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唐朝工科生 作者:鯊魚禪師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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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臉龍王 2016-3-22 22:41: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93 1836410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7-4-6 09:04
第七卷 天上星星參北斗 第四十六章 事涉禪宗

  「碰!三萬,聽了!」

  啪的一聲,李德勝順手將桌上一張一筒拿了過來,乾淨利落地靠在了自己的兩張一筒邊上。

  聽牌之後,這位在「菊月登高會」大出風頭的李氏子弟突然冷笑一聲,「操之,蘄州道信禪師至蘄州已十年有餘,如今道場興盛,法音遠布……嘿嘿,去歲崔義玄這無恥之徒,竟然也去禮拜。」

  「二條。」老張摸起來一張牌,又打了出去,象牙的麻將子手感實在是太棒了。聽到李德勝的話,老張眉頭一挑,「道信禪師還算好的,至少他的道場,浮屠們都要下地種糧。李兄又不是沒在河北呆過,當知道北地光景。」

  「便是他有這等器量,才未尋釁於他。」

  李德勝一臉的驕傲。

  老張心說六祖慧能大後年才出生呢,「明鏡本無台」啥的又被老張賣了錢,禪宗能玩的虛頭巴腦玩意兒少了不少。

  你不是四大皆空麼?老子宇宙四大力,干的你思想和肉體全都空空。強力、弱力、電磁力、萬有引力,我就問你怕不怕,怕不怕?!

  道信禪師是有道高僧不假,他乃禪宗四祖身披紫衣也不假,李皇帝讓他到朝廷效力也的確有這回事,然而對老張來說,哪天禪宗的光頭門敢不事生產專門搞「地產興邦」,那也別怪佛祖「批判的武器」幹不過工科狗「武器的批判」。

  幾萬僧兵也就是幾百輪火炮洗地的事情。

  司馬道信主張「農禪並舉」,這才是老張沒覺得這些本地光頭噁心的事情。同時他在沔州鄂州主持修堤和水利,光頭們也應朝廷徵召,派了年輕浮屠前來做事。這個行為比起北地光頭,簡直把老張的好感度刷到爆表。

  以至於李淳風抵達漢陽城之後,老張還專門讓張松白跑了一趟蘄州,跟司馬道信打了聲招呼,說是李道長過來不是為了「伐山破廟」,寬心,一定要寬心。

  「崔義玄五十歲的人,真是丟了武城崔氏的臉。」

  李景仁摸了一張牌,眉頭微皺,說罷,打了出去,「九筒。」

  喝了一口茶,張德哈哈一笑:「你當崔義玄是無緣無故麼?道信是在武德七年北上,入蘄州之後,蘄州學道皆震動,此事我在江陰,也是聽說過的。這世上,但凡能讓七歲孩童也能知曉的事情,必是大事。」

  「哥哥是說禪宗教眾廣佈,影響深遠,一州主官施政已然繞不過去?」

  李奉誡隨手打了張牌出去,然後問道。

  「舉凡教門,若有門徒廣播一日,必擾世俗秩序。」張德氣定神閒地拿起瓷碟上的酥餅咬了一口,「國事昌盛,佛門亦昌盛,此間道理……」

  老張話止於此,讓李德勝三人聽的抓耳撓腮。然而老張的確是不想跟這三人討論精神文明建設和物質文明建設的關係。

  頓了頓,他話鋒一轉:「二武滅佛,可以為鑒。」

  說來也是巧,拓跋燾滅佛的金牌打手是妖孽崔浩,而崔浩算是崔義玄的半個祖宗。而隔了才三百年不到,崔義玄就反過來要巴結佛門來治理州縣,真是滑稽。

  拓跋燾故事牌桌上的三人知道的不深,畢竟於當今時人而言,牛逼的只有李董,然後老董事長。有知識的有內涵有文化的,才會把聖人可汗楊堅加上。

  而宇文邕對佛門開割草無雙的事情,那就熟悉了。主要是楊堅代周的這個周,就是宇文家的北周,這才有後來一系列的中原大戰外加狂霸酷拽。

  李奉誡跟隨張德多年,他對宇文邕開無雙的原因也深入的思考過,得出的結論就是一個:財政。

  一如他對眼下天可汗二世對外大殺四方怎麼胡都是清一色的原因也深究過,得出的結論就是——好到爆炸的財政!

  興佛還是興道,這跟宗教力量關係其實不大,落實到最後,至少是中原,其最後一定是中央和地方的博弈。

  歸根究底,中原文明是個早熟的文明,早已脫離了請神上身來開打的時間段。這也是為了老張最喜歡抄襲的那個詩仙老哥,會在詩裡來一筆「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黑格爾吐槽中原文明一直在loop,說中國無歷史,也是如此。

  生產力太落後,生產關係卻前進了,最終就像是高富帥開著拉達去找白富美想要結婚,結果卻只是一場友誼炮。

  啪啪啪的原因是長得帥,沒結婚的原因是車太矬。

  「哈哈!自摸對對胡!」

  李德勝摸起一張二條,拍桌子上大叫一聲,「給錢給錢!」

  結束了牌局,張德吩咐後廚殺了一隻羊,然後在庭院做起了羊肉串,鍋裡還燉著羊肉羹。

  李郎君一邊吃還一邊問:「操之,難道你真看著禪宗做大?」

  「且由他去。」張德笑了笑,「眼下經略西域,總不能太過苛刻。」

  講白了,西域現在還是萬里佛國,唐朝對佛門的態度,會影響到外交和政治關係,甚至會讓帶有濃重宗教色彩的商旅放棄東行。

  而對唐人來說,嘴裡只要念叨一聲「佛祖保佑西域諸國發貨包郵」,就能換來佛國同行的友誼,何樂而不為呢?

  但西域打下來之後,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唉,蘄州僧侶眾多,若是用作勞力,便是大賺一筆啊。」

  李德勝歎息一聲,覺得太特麼可惜了。對李郎君來說,所有非世俗之人以及蠻夷,都是行走的苦力奴工,隨時可以拿去填礦井……

  「對了哥哥,下元節可有準備?聽聞沔州河道要做道場,哥哥身兼水部司員外郎,莫非要主持?」

  老張一愣,然後搖搖頭:「下元節還要應付幾個女郎,說來也是巧,倒也有個崔氏女。」

  「嘿嘿,說到崔氏女,俺那兄弟真是無知者無畏,竟是塞了一封拜帖過去。」說著,李德勝從懷裡摸出一封帖子,正是李德獎的拜帖,裡面還蓋了他的私章。

  只聽李德勝冷笑一聲:「他竟是說若能娶得崔氏女,便同髮妻和離……」

  「竟有此事?!」

  李景仁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這是李靖兒子幹出來的事情。

  然而眼前這位可是李客師的兒子,沒必要拿這種事情造假。若帖子是真的,那麼這封拜帖,簡直就是大殺器,弄死李德獎可能不夠,但讓李靖兒子徹底被扔到邊陲做縣令做鎮將,一點問題都沒有。

  唯一麻煩的地方,就在於涉及到崔氏女,可能為了崔氏清譽,要打很久的嘴仗。

  然而老張聽到這個,突然眼睛一亮,笑道:「李兄,這封帖子轉贈於我,如何?」

  「兩萬貫。」

  李德勝撕扯著羊肉串,隨意道。

  「好。」

  笑瞇瞇地拿起酒杯,兩人碰了一下,淺飲輒止。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7-5-8 15:57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7-4-7 23:31
第四十七章 複雜的意識

  處理了一批公文,又把一些需要部門老大段綸蓋章簽發的文件發回長安,老張這才伸了個懶腰,做了一套廣播體操。

  「當官真尼瑪累。」

  所以說「做官什麼的最無聊了」這樣的祖訓不是沒有道理啊。

  李奉誡過來是處理一些事情,再有幾日,就要安排登萊那邊運一批貨去長安,然後再從長安出關,去西域以及大小勃律。

  這批貨很特殊,當初連皇帝都震驚過。隨著西域經略的成功,侍中王珪草擬了一個議案,是關於新增一個「總參西域諸國政事」的衙門。而且品秩不低,四品。

  至於是正四品還是從四品,還在考慮。

  同時,這個衙門是臨時衙門還是永久設立,要根據接下來十年的軍事勝利和國家財政來定。

  反正關於這個總參衙門,有不少人琢磨著想要混這個「大參」官帽子。目前有希望的,都是文官,勳貴多是要謀求都護府中的位子。

  這個總參衙門並沒有施政權,取的是總體參考的意思。也就是說,這是個風險小但是地位高的清貴不輕鬆衙門。很對許多文官的胃口,甚至連博陵崔氏都動了心。

  硬要說不動心,那都是扯淡,跟李董懟是一回事,但跟蠻夷懟算什麼回事?

  對世家們來說,蠻夷那是鐵哥們兒。

  什麼走私物資通風報信養賊自重……這些套路,都特麼是世家和蠻夷玩膩的。

  諸多邊境蠻族內附,往往人力資源都會堆砌在世家的地盤中,然後互相勾結,往往形成一個奇葩的惡性循環。

  而世家豪門眼中,並無「民族」的概念,更遑論「國家」,對他們來說,哪怕蠻夷入境統治中土,也只是換個皇帝泥菩薩。最終「牧民」的事情,還是要落在他們身上。

  他們撿起來的是實惠,聽上去是很有「智慧」的一件事情。

  這也是為什麼崔慎崔季修,是那麼的格格不入,那麼的特立獨行,最終和老張狼狽為奸……

  但眼下的行情,唐朝的威力逐漸顯露出要和漢朝爭一爭歷史地位的程度,世家豪門也不是腦殘,自是要謀求生機。

  按照眼下的節奏來看,皇帝固然是帶不動全天下跟著他走,中原最精華的部分,還是牢牢地掌握在豪門世家手中。但是,科舉也好,新政也罷,以及林林總總的對外軍事勝利,都嚴重地打擊了世家豪門的地方威懾力。反而皇帝的朝廷逐漸更加的有威權,而且威權已經開始漂洋過海,形成了「天朝上國」的一代氣象。

  這是大勢,大勢擋不住,那就只能因勢導利。

  崔弘道之流,就是投石問路。皇帝原先不是要弄個崔氏女做小老婆嗎?徐州六房正合適。可惜,夢幻泡影啊。

  如今的李世民自然不需要太過遷就巴結拉攏山東士族,內帑的豐富,讓他有了底氣去等去耗,他要做的,就是活的久一點。

  在決定新增西域總參衙門之後,皇帝聽從了中書令溫彥博的建議,命杜構運送一批巨鯨骸骨入京。

  當年巨鯤入京的震撼,還歷歷在目。中原皇帝尚且驚訝這世上竟然有這般大的魚,何況是西域沙海中的蠻夷?

