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唐朝工科生 作者:鯊魚禪師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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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臉龍王 2016-3-22 22:41: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93 1836408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7-3-14 10:10
第七卷 天上星星參北斗 第二十六章 惡趣味

  弩支城,毗鄰圖倫磧,且末河沒有斷流的時候,這裡同樣一片盎然生機。

  只是此刻,戈壁灘上傳來的沙沙聲,使得這個大漠小城,顯得極為脆弱。隨時會被可怕的力量撕碎,然後毀於一旦。

  「將軍!」

  吭哧!吭哧……

  此起彼伏的戰馬響鼻聲,煩躁的公馬在那裡刨著馬蹄。雜胡聯軍的戰馬,已經廢了四千多匹,它們用不起馬蹄。

  嗒嗒嗒……

  一頭巨大的金山追風,它沒有長安達官貴人喜愛的金紅毛色,也沒有「烏雲踢錐」的深沉厚重,它很暴躁,和它的脾氣一樣,它的毛色極為雜亂。甚至沒辦法說它是青色還是玄色。

  暴躁脾氣的馬兒,是不能做戰馬的,但此刻,軍陣的氣氛,就像是這頭巨大金山追風一樣,無比的暴躁……

  「鮮卑雜種還不投降?」

  金屬面罩下面,沉悶的聲音讓人覺得這就像是尖銳的指甲,在木板上用力劃過,毛骨悚然,背皮發麻。

  「伏允就在城中!」

  安西裡興奮極了,人到中年,除了倡反突厥之外,沒想到還能有這樣建功立業的機會。

  而且還是和自己的兒子一起,真是印證了唐朝的「上陣父子兵」一說。

  「事不過三。」

  那沙啞沉悶,帶著毛刺的聲音又冒了出來,「某派了三個使者,讓伏允自殺保全部下。這是某的惻隱之心,伏允他不接受……」

  「將軍!」

  「將軍!」

  「將軍!」

  ……

  接二連三的呼喊聲,踴躍的銳士在那裡焦躁地控制著胯下同樣焦躁的戰馬。飛揚的塵土,熾烈的驕陽,這原本應該抽空戰士最後的一點力氣,讓人懶洋洋地躺下去休息。

  可是……

  「阿史那盡忠願為將軍先登死士!不登城頭,死不旋踵!」

  「契苾全忠願和鮮卑狗決一死戰!」

  「慕容歸願為陷陣先鋒!」

  咆哮聲一剎那炸裂,很快就有大量的精騎來回跑動,這些雜胡聯軍的頭目,紛紛叫囂著要衝上城樓,立下首功!

  嗤……

  程處弼解下水囊,將清水倒了出來,倒在了地上的石頭上。熾烈的天氣,竟然出了炙烤的聲音,冒出了一陣微弱的水汽。

  啪。

  隨手將水囊扔在了地上,程處弼將面罩拉起,抬頭看了看天空中巨大的火球,然後咧嘴露出了殘忍的笑容:「午時已到。」

  嗚嗚嗚嗚嗚嗚……

  牛角已經吹響,狹窄的弩支城,根本不會給伏允逃竄的機會。他只要逃,就一定死,死守弩支城,還有機會;棄守弩支城,絕無機會。

  咚!咚!咚……

  擂鼓,牛皮大鼓震天響,太陽這個巨大的火球,炙烤著雙方。然而程處弼卻咧嘴露出了許久沒有清洗過的黃牙,像是玩弄著什麼,用粗啞乾涸的嗓音,對蠢蠢欲動的安菩說道:「安大郎,兄長和某說過一件事。」

  「甚麼?」

  程處弼嘿嘿一笑:「在長安時,我等與柴令武蹴鞠,兄長時常挑坐南向北的場地……」

  看著腳下向北的影子,一向以愚示人的程三郎,一臉的狡黠,宛若一頭獨狼,餓了的獨狼。

  「舉盾——」

  砰!砰!砰!

  牆壁一般的豎盾迅舉起,身高體壯的關中巨漢渾身赤膊,不著片甲。

  「弓手!」

  「弩手!」

  咚!咚!咚……

  刷刷刷,唐軍步卒紛紛舉臂。

  「放!」

  彭!

  弓弦震動的聲音,在數千支飛鳧箭齊射的瞬間,就像是狂風疾走豁口,讓人頭皮立刻一麻。

  毒辣的太陽掃射著城牆上下的士卒,唯一不同的是,因為刺眼熾烈陽光幾乎睜不開眼的弩支城守軍,只是聽到了弓弦震動的聲音。

  然後……

  噗!噗!噗噗噗!

  「箭!」

  「唐人的箭!」

  彭!

  城樓上鮮卑貴族還沒吼完,又是一聲弓弦齊響,溫差導致的折射現象,彷彿都沒這一聲齊響給震散。

  噗噗噗噗……

  兩輪六千飛鳧箭瞬間報銷,然而此時大量的契苾部苦力迅地將馱馬馬背上的行囊解開,接著飛快抬到陣線處。

  行囊各有四個包裹,一個包裹就是一捆飛鳧箭,共五十支。一匹馱馬共兩百支飛鳧箭,而此刻唐軍中軍和雜胡聯軍之間,臨時的馱馬駐所共有馱馬兩千匹。

  「將軍,弩支城城小牆矮,我軍只需一個衝鋒,就能登上城樓……」

  安菩有些糾結地開了口。

  然而程處弼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一臉愉悅地享受著一支支飛鳧箭不要錢一樣地射向城頭。

  這是蹂躪的快感,這是凌辱的快感,這是碾壓的快感!

  彭!

  城內,渾身披甲的伏允一臉死寂。他在等,等著唐軍衝上來,衝上來的話,他作為吐谷渾之主,也能戰死沙場,臨死之前,方顯英雄本色。

  但此時此刻,處處能聽到慘叫聲,處處能看到顫巍巍的箭羽……

  死囚最恐懼的一刻不是人頭落地,而是行刑之前。

  彭!

  每一次唐軍弓弦齊鳴,伏允的心臟都劇烈地收縮一下,不僅僅是他,他的忠臣,他的爪牙,他的女人,都會顫抖,都會顫慄。

  「哇——」

  終於有人哭了出來,是個少年,不知道是哪個臣子的兒子,看上去才十三四歲,瑟瑟抖地躲在父兄的背後,像一條受驚的小狗,眼神充滿了恐懼。

  「嘿嘿嘿嘿……」

  程處弼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那沙啞的聲音,讓他的笑聲就像是夜梟,就像是蒼狼,就像是發現了腐肉的禿鷲,使得即便熟悉他的安菩,也不寒而慄。

  明明頭頂驕陽,明明烈日當空,可這恐怖的笑聲,讓雜胡聯軍的頭目們,都臉色微微地發白。

  彭!

  又一次弓弦齊鳴,伏允整個人臉色慘白,他突然不想死了。他突然想要投降了,他突然想要被人吊死被人勒死被人一劍刺死!

  「不!不!不要!不要……」

  有個少年捂著耳朵,不停地搖著腦袋,躲在父兄背後還不夠,他找到了一面牆,找到了牆角的桌子,他躲了起來,於是越發地像一隻小狗了。

  彭!

  又一次齊鳴,這些幾乎一模一樣毫無特色的飛鳧箭,彷彿被時間拖慢了速度,慢慢地射出去,慢慢地飛行,慢慢地滑翔,慢慢地射向或是驚懼或是忿怒或是慟哭的戰士、貴族、平民、奴隸……

  這樣的場景,原本是枯燥的,血腥的,然而程處弼舔著乾涸的嘴唇,在金屬面罩下,用所有雜胡聯軍領都能聽到的聲音念道:「漢秉威信……總率萬國……日月所照……皆為臣妾。」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7-5-13 22:44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7-3-14 10:50
第二十七章 惡鬼

  「啐。 」

  將頭盔取下,程處弼啐了一口濃痰,腳邊是一具屍體。這是一個吐谷渾鮮卑貴族,看其穿著,應該還是敢戰武士,臨死之前,興許是想要衝陣賺個人墊背。可惜,他就這樣倒在了衝鋒的道路上。

  像隻刺蝟。

  噗!

