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興唐 作者:午後方晴(已完成)

 
Babcorn 2016-5-11 11:49:3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64 141430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1 13:43
第一百五十章 廢地為寶 立體養殖(下)

     大家沒有辦法了,不是將這塊沼澤變廢為寶那麼簡單。就不知道皇太子指的寶,寶到什麼地步。如果很「寶」了,全國有多少沼澤地?但眾人心中已經隱隱有了一些想法了,多半與蓮藕有關。

    豈止!

    為了唐朝百姓,只好讓皇太子委屈。將他放下來,李威走進水中,很開心的,不是為了禮儀,將袍子一脫,下去游個泳,再晚了,游泳水就冷了。

    試著深度,不時地彎腰將泥土摳上來。看著黑油油的淤泥,李威一個勁的傻笑,好肥的泥巴!但碧兒心痛了,說道:「殿下,你上來吧。」

    說著哭泣起來。

    李威繼續走地水中,越走越深,害怕太子出事,幾個侍衛也將靴子脫下來,陪著。不時地勸。李威扭頭看著碧兒,說道:「傻妮子,哭什麼哭,天又不冷,孤看著泥巴很高興呢。」

    朱敬則看著,不知道該不該勸,魏元忠狡猾地說道:「朱補闕,太子失儀了,難道你不進勸。」

    「去!」

    「咦,不對啊,朱補闕,你眼睛怎麼紅了?」

    「去!」

    魏元忠很無恥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這就感動了?你還沒有看到籍田祭啊,為什麼我與狄仁傑出生入死地相助。看吧,只要皇太子平穩地過渡,你我看到的唐朝,將有可能是歷史上一個最好的朝代。」

    朱敬則與魏知古皆不吭聲。

    一干人到來,終於將皇莊幾個農夫驚動,來迎駕。也沒有幾個人,一半人不知到哪裡玩去了,人不在,這三四個人卻在睡大覺。

    李威也看得差不多了,上來將腳洗了,穿上靴子,很隨和地找了一塊石頭坐下。都圍了過來,聽太子是如何將這塊地變廢為寶的。李威對皇莊幾個人說道:「這水裡的泥很肥。」

    「喏,殿下,僕等還時常撈一些,放在地裡,改善地力。」

    「僅這樣做是不夠的,其實利用好,這些淺淺的沼澤就是一塊寶地。孤在東宮,母后送了孤一筐新藕,這使孤想到了許多東西。比如水深的地域,可以種上藕,反正也是荒蕪了。每一年開挖的時候,未必能挖盡,第一年需些藕種,第二年連藕種都省了。」

    開挖也是很麻煩的,現在又沒有水泵,只有一些水車,未必能將這三四百畝的沼澤地抽乾,就是抽乾了,洛陽的冬天會很冷的,又沒有什麼長統膠靴,人是如何下淤泥開挖,也會頭痛。但人多主意多,看到收成,必然辦法就來了。因此,李威直接略過不說。

    繼續說道:「至於淺的地方,可以多種一些地粟,有可能地粟長勢沒有南方長勢好。不過不大緊,這是開一個頭,為其他地方做一個試范,就像孤在長安那片地裡種的高梁一樣。還有蔬卵(慈姑)、土芝(芋頭)。蔬卵孤在廣成澤見過,土芝孤自京兆到東都,還沒有看到,也可以試種一下,權當為南方做一個典範。至於菱角,是一個好東西,多半種不起來了。嗯,你們這裡的菰長勢不錯,也可以多種種,反正在水邊,空著也是空著。」

    皇莊的一個農夫說道:「可是僕等不會種。」

    「這個無妨,孤會從一些地方調來幾個會種的,至少見識過的人,協助你們,並且運來一些種苗。反正今年是來不及了,只是讓你們做一個準備。而且這僅是一個開始。」說到這裡,指了指水面說道:「可以多養一些魚。」

    「養魚?」魏元忠等人吃驚地說。

    現在魚是天然捕捉,也沒有人工有意識地養殖。而且魚苗如何弄來,估計也會成問題,但這個群策群力,交給大家想辦法了,不可能李威一一指導,再說,他只知道這些可以人工種植飼養,如何種法養法,知道得也不清楚。主要是一種思想,推廣開來,經驗能慢慢積累,慢慢豐富。

    「是啊,養魚。」

    提到魚,使他想起一件事。

    唐朝正常飲食以牛羊為貴,豬肉很不恥的,不過還是很以為貴,御史等人出行公幹不得食肉。名臣馬周為御史巡視各州縣時,每食必進雞,於是小吏上書彈劾,李世民說道,我禁御史食肉,恐各州縣勞費,食雞何妨?當然,這是開國之初,現在國家平穩過渡幾十年之久,奢侈之風漸盛,禁令漸鬆,不過御史等官員出行時,還不得公開吃牛羊肉,以豬肉招待就算不錯了。還有狗肉,有人吃,可是價更賤,不待受歡迎,儘管全是「天然狗」。

    許多官員正常以豆菜款待客人,新鮮蔬菜很少的,大多數是鹹菜,還有蒸豆,放一把鹽,豆子蒸爛了,又能當菜,又能當飯。另外就是魚,南方人吃得多,北方人吃得少。溝塘中魚兒很多的,當然,關中大旱,什麼都吃了,連樹皮也吃,況且魚類。不過還是有人吃,另外考慮到洛陽有全國之地的商賈,一些北方人看起來很噁心的魚類,洛陽三市上也有的出售。

    有一次李威在北市上看到一條重達五斤重,也就是後世兩斤多重的鱔魚,起了食慾,讓侍衛購買下來,帶回東宮,結果將東宮膳食房的一群太監與宮女嚇得嗷嗷大叫。讓狄仁傑狠狠說了一頓,說什麼人欲利其口,非惡,然擇物有序,此物狀如蛇虺,如若雀鳥有知,都不食之,人怎能食。驚嚇東宮諸僕事小,傳揚天下,天下百姓皆會嘲笑之。

    結果呢,這條特大天然黃鱔沒有吃成,挨了一頓訓,只好放回洛水之中。不過正常的魚類,比如鯽魚、鯉魚、青魚,百姓還是進食的,只是很賤。

    因此,李威又說道:「有的吃,比吃泥吃樹葉吃樹皮強。這些魚、菰、地粟、蓮藕、蔬卵、土芝,甚至南方的菱角,即可當菜,又可以當飯吃。這一處沼澤就是數百畝,經營得當,每年出產的會有幾萬斤各類食物,再加上魚,能養活多少人。不僅如此,各位可看到後面。」

    後面是幾個山坡。

    又說道:「在山坡上種上苜蓿,然後養些豬,養些雞、鴨、鵝,苜蓿可以餵豬,豬糞與苜蓿又可餵魚,又有水草與苜蓿做禽類的青飼料。還可以載上些果子。只是豬舍與雞棚,要經常清洗乾淨,地面灑些石灰,不然就有瘟病。」

    灑石灰會好一些,還不能完全預防瘟疫,可這是散養,不是關在棚中密集飼養,瘟疫有可能有,機率也不會很大。

    然後眼睛閃著光,說道:「只要兩年,甚至都不要,明年年底,這一片地就成了寶地。」

    「可是人手怎麼辦?」

    皇莊的農夫聽得津津有味,如果變成了寶地,他們自個兒的待遇也會變好。可問題依然很多。

    「人孤會調一些給你們,一旦這樣做了,人手會很多。不但如此,孤還會給你們兩千緡錢,做一些資金動轉。」有錢了,財大氣粗了,再說,也不是馬上要錢,再過幾個月,手裡錢會越來越多,到了明年春天時,蔗糖成功了,帶來的錢更多。所以大咧咧地說了一個兩千緡錢。

    說完了,朝魏元忠擠了一下眼睛,這多少有些孩子氣。是告訴魏元忠,這回你不能說孤那個作坊不好吧,不是那個作坊,狄仁傑查案子經費,拿不出來,這塊地變廢為寶,同樣拿不出經費。

    魏元忠會意,哭笑不得,沒有言語。

    「喏!」幾個農夫卻高興地答道。不過李威真要這麼做,這個皇莊他們是做不了主的,得換一個能幹的管事過來,否則沒有能力統轄。

    魏知古忽信忽疑地問道:「殿下,此法可行?」

    「應當可行。就是不行,那怕成功一樣兩樣,全國有多少沼澤之地,低窪之地?孤在西京試驗高梁,曾說過,不求多,那怕新法,每畝地增產半石,天下能增產多少石?在少林寺時,孤與魏卿又交談過,因為田地侵併,許多百姓無地可種,不得不做逃戶。如果將這些丘陵沼澤又再次變成有用之地,又將養活多少百姓?沒有地了,就讓它變出地來!」

    「臣等也看過《齊民要術》,殿下所言,書上許多並沒有提起。」

    看這本農書的人,現在依然很少,只是隨行李威一道前往少林寺的幾個官員,大約翻看了一下。

    「書是死的,各位皆看過《周禮》,有的現在繼續在用,有的已經更替,有的沒有採納了。這些是孤想的,也許想對了,可以採用。想錯了,並沒有推廣全國,也不會造成危害。再說,各地情況又不一樣。這一條路依然很漫長。不過法子總是要變的。否則現在唐朝三千來萬百姓,就如此吃緊了。要是一萬萬,兩萬萬百姓如何?」

    「一萬萬,兩萬萬?」朱敬則低語了一聲。

    這何其容易?不過太子有這個心,總是不錯的,真有了兩萬萬百姓,不要說別的,就是兵力都不會如此吃緊,怎麼也能抽出一個一百萬兩百萬大軍,用數量壓也將吐蕃這些國家壓死了。

    這又是未必的,宋朝都有一萬萬人口了,但是……

    但糧食,確實是古代頭等的難題。

    李威又說道:「還有一樣東西,孤有可能也在這裡試種一下。」

    「殿下,是何事物?」

    「西域與嶺南的棉花。」

    「棉花是何物?」又一個個不大明白。

    「就是做白紲布的那種植物。」在洛陽東市上轉過,看到了這種棉布,售價還是很貴的,也問過一些,大多數是從大食進口過來的,西域高昌與嶺南也有一些人引種了。嶺南的最次。具體情況不得而知。大約估摸著紡織手段很落後,李威就擔心如果連脫籽都用手工強行剝出來的,那麼效率很低了。這一段時間,讓許敬宗弄得什麼心思也沒有了。許敬宗一死,這些事也將它提到議程上來。

    不管效率如何低,至少弄一個什麼棉被,棉大衣的啥,冬天的小日子好過一些。

    可憐的棉花就被他這樣用了。

    紡織他不懂,可是產量卻有辦法會讓它提高一些。這不算是佔地搶糧,畢竟為了桑麻,國家也拿出大量耕地,在種植。

    棉花嘛,李威還將它當作了棉大衣棉被,其他的人全當作了耳邊風。不過太子剛才說得很清楚,不求樣樣成功,只求成功一兩樣,對國家都有裨益的。因此都沒有反對。

    於是呢,這個變廢為寶,立體養殖,再次被大家疏忽了。

    當然,要做的事還是很多的,山坡上的雜草要除去,最主要的是沼澤裡的蘆葦,這個除去卻是很頭痛的。不過這不是行商,沒有顧忌,大家都在商討,居然不知不覺地,天就到了傍晚。

    李威才拍了拍手,對朱敬則他們說道:「今天就到此吧,各位,莫要忘記了,家中還有一個人在等著你們。」

    就是指李威賜的宮女,這個捉狎,讓大家又是哭笑不得。但李威只顧著好心了,卻疏忽一件最重要的事…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1 13:45
第一百五十一章 坊間謠傳 再讓大義(大爆,求月票)

     棉花的種籽比較好辦的,問題是脫籽紡織。其實紡織也好辦,雖然纖維不一樣,可在麻與蠶絲的紡織繰車上改進一下,還是可以的。再說了,李威也不要求什麼工業革命。黃道婆的紡織機器他不懂,可那張彈棉花的弓,卻依然記得。也種過棉花,嗯,僅於此!

    特別脫籽,唐朝中原肯定沒有相關的機器,那怕是最原始的機器。這要看嶺南與高昌等地有沒有,如果沒有,甚至還要到大食看一看。當然,都不一定到大食去,詢問一下大食的商人即可。

    正在準備操辦時,忽然就聽到坊間許多謠傳了。

    怎麼查案子的,不大清楚,可傳得神乎其神,什麼賀光珍五探許家莊,什麼關福星夜連闖八百里,等等,就差一點來一個五鼠鬧東京。這些傳言並不可怕,任何朝代都有,往往有可能面目皆非。主要李威聽到一個最可怕的謠傳。有的百姓很會聯想,於是說了,皇后執掌了大權,迷惑了皇上,看到太子英明,授使許敬宗刺殺皇太子的。真正的幕後凶手是武則天!

    還有敵人的,比如明崇儼,許彥伯也在洛陽,沒有判問,但李威琢磨在這風頭上,他們不會像許敬宗那麼膽大。估計明崇儼呆在申州,都十分害怕了。至於許彥伯,祖父大人一死,他只能惶惶不可終日。要麼各個對武則天不滿的大臣,他們都是老成持重之輩,萬萬不會做出此事的。因此,有可能來自民間自發的議論,畢竟這是一個男人的時代,看到武則天協助李治處理政務,有些老百姓想不開,特別是一些大儒,十分反感的。

    許敬宗倒台,母親無疑失去了一隻胳膊肘兒,加上災情,賀蘭敏之等外戚不爭氣,就包括楊思儉這個「親家」都給她增加了許多麻煩,特別是許敬宗做下的這件事,而許敬宗又是她的寵臣。再加上這種謠傳……

    李威一聽臉色就白了。

    老百姓也許是好心,可這種好心,卻將他又架上了火架。

    不但他,碧兒不大懂事,臉都嚇白了,金內侍說道:「這些老百姓饒嘴舌子的,可惡啊。」

    可惡未必,老百姓也是一片好心,同情自己。想了想,別自己琢磨了,再給母親一份大義吧。

    將魏元忠他們喊來,叮囑了一番,既然要給母親了,就什麼都不能對外透露。包括農莊那幾個農夫,當然,嚇一嚇,他們多半不會說的。

    「這個棉花……」朱敬則遲疑地說:「有大義?」

    怎麼著,比不上竹紙吧?