  此事是溫彥博建議的不假,然而溫彥博上書是皇帝暗中指使的。真正出點子的人,是前往九成宮討要聖旨的李淳風。

  李淳風的建議是,那巨鯨的骨頭,拼一條巨龍遺骸出來!

  而且將來還不會只有一條巨龍遺骸,會有很多條,但現在,針對絲路的入口,先來一條大龍壓壓驚。

  至於為什麼是巨龍遺骸?那是因為巨龍是被人殺死的,殺死它的人,乃是中原的人間帝王,智慧之人的完美聖君,具備神聖性的太昊天子。

  不錯,李淳風在「伐山破廟」之上,準備的一個禮物,就是太昊天子這個名稱。而太昊天子在東海殺了一頭龍,扔到西域給朝貢的邦國之主開開眼。

  僅此而已……那是不可能的。

  意識形態的侵略,一定是雙管齊下。軍事上和經濟上,一定是絕對優勢,然後才能舉重若輕地描繪誰家的月亮圓。

  眼下唐朝的月亮是最圓的,但還不夠,唐朝的月亮不但圓,它還大,而且不是誰都可以看到辣麼圓的月亮,必須要具備一定的道德素養,比如說「普世價值」。

  如果有人懷疑這個價值不普世,那麼就送這個人去撲屍,總會明白價值的優劣。

  李淳風盯上的目標有五個,于闐、大小勃律、象雄還有吐蕃。並且張德承諾,只要李淳風有需要,他完全可以配合李淳風玩弄「神跡」,比如說讓吐蕃的大相三更死,他就活不到天明。

  這是一個簡單卻又複雜的玩法,但對張德來說,壓力不大。

  他要做的,就是讓趕著滇馬馬隊的茶商,派一個象雄奴僕,渾身纏繞著炸藥包,然後在給吐蕃大相行賄的過程中,引爆。

  名聲很好聽,吐蕃大相不敬「太昊天子」,當誅。

  皇帝需要意識形態的統一,但不代表皇帝需要在中原也玩這套。

  內聖外王還是內王外聖,只跟王朝的財力有關係。

  李皇帝嘗到了甜頭,但是這個甜頭有毒,而且會上癮,而且一旦停下來,有戒斷反應。

  這個甜頭,叫做商業。

  如果說一開始的釣魚台工坊,僅僅是抬高了工匠的地位。那麼從太谷縣縣令王中的開始玩「強拆」和「強征」之後,商賈的地位會無形之中抬高。

  中原的精英們很清楚,對付金本位,那就是用制度直接掐死,於是誕生了一個漂亮的奇怪的有點畸形的東西,它叫官本位。

  或許以後會有人高呼著「把權力關進籠子」,但這必須還得加上一句「權能生錢,但錢不能生權」。否則,權力是關進籠子了,可外面還有一頭名叫「金錢」的超級怪獸無人能制呢。

  只盯著權破口大罵,卻無視錢,這是無藥可救的。

  貞觀君臣雖然躁動雖然膨脹,卻是清醒的,李世民會放縱商貿,但在官方名義上,商人的地位依然低下,同時商人依然沒有政治權力。但同樣的,官方不會「與民爭利」抽取商稅,會換個說法換個環境來讓商人割肉。

  至於什麼時候去掉「與民爭利」的帽子,開始大模大樣的收取商稅,那不是李世民的事情,這個鍋,得他的繼任者來背。

  經濟界如此,宗教界還是如此,李世民可以為家族去找李耳叩拜,甚至在知道玄奘已經在天竺搏出名聲後,也決定拼著「化胡」的好名聲,在玄奘歸國之後招攬。但是,這不代表李世民會讓宗教界像脫了韁的野狗自爆。

  禪宗四祖的「農禪並舉」就很符合他的政治需要,誰想要對世俗伸出宗教的髒手,那就打破誰的狗頭。

  然而因為萬里佛國的西域,因為「苯教」狂亂的吐蕃,李世民同樣需要有人來攪局。原本的方法很簡單,打一場,贏了,那就五十年安定,五十年後再來比過。

  這不是一勞永逸的方法,一勞永逸的方法是漢朝的套路,讓匈奴族從歷史中消失,一如鮮卑族在消失的道路上一路狂奔。

  李淳風的奏疏,首先是確定了「伐山破廟」之上的玩法,他跳出了上清,自立門派。其次確定了遠離中土的玩法,但又把中土的統治者神性,一如漢朝的做法。最後整個門派就是個多功能插頭,不管你玩苯教佛教還是拜火教,都可以從中找到一席之地。

  第三點,就是李淳風閉關的原因。

  太昊天子殺龍和葉公好龍必須不同,太昊天子殺龍,必須要有證據,這是一個證據鏈,要把故事圓滿,同時讓證據神聖化。

  鯨魚骨頭至少百幾十年是不會粉碎,那麼一條三十丈的巨龍遺骸,足夠震懾那些西域「文盲」及內心曖昧的中下級貴族。

  這些貴族為了拍中原皇帝的馬屁,哪怕明知道李淳風拿來的鯨魚骨頭是扯淡,也會在震驚之餘,連連叫好,甚至頂禮膜拜叩拜山呼。

  巨大壯麗的投名狀,比殺自己族人來進獻,要溫和的多。

  至於他們的國王?管他去死。

  李世民和李淳風在九成宮的問對,其重點,就在於通過這些手段來分化西域階層高原階層。思想界一旦被滲透,想要清理,就只有通過「武器的批判」,但當今世上,「武器的批判」哪家強?

  面對磨刀霍霍對西域都護府大都護之位垂涎三尺的侯君集,西域諸國不會失去理智,當然,他們也可以因為山高皇帝遠,加上旁邊還有名叫西突厥的壯漢撐腰,然後假裝自己失去理智。

  可裝瘋賣傻總有事敗的一天,中原皇帝一天不拿下西域無所謂,兩天不拿下也無所謂,一年兩年三年十年不拿下也都可以。

  但是,五十年一百年兩百年呢?

  中原等得起,因為中原的人口佔據這個世界的百分之四十以上,自始皇帝玩大一統以來,一直是如此。

  老張地緣政治很矬,歷史也很矬,但是他作為一條工科狗,算術還是會算的。比大小誰不會?所以當李奉誡接了這個差事,張德就知道,將來論功行賞,李奉誡一個苦勞是跑不掉的。

  眼下長孫沖已經踏上行程,而西域總參衙門也很快建立,將來還會有西域都護府,甚至是安西都護府。這是體系的碰撞,萬里佛國終歸是要跪倒在唐朝使者的面前。

  不過僅僅是軍事勝利,李皇帝顯然是不會這麼和藹可親。

  他的個人歷史地位,起碼是「聖人可汗」,當然在貞觀五年之前,他的歷史地位追求,還停留在「天可汗」階段。

  但是隨著有錢任性的傳染病發作,李董當然不會滿足區區一個「天可汗」,畢竟,這曾經是一個逗逼的頭銜,他不想和這個逗逼並論。

  除開個人的歷史定位,他還產生了妄想,不僅僅要讓廣大人民群眾乃至天下所有的屬國明白,他比他哥哥強,還比他爸爸強。並且他的貞觀朝,能一口氣把整個李唐推到漢高祖劉邦建立的漢朝那個地位。

  機會是不等人的,李靖給了他機會,張公謹給了他機會,李思摩給了他機會,侯君集給了他機會,現在,李淳風又給了他機會。

  他如何不欣喜若狂?

  這是一個讓皇帝瘋狂的時代!

  老張知道李世民一定在暢想未來,這是他應得的。當然,老張也知道,李世民一定也有些忐忑,畢竟,意識形態的鬥爭,一個搞不好,可能就會禍害自己。

  唐朝版的「麥卡錫主義」真不是老張想要看到的,尤其是李淳風的套路,比「伐山破廟」恐怖多了。

  閉關之後李淳風彷彿消失在了漢陽的傳說中,但是很快,李淳風就出關了。

  因為,下元節到了,李道長準備亮個相。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7-4-7 23:31
第四十八章 陰差陽錯

  「人之所不學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慮而知者,其良知也。」

  閉關修煉的李淳風一出關,沒把老子拉出來,反而把孟子拖出來做招牌。老張嘴角抽搐,心說你個牛鼻子馬上就要去禍害別人,全特麼體力勞動,結果你跟我說「良知」?話說你個道士不玩老莊玩孟子是幾個意思?不怕你老闆把你吊起來打?

  然而李淳風猛地甩了一下烏黑亮麗的秀髮,他驕傲。

  「操之,致知是不夠的,要致良知!」

  「……」

  老張整個人風中凌亂,我去你大爺的!

  良知的良,是本來、本源的意思,李道爺他這是抖機靈嗎?老張本來以為是,然而賭上自己的節操,他不信李道爺會這麼無聊。

  這裡不是黔中的龍場,你李淳風祖屋隔壁過去也沒有隔壁老王名守仁啊。

  致良知?老子只知道致青春!

  橫渠四句給了李奉誡做本錢,莫非還要把陽明四句給李道長?