  程處弼彎腰將一支箭拔了出來,箭矢上還串著一顆眼球,滴答滴答地滴著血。連自忖豪勇野性十足的漠北蠻子,此刻也是幾欲乾嘔。

  甩了甩箭矢,程處弼指了指手中的箭:「箭頭連缺口都沒有。」

  「好箭。」

  安菩讚了一聲,他是見識過這些箭矢製造廠的。就在河套,是大河工坊的一個子廠,專門為安北都護府臨時加造飛鳧箭。

  雖然朝廷規制有十數種箭矢,不拘是強弩手弩長弓牛角弓等等,但在老魔頭那裡,飛鳧箭是最好的。

  因為通用。

  「給他們都看看。」

  吩咐了一聲,安菩將那串著眼珠的飛鳧箭,遞給雜胡聯軍的首領傳閱。這些人雖然野性,但不蠢,尤其是像契骨人,除了精銳能有金屬箭頭之外,甚至還在打磨石頭和骨頭箭。

  西突厥的箭雖然也是鐵製,可十分容易豁口,有時用起來還不如骨質箭矢。

  金屬箭頭的優勢不是它如何如何的鋒利,而是容易加工。相較於箭頭,反而是箭桿難以控制質量。

  可眼下,那支串著眼珠的飛鳧箭,箭桿沒有太大磨損,重複利用是完全沒有問題。

  只是發生爆箭的飛鳧箭數量還是相當大,隨處可見碎成渣滓的箭桿,讓蠻子們很是惋惜。這些飛鳧箭只用兩種材料,一種是柳木,一種是白樺木。前者相對較輕,後者是實打實的重箭,箭頭還是加長版。

  「將軍,沒有活口。」

  安西裡過來回稟,但程處弼不為所動,「再搜,牆角聽一下聲音,若是沉悶無力,則是實心;若是篤篤空洞,必有藏匿。」

  聽到他的話,雜胡聯軍首領臉色又是一變。

  他們無比暗忖:斬盡殺絕的經驗……真豐富啊。

  聯軍休整了一番,人頭用石灰和鹽分批醃漬,時間不多,返回鄯善的時候,恐怕就要腐爛。爛完了的人頭,侯君集完全可以不認。

  誰叫他爹是程咬金呢。

  烈日終於開始西落,伴隨著夜幕降臨,晝夜的極大溫差,使得有些沒有經驗的草原小部族成員,紛紛凍的瑟瑟發抖。他們帶了口罩,卻沒帶披風。

  王孝通為了煉鋼,針對爐火提出了溫度的概念。張德告訴過程處弼,圖倫磧這片大沙漠的晝夜溫差會有四十度。程處弼或許不知道四十度是什麼概念,但他知道到了這地方得帶上圍巾和披風。

  大風會迅速地帶走體溫,血腥味隨著夜風吹向南面的山地。那裡有雪峰,在蒲桃城就能看見。群山連綿不絕,向東一直走,穿過一片隔壁,就能抵達一片綠洲,那裡,就是敦煌。而這條山的盡頭,就是祁連山。

  山南的薩毗澤有象雄人活動,主要是為了冒險借道入西海,問唐人購買兵器和鹽。這幾年因為唐軍西進的緣故,原本要被吐蕃一統的羌塘諸部,形成了三方對峙的局面。吐蕃依然一家獨大,但卻無法壓制勃律和象雄。

  因西突厥內亂,唐朝的影響力伴隨著金山以北絲路的重啟,以及瓜州商道的臨時開放,勃律和象雄都能繞道西域和唐人接觸。

  唐軍佔據西海之後,青海馬場更是成了象雄人冒險的樂園,這裡不僅有鹽,還有肉乾、茶葉、麵粉、豬油、皮革、武器……

  雄才大略的吐蕃贊普加上智計百出的吐蕃大相,面對底氣十足的象雄勃律聯軍,一籌莫展。

  而此時,吐谷渾徹底滅亡,國族只剩下留在青海看著國家滅亡的慕容順父子。此時唐朝的疆土,第一次從敦煌向西延伸到崑崙山。

  嗶嗶啵啵……篝火燃燒著,附近堆積起來的無頭屍體,都被付之一炬。從南山聞著肉味前來偷窺的野狼在夜裡發出嗚嗚聲,但是很快就被一箭射死。

  直到天微亮,狹窄的弩支城內在夜裡又殺死幾個躲藏起來的吐谷渾貴族後,這才開拔。

  報廢的戰馬馱馬被殺死切成了肉塊,然後抹上了青海鹽,堆放在了馱馬馬背上。

  雜胡聯軍興奮地返回蒲桃城,這一次,他們都立功了。有了功勞,就有賞賜,會有實打實的絲帛發到手裡,然後就能交換牛羊或者田地。他們自己不用放牛,甚至不用種地,河套有大量的奴工,原本都是不會放牧種地的突厥鐵勒貴族,現在他們不但掌握了以前奴隸的技能,還學會了種地。

  只要有錢,就能在河套拿到合適的地符合期望值數量的牛羊。

  「將軍,怎麼了?」

  離開弩支城二十里,風沙掩蓋了聯軍的身影,程處弼突然停止了前進,臉上浮現出了戲謔的笑容。

  「安大郎,給你一個團,返回弩支城,某在這裡等你。」

  聽到程處弼那陰惻惻的語調,原本喜氣洋洋一覺睡醒無比清爽的雜胡頭目們,瞬間就像是心臟被利爪撓了一下,簡直就像是被人用火鉗塞到嘴裡,燙的半點話都說不出來。

  圍繞著程處弼周圍數丈範圍,鴉雀無聲。

  「這就是個惡鬼……」

  有人小聲地,非常小聲地用顫抖的聲音,這樣說著。

  「是!」

  安菩臉皮也是抽搐了一下,然後帶著兩百人,調轉馬頭,再撲弩支城。

  殘破不堪的沙漠小城,此時還有篝火嗶嗶啵啵,卻毫無人氣。雖然能聽到沙沙聲,但卻更添幾分死寂。

  許久,城內已經被搜刮數遍,還被放了一把火的城主府,院牆一角微動,接著沙土鬆開,有一個小小的口子露出。然後,從裡面探出了一個年輕的腦袋,是個少年,十四五歲的光景,眼神充滿著恐懼……

  「沒有人了,唐人走了,走了。走了——」

  他一開始小聲地說話,像是竊竊私語,很快他熱淚盈眶地沖洞口裡面大聲地叫了起來,喜極而泣。

  不斷地有人從裡面鑽出,打著包裹,背著行囊,除了男子,還有年輕的女眷,彷彿還有老成持重的男子。

  這些人死裡逃生,鬆了一口氣。

  「活下來了!活下來了啊——」

  一個個流下了歡喜的淚水,天空飛過一隻黑頸鶴,嘎的叫了一聲,彷彿也是為他們求生成功而慶祝。

  相擁而泣的少年少女們想像著今後隱姓埋名就在西域過一輩子,安安穩穩地過一輩子,再也不要顛沛流離,再也不去想鮮卑人的榮耀。

  「吭哧!」

  當他們一行人走出殘垣斷壁的剎那,看到了藍天白雲,但卻聽到了宛若炸雷一樣的戰馬響鼻聲。

  不遠處,安菩帶著兩百騎士,就這樣一動不動地定在那裡,兩百多雙眼睛,目光無比肆虐地掃過這些倖存者。

  安菩抬起了左臂,手掌成刀,利落地向前一揮。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7-3-14 11:07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7-3-15 09:27
第二十八章 反應

  且末城,自南山雪峰而下的且末河在這裡斷流,要到來年春天,才會流淌進入圖倫磧的腹地。然後一直注入到蒲昌海,一千多年後,就會有人在這裡進行核試驗。炸了原子彈炸氫彈,炸了氫彈炸中子彈,偶爾還會用導彈把好幾個氫彈射出去,炸的滿地都是玻璃化的坑……

  萬幸,貞觀九年沒人搞核試驗。

  「唐人來了?」

  尼壤城的士兵喬裝成了商旅,帶著于闐國王的任務,來到了且末城,然後他聽到了消息,唐軍殺死了伏允,攻克了鄯善,還把所有鮮卑頭人都殺了個乾淨。

  而且末城中,那些暫時觀望的商旅,等著最後的結局。中原皇帝是要在這裡留下軍隊,還是撤回敦煌,沒人知道。

  但是有識字的僧侶,告誡著那些月氏後人,漢朝的時候,中原皇帝的手,伸的比現在要遠。

  城中有駝隊首領決定去敦煌,然後去長安朝貢,就算見不到皇帝,最少也要表明自己是無害的。

  他們想要完全打開絲路,而不是像現在一樣,除了要承擔大漠風霜雨雪狼群強盜的風險之外,還要承受幾個城邦的盤剝。

  「弩支城……」有個中年人,他說到這個地方的時候,整個人都哆嗦了起來,「那裡的人都死光了。」

  七嘴八舌,操著各種語言的各種奇奇怪怪的人在那裡緊張地討論起來。于闐人聽到了這個消息,臉色都非常的難看,就像龜茲人聽到焉耆王被殺一樣。

  「唐人要在弩支城重新築城,還和那些勃律野人做交易,薩毗澤如今有了唐人儲君的榷場。」

  「有軍隊嗎?唐人的軍隊。」

  「有,很多。」

  「很多是多多?」

  「最少有三百人。」

  三百人,是唐軍體制中的一個滿編團。一般一個團是兩百人,如果用到三百人,這說明這裡面有問題,不是水深,就是火熱。

  「三百人也叫多?」

  「你們沒見過唐人的精銳!」

  有人挺高了音量,那人高眉深目,雖然是黑髮黑瞳,卻顯然有塞種的血統。他說話的時候,偶爾冒出堅昆人的詞語,來歷不言自明。

  「難道還比波斯近衛還要厲害嗎?」

  沒人會提此刻的西域霸主西突厥,因為所有西域人都知道,中原皇帝把突厥人的祖庭都佔了,王庭直接剷平。阿史那咄苾淪落到大庭廣眾之下給唐人皇帝跳「胡旋舞」,每一個金山以東的部族,都會高呼中原皇帝一聲「天可汗」!