    「拭目以待,」李威答道。只可惜對紡織不瞭解,但棉花產量遠遠高於桑麻,別的不提,有了棉大衣,冬天那個一穿暖和了,遼東以及北方就不再是苦寒之地。省得打了幾十年,犧牲了無數將士,又讓靺鞨人與新羅人佔去。並且因為冬天冷,沒有可蓋之物,有許多百姓就這樣凍死了。特別是去年大寒大雪。再比如象祖父打完遼東,回來晚了,凍死了無數將士,於是李世民放聲大哭。如果有了棉衣呢?

    再說,自己小日子也會過得快樂一些。但無論如何,今年冬天他還得熬。

    朱敬則還是不信。不過太子吩咐,不向外透露即是。

    然後求見母親,不見!

    多半也聽到這謠傳,不然自己都斷了「早藕」,母親雖然惱怒,但不會不見。可眾口悠悠,堵都不堵不住。實際上來到唐朝這幾個月,從百姓嘴中聽到對母親評價不是很高的,所以李威估計母親日後變得如此暴虐,多少也與這個有關。親戚對她不利,大臣對她不利,宗室反感,百姓沒有好感,實際上卻做了很多的事……心中不平可想而知的。

    這一次是送功勞的,李威倒也不懼,母親不見嘛,讓人將母親大太監李首成喊來。

    「見過殿下,」李首成到了,施了禮,可臉上不是很和氣。

    李威也不急,吩咐金內侍拿來五根金錠,大約八十多兩,一筆很厚的禮物,說道:「李內侍,你為母后盡心盡力,孤很感謝,這些薄禮,請笑納。」

    「太子,這是何意!」李首成忽然著惱地說道:「奴婢雖是一名內侍,但斷然不會做出背主棄義之事。殿下請自重。」

    「可孤有一事,要立即面見母后。」

    「殿下,不是奴婢說你,也許殿下是無意之舉,也許殿下是孝順,可殿下的所做所為,你有沒有考慮過兩位聖上?」作為武則天最親近的老太監,又擔任著內宮一些重要的官職。與李威說話,也無需多客氣的。

    「李內侍,孤很敬佩你的忠誠。但你這樣指責就不對了。孤那一點做錯了?不錯,反擊了賀蘭敏之與許敬宗。然而他們是臣子,卻處處想要孤的性命。孤好歹是太子,父皇母后處執,孤無怨言,卻任由一些小人宰割?是不是孤在終南山不必逃跑,讓許敬宗的屬下亂箭射死,才盡了人子的孝道?」

    嘴皮子功夫,李首成差了太遠。

    大半天才想起來,說道:「但些許大事,你終是要稟報兩位聖上,也不會……突如其來的打擊。」

    稟報?李威笑了笑,沒有再說了。這一稟報,還不知道如何安排,一大堆算計利益之後,說不定有可能警告一下許敬宗,然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像明崇儼一樣,繼續在申州逍遙法外。

    頓了頓說道:「此事錯對不提,孤喊你前來,是有一件事,如同竹紙一樣,交給皇后的。這是大義,當作兒臣對母后的彌補。如果你不轉告,孤只好轉交給朝廷了。」

    「是何?」李首成對武則天很忠心的,這也是王彩年一再交待要注意的人。所以用重金拉攏,還是沒有拉成。一聽,立即自動中止這個不愉快的話題,問道。

    李威拿出幾尺紲布,說道:「就是它,但不僅是這些。」

    心中估算了一下產量,後世一畝棉田能收皮棉兩三百斤,三四百斤,那有種子化肥等各方面因素,低調地說了一句:「種植方法得當,一畝能得上兩百多斤的純布料。」

    也就是後世的一百斤出點頭。這也十分可觀,一畝地種桑又能得多少生絲?或者種麻,又能得多少斤麻?這不是論尺匹算的,是論斤算的。

    「當真?」

    「托於母后之舉,孤不敢作半分假的。」當然,這要嚴格按照行株距種植,並且一定要營養缽育苗,還要打去公枝,等科學的種植方法才可。高昌與嶺南在種植,可普及不高,大半就是產量不高,有可能一畝地只能收皮棉二三十斤,收益不大,再加上脫籽與紡織十分麻煩,才導致的。真要是一畝地能收一兩百斤皮棉,早就在唐朝普及開了,不用等到明朝。有可能明朝棉花產量同樣很低,只是紡織業發達,減去了成本,才逐步取代桑麻地位的。

    說著,李威將如何種植的方法,以及各種能知道的,與疑問的,一一說了出來。李首成急忙說道:「且慢說,讓奴婢用筆記下來。」

    記完了,李首成說道:「殿下此法,從何而來?」

    《齊民要術》上肯定沒有,李威胡扯道:「棉花來自海外,這是從海外一個很遠的國家傳來的,因為遙遠,技術一直沒有流傳到中原,甚至大食都沒有得到。孤只聽說了一些,但機器是如何弄的,孤也不知。甚至這個國家因為太遠,孤都不知道怎麼通往。只好讓母后派人到高昌與嶺南看看有沒有相關的機器。」

    「唉,這個坊間聽到的消息還真是很多,也只有殿下關心國事,將它記下來。」

    「……」

    「不過殿下有了這片孝心,卻比這些金錠,甚至比金山銀山還要讓奴婢開心。」

    「李內侍的忠心,讓孤悚然起敬。」是真的很「悚然起敬」。

    ……

    過了幾天,李首成又過來了,說道:「人皇后已經派出了,殿下,不會弄錯吧。」

    「孤說了,敬請放心。」

    「那個,有沒有人知道這件事?」

    「只有幾個,但孤讓他們不准向外提及此事。」會意了,母親想「獨吃」。

    大約看出李威的想法,李首成說道:「殿下,非是皇后想這樣,你也看到皇后的局面,並且多半還是你一手推成的。皇后為了這個朝廷,這個國家,做了多少事,你可知道?這些年,大家對皇后的態度,委實不公平。」

    大家對母親不公平,可母親不能對自己這個兒子不公平,終不敢說,嘴中說道:「李內侍,處理政事,孤能力不及母后之萬一。不過如父皇所說,有些歪邪的知識,這個棉花是其一,以後說不定還能替母后爭更多的大義。」

    謠傳越來越緊,得立即讓母親安心,向母親示好。

    唉,怪誰?似乎李首成說得也有理,難不成真怪自己?

    「你有這片心,終是好事。」

    「那能不能讓孤見一見母后?」這個老太監說一句,比自己說十句話還管用。最好能見上一面,當面說說,撒撒嬌,不是無恥,向母親撒嬌有什麼的?效果更好。

    「唉,殿下,雖然你有心,可皇后這些天,生著悶氣,正在氣頭上,你還是不要打擾,再說,皇后也派人詢問了一下,這種棉花確實有,可產量卻遠遠不及你所說的。不過種植方法,卻與你說的是不大相同。就不知道你從哪裡聽來的。只要有效果,你有心了,皇后終是喜歡的。」

    這不但是要吃獨食,還「不見兔子不撒鷹」,可要等到結果,最少要到明年秋天……難不成,一直僵持著?

    其實李首成之所以前來東宮,耐心聽他說,也認為太子沒有歹意,自保的,因為他總是認為太子對這個母親安的不是這個歹心,是「另外的歹心」。想要說,又無從說起,停了一下又說道:「再說,殿下,不是奴婢說你,你一會兒冷一會兒熱,皇后居然都看不透你了。」

    聰明能幹、權謀心機天下無雙的母親看不透自己?這是在誇呢,還是在損呢…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1 13:45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大案落幕 蕙好小母

     許敬宗的案子,開始處理迅速了。

    虧得李威的信,不然也不大好辦。大多數大臣,繼續看皇上動向的。可李治自己都說不出口,許敬宗犯下這麼大案子,不能說一句,高拿輕放。民意洶洶,也許大多數皇帝不顧,李治還是會考慮的。從本質上來,正是如此,他這個皇帝做得並不差。

    接到李威的信,有幾人不明白繼續處理下去,勢必連累太子?再說,縱然有大臣藉機想倒掉武則天,可太子開了口,不能皇上不顧,皇后不顧,太子不顧,那麼他們成了什麼臣子?於是自動放棄下來。這正是武則天讓李威出面的原因。

    就是從輕處理了,牽連的人不少。相關的幕僚刺客,以及僕役,全部斬殺。是立即斬殺,都沒有等到秋後,殺的人也遠遠超過賀蘭敏之那一次大案。但李威琢磨立即殺,也是為了急時滅口。然後是流放、貶職,皆是許敬宗親近的大臣,這些大臣也多半對武則天很抱有好感。其實與此案並不相干,可因為與許敬宗交好,牽連進去了。

    武則天在皇宮中聽到後,痛得牙齒都掉了幾顆,還不得不同意。

    接下來,是許敬宗的家人,包括許彥伯在內,一起流放到嶺南。郝處俊等人堅決要問斬的,不說誅滅九族大罪,可以參考上官儀之案,上官儀只是一個子虛烏有的謀反案,父子全部被殺。

    李治卻陰沉著臉,說道:「一年兩次大案,難道折騰得還不夠嗎?這讓朕如何去大雩?」

    反對的聲音立即落了下去,這有可能是許敬宗自殺的回報了。

    不過說到底,還是許彥伯自己沒有讓人「看重」,不是許敬宗,他一倒朝堂為之一清,諸位大臣也感到放心多了,於是最後緘默不語。

    其實聽到案情的發展,連李威原來只想給父母台階下的,最後也認為是要高拿輕放了。如果不及時制止,案件不是案件,有可能演變成一場錯綜複雜的政治角力。

    甚至楊思玄都上疏,此案真相大白,其中楊思儉之女,受到許敬宗的污衊更多,請朝廷給楊家一個公道,還楊敏一份清白。

    裴居道一直沒有作聲,倒是裴家另一個大臣左遷為起居舍人的裴炎進諫附和,許敬宗一案需要放下來,畢竟牽連的臣子名士,前後達到近兩百人次。又不適時宜地加了一句,太子眼看就要到了及冠之期,太子妃需要早些定下來。這才是要緊的事。

    裴炎官職並不重,可是名氣很大,不但出身名門,其父也是重要的官職,幼年時還在弘文館進學。不是國子監,是弘文館,那是些什麼子弟能進學的?尉遲敬德以及程知節或者李績那樣的功臣後代才能進去的,許敬宗讓他孫子許彥伯進去還託了皇后的門路。憑藉這兩個身份,自可謀得一官半職,然而此人氣節不凡,非要科舉,得以明經中榜,這才進入仕途。許多人稱他為寡言笑,有奇節。

    不過裴炎與裴居道雖同出於河東裴,但不是一房,不知道這個有奇節的人,怎麼替裴居道說話了?李威很是不解……

    總之,都想從這個案子撈到一些好處。

    最後李威鬱悶地說了一句:「這就是神馬的政治!」

    ………………………………

    景色尚好。

    遠處就是洛水,河堤倒了一些,一直沒有修,這個沼澤就成了活水,遠處還有一條小溪從邙山而來,通過沼澤,匯向洛水。於是水兒沒有腐臭味,散發著一種河藻的氣息。水色更是澄明清澈,站在岸邊,能看到水裡的魚兒在游動。

    蘆葦也是青碧茂盛,不時有鳥兒飛出。往遠處看,能看到洛水中有許多船兒經過,白帆高懸,漿櫓欸乃……

    在東宮呆久了,就想出來散心。

    比圍城還烈,外面的人都認為皇宮裡面到處是金是銀是玉,就連宮殿的大柱都鑲滿金子的,宮中的美女如雲,歌舞不休。其實呆在宮中的許多人,對外面卻是仰慕得很。

    李威性格算是溫吞了,因此呆在東宮,倒也呆得住,鍛鍊看書。換了一個性急的現代人穿過來,且不說政治的醜陋,勾心鬥角,就是宮中沉悶的生活,都會承受不了。

    但不代表著李威喜歡。

    正好弄了這個皇莊做試驗,便有了藉口,經常到皇莊來透個氣兒。然後就有了異想天開,因為要種苜蓿,山坡上還是缺水的,終不能讓人來擔水,或者靠老天下雨,長勢總會不旺盛的。

    因此說了一個想法,將水一步步象南方的梯田一樣,引到山坡頂上,來對苜蓿灌溉。對此,朱敬則很無語,不知道要不要勸說。因為這不是農業了,有些像工匠趨勢在發展。

    朱敬則直率有加,李治龍顏大悅,讓朱敬則擔任了太子司直,也就相當於朝中的御史大夫,負責規勸的。倒底是皇上派來的人,可憐狄仁傑與魏元忠拚死效力,只是太子心中的幕僚,沒有掛上東宮任何官職。

    但朱敬則算是猜對了!

    又將司農卿、將作匠與工部的一些官員光明正大請來。這是農事嗎,不怕有人進諫,裝模作樣的商議,也就是新水車,如何用一種新式水車,將水一步步抽到山頂上。一邊故作懵懂地猜測,一步步地提示,死了許多腦細胞,終於使大臣開竅,多軸水車出來了。

    好累!