  老張一咬牙,心說老子現在不和你一般見識,等你有了氣候,再來跟你做生意。

  李淳風卻不以為意,下元節他亮了個相,專門給張德的工地搞了一個大場面。

  祈福、禳災、拔苦、謝罪、求仙、延壽、超度……一應俱全,因為動靜大,李道宗這位江夏王,名義上的鄂州刺史,還專門在「菊月登高會」之後啟程南下,就是為了給李淳風捧場。

  宗室裡耳聰目明的不多,李道宗算是個中翹楚。

  江夏王來捧場,隔壁蘄州崔義玄也不能閒著,打了個招呼,帶著一眾蘄州刺史府幕僚及各縣長官,就到了工部水部司的地盤上拜祭一下老君。

  大約是知道將來少不了要跟張德討飯,李淳風也是爽快,還專門在鐵杖廟給麥鐵杖做了一場,不可謂不熱鬧。

  老張也不是吃乾飯的,跟張松白打了個招呼,便命人趕製了一批豆沙餡的糰子在鐵杖廟派發,一時間香火鼎盛信眾甚多。

  致良知的李淳風還要行萬里路,這光景多付出一點,張德這樣的財神爺才能多掏點。再說了,梁豐縣男人面多廣?李淳風總不能單槍匹馬獨闖高原吧?這年頭,朝廷的醫官還真就不如華潤體系內的巢氏。

  光紅景天這一物,就夠御醫們伺候的。至於巢氏專門針對寄生蟲病的預防條例,及各種寄生蟲病的診治病例,想要拿過去看一看,門也沒有。

  此事御醫也是無奈,水略深,主要還涉及到倆一百歲的老前輩,貞觀八年李董那場大病御醫束手無策,也是讓他們成了驚弓之鳥,壓根不敢銳意進取。

  沒辦法,給達官貴人看病,只能求穩。

  「黃冠子」二世顯露了一番專業水平之後,整個下元節的氣氛就算是被搞活了。隨後老張便邀著累了半死的李淳風去和崔玨見了一面,老張知道這時候不提要求就是傻逼,於是就和李道長說了崔玨的情況,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反正就是將來瞅準機會得收這麼個女弟子。

  李淳風一想道爺我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如今自立門戶要搞大新聞放大衛星,收個把女弟子算得了什麼?有些禿驢還玩女弟子呢,也沒見咋滴啊。

  一琢磨啥也不虧,李道長當機就拍著胸脯保證,這特麼就是個小事兒,道爺我牛逼不解釋,手裡有聖旨,你說怕啥?

  哥們兒夠意思,來乾了這杯,都在酒裡了!

  老張心說這李道長果然不愧是在史書上留名的,比神出鬼沒的孫思邈那是接地氣多了,反正他才十九歲,還沒到要續命的時候,哪天真要續命,再找孫藥王也不遲。

  於是藉著崔玨的宴會,朝廷命官和國家道士居然毫無臉皮地在那裡逼兩拳三五瓶。

  等把李淳風送走,老張才醉醺醺地對張松白道:「七郎,千百年後,李道長當是隋唐第一仙!」

  仙風道骨的李淳風早特麼睡死在回家的馬車上,而老張,還一邊解腰帶一邊樂呵呵地唱道:「你去四海乾坤問一問,我乃馳名天下第一仙!嘿,這道士,有意思……」

  老張雖然醉了,可腦子還是清醒的,他也不撒酒瘋,只是一邊走一邊嘀咕:「這特麼哪兒啊,七郎!七郎!這廝怕不是也在外面胡吃海喝吧?老子腿腳有點軟,一會兒誰把老子弄回去?」

  也顧不得那麼多,喝了太多的酒,存貨一多那就得放一點出來,老張一看四下無人,對著池塘就是一泡尿下去。嘩啦啦啦的痛快,夜風吹來,整個人都抖擻了一下精神。

  「呼……爽!真他媽爽!」

  收了褲襠裡的寶具,這可是對人寶具,將來要是有一個城的老婆,那就是對城寶具,要是有一個軍的老婆,那就是對軍寶具。重寶不可輕易示人,老張知道這個道理,於是提起褲子,撩了一下衣擺,卻見池塘邊上的假山上,居然有個涼亭。

  「噢?這亭子瞧著眼熟?」

  老張打了個嗝,雖說腦子清醒,但喝了酒,腦子會遲鈍,一時半會兒,居然想不起來這地界就是蕭姝初來時候的地方。

  「這秋天真是冷啊。」

  好不容易爬上涼亭,趴石凳上歇息了一會兒,被凍的精神了一下。

  正琢磨再休息休息就回去,就見迴廊口,居然來了個身穿道服之人。這人個子不高,也不見冠帽,只覺得步伐不如李淳風那般瀟灑,端的是小氣。

  腦子有點跟不上判斷,張德心說大半夜的怎麼有道士敢來這裡浪?莫非是個賊人?

  正要大叫一聲,忽見這道人居然輕盈飄逸地來了涼亭。

  「姐姐,你看我這道袍如何?」

  那道人到了涼亭,一看那坐著的人,愣了一下:「你怎地在這裡?」

  這光景老張腦子還有點遲鈍,「瞧著面善,你是何人?」

  「張大郎,你怎地喝了這般多的酒?」

  「我喝酒,干你屁事?」老張冷笑一聲,「老子想喝就喝!」

  「粗鄙莽夫,你還是下水醒醒酒吧!」

  嬌叱一聲,就見一腳踢來,似是要把張德踢下池塘,老張反應雖然遲鈍,可也知道剛才在池塘裡撒了一泡狗尿,頓時叫道:「你這毒婦,竟敢讓老子喝尿!」

  他身強體壯,又是勤於鍛煉的,雖說眼下像頭笨熊,可到底是大力出奇跡,一把就抓住了道人的小腿。

  滋啦一聲,那鞋襪頓時撕扯了乾淨,張德一瞧那手掌大的腳掌,頓時道:「倒是不比阿奴差,讓我仔細看看。」

  逮著玉足,就是瞪圓了眼珠子,然後湊近了端倪,只是他醉醺醺的有些粗魯,更顯得他猥瑣。

  更是讓那道人驚駭欲絕的是,這江南土狗,竟然伸出了舌頭,舔了一下……

  「啊——你這淫……唔!」

  張德一巴掌糊過去,直接摀住對方的嘴,還喝道,「好你個假扮道士的小婦人,還不從實招來,平日裡洗腳的物事,可是從安利牌的?」

  「呵?!不說?老子有的是手段!」

  老張便把這女子翻了過來,從她懷中摸了一條汗巾出來,乾淨利落地塞到了女子的口中。接著將這女子雙手反過來一手擒住,空出來一手將這女子下巴捏著,轉向一邊,二人對望一會兒,老張反應了過來:「二娘子?」

  「呸!」

  蕭姝幾欲殺人,口中汗巾吐了出來,張德鬆手之際,立刻反手就是一巴掌抽了過去。

  偏過腦袋,老張卻是一本正經道:「喝了酒有些遲鈍,一時有點恍惚,勿怪勿怪……」

  纖纖小手打在胳膊上,那是半點干係都沒有。

  蕭二娘子光著一隻腳,含著淚道:「還不還我靴襪!你這……你這……」

  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些什麼。

  拿了張德撿起來的汗巾還有鞋襪,蕭姝逃也似的跑開,老張一愣,追了上去,竟是二人一前一後到了庭院後面楓林園,這園子有個小三間,是個休憩的去處。

  蕭姝到了屋內,本來是要大哭大罵一場,卻聽到後頭還有關門聲,扭頭一看,萬萬沒想到那莽夫居然就這麼跟了過來。

  她進來的時候就把道袍脫了,正一身半解羅裳,老張進來一看,只覺得溫暖無比,情不自禁道:「平日裡只覺得你這小娘有些頑皮,這喝了些酒,倒覺得美麗無比。」

  被張德氣哭的蕭姝又被他氣笑,猛地躥起來叫道:「偏是你這等蠢才,黃冠子收徒,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這光景幫我做個人情,你能省個甚麼!」

  「你懂甚,崔氏能和你家一樣麼?」

  喝了酒的人就是直接,一句話說的蕭姝差點又哭起來。老張見她落淚,神經兮兮地過來摟著撫背:「你這小娘也要曉得事理,此乃投石問路,總得家大業大的試水一番,若是一股腦兒上了,只怕引來非議,到時若有人提議舊年皇后選美一事,只怕是惹了當今皇帝。」

  「你乃皇帝御前紅人,你還怕事?」

  「廢話……」

  張德白了她一眼,卻猛地一雙狗眼瞪圓,只見蕭姝半解羅裳這光景已是走光甚多,鬼使神差的,他來了一句,「那日只瞧見你雪臀丰韻,沒曾想本錢這等雄厚……」

  二娘子一聽他淫詞浪語,又羞又怒,卻又有幾分刺激在撩撥心尖,她是知曉這廝是喝了酒有點莽撞,卻還清醒,便道:「你看是我美些,還你那白氏鄭氏美些?」

  「你還小,哪懂那人間滋味,個中趣味,非是美醜較量。若想一較高下,還需身體力行。」

  「待怎地?我若成了女冠,便可自尋快活,大人也尋不得我的苦處。」

  「若要快活,還不容易?」

  老張頓時一臉傲然,猛地將蕭姝掀翻,大手伸了出去,滋啦一聲,只聽裂帛之聲不絕於耳,片刻,張德感慨萬千:「你這臀兒,當真是雪白如玉,我便沒見過這般美妙的,不知能不能親一下?」

  「殺才!你說的甚麼話!」

  「哈哈哈哈,我跟你倒是有些緣分,聽人說歡喜冤家,也不知是否這般。唉,我這蠢才,怎地浪費了口水,還是親一下再說……」

  正要俯身,他又問道,「你可沐浴過了?」

  蕭姝羞怒交加,只覺得這輩子的羞恥都暴露在了這個莽夫面前,可心中躁動的刺激,早已被這奇男子勾了去,當下竟是囁嚅道:「你還是快些作弄罷!」

  「好個急色的女子,罷罷罷,這便來了。」

  說罷,老張一撩衣擺,把褲子一脫,就從裡面掏出了對人寶具……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7-4-9 14:02
第四十九章 床笫之語

