦!」

    換了一身錦袍的程處弼,馬靴都是新的,推開院子門就進來抱拳道:「哥哥,有個好事兒,小弟來尋你耍子。」

    張德正趴桌子上畫圖紙,之前搞的畜力紡紗機感覺還是差點兒,腳踏式的雖然便利,可買得起的也不多,目前張德琢磨的還是水力紗機。釣魚台那邊不好好利用水力,實在是浪費。

    「哥哥,你這是要做木工頭兒?怎地這般場面,好生浩大。」

    院子裡堆著木料,有杉木、柘木、松木、槐木、桃木、柳木……傢伙什也齊備,鋸子都是用左衛專用橫刀改的,花了整整二十貫,就為了把上好的橫刀改成鋸子。

    「我要做活魯班,不行嗎?」

    「行行行,當然行,托哥哥的福,小弟月例多了整整五百貫!」程老三沖張德豎起五根手指,然後嘿嘿一笑,「對了,哥哥,有好事兒,好玩的事兒。」

    「你說,我聽著。」

    魚鰾熬了之後粘的炭筆果然還是差了許多,張德趴那兒畫著圖紙,然後琢磨著這貢紙也忒不給力,還得改良一下紙張。

    「哥哥,東北來了一窩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跟著房二,要跟咱們『忠義社』叫板。打頭的好生了得,竟是耍了一手好劍,能寫漂亮的詩文,跟著房二過來,開口就說要跟會首過招。」

    程處弼興奮無比,「哥哥,務本坊設了擂台,咱們打他的落花流水,白撿他們十八樣綵頭。」

    「不去。」

    「啊?」程處弼懵了,「都約好了……」

    「你是社長還是我是社長?」

    「當然是哥哥。」

    「那我答應了要比嗎?」

    「沒……」

    「那麼你的意思是,你能替我答應?你這是要做會首,把我拉下來?」

    「不、不是……小弟怎敢如此。」程處弼吞了一口口水,然後悻悻然地說道,「要是當時公主不在場,小弟也不會受激應了這事兒。」

    我擦,怎麼還冒出來公主的?

    老張從圖紙上抬起腦袋,盯著程處弼:「滾。」

    「哥哥救我,我在長樂公主面前打了包票,說哥哥一定回去的。如果不去,任公主殿下處置!」

    說著,程老三毫無廉恥地抱著張德的大腿跪了下來。

    男兒膝下有黑洞……

    你特麼這是在逗我?老子正忙著改造世界,你特麼忙著改造我?

    長長地吸了口氣,忍住沒當場打死他,張德把炭筆往桌上一扔:「什麼時候。」

    找了張木凳,坐下來歇會兒喝口水。

    程處弼跟鵪鶉似的低著腦袋:「明日辰時。」

    老張直接一杯水澆程老三臉上,媽的,你們是大唐早上辰時的太陽,然後在辰時不努力學習反而擺擂裝逼?

    「哥哥一定要去啊。」

    程處弼抹了一把臉上的水,頗有唾面自乾的勇氣,在那兒眼巴巴地看著他。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3-23 23:23
第五十三章 久違的出場(二更)
      
               
    最近因為蔡國公生病,吏部的人都有點小心思。剛上位兵部尚書的侯君集,前去巴結的人不少。然後就有人在旁邊吹風:侯公,凱旋白糖獲利頗豐,侯公江東往日舊友甚多,淮南道亦是富庶膏腴之地……

    豳州大混混虎軀一震,你們這麼一說,老子倒是想起來了啊。那時常被皇帝惦記的小王八蛋,貌似就是張公謹那魏州窮酸的侄兒?

    還是那句話,簡在帝心是衡量封建集權社會地位的唯一標準。

    侯君集本來覺得自己還不錯,左衛將軍、潞國公、右衛大將軍、兵部尚書……這一路過來,都是聖眷正濃的標誌啊。

    然而侯君集還是吃醋了,當然吃醋這個詞是去年誕生的,但他還是吃醋了。

    順利進入最高權力機構的侯君集在琢磨幾件事情。

    一是皇帝見錢眼開,弄張德暫時是沒可能的,再說了,那才十二歲的熊孩子。二是趁著四大天王之一杜如晦病重,迂迴給吏部的走狗來一發。三是靈活一下,發揮大混混的特性,將淮南道甚至江南道的白糖發賣攥在手裡。

    侯君集不是不喜歡錢,但他更喜歡權。而權來自上而不是下,所以侯君集很清楚,只要皇帝高興,百官噴他是條狗,都毫無壓力。

    然後兵部尚書就開始分析自己的優勢。首先他在淮南道人脈硬扎,揚州一帶故吏甚多。其次他雖然和張公謹關係不咋樣,但真沒害過張叔叔,就是互相裝過逼。最次他要是能在江東膏腴之地拿下白糖發賣,這錢他不打算自己吞了,八成以上迂迴送給皇帝。

    於是剩下的,就只有一樣:如何從張德手裡弄到白糖牌票。

    回到潞國公府,侯君集喝著茶湯,他是豳州大混混,大唐有名有姓戰將裡面,唯一一個年輕時候勇武是靠自吹的主兒,思考問題的方式自然和別人不一樣。

    「二郎。」

    「耶耶,喚我何事?」

    侯二郎還在院子裡耍劍,舞的有模有樣。和侯君集那股有活力社會團體老大的特殊氣質不同,次子侯文定絕對是白衣劍俠的那種高大上。

    長得帥有文化武力值高並且溫柔可親不說還彬彬有禮,在長安十六歲以下少年團體中,侯文定雖然混不進領導階層,但絕對是領導們最喜歡的左膀右臂。

    長孫無忌的幾個兒子,都愛帶他玩兒。

    「那個『忠義社』,二郎入了嗎?」

    侯君集輕咳一聲,掩飾著些許的尷尬。畢竟,算計一個熊孩子,走張公謹叔叔侄兒的門路,這多少讓他有點不適應。

    「沒有,會首最近都不在社部,沒有會首點頭,入不了會。」

    潞國公嘴角一抽,我兒子這麼有地位有身份的人,連個破社都入不了?

    豳州大混混頓時一貫的記仇翻了出來:肯定是張公謹教唆侄兒這樣幹的!

    「那最近『忠義社』有甚消息?」

    「消息?倒是沒有,有趣的事情倒是有一樁。房公妻弟家來了不少人,都是范陽河間兩地盧氏的,有個少年大約是不服張大郎,上個月就說要挑戰。昨日程三郎在長樂公主面前,替張大郎應了戰,明日務本坊要比一場。」

    侯君集眼睛一亮:「咳,二郎啊,為父和張弘慎素來親密,乃是多年好友。其侄豈能受外人欺辱?你去幫襯一下。」

    「阿耶說的甚話,張大郎這等人物,我心儀已久,莫說耶耶吩咐,明日我本就要讓范陽盧家的人好看。甚個五門七望,土雞瓦狗而已。」

    說的忒豪氣云干大義凜然,然而侯君集表情很複雜:兒子,剛才爹是吹逼呢,爹最討厭帥氣的張公謹啊,爹是為了他侄子的錢才這樣說的啊。

    然而蛋疼的是,自己兒子貌似有點兒張大郎腦殘粉的趨勢啊。

    「耶耶?」

    「呃,沒事,沒事,你去吧,去吧……」

    侯君集深吸一口氣,暗暗道:老夫忍辱負重,捨不得兒子套不著白糖,張公謹,這筆賬算你頭上!