    看到這些官員們將圖紙畫出來,李威一下子躺在地上。

    這些官員興奮地回去。李威沒有起來,看著天上的雲彩,八月就要到了,天空高闊起來,雲彩也變得好看了,二月看春雲輕盈低垂,八月看秋雲高潔淡薄,都是一年中看雲的最佳時間。

    神遊天外好一會時間,天就到了中午,還是有些熱的。來到蘆葦叢中,不過看著水,倒是動了心,將外面長袍脫下來,走入水中。這一回朱敬則沒有阻攔,太子不用說,下去看泥巴,回去又啃了一下《齊民要術》。可他也沒有做過什麼農事,看那些個文字,能看出什麼玩意?最後只好認為太子是「天賦過人」,非他所及。

    但李威一下子趴下去,其他地方是淤泥,看肥不肥踩上去無所謂,如果游泳不合適了。不過蘆葦叢旁的泥巴,讓蘆葦根固定起來,倒是很乾淨,於是踩上去,在水中做了幾個很漂亮的泳姿。

    這個念頭動了很久,今天終於得以實現。

    可是朱敬則急了,都不知道說錯話了,大喊:「快將殿下捉住。」

    捉住殿下?

    也沒有侍衛來糾正他的語病,「卟通通」,全部跳下水,真將李威捉了上來。

    李威也氣著了,向朱敬則問道:「朱補闕,孤在東宮之中,可有鬥雞斗蟲蹴鞠樗蒲之事?」

    「沒有。」

    「那麼孤在東宮,可有絲竹亂耳,美色自娛之事?」

    「沒有。」

    「那麼孤平時飲食可有不知節制,極盡奢侈,衣服穿著,極盡豪麗之事?」

    「沒有。」

    「那麼孤每次出巡,可有騷擾民眾,或者遊獵不知節度之事?」

    「沒有。」

    「那麼為什麼孤游泳,你都不讓我游泳?」

    「殿下,非是如此,水火無情,殿下乃千金之體,不可輕舉。」

    「這個小沼澤,有什麼水火無情,就是洛水,孤也不在話下。」不但是洛水,到了黃河,也敢游上一遊,也許長江還寬了些,不敢說大話,橫渡過去。或者象金沙江某些河段,哪兒有一個個暗漩,卻是不好游的,水性再好都不行,碰到了強力的暗漩,能將人生生吸到江底。

    「殿下,縱然殿下水性好,也不能游。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況且是莽莽水澤?比如殿下,你可想起在終南山,有逆臣派人對你行刺?」

    拿這個朱同志無輒了,李威無奈說道:「孤只是在這裡游一個泳,什麼莽莽水澤?」

    「殿下,不是臣要強諫,只是殿下身份不同也!不僅如此,將來殿下得承大寶,即使臣子歡歌載舞以自娛,可進諫殿下生活質樸,都是應當的。」

    這一回連碧兒也聽不下去,不悅道:「這樣,是不是對殿下不公平?」

    「江小娘子,不是不公平,是殿下是儲君,將來是人君,應作天下表率。當然,殿下想學隋煬帝,想學桀紂,就當臣什麼話沒有說。」

    碰到這樣的大臣,怎麼辦?李威怏怏不樂地說道:「且回。」

    魏元忠卻是很欣賞的,在他耳邊說道:「忠言逆耳利於行。」

    得,也不利於行了,你們干脆要我做聖人,估計孔聖人在世,恐怕也沒有朱敬則對自己要求來得嚴格。

    讓朱敬則弄得很掃興,鬱悶了,沒有立即回東宮,卻跑到狄仁傑府上。還是很想看看楊敏的,不過現在什麼事沒有定下來,惹起爭議,有可能對楊敏更加不利,只好作罷。

    處了幾次,還是狄蕙與狄好給他最舒心,畢竟二十出頭,懂的事多,又不求名份。其實說到底,主要是歲數稍大一些,沒有給他一種蘿莉的罪惡感。而且在那種場合呆了很長時間,品性是好的,察顏觀色也學會一些。這個,卻是楊敏、徐儷三名女子學都學不來的。

    因此,與狄好狄蕙交談很舒服。

    不但狄蕙狄好在,還有賜給狄仁傑的一名宮女,也在府上。全部迎了出來。

    將李威迎到客廳,狄蕙狄好替李威沏茶。可一會兒,李威就感到氣氛不大好,狄蕙與狄好不怎麼說話。漸漸反應過來,自己做得欠考慮了,賞賜狄仁傑宮女,以示公平,大家一人一個,卻沒有考慮到兩名少女的感受。宮女賜給了狄仁傑,是做小妾的,也就是她們的「小母」,比她們歲數還小的小母。雖然也正常,可感覺上總讓二女會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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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封賞玩味 高梁始重(上)

     李威說道:「終南山一案,你們是知道的了?」

    「嗯,」兩名少女點了一下頭。

    來到了狄府,看到兩名小娘子的舉止,賜給狄仁傑那名宮女也誤認狄仁傑家法管教很嚴,自覺遵守起來。知道伺候太子無望,見李威與狄蕙狄好說話,自動進房迴避。

    不過李威投去讚賞的一瞥,狄仁傑這些方正的人,舉止輕佻了,未必會喜歡。這個宮女如果這樣堅持下去,在狄家也能修成正果,至少比在東宮那個大監獄裡強。

    李威又說道:「原來裴居道的小女兒裴雨荷以及徐舍人的女兒徐儷與楊敏皆是不熟,因為楊執柔的女兒得以引見,才熟識的。也因此,才將楊敏約了出去。當然,就是她們不約,賀蘭敏之也會有辦法讓楊敏出外踏青。但你們可知道楊執柔的女兒楊纖與楊敏是什麼輩份?」

    狄好搖了搖頭。狄蕙倒是清楚一些,但沒有回答。

    李威繼續說道:「楊纖整整比楊敏矮了兩個輩份。而且她們是一個嫡系宗族的,可楊纖平時見到楊敏只論姐妹,不論輩份。其實不是宗族祭祀,平時嘛,不用這麼講究的。」

    就算是宗族祭祀,以後這名宮女頂多作為狄仁傑的小妾,也不可能得以進入的。

    這一句稍稍讓兩女開解了些。

    但此事確實李威做得欠妥了,可人送也送了,不好再召回去。於是岔開這個話題說道:「給孤唱支曲兒。」

    「要不要唱上次的那首曲子?」狄好狡黠地問道:「或者殿下再教妾身一支新曲。」

    「別,再教,你義父回來又要彈斥孤了。」想到這裡,又想到了朱敬則,很是無語的。

    狄好捂著一張俏臉兒笑,笑完後又問道:「殿下,你將宮裡的小娘子往外送,妾身聽了很擔心。」

    「人總是有感情的,後宮之中不說,東宮就有許多青春年少的宮女,難道孤將她們一些納了不成?」

    「好妹妹,不得胡鬧,想想我們的出身。其實殿下,妾身在西京時聽聞殿下的一些事蹟,心中甚是仰慕,那時候妾身最大的心願,能見上殿下一面,能說上幾句話,死無遺憾了,可沒有想到還有今天。能陪殿下說話,能為殿下唱歌,妾身心願已足。」

    「不用說得那麼悲慘,」李威呵呵樂了起來,又道:「不過你們是得熬上一段時光。」

    現在不求別的,看能不能多送給母親幾個「大義」,母親開心了,在父親耳朵邊多吹吹風,已經是良人,又是狄仁傑的女兒,知道此事的人終是不多,一個個皆守口如瓶(就不知道父母如何知道的)。進入東宮又不求什麼高的名份,大約沒有多大問題的。不僅僅是她們,還有徐儷、楊敏、裴雨荷三女。對裴雨荷感情最薄,不是相貌,是交往不深。想一個不能丟,必須父母親同情。

    「這個妾身還能等得起的。能有一個等,也是妾身一種福份。」

    「狄蕙,孤告訴你們兩個秘密。第一個,當時這些女子從內教坊挑來,是母后的主意,一是充塞東宮,因為東都東宮孤來得很少,裡面都是老年宮女。二是讓孤知道女子品德才是主要的,論相貌天下美姬卻是很多。不過害怕孤真的會貪戀女色,前面四十名女子進入東宮,後面就將孤召見過去。對孤警告,這些女子只可遠觀,不可近賞。孤當時有一句話憋在心裡沒有敢說,難道父皇母后是讓孤對著美色,參佛悟禪,否則這些美婢進入東宮,又有何作用?」

    這一回連狄蕙也忍不住低下頭笑了起來。

    但也知道李威急著將這些少女送人的用意。

    李威又說道:「還有一個秘密,你們不要對你們義父大人說。」

    「嗯。」兩個少女鄭重地點點頭。

    「你們義父大人為人方正,又是為你們著想。於是管教很嚴。不過孤的性格,並不是你們所想像的,也喜歡活潑一些的個性。禮節太多,孤也會拘束。」

    兩個少女先是愕然,然後再次吃驚捂嘴偷樂。

    狄好大著膽子說道:「殿下,妾身也告訴你一個秘密。」

    「說說。」

    「妾身與蕙姐姐也感到了義父大人管得太嚴了,不大舒服。只是知道義父大人是為了我們好,所以才勉強忍受。」

    說完後,三個人不約而同樂了起來。當然,說出了心裡話,不過也知道不得不為,她們想進入東宮,拋去以前的事,從現在起,更不能讓人找出一絲瑕疵,不能忍受也得忍受。

    狄好又說道:「殿下,還有這一身衣服,偶爾穿一穿,倒也罷了,整天穿,也不大舒服。」

    現在兩個少女穿的長裙,可以說是整個唐朝最保守的長裙,裙領一下子封到了頸口,不管好看不好看,一個夏天穿著如此密實的衣服,肯定不會舒服的。

    「是啊,可是你義父能向孤進諫,孤卻不能向你們義父進諫,唉,」李威嘆了一口氣,魏元忠與狄仁傑還是好的,現在有了一個朱敬則,這個日子過得……

    幸好自己沒有異想天開,在皇宮開一個游泳池,讓父親與自己來個父子同遊,否則朱敬則能長跪東宮不起。

    狄好神秘地說道:「妾身還告訴殿下一個秘密。」

    「再說說。」

    「妾身與蕙姐姐看到別的仕女穿的衣服,也十分眼熱,偷偷地買了一些,只是一直不敢穿。」

    「好妹妹,不得胡說。」

    「不要緊,孤命令你們穿出來,讓孤看看。」

    「嘻嘻,」狄好將不情不願地狄蕙拖進房中,一會兒,伸出一張俏臉來,說道:「殿下請進。」

    李威很好奇地走進房中,看到了,也明白不敢穿的原因了。狄蕙穿的依然是一套白,只是紗裙有些薄,領口開得極低,胸部一抹胸圍兒,可是胸圍並不寬,僅裹住了兩峰的峰頂,倒是大半個胸部露了出來。雪白的胳膊與兩條修長的大腿時隱時現,誘人無比。

    狄好則穿著一件淺湖綠色繡小荷花長裙,但肩部只有兩根細帶子吊著,一直拖到半胸部,披著一層薄紗。裙子又很緊,於是雙峰傲然顯立。半個胸部露在空氣當中。

    這樣的裙子,唐朝仕女開始有人穿了,不過因為太過開放,穿的人還是很少的。

    兩個少女本是絕色,年齡也到了最佳的時光,身體長成熟了,皆是一對豐胸蜂腰,又是這樣性感的打扮,李威鼻子一熱,差一點鼻血噴出來,臉上也是一副豬哥樣子。但兩名少女多少有些羞澀,站在哪裡忸忸怩怩的。

    李威走過去,說道:「很好看。」

    「真的好看嗎?」狄好紅著臉問道。

    「孤色動了,」說著,將兩個少女一左一右抱著,在她們嘴唇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又跑到她們胸脯上親了一下,欲血沸騰,呆不下去了,再呆非得出事不可。於是放開,說道:「很香,但只能穿給孤一個人看,以後到東宮,每天晚上都要穿上它。」

    說完了,不顧兩女會有什麼樣反應,大笑而去。

    ………………………………

    回到東宮,心情大好,只是火氣旺了一些。讓碧兒為他沐浴,降了一些火,腦子還是很清明的。只是碧兒小了一些,否則這一番回來,有可能將碧兒立即推倒。

    碧兒對李威這種「半吃半不吃」的做派,心裡還有些幽怨的,但太子高興了,她也跟著高興,替李威梳著頭髮,說道:「殿下,自從許敬宗這賊死了,奴婢看到殿下開心多了。」

    那是。儘管是暫時的,以後隨著父親病重,有可能與母親不愉快的對決必然展開,多半自付不是母親對手。不過眼下這幾年應當安穩下來了。就是如李首成所說,母親認為自己一會冷一會熱,讓她難受。可自己也迫不得己。況且自己做了很多努力,讓她開心,維護她的名聲。以母親的智慧,應當能察覺。至少這幾年,對自己沒有敵意。『

    除非母親現在就計畫著以後做女皇!

    婉兒在邊上幫著忙,用乾毛巾替李威拭著頭髮,說道:「不過那個朱補闕,卻是很討厭。」

    「他那不是討厭,是進諫,雖然讓孤無奈,可是一個良臣,與許敬宗不可相提並論的。」

    「他們也不相信殿下的話。」

    這也是肯定的,也能理解。畢竟是新事物,雖然李威說了用兩千緡錢砸,可得就著山上的青飼料養豬,少買一些糠稃才能算真本事。再說,也要計算最後成本與收益的。還有水裡的事物,再多錢也砸不出來。不解是連父母也對自己不管不問,難道是母親阻止了,坐看自己弄出什麼新事物,說不定再給她一個「大義」?