  所以,那些不服氣的西域人,不會再用突厥人來壯膽,而是選擇了波斯人。

  「波斯都要亡國啦!」

  有人嘲諷了起來,「弗林國都丟了和平城,波斯人連糧倉都丟了,也配跟唐人比?」

  接著,似乎有人摸了一把紅棗出來,撒了出去大家分食,那風塵僕僕的漢子將頭巾解下,然後興奮地叫道:「唐人願意在蒲桃城設官員,要建市場了!」

  「什麼?!這麼快?!」

  于闐人震驚了,但是那個漢子搓著手,「他們什麼都要,什麼都有。你們看這個,還有這個!」

  他說的是蕭爾斯尼語,手上掛著佛珠,是個信眾。只是看他模樣,雖然頭髮有點捲曲,彷彿和胡人差不多,卻還是黑瞳黑髮,五官並不似雜胡。

  顯然,這應該也是月氏後裔,並且還是北天竺一帶的月氏後裔。

  有人聽得懂他說的,於是在那裡翻譯,接著有人追問:「唐人要什麼?」

  「這裡,很快就有唐軍過來,披甲的五百人!會有一個校尉!」

  披甲的五百人,這句話是最有殺傷力的。于闐人瞬間臉色慘白,且末城的七嘴八舌中,已經有人打聽到了消息。

  伏允臨死之前,在弩支城中,唐人的軍隊向他射了五萬支箭……

  五萬支!

  然而更加殘酷的是,唐人那是一支末流的雜胡聯軍,帶了整整四十萬支箭。

  那不是唐軍精銳,唐軍的精銳,只在攻克鄯善的時候,稍稍地打了一場。然後,唐人皇帝的元帥,就佔領了鄯善。

  「我還有一個消息,非常重要,對你們都有用!」

  北天竺人拍了拍錢袋,叮噹響的不是開元通寶,而是銀元,華潤銀元。

  「蒲桃城的將軍,和突厥的一個王,告訴我,只要反對突厥人,皇帝將會很高興,就會給賞賜。絲綢、瓷器、琉璃,都可以……」

  他指了指剛剛拿出來炫耀的貨物,一個白瓷水瓶,一個玻璃杯。

  「突厥的王,怎麼會讓我們反對突厥人呢?」

  「他雖然是突厥的王,但是他是唐人皇帝的獵犬,他為唐人皇帝獵殺自己的族人,而且殺了很多。鮮卑人的天柱王,人頭是他親自割下來的,我親眼所見……」

  眾人的臉色越發難看,但同樣有人眼睛一亮,很是興奮。

  種種消息看來,唐朝一定會重開絲路,一定會讓西域重新恢復秩序。西突厥的盤剝,西域諸國的暗中搗亂,很快就會煙消雲散。

  「唐人確定會留下來嗎?」

  北天竺人是個信眾,他讀過書,所以他很肯定地點著頭,「就和漢朝一樣,會留下來。」

  「呼……」

  不管是願意還是不願意,似乎終於解脫了,終於可以得到放鬆。

  「唐人什麼都要嗎?」

  「真的什麼都要?希爾木葉奴要不要?閹割的黑奴呢?從西波斯渡海運來的黑奴,有很多。」

  「都要,蒲桃城中現在已經有了臨時的市場,但是市監還沒有任命。聽說唐軍攻打鮮卑人的統帥還要繼續作戰,在鄯善,戰後的唐朝商隊同樣有很多。突厥的王自己就有駝隊,上萬頭的駱駝,裝滿了貨物!」

  「唐人的商隊已經到了鄯善?」

  「是的,還有商隊從敦煌過來,聽說以前走金山以北的商隊,以後都會走這裡。你們看這個。」

  他終於掏出了一枚華潤銀元,閃亮而做工優良,有少量的已經在西北流通。有些在西突厥吐屯手下混跡過的奸商,此刻看到了那熟悉的華潤銀元之後,神色更加複雜起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7-3-15 09:33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7-3-15 11:46
第二十九章 請客吃飯

  滅亡吐谷渾這件事情並沒有讓長安的百姓如何興奮,因為連販夫走卒都知道,如果我們的鐵蹄繼續前進,像吐谷渾這樣螳臂當車的歹徒,難道阻擋得了嗎?

  大唐正義的鐵拳,是一定會讓這些目無法紀的叛亂分子,得到天罰。

  對此,長安中央已經決定,放假三天。

  放假的目的是為了舉辦慶功宴會,雖然侯君集還沒有回來,但這並不翻蓋「天可汗」二世陛下向小弟們炫耀自己的牛逼不解釋。

  「打掃乾淨屋子,請客吃飯。」

  老張在漢陽收到了一份驛站發來的官報。

  功德無量的宣紙坑的皇帝背了《長安日報》的黑鍋,雖然噁心到了李董,讓李董一毛錢也沒賺到還倒虧幾千貫,但作為歷史上排得上號的優質宰相,房喬還是很好地利用起了眼下的資源。

  突厥滅亡又囂張地設置了安北都護府,「忠義社」在關洛地區又開辦了大量的造紙作坊,優質紙張雖然還是貴,但普通紙張價錢還是降低到了朝廷能夠大規模採購的水準。加上突厥滅亡後富余的大量馬匹,地方府兵這幫廢物們又沒什麼正經事,於是宰相就給他們一起找了點事情干。

  雖然老張自己對這樣的政策還是很滿意的,但是萬一哪天中央政府為了節省開支,裁撤了這些郵遞員,難保不會有個郵遞員怒吼一聲「吃他娘,傳他娘,老鐵來了不納糧」……

  真到了那個地步,想必農民兄弟們很樂意回應一句:老鐵,走心了。

  不過這跟老張沒啥關係,反正真到了那個地步,他肯定死的不能再死,墓碑上已經寫好了自己留下的名言警句,激勵著後來狗繼續為小霸王學習機而奮鬥。

  「郎君,說這話是甚麼意思?」

  白潔挺著肚子,坐在軟墊上給自己將來的孩子做衣服和鞋子,每次想到自己有了孩子,她都笑的很開心。

  坐在椅子上的張德微微欠身,好使鄭琬能更好地按摩自己的後頸。

  「我的意思是,邊陲以內的大唐,就好比是一個家。原先呢,有吐谷渾突厥這等有類微塵的雜物。大唐是個體面人,如果家裡還沒有收拾清爽,哪好請客人過來赴宴吃飯呢?現在突厥吐谷渾都被打掃了乾淨,那麼大唐就能請波斯、天竺這些客人,過來吃頓好的……」

  興許是他說到這個時候,神色略有猥瑣,讓白潔差點把猛虎刺成了病貓。

  不過老張說的並沒有錯,皇帝在放假三天之前的大朝會上,和重臣們討論了這件事情。連溫彥博都覺得,雖然眼下還消化不了擴張出來的地盤,但因為處於擴張期,唐軍對外一直是攻勢,那麼一切危機都能掩蓋在這種擴張**之下。

  「時至今日,終能言比肩前漢。」

  杜如晦適時發言,一句話,卻引來帝國精英們的無盡感慨。

  突厥強不強?強,但突厥再強,卻沒有凌辱過隋唐,甚至突厥吃下西域,還從波斯借過兵,南北夾擊。

  唐朝帝王將相要比肩的前漢,他的敵人是什麼?是匈奴。

  這不是什麼部落,而是一個龐大帝國,並且是完全不需要任何幫手的龐大帝國。時下的龜茲、大小勃律、北天竺十二小邦,都有月氏血統,而月氏巔峰時期,都只是匈奴的坐便器、馬桶、尿壺……

  給鐵勒人打工的契骨,其黑髮黑瞳者,自來自稱李陵之後。

  甚至突厥人自己,也很清楚祖先是給匈奴的狗冶鐵的。

  衣冠巨室翻開自己的藏書,對兩漢的評價,只有撲面而來的兩個字——牛逼!

  而現在,出敦煌而設沙州,一隻腳踩在了西域的背上,手中握著的劍,已經斬斷了突厥殘黨的一條胳膊。

  於是帝國的精英們,終於可以由帝國的宰相說出這句話:時至今日,終能言比肩前漢。

  也僅僅是比肩,離超越,還差得遠。

  不過杜如晦的這句話,讓李董很高興,不管怎麼說,他的「天可汗」頭銜,顯然要比楊廣的要牌子硬。

  貞觀三年,雖然有傻叉部落早早地喊他「天可汗」,但像老張這樣不算蠢的人都知道,李董和楊廣裝逼時候比,那就是阿迪王之於阿迪達斯。

  但現在,貞觀九年的當下,大唐帝國有限責任公司終於甩開了「楊花落李花開」的彆扭,甩開了玄武門械鬥的惡劣影響,君臣百姓男女老少,都具備了更強的自信。同時也有自信的實力來維持這種自信!