    張公謹叔叔此時也是鬱悶,回到了曾經的定遠郡公府,當然現在是張德的產業,長安令那裡手續都走了的。張德還親兄弟明算賬給了錢,本來張公謹叔叔是不要的,但看到一箱子的黃白之物,頓時表示賢侄心意,為叔愧領了。

    「就是這樣子……」

    鄒國公沒好意思看自己的侄兒,一旁仨兒子看自己的爹都覺得丟人,被皇帝咋呼一下就禿嚕了嘴,然後把自己侄子給賣了,有你這樣做長輩的嗎?

    張大安小朋友最喜歡哥哥了,坐張德身邊安慰道:「哥哥,陛下我也見過,挺好說話的嘛。」

    「嗯,是挺好說話的。陛下文成武德一統江湖千秋萬載仙福永享……」老張嘆了口氣,我真是日了個鬼,冰糖全歸了太子賺零花,白糖京兆府一半歸了皇家內帑,這特麼還要盯上老子的毛?

    「大郎,到時候厚顏無恥之徒上門,大郎小心應對啊。」

    老張黑著臉白了一眼張叔叔:果然你除了長得帥毫無用處啊,花瓶!花瓶!

    「那……大郎,吾還有事,先走一步,先走一步……」

    說完,也不顧三個兒子鄙視的眼神,邁步就走。

    他前腳出去,院子們咣噹一聲就被推開,進來一條漢子,大聲嚷嚷道:「哥哥,快走快走,姓盧的來了,好幾十個!」

    然後李奉誡李震都進來,簇擁著張德,興沖沖地準備看老張表演降龍十八掌以及先天乾坤功。

    當然了,張哥哥的師傅是誰?江陰香帥啊。忘年交是誰?「百世經綸」智障大師啊。江陰香水就不說了,飛刀要麼不出手,出手必取人性命。智障大師行走天下,何等犀利,一招八部龍神火外加十二神天守,簡直禪門戰神,猛的一塌糊塗。

    尼瑪……

    老張有點兒悔恨為什麼要跟這些熊孩子講故事,尤其是講武俠故事。

    沒辦法,都搬出長樂公主來了,他還能怎麼辦?這年頭,姓李的就沒一個消停的。

    騎上了黑風騮,帶著薛招奴和張大安,奔務本坊去了。

    他人還沒到,坊牆上就有熊孩子遠遠地觀望,見著一匹黑馬自西而來,頓時喜不自禁叫道:「哥哥來了!」

    「啊?哥哥來啦!」

    「旬月不見,想死我也。」

    「哥哥此來,定要叫他去我家吃上一頓。」

    「快快快,收拾乾淨些,哥哥來啦!」

    一群外地來的有文化有素質少年們面面相覷:啥?要不要這麼拽?人還沒到就這麼氣勢旺盛,人到了你們不得激動的昏過去?

    崇仁坊過來看熱鬧的馬車不少,都掛著簾子,最奪目的就是駟馬香車,毫無疑問,這是皇帝最寵的長樂公主座駕。

    「嘻嘻,安平姑姑,怎麼樣?我沒騙你吧?」

    「嗯。」

    正說著,卻見黑馬上的騎士少年身前,居然還坐著一個小姑娘,看打扮,毫無疑問是個婢女。

    「啐!那小蹄子恁地不要臉,竟是……」

    「麗質不可口出穢言,皇家體統……」

    薛招奴默默地摸出一個胡餅,啃了一口後才問道:「阿郎,今日要打架?」

    老張點點頭,沒辦法,誰叫哥是長安歐巴呢。這尼瑪小弟們這麼給面子,外來幫派要揚名立萬,總得出場秀一下吧。

    「哥哥!哥哥終於來啦!」

    「哥哥,快些下馬休息,小弟有個物事獻給哥哥品嚐。」

    「來人,快些安頓。」

    一群姓盧的少年頓時扭曲了。

    於是房二身旁一少年邁步而出,仗劍前行,站定了喝問:「汝是江陰張德?」

    人前直呼姓名,這年頭算不講理的,老張其實沒問題,但周邊的小弟們不樂意了。

    正要開罵,卻見一個白衣身影刷過,嘭的一腳把那人踹翻在地。盧家少年霸氣的出場被白衣劍俠的帥氣一腳,踢的個七零八落。

    「哪裡來的山野豚犬,竟敢在此狺狺狂吠!」

    說罷,少年鏘的一聲拔劍而出,持劍側立,目光如電掃過盧家小團體:「在下侯文定,誰敢與吾共決死!」

    老張正在下馬,被嚇的差點滾地上……

    我擦嘞,這特麼幾個意思?

    一群少年都懵逼了,這誰啊這?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3-23 23:27
第五十四章 文風頗盛務本坊(三更)
      
               
    「賽尉遲」「小張飛」還沒有出手,敵人就倒下了。務本坊內一陣寂靜,跑過來看熱鬧的四門小學小夥伴們紛紛驚呆了。

    這位英俊瀟灑器宇軒昂劍眉倒豎的仗劍帥哥什麼來頭?他為什麼給人一種不可逼視的氣場?劍鋒散發出來的寒星點點,是什麼樣的不凡招數?此刻此地,他為何要在長安第一高手面前出手?

    然後在一眾小弟的期盼之下,長安第一高手站了出來:「有禮了,在下江陰張德,敢問兄台字號?」

    侯文定面色一喜,抱劍見禮道:「會首有禮,在下侯文定,特來為會首助威。」

    老張嘴角一抽,日,特麼姓侯。

    一想起張公謹叔叔和某個姓侯的愛恨情仇,老張就覺得渾身難受。侯君集那老匹夫,想幹嘛吶?

    「竟是潞國公府上公子,怠慢了。」

    「會首客氣,是在下唐突,不請自來。前日尋程三郎代為引薦,然會首諸事繁忙,未能一見,甚是遺憾。今日得見,三生有幸。」

    我擦……怎麼畫風和侯君集完全不一樣啊。你爹是你親爹嗎?

    「小人!竟敢偷襲!」

    突然有人大叫,朝著一根齊眉棍,就要砸過來。老張掃了過去,喝道:「房二郎,帶來的人,給我看好!」

    房遺愛本來想裝個逼的,但一看張德身後站著七八十號小弟,頓時慫了,連忙悶聲道:「四哥,勿要衝動,待會自有計較。」

    自從花錢買詩回去被老房打了個半死,房俊對老張是又愛又恨。愛不用說,發自肺腑的,一個字一貫錢,良心價!恨嘛,反正他爹他媽都說了,你小子敢對張大郎不敬,信不信把你打成殘廢?