    其實除了這些,還有一些後來的事物,能記下來的,慢慢回想出來,只是不敢弄上來,怕解釋不清楚。當然有的是不能上的,比如大棚蔬菜,千萬不能上,祖父自征遼東回來,易州司馬陳元淑(王加壽,打不出)使民用火種焙於地室,弄出了一個冬季蔬菜,李世民惡其勞財進諂,居然罷其官。這是晚年的李世民,早年估計流放嶺南了。給百姓種植也不行,那是「勞其財,行於商」。多半比獎勵商人官爵,來的風波還要多。

    思想觀念的不同,看待問題的角度也不同。可活在這個時代了,又是這個身份,只好隨波逐流,或者表面上隨波逐流。說了句:「婉兒,不用急,就像高梁一樣,沒有多少人相信。出來了,都相信了。這要用事實說話的。」

    究竟會有何收益,不太清楚,不過活水活地,又是皇家經營,飼弄得當,比高梁效果更好。不過時間要晚些了,最少等於明年,果子成熟,要等到大後年。

    正說著話呢,金內侍急衝沖走了進來了,說道:「陛下,又頒發了一道聖旨,是對審查許敬宗一案相關官員進行獎勵的。」

    李威沒有奇怪,破獲這麼大案子,不獎勵不大可能的,關切地問了一句:「那麼狄仁傑升了什麼官?」

    金內侍臉上露出古怪的表情說道:「這一次封賞很玩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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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封賞玩味 高梁始重(中)

     「有何玩味之處?」李威奇怪地問。

    「此次所有參與的官員,甚至連衙役侍衛皆有賞賜,唯有兩人不賞,一是狄寺丞,二是周管事。」

    也就是狄仁傑與周興,可這兩人卻是破案的最大功臣,狄仁傑不說,沒有周興,加上他從洛陽帶去的那幾個箱子,有可能當夜逼問不出來口供,第二天就不大好抓捕,至少幾位宰相不會出全力相助。沒有周興,在大理寺就不會迅速得知那麼多有用的供狀,就不能直接下令,將許敬宗全家抓獲。

    偏偏這兩人不賞……

    周興賞不賞,李威根本就沒有想,他是在想狄仁傑,身邊這些大臣,跟在狄仁傑後面學的最多,其次是魏元忠,至於朱敬則的進諫,李威直接忽略不計。所以現在也學會了一些考慮事情,從正面考慮,從反面再考慮。

    帝王心術的神馬,似乎遙遙無期,不過權謀之術,開始有那麼一點兒了,至少不會比一個縣級小吏差些。如果將他掌握的資源累積起來,分析出來的事理,甚至可以與一個刺史相比較。

    為什麼不賞,明顯是父親不大開心,這是警告大臣的,這個天下誰作主,老子作主。別巴結咱兒子,巴結也沒有作用。

    可事情看的不是表面,這樣做未必沒有好處。

    狄仁傑大破此案,風頭正勁,連他手下的獄丞都傳得神乎其神,況且他?其實狄仁傑在洛陽一個來月,清理的案件達到接千件,有的案件還十分複雜。這才是真正的奇蹟,可沒有百姓注意,只是盯著這個案子了。自己風頭勁,父母親會吃味,他風頭勁,大臣會吃味,壓一壓,也未必是壞事。

    似乎這個老子用人不是很差,狄仁傑現在不用,已經真正進入他的法眼。早晚會重用,說不定因為壓了一壓,提撥起來更快。

    說道:「孤知道了。」

    很輕描淡寫的語氣。碧兒有些不平,說道:「對狄寺丞不公平。」

    朱敬則教育太嚴格了,幫助卻不是很大的。只有這個狄仁傑對自家太子幫助最大。可看看結果,朱敬則加了正七品的太子司直,狄仁傑依然什麼也沒有。

    李威撫摸著她的小手,說道:「碧兒,錯了,現在沒有,將來會有。看吧,要不了多久,狄寺丞一旦陞遷起來,會很快的。是金子早晚要發光的。」

    ………………………………

    案子落了下來,狄仁要回洛陽了。可是姜恪卻要離開洛陽,到涼州去。

    八月就來臨了,碧兒與上官婉兒正在寫信,寫給長安的劉群、江蘿的,你寫一句,她寫一句。一封信於是寫得亂七八糟,只是意思表達出來了。詢問了幾句,問的是長安城外那片高梁如何了,還有大小黑情況如何了。

    馬上秋天越來越深,大小黑帶著一群小小黑要南飛,又怕象太子殿下所說,有可能養得太好了,長得肥胖,飛不動,很是擔心。

    碧兒摸著上官婉兒的小腦袋說道:「婉兒,你的字快寫得比我好了。」

    「碧兒姐姐,我再寫也趕不上你。」小傢伙很聰明的,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知道碧兒在李威心中的地位,對碧兒平時很尊敬。弄得碧兒對她痛愛不止。

    看到如此情形,李威只是笑笑,再過兩年發展下去,有可能碧兒讓這個小蘿莉賣掉,還會用手抓住,替她數錢。不過李威並不戒意,不聰明,怎麼能成為才女?只是小些,否則長大了,說不定能替自己在內宮中出謀劃策。

    好奇地走過去,看了一下,字因為氣力的原因,比碧兒略略差些,不過相差不遠,只是筆力弱,真論可觀性,隱隱強過碧兒的字。書信行文,已經在碧兒之上。

    當然,才氣是才氣,就是上官婉兒,也取代不了碧兒在李威心中的地位,狄蕙與狄好都不行,儘管她們胸脯那份柔軟與處子的清幽**,讓李威到現在還有些回味。

    忽然太監進來稟報:「姜左相求見殿下。」

    「讓他進來。」想想不妥,畢竟是宰相,不能託大了,親自迎了出去。

    讓姜恪坐下來,姜恪說道:「江小娘子,上官婉兒,某帶了一些胭脂,送給你們。」

    「姜相公,這不敢當啊,」李威說道。

    「殿下,臣老了,此次前往涼州,不知道有沒有回來的時候。送禮物給殿下,大約拿不出手。不過宮中這兩個小娘子出身寒薄,可是一片赤心,某倒是很喜歡的。路過了東市,突然想到,於是順便買了一些胭粉。」

    當然,所謂的順便,是宰相出手,送給太子親信婢女,也不是凡物。或者直接說,可能是順便?其實姜恪是很老了,擔心是肯定的,這是留下一片情,畢竟還有子女,以後得蔭入仕,李威繼了大位,照拂一下,還是可以的。

    李威說道:「還不謝過姜相公。」

    兩個少女立即拜謝,上官婉兒將胭盒打開,聞了聞,高興地說道:「好香。」

    「好香了,還不立即替姜相公沏茶?」

    「喏。」

    「很乖巧的兩個女娃,」姜恪又說了一句誇獎的話。太子立即讓她們收下禮物,等於買了自己一份面子,連猶豫一下都沒有。心中很高興的。當然,李威也要必須收下。姜恪能爬到左相的位置,在朝中也有許多人脈的,不求支持,也不能讓他們反對。再說,也許執政能力差了些,但李威自長安起交往認識,就是不惡。

    這中間有許多關門過節,現在李威終於明白一些。至少不要事事詢問狄仁傑與魏元忠。

    喝了一口茶,李威問道:「左相前來,有何公幹?」

    不可能只是為送胭脂來,留人情的。

    「臣要去涼州了,再請教一下,殿下可有其他的良策?」

    李威能有什麼良策,也許姜恪比他的祖宗姜維大是不如,但論軍事上的知識,還是在李威之上的。這一點,說明姜恪心虛了,其實從長安接受朝廷任命起,李威就隱隱感到姜恪心中的擔心。

    薛仁貴都輸了,姜恪能行麼?因此,找到李威,看能不能醫活個死馬。

    李威想了想,說道:「姜左相前去涼州,要防範的人,第一就是這個論欽陵,此人不可力敵。」

    論是代表吐蕃的王族,欽陵原姓卻是噶爾。姜恪未戰先怯,真打起來,會輸得很慘。李威在心中琢磨了一下,朝中諸將,唯有三人可以抵擋一二,劉仁軌算一個,裴行儉算一個,還有薛仁貴算一個。雖然輸了,可是薛仁貴也反思過了,況且秦用孟明視,有了前例。倒底是唐朝沒有大敗過,不敢再用薛仁貴了,多少有些輸不起的味道。

    換作其他人,都會輸,只要碰上這個論欽陵,不但輸,連薛仁貴多少換回吐蕃幾萬戰士死亡的代價,都不可能取得。也就是大敗特敗。

    姜恪不知道李威在心中將他貶得如此之極,沉吟道:「是啊,以前我們大唐都疏忽了。」

    「姜相公,亡羊補牢,未失已晚。再說朝廷這一次受此大災大害,國家元氣大傷。不可再戰。相信吐蕃也在休養生息。孤卻沒有好辦法,只認為在涼州無為為佳。」

    「殿下之議,卻是很妙。」說到姜恪心裡面了。

    也不是如此的,姜恪前去涼州,不戰最好,一戰再輸,唐朝元氣傷得很更厲害。不如安份守己。李威又說道:「當然不是真正無為。糧食困窘,就是不困窘從關中,甚至從江准運到涼鄯各州,所需費用不薄。不如屯田,邊疆有許多地區皆是良田。有了糧食,邊疆能自給自足,為朝廷省下許多用度。或者將來有機會,糧食輜重不隨大軍自關中調,而是出自邊疆本身,卻又節約了朝廷大量開支。」

    「殿下此言又是極妙。」說完了,告辭,都不打了,請教何良策?

    但送到殿門口,李威又說道:「姜相公到涼州,可以繞一些道,順便詢問一下劉將軍。他行軍作戰多年,幾無敗績,才是真正能給姜相公幫助的人。子曰三人同行,必有我師。以兩位的軍事天份,一定會協商出更完美的計畫。」

    問自己幫助不會很大的,問劉仁軌才是正理。姜恪點了一下頭,不算太惡劣,至少沒有自傲自大。可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李威喃喃道:「千萬吐蕃不要再開戰了。」

    ………………………………

    姜恪離開,朝廷明爭暗鬥又多了起來。

    許敬宗之死,不只是死那麼簡單,朝廷也是在洗牌。不過洗得比較陰晦,連李威都沒有察覺。姜恪調任,左相之職,又挪了出來。

    官員在爭,李威一家三口也在忙乎,李威忙得比較簡單,繼續在那片沼澤上摺騰。李治稍稍複雜一些,在準備大雩祭,但因為出了許敬宗一案,頗是晦氣,於是大雩祭又往後拖了拖。

    有時候李威感到好笑,八月到來,雨水雖不充沛,可各地雨卻時有時無地落著,大雩祭還有繼續舉行的需要嗎?

    武則天也在忙碌,從兒子手上搶來的。李威對武則天很忌憚的,但這段時間卻是武則天最難熬的時光。這些年,為了丈夫,也多是為了她自己,殺了許多人。關隴的一些門閥,以及一些宗室弟子,對她十分不滿。唯獨倚賴的只有丈夫,可是丈夫主意未定,李威感到難受,武則天感到更難受。民間風聞又是如此之差。

    因此,李威送來的「大義」,武則天還是很慎重對待的。

    而且武則天這些年,做得確實很好,對丈夫無話可說,服侍慇勤,對國家來說,也是無話可說,盡心盡力地協助李治處理政事。就是生活,也十分簡樸。

    李威對李首成的忠心悚然起敬,可是後宮之中不但是李首成一人,有許多人同情支持武則天的,並且替武則天多少打著抱不平。

    論委屈,至少現在表面上看,真正委屈的人不是李威,是武則天。李威還有一群人在幫助他,可許敬宗一死,一些相關的大臣貶職,武則天只能運用自己的智慧。

    但大雩祭,是不能再拖下去了。太子就要加冠禮,太子妃又沒有決,再拖要出笑話了。可就在東都準備大雩祭時,卻有一件事終於爆發出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1 13:46
第一百五十五章 封賞玩味 高梁始重(下)

     立秋以後,皇莊裡的人就感到不對。但不敢稟報,太妖異了,怕到成熟時會有閃失。到時候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一步步進入秋天,高梁穗開始變成金紅色,眼看離成熟不遠,想稟報,但京城許敬宗大案發生。又不能得知具體的產量,又是基層的百姓,就是管事,也還是一個農民,面對這件大案,又忍住沒有稟報。

    一個個不知道大事情發生,只是附近的農民眼紅了。

    這個會收多少,只有天曉得,種了一輩子的地,就沒有看到莊稼能這樣長的。知道最後要統計產量,於是自家地裡都不顧了,幫助莊子裡的佃農趕雀兒,捉蟲子,務必看一看,倒底最後能收幾石。

    許敬宗案件在幾方妥協下,包括李威在內。武則天低估了自己前程,想得有些悲觀,只是具有戰鬥精神。李威也低估了自己,李治忌憚是有原因的,經幾次事情發生,李威在大臣心目中地位很高的,已經有了一些所謂的號召力。只是李威也是不覺。

    然後案件迅速就處理下來。

    看到風聲平息,只有議論聲,可水落石出了。管事於是詢問,長安中那一個官員權利最大。如果姜恪不去涼州,嚴格說,姜恪權利最大。戴至德幾個人差不多,問了問,又問那一個忠厚,又說差不多。幾個宰相名聲都還好。想了想,跑到戴至德府上,對門房說道:「僕是皇莊的管事,有事要見戴相公。」