  院外楓樹成林,屋內二人同眠。只待雞叫三遍,老張一個靈醒,哆嗦了一下,只覺得身上略有乾澀。猛地又揉捏了一番臂彎中的璧人,這才長嘆了一口氣:「爽。」

  較之安平潑辣鄭琬奔放白潔乖順,蕭姝自有器量以及分寸。這男權時代中的上等女子,不外如是。

  只可惜,江南土狗居心不良,非是可託付終身的良人。

  「若是懷上骨肉,我當如何?」

  「怕甚,自有亭台樓閣給你養身。若得機巧,明年開春就頭戴黃冠也未可知。」張德輕撫蕭姝光滑無比的背脊,察覺到早晨寒氣帶來的陰冷,將絲絨大被往上蓋了蓋,才正色道,「你既對我有意,我不敢誇口說必娶你為妻。又非白氏鄭氏這般,做個高門譏嘲的姬妾……」

  「終是無名無份。」

  十來歲的小娘,卻還是精於世道,略帶了幾分委屈,卻有安心地說道,「只是我卻非要黃昏大禮,能得解脫便是極好。自幼長於庭院深處,當真憋悶。」

  「若是不讀書,哪來憋悶。」

  「卻還是讀了書,怪我麼?」

  「是這世道不好,若是有一日,女子也成半邊天,才算不憋悶。當下你委屈在我這裡,還是不解脫。」

  「總是好的,與其將來被大人拿去發賣,嫁個五姓七望或是關隴將軍,又或是中了皇后的招數,去服侍皇帝。倒不如……倒不如還是尋你這個順眼的匪類淫賊。」

  「你說我淫賊也就罷了,怎地還說匪類?自遇你那天起,我從來都是平等相交。莫要尋些話來中傷……」

  「怎麼是中傷?」

  蕭姝手指在張德胸膛上劃著圈圈,蔥白手指被早晨寒氣凍的有點發紅,一圈圈地劃著,似是有些好玩,她雙目沒有焦點看著虛空,「你當我不知道麼?那日在閨房之中,你這物事,可是有變化的……」

  說罷,她臉頰微紅,在胸膛上劃著圈圈的手指,竟然是滑了下去,不再畫圈圈,只是窸窸窣窣,絲絨大被一高一低,頗有節奏。

  「你跟芷娘倒是有得一比。」

  老張笑了笑,猛地禿嚕了這麼一句,然後整個笑臉僵硬在那裡。

  只箭蕭二娘子一雙杏眼瞪得極大,然後掩嘴驚呼:「你當真睡了皇帝妹妹?!」

  「……」

  尷尬無比的張德本想否認,可一看蕭姝那表情,也不願說謊,只好道:「你莫要在閨房中傳揚,我只說一句,你聽說就算。」

  「嗯,事到如今,我便是大人也不去理會,自是跟你同命運共生死。」

  「哪有這般艱難,總不會讓你擔驚受怕。」

  張德揉捏了一番蕭二娘子的翹臀,又輕拍了兩下,這才道,「芷娘給我生了個兒子,是長子,叫張滄。」

  「嘶……輕些,輕些……」

  擼的太痛,老張整個人五官都扭曲了。只見蕭姝驚愕的無以復加,半晌才繼續一邊擼一邊失神道:「這公主著實不凡,有大勇氣。」

  「是我負她太甚,只如今……非是三五年的事業。不過再有一年光景,她也當無礙了。」

  「是何道理?」

  「此事長遠了些,實際也和李淳風有些干系。實不相瞞,今日李淳風落到這般田地,有我推波助瀾的因素。」

  張德也沒有隱瞞蕭姝,沉聲道,「王太史之算術獨成一學,如今算學一類稱為『王學』,乃是我在『忠義社』中鼓吹。舊年開制同仁醫學堂,亦是假道伐虢,乃是劍指眼下算學諸經。」

  「李淳風敗於武氏女乃真有其事?」

  「事情不假,卻非根源。李淳風受皇帝命,重修曆法。然而王太史入遼之後,河北諸地農耕遊牧,早有全新時機。農政之令,差之甚多。遑論太子春耕之時八牛犁及東巡所獻曲轅犁,皆是『王學』之功。」

  「也就是說,太史局修歷一事,名存實亡?」

  「不錯,這才是李淳風出逃長安的根源所在。太史局中不僅僅是李淳風,任何人都將一事無成,不是一年兩年,而是一輩子。」

  張德目光閃爍著狡猾的光芒,這種大趨勢的算計,不需要什麼智力,而是人類為了偷懶的本能反應。而對皇帝來說,既然王孝通好用,還要你太史局幹什麼?

  「不過陰陽家的那一套,王太史不曾染指,我等……也不屑染指。」

  說到這裡,張德才又拍了拍略有發熱的蕭姝嬌軀,「很快的,很快就會形成大勢的。不僅僅是王太史的『王學』,還有李淳風接下來的西行,都會形成某一種大勢。到那時,在這種大勢之下,幾個女郎拜入李淳風門下為弟子的事情,根本不會引起注意。」

  「甚麼大勢?」

  「唐朝國勢比肩漢朝。」

  這種大勢形成,那麼李淳風的思想武器乃至意識武器,就會在強大的軍事經濟雙重壓力之下,得到倍增的效果。

  實際上,只要不是太蠢的唐人,都能在此時的貞觀朝,在西域忽悠出一片愚夫愚婦來。更何況是決心翻本決心捲土重來的李淳風,算學上他已經沒有了機會,所以他只能另闢蹊徑。

  讀書的蕭姝又一次瞪大了眼睛,她長長地吐了口氣,「我只知你有大事業,本以為是在荊襄謀個地方郡望比肩五姓,卻不知更加深遠。」

  「誰知道呢。」

  張德略帶自嘲地這樣回了一句,也不知道是算回答還是無意識的話。

  片刻,聽到楓林索索,張德突然道,「李淳風西行在即,到時定要路過吐谷渾故地,我倒是有個注意,正好給你留些體己。」

  「甚麼注意?」

  「此時還吃不準,還需命人考察一番,雖說早有勘察,不過彼時手中有灰糖之利,倒也不放在心上。」

  「大人為我備了豐厚嫁妝,倒也不缺這個。」

  「他才幾個錢。」

  「……」

  蕭姝一時無言,竟是因他這句話越發燥熱,也不顧初嘗雨露,便是道:「也不知昨日能不能懷上,且再使些氣力。」

  「一日之計在於晨,二娘子說的有理。」

  言罷,將蕭姝反轉過去,背對著自己,只聽一聲悠長嬌喘,絲絨大被又是變幻出萬種形狀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7-4-9 18:40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7-4-11 11:19
第五十章 一個小風波

  下元節剛過沒幾天,十月中旬走了一半,好死不死西北方向出現了一顆彗星過境。後來一顆彗星分裂成了七八顆,一個猛子,就往萬里沙海紮了過去。

  職業算命家紛紛表示這特麼有問題啊老闆,咱們是不是西域的事情引來了上天的不忿?

  於是有些自命不凡的學渣開始叫囂:國雖大,好戰必亡!

  李董一聽,虎軀一震,虎目中淌下兩道虎淚,然後在大朝會上以手掩面,聲音非常的哽咽,不過四大天王都看到了李董手指縫裡瞄來瞄去的小眼神。於是兒子在南方玩脫的李靖跳了出來,當然,他是手握御賜枴杖跳出來的。

  賣相有點矬的李天王呵呵一笑:西域,河中門戶也。

  廣大人民群眾也紛紛湊熱鬧,心說天上的星星居然還能分裂?太神奇啦。

  朝堂和江湖,都充滿著不穩定,總有一種「我們是不是變得暴力不討人喜歡了」?

  雖然老張還在漢陽,全國最大工地熱火朝天地換著各種馬甲搞大工程,但這光景西域經略涉及到太多的東西,怎麼可以因為彗星來個有絲分裂就放棄治療呢?

  於是一咬牙,老張準備上個奏章,通過各種論證來表示這特麼都是無稽之談。

  然而萬萬沒想到的是,在登萊途中的李奉誡,以「士子」身份,寫了一封帖子,扔在了長安城的平康論壇。

  整個帖子總結起來只有一句話,如果放一千五百年後,這肯定是要被刪帖的。

  但是李奉誡是誰?他爸爸是李大亮,當然了……李大亮沒什麼卵用,長安官僚和貴族都不怕。但是!李奉誡的帶頭大哥很給力,並且給李奉誡捎帶帖子的是蕭鏗蕭二公子,他表示這帖子有梁豐縣男張操之的一份功勞,很有深度,很有內涵。

  李奉誡的帖子是這樣說的……

  天變……不足畏。

  我特麼是個唯物主義者,不信迷信。

  李大亮過了幾天在涼州也聽說了這件事情,差點昏死過去,好在聽說這帖子有梁豐縣男從旁指導,頓時又活了過來。

  長安平康論壇一時間活躍起來,那些廢物措大們紛紛狂噴濫罵:好你個李奉誡,迷途知返為時未晚,連皇帝都是天子,你竟敢說天變不足畏,你這是要造誰的反?是誰給了你恁大的狗膽?是不是某個不願意透露姓名的江南土狗張德教唆的?

  一條帖子引發的口水案不算什麼,但是李奉誡的這條帖子給皇帝帶來了一點點啟發,心說:沒錯啊,天變當然不足畏,老子殺兄宰弟囚禁爸爸這就不說了,上台前三年全國自然災害都吃蝗蟲來帶著全國人民度過難關,還跟草原小霸王捏著鼻子結盟,這都沒玩球,朕一定是天選之子啊,朕怕個鳥的天變啊。

  加上去年還有一顆掃把星懸天上好些天,不少人都拐著彎說是不是廢個皇后啥的,扶持一下正宗的高門大戶啊。然而長孫皇后直接兩萬貫砸下去,讓後宮小娘們趴地上表示這都是家裡的無知之徒的自行其是啊皇后!