  杜如晦一句話讓大朝會變得意外昂揚起來,一向精於搞小動作的溫彥博,也出列正色道:「彼時保隴右涼州,是保關中;今出關西進,亦為保隴右。陛下承天命討逆臣,三軍振奮,西賊亡之不遠。」

  窮山惡水的隴右為什麼要經營?那是為讓關中讓中原更加太平,環境更加優渥。這個道理每個君王都懂,但更加有進取心的,則是禦敵於國門之外,時時保持對外攻勢。

  這時候的戰場,寧肯壓制在絲路、西域、沙漠,也不會拖到腹地來關門打狗。關門打狗固然輕鬆一些,可狗一旦進了門,家裡的瓶瓶罐罐,難道就不要了嗎?投鼠尚且忌器,何況野狗?

  西州、伊州、沙州設立,不管是建刺史府還是都督府,其本質一定是軍事存在來加強政治威懾。

  已經吃到了焉耆、鄯善、且末,難道還能眼睜睜地看著疏勒、龜茲而巋然不動?侯君集都知道效仿李靖,在京城的君臣,又有哪個是省油的燈?

  但是一系列的動作,是需要中樞研判,比較情報之後,再下決心。過去可能是積攢力量一鼓作氣,可今時不同往日,因為某條工科狗的興風作浪,長安君臣們對西域的情報收集的極為精細。

  以至於李皇帝對西域諸事不說瞭如指掌,但瞭然於胸是完全沒有問題。此刻的李世民,他不僅僅是知道阿史那泥孰玩脫,更知道阿史那處月、處密已經瘋了。西突厥在西域諸國諸邦設立的吐屯,現在都是混吃等死的肥豬。

  不僅如此,他知道北天竺紛紛亂亂思想始終不能統一,他知道西方大國波斯,竟然已經烽火四起內亂頻發。他更知道弗林國皇帝丟了的不僅僅是一座名叫和平的城市,而是猶如突厥失去祖庭、中原失去黃帝陵的無上恥辱。

  棋局清晰,作為國手的李世民,又怎麼可能幹事倍功半的事情。

  八月,鴻臚寺的後輩一哥,在他爸爸長孫無忌的堅持下,向皇帝攬下了出使西域的差事,同時,還兼了一個波斯安撫使的頭銜。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7-3-15 12:00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7-3-16 16:28
第三十章 配合

  九月,新修太極宮二期工程收尾,正式進入裝修階段。南北土貢進獻的珍奇異寶,陸續進入庫房,隨時要裝點皇帝的大屋子。

  還是九月,皇帝的大舅哥一臉愁容地在冰室跟皇帝說道:「圍圩造田之法已見成效,只是多餘新田,地方豪強頗有強取手段。百姓不能爭,獠民莫敢抗,還需中樞干臣震懾,效仿武士彠舊例。」

  「圍圩造田」的目的是為了滅掉雲夢澤這樣的湖泊群沼澤地,讓耕地不足的荊襄地區,可以增加數百萬畝耕地。

  此時南方水稻培育已經相當成熟,加上張德在入京之前,就通過自身的社會地位,影響了芙蓉城一帶的種植模式。經過十多年的發育,即便是新墾生地,通過底肥深耕等等手段,能保證生地也能畝產三石半以上。

  而實際上,荊襄地區,也就是一千多年後的兩湖,經過開發的一半耕地,中晚稻產量就超過三百億斤。

  這是一個什麼數字呢?就是貞觀九年的當下,大唐觸手能摸到地區的所有人口,可以啥也不幹盡吃一年。

  但這樣的數字,需要規模龐大的水利設施,需要開闢更多的山區,填埋更多的湖泊,疏浚更多的水道。最後,需要化肥、農藥、科學的農業管理、優質的高產良種

  老張在貞觀九年,為了萬里長征的一小步,砸進去的開元通寶,可以把李皇帝新修的太極宮塞滿。

  僅僅是「圍圩造田」背後的水利設施工程,就涉及到大量的官帽子和開元通寶。這原本應該是德政,原本應該是政績,但對混吃等死的上年齡基層官僚而言,他們並沒有這樣的需要。

  泥腿子們能多活一點,他們不會增加收益;獠人能夠從山裡走出來種地,他們不能多收一份租子;朝廷要賞罰分明,然而他們已經老了,而且是作為荊襄南方士族老了。

  這種頑固的無慾無求的聰明的上了年紀的衣冠巨室,張德能夠做的,不是讓「忠義社」砸這些人的家門,而是讓比他們更頑固更無慾無求更聰明同樣也上了年紀的新貴去碾壓。

  下崗待業的長孫無忌,他很清楚,除非自己的外甥當皇帝,否則,自某條江南土狗入京後就很奇怪的大唐氣象,沒有他的就業崗位。

  所以,耐得住寂寞的老陰貨,他選擇了安靜地等待,而等待的過程中,他不介意為將來的復出夯實基礎。

  他曾經是大夫曾經是尚,他門生故吏多的是,碾死一兩隻佔著茅坑不拉屎的荊襄土豪,作為四大天王之首,這根本不算什麼。

  長孫無忌知道張德在利用他,他也知道張德知道他知道,但既然兩相契合,這就是緣分吶。緣分!

  老張在揮著鋤頭挖帝國主義的牆角,長孫無忌不是沒有察覺,當年馬車問答,張德張操之給了一個「忠信孝悌禮儀廉」,於是長孫無忌就抬了抬手,沒有為難張德在大河工坊玩的貓膩。

  開私學不算什麼,五姓七望哪家沒有家學?治農治商這等手段一個個無比精通,儘管他們自己嘴上跟著朝廷狂噴商賈,但范陽盧氏被李皇帝一巴掌從遼西扇的半身不遂是因為什麼?

  嘴炮什麼都代表不了。

  但張德在大河工坊的私學,足夠讓門閥世家們挖坑埋他。

  可以說,當李皇帝的威鳳賦抬出來,也沒辦法讓長孫無忌重新在朝堂佔個位子的時候,老陰貨是張德天然的盟友。

  眼下拉幫結伙組團讓長孫無忌因「外戚」名頭而不得不吃癟的人,在將來長孫無忌的外甥上台之後,他們的後輩,乃至他們的門生,未必不會喊出「無忌不出,蒼生奈何」。

  但眼下的長孫無忌想要和這些賤人們比拚未來猛虎架不住群狼。

  所以,在權衡了再三之後,老陰貨拿出了當年甩出一隻妹妹豪賭妹夫的霸氣。他賭那條江南土狗背後的「忠義社」,比五姓七望比關隴門閥比江南士族的後人更有實力。

  他不是在養望,他也不需要養望,他要做的,就是活的比別人長。

  元老重臣死光了,他就是霸主!

  而在這個漫長的過程中,他做的是兩手準備,在外暗助張德,在內推出兒子。萬幸,長孫沖原本一個只會和狐朋狗友玩弄詩文的文青公子,在遭遇曲江文會的史詩級打臉之後,終於洗心革面齷齪做人。

  大表哥在鴻臚寺的外交工作上,已經不能用可圈可點來形容,而是掌控全場!

  唐軍出關西進,克鄯善斬伏允,兵臨焉耆威震西域。在節節勝利的背景下,配合著外朝的國家政策,他一個外戚,此時此刻順水推舟進一點點「讒言」,為自己的兒子謀個上等差事,連神也阻擋不了。

  更何況,長孫沖的履歷堪稱完美!

  但是,長孫沖西行,靠履歷是不行的。在遼東勒索金銀珠寶的底氣,那是因為長孫沖的背後有張公謹叔侄以及唯利是圖的華潤號!在河東做官倒的自信,那是因為安北都護府大都護是尉遲恭,河東將領是李靖的部下,太谷縣縣令王中的是給奶就是娘的狗!

  這些,只靠長孫無忌的臉,是吃不下去的。

  出使西域,需要熟悉西域的人,更需要能在西域縱橫的武力,或許還會常備一些官方武力之外的有活力社會團體。

  能一次性拿出這些的人,長孫無忌知道一個,而恰好,這個人正當著工部員外郎的差,協理水部

  張公謹是李世民的心腹爪牙,還是姐夫;琅琊公主是李世民的親姐姐,還是女將;長孫皇后是李世民的正宮老婆,還很能生。

  不管從長孫無忌還是張德的角度出發,照理說,他們的富貴都繫於皇族,完全沒有必要這樣折騰。

  但老陰貨和江陰土狗卻狼狽為奸一拍即合,甚至連正經的密謀都沒有過,純粹的心有靈犀一點通,完全就是心領神會不需多言。

  老陰貨的人生價值實現,在皇帝身上不假,但不是這個皇帝。張德身上的光環最犀利的一道是張公謹夫婦也不假,但張公謹不會喜歡小霸王學習機,琅琊公主更加不會喜歡。

  於是乎,當張德需要有人解決荊襄那些雜七雜八的人形垃圾時候,老陰貨恰好需要給西域走一遭的兒子配一隻活生生的哆啦A夢

  「荊襄非尋常之地,南北對立甚久,如武士彠這般無畏干臣,又有何人?」

  李世民何嘗不知道其中的干係,關於武士彠,雖然是李世民別有用心,但畢竟人家幹得漂亮。

  但武士彠現在死裡逃生,而且還重病一場,隨時可能要嗝屁的樣子,他又怎麼可能再用他?