    本來老房也是挺計較自己兒子出醜的,始作俑者又逍遙法外,皇帝又沒真個兒把張德罰去戍邊什麼的……

    然後有一天,凱旋白糖出現了,自己老婆的娘家人也出現了,一切都變得這麼美好。尤其是那鋥亮的銀餅子,還有那響叮噹的開元通寶。

    四大天王之一的房喬房天王,原諒了江陰小土鱉的無心之失,傳為一段佳話。

    「哼!」

    那少年約莫十三四歲,方才這邊有人被侯文定一腳踢飛,兀自難受,此刻見張德來了,居然瞧也不瞧他們,對房俊還吆五喝六,頓時越發地不待見:「你就是江陰張德?」

    「正是在下,不知有何指教?」

    「指教談不上,卻是想要看看,到底是何等奢遮人物。竟讓我范陽盧氏也要高看,區區一個縣男,莫非有三頭六臂?」

    「在下得罪過諸位?」

    老張愣了一下,見他們一個個臉色不忿的,於是好奇地問道。

    「不曾。」

    「在下和哪位有過節?」

    「沒有。」

    「往日無仇近日無冤?」

    「正是。」

    老張長長地舒了口氣:「那就好。」

    「好什麼好?文才武略,今日定要和你分個高下!」

    那人哼了一聲,盯著張德:「須讓人知曉,吾等北地男兒,何等威風。」

    張德眯著眼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房遺愛,然後笑道:「張某為什麼要和你們比?」

    「哈哈,怕了?果然是個欺世盜名的懦夫!」

    程處弼等人頓時大怒,老張卻是一抬手,阻止了小弟們對罵。

    搖了搖頭,張德語重心長地對他們說道:「你看,你們對我又不瞭解,貿貿然來了京城,還要作怪。當真是膽大的很……」

    房二眼皮跳了跳,有點兒想撤了。

    然而老張沒給他機會:「一群猢猻,竟是跑來長安撒野,天子腳下,由得你們猖狂?孩兒們,幹他們——」

    話音剛落,程老三哈哈大笑:「哥哥痛快,正該如此。」

    他一手拎著一條木棍,嚎了一聲便帶著十來號能打的勳貴子弟衝了上去。李震一瞧臥槽,立刻抄起一條柘木桿子二話沒說照樣掄了過去。

    便是一向容易感動的李奉誡,一瞧哥哥發了話,頓時當場變身,衣服一脫一手一塊青磚,儼然搏命的架勢。

    那些個范陽河間來的子弟,多是盧氏,也有范氏房氏,來去五六十人。民風彪悍不說,但凡讀點書的,都是彈劍而歌的漢兒。五胡肆虐那會兒,漢地雖然攻伐廝殺,但世族大姓卻是巋然不動的。

    五胡挨個兒滅亡了,這些歌春秋時期就存在的世族,依然牢牢地紮根在本土。

    「好膽色!正要叫你曉得厲害!」

    盧氏子弟卻也不怕,佩劍一扔,抄起劍鞘照樣開干。

    不過是眨眨眼的功夫,雙方百十來號人混戰起來。圍觀的人頓時興奮無比,連連叫好。

    薛招奴帶了馬扎過來,給張大安坐了,然後自己蹲在那裡,一人一個胡餅默默地啃著。

    「范陽盧文淵,讓爾等長長記性!」

    「盧文淵?是何豬狗?」

    程處弼哈哈大笑,一棍敲翻一個,跳將開來,和來者廝打成了一團。

    正互毆著,卻見一方驚呼,有些個小夥伴頓時叫道:「房俊那廝端的凶悍!」

    老張本來神在在的看小弟們圍毆對方,房俊這種貨色,直接無視。他爹老房又不是沒有見過,瘦不拉幾的老漢一個,房俊能有啥戰鬥力?

    然而現實給老張膝蓋連射兩箭。

    「我真是日了個狗了……」

    嘭!

    房遺愛一拳砸翻一個「忠義社」的小弟,扭頭盯著張德,然後瞬間衣衫嘩啦一身爆開,那肌肉……

    不知道為什麼,張德腦袋裡想起了一首歌。

    you're-shock!

    哦噠噠噠噠噠噠噠噠……你已經屎了。

    特麼玩我?房玄齡兒子的畫風怎麼是這個尿性?這特麼分明是尉遲天王才有的風格啊。臥槽,莫非當年尉遲恭住老房隔壁噠?

    萌萌噠的小臉兒,瞬間扭曲了。

    老張此刻的心情是崩潰的。

    「哥哥莫慌,小弟在此!」

    嘭!

    房俊一腳將人踹翻,肌肉賁張朝著張德這邊衝了過來。

    老張嘴角一抽,臥槽,這特麼平時瞧著跟弱智一樣,關鍵時候不掉鏈子,知道擒賊先擒王啊!

    「哥哥快走,房二這廝厲害的緊!」

    聽到有人叫喚,程處弼斜眼正好看到直奔張德而去的房俊,頓時大叫:「房二你敢——」

    房遺愛眼神露出一種撲殺獵物的興奮,整個人亢奮的皮膚都在發紅。

    五月的天,真特麼讓人心潮澎湃。

    剎那間,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停止了動作。務本坊的正中央,張德感覺自己就像是站船頭的露絲,冰山隨時要撞過來了。

    「張德鼠輩,還不受死!」

    房俊大喜過望,沙包一樣大的的拳頭,直接砸向老張的面門。

    然後……嘭!

    整個世界清靜了。

    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圓了,連駟馬香車上的兩位公主,都嘴巴張的大大的。

    薛招奴默默地又遞給了張大安小朋友一個胡餅,而前方,張德一個利落的過肩摔,將房遺愛這頭練了北鬥神拳的牲口摔在了地上。然後捏著他的指關節,淡定地看著躺地上懵逼了的房遺愛。

    剛才發生了什麼,房俊壓根就沒反應過來。

    「好彩!」

    「哥哥厲害!」

    「房二不知天高地厚,活該!」

    范陽來的人也都是瞪圓了眼珠子,他們的表兄弟何等兇殘,他們還不知道?可是一個照面,這就躺下了?

    「我還沒有發力,你就躺下了。房二,服麼?」

    老張挑了挑眉毛,看著一臉呆滯的房遺愛。

    「不……不不不,服服服,張大郎饒我則個。」本來房二是想放狠話的,然而手指頭被人捏著,這特麼……唉。

    房二被秒殺,范陽來的小朋友們紛紛表示俺們服了。

    然後雙方廝殺的場地,空了出來,兩邊共躺下三十來號人,帶傷的五六十號。

    「姑姑,好身手!」

    「麗娘莫要大聲,體統……」

    「什麼體統!」李麗質哈哈一笑,掀開車簾頓時拍著手興奮道,「張大郎,好男兒!」

    張德嘴角一抽:「德見過公主殿下!」

    一群熊孩子都是熊軀一震,啥?公主?

    然後二百來號人立刻遠遠地低頭見禮,那場面……長樂公主覺得太爽了!

    而此時,坊口站著兩個大叔,一個氣度不凡美髯微動,一個英俊瀟灑內斂精神。

    「陛下,務本坊文風頗盛,陛下可以一觀文教……」

    長孫無忌感覺自己的脖子被人死死地捏住了。

    「文風頗盛?」

    李二指了指不遠處一片狼藉的群架場地,然後眉毛一挑,他看到了正踩著房遺愛的張德。

    正要喝止,卻又話到嘴邊嚥了回去,因為他看到寶貝女兒正在鼓掌叫好,而女兒旁邊,好像是他的妹妹……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3-23 23:32
第五十五章 盧照鄰(求票)
      
               
    曾幾何時,有些拍馬屁拍的很歡的大臣,說張德是祥瑞,是皇帝廣施仁德的結果。這讓李世民很高興,覺得自己的皇位,從法理和天理上,都越來越牢靠。

    然後嘛,李董就覺得彷彿一連串的耳光扇了左臉扇右臉,太特麼憋屈了。

    哪兒都有江陰張德,而且都是添堵的事情。

    金吾衛的大兵來了之後,把躺地上的拖大夫那裡治療。沒躺下的,一個個站那兒等著家長。

    然而勳貴子弟們完全沒把金吾衛放在眼裡,房二認慫之後,居然還反過來巴結撩翻他的張德。

    盧氏子弟紛紛扭過頭,表示不認識這個表兄弟。

    然而熊孩子們就認一個天理,打贏了就牛逼,打輸了就傻逼。贏家通吃的世界,這就是熊孩子的世界。

    三觀沒確立,可以理解。

    然後盧氏范氏房氏的一些子弟,就開始和務本坊的小朋友們拉交情。當然了,主要的牽頭人正是房俊。

    「張大郎英雄豪傑,不要跟我一般見識。正所謂不打不相識,往後大郎去了范陽河間,自有交情在。」

    張德冷笑一聲,心說你丫的要不是被老子撩翻,特麼會這麼乖巧?指不定內心扭曲的想要干死我呢。

    「張家哥哥恕罪,是小弟狂妄了。」

    盧文淵倒也磊落,輸了就是輸了,老張那一手,放唐朝就是手縛中的戰鬥機,散手中的大宗師,牛逼不解釋。

    「無妨無妨,房二郎說的好,不打不相識。換了是我,聽說哪路子弟有個厲害名聲,自認有些拳腳,也要去稱一稱人家斤兩。真金不怕火煉,成色如何,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兄弟們說的可對?」