  於是李董就琢磨起來:李大亮雖然以前朕不放心,但他畢竟是能做事的人,而且已經在涼州混了這麼多年了,有什麼脾氣,都該磨掉,現在他的兒子又這麼上路,正好以示恩寵啊。

  然而李奉誡本身是不想混機關單位的,主要是長安日報廢了之後,機關單位光喝茶沒報紙看,太寂寞,太孤獨,容易頹廢。

  十月下旬,孔祭酒捏著鼻子在國子監開了個會:天變的確是不足畏,人言也不足恤嘛,我們要緊抓精神文明和物質文明建設,兩手抓,兩手都要硬。要大力弘揚改元貞觀以來的拚搏精神,深入到群眾中去,想百姓之所想,急百姓之所急。同時,我們還要深入……挺進……大力……大力……加強……

  中書令黑著一張臉,心說這唐朝的大儒就這成色?這不就是皇帝的狗麼?比大儒特麼的還強一點。

  然後大儒就強了一點,改叫犬儒。

  帖子引發的口水戰讓老張回過味來,這特麼分明是山東士族在放高炮,想要讓皇帝接招啊。「天變」這個解釋權,眼下皇帝也不是一手把握啊,中原富庶之地,人口千兒八百萬,真要是一致表示這個「天變」是有傷天和所致,這特麼皇帝褲襠裡的黃泥巴,隨時可能被定性為排泄功能喪失啊。

  「真羨慕五姓七望啊。」

  老張陪蕭姝遊湖的時候,感慨萬千,「掀起一個風潮,竟是這般容易。」

  不過老張也沒覺得李奉誡是被利用了,以李奉誡的智商,以及在老張這裡的耳濡目染,對五姓七望怎麼可能不提防。

  蕭姝她爸是怎麼被套路的老張不想知道,但是李奉誡未必沒有藉機一鳴驚人的意思。畢竟,「天下誰人不識君」在唐朝,還是很重要的。

  再一個,伴隨著李奉誡越來越要深入到實務中去,憑他的年齡,給他辦事多半還是看張德的面子,畏懼的還是李奉誡的背後之人。

  但是「天變不足畏」之後,李奉誡隨時可以再刷一下「為天地立心」的存在感。

  那麼,這時候的李奉誡,哪怕他一篇詩賦都沒有傳世,光靠實務展現出來的成績,給一個「實干家」的名頭,肯定是沒問題。

  放李道長這裡,絕對是「知行合一」的代表啊。

  一場風波乍起又落,山東士族的試探就像是一陣秋風,雖然感覺很冷,卻因為眼下多了很多御寒設備,那就沒什麼殺傷力啦。

  貞觀九年逐漸就要結束,不過因為有蕭姝這個嫩妹子在,趣味性就提高了不少。雖然蕭二娘子年紀小,可是她花樣多啊。

  這是一個很有意義的貞觀年,這一年,漢陽的一個小作坊起了高爐點了火;這一年,漢陽一地的河堤就修了有四百多里;這一年,漢陽有了過冬的蠶寶寶;這一年,華潤號在獠人地盤設立了「三苗堂」;這一年,一頭長鬚鯨的骨架組合起來放在了漢陽城外;這一年,老張確信了一件事情,五姓七望在撩撥李董的時候,已經顯露出了自己的恐懼……

  「張郎今年不回京麼?」

  「春汛結束才要回工部述職。」

  張德很大方地帶著蕭姝到了自己的院子,鄭琬雖然心裡狂罵「狐狸精不要臉」,但不管是出於滎陽鄭氏的教養還是對張德的無奈,總之,她對蕭姝分外體貼。

  當然,張德告訴過蕭姝,別拿綠茶婊當知心人。二娘子不傻,所以有天晚上看到張德找鄭琬單挑,她就跑過去對鄭琬道:琬娘莫怕,我們二打一!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7-4-11 17:53
第五十一章 下水

  貞觀十年,京畿四方新增煤場二十處,長安有在冊煤球廠煤餅廠八十家,作坊不計其數。

  「懷遠煤乃上品,可列入土貢。」

  有重臣這樣建議皇帝。

  懷遠煤礦是張德的產業,幾年來的民間消耗就是煤球,但微不足道。大頭還是大河工坊及鐵騎作坊,並且因為「礦工之友」的生產,這種抽水設備對煤的消耗量不低。如今北地開挖河渠或者疏浚河道,都會採購一批「礦工之友」。

  相較於排車、龍骨水車或者唧筒,「礦工之友」相當的省人工,同時也是地方政府上下其手的一大套路。

  貞觀八年的時候還沒有這樣,但隨著薛大鼎進入中央任用,北地寒門官僚都琢磨著效仿薛大鼎,通過興修水利來達到官聲提高。

  只是有人成功有人不成功,不成功的放棄治療,就琢磨著讓「礦工之友」的報價是不是高一點……

  啊……鬧了半天,你小子把太君給我的好處……都吃了回扣吧!

  簡單的賬目還是要做的,地方縣令採購「礦工之友」的時候,州刺史撥款加上朝廷民部工部批復。隨後就是入賬,然後機器嘛,和人一樣會生病,於是有時候用著用著就壞了……橫刀尚且會豁口,何況抽水機?

  對普通老百姓來說,家裡的鋤頭壞了,當然得修一下補一下,但是對縣令主薄們來說,壞了……當然是換一台嘍。

  這年頭,思想最進步的,還是官僚。

  一系列的反應,導致了燃煤的緊俏,於是露天煤礦已經不足以滿足長安洛陽以及各州治所的需求,尤其是北方地區的大城市,家用燃煤的需求量十分龐大。

  幾年的醞釀,終於誕生了一個龐大的市場出來。

  垂涎三尺的不僅僅是「忠義社」,那些沒有入伙的小夥伴們,看著「忠義社」的小夥伴大口喝酒大塊吃肉,怎麼能不回家哭鬧?

  然後他們的爸爸一看,這不行啊,哪能讓自己的兒子沒面子?

  於是有人一合計,給張德先上上眼藥。

  某個重臣在朝會上這樣建議後,張公謹冷笑一聲,面無表情道:「是啊,懷遠煤乃上品,可列皇貢。清河崔氏乃上品門第,可為朝臣!」

  雖然張叔叔帥的驚天動地,但不代表他就要靠顏值。論才華,貞觀三年他就展示過了,並且作為在邊防軍做過司令,京城衛戍部隊做過長官的實權人物,張叔叔表示瞎了你們的狗眼,竟敢往老夫家裡偷瞄!

  皇帝輕咳一聲,正色道:「朕未昏聵,豈能與民爭利。」

  「張德非民也,乃陛下臣屬,懷遠礦產涉及經營,乃商賈之道,非朝臣能所為。若傳遞中國之外,恐引非議。」

  張公謹勃然大怒,冷哼一聲,但他沒有反駁,而是一言不發,等著皇帝仲裁。作為皇帝的姐夫,當然,也不僅僅是姐夫,張叔叔心中還是有底的,皇帝是不可能對侄兒的好處下手,不是不願,而是不能。

  懷遠煤礦,那當真是張德一個人的嗎?

  「忠義社」涉及到的產業,就比如說「礦工之友」,乃是分包片區就地銷售的。也就是說,沔州的「礦工之友」,它不能拿到滄州去賣。而這個分包,是在「忠義社」內部就消化分配。

  再比如捕奴生意,礦場填進去的奴隸人命,這幾年早就破了五位數,人力消耗是個無底洞,張公謹也是清楚這一點的。

  而捕奴生意的主要運作方,不但有博陵崔氏的分支,也就是崔慎為首的反人類分子團伙,而且還有琅琊蕭氏,以及豳州大混混侯君集。尤其是侯君集,侯文定給張德仗劍走千里,他爸爸就能捕奴生意縱馬躍萬里。這裡面的水,深不可測。

  再有煉鐵煉鋼,那就更加複雜,整個左驍衛團體,不管是左驍衛大將軍還是將軍,都有涉及。牛進達更是專門為此保駕護航一年多,還有隴右薛氏河東薛氏,張公謹的對頭薛萬徹捏著鼻子也要摻一腳……

  十歲十二歲的張德,或許還能糊弄糊弄,但是,離開二十歲的張德,光那些複雜的賬目,他們這些軍頭重臣,有幾個願意翻的?

  再有縱然孔穎達也在罵「奇技淫巧」,可不代表孔祭酒不知道「技術升級」能多賺幾萬貫,宣紙又不是造出來一批就完結了,更好更便宜的紙張鋪開之後,孔穎達光給各州學政發講義,都能賺到手軟。

  這些東西或者說產業,要麼是直接使用,要麼是間接使用,要麼是配套資源,總歸是不能離開煤礦的。

  眼下要是懷遠煤礦納為皇貢,好啊,沒問題,但懷遠煤礦幾萬輪班奴工,內府自己去養?只怕到時候奴隸暴動,頭一個死的就是今天建議之人。

  這是一筆非常清晰的賬,皇帝知道,張公謹知道,重臣都知道,這提出把懷遠煤礦納為土貢的意思,就是噁心一下張德,或者提醒一下張德。

  乞丐要飯的時候,也是會把盆子晃的叮噹響……

  不同的是,乞丐要麼是真餓了,要麼是弄倆開元通寶。而李皇帝的重臣要飯,一般不是金山就是銀海,總歸不能扔幾個開元通寶就打發。

  自貞觀九年末李奉誡的「天變」風波以來,隨著這一次朝中重臣的公開試探,張德知道,他入京以來的釣魚事業,終於可以鬆一口氣。

  因為,從現在開始,這些原本對他對李世民對新貴對寒門不屑一顧的衣冠巨室及詩書傳家們,他們或是矯揉造作或是捏著鼻子或是左顧右盼地下水去摸一摸,這讀作「治國」寫作「撈錢」的事業,到底有多深。

  下水之後,摸到的是黃河鯉魚還是東海鯊魚,這就要稱量一下自己家族的成色如何。

  而遠在漢陽的老張,在忙完了一天的丈量工作之後,到了自己的漢陽園邸,這裡有自己新修的澡堂,蒸個桑拿,來個馬殺雞,然後跟蕭姝沒羞沒臊地洗個鴛鴦浴,一切都是辣麼的和諧,辣麼的舒服。

  「二娘,你大人此刻在東都置業,可要去洛陽陪他?」

  「過年尚未陪同,元月也就罷了吧。」

  趴在瓷磚上,任由張德將浴缸中的溫水澆下,木製的水瓢舀的水不多,份量剛剛好讓她覺得渾身舒服。

  泡浴不能泡太久,不過蕭姝極為享受,舒服地哼出了聲音,老張給她一邊揉捏著肩膀一邊道:「你若是留在漢陽,倒也無妨,今年除開桑田,又佈置了三萬畝花椒。五年之後,能保證畝產干花椒三百斤以上,三萬畝地我自然一個人吃不下,不過可以用李淳風收你為徒的名義,拿下最少一半。」