    「戴相公沒有時間,」門房想都不想,直接回拒。

    別以為戴至德輕鬆,許敬宗一案,拖連了許多事務沒有處理。案件一了,堆積的宗卷如山一般地高,幾位宰相比以前更忙碌。一個小小皇莊的管事,居然要見相公,那麼相公也不要做事了。

    管事地又說道:「不是,是太子試驗的高梁。」

    宰相門前三品官,就是一個門房,管事見到了,也十分緊張的。因此話說得不大周全。

    但提到太子,門房態度稍微恭敬一些,問道:「太子試驗的高梁怎麼了?」

    「僕想請戴相公前去看一看。」

    「我代為回話了。」門房雖然這樣說,可很不負責任。太子試驗的高梁,是太子做個表率,那有啥的,如果這個也要看,相公豈不是有意獻媚。看不大緊,氣節才是主要的。

    管事雖然緊張,可不是笨,看到他的表情了,又急切地說:「相公務必要看哪,有可能收五石十石。」

    「哦,知道了。」

    「不是啊,是一畝地啊。」

    「哦,知道了,你且回吧,我去傳達,」剛說完,一下子跳起來,抓住管事的衣領說道:「你說清楚一點,是什麼一畝地,什麼五石十石。」

    「我說是有可能這幾塊地每畝高梁能收五石或者十石高梁。」管事氣暈了,也不稱僕了。

    「你腦子有病吧?」門房已經驚疑起來。但還是不大相信。

    「我腦子很好,沒有病,如果不是產量驚人,我怎麼找到戴相公來稟報?」

    「你等等。」門房立即跑進去。是兩石無所謂,上了三石就會驚懼了。這是高梁,不是稻米、麥子。就是稻米與麥子,一畝地三石也是駭人聽聞的收成。

    跑進書房,找到正在批閱公文的戴至德,說道:「相公,外面有皇莊的管事稟報,說太子今年春天試驗的高梁,每畝地有可能收成達到五石到十石。因此,事情重大,前來稟報相公。」

    「你說什麼?」門房說得有條理,很清楚,可是戴至德也震驚了。只是他常期呆在高位上,氣度極佳,臉上還沒有驚愕的表情,又問了一句:「是不是弄錯了?」

    「僕也不知道,大約是這樣的,因此感到事情重大,才來報於相公的。」

    戴至德不敢怠慢,十石沒有想,五石都不敢想,有一個三石四石,就能上報朝廷了。來到門口,說道:「且帶某去。」

    管事將戴至德帶到田地頭,不是每塊高梁長勢很好的,有的不大好,但就是這樣,也比周圍的高梁好得多。主要就是其中的一半田,準確來說是三塊地,高梁長勢最好。

    一個個高梁穗子就像棒槌一樣,沉甸甸地彎了下來,一個穗子足有其他地裡的高梁十幾個穗子大。反正戴至德一開始以為自己看花了眼睛,揉了兩次眼睛,才確認下來。

    這還是高梁麼?於是用手勾了一個,剝出一些米,可不是高梁。只是沒有真正成熟,離收穫還有半個月。不過大豐收的景色,已經讓戴至德看得眼熱了。秋風吹來,高大的黃桿搖動,如同是樹林一樣,又蕩起了一道道金色的波浪。

    過了半天才遲遲疑疑地問:「這是怎麼種出來的?」

    生生地讓一個堂堂的宰相失了態。

    「是太子教的方法,只是太子一再告戒僕等不可種得太密,可僕等不聽,否則這十幾畝高梁長勢皆是驚人。」管事想了想,又說道:「但僕等聽到太子說過的一些話,估猜太子也沒有想到會長勢如此,他當時是說,能有三石。只是僕等皆不信。」

    確實,按照原來的辦法種植,想高梁收成達到三石,非常非常困難的。

    戴至德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豈止是三石。」

    「就是就是。僕等覺得事情不小了,所以才勞煩相公的。」

    「你做得很對。」戴至德誇獎了一句,又戀戀不捨看著高梁地,什麼祥瑞,什麼靈芝,都是浮雲,這才是祥瑞。又拍了拍肩膀說道:「看好它。」

    「僕等是不敢大意的,連雀兒都不讓靠近。」

    「嗯,」戴至德點了一下頭,然後立即離開莊園,又將李敬玄這一干大佬全部請來。表情都差不多,問清了事情的原委,戴至德說道:「有救了,有救了。全國都像這樣的收成,各位你們說會是什麼樣子?」

    一個個不知道,但知道糧食肯定隨便怎麼吃也吃不完的。那怕去餵豬餵馬。不過這也是不可能的,地好水好伺候好,肥料足,方法先進。除了種子略略欠缺外,所有高產的條件都具備了。想要全國按步就班推廣,不大可能的。

    然後一個個站在哪裡發呆,兀自還是不大相信。過了半天蕭昭德才說道:「各位,這些高梁到底能產多少?」

    全在田裡,現在又不好打下來,不好估猜。李敬玄都想出一個辦法,說道:「找幾個相仿的穗兒,用秤稱上一下,再數數一畝地能有多少株。」

    「這是一個主意,有可能有誤差,可相差不會很大。」戴至德說道。

    於是立即行動,然後數數,也沒有一個乘法口決,用籌在慢慢算。其實李威都將算盤口決交給武則天了,可隨後發生了種種事情,武則天是交給國子監了,因為不重視,推廣有些慢。李威呢,慢吞吞的性子,也似忘記此事。算了半天,出來了。

    儘管有了心理準備,可是諸臣一個個還是目瞪口呆,倒吸著冷氣。

    戴至德忽然說道:「派侍衛過來看守,向東都稟奏。」

    這個產量,這個產量……動用侍衛,不算過份的。宰相來了,侍衛來了,這一下子熱鬧了。而且這不像竹紙,每天看那幾個水塘,這一片高梁接近成熟,長勢旺盛,一片金黃,也是一個景色。於是一批批百姓過來看。看的結果,長安的米價幾天之內每斗掉了十文,一些囤積居奇的商人大戶,都在出手糧食。

    還有一門好處,不用趕雀子,什麼雀子都讓這麼多人嚇跑了。

    戴至德等人開始寫奏摺,登天了,自古未有的高梁產量,將會出現了。又開始到東宮詢問,太子無法問的,可是劉群等宮女知道一些,劉群回答得不清不楚,忽然想起來,太子請幾位弟弟看過竹紙,又看了高梁,大約說了什麼。於是再找到李賢,李賢回答了,答案很簡單,是太子按照《齊民要術》書上做的,但與皇莊裡的人一樣的答案,太子認為有可能會有三石高產。這是李賢替兄長說話的,當時李威對他說,三石有可能不止的。說話嘛,總要謙虛一些。

    然後問道:「戴相公,有什麼不對嗎?有沒有三石?」

    戴至德哭笑不得,答道:「不是三石,有可能高產的地,半畝地都不止三石。」

    敢情這個主自己都如此低估了,怪不得都沒有寫信詢問一聲。

    「半畝地啊,」李賢一時還沒有清醒,忽然大叫起來:「我要去看看。」

    直接丟下戴至德不管了,找到李顯李旭倫,兄弟三嘛,一起上陣,來到地頭,已經來了不少百姓在觀看,還有十幾名侍衛也到了。一開始,以為戴相公瘋了,拍馬屁也不能這樣拍的,讓侍衛看高梁。來了,才知道自己想錯了。一個個站得筆直,不讓任何百姓靠近,這才是只可遠觀,不可近玩。但幾位皇子,不敢阻攔的,讓他們來到田邊。

    李顯不懂莊稼,但多次出遊,也看到過高梁的,差異一點點,他真看不出。但這差異太大了,叫了一聲:「我的天,這還是高梁?」

    李賢說道:「三弟,儀表,儀表,外面還有許多人。」

    「是,」李顯將嘴閉上,然後撫摸。

    終於高梁引起轟動。李威說是狄仁傑是金子,早晚要發光的。用來形容高梁,也能適合。或者用一句詩來形容,楊家有女初長成,養在深閨人未識。天生麗質難自棄,一朝選在君王側。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反正這個高梁金波兒一蕩,粉黛無關,四周的莊稼全部失了顏色。

    ………………………………

    李治與一班重臣,在武成殿商議如何舉辦大雩祭,外面侍衛進來稟報,說道:「陛下,長安加急奏摺。」

    李治一聽就惱了,幾次加急奏摺都不是好事,難道又有什麼大事發生了。這個大雩祭祀,還要不要舉行了?慍怒地說道:「傳奏進來。」

    看到奏摺心都安定了,不是很厚一疊。特別是許敬宗一案,讓戴至德等人弄怕了,每次都是很厚,還一天數趟,最後李治懶得看,反正是許敬宗或者他家人做下的種種不法事例。可這一天數趟,讓人難不難受?

    於是打開,看了一眼,問道:「弄錯了沒有?」

    閻立本奇怪地問:「陛下,什麼弄錯了?」

    「有可能戴卿他們弄錯了,」李治回答得不大確定,一人弄錯了,不可能李敬玄他們全部弄錯的。再說,這些人也算穩重,更不會犯這個錯誤。可上面這個數字……

    ps:這一章是定時發佈的。戰鬥過程,從昨天晚上六點不到,到今天晚上七點多,整二十六個小時。戰鬥物資,三包半香菸,一兩有餘濃咖啡。戰鬥成果,九章,三萬多字。戰鬥期望獎勵,明天上午起來時,能看到幾十張月票高高飄起。

    順便解釋一下一些讀者的疑問,有人說太子不牛。其實做太子的,有沒有可能赤胳膊上陣的?不用,只要用好人,讓群臣屬心,那就行了。如果像乾隆下江南電視劇那樣寫,或者康熙微服私訪記那樣寫,動不動冒險,連牢房都經常關,那個,會是什麼樣子,各位懂的。這本書是yy小說,但yy度有些輕。外掛只是詩詞記得多,其他的,有可能你會,我會,有許多人甚至做得更好。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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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李治無語 洛水敘情

     「陛下,你怎麼了?」武則天在簾後問道。

    「皇后,你看看,是不是朕眼花了,」李治將奏摺遞了進去。

    也沒有說多少事情,只是說太子試驗了一片高梁地。試驗肯定了,問得很清楚,從一開始就在試驗,包括肥料、株行距以及壟肥、壟的深度。長勢也不一,產量更是不一。這些都寫了。這個無所謂,主要是後面一句話,選了幾個穗,稱了一下,然後來估猜,長勢最好的三塊地,畝產有可能在五石到八石之間。這是大約的估猜,精確估猜在六七石。當然,都是一群穩重的人,畢竟沒有打下來,因此產量說得含糊些。

    「六七石啊,」論城府,有幾個能及武則天的,也震住了。

    唐朝出過高產田,每畝地產量能達到五石,這個高產也是個案,與這幾片地一樣,具備了很多高產的條件,地好水好伺候得好。有可能還是畝量的時候比較大。再加上地方官員需要政績,又誇張了一些。總之,有許多水份的。特別是屯田的地,「畝產」最高,田地都在邊疆水土好的地區,種植很少,本來就是沃土,然後一畝地丈量時,有可能有兩畝地大。但就是這個高產,也是兩季的產量總和,才能粉飾出來的。

    對此,大家心知肚明,雖然知道有些水份,可產量不會太低,否則官員不敢這麼做。但皇莊什麼都沒有,畝數丈量十分標準,幾位宰相說的也只是這一季高梁的產量,再說,他們也不需要這個產量粉飾什麼政績,就是粉飾了也與他們無關,是太子的功勞。

    武則天忽然想到了那個棉花……

    將奏摺遞了出去,低聲說道:「陛下,多半不是假的。」

    大臣一個個很奇怪,這夫妻倆在搞什麼名堂,難道是李賢等皇子出事了。正在猜測時,李治已經將奏摺遞了過去,說道:「你們看看。」

    打開一看,這些大臣都是揉眼睛,高梁在糧食中產量不是最高的。再說,這個五石到七石……

    「你們認為是真是假?」

    閻立本答道:「現在沒有收下來,不過多半錯不了。恭喜陛下啊,如果此法成功,推廣天下,陛下,會是如何?」

    至於糧食所帶來的另一個作用,會使囤積居奇的商人與大戶不敢再囤積居奇,一起疏忽了。不過這也是暫時的,糧食增產,那是長遠之計。可這個產量,過了很久,還是讓他怔忡。

    李治對身邊太監說道:「去,將太子請來。」

    奏摺上說得不清楚,這個兒子也沒有談提此事。好像聽侍衛稟報,說他在長安城外,弄了幾片高梁,當時李治也沒有放在心上。沒有想到,又變出了一個妖蛾子。

    因此,得問問兒子。

    太監去了東宮,一會兒回來稟報,說道:「皇太子去了城外的皇莊。」

    這件事,李治聽說了,什麼廢地變寶的啥,說了一句:「不務正業,難道想做農夫?」

    大臣聽了一起在心中誹謗。其實皇太子也有不好的地方,比如對商人有些走得近,雖是為了國家。其他地方做得已經很不錯了,甚至比這個陛下做皇太子時,好得多。你又不讓他處理政事,又沒有什麼遊樂,不看看農業,看什麼?再說,重視農業,才是國家之根本。

    但有些醒悟。這個高產田是官員弄出來的,倒是祥瑞。可是兒子弄出來的,多少搶了他的風頭。再說了,大雩祭拖了很久,先是大風,然後是大旱,好不容易開始落了些雨,又是許敬宗大案發生。處理完了,又要來個駭人聽聞的高產,無論大雩如何舉行,老百姓會議論高梁產量,還是會議論大雩。

    也有大臣看不慣李治這種態度,郝處俊站了出來。當然,他不會說,你這個病怏怏的身體,說不定那天就見了如來佛祖。太子賢明,對國家來說,是好事。說得很委婉,道:「陛下,臣聽聞甚喜,不是為高產而喜。國家之重,不在於邊功一場大勝,不在於一塊田的高產。在於君王有為,後繼有人。又值大雩祭之時,忽然傳此音訊。臣不知何為祥瑞,但此乃最大的祥瑞,我朝的福音。」

    李治不置與否,對太監說道:「去城外,將太子喊回來。」

    ………………………………

    工程有些大。雖說苜蓿生長力很強盛,可苜蓿長得好壞,直接取決會得到多少青飼料。還有蘆葦,這個用火燒是燒不盡的,得等到秋後水勢小下來,再排一些水,連同蘆葦根,加上淤泥,一起挑上岸,否則來年還會有大量蘆葦長出來。蘆葦的事尚早,苜蓿要準備了。不是播種,要將幾個小土山崗的野草全部除去,然後掀開暴曬。又要種些果樹,雜樹沒有用了,又要連根挖出來。

    看著請來忙碌的佃農,姚元崇說道:「太費成本。」

    李威這樣的變廢為寶,是用錢砸的,試問那一戶人家捨得砸下這麼多錢,平整這些沼澤?