    「正是此理,哥哥雅量!」

    薛招奴默默地看著自家郎君在那裡裝逼,然後抓了一把炒制好的阿月渾子給張大安小朋友,都是開了口的,香味撲鼻。

    張大安正有滋有味地剝著阿月渾子,口腹之慾首先是滿足了,然後精神上因為自家哥哥打贏了群架,頓時與有榮焉。

    驕傲自豪,讓張大安小朋友很是得意,下巴一揚,眉飛色舞。

    然後他扭頭一看,有另外一隻野生的小朋友眼巴巴地看著他,盯著他手裡的阿月渾子。

    「你幹嘛?」

    小朋友抿了抿嘴,盯著張三郎手裡的阿月渾子。

    「這是阿奴給我的,家裡不多。」

    張大安心地善良,雖然很捨不得,但還是拿出一顆遞了過去,「給你嘗嘗。」

    小朋友眼睛放光,趕緊接過去剝開,然後拋嘴裡嚼了起來。

    「好吃。」

    「那當然,這是坦叔親手炒的,西方弗林國的特產,可貴了。」

    三郎又稍稍地炫了一下富,然而小朋友依然眼巴巴地看著他,口水溢了出來。

    「真的不多了……」

    然而心地善良的張大安還是分了幾顆出去,分走之後,他扭頭看了一眼薛招奴。薛招奴瞪了他一眼,然後緊緊地攥住了裝阿月渾子的口袋,毫無疑問,拿這等好物做人情的張三郎,是沒有份再吃了。

    「阿奴行行好……」

    「走開,阿郎好不容易跟波斯商人換來的。你卻好,拿去做人情,走開走開走開……」

    張大安小朋友扭曲了,嘟囔了一聲:「董婆子的醪糟,買了不給你了。」

    然而薛招奴又不喜歡吃醪糟,對於張三郎的酸意,完全不放在眼裡。

    「你是房二郎叫來助陣的嗎?」

    三郎還是很善良,又分了幾顆給小朋友。

    「嗯,房二哥叫來的。」

    「你也是河間來的?」

    「我是范陽人。」

    「我叫張大安,上面還有兩個哥哥。那個最厲害看到沒?就是我親大哥。」

    張大象哭暈在茅廁,一母同胞,淪落至此,情何以堪?

    「我叫盧照鄰,五歲了。」

    「那我比你大兩歲。」

    「張三哥好。」

    一聽這稱呼,張大安小朋友頓時眼睛就亮了,手裡一把阿月渾子全塞盧照鄰手裡,笑的合不攏嘴:「以後在長安,誰欺負你,報我名號,我叫我哥揍死他們。」

    「嗯,謝謝張三哥。」

    「不用謝,應該的。」

    張大安得意洋洋,然後沖不遠處的尉遲環抖了抖眉毛,然後下巴沖盧照鄰揚了揚,意思他現在也是有小弟的人了。

    雙方罷戰言和,老張頓時江湖地位陡然拔高,在一干范陽河間世家子弟眼中,已然是道上大哥的地位。

    全程看完張德裝逼的李世民,表情越發地扭曲:這特麼就是務本坊教育出來的勳貴子弟?

    「小弟聽說張家哥哥師從陸學士,本想是個舞文弄墨的斯文才子。沒曾想,這拳腳功夫,竟然也是這般兇猛。『賽尉遲』『小張飛』名號,果然名不虛傳。」

    盧文淵一臉佩服憧憬,和剛來時候的狂霸酷拽判若兩人,畫風直接變了。

    「正所謂有取錯的名字,卻沒叫錯的諢號。盧四,可算是見著會首風采了吧?」

    盧文淵連連點頭,抱拳道:「京城藏龍臥虎,著實驚豔。」

    坊口的李世民已經麻木了:你特麼逗我?這是五門七望之一范陽盧氏的子弟?這特麼分明就是賀蘭山上的土匪……

    「輔機。」

    「臣有罪!」

    「朕沒有此意。」李世民有點悵然若失,「朕只是沒想到……算了。」

    然後遠遠地看著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安平公主李芷兒,還有自己那個寶貝女兒長樂公主李麗質……她們臉上的激動和興奮,著實讓人感慨萬千啊。

    「回去吧。」

    「陛下……」

    「算了,朕像他們這個年紀,大抵也是如此。」

    長孫無忌一愣,旋即明白過來,皇帝這是感慨青春來著。然後長孫無忌呵呵一笑:「當年初見陛下,便知陛下非常人也。」

    這馬屁拍的不重,很舒服。

    李董三十來歲的年紀,正是當打之年,但到底是得了天下的人皇。這會兒也追憶起往昔來者。

    然後就聽到有個非常噁心的聲音說道:「些許花銷,不必計較,不外是三五千貫,平康坊裡也支使不了幾回。四郎勿要在推脫……」

    張德在撒錢,三五千貫,平康坊的專項消費額度。

    李二瞬間五官全擠在一起,然後惡狠狠地說道:「讓萬年縣治他一個尋釁滋事!」

    「陛下,少年互毆,哪有只尋一方的?」

    然而另一方,是五門七望的范陽盧氏,一心要拿五門七望刷時髦值的李董,聽到長孫無忌的提醒之後,恨恨然地咬牙道:「算這豎子好運!」

    而這會兒,老張正有點愣神。

    因為張大安小朋友正在給他引薦新手的小弟:「哥哥,這位是范陽盧小乙,名照鄰,人很和氣。」

    我擦……盧照鄰?

    老張默默地擦了個汗,幸虧老子當年曲江文會沒賣他的詩。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3-23 23:39
第五十六章 背鍋俠(遲到的一更)
      
               
    因為不能懲罰盧氏子弟,所以連帶著「窮凶極惡」份子張德,也只能假裝沒看見。反正又沒禍害尋常百姓不是?

    五門七望裡面,背地裡願意站皇族這一邊的,只有隴西李氏。而李唐發家的太原,勢力最大的王氏一向只出錢糧不出人。盧氏能夠和房玄齡結為姻親,對李世民穩定黃河以北地區,極為重要。

    盧家從大陸澤到漳水、洛水、倉川,擁有的田地極為驚人。北朝時期隱匿的人口,保守估計在三十萬以上。這也是為什麼不管拓跋燾也好,苻堅也罷,還是說相愛相殺的慕容氏,這些遊牧民族或許會一時兵鋒強盛,但只要重創一次,就徹底退出歷史。

    和漢人不同,四夷輸不起。

    草原到一千幾百年後,也承載不了多少人口。

    所以作為皇帝,掌握智力資源的世族要鎮壓肢解的同時,也要適當利用。

    更何況,滅亡高句麗,北地錢糧支撐,沒有五姓七望,暫時沒搞頭。

    「范陽幾家,從你那裡拿了多少白糖?」

    李董把老張叫了過去訓話,然後坐石凳上,面前擺著棋盤,是圍棋。

    通常情況下,像張德這種十二歲的勳貴少年,怎麼可能不會下棋?再一個,陸德明是誰?不說是棋聖級別,當年在陳後主面前可是殺敗諸多棋博士的狠角色。身為十八學士之一的弟子,焉能不會下棋?這不可笑麼?