  聽到居然有一萬五千畝的花椒,蕭姝原本就舒服癱軟的嬌軀,剎那間就像這浴缸中的溫水一樣,瞬間就把老張包裹了起來。

  片刻,只聽嘩啦啦一陣流水溢出的聲響,浴室內的地板,竟是被徹底浸沒。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7-4-12 10:05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7-4-12 09:59
第五十二章 出口轉內銷

  要讓荊襄變湖廣,靠一貫的小農演變,是不太可能加速的。只會是當一個地方開發之後,商品經濟得到發展,人口和工商業雙重增加,才會進一步轉移農業開發。

  這個秩序一般來說都是先開發中原,然後開發中原外圍,接著是吳越舊地,然後是巴楚之所,最後才是交州。倘使技術手段越來越厲害,那麼就會開發高緯度地區的土地,比如黑土帶,比如溫帶草原甚至沙漠。

  中原文明早熟,並且還能保證文明序列上的主體民族是唯一一個一脈相承的重要原因,正是這塊土地對農業社會來說,簡直是無可挑剔。這就使得中原被稱作上國的根本原因就在於,這土地上的人口,長期佔據全世界的百分之四十甚至一半以上。

  所以張德這條工科狗哪怕把肉身扔到唐朝來,他會發現:啊,唐朝人原來跟老子也長一個德性啊。

  但換做他域之國,他們的祖先或是在這個時期滅亡,或是找不到祖先……

  不管是作為工科狗還是作為中國之民,張德天然要跟農業打個交道,並且不遺餘力地打交道。

  雖說間接地讓李皇帝這個貪婪的傢伙沾了光。

  「張公,這些六詔陵稻產量太低,一畝地一石多一些,別說楚人,就是獠人也不想種。」

  賈飛賈君鵬的同父異母弟弟賈潛是堅決擁護「忠義社」社長的,並且願意鞍前馬後地幹活。不說別的,去年宰相王珪提的新增州縣農政博士議案,通過之後,賈潛就因張德照拂,薛大鼎離任之際,點了價錢為滄州農政博士。

  這個議案為什麼會是宰相提出來的呢?因為這個議案涉及到農業稅和農業活動。皇帝財大氣粗,朝廷更是氣粗財大,那麼肯定會針對衣冠巨室軟刀子硬刀子快刀子鈍刀子一起割肉。

  什麼是肉?就是土地,就是人,就是人在土地上的產出。

  王珪的議案,具體說來就是把州縣的農事活動權力和責任確立,除州縣主官外,其餘佐官將不會再涉及到具體的農業生產活動。

  講白了,朝廷雖然沒有設立農業部,但在每個州縣,都設立了農業局。

  從九品下的帽子,對賈氏族人來說,已經很可以了。原本的想法,也不過時流外一二三等。

  雖然點了賈潛做這個農政博士,但又因為滄州不是試點單位,所以賈潛儘管已經上手了具體農業規劃實務,卻還沒有正式上任。

  張德這次南下,正好缺人手,賈潛這才到了漢陽來。之前桑田規劃,水稻田溝渠挖掘規劃,梯田修建等工作,就是賈潛從旁輔佐。

  「這個陵稻,倒也不是看中它的產量。」

  對於賈氏,張德倒也不會吝嗇自己的知識,而是解釋道,「陵稻原本中原亦有種植,但中原田地肥厚,不需這等稻米,這才逐漸向南向西轉移。」

  手頭正好有一些沒有去殼的稻穀,搓了一把,露出了裡面微黃的米粒,「五鳧之狀,堅而不骼,其種:陵稻、黑鵝、馬伕。這是管子記載的。」

  管仲牛逼的地方不是說他把齊國如何如何,而是任何一個人都知道,管仲當時去哪個國家,哪個國家都能如何如何……

  春秋那個時代,就對土壤進行分類,對山地平原各物種產出進行記錄,並且還能進一步優化農作物的種植,這就是為什麼管仲是政治家,而裴寂只能是政客的原因。

  「獠人也不愛種,總之是難以推行。眼下新修梯田,多是生地,這等有類雜糧之物,只怕是愈發不願種。」

  「陵稻的優勢在哪裡,想過沒有?」

  張德看著年輕的賈潛,他和他哥哥賈飛一樣,在農事方面,很願意投入思考。

  沉思了一會兒,賈潛就有些明瞭,連連點頭道:「張公的意思是,陵稻雖然畝產很低,遠不如江稻諸種,但有一點,它不需特意澆水灌溉?」

  「貞觀一二三年時大旱,若是換成陵稻,總歸還是有些收成,一畝地一石總歸還是有的,也不至於挨餓。」

  沒錯,陵稻其實就是旱稻,而且中原這塊土地上,七千多年前就開始放棄它,到始皇帝統一中國,基本上核心地區已經看不到這種地產稻米。

  陵稻適合山地丘陵等難以灌溉的地區,而這些地區,都是蠻夷生活的地方。比如賈潛剛才口中的「六詔」,正是黔中劍南以西地區,和吐蕃及大小婆羅門國接壤。

  張德決定「出口轉內銷」陵稻的念頭,不是今天才有,早在大河工坊開建之前,他就琢磨在「塞上江南」搞一把。

  只是當時手頭的資源不夠,甚至可以說捉襟見肘,加上要防止長孫無忌告密及李世民強迫張叔叔讓他這個江南土狗尚公主,所以只能夾著尾巴做人。

  但眼下,工科狗開了好些個分基地,除開將來的「高產稻」要引入,這種「低產稻」同樣要規劃。

  說到底,不管是荊襄還是哪裡,終究是人少地多。和一千多年後不一樣,這年頭不需要劃什麼耕地紅線,也不需要什麼開放二胎,而是你特麼給老子可勁生,給老子可勁開發生地!

  此刻的荊襄,還不是什麼「湖廣熟天下足」,被開發的地方其實有限,這跟雲夢澤有關,也跟獠人有關。

  而張德現在要做的,就是農業和工商業並行,把獠人從山寨中趕出來或者集中起來,或是漢化,或是被漢化,或是在作坊漢化,或是在礦場漢化,或是在墳地漢化……

  人口有效管理,哪怕僅僅是一部分的有效管理,那麼,這個時候,只要能保證食物供給,可以說人口增長是沒有上限的。這就要看張德是喊口號還是拿出真金白銀來勾引,對衣冠巨室喊口號,對販夫走卒泥腿子獠人拿出雞鴨鵝豬羊牛,結果如何,可以想像。

  具體到陵稻,也就是旱稻上,張德並不打算讓普通農戶去種植這種低產作物,也不會逼迫本地獠人去學「六詔」那些苦逼。

  陵稻種植,張德是打算「忠義社」自己消化。實際上,也只有「忠義社」能夠自己消化。

  首先,種植意願上,只有張德願意幹;其次,大規模的丘陵山地需要的勞力不是一州一縣官方可以承受的;最後,低產作物只能靠廣種來沖量,這需要一定的組織……

  巧的是,張德手上直接或者間接掌握了數萬倭奴、高麗奴、百濟奴、新羅奴。這些奴工中,戰俘不多,多是「被戰俘」,很多都是這幾個地方的普通底層。主要用途是在全國最大工地上獻祭,而獻祭之後剩下來的,一時半會兒又不能繼續獻祭,只能持續的給他們的人生每分鐘扣掉一秒鐘。

  那麼,這時候把多餘的,甚至可以說無用的大量山區丘陵生地種上旱稻,這些隨時準備獻祭的奴工,不正好派上了用場嗎?

  尤其是旱稻不需要太多照料,低產出歸低產出,可勝在穩定,旱澇都是一兩百斤左右打轉轉,可以說和大豆芋頭一樣,是可以作為一道人生保險來運作的。

  如果貞觀一二三年的中原能夠聽從賈思勰的建議,以家庭為單位一年種個一畝幾分芋頭,又怎麼可能餓肚子?

  於是,在聽張德一番解釋後,賈潛想也不想,便道:「六詔陵稻,倒是可以多地試種,張公不若再調遣一批人來,各往河套、黔中、劍南、河東。」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7-4-12 10:14
第五十三章 有蛇出洞

  正月忙著給工部老大段綸送禮外加寫信,不外是新年好啊要發財啊之類的吉利話。不過一向不怎麼願意回信的段綸,這一回居然還真就認認真真地回了一次。

  「呵,好大的口氣,這山東生絲也想入京?」

  工部尚書段綸做了一回掮客,六部尚書做掮客,不是五姓七望這個級別,還真打不了招呼。

  山東士族終於在貞觀九年末按捺不住,準備主動出擊。范陽盧氏被李董操的叫爸爸的後遺症,大概是過去了。伴隨著絲路的正式打開,作為中原對外出口的拳頭產品,絲綢永遠都是緊俏的,哪怕再過一百年五百年一千年,中原的絲綢,依然是最高端的商品。

  它不僅僅能在中原當作一般等價物,在外域同樣是硬通貨。

  可以這麼說,這些蠶農培育出來的蠶寶寶,它們吐出來的哪裡是蠶絲,而是白色的金絲銀線。

  「怎麼,是哪家想要接入長安?」

  說話的是老張的老朋友了,被李董提溜過來荊襄的張亮。這老胖子自從跟趙郡李氏分道揚鑣後,整個人都進入了一種微妙的狀態。

  皇帝讓他幹啥他幹啥,只要不和前妻復婚。門人求他幫啥他幫啥,只要不和太子摻合。

  總之,張亮張刺史,他敢拍著胸脯沖全天下怒吼:老子是孤臣!更是忠臣!