    「是費了一些成本,不過將來的收益,會有驚人的回報。這一片沼澤加上灘塗以及山崗,面積不小,大約六七百畝地。再說了,收益無關緊要的,孤也不會在意。」對田地裡的收益,李威一直不在意。除非地裡能長黃金。繼續說道:「只是做一個表率,讓天下百姓看到,原來這些不是廢地。蛇有蛇的游法,魚有魚的游法,各有其法,但游比不游好。自古以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可等於上天降賜,自己卻不去作為。如果那樣,何必要耕種?這與耕種是一理,不能靠老天的賜降,自己也要從自己身邊的山,身邊的水,將東西變出來!」

    沒有什麼高深的大道理,卻讓姚元崇與西門翀倆人全部深思。

    但今天出行,只帶了他們兩名幕僚,讓朱敬則弄煩了,所以選在他們當值時出行。這樣做,還為了等一個人前來。約了楊敏過來,就要到了他及冠時間,也到了婚期。朝廷一點動靜沒有,沒有下明旨,可都知道,太子妃的事作罷了。畢竟一度將她當作未婚妻的,心中多少有些牽掛。於是約她出來寬慰幾句。

    一會兒馬車到來,楊敏戴著羃羅走了下來。

    李威怕引起人注意,他自己無所謂,主要是怕給楊敏再次帶來麻煩,將她引到洛水邊。坐在河邊的石頭上,四下里很安靜,只有洛水上船來船往。李威問道:「最近可好?」

    「還好。」低聲答道。

    「將羃羅摘下來吧。」

    「喏。」

    羃羅摘了下來,又瘦了一些,顯然不是還好。李威說道:「坐近些。」

    「嗯。」坐在李威身邊。

    李威說道:「又瘦了些。」

    「嗯,」但眼睛紅了起來,想了想說道:「其實這段時間,妾身想了很多,還是妾身以前做得不好,不能怨人。」

    「世上最難買的就是後悔藥。不過做也做了,事情也出來了,需要補救。」

    楊敏搖了搖頭。

    這事兒不是她補救就行的,也不是太子說了就行的。要皇上與皇后說才行。而且輿論如此,連皇上與皇后說了都不行了。

    李威又說道:「世上許多事是人力做不到的,但只要有力了,努力了,卻又是有許多事,是人力可以做到的。因此孤喊你前來,就是為了此事。」

    「殿下,不用為妾身操神了,殿下還是以自己為重。你是國家的未來。」

    嗯,開始為對方著想了,又進步了一些。於是又說道:「國家的未來,孤還遙遠。孤關心你,不僅僅是關心,也是關心自己。」

    「殿下何來此言。」

    「知道什麼是幸福嗎?」

    楊敏搖了搖頭。

    「幸福不一定是自己穿得多好,吃得多好,住得多好。有時候看到一幅畫、一幅字,自己寫出來的,或者得到別人的,因為愛好,也是幸福。有時候看到家人,親人露出開心的笑臉,同樣是一種幸福,那怕為了這笑臉,自己吃了許多苦。就像碧兒一樣,她自己無所謂,可看到孤開心了,她就開心了。孤不開心,她就不開心。因此孤很看重。」

    楊敏沉思起來,過了一會兒才說道:「殿下,妾身也可以辦到的,只是現在……」

    這是發自內心的,楊敏也未必能辦倒,但漸漸在進步,比才見面要好得多。說道:「你還沒有明白孤說的意思。在孤心中,你是孤的人。孤關心你也是關心自己。」

    「殿下……」

    「不要哭,孤那天在馬車上就對你說過,孤要看到你們天天笑,而不是哭。」

    「殿下……」

    「孤喊你前來,是因為到了婚期,朝廷沒有動靜,怕你擔心,所以勸慰你的。但個中的事,非是婚期,你不懂,你父親也許多少明白一些。」不是這樣那樣的事發生,也就是一件單純的婚姻。但發生的事多了,不僅僅是婚姻,牽扯了自己與父母親的關係,還有官員的支持,輿論,以及政治角力。又說道:「孤在來的時候思考過。你若一心想做太子妃,孤無能為力了。」

    「妾身不求別的,只求陪伴在太子身邊。」

    「那就好辦了。你回去對你母親大人說,就說孤說的,做事不能太勢利,母后精明,什麼都瞞不過她。回西京吧。在臨回去之前,寫一封請罪的書信,寫給母后。人都有慈悲之心的。」對楊敏一直不惡,讓他來選擇太子妃,無疑會選擇楊敏的,畢竟有了一些感情。但對她的母親,一直沒有好感。頓了一頓,又說道:「不求是求。如果你寫不好,請你的伯父大人楊侍郎代寫。他也會明白的。還不行,你在京兆等孤,孤以後還有機會,慢慢尋找良機。」

    說著,將楊敏的手拿過來,合住了掌心,盯著她說道:「這是孤的一個承諾。」

    「嗯。」聽了這一句,一張惶恐不安的臉,終於漸漸平靜下來。

    放下手說道:「還有,楊敏,其實各人有各人的難處。孤有時候,比你們所有人想的要困難,其實心情也很鬱悶的。來吧,跟孤吼一聲。」

    說著沖洛水長長地吼了起來。

    楊敏終於咯咯笑了起來,只是嚇著了遠處的侍衛,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將橫刀一起撥出,匆匆忙忙地跑過來。就憑藉這一點,就讓李威很鬱悶了。除非在寢宮,否則到什麼地方,幾乎都沒有了人身自由。擺了擺手說道:「孤在這裡說幾句話,你們迴避一下。」

    但侍衛不大放心了,這一回離得很近,無奈了,對楊敏又低聲說道:「還記得孤寫的那首詩餘嗎,兩情若在長若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嗯。」

    「那麼我們回吧。」

    「嗯。」

    正要送楊敏上車,太監騎馬跑了過來,遠遠地喊道:「殿下,陛下召你進宮。」

    「是何事?」隨口問了一句。

    「是高梁的事。」

    一聽高梁,連楊敏在馬車上都豎起了耳朵。那片高梁長得很好的,但似乎沒有到收割的時候。

    「高梁?」

    「是啊,」太監翻身下馬,臉上也是一臉驚奇,對農事不大懂的,詢問他唐朝高梁一季收成倒底多少,肯定不知道,可這個產量,太讓他驚奇了。

    「高梁怎麼了?」

    姚元崇與西門翀也走近聆聽,畢竟這段時間,太子頗費了功夫,就是在變廢為寶,寶不提,卻是為了農事。也知道那片高梁長得很好,不過居然驚動了兩位聖上,心中甚是不解。

    「高梁大豐收了。」

    「現在高梁不能割啊,」李威有些急了,那是做樣板的。現在一割,都沒有飽米,能不能吃不提了,產量會大減。到現在還懵懂,害怕減產。

    「不是,殿下,因為長得好,所以驚動了西京幾位相公,他們到了田頭,抽了幾個穗子,稱了一下,然後估算產量。」

    「你都是說清楚一點,那麼估算出來會有多少?」很期待的問。三四石應當沒有關係吧。

    「幾位相公寫了奏摺了,估算了一下,其中長得最好的三塊地,每畝能達到六七石,不過畢竟沒有成熟,有可能誤差一些,但低不會低於五石,高不會高於八石。」

    「什麼?」不但李威一人在叫,姚元崇一起在叫。然後李威坐下來,說道:「完了,完了,孤以為一畝地能出個三四石,頂多四石多一點,怎麼長出這麼多?」

    難道是皇莊的人給它們喂了激素?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1 13:46
第一百五十七章 邪惡想法 太子論農

     姚元崇也會意。對太子的位置,他想法與李威兩樣的,李威一直畏懼母親,他不知。可知道沒有這個厲害的母親,做太子會還很艱難的。因此有的皇帝之前壓制得太厲害,登基後開始胡作非為。比如楊文,比如高洋。與武則天並無半點關係。

    在他心中,注意的都是皇帝本人。不是自污,是低調做人,讓皇帝看重,又不能讓皇帝感到危脅。這才是做太子的唯一選擇道路。實際太子做得也很好了,連那個什麼棉花的主動讓給了母親,或者竹紙是一家三口分的功勞。可這個高梁,出忽所有人意料之外,自己想都沒有想過,太子也沒有想到。是很麻煩的,也不是沒有好處,能爭來更多大臣的心,也能造福於許多百姓。只是太子以後要更小心了。但太監站在一旁,沒有敢說。

    只說了一句:「殿下,此是百姓福音。」

    李威沒有作聲。作福百姓,也想的,不然他不可能在這裡「變廢為寶」,可自己卻更重要。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說得誇張了,自己都保不住了,如何造福百姓。好像腦海裡還一些先進的知識,沒有發揮出來。一一實施下去,對唐朝還是有些幫助的,儘管這些知識在後世不算什麼,畢竟比唐朝領先了一千多年。

    但自己得活下去!

    上了馬車,胡思亂想著,怎麼產量就這麼高呢?這倒是他疏忽了,有可能種子是落後了些,可他前世小時候的家中,種的地,能有皇莊裡的人精心伺候?或者肥料,就是有了化肥,能有農家肥好?論地力本身,也不及長安城外那片地。慢慢地將此節想通,嘆了一口氣,疏忽了,早知如此,如果操作好,還是能將功勞讓給父母的。讓給他們了,也就不會生氣。

    想到這裡,他突然靈機一動。

    其實這個父親,不算太壞的。當然也別要指望他捨不得殺兒子。照殺不誤的,已經殺了一個。就算母親主意,沒有父親同意,李忠能死麼?好像現在主要權利繼續在父親手裡抓住,並沒有放下來。對自己忌憚了。可是自己弄出一些新事物,如是母親呢?兒子在弄妖蛾子,妻子在弄妖蛾子,怎麼辦?

    想母親弄妖蛾子,還是很好辦的。有可能因為自己這個小翅膀扇了一下,母親現在處境與自己差不多。有可能因為災情,歷史上這段時間母親處境就十分困難。弄不清楚,自己送大義,送正名給母親,母親還是很高興的。

    其實到了這地步,已隱隱地察覺到母親現在並沒有做女皇的打算,當然,對權利她還是很留戀的。暴厲也有,這幾年為了上位,死在她手上的人不計其數。不過給她一些親情,一些溫暖,也許多少會轉變一些。大不了,我讓你做宋朝的劉太后(劉蛾)。可想想母親的性格,即使是太后,母親武則天也未必會是劉太后,十有**是呂太后(呂雉)與慈禧。

    心中舉棋不定。

    可這條主意,卻是十分邪惡。李治弄三國平衡,說到底是捨不得放權,作為一個帝王,很正常的表現,不但家裡,在朝堂上為了控制大臣,有時候也會弄一個平衡之術。可兒子與妻子不停地整出什麼大義,什麼祥瑞,會非常非常的難受……

    ………………………………

    「看看奏摺吧。」李治道。

    「是,」打開奏摺看了一遍,不喜。反正這個產量出來了,高興的人很多,可這父子二人皆似不大喜歡。但事實上受益的卻是這個父子二人,百姓有飯吃了,皇室才會穩固。

    「說說。」

    「是,這要從籍田祭說起來。與戴相公兒臣還交談過,說過了,一畝地能產二石糧食,比漢朝的好。可是有的百姓因地少,除了租庸調製,每年度日的糧食都難維持。於是凶年一來,只有逃亡的一條路。」

    「太子所言極是,」郝處俊說道。這是唐朝的弊端,也是每一個朝代的弊端。但都沒有辦法解決。

    李威又說道:「兒臣又想到父皇為了國家,都熬出病了。別的皇后只是悠閒地管理後宮,母后為了國家為了百姓,也不得不協助父皇,日夜操勞。兒臣快及冠之年,卻不能為父皇母后分擔,心中十分慚愧。」

    拍了一個大大的馬屁,不過這幾個月,或冷或熱,李治與武則天都不怎麼受用。當然,拍比不拍好。繼續說道:「於是想辦法。就找了一些農書看,看完了,又在寒食節,去了一下農田。發現與書上所寫的多不一樣,詢問了許多百姓,或者說不清楚。」

    此事可以查詢的,正是那天出的事。這為下面忽悠鋪墊的。又說道:「兒臣一直在想,莊稼長不好,肥料是關健。可上哪兒弄這麼多肥料來,有的農民是許多戶才合夥養一頭大牲口的,有的都沒有,用人拉耒,於是輪耕。這個浪費很大。如沒有輪耕會是如何?又翻了一下農書,上面清楚地寫了,不需要輪耕,種豆不但不耗地力,反而能肥地力,是養地。」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在場的人心中全部掀起驚濤駭浪,天下輪耕的地一年會有多少,都無法統計。就算收成差些,總比不種強。這些地種上豆子,一年會為唐朝增加多少糧食?