    在李董的示意下,老張坐到了棋盤前,李董抓了棋子,要猜枚。

    「臣不會下棋……」

    低著頭,沒敢看李董的表情。

    連坐旁邊準備觀戰的長孫無忌都驚呆了。

    哎喲臥槽,這特麼還是國公家的子侄?這特麼還是十八學士的弟子?你特麼除了賣流芳百世換開元通寶,到底學過什麼陶冶情操的姿勢?

    嘎啦。

    李二畢竟是戰場上殺出來的人傑,深吸一口氣,把捏碎了的玉子放回了原處。然後黑著臉盯著張德:「你在陸老那裡,到底學了什麼?」

    「呃,臣一直在學彈棉……彈琴,彈琴……」

    李董臉更黑了,他突然想起來,宮裡哄孩子唱的《兩隻老虎》……

    眼前這位不會下棋的藝術生,其實是兒歌天王。

    「若汝是朕子侄,朕一定打斷你的腿!」

    「陛下聖明。」

    「……」

    李二對這貨的厚臉皮算是徹底領教了,平復了一下心情:「盧氏從你那裡拿了多少白糖好處?」

    「陛下,臣滿頭霧水啊。這白糖與我何干?雖說我偶爾也買來一些吃,但聽說是西域胡商維瑟爾的買賣,陛下問臣,這是問道於盲啊。」

    砰!

    李董拍了一下桌子:「不要裝傻了,這裡沒外人,輔機是朕叫來的。」

    長孫無忌臉也黑了,感情這小子裝傻充愣是因為老夫在場?

    張德訕訕然地看了一眼長孫天王,然後小心翼翼道:「倒也沒多少,無非河北諸地交由他們去發賣。」

    「說實話,放心,朕不會貪圖那點蠅頭小……咳,說實話,朕這次也有好處給你。」

    蠅頭小利?你老母的,你姓李的有種把京兆府一半的份額吐出來啊!還蠅頭小利,知不知道老子為了擺平你的吃相,費了多少口水?媽的,尉遲老魔已經辣麼富了,還琢磨著稱霸長安和洛陽。

    你們君臣都是一路貨色!

    然後老張斜眼瞄了一下長孫無忌,心裡琢磨起來:莫非真不是老陰貨眼饞這點當口,讓皇帝來巧取豪奪?

    「嗯?」

    李董眉毛抖了抖。

    「咳……陛下,其實除了河北諸地,還有一些小番邦,也會採買一些,聊勝於無了。」

    「小番邦是多小?」

    「咳……新羅、百濟、琉球、耽羅、佔城……」

    每說一個,李世民和長孫無忌都要臉皮抽一下。沒錯,都是小番邦沒錯,一點兒都沒錯。可特麼這些個小番邦加起來,怎麼也有一道之地啊。幾十萬戶口總是有的,番邦再窮,貴族總有數萬吧,而白糖可是細水長流的買賣。

    再者,因為白糖產地是咸陽對岸,離各地都比較遠,所以發賣的越遠,價錢越高。光長安和洛陽兩地,最高有過五十文的差價。

    「你好大的膽子!」

    「臣惶恐。」

    李世民怒不可遏:「私賣番邦,你膽大包天!」

    「陛下何出此言?臣可是讓人在蘇州市舶使那裡報備了的。」

    「……」

    你做的滴水不漏,朕真的是無言以對。

    一看李二被自己憋了回去,老張心中不由得暗爽:幸虧老子機靈,沒留小尾巴給你抓,要不然又要被你啃一口肉。

    「輔機,蘇州市舶使是誰?」

    「虞昶。」

    長孫無忌腦子裡過一遍就說出了名字。

    李世民念叨了一聲:「虞昶?」

    「虞公的長子,之前跟隨姚公學《漢書》。前年還在弘文館做過校書郎,陛下見其書法有二王神性,便命其抄了一卷《道德》。」

    李董瞬間明白了,長孫無忌說這麼透徹,還能不明白嗎?虞公是誰?虞世南啊。姚公是誰?姚思廉啊。教張德彈棉花的老師是誰?陸元朗啊。

    這三個人有什麼共同點?他們都是十八學士之一。還有什麼共同點?他們都是江南人。

    操!南方人就是壞!偷朕的錢。

    然後三個著名南方知識份子,不管是不是親自出面,肯定有家裡人跟北方的五姓七望之一盧家勾搭成奸。這特麼是繞過了一群勳貴,要從大海上開撈啊。

    李董越想越惱火,越想越覺得南方人蔫壞,然後他冷冷地盯著張德:「汝乃貴族,焉能不善對弈?」

    「陛下容稟,臣亦會些許小棋,只是與眾人不同罷了。」

    「噢?」

    李二聲調拖的長長的,「莫非你會像戲?」

    象戲就是象棋,這年頭的象棋,還沒有徹底完善,但玩的人也有了。

    老張搖搖頭,沒辦法,他以前上班的時候,領導不下棋啊,就喜歡斗地主,所以就沒學會。

    「莫非汝還能自創新棋?」

    「陛下目光如炬,英明神武。臣某日觀九宮格,靈光一現,琢磨出一路棋法,甚是簡單易學。臣之族弟,極為喜歡,每日尋臣下棋。如今西北諸坊,下棋者甚多……」

    「……」

    李董臉垮了下來,這小王八蛋永遠不按常理出現在人前嗎?

    「陛下不信?無妨,有此棋盤即可。」

    說著,老張拿了黑白玉子,開始擺了起來,「陛下請看,雙方搏殺,力求五子一線之餘,更要阻擋對方五子相連……」

    嘭!

    掀桌!

    李世民怒不可遏地把棋盤給掀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朕就說嘛,這等全新賭術不能憑空冒出,定是有人細細思量。原來是你小子!」

    隊長,別開槍,是我。皇軍托我給您帶個話,只要您……

    老張臉都白了,哎喲臥槽,這哪個神經病拿五子棋賭博啊。這特麼不是照老子面門扣屎盆子嗎?太特麼坑人了吧!

    「陛下,棋藝而已,別人用來耍錢,也賴不到我頭上吧。」

    「住口!」

    「哦。」

    李董當然憤怒了,非常的憤怒。為什麼呢?因為最近宮裡面,皇后就先不說,四妃一個都沒落下,全特麼下五子棋賭錢……

    做老闆的,在公司裡忙了一整天,又是看奏章又是作批示,還要和公司主管商量下一步吞併潛在競爭對手的計劃。一天累的跟死狗一樣,回到家裡本來想享受一下溫存,結果一個兩個開口就是:哎呀老公你回來啦,趕緊來看我們玩一把……

    操。

    李董這麼博愛,當然不會怪老婆們沒眼力嘍?所以一定是別人的錯。

    也就是說,需要一個合格的背鍋俠。

    之前找不到,現在終於有了。

    老張一看李董那小眼神,立馬就頓悟了:這特麼也可以?橫豎老子又要出點誠意了是吧?上回是為了你爹你兒子你閨女你老婆,這回換成你大舅哥了?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3-23 23:45
第五十七章 李董需要遙控器(求票)
      
               
    老闆小老婆們拿五子棋耍錢,這麼敗壞社會風氣的事情,當然是下屬的錯嘍。

    張德本來還想問一下皇后有沒有參與,但一看李董那表情,老張雖然很想念長孫皇后豐腴的身軀,成熟的氣息……但還是作罷。

    為了和五門七望搭上關係,太宗皇帝也是蠻拼的。以前沒機會,所以封賞啊科舉啊永業田啊,都是軟刀子,世族們覺得這特麼是在玩我?所以對李董沒好感,就差說你是要學楊二吧?