  「有!」

  長孫無忌眼眸好不波瀾,語調卻鏗鏘有力,他微微拱手,低頭沉聲道,「相州張亮,可以一用。」

  李世民一聽是張亮,頓時想到他竟然敢離婚!

  但是很快他就從了長孫無忌的建議。

  只聽長孫無忌說道:「一個在陛下形勢不如人時,嚴刑拷打之下尚且不吐露半點口風的人,難道還會畏懼區區地方豪強的威脅嗎?一個明明有妻子,卻為了陛下的功業,卻再娶如贅婿,子孫被虐待,難道還不能證明他的忠臣嗎?一個因門風喪盡遭受同僚部下時人恥笑,面對恩主的忿怒貶斥,卻依舊欣然赴任的人,難道還會害怕州縣的嘲辱,拒絕陛下的任命嗎?」

  聽完長孫無忌的話,作為帝國的元首,李世民沉默了,他心中不由得的感慨:你他媽說的是張亮而不是張良?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7-3-16 17:00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7-3-17 09:10
第三十一章 又不回去了

  「朕欲避暑九成宮,諸卿可同往。」

  當初李董想翻修的其實是洛陽宮,然後試探試探山東士族是啥反應,而且還安排好了崔氏的非著名龍套崔弘道,他會在合適的時間合適的地點,把自己的女兒崔玨貢獻出去。

  高了不敢說,一個才人是肯定有的。

  然而萬萬沒想到的是,崔弘道自從跑去蕭二公子那裡撈了一回外快,事情就一下子因為一首「床前明月光」,跟脫了韁的野狗一樣,完全失了控。

  主要不是李董的問題,主要是崔弘道女兒的問題。

  當然了,崔弘道到現在都沒搞明白自己女兒到底咋想的。就好比蕭二公子也沒搞明白自己的兩個女兒,怎麼就突然跑去蕭氏祖庭了呢?

  「陛下,秋糧入京在即,漢水上月暴漲。臣以為可令工部司員外郎張德就地處置,州縣征民夫,以防秋汛。」

  工部老大段綸憂心忡忡地上奏,工部下面幾個司,最省心的就是工部司,當然了,水部司也省心,不過省心的原因和工部司一樣。

  其實老張不怎麼喜歡段綸,倒不是說因為在長孫無忌府上見過他。而是跟張叔叔有點小關係,想當年發生「車震門」事件後,當時所有人都以為跟城北徐公比美勝出的張公謹要尚公主。

  當然結果自然是尚公主,好像是沒錯。

  然而實際上,過程略有小波折,皇帝在震怒之餘,更是衝到禁苑找李淵談心,說你閨女妖啊,當街拉著漢子就往馬車裡鑽,大庭廣眾之下就開干啊,爹啊,你幫忙說道說道吧,不然咱們老李家的臉可就丟完啦!

  老董事長是什麼人?是「楊花落,李花開」的牛人,是經歷「玄武門」還能小日子過著的強人。

  於是當時李淵就說:段文振的兒子你記得嗎?當年你哥跟他關係好,還說要把蔻娘嫁給他,要不就讓他接盤好了。

  老董事長嘴裡的「你哥」不是別人,就是李建成。當年李建成也的確跟段綸關係好,因為段綸當時在隋朝是左親衛,基本上李建成的關係網,在高層很吃得開。

  可世事難料啊,哪裡能想到李世民不按套路來……

  所以當李淵說完這句話,李董整張臉就黑了,烏黑烏黑的,比看張公謹脫衣服臉還要黑。

  張公謹脫衣服看到的是他姐姐在張叔叔背上抓出八條血痕,在李董的爸爸這裡,生理上是沒有什麼傷,可這小心臟,當時就被捅了一刀。

  於是李董轉身回宮,跟老婆嚷嚷道:就段綸那衰樣,還想接盤我姐姐?他也配!呸!

  然後麼,李董的姐姐就下嫁給了張叔叔,天天撓張叔叔的背。

  當然老董事長一瞧兒子又不按套路來,心中有點悶氣,不僅僅是寶貝女兒被魏州窮酸上了的噁心感,還有兒子總是給他添堵,然而他又沒有什麼辦法,索性就敲詐了女婿三十萬貫彩禮錢……

  這,就是為什麼張德不怎麼喜歡部門一把手的原因。

  不過總的來說,段綸整個人是不知情的,他對張德還算愛護有加,基本上辦公室政治的那點小把戲,是玩不到老張頭上的。

  原本馬上就要回京述職的張德,因為部門老大的一句話,工部的水部司差事,正式扶正。

  也不知道算不算是老張目前為數不多的好事之一,好歹自己小老婆要生崽,自己能從旁伺候。

  「准。」

  李董本來是心裡猶豫了一下的,畢竟像老張這種含金量高的年輕人,只有給自己做牛做馬才能體現出他們的價值,老是放在外面,有點不放心啊。可是李董又想了:入娘的張亮都要南下的,朕怕個毛?張亮是朕的忠犬,讓他咬誰就咬誰!

  這樣一想,李董整個人都放鬆了起來。

  得了准信,段綸下班的時候就簽了個命令,拿給了溫彥博蓋章。溫家堡出來的宰相同志一看內容,心說這小畜生在瘴痢之地多待幾天是幾天,最好拉肚子拉死在南方就好了。

  於是中書令毫不猶豫地蓋了章,讓段綸帶著屬下一起去死好了。

  老張收到調令的時候,正準備前往長安,烏篷船裡連冰塊都準備好了,絲綢蚊帳裡面,還躺著一絲不掛洗的乾乾淨淨的赤身裸體的好姐妹鄭琬。

  結果事到臨頭,特麼的不走了。銀牙欲碎的鄭大娘子只好把自己脫光了的衣服,再一件件地穿起來。

  「真是沒想到張公在工部竟是如此受重用。」

  李景仁感慨萬千,雖然一直都知道「忠義社」帶頭大哥心狠手辣,可對張德的政治勢力,李景仁還是沒有太大的概念。

  然而老張只想說,人類歷史上第一個因為質量不過關倒塌的磚混高層建築,就是他奉了御旨搞的。

  想當年,長安人民群高呼一聲「孔聖顯靈了」,那是相當的給力,相當的長臉。

  後來因為一場地震,孔穎達孔祭酒差點想把張德剁碎了餵狗,如果他能打得過張德的話。

  「拿我當苦力罷了。段尚書也是個懶散人。」

  能這麼吐槽自己部門老大的人,整個大唐不多見,吐槽老闆的倒是特別多。

  「如此倒也不錯,張公留在漢陽,我在想探望一二,從江夏過來,也容易些。若是回轉長安,再要想見一面,可就不容易了。」

  「兼差個水部司,真是個苦去處。這差事做好了,可不全是我們工部的好,還有都水使者的便利。」

  老張對這裡頭的貓膩,心知肚明,雙重管理帶來的結果就是有好處自己少一半,有黑鍋直接互甩,實力弱的最後背定。

  更何況,貞觀九年的大唐,只要跟江河湖海灌溉渠大運河沾上關係,那就不是一兩個部門,而是五六個部門。

  眼下荊襄大搞「圍圩造田」,涉及到的是從中央到地方的利益一條龍。荊襄土豪們想要兼併土地隱匿田產,難道中央就不想多抽一分稅,多收一石糧?就憑多出來的土地可以讓獠人從山林中走出來種地,中央就不會隨隨便便讓政策流產。

  而中央要想為地方政策保駕護航,必須得胡蘿蔔加大棒,中央巡查組一旦成立,那又是一個衙門來張德頭上做婆婆,搞不好內府還會扔出來幾隻陰陽人死太監。

  對付綠茶婊心機婊,老張很擅長的,用錢砸到她們愛上自己。對付這些人,總不見得上演「粗大海綿體大戰直腸括約肌」吧?