  「使君為何明知故問?」

  張德嗤笑一聲,懶得和張亮打馬虎眼。這貨是從相州過來的,眼下來沔州鄂州,是給皇帝做耳目,有什麼風吹草動,每天刺史府進出的「萬騎」成員,可沒有閒著。

  一身玄衫,內襯夾鐵牛皮甲,一人配雙馬不說,一馬是河曲馬,一馬是金山追風。腰間橫刀是「八年造」,連馬靴別著的匕首,都是新出的「九年造」。這也就罷了,馬鞍掛馬弓一把步弓一把,飛鳧箭直接兩壺,一壺一個基數三十支箭……

  這些搶眼奪目的銳士,就是「千騎」擴充為「萬騎」之後在外面做事的成員。基本上如今中上的州縣,都知道這些傢伙乃是皇帝的親軍爪牙。

  而除了這些張牙舞爪的銳士,江湖傳言,還有「萬騎」的內務精銳,神出鬼沒極為犀利。

  張亮跑來沔州鄂州,身邊跟著「萬騎」,可見其皇帝心目中的地位。

  而張亮也不介意告訴別人,他就是皇帝的爪牙耳目。

  「呃……哈,讓操之見笑了。這……也非是老夫有意隱瞞,不過操之當知曉,老夫身負皇命,有些話就算你知道,老夫也是不能說的。」

  看張德在那裡嘲諷,張亮臉皮也厚實,直接甩了一個鍋給皇帝,並且還在江南土狗面前秀一把忠心。

  喲呵……相州跑一趟,功力見漲啊。以前是個二皮臉,現在特麼的是不要臉,真不愧是給李皇帝扛過大刑的。

  「段尚書言及崔氏,知我漢陽碼頭能轉運冉氏蜀錦,崔氏的意思是,河南生絲也拿一些來漢陽發賣,不過嘛……嘿,要打蜀錦的名頭。」

  簡單點講,這年頭高端產品就是絲綢,而其中蜀錦又是佼佼者。崔氏打的算盤很簡單,你不是高端不是金貴嗎?那我借你牌子一用,反正蠻子也認不出來啥是蜀錦啥是蘇絲不是?

  總之,唐朝版的山寨商品,還是相當的有想法。

  連老張都得承認,這衣冠巨室之家,腦子變通比誰都快。

  「不過是借上些許虛名,不妨事吧?」

  張亮眼珠子一轉,小聲地問道。

  「照使君所言,我借用些許使君的名聲招搖撞騙也無妨嘍?」

  「哈……戲言,戲言!」

  不理會張亮在那裡扯淡,不出意外,這王八蛋肯定和山東士族有默契。不過老張也不是不能理解張亮,已經公爵在身的張亮,人生追求無非就是仕途上能不能混上一回宰相。

  哪怕是「參議政事」也比啥都強,至少政策指定能有發言權不是?

  而要是能給老闆李世民弄幾頭清河崔氏的牲口,絕對算是大功一件,最次,也是簡在帝心加強版。

  皇帝要懟世家不假,但不代表要滅亡世家,畢竟皇族本身,也是特殊版本的「世家豪門」。直接干死五姓七望然後就「家天下」了?顯然不可能。

  真要是暴力干死清河崔氏為首的五姓七望,不是沒有這樣的能力,但是,這會讓南北所有衣冠巨室抱團取暖,在恐懼的同時,爆發出驚人的反抗能量。

  而這股能量,是千萬級別人口創造的。

  皇帝表示我又不是傻逼,我已經報警了!

  但是,慢慢地給衣冠巨室放血割肉甚至削骨,這都是可以的。同樣的,衣冠巨室也可以慢慢地滲透或者腐蝕或者融合皇帝及皇帝為首的朝廷。而這樣的互動或者說過招,就是後漢以來的政治。

  其中或許夾雜過什麼外戚什麼閹黨……說穿了,依然還是中央和地方的鬥爭和團結,只是雙方勢力的表現形式,用陰陽人死太監或者皇帝的舅舅之類來表達。

  「那不知操之的意思是……」

  張亮小心翼翼地詢問著張德的意思,他不得不小心翼翼,眼前的張德,高招早就領教過了。

  精神和肉體遭受過雙重重創的張亮,儘管未必瞭解「忠義社」到底水有多深,他兒子張顗也從未進入過「忠義社」的核心圈子,但這不代表張亮沒有自己的判斷。他是貞觀朝的名臣,哪怕比不上房謀杜斷長孫尉遲……

  「使君是給哪家做說客?」

  張德不答反問。

  「這……」張亮頓了頓,「聽聞操之族中,掌握桑蠶過冬之法?」

  沒有正面回答,這老東西還是不敢承擔風險,怕張德弄個隔牆有耳。

  不過他這樣反問,倒也是回答了張德。

  老張笑了笑:「使君好本事,人在相州,居然還能勾搭范陽盧氏。段尚書是卻不過人情,所以寫了一封信給我,原本以為一事不煩二主,看來使君在京中頗有手段。竟是連段尚書都能遙相呼應,張使君,若是某上書陛下,說使君勾連朝臣,你說陛下是會心生芥蒂呢?還是心生芥蒂?」

  臉皮抽搐的張亮連忙道:「造謠重臣,乃是大罪。」

  「哈……某身兼工部水部司員外郎一職,巧了,還真可以上通門下。畢竟……陛下和宰輔,都是要知道沔州鄂州的江堤修的如何嘛。而巧的是,某巡查工地河道,無意中發現了張使君……」

  「操之又是何必苦苦相逼呢?老夫……老夫不過是混口飯吃。」

  張亮乾咳一聲,略有心酸的模樣。

  「哼,我信不過鄖國公!若是予盧氏便利,轉身國公就上稟皇帝,我豈不是自找麻煩?」

  「那當如何,才能應下?」

  「某素知國公擅書,不若留下一副墨寶,也好讓某好生揣摩揣摩……」

  臉色陰晴不定的張亮過了半晌,點點頭:「好。」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7-4-12 10:21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7-4-13 10:05
第五十四章 一池水中一池魚

  提高桑蠶出產率,實際上只要是望族,都有一些手段。甚至暖房的雛形,也不是沒有,甚至像江南陳氏,可以做到一年四季都能出繭,且品質不低。

  盧氏並非沒有桑田,中國地緣廣大,南北東西都極為遼闊,因此光可以利用的桑樹種,就有十幾種。長果桑長葉桑細葉桑鋸齒桑……這些不同的桑樹,可以在不同的緯度不同的地形地貌上生長。

  這也是為什麼在農耕文明時期的中土,不論南北西東,地方主官都有「勸課農桑」的職責,這個「桑」不是夾帶依附在「農」上的,而是具體到「衣食住行」之上,且是高端暢銷商品。

  眼下即便是南陳宗室後裔,在種桑養蠶上,最多也就是保證一畝五年生桑田,能產鮮繭三十斤到五十斤。

  如此產量,對貞觀年的中國來說,已經是高產中的高產。

  但對張德而言,自從他能批量生產紙張後,他就能批發蠶種。玄武門事變入京之前,張德就在芙蓉城有過實驗。當時老蠶還是產籽在盤籃或者竹編上,發賣孵化都不容易維護。

  然而一張小小的宣紙,卻可以解決許許多多的問題。

  在老張上輩子伺候風機的時代,即便是幼兒園的親子活動,也只需要一隻鞋盒,就能輕鬆管理成年蠶產籽。四五歲熊孩子要做的,就是在鞋盒中鋪好一張紙,然後每天看看到底有多少蠶卵附著在上面。

  到這些蠶卵變色到像油菜籽之後,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放在一旁,安心地等到第二年春天,看這張紙上,到底能爬出多少黑黢黢的細小蠶寶寶……

  「弘文館學士,朝散大夫曹憲?」

  把燙金紅皮書信扔到桌上,張德有些意動,這是范陽盧氏開出的價碼。江南土狗偷偷摸摸地想要繞過衣冠巨室搞教育推廣,放以前,可能會直接懟死他。最次也要搞臭張德的名聲。

  可惜眼下著實不能這樣幹,李董這個強敵也就算了,軍功新貴集團在朝堂上,也不是沒有想著辦法跟他們撕咬。不僅如此,那些次一級的地方豪門,逐漸有擺脫五姓七望影響力的意思,要攀附在朝廷身上,通過全新的手段來建立全新的階層。

  這個階層,不出意外,應該是叫「文官集團」。

  眼下這個集團還很稚嫩,甚至可以說是幼稚。但其精英卻不可小覷,他們有的是新貴集團中的一員,有的是軍功家族出身,有的是地方豪門領袖……房玄齡、杜克明、溫大臨,鬥爭之餘也有團結,伴隨著外朝財政的又一次暴漲,信心自然大增。

  貞觀十年的最大新聞不是春耕,也不是三月初三祭拜黃帝陵,更不是太子被皇帝扔到東南還沒有傳召回京。而是持續十幾年的春季招生,特麼的取消了!

  某個不願意透露姓名的尚書左僕射執行了皇帝的最新旨意,以後定下規矩,每年公務員報考都在夏秋交結之際,如無重大喜訊,比如神舟兩百號登陸牛郎星,春季就不開科取士。

  聽上去像是皇帝收縮了拳頭,可連在平康坊瞎浪的張大象同學都知道,拳頭只有收回來,打出去才更有力。

  因為今年開始,地方學政都不再用別的經典註釋,只用朝廷推廣的孔祭酒版本《五年模擬三年高考》,你用崔氏版本的解釋,那就是零分。

  殺招既然敢亮出來,就代表外朝和內廷,都有了應對的預案。地方豪族是要剛正面還是下陰招,李董和董事會都討論過如何解決即將面臨的問題。

  比如說秋季高考一隻鳥都沒有,比如招來的都是智障低能兒,比如地方上威脅誰幹赴考就斷誰家口糧……

  貞觀十年可不是貞觀一二三年,李董捏著鼻子認賬的情況,已經越來越少。因為財政的寬裕,朝廷儘管沒有太過激進地在五姓七望的地盤上推廣官方教材,但在南方或者登萊或者兩京繁華之地,卻在建設鐵杖廟之餘,地方學政獲得了不菲的批款。

  加上像虞世南陸德明或是為了保命或是為了子孫,不管說是被收買也好被恐嚇也罷,總之,江南各州縣,東吳舊地推行官方教材,阻礙不大。

  又因前幾年新增漕運司衙門,對進京趕考的士子,可以憑借地方學政的憑證,免費搭乘漕運司衙門的船隻及馬車。尤其是這一點,對寒門子弟很有吸引力。

  寒門也是有門第的,如張德那死鬼老爹張公義,就是寒門。但張公義窮嗎?法律要是不管,張公義能砸出五個國公來。但張公義就是寒門。

  但並非所有的寒門都如張公義這般有錢任性,也有家裡只有幾百畝地的或者家裡只有做流外官吏的,這種家族,捧一個兩個子弟來讀書,倒也不是不可以,然後依附朝廷,待風雲際會時,一舉衝擊望族門第。

  制約他們的,就是大量消耗在前往京城及行捲上的消耗上。

  在白糖、火麻、煤球、宣紙等新產大賣之前的長安,生存水平就已經遠遠高於地方州縣。如馬周之流,早年要不是博州有人支持,又有常何提攜,更遇上了張德這種狂犬病患者,根本沒什麼出頭機會。

  馬周尚且要給常何抄書獻策謀生,何況雜流寒門?