    然而科舉總體來說還是從成功走向成功,從勝利,走上新的勝利。無他,這年頭讀書能讀出花樣來的,也就世家子弟。

    庶族……嗯,寒門,玩兒蛋去。

    當然經歷了隋文帝的**權術大刀,再經歷了楊二**的大槍,北地世家雖說沒有被徹底玩壞,但也算得上玩殘了。

    五胡亂華都沒弄出事情來的世家豪門,在兩代大隋董事長的不懈努力下,終於發出了哀嚎,然後招呼了一群好漢,反了他娘的。

    軍閥出身的李家上位之後,原本社會地位滑落到地主階層的世家豪門,出現了一個短暫的權力迷茫期。

    不知道投靠誰,不知道扶持誰。

    李建成和李世民的爭鬥,李淵在放置play的同時,其實也是在觀察雙方背後勢力的對峙。

    最後的結果很清晰,李建成輸了。而支持李建成的都是誰?關隴軍閥的繼承者,這是大唐西北最大的權力板塊。但他們輸的很徹底,給東晉以來的貴族政治畫上了句號。

    其中典型的代表就是薛萬徹,別看薛萬徹還有兄弟在秦王府廝混,實際上就是簡單的兩頭下注。薛氏在西北下的注多不勝數,那位西秦霸王,同樣姓薛。說白了,靠武力值說話的貴族們,發現以前用在晉朝王族和北朝胡人身上的法子沒用了。

    簡單點講,戰鬥力……不夠啊。

    而李世民身後呢?長孫無忌是落寞貴族,程咬金瓦崗出身,還跟李密有過交情,張公謹小地主家庭,尉遲恭更是什麼亂七八糟屬性都有,年輕時候特麼還放過牛,秦瓊是前隋下級軍官,張亮是農民……

    從遊戲製作的角度來看,秦王李世民的配置要更平衡一些。有奶媽有坦克有輔助,還有強力輸出,嘲諷臉還有侯君集,丫還是貴族界的叛徒。

    時代就是這樣的發展,沒有什麼僥倖偶然,誰收買的勢力強大,誰就牛逼,誰就稱王稱霸。

    玄武門是一場政變一場伏擊一場暗殺?別說李世民要不斷地給自己刷合法地位,他的走狗鷹犬們,更是不遺餘力。

    楊廣同樣有陷害楊勇甚至弒父的傳言,五門七望怎麼噴他的?暴君、昏君。

    整個歷史定位,在大唐建立之前,就已經確立,然後一千多年持續的噴他。是壟斷智力資源的世家豪門腦子進水專門盯著隋煬帝不放嗎?不是,是因為楊廣得罪了他們,要從他們手裡奪走知識壟斷權以及土地分配權。

    所以楊廣該死。

    李董做的事情,其實也是在複製楊廣,但更加的溫和,更加的從容不迫。但因為李建成的背後有著五門七望的死對頭,同時李世民手底下的人,在武德年,就已經被五門七望扶持下注,要是李世民輸了,他們會血流成河。

    所以李世民要贏,而且民心所向一代聖君,這不需要李世民發話,幾百年誕生幾十近百宰相的五門七望會主動幫李世民刷好評點贊。

    貞觀年的權力糾葛,皇權土地權知識權的錯綜複雜,使得太宗皇帝和五門七望有合作又有對立,但總的來說,是合作大於對立,妥協多於對抗。

    所以,一包小小的白糖,百萬貫千萬貫的利潤,將大唐東西部的權力板塊一不小心串了起來。而其中彷彿還有南朝舊有勢力的深入,這如何不讓李董心潮澎湃?這可是大機遇。

    任何一個大公司,在事業上升期中,都會儘量整合好公司內部,平衡好公司的創業功臣以及開拓大將的利益。

    獎金、分紅、期權、津貼、補助、五險一金……

    有人多拿獎金,那麼別人多拿點分紅,你也別逼逼,不服跑個分,誰高誰老大。

    老張雖然十二歲,但李董覺得,這樣的十二歲少年,朕要十個!

    五月的粽子,張德還沒有好好地品嚐「蜜汁淋粽」,就被李董一桶髒水從頭潑到底,反正就是要讓張德負責。

    然後六月的時候,老張一看天上沒下雪,只好無奈地對李董說道:我會負責的,陛下。

    於是,有一天著名的外籍企業家維瑟爾發現,他的商號裡,來了一些武力值堪比四大保鏢,智力值趕超各大掌櫃,體力值讓一夜七次郎甘拜下風的漢子。

    然後維瑟爾就跑來問幕後老闆,著名的兒歌天王,長安歐巴張大郎。

    老張含著淚沖維瑟爾說了一句:「你聽說過黨支部建在連隊上嗎?」

    李董的決心還是很強烈的,他要掌握白糖發賣的分配權,這項權力,是他和東部士族搞一搞複雜關係的強力遙控器。

    只要哪家覺得他這個皇帝不靠譜,他就打開開關,然後遠方就會有一個小小的卵形小球,在哪家的體內發出嗡嗡嗡嗡的震動聲。

    於是接下來的事情,就很好說話了。

    當然,五門七望是不會認慫的,但妥協,是肯定的。

    畢竟,那是幾百萬貫開元通寶,這年頭……大唐財政收入才一千多萬貫。富可敵國的感覺很爽有木有,皇帝捏著遙控器也無所謂了,寧肯爽死。

    凱旋白糖,沒取錯名字,至少老張在八月覺得大唐不太可能崩潰後,就默默地認可了這是皇帝陛下的凱旋。跟東部士族的較量中,領先了不止一籌。

    經濟問題,一抓就靈。老張回憶起當年給領導拍馬屁的人生,突然發現,要陞官,抓經濟。要查官,還是抓經濟。

    然後張德就悟了,你妹,老祖宗原來千年之前就懂這一套了啊。活該老子這條工科狗只能給風機做維修然後打dota……

    九月初九,老人們很開心,因為東宮吧冰糖改了個名字,叫「太子糖」,然後白送給關中六十歲以上的老人。

    然後張德不由得仰天長嘆:媽的,唐朝人就知道送溫暖獻愛心了啊,這一套千古不衰,看來是很有道理的。

    尤其是京兆府的大小官員跟著東宮幕僚去採訪某個百歲人瑞的時候,人瑞含著甜如蜜的冰糖感動的落了淚:老朽上一次吃到如此甜蜜的東西,還是大統十六年呢。

    一群官僚面面相覷,咱們有大統這年號?

    然後有個姿勢豐富的文科生邪邪一笑:此乃魏文帝元寶炬年號。

    眾人這才感慨萬千,人瑞不愧是人瑞,我等只是看潮起潮落,人瑞是直接圍觀王朝興衰啊。

    隨後,人瑞又見證了一顆糖,是如何引發一場血案,一場血案引發一場戰爭,一場戰爭滅亡一個民族。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3-23 23:51
第五十八章 理解錯誤(遲來的一更)
      
               
    秋天,是收割果實的好時節。當然有人不喜歡果實,那就收割人頭。至少從李大亮地盤過來進長安的吐谷渾人是這樣想的。

    有兩方,都是親戚。

    長安令黑著臉過來的時候,人頭已經收割完畢,然後一群蠻子沒地方逃,只能乖乖束手就擒。

    本來這事兒大理寺不用管,但正義的使者說了,其中一方給皇帝做過官,這能忍?