  因為給李景仁帶來了不明覺厲的觀感,以至於讓李景仁只看到了賊吃肉,沒看到賊挨打,老張也沒什麼好解釋的。

  不過大概是為了繼續團結在以張德為核心的「忠義社」領導班子,李景仁想了想,就準備先給老鐵拍拍馬屁,總歸是沒錯的。

  於是李景仁便道:「張公,舍妹素愛文字,恰逢蕭氏女在江夏。本月『菊月登高會』,不若張公亦出席,權當散散心。」

  「菊月是甚麼?」

  「……」

  看老張一臉略帶猥瑣的好奇,李景仁心裡有點堵。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7-5-13 22:52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7-3-18 17:37
第三十二章 同一件事

  「郎君!長安急件!」

  將竹筒遞給張德旋即退去。

  蠟封完好,去了蠟封,張德打開了紙條,先翻譯密碼。第一個數字是「9」,於是隨手從案桌上拿起第九本書冊,這是一本傳奇,說的是魯提轄三打白骨精的故事。

  一串的數字對照完畢,終於譯完。

  抄起紙張一看,老張很是訝異:「老陰貨好大的魄力,竟然讓嫡長子出使西域!」

  內容很豐富,長安發生的事情也提到了。皇帝西巡鳳翔,擺駕九成宮避暑,九月份要避個鳥的暑。

  長孫無忌是要賭明天賭未來,別的不敢說,他只要活的比李世民長,江湖廟堂都不會缺了他的影響力。將來的皇帝上台,只有求著他防著他,卻絕對不會不用他。他不是李績,需要吃皇帝的帝王之術。

  「長孫無忌這是想要讓長孫沖一步到位啊。」

  屋內有蠟燭,裊裊燃燒,張德將那張紙點燃,看著燒完之後,才坐在躺椅上,然後緩緩地躺了下去,心中暗忖:襲爵看來吸引力不夠啊,長孫無忌打的算盤,不會是讓兒子直接能在中樞行走,最次混進秘書監也是好的……

  比起國公頭銜,「秩比兩千石」這種事情才有實際意義。而且眼下西域名義上還在西突厥的控制之下,唐軍就算要興兵攻打,沒有實實在在的契機,也很難圖謀成功。

  最少,也要在焉耆和鄯善建立好初步的前哨基地,補給半年以上,才能有足夠的本錢玩「亡命一波流」或者「極限rush」。

  「老陰貨莫非是打算琢磨西域都護府?」張德眉頭一挑,他心中突然有了點感覺,似乎是摸到了長孫無忌的脈絡。

  這個智力雄心以及耐受力都絕常人的英傑,早生一百年,根本不會有楊堅的機會。

  「邊軍長官是絕無可能姓長孫的,那麼,長孫無忌是要打算把自己的兒子打造成大唐的年輕官僚楷模?」

  對於出使他國,於華夏而言,脫口而出的無非是張騫、蘇武、班固。他們代表的是勇氣、堅韌、強悍,每一個使者,都是以這樣的素質督促鼓勵著自己。

  漢朝的外交家,絕非只是那些翻譯外語出身的蠢貨,更不是思維和屁股都不坐在母國一方的畜類。他們深刻地明白「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更明白「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不管是地緣政治學還是軍事技能,都是雙料金牌。

  而唐朝,立國以來,有著不光彩的憋屈,有著「渭水之畔」的黑歷史,有著皇帝帶頭啃蝗蟲來度過政治危機,就是沒有令人揚眉吐氣的外交家。

  唐儉唐茂約非是凡人,也是萬中無一的英傑。可惜,他大放光彩的時候,老了。他錯生時代,要是早點和長孫晟一起聯手,二人堪稱隋唐的張騫和班。

  可惜,老唐最能讓長安人民津津樂道的,無非是他整天追著李靖的馬車狂罵「*********長孫無忌的老子是一桿旗,他自己也是一桿旗,但是現在這這兩面旗都沒有辦法亮出來。長孫無忌這是要拿他老子和他自己的威風,給自己兒子撐腰?」

  張德慢慢地從躺椅上坐了起來,不由得拍掌讚道:「若是這樣給自己的兒子鍍金,當真是一本萬利啊。這樣別人提到長孫沖,除開說『虎父無犬子』之外,恐怕還要說一句『伯舒兄頗有乃祖遺風』。隋唐外交第一人,非長孫沖的爺爺莫屬啊。」

  長孫無忌以及畫好了藍圖,甚至連發展線路也規劃好了。但是,他缺一個包工頭。

  而巧了,張德就是一個合格的包工頭。

  別人不知道,但是長孫無忌很清楚,張德在西域,也有勢力。

  多的不去說它,光契苾何力這鐵勒最後的獨苗,難道不也曾在匈奴人面前,十分低眉順眼地巴結張德嗎?金山以北的艱苦線路,如果沒有大河工坊提供的蚊帳,沒有福威鏢局的護衛,胡商和河東土豪,又如何能一夜暴富?皇帝的忠犬懷遠郡王李思摩,他能夠衝著西突厥的阿史那氏同胞狂吠,不正是因為有河套的老底嗎?

  至於安北都護府大都護尉遲恭,那更不用去多說。

  再直指核心,西域胡商們這兩年的主要套利行為,就是盡量從長安拿貨,然後賣到波斯以及弗林國。

  光白糖、冰糖、生絲、火麻布、麻繩、皮革、毛紡……就已經賺出了唐朝以前絕對賺不到的利潤。

  這也是為什麼眼下雖然唐軍非常囂張地在西域凌辱,卻又沒有看到多少雜胡反感的原因。

  一枚開元通寶代表的不是區區一文錢,而是一個符號。最蠢的雜胡都知道,拿到這一枚開元通寶,就能買到唐朝的貨物。拿到唐朝的貨物,就能一夜暴富。

  這是每一個雜胡都知道的事情,對這幾年長大的西域少年少女們來說,他們思維中的一個生活哲學,那就是開元通寶是萬能的。

  「長孫無忌真是好腦子!」

  張德想明白了其中的干係,老陰貨的打算很簡單,當然自己也的確會送長孫沖一把。但整個過程中,長孫沖完全沒有任何風險,他需要做的,就是適時在西域統治階級面前裝逼,怎麼裝逼怎麼來,剩下的事情,是別人幹的。

  他長孫沖立了大功,別人說他外交工作搞的跟他爺爺一樣好,名聲有了,權力隨之而來。

  而在西域留下的善緣人脈,可以讓長孫氏的觸手,一次性節省最少十年的投入。

  張德擁有這麼多獨一無二的緊俏貨物,然而在敦煌以西站穩腳跟,那都是貞觀六年之後的事情。

  在夷男囂張跋扈的光景,大河工坊出來的商隊,甚至還要夾著尾巴做會兒人。

  「好腦子啊。」

  感慨結束,老張也開始給大表哥組織一下西域施暴團的團員,不多時,一張全新的小紙片上,就羅列了很多人名,以及名人。

  比如有一個叫蘇烈,曾經因為「草原那麼大,我想去看看」,於是從河北跑到了塞北,差點被張德的大理寺師兄關起來打……

  比如有一個叫薛禮,字仁貴,沒錯,就是那個整天和張大象同學往平康坊鑽的薛氏子。他是不是戰場英雄老張不知道,反正是風流場的豪傑,這一點老張的小夥伴們都知道。

  名單有點長,但老張腦子轉的飛快,突然心念一動:媽的,我傻啊,這事兒可以當成買賣來做啊,誰想跟著表哥走,必須真金白銀拿出來啊。

  於是工科狗虎軀一震,連忙叫來張松白,讓他趕緊著急一下「忠義社」的是有大買賣……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7-3-18 17:44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7-3-22 09:02
第三十三章 問題來了

  出賣大表哥這種事情,老張做起來毫無壓力,甚至還有點自豪。畢竟,像長孫沖這樣具備天王級爸爸的優秀青年,整個大唐也不多啊。

  再說了,很多時候大表哥他爸爸總是喜歡噁心人,跑長安新貴子弟的宴會上一本正經地裝逼,說什麼「先定一個小目標」,比如「掙他一個億」……

  父債子償,很合理,沒問題。

  長孫沖作為一個前途遠大的優秀青年,對這些事情是毫無壓力的。正如因為河北「羊吃人」事件的導火索李德勝同學,他也是毫無壓力地從淮南跑來了荊襄。並且還帶來了一個消息,長安有個道士,因為算學被一個小姑娘打擊,從太史局辭官不幹了。

  「李太史不是還要修訂《戊寅元歷》嗎?怎地這就不幹了?他可是皇帝都讚賞博覽群書的。」

  給李德勝的接風宴上,蓄鬚留髯的李德勝哈哈一笑:「哈哈,操之,此事還與你有莫大干係。」

  「怎地?」

  老張不解,一臉的懵逼。

  李德勝拿起瓷杯,跟張德碰了一下,一飲而盡杯中物,二人隨意地撕扯著桌前的燒烤,天氣炎熱,若非屋內放著冰塊,實在是難受。

  只聽李德勝娓娓道來:「操之兄,難道你忘了?在長安時,你屋內還藏著武氏女郎?」

  我就聽不得這個!什麼叫藏著!老子是光明正大的好嗎?光!明!正!大!

  一看張德要暴躁,李德勝趕緊嘿嘿一笑:「說來也是巧合,李淳風本是要做書蟲,給《九章》《五經》作注。豈料注引祖曬『冪勢即同則積不容異』時,惹了事端出來,早年民部已有後進官吏吃了悶棍,他卻自以博學為傲,為武氏女郎所敗。」

  「……」

  聽到「冪勢即同則積不容異」,老張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玩意兒就是祖曬原理,也就是老張上回投胎姿勢不對,然後在中學學到的知識:等高的兩立體,若其任意高處的水平截面積相等,則這兩立體體積相等。

  這玩意兒後來在西方叫做卡瓦列利原理。

  想當年……

  老張不由得開始想當年,那時候,武順音脆體嫩,來到了大河工坊,見到了聞名一時的張大郎。她戴著面紗,星眸放彩,一看就是個正經姑娘。

  想當年……

  老張沒有掏出「大江東去浪淘盡」,也沒有掏出「硬又黑」、「粗又長」,而是掏出一本《張氏滑稽》……嗯,《張氏幾何》。然後教這個閨字「明則」的武家大娘子一些姿勢。

  辣麼美好的回憶,純純的,白白的,黏黏的……媽的……

  老張的臉黑了,他突然感覺菊花有點緊,手指攥著杯子,小聲地問了一聲:「兄長,這京中……京中對此事,可曾有非議?」

  「哈哈哈哈,哪有什麼非議。」

  李德勝笑哈哈地說道。

  老張鬆了一口氣,沒非議就好,沒非議就好啊。要是有非議,李淳風父子二人,可是接連被李淵父子二人引入皇室門庭的,「楊花落,李花開」以為是誰的手筆?