  朝廷公攤這筆費用,聽上去好像很多,然而實際上很有限。因為能赴京參加公務員考試的,在地方上已經被篩選過一次,算一千個州,每州十個人,一年一次也不過一萬人。

  而漕運司衙門秋夏交接正是非常忙碌的時節,槽渠江河之上的運糧船運貨船根本就不會停歇,多一個人多十個人,根本不影響什麼。

  唯一要額外的支出,就是吃住,而每人補貼十貫,加起來也就是十萬貫。光內府自己都能輕鬆養活,更何況這個功勞,外朝是不會讓給內府讓皇帝做人情的。

  有了錢,才能財大氣粗地用堂堂正正的陽謀懟死超級世家。

  貞觀十年的春天,人心思變。

  范陽盧氏的變通之處,就是準備盡快地轉型,甚至在給張德的籌碼中,還十分隱晦地提出,盧氏嫡女待字閨中,等著**被凌辱,只要員外郎願意,隨時可以送貨上門。

  當然,嫡女是添頭,真正要想打動張德這條江南土狗,沒有乾貨,那是萬萬不能的。

  而弘文館學士朝散大夫曹憲,就是這樣的九十五歲老乾貨。

  沒錯,這位跟「聖人可汗」楊堅同年生的老壽星,他是眼睜睜看著北朝滅了南朝滅,楊堅了死了楊廣死,他眼睜睜地看著這萬里江山從繁華到躁動再到覆滅,然後再從廢墟中重新建立秩序。

  全新的秩序在曹憲的人生經歷中,他能感覺到,不會像以前那樣暗流湧動然後天下大亂。

  這跟聖君在朝無關,曹憲的觀察點很簡單,盯著世家看。

  萬里江山是一池水,世家是裡面的大魚,百姓是小魚小蝦,皇帝可能是一條黑魚……

  黑魚想要吃大魚很難,所以帶著小黑魚吃小魚小蝦,然後就壯一些大一些。曹憲是看著這些大魚從把黑魚到傻逼,然後發現黑魚越長越大於是恐懼發抖。

  曹憲知道,時代雖然還沒有徹底變換,但的的確確開始變了。

  在這樣一個奇怪的時間節點,大魚中一條姓盧的求他幫個忙,幫一條奇怪的魚去開發這一池水。

  曹憲以為會是另外一條大魚,最不濟,也是一條中等的魚。

  但是九十五歲的曹憲,萬萬沒想到的是,姓盧的那條大魚,讓他去找的那條魚,的確很奇怪,體型也不小,但是,曹憲只能看到它露出一個腦袋或者一條尾巴,全貌是完全看不到的。

  不過曹憲沒有怪姓盧的語焉不詳,畢竟,在這一池水中,這樣的魚很少見。

  因為,這是一條黃鱔。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7-4-13 10:12
第五十五章 久候的機會

  如果把世家當作國中之國的話,那麼貞觀五年以來的這些國中之國,財政上雖然有增長,但他們的增長率卻不如唐朝這個超級大國。

  加上李德勝當年給李董做替死鬼,范陽盧氏在河北遼西田產上被專政鎮壓,收縮勢力後的盧氏,其實已經沒有了新的收入增長點。

  所以作為池塘中的一條大魚,為了避免被黑魚直接吃掉,盧氏不得不問老張這條七彩皮皮鱔取取經,最不濟,也要從七彩皮皮鱔這裡混一點求生的人生經驗。

  「蘇州鮮繭現在是什麼價?」

  「二十文一斤,應該是全國最低價。」

  張松白拿了一張鮮繭價目表,遞給了張德,「蜀地去年最高有過一百二十文一斤,不過應該是冉氏哄抬出來的。」

  囤積居奇哄抬物價炒作商品,這些狗屁玩意兒在唐朝都是合法的。哪怕是糧食,炒作都是合法的,國家只能通過「常平倉」來調控。

  不過張德卻知道,這玩意兒沒用,不立法鎮壓打擊,那就只能國家隊自己下場做生意,而且還得做成全國最大資本方,然後大戶之間麻桿打狼兩頭怕,形成「戰略核平衡」。

  冉仁才要那蘇絲充入巴蜀,然後再走絲路,這一進一出的暴利,簡直是恐怖。比搶劫來錢還快,搶劫還得組織人手打造兵器擦點摸退路。

  「我們江陰新田鮮繭用蘇州市價來計算,一畝產出是多少?」

  「去年五年桑木林,一畝地能產十貫,純利。」

  「不低。」

  「畢竟現在種桑農戶收買蠶種比較便當,一張紙能有兩萬到四萬顆蠶卵,最高畝產鮮繭已有一石多。會稽錢氏有七八千畝地,被我們吃下。」

  「小門小戶賣家太高?」

  「總不會比我們還低,論價錢,可以壓到二十文以下。即便是發賣十文一斤,還是有得賺。」

  「看來,盧氏是去過常州和蘇州了。」

  「郎君可有什麼安排?」

  「曹憲是江都人,我正好和他攀扯攀扯。」

  老張自嘲了一下,然後把手中的價格表扔到一旁,又手指隨意指了指,「這樣,沔州這裡的桑田,劃一千畝出來,作為漢陽學社的用度。」

  現在漢陽的一千畝桑田,可能一年產出還不多,不過兩年之後,混個毛利一萬貫,還是不成問題的。

  范陽盧氏知道張德的那點小心思,說來還和豳州大混混的兒子侯文定有點關係。范陽盧文淵跟他不打不相識,侯文定又去了河北石城鋼鐵廠,一來二去,就更加熟絡。

  通過和侯文定的攀談,精英密集的盧氏,自然而然從侯文定的隻言片語中,抓到了張德的蛛絲馬跡。

  更何況,張德的同仁醫學堂以及城西大講堂,頗有點掩耳盜鈴的意思,只是皇帝燈下黑,想不到一條江南土狗有這等雄心罷了。

  不過伴隨著「王學」興盛,這兩年武氏女「精通算術」的名頭又越來越大,老張的那點貓膩,在有心的望族眼中,自然是曝露了出來。

  然而張德並沒有什麼直接的把柄扔出來給人拿,盧氏也沒這個膽量去和張德剛正面,別說張德背後靠著張公謹和琅琊公主,就「忠義社」的新貴集糰子弟,豁出去你死我活,盧植之後就此滅絕也不是沒有可能。

  盧氏是心存幻想的,因為在盧氏看來,張德屬於南人,是南方「士族」的一員。因為他的老師是陸圓朗,招牌非常亮。

  不說同氣連枝,來個秦晉之好,也不是不可以接受。這條池塘中的奇葩黃鱔既然能夠接受湖州徐孝德之女,來個盧氏嫡女,這不是更顯得槍法高麼?

  然而老張表示,特麼的房玄齡那老婆姓啥來著?

  對老張來說,范陽盧氏的牛逼地方不是什麼初唐盧照鄰,而是「吃醋」這個流傳一千多年的專有名詞。

  說到盧照鄰他的啟蒙老師,就是江都曹憲,一個九十五歲的老江湖。

  而且這個九十五歲的老江湖,還很喜歡旅遊,還爬過華山你敢信?

  張德自認要是自己九十五歲自己能不能活到九十五歲還兩說呢。

  曹憲的江湖地位還是非常靠譜的,所以,以他的名義來興建學社,從朝廷到地方,都不會有任何人干涉,絕對是一路暢通。

  老頭兒頭不昏眼不花,李董遇到生僻字不認識的時候,所有人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曹憲。沒有他不認識的生僻字,不但如此,連生僻字的典故出處還能說的一清二楚。

  盧氏能請動他,絕對是下了血本。

  九十五歲的人,還能怎樣?幾近無慾則剛的境界。

  范陽盧氏自己是不能直接來漢陽開辦學社的,容易引起地方同行的反彈不說,搞不好還會被人一炮舉報到李董那裡,然後李董肯定不會說只是舉報一下,必須得微微一硬以示尊敬,菊爆伺候!

  老張最渴望的就是光明正大開新東方還有藍翔,不管是挖掘機技術還是學廚師,公開辦學都要承擔極大的風險。而有了九十五歲的曹憲,什麼都迎刃而解,而且曹憲既然能來漢陽,不出意外范陽盧氏也會跟五姓七望的另外幾家打好招呼。

  南方士族只要不是太蠢,不會一口氣得罪超級世家以及七彩皮皮鱔。

  而且曹憲是弘文館學士,理論上他來辦學,是給李董長臉。朝廷官方更不會自抽耳光來阻撓這個政策。

  當年張德不是沒想過讓陸德明出面,但是他和陸德明的關係,合作勝過師徒,加上陸德明必須給陸氏留後路,老張也沒那個害人的心思,徹底把陸氏放在火上烤。

  經過幾年的折騰,現在才算有了十足的把握。

  「盧氏也派了人過來,聽說是要在漢陽就學。」

  「噢?曹憲作為老師的,應該就是盧照鄰吧?」

  「郎君,聽幽州督府傳來的消息,怕不止。」

  「怎地?盧氏還敢把嫡系一股腦兒扔過來不成?」

  「倒也不是,而是幾個女郎。」

  「呵,盧氏莫非還要施展美人計不成?我乃人間薄倖人啊。」

  一聲感慨,分外惆悵。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7-5-8 15:5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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