    然後正義的夥伴,大理寺少卿就出現在了城西。給犯罪分子做了筆錄,後來張德看完筆錄,覺得這年頭的蠻子,很有特點。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慕容諾曷缽跟著屈突詮買了「太子糖」裝逼,一兩一貫,限量發售。

    然後這天慕容諾曷缽叔叔家的兒子和爺爺伏允走狗的兒子,來長安探望他爹。在春明西大街,還沒有上門的堂兄弟慕容弗裡沙看見了堂弟,一看堂弟居然手裡攥著一袋東宮特售冰糖,於是就連忙拉關係討要。

    沒辦法,現在甘涼的蠻子貴族頭人們,也知道這玩意兒的存在。本來他們以為白糖已經夠狂霸酷拽了,結果特麼這世界上居然還有冰糖這種逆天之物。

    一頭有經驗的駱駝,相當於老司機,也不過是換了區區五十斤白糖,這還是因為榷場屬於官方控制,不能太厚顏無恥宰客的緣故。

    而冰糖呢?一斤十貫,一斤半就能換一頭老司機。

    不淡定的蠻子很多,但能弄到「太子糖」的,頓時就顯得門路廣人脈多,江湖地位不說水漲船高吧,起碼在帳篷裡說話聲音能大不少。

    然而弗裡沙並不知道的是,諾曷缽拿到一包「太子糖」,那也是因為帶頭大哥屈突詮託了另外一個道上大哥「及時雨」張大郎的緣故。

    沒有忠義無雙義氣為先人品高潔的張家哥哥,太子那邊會隨便賣給過世蔣國公的小兒子?東宮的幕僚,全是勢利眼,鼻孔看人的主。

    所以,諾曷缽很珍惜這包冰糖,因為它不僅僅是甜蜜,更是愛。

    然而佛理沙就不爽了,覺得堂弟很生分,沒有親人味兒。

    他不爽,諾曷缽還不爽呢。因為他爹的忠僕偷偷告訴了他,說是他爺爺在老家已經立了新的太子,就是他叔叔達延芒結波。

    也就是說,吐谷渾那點家當,將來和他爹沒什麼關係了。而現在,父子二人還在長安跟著皇帝陛下混飯,成天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要不是諾曷缽在城西胡人圈子裡還算有點兒地位,加上新來的安國人以前也打吐谷渾過,因此時常有些接濟,日子談不上緊吧,不過卻也不甚富裕。

    從內心上來說,弗裡沙的爹在諾曷缽眼裡是垃圾。然後這個強要他「太子糖」的堂哥,是小一號的垃圾。

    雖然年幼,但諾曷缽還是很重感情的,這是兄弟們賞臉給他弄來的上等貨色,包含著濃濃的情義,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就給垃圾吞了?

    果斷拒絕。

    然後弗裡沙手下的強力跟班就瞪了諾曷缽一行人一眼。

    有句話說的好,茫茫人海中,僅僅是因為多看了你一眼。

    「你瞅啥!」

    「瞅你咋地!」

    噗嗤!噗嗤!嗤——

    血案就發生了。

    弗裡沙重傷,斷了一條胳膊,他的跟班卻死了。然而這個跟班在吐谷渾的江湖地位還不低,是伏允貼身爪牙,首席大臣天柱王的嫡次子。

    至於諾曷缽一方,就只有一人胸口中了一刀,大概兩寸長的傷口。

    沒辦法,諾曷缽的保鏢也沾了小主人的光,往常草料場聚義的時候,老張的四大保鏢沒事幹,就會找其餘小王八蛋的保鏢們玩摔跤和十八般兵器的各種技巧。在歷盡磨難之後,諾曷缽的保鏢們別的不敢說,唐制快刀耍的有模有樣。

    弗裡沙一行人,還沒有見到久居長安的大伯,就撲街了。

    要不是正義的使者大理寺少卿及時出現,可能幾十條人命就要出現在春明大街,造成相當惡劣的影響,讓金吾衛的同僚打掃起來非常麻煩。

    「這特麼是在逗我?」

    老張在學士府彈棉花的時候,正義的夥伴把卷宗給他看了後,他是發出了這樣的感慨。

    「那陛下就沒什麼指示?」

    張德一臉傻逼地看著正義的使者,大理寺少卿掃了他一眼:「大郎,這是吐谷渾人,明白了嗎?」

    「我明白什麼我?」

    「要打仗了。」

    「啊?這就要打仗啦!」

    張德瞪圓了眼珠子,你特麼在逗我?雖然死了人,但也不至於打仗吧。

    「去年陛下讓伏允來長安認罪,他以患病推脫,隨後兵犯甘涼,若非李都督佈置得當,須被他得手。」

    正義使者隨後又道:「現在他新立的太子達延芒結波,讓兒子來一趟長安看望兄弟,結果人沒見著,就被兄弟的兒子砍斷一隻手。而且還砍死了心腹大臣的嫡子,你說,他會怎麼做?」

    老張頓時就代入了進去,一琢磨,誰要是砍死我孫子,怎麼地也要翻本啊。干丫的。

    然後張德點點頭:「換作是我,一定要狠狠地敲詐一筆。」

    大理寺少卿情不自禁想喊人來拿下奸人,但還是按捺性子沉聲道:「不錯,伏允會興兵,如今已經入秋,入冬之前,伏允一定會搶一批糧草。他一定會拿此事作為藉口,然後劫掠糧食人口。」

    「李公在涼州,他必無功而返。」

    「可是我們要滅了他們啊?」

    「……」

    感情……不是怕他們過來?

    然後張德又覺得什麼地方不對,本來他是覺得人死在長安,怎麼地皇帝也要安撫安撫,給點小補償。現在看來,連正義的使者都琢磨著幹死吐谷渾人,估摸著上頭也是興奮的不能自已。

    送上門的機會啊,只要伏允肯來。

    宣政殿,李董雙手後背,來回踱了兩步,撲頭微顫,臉上喜不自禁,鏗鏘有力地說道:「好!好!不怕伏允不來,倘若來犯,讓他來了就不要走了!劼利旁邊還有個宅子,留給他去住!」

    已經赴任襄樊都督的尉遲恭剛看見云夢澤的美麗,就在驛站看到了最新消息,然後黑著臉一腳踹翻胡凳:「入娘的,俺這背時運,突厥滅亡俺無份,伏允這鳥貨卻也輪不上俺,唉……又便宜李藥師了!」

    然而因為殺了義成公主,讓蕭皇后悲痛落淚後,御史大夫蕭瑀為了姐姐,就黑了一把李靖,說他擅殺前隋王族,有謀反跡象。

    沒辦法,李靖就只好回家默默地吃「蜜汁淋粽」,不去和蕭瑀對噴。

    但因功混到右僕射,李靖也不能啥也不干,正好城西一顆糖引發了一場血案,李董就召對李靖,問了問關於吐谷渾的一些事情。

    君臣一致認為,干死吐谷渾。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3-23 23:56
第五十九章 溫家堡的人(求票)
      
               
    因為吐谷渾的事情,關於蠻夷算不算人這個議案,又擺在了大朝會上的君臣面前。這一次,張德也列席了會議,當然,是站門外。

    十二歲的校書郎,你敢信!