  雖然作為一條工科狗,老張歷史的姿勢不太好,可他也知道李淳風這道士會跟另外一個道士弄一套推油……推背圖出來啊。

  那麼現在已知了幾個問題。

  一,李淳風的爸爸「黃冠子」李播給李淵跳過大神。

  二,李淳風在玄武門事變之後,就以將仕郎入太史局開啟殺神模式。

  三,李淳風在李董那裡,是個可用人才,並且事實上也是人才。

  四,李淳風被武士彠的閨女打臉。

  五,武士彠是李董一直想要弄死的。

  六,廣大長安人民群眾都親切地稱呼梁豐縣男張操之是「幼女狂魔」,而武士彠的兩個閨女,先後以幼女的身份進入了張操之的宅院。

  七,李董很記仇。

  想到這裡,張德臉更黑了:操,老子上哪兒給李二弄個李淳風去?總不見得讓王老爺子捎兩個弟子回京吧!

  「整個長安,便是平康坊,都譏諷李淳風乃浪得虛名之輩,非良才也。」

  噗——

  正當老張還在琢磨七個已知問題的時候,李德勝同學突然又冒出來這麼一句話。讓工科狗喉嚨中即將滑落的一口佳釀,直接噴了出來,然後整個人嗆成狗!

  瞪圓了一雙狗眼,張德已經感覺到了李皇帝那便秘一樣的表情就要貼過來,然後狠狠地瞪著自己,就像他現在瞪著李德勝一樣!

  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不管是對李世民、李淳風、武士彠還是張德,都是!

  祖曬原理還是卡瓦裡列原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當李淳風在太史局裝逼,吐槽劉徽的割圓術是垃圾的時候,李淳風被武氏女郎「手動滑稽」。

  所以說,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

  李淳風吐槽劉徽的時候,肯定不會想到自己會踢到鐵板的大哥鋼板。

  老張一時間有些難受,心說你個李淳風沒事幹吐槽別人幹啥?平時不裝逼,大家都還能做朋友的啊?

  「嘴賤一時爽,全家火葬場」,這是真理啊。

  一臉悲愴的張德讓李德勝有些摸不著頭腦,於是李同學關切地看著張德:「操之,可是此事惹了禍事上身?」

  「倒也不是甚麼大事。」

  張德努力擠出了一個微笑,自己還有工部員外郎的差事不是?好歹是正經的做事官僚,怎麼地也不會和上幾回一樣一擼就擼掉。

  於是他很坦然地說道:「不過是微積分、解析幾何和立體幾何的一些小事罷了。」

  「……」

  李德勝一臉懵逼,半天才張嘴,「哦。」

  安頓好了李德勝,老張開始思索起來,當年的自己,怎麼就一時腦殘,教別人什麼數學呢?

  「阿郎,緣何今日沒甚興致?」

  絲被之下,鄭琬不著片縷,溫潤素手正在上下套弄,卻不見張德翻身上馬,著實有些著急。

  卻不想,張德雙眼空洞地看著蚊帳頂,然後有氣無力地說道:「我說我現在在想數學問題,琬娘你信嗎?」

  鄭琬一愣,「阿郎說的是漢陽堂數目,進出有問題?」

  「不是進出的問題。」

  「阿郎騙人,怎不是進出的問題?」

  言罷,鄭琬銀牙輕咬朱唇,竟是自己翻身而上,絲被之下,摸索了一陣子。只見她俏臉微紅,玉身微燙,片刻身體一軟,緩緩而落,「此不正是進麼?」

  又是嬌喘一聲,雙手撐著張德胸膛,緩緩地支起了上身,又是嬌羞難耐地別過頭,「如此,不是出了麼?」

  張德一臉正色:「娘子說的對。」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7-5-13 23:02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7-3-23 09:34
第三十四章 要負責

  離京的年輕道士美髯微動,一派仙風道骨,手中的拂塵更是精緻非凡。美中不足的是,這些小葉紫檀拂塵經常被京城的禿驢拿來送去釣魚台工坊車珠子...

  貞觀九年,光頭們變強了,他們知道了怎麼車珠子。

  這是三十三歲的李淳風最厭惡的一件事情,和市井之間那些愚夫們見面就問「兄台聽說過安利嗎」一樣,每當有良才美質送到工部,就有禿驢身披袈裟過來點贊,然後和和氣氣地詢問工部吏員,要不要弄一截出來車珠子。

  梨花木,車珠子。

  大葉紫檀,車珠子。

  雞翅木,車珠子。

  黃楊樹,車珠子。

  山桃木,車珠子。

  烏木,車珠子。

  以至於李淳風在看到光頭的時候,腦子裡自動浮現出「要不車個珠子看看」。

  這很可悲,但是李淳風知道,為了不給上清門庭丟人,辭職後的他,混的未必有禿驢們好。

  其中最大的區別就在於,禿驢中的老禿驢,能拿著車好的珠子開光。就跟哪家浮屠廟據說「求子」很靈驗,也全靠大師們給婦女開光。

  隴右佛門不少,這幾年已經弄死了不少「***上的老衲」,這些開光大師死的死逃的逃,而隨著西征大軍開拔,死灰復燃。

  貞觀元年的李淳風意氣風發,不敢說指點江山,但最少憑借優異的數學成績,他堅信自己能做一套合格的日曆出來。

  九年來,每個和他攀談的朝廷棟樑都會讚他一聲「老鐵」,因為他博覽群,能侃,侃的還能有道理。他雖是上清門人,可儒法兼修,更擅術數。劉徽在他眼裡是土鱉,祖曬在他筆下是廢柴,本朝除了王孝通能入法眼,其餘的都是垃圾。

  直到直到十三歲的武順祭出一套名叫微積分的法寶,把三十三歲的他吊起來打。

  作為一個心理素質極強的有為青年,李淳風第一次覺得自己這輩子跟活在狗身上差不多。

  他對自己的智力產生了深深的懷疑,直到直到武順的妹妹耍了一套解析幾何攻伐,把他按在地上摩擦。

  摩擦,摩擦,似魔鬼的步伐。

  李淳風羞憤交加,終於遞出了辭呈,離開了太史局,離開了長安。

  但是,他不是落荒而逃,他得翻本,所以他準備南下,他等不及了。

  站在灞橋上,望著波濤粼粼,李道長感慨萬千,竟是吟詩的衝動。

  正待張口念一首詩,卻見橋邊有個執幡浮屠,慈眉善目,兩條壽眉長有數寸,隨風而動,端的是高深莫測。

  只見老浮屠微微一笑,喚道:「道友有禮。」

  「有禮。」

  李淳風見對方這等友善,自然也是和和氣氣。

  只是那陽光下珵亮的光頭,總覺得有點刺眼,讓他想到了車珠子。於是李淳風問道:「浮屠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當,不敢當啊。」光頭依然笑的坦然,開口道,「道友手中良材,若是交由釣魚台工坊甲等車工...」

  彭!

  文武雙全的李淳風怒不可遏,一腳將老光頭踹到灞水裡,接著毫不猶豫地邁開兩條大長腿,奔東南去了。

  「不好,有道士行兇,將老和尚拋屍灞水啦...」

  「作孽,作孽啊!」

  「古來老子化胡,方有今日浮屠。佛本是道,佛本是道啊。」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要不是怕跟長安衙門扯皮,李道長一定會衝去把這些嘴賤的傢伙全部狂扁一頓,狠狠地扁,打的他們老母都認不出來。

  漢陽的張德正幫著各地縣令測繪,修築堤壩這種事情,根本不需要多麼先進的材料,需要的只是改進一下施工方法。

  因為部門老大段綸的撐腰,老張直接就開始玩貓膩。普通的水部員外郎,應該是老老實實治水修堤壩,疏浚支流河道那是收尾事宜。

  然而就像李淳風不是普通的道士,武順不是普通的小娘,老張也不是普通的土狗。

  衝著長江汪汪的兩聲,老張立刻觸了法犯了罪,挪用公款這種事情,實在是太過分了!

  賬目報上去肯定是沒問題的,比如說某某河道某某段用石料多少多少用土方多少多少征發民夫多少多少...

  但關鍵問題是,改變一下施工手段,甚至只需要學會一點點數學上的統籌法,就能節約大量的人力物力。

  而老張這條土狗,正是把公家的人力物力,用來修梯田,挖蓄水渠曬水池以及袖珍型水庫。

  修梯田能得到大量的石塊,這些石料又迅速地通過水路,運送到漢陽南北東西需要的河工分段上。

  問,為什麼江南土狗混跡的地方,石料這麼容易開採?