    因此,李威這個太子身份做起事,比較尷尬的,可不是一無是處。有什麼事物,能迅速引起人注意,也容易推廣。真出自一個百姓之手,試試看。

    「後面是兒臣自己逐磨的,綠肥肥田農書記載了,不過記載得不細,也看到農民用了一些野草漚爛做肥料。所以想到飛廉,也就是紫雲英,別的不能種的,畢竟根部深,不容易漚爛,反而有可能在田裡復發,影響莊稼。可那時種來不及,就讓莊上的佃農,抱了許多豆桿與紫雲英漚著看,試試結果。這是肥料的事。再就是移載,也是兒臣琢磨的。像這天災**,國家正常運轉,一是父皇與群臣的治理,二是有江准之糧,所以得以渡過。如是南北朝時會是如何?地也一樣,一個坑裡撒上幾株高梁未必收成會好。本來地力不足,況且幾株來分。但用一株,也如國家一樣,國家大一統固是好事,但君王殘暴,百姓會更苦。兒臣又想出營養缽。」

    這樣就解釋清楚了。這也很關健的,千萬不能弄一個天降祥瑞,太子夢中所得,固然名聲好了,可父親心中疙瘩更多了。氮磷鉀更不能說,從何學來的!

    又說道:「這個產量,兒臣萬萬沒有想到,還與幾個弟弟說了此事,有可能會有三四石,兒臣就十分滿足了。之所以如此,兒臣想恐怕是皇莊的佃農因兒臣的身份,集全莊之力,伺候這十幾畝地,本來地是好地,又不缺水,肥料足了,精心地伺候,於是出了這個高產。可不能以這個產量,當作以後推向他處的產量。只是有地輪耕時,秋後不必輪耕,可以種飛廉,春天漚爛,然後種上豆子。要麼可取的是營養缽育苗。也不是所有莊稼都能用這方法的。麥子肯定不行,是密種的。甚至油菜都不行,它的根部不大,不能將根系向下發展,用營養缽只是浪費,耽擱人工。」

    營養缽可用的還是很多的,比如棉花,或者一些瓜類。主要要求莊稼根系發達。不解釋清楚,到時候什麼都用營養缽,麻煩大了。又說道:「但一些大的莊稼,比如油菜,可以單株移載,這個農書上也特地說過。就包括稻子,現在用的是撒種,如果移載,是不是產量會更高一些,又便於耨草。」

    「其實兒臣愚笨的很,只是翻看了《齊民要術》等書籍。從上面學來的,或者受上面記載的啟發。只是這本書出來很久,都沒有人注意。否則五石田不行,不可能那樣伺弄,但三石田四石田將會比比皆是。」使勁的推功勞,將功勞推到皇莊的佃農身上,推到賈思勰身上,小心地說完了,看著李治,等著他「訓話」。

    「你有了這麼心,總算不錯,」打了一個官腔,也不知是真不錯,還是假不錯,又問道:「這些天,你經常到洛水那個皇莊做什麼?」

    「這也是兒臣一些想法,看能不能從山上,或者從水裡,弄出一些收成出來,為百姓增加一份糧食來源。」答完了,想著心事,這個莊子弄出來,收益也是十分驚人。看來自己不能吃下這份「獨食」,最好將母親也拉下水,將大部份功勞分給母親。然後讓母親在枕邊敲打自己這個多疑的老子。不過母親也挺麻煩的,不見他。

    想到這裡,不由地看了那一幕珠簾。

    「改天朕也去看看吧。」

    「是,父皇前去教導最好,兒臣畢竟渾不知事,有些事終是考慮不周全的。」但心中在想,難不成,父親也想來分食?分就分吧,如果父親能下水才叫真正的最好。

    也許因為這一番對答,李威十分低調,有那麼一種會做人的感覺,李治臉色鬆了一些,對邊上的一個太監說道:「太子做得不錯,去拿一百匹絹賞賜太子。」

    「兒臣謝過父皇,」但心中很佩服父親的大方。一百匹絹能做什麼,恐怕接下來,蓋雞棚子都不夠。可當真李治不知道,國庫裡空蕩蕩的,賞了一些,沒有向他要錢就算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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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狄公要錢 大雩草草

     狄仁傑風塵僕仆地從長安趕回了洛陽,將案件交接完成,與魏元忠交談了一下,到家中喘了一口氣,就到了東宮。

    然後與李威相互看著,大眼睛對著小眼睛。過了大半天,倆人都吃吃樂了起來。笑完了,狄仁傑說道:「也太高了些。」

    「孤也沒有想到,否則孤寧肯不要這份產量。」李威隱隱有些後悔,早知道如此,該寫一封信到長安,詢問一聲,知道有這麼高了,或者用他法將此功勞往父母頭上攬一下,正好大雩到了,與父親關係會緩和一點。要不,直接了當,想辦法將實際的產量瞞去,減下來,想要推廣,有一個四石足矣引起百姓慎重。

    想到這裡,搖頭。

    狄仁傑又笑,這事兒整得……

    太出人意料了。自己根本想都沒有想到,以為有一個兩石就不錯了,比太子預料的還要低。

    「殿下,不用急,這些未必是壞事。」

    「孤也知道,對百姓會有幫助。」

    「豈止……」雖然陛下會更忌憚了,只要修復得及時,還是能補救的。再說了,陛下心情也很矛盾的,只是捨不得放權,並不是不想兒子有作為的,否則也不會悉心培養。對這個太子的培養,比李世民對兒子的教育還慎重的。再說了,數次監國,也是一种放……

    只是放得很矛盾。太子的數次怪異,在官員心目中地位越是高了,這個是很重要的。不要說別人,就說自己,是怎麼想這件事的。儘管對鬼神自己不是太膜拜,可畢竟相信一些。太子是說了,《齊民要術》的功勞,皇莊農夫的功勞,可當真如此。之所以高產,與太子不無關係。這也是一種「天兆」。

    雖然處境很艱難,不過自己更有信心協助太子。

    自己有這想法,魏元忠同樣有如此想法。是不是其他官員會也有這樣的想法?

    前途茫茫,可他的眼睛已經看到了,將來的某一天,李治只能乖乖地做太上皇了……

    當然,也不能逼得太急。皇上不說,還有皇后,依然很難的。

    將話題一轉,說道:「殿下,你賜的那個宮女,臣不能要,為了兩個義女,臣都不能要。」

    這事兒欠缺了,不過做也做下了,李威呵呵一樂,道:「狄蕙狄好,孤開解過了。問題不大緊。這次賜你們宮女,孤做得有些欠缺。當時是聽聞姚元崇去青樓吃了一些酒,雖沒有做出進一步踰越的事。可畢竟是身強力壯之時,而東宮這一次父皇賞賜的大批官妓,除了供人娛樂外,又無實用。放在東宮委屈了一些。於是將她們賜了幾個出來,一是有了女子在身邊陪伴,他們可安份一些,免得走入岐途。二也是為了這些女子著想。至少比關在東宮命運會好。為了以示公正,於是一人賜了一名。其實這樣做,也是有據可依的。」

    但看著狄仁傑吃緊的樣子,卻是很好笑,難得能看到狄仁傑這樣的表情,呷了一口茶又說道:「魯國有法,魯國有人淪為諸侯之僕者,能贖之,取金於府。子貢贖了許多魯人出來,卻不授其金。孔子聽聞了道,做錯了,從今天以後再沒有魯人替國家將這些百姓贖回來了。孔子的另一個學生救了一個溺水者,被救者送給子路一頭牛以示感謝。子路收下來了,孔子卻誇獎道,做得好啊,從今以後,必然會有更多的魯人去救落水者。狄公,你們悉心協助於孤,可是你們。別人未必會是如此。即使心存回報,嘴中未必好意思說。如果一個個不賞不賜,子貢之故啊。」

    狄仁傑居然無法可辨,他前來的另一件事,正是與此相關。

    李威又說道:「不過狄卿如不喜,孤將她們賜於你們,你們可以將她們賞於別人。」

    當然,這樣的結果,李威也不大情願,可現在的小妾地位很低,可以買賣,可以轉讓,甚至可以討好人,讓客人狎玩,都不以為丑。這才是李威痛恨的地方,有錢有勢了,可以擁有數名女子。雖然後世說什麼一夫一妻,可二奶三奶的啥,別提了。但如此做,卻是很不人道的。

    狄仁傑只是苦笑,說道:「殿下,談何容易。殿下所賜,臣等敢將她們隨便轉賜於他人?其他人聽了怎麼想?甚至兩位聖人聽了又會怎麼想?」

    「孤倒沒有想到此節。」

    「這不要緊,臣前來,還有一件事,要與殿下商議一下。」

    「請說。」

    「是關於周興的。」

    「孤聽說了,此案中他立下很大的功,不過他刑訊的手段,頗讓人不恥。」

    「臣也想過,甚至讓他前去西京,就預料到了這種結果。正是取此意,非不快,許敬宗之案不能真相大白。雖然刑訊酷烈了一些,可也有功勞的。沒有想到朝廷節制,對臣不賞罷了,居然對他不賞。」

    李威亦是苦笑。

    「但這個人是小人。此次不賞,卻讓人知道了這個人某些時候的作用。興致勃勃地協助殿下,可最後居然沒有半份功勞。君子坦蕩蕩,自無所失。可是此人心中必然不平。因此憤恨殿下,反而再復為他人所用,不是很美。」

    「孤又疏忽了。你稍等,孤讓人取五百緡錢賞賜於他,以示感謝。」

    「足矣。」五百緡錢對於低層官員,可是一筆不菲的獎賞,普通的一名俏女婢,也不過售價二十緡。甚至能在洛陽買下一棟普通的三進三出別院。象狄仁傑那個家,也不過花了兩百緡錢不到。

    狄仁傑還想說一句。這些人品行不好,可非常人能做非常事,如果太子能接見一下,再給一些獎勵的話,加上這些賞賜,有可能用起來,會十分方便,更能做一些平時不大好出面的事。可話到了嘴邊,再次遲疑起來。顧慮太重了……

    ………………………………

    高梁豐收的事傳得卻是很快。

    產量過於妖異,因此勾起了百姓的好奇心。每有長安客來,都有許多人圍上去詢問。最後傳的結果,就是高梁的穗兒有朝廷儀仗上的金瓜大。再傳,變成了西瓜大了。

    其實不止是高產,引起影響很多的。比如地價,關中有的大戶人家用幾石糧食,就能換一畝良地。事情傳出去後,田價立漲。侵併之風阻止不了,可是地價多少變得有些公道。長遠來說,更蔓延了侵併的風氣,畢竟田地所得在提高。

    但也未必然,這種耕作方式是精耕細作。像以前那樣,有的一戶人家耕上百畝地,再用這種方法耕作,試試。根本耕不過來。儘管這時候農民很能吃苦,可他們是人,不是機器。得的地越多,需要的佃農越多,唐朝百姓不是很多的。佃農待遇會立即提高。再說,新事物只出來了一兩樣……

    其次是糧價,自長安到洛陽,都開始掉了一些。只才是一個開始,交通落後了,消息傳播起來會很慢,最後江淮之地的糧價也會掉。不是這些舉動,關中糧價會瘋漲,然後江淮糧價復漲,再推著關中糧價漲。百姓生活會很艱難。糧價還是很高的,但比沒有做好得多,憑這一點,就活人無數。

    李治無奈,不能將百姓嘴捂起來不說。索性將李威喊來,與宰相細細說了兩天。推廣還是沒有膽量的,下了一道旨,讓各州縣都準備幾塊地試驗一下,好了,再推廣。然後又做了一件事,將《齊民要術》翻出來,雕版印刷,所有縣令刺史,一人一本。兒子都能看出一個高產的高梁,天下人才濟濟,說不定會弄出一個十石水稻田,八石小麥田。

    敢情李治也會幻想的。

    至於大雩,老百姓早就以為它是一場笑話了。也要舉行的,如果不舉行,更是笑話。並且兒子要行及冠禮,儘管這只是一場家宴。可在及冠禮之前,太子妃的事必須決定下來。大雩不能再拖了。其實沒有這些,也不能拖,再拖更是笑話。

    風頭盡掩,再說也遲了些,大雩的意義不大,於是草草地舉行了,祈禱的對象求雨其次,以祈求來年風調雨順為主。

    …………………………………

    李首成過來說道:「皇后召你。」

    「孤馬上就去,」李威高興地說道。

    來到宮城,武則天說道:「弘兒,你一直要見本宮,有何事?」

    李威嬉皮笑臉地湊過去,要拉武則天的小手,被武則天打了一下,說道:「都及冠了,需注意分寸。」

    注意分寸?李威聽了有些昏,得,注意就注意吧,不過搬了一個胡床,就坐在武則天身邊,對他的皮厚,武則天也無賴。其實從心裡還是喜歡兒子做這些親熱的動作,讓她感到很溫暖的。不過這個兒子,唉,很讓她傷神。

    李威說道:「母后,看到窗外的那幾株樹沒有,只有一個主幹的樹長得很高大,幾個干的樹長得都不高。這與國家一樣,現在父皇用心治國,母后從旁協助,國家雖然有些災害,但總的來說,是繼續發展之中的。兒臣現在的只是學習,偶爾替父皇母后,試著能不能做一些錦上添花的事。不過這個高梁,長得也太好了。百姓傳得又很,兒臣擔心一些人會有誤會的想法。兒臣怕了。」