    穿著綠袍人模狗樣的張德站廊下吹風,大殿裡面六品以上的人民代表正在向領導匯報工作。其中涉及到了嚴重的種族歧視問題,然而在唐朝,這根本就不是問題。

    溫彥博還是老生常談:「陛下,仿後漢舊例,安撫諸夷,實乃長策。思摩部眾人心未定,若任其遊走塞外,恐其圖謀復國,屆時必一發不可收拾。陛下三思啊。」

    「荒謬!」

    回京述職的涼州都督直接列班而出,直腸子沒辦法,再一個做人太過實誠,做事更是實誠。上級貪他功勞他直接舉報,下級想要偷懶他直接開除。總體來說,他比較適合在社會主義社會幹革命工作。

    然而在中央集權封建帝國裡面混,著實可惜了。

    要不然一把年紀,才弄了個武陽縣男,和張德這十二歲的小禽獸一個級別。

    溫彥博都懶得看他,級別都不一樣的。

    但是讓人出乎意料的是,李大亮這個能文能武的漢子,張口說出來的一番話,當真是讓人覺得好有道理。

    「陛下,天下就是一棵大樹。中國是根,蠻夷是枝。中國近,蠻夷遠。就算要安撫,也只有先安撫近處的人,再安撫遠方的人。如果先安撫遠方的人,不就是損害中國的利益,去滋養蠻夷嗎?一棵大樹,損害了根,枝葉再繁茂,不也要枯萎嗎?」

    李世民一愣,溫彥博一驚。

    諸多文官都是眉頭一跳:哎喲臥槽,老李你可以啊。

    「損根本而補枝葉,自古沒有這樣的情況。臣認為,那些遠方的蠻夷,如果歸順了陛下,那麼就要讓他們敬畏陛下的威望,懼怕陛下的爪牙,恐慌陛下的鷹犬,最後,才是感懷陛下的恩德。只有這樣,他們才不會畏威而不懷德。而是既畏威又懷德。」

    李世民又是一愣,長孫無忌一驚。

    諸多武將都是嘴巴一咧:哎喲臥槽,老李你闊以啊。

    「陛下,河南凋敝,自前隋起,皆因蠻夷的襲擾,民生艱苦,州縣敗壞。倘若此刻再對蠻夷優厚安撫,那麼如何對得起這些心向陛下的河南百姓呢?如今,應當停下對蠻夷的安撫,命其退出河套,前往河北,為中國守衛邊疆。那些尚未歸順的,當殺敗吐谷渾震懾其心。那些已經歸順的,派遣官員使其勞作,指點農事。開通榷場,自謀其路。」

    李世民然後就愣在那兒沒說話,溫彥博沒被老魏給噴死,反而被這個剛從涼州山溝溝鑽出來的老李給干的不要不要的。

    站廊下側著耳朵偷聽的老張差點兒沒忍住給老李鼓掌點贊,這尼瑪,多麼清晰多麼明白的事兒啊,為什麼一千多年後都沒人搞明白呢?

    然而老張還是太年輕了,在唐朝,亦是有政治正確的。

    溫彥博掃了一眼李大郎,沉聲道:「陛下,李都督所言,臣聞之甚是驚恐。若如其言,四夷諸蠻,還是陛下的百姓嗎?難道歸順中國的百姓,還要分親疏嗎?陛下是萬民的父母,視萬民如己出,若親疏有別,那麼今日歸順之人,明日又會叛離,長此以往,還會有人歸順嗎?」

    言罷,溫彥博又是語氣沉重:「陛下明鑑,臣為大唐江山計,懇請陛下三思。」

    「荒謬,若是輕易叛離,可見是見利忘義的小人。此等小人,更勿安撫!親蠻夷而遠諸夏,此乃人奸!」

    李大亮一聲「人奸」,讓百官都是激動不已,太特麼牛逼了,撕逼,撕逼,快點撕逼!

    程咬金咧著嘴,嘿嘿一笑,悄悄捅了捅張公謹:「吾觀李公,真英雄也。」

    溫彥博被人罵成「人奸」,氣的鬍子微動,但還是沉住氣躬身道:「陛下,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朝臣們都是冷笑,前陣子魏徵和他對噴,溫彥博還力求要保留突厥人的風俗,反對朝臣們所說的雜居之後行**知漢禮。

    今天被罵成「人奸」之後,居然還真能忍下來。

    不過不管怎麼說,中書令果然養氣功夫讓人佩服,百官們紛紛表示要認真學習。

    哪怕是在廊下,一群六品以下有可能被叫去奏對的小官僚們也在那裡偷偷地聊天。

    「中書令養氣有道,羨煞人也。」

    老張嘴角一抽:操,原來厚臉皮也算養氣功夫的?

    不過他突然問邊上一個綠袍同僚:「敢問前輩,中書令鄉籍何處?」

    「這你都不知道?中書令乃是太原溫氏,其鄉籍乃是有名的祁縣富貴之所溫家堡,自後漢起,入朝為官者不知凡幾。其父更是北齊文林冠學士諱君悠,飽學之士,世人皆知。你連當朝宰輔的這點消息都不知道,怎麼做官的?小小年紀,還需多學點姿勢。」

    「多謝前輩提點,德感激不盡。」

    「無妨無妨,只消吾去西市買些白糖,汝能便宜些則個。」

    「……」

    全世界都知道那白糖買賣是張家的了,也難怪,辣麼多勳貴,沒吃著的都是紅眼怪,最好天天有人來煩死張德。

    大朝會今天動靜這麼大,逼的中書令到這個份上,也是頭一回。

    今天沒開口的魏徵有不少人在偷偷瞄他,看他會不會補刀,然而老魏這個人很實在,從來都是按照自己的節奏走。既然今天李大亮虐人於無形,他還上去湊什麼熱鬧?

    於是外朝內外,都是一陣的哄鬧,等著皇帝做決斷。

    宰輔和地方大員之間的對噴,總得有一個人勝出,和稀泥是不可能的事情。

    「肅靜!」

    兼職白糖倉倉監的史大忠一看皇帝要說話,頓時開口維持秩序。

    而這會兒,也不知道是從哪兒冒出來一個聲音。

    「這麼不要臉的話都能說出來,呵呵,果然凡是溫家堡的人都該死,金庸倒是沒說錯啊。」

    本來,這只是一句自言自語的吐槽。

    然而,世事難料啊。

    媽的的早不安靜晚不安靜,老子說話前一刻你特麼掉根針在地上都聽得見是幾個意思?

    外朝廊下,所有六品以下的官員都是用敬佩的目光看著張德,前面那個要白糖優惠的同僚前輩,一臉佩服地衝他豎起大拇指,說了兩個字:「有種。」

    老張的表情比吃飯吃出半條蛆還糟糕……

    我特麼,真是日了一條狗了。

    「朝會之上,攻訐宰輔,該當何罪!」

    李董雖然不爽溫彥博的那套,但也覺得有點道理的。當然李大亮人身攻擊說溫彥博是「人奸」就過了,把蠻夷開除出人類行列是不對的。

    李大亮是地方大員,人身攻擊也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社會地位不是很懸殊。但是門外的都是什麼?低層次公僕啊,連皇帝鷹犬爪牙都不算的貨色啊,你們特麼這麼有種,敢噴朕的宰相?

    「是誰朝會之上口出惡言,帶上來!」

    然後就有人被衛兵拖了進來,整個大殿上的重臣們都是興奮地想要看看是哪個倒霉蛋。

    不看還好,一看,大家都興奮無比,極其幸災樂禍,尤其是連長孫無忌這個朝會管理員,居然沒控制住表情,咧嘴笑了。

    「咳……」

    李董掩飾了一下情緒,側頭笑了笑舒緩肌肉,然後才扭過頭一臉嚴肅地看著大殿上孤零零站著的張德。

    「汝是何人?」

    我你都不知道?你們李家的長期飯票啊。

    「微臣張德,參見陛下。」

    溫彥博鬍子抖了抖,剛才他可是也聽到了。

    咒他死全家的,就是這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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