  答,土狗尿多,而且自小會玩尿,用砂土攪合攪合尿,堆土法制硝好頂贊。

  貞觀九年,工部老大段綸盼著秋汛不要太過分,雷公有沒有打雷不知道,但是沔州一帶時常聽到谷地有人放屁,砰砰砰砰的響徹雲霄。

  只要工地上空下來,老張就雷打不動地陪白潔散步,然後抽出時間陪鄭琬睡覺。

  雖然李景仁幾次告訴他別忘了「菊月登高會」,然而老張心中的打算就是準備找個借口不去。

  這種才子佳人的遊戲,實在是對不了他的胃口。有這功夫,還不如參加「洞玄子三十六散手」研討會呢。

  一天,正當老張在漢陽臨時官邸辦公,門子進來稟報:「員外郎,外頭有個道人,說是求見。」

  「道人?」

  老張心說我跟道士沒啥交集啊,我又不修仙。

  「可有名刺拜帖?」

  「那道人說他姓李,長安來的。」

  「請他進來,某這便出來。」

  「是。」

  待到官邸偏廳,老張就看到一個身披青色道袍的道士,負手而立,十分的抑鬱。

  「李道長?你你怎麼來漢陽了?」

  來的是李淳風,一臉疲憊且憂鬱的李道長看到了張德,他像是鬆了一口氣,然後拱拱手,行禮之後,這才正色道:「張工部,我此來何其心酸,你你要對我負責啊。」

  「嗯?!」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7-3-23 11:00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7-3-23 17:16
第三十五章 給道士算命

  道士失業,一般有兩種情況。

  第一種就像是李淳風現在這樣,安身立命的法寶破功,早晚被老闆嫌棄。如果沒有貞觀五六七八年的財政大改善,以及軍事外交的節節勝利,作為不完全合法上位的董事長,李世民還是需要有人來塗脂抹粉。

  順民意,應天理。這六個字很好理解,前半句解釋為「順民」意思意思糊弄一下就行了。主要是後半句,後半句就是前半句的糊弄。

  而「天理」這個解釋權,跟士大夫們扯不清楚,士大夫的主要工作是幫著老闆一起搞「順民」的精神文明建設,後來這活兒有了個比較貼切的形容——代天子牧民。

  得國不正不可怕,得位不正也不可怕,可怕的是沒人吹法螺搖旗吶喊。作為一個道士,李淳風的爸爸黃冠子李播,因為做空「楊花落」做多「李花開」而順利成為李唐皇室御用天理解釋權秘書處秘書。

  李董搞殺哥宰弟且為樂,這事兒光靠小弟們亮胸大肌和手裡的斧頭是不成的,人靠衣裝不是?於是太史局那些數學是業餘愛好的道士們,就操起漢朝陰陽家們的活兒,給李董以及李董爸爸和祖宗臉上摸了點雪花膏。

  白、嫩、純潔!

  然而這活兒不能一直干,假如某天,像李董這樣雄才大略的皇帝猛地發現:入娘的,朕現在左青龍右白虎老牛在腰間,神擋殺神佛擋誅佛,還要啥自行車?

  於是不難看出,貞觀八年的李董,就已經不需要靠「順應天意」這種塗脂抹粉。他靠的是實力,靠的是二十萬唐軍戰兵,靠的是幾百萬貫內帑進賬,靠的是四大天王內外並舉,靠的是一年三次的鱉版科舉……

  所以,李董本就不需要摸雪花膏的當口,做塗脂抹粉工作的李淳風李道長,卻在數學領域被兩隻小娘吊起來打,還被迫唱了一曲「我的滑板鞋」,這樣的結局是很顯而易見的。

  道士失業有兩種,這種是最和平最富有人情味的。

  道士失業的另外一種,就比較暴力了。比如後漢末年的五斗米教,比如張角三兄弟搞了個「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嘿餵狗」。

  這種道士下崗就很有創意,下崗全程加特效,放一千五百年後能出幾百套遊戲還不重樣的。

  下崗道士再就業不困難,主要是這年頭能做道士的,那必須得是有錢任性人家。孫藥王號稱寒門,可他祖上有人做過太子洗馬,這活兒魏征也幹過。

  至於李淳風,那肯定也不會是家言裡頭的邋遢道士。正相反,他現在也就是年紀大了,想當年,十七歲的李淳風,是通過劉文靜的引薦,跑李董這裡拿了張全職飯票。

  李董被老董事長封為秦王之後,李淳風就是秦王府的記室參軍。

  也就是說,李淳風像張德這麼大的時候,已經是李董的老戰友……

  原本一個有為青年,又是謀士出身,怎麼地也必須在六部划個水,十二衛亮個相啊。然而這年頭已經有了「女怕嫁錯郎,男怕入錯行」,數學應用害死人吶。

  貞觀元年,眼巴巴地看著老戰友老弟兄們穿金戴銀,自己只能默默地在太史局裝逼,這樣的感覺,實在是太糟糕了。

  而且這年頭更講究「家風」,因為李淳風的爸爸李播做官不成就做道士,還著有一本《天文大象賦》。那麼「家學淵源」的李淳風,你要是幹點別的什麼工作,那都是對自身絕學的浪費和放逐啊。

  這就跟侯君集一樣,他也常常自問:你說我一個豳州流氓,怎麼就跑到西域來了呢?

  所以,當社會、世人、環境、家庭、自身都逼迫著自己投入到這個行當中去,而自己也的確打算埋頭苦幹一輩子的時候,突然飯碗被人砸了,這得多麼的……安格瑞!

  三十幾歲被砸飯碗,還是在長安,這根本就是中年危機加強版。

  李淳風想殺人的心都有了。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微積分》,《微積分》簡直是壞透了,應該禁絕!

  可李道長又不能真的殺人,所以他就想,自己落到這個地步,還有人得負責。他是沒臉跑九成宮那裡跟李董拉感情吐酸水,也沒臉找武順娘和武媚娘麻煩,只得找這一切的源頭。

  最初的源頭。

  那一年,春暖花開;那一年,好人一生平安。

  老張是眼睜睜地看著李淳風在他面前大吐酸水,然後歡乃歎氣,並且十分的幽怨糾結不忿。

  儘管作為一條工科狗,老張對算命這事兒持保留意見,然而老張看過西遊記,知道涇河龍王砸了算命攤位的那個道長叫袁守城,袁守城又是袁天罡的叔叔,袁天罡的搭檔又是李淳風,兩個人後來搗鼓了推油……推背圖出來,一時間讓後來的窮酸措大靠這個謀生比靠曹雪芹賺的還多。

  紅樓有多少間老張不知道,但老張知道不管是紅樓還是青樓,裡面都有推油……推背項目。

  想當初,老張在鑽井平台上給文科領導拍馬屁,領導作為一個姿勢份子,立刻指點了一下有上進心的工科狗,告訴老張,推背圖這是大預言書,研究的是天上和人間的變化。

  工科狗很是勤懇學習,表示明白了推背圖和天上人間的關係。

  很多年後,老張也是看電視才知道,天上人間裡面果然有推背……領導明見萬里就是高啊。

  所以,儘管張德是一條工科狗,然而他也是知道李淳風的,更是知道李淳風非常的卓爾不群與眾不同。

  仙風道骨的李淳風,放一千五百年後,那必須得有一撮一撮的迷妹求著「歐巴大力艸我不要停」。

  而現在,仙風道骨的李淳風,一臉苦逼地看著梁豐縣男,說是要讓梁豐縣男負責一下人生。

  「李道長,本官雖然很同情道長的遭遇,可是本官也沒有什麼好的建議啊。不過道長要是想要學武氏女郎的算學,本官倒也不會吝嗇,一定傾囊相授。」

  「不要跟我提算學——」

  李淳風提高了音量,中年事業危機,讓李淳風整個人都很煩躁。

  「呃……道長不願學算學,又來本官這裡作甚?」

  老張很奇怪啊,你特麼都說要老子負責了,老子怎麼想都是只要教你一套高等數學(上)就行了啊。

  可怎麼又不要學呢?矯情,非常的矯情。

  然而李道長露出了當初崔慎見著張德的眼神,很是認真道:「張工部……張工部乃非常人,素有識人之明,某此來……是想,是想讓張工部看看,某往後,還能做點甚麼活計……」

  「……」

  你說啥?你特麼一個道士,跑老子一個「匠人」這裡,說讓老子幫忙看看以後能幹點啥?

  到底老子是算命的還是你是算命的?!

  然而李淳風是不能轟出去的,他不去找李董哭鬧,那是他自己的事情。外人要是指著這事兒搞他大新聞,難道李董會裝眼睛瞎?

  所以,李淳風還是得招待,還得禮遇有加。

  於是張德有點犯噁心地想了想,突然眼珠子一轉,計上心來,露出一個和藹的微笑,沖李淳風道:「李道長,既然眼下並無出路,不若做個入世修行。眼下山中獠人,多有蒙昧無知,素祭妖鬼,此等風氣,助漲邪魅蠱惑人心,時常煽動無知獠人作亂。」

  老張一開口,李淳風這麼一個聰明人,瞬間就內心湧動出了力量。張德要說什麼,他瞬間就明白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7-5-8 15:5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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