    玩心思,李威是不敢的。實話實說,不過說得很委婉。又繼續說道:「兒臣在洛水旁的那個皇莊又弄了一些事物,現在也擔心。如果好了,怎麼辦?」

    「擔心就不弄。」

    「是,不過兒臣還有一個方法能解決。說這個皇莊是父皇母后一起出主意的。好了,群臣不會認為只有兒臣一人作為。不好了,兒臣也可以替父皇母后擔待下來。反正父皇母后春秋正盛,兒臣名聲薄些,不大緊。」

    武則天盯著他,問:「難道那一片沼澤地真能變出寶來。」

    「母后,你看,」李威從懷中掏出一捲紙,上面清楚地標註了,什麼地方種什麼,養什麼。規模很大的。有豬、雞、鴨、鵝以及魚等動物,還有果樹、苜蓿、菰、蔬卵、土芝、蓮藕、地粟,甚至還規劃了一些地,種一些莊稼與棉花。十分熱鬧。也用了心,每一片地種什麼養什麼,都清楚地畫了出來。當然,地方很大,足以有施展的空間。

    又說道:「母后,為了成效,兒臣又使了許多財帛進去,又是兒臣所為,官員莊農用心協助,復成了京兆皇莊之局。好會更好,不好也會好。因此,兒臣很擔心。」

    武則天只是在想。懷疑都沒有懷疑其他,這個兒子自小就在培養,天資不算差,現在又得了狄仁傑等人協助,如虎添翼。不像自己,又要考慮國事,又要考慮自身,心思不大夠用了。兒子專心了,資源又有了,搗鼓出來一些東西,不算奇怪的。當然,太子弄出的事物,象徵意義又是不同。兒子也是害怕丈夫忌憚了。

    想了一會兒,沒有直接回答,說道:「你說的棉花可是這個?」

    說完了沖李首成努了一下嘴。

    李首成拿出三四株棉花出來,連根帶果子一起帶過來。李威細細看了一下,棉花植株長得十分矮小,上面也長著果子,有的果子已經綻開雪白的棉花了。果子也小,而且一株上面只有六七個,或者五六個果子。產量不用說了。

    「正是此物,不過母后從何處得來的?」難道附近也有人種植此物了?

    「這是本宮派人用快馬到西域取來的。」

    李威愕然,就是用快馬,這麼快時間一來一去,驛吏辛苦不提了,恐怕有可能得跑死幾匹驛馬。母親出手,果然不凡,大手筆,大氣魄,不像自己,只是一個講師,做事都是小家子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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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太子加冠 花落誰家(上)

     但母親這樣做,並不過。這不是用快馬運荔枝,是棉花,推廣好了,將會造福於千家萬戶,比高梁的意義還要大。

    只是李威心中有些感慨,父親不指望了,說句大逆不道的話,一天不見閻羅王,自己一天別想什麼了。但母親不同,雖然她的心機讓自己害怕,可論不拘陳泥,卻是許多人比不上的。什麼殿試,什麼武狀元,都是母親弄出來的。對新事物的認識,滿朝這些大佬當中,有可能無一人能及。如果不是權利會讓她迷花眼睛,而將心思放在國事上,自己繼位,母親從旁輔助,那麼眼睛閉著,一個花團簇簇,有可能真正是千古未有的唐朝就出來了。

    唉……

    說道:「正是它,可種得並不好。」

    「本宮也派人詢問過,產量沒有人計算過,卻是很少,隨心地種植在一些河邊的沙灘上,你說的那個產量……」

    「母后啊,為什麼你不相信兒臣呢?」抓了一下,終於將武則天小手抓住,然後說道:「棉花不是中土產物,嶺南的來自天竺,西域的來自大食,但無論天竺或者是大食,又來自更遠的地方。」

    這個忽悠沒有多大關係,棉花來源一直很爭議,嶺南確實是來自天竺的,高昌是來自大食的。又有可能,大食還是來自天竺。又有說法,它原來是在東非,又傳到了天竺。現在就是孔穎達在世,都沒有辦法考證。

    繼續說道:「論產量,或者論紲布的質量,無論是嶺南,或者是西域,可有大食的好?」

    武則天搖了搖頭。

    「這種事物也不是大食與天竺的,他們有沒有源頭種得好?是流傳過去的,得到的依是一些皮毛。兒臣在西京,看到一個相貌奇特之人,於是上去攀談了一下,就刻意提到棉花。對大食的種植方法都感到恥笑。唉,當時兒臣也昏了頭,居然疏忽,當作了好奇,談過了,談了很長時間,只是聽到許多稀奇古怪的知識,卻沒有將他引入東宮。」

    武則天大約還是相信的,偶爾也有一兩個長相古怪的東羅馬人到了唐朝。甚至更遠的地方,比如崑崙奴。大多數崑崙奴是天竺南方皮黝黑的人種,也有不少卻是來自東非的真正黑人。第一是遠,第二是蠻夷之地,看到只是古怪的投去一眼,甚至將他們當作奴隸圈養,就沒有問過他們哪裡有什麼特產,或者其他。

    李威繼續說道:「這種棉產量很高的,此人說過,一畝地能達到一百多斤純棉料,也許方法落後一些,也許種子落後一些。但兒臣從高梁長勢好,能看出,營養缽移載這個棉花,甚至會比移載高梁更好,能將一些缺陷彌補過來。最少能收一百斤的棉料。母后,你看,不只是紡布。」

    說著將棉籽摘下來,放在武則天手中,又說道:「將它塞入大氅裡,會不會很暖和。種得多了,價就賤了,甚至比麻葛都賤。戰士能穿上這種衣服,那麼太宗皇帝會不會在征遼東時,僅在九十月,遇了一場早暴風雪,就凍死了多名戰士?或者將它塞進被子裡,那麼去年一場大雪,關中是不是少了千家萬戶的哭聲?」

    武則天依然沉住氣,李首成忍不住了,伏下來說道:「皇后啊,如果是此,大功德啊,以後史書都會銘記皇后的名字的。」

    李威氣得不語,敢情這個太監真以為是武則天想出來的。得,這個名,咱不要吧。

    「去,別丟人現眼。」武則天不滿地叱斥了一句。然後說:「還有繰車,本宮也派人問過,有一些,但不大好用。所以紲布之貴,正是織布困難,成本高昂,不得不貴。就不知大食會不會有更好的。」

    李威不大確定,但這卻是詢問過的,大食與唐朝的貿易,其中佈匹佔了很重的份量,大食愛唐朝的絲綢,可因為紲布在唐朝賣得貴,於是將國內的紲布帶來。因為質量好,改叫白疊布。這樣推理,應當會有。因此說道:「母后,可以讓人詢問一下。」

    「這個不易。兩京商人,大多是昭武九姓或者波斯商人,大食的人卻是很少。大食商人主要在南方廣州。一來一去需些時間,既然意義如此重大,本宮改天勸你父皇,派一使節前往大食,順便將它帶回來。正好能在明年這種棉花成熟之時,返回京都。」

    「母后英明,」李威讚道。果然很牛,居然派出一使節,這一派出可不是一個人兩個人。但能得到先進的繰車,鋪張一些,卻是很划算的。

    武則天又說道:「本宮喊你過來,不只是問你為何求見,還有一些事,也順便問問你。」

    「母后請問。」

    「先給你看一封信。」從書案上拿出一封信,遞到李威手中,是楊敏寫的,不算好,看來倒底抹不開面子,沒有向她伯父求救。不過情意卻是很真切,什麼要求激憤的話都沒有說。只向父母親認錯,說自己所做所為,讓父母失望了,也讓太子丟臉了,可太子到及冠期,久久不決,非但對太子不利,對國家不利。請父母發下詔書,休掉自己。又說,自己呆在東都,一直奢望,也是不對的,因此馬上返回西京。

    「弘兒,你是怎麼看的?」

    「兒臣還是那句話,楊家小娘子非有大錯,只是其母做得有些不好。」

    「弘兒,這是太子妃,就算她做得沒有錯,其母不好,憑這一條,就不能勝任了。」可語氣分明比以前軟了許多。

    「兒臣與她說過,她現在並沒有求太子妃的想法,因此兒臣允諾說服父皇母后,讓她做一名側妃。」

    武則天還是搖頭,說:「做側妃也不大易,當年蟒氏(王皇后)、梟氏(蕭淑妃)之事,時過不遠。」

    其實王皇后長相還是不弱的,正是看到王家這個小姑娘長得漂亮聰慧,下嫁到王家的同安公主,向李世民推薦,這才得以入宮做了皇后。最後沒有蕭淑妃得寵,固然是蕭淑妃長相更好,也是因為王皇后無子。又拉了武則天進來。本來李治處理得當,可以坐擁三大美女。但結果,卻變了味道。武則天這是指李威對楊敏感情好,長相又好,今天是側妃了,明天就是第二個蕭淑妃。後宮將會不寧。

    李威答道:「那是蟒氏不對,一開始換作母后做了皇后,早就相安無事。」

    那也未必,可如果是武則天一開始做了皇后,王皇后與蕭淑妃有什麼想法,早就干掉了,不存任何磨蹭。但武則天也不是小雞小腸,引入姐姐與侄女進宮,那時武則天皇后位置已穩,無需她們來替自己鞏固,只是丈夫喜歡,於是縱容。但結果是魏國夫人人小鬼大,這才觸犯了武則天的底線。自此後,開始專寵的。不過有可能李治病情加重,房事不行了。

    究竟什麼原因,不得而知。李威也不好問:「父皇,你還能不能做床上的運動?」

    武則天受之有愧,又不是很贊同兒子的說法,沉默了一下又說道:「韋家女不日就要到東都。」

    李威愕然,然後立即說道:「母后,此乃許敬宗之毒計,案情真相大白,為什麼還讓她進入東宮?」

    「許敬宗這一次做的事,是大逆不道。但以前也做過許多對社稷有用的事,有的你是不知道的。至少在韋家女之事,也不算做錯了。沒有了許敬宗,東宮就不會因為韋家女,籠上陰雲。你的東宮之中,太薄。需要一人來支撐。」沒有給李威辨駁的機會,繼續說:「倒是太子妃,讓本宮與你父皇十分頭痛。你可聽過朝中的議論?」

    「兒臣不知。」

    「裴家女其實也不錯的,可是她缺少規勸的勇氣,也缺少了統帥東宮的能力。弘兒,現在只是東宮,將來卻是龐大的後宮,裴家女……」武則天搖了搖頭。

    「這樣說,不但裴家女,就是楊家小娘子,徐家小娘子,皆是不行。」

    「是啊,所以倉部員外郎李齊莊進諫,推薦了博陵崔家前中書侍郎崔仁師之孫女,禮部員外郎崔挹的長女崔鶯鶯。又說她長相比楊家女只強不弱,禮教嚴謹,知書達禮。」

    「崔鶯鶯?」李威驚奇地問了一句。這個知道的,《西廂房》出自唐朝小說的,所說的崔鶯鶯正是這個崔家的娘子,就不知道是博陵崔家,還是清河崔家。別以為是一個崔,這是兩個概念,兩崔是兩姓氏,以後門閥沒有了,才稱為一姓的。而且清河崔比博陵崔地位更高,儘管博陵崔隱隱有後者居上之勢,可清河崔家,還是十分瞧不起博陵崔家。另外就是趙州李與隴西李,一理,隴西李,同樣瞧不起趙州李。並且現在很古怪,五家七姓,對功名還不是很熱衷,大有關起門來自娛自樂,對唐皇室也十分瞧不起。說這幾個大家族出了多少多少宰相,李威也沒有看出來。

    這是自然的,五姓七家滿朝宰相局面要到後面,科舉興盛之後,這些大家族資源豐富,於是每一年進士,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來自這幾個家族,自然出現滿朝為官,宰相擁擠的局面。但不代表著現在不行,做官的人還是有很多,影響力同樣巨大。上官婉兒母親之所以沒有殺,也沒有流放到嶺南,正是其父出自滎陽鄭家的。從這一點可以管中窺豹,略見一斑。

    「嗯,是叫崔鶯鶯,難道你認識嗎?」

    李威搖了搖頭,他認識小說中的崔鶯鶯,肯定是兩個人,難道是這個崔鶯鶯長得確實很漂亮,於是才有了後來那本小說,女主角就是以這位小娘子為藍本寫的?

    武則天又在思索。

    兒子心不壞,有些軟,有些念舊情,娘家人容易沾光。在民間威望高,似乎狄仁傑等人相助,更給了一些人一些不好的想法。

    自從高梁一事出來後,這個兒子越發變成了一個香餑餑。楊家現在依似有不甘心的趨向,其他大臣也有說親的小動作。不過與裴家女相比,都差了一籌。唯獨只有這個崔家女,再次進入李治與武則天的法眼。畢竟是博陵崔,家世還是隱隱在河東裴之上的。可在民間,已經將裴家女認可了。又來反悔,勢必引起許多爭議。而且時間緊迫,來不及去定州打聽。只聽李齊莊在說,可李齊莊正是趙州李家的人,這七個家族相互聯姻,關係錯綜複雜,說起來大家都是表兄妹。自然一個鼻孔出氣了。所以不大確定。

    只有一條,長相作不起偽,肯定不弱。

    當然,這一說,裴居道等人,與李齊莊恨不能拳腳相向,將李齊莊揍一頓才甘心。

    看著兒子,有些啼笑皆非地說:「弘兒,你可知道,為了你這個太子妃,朝中有多少大臣翻目成仇?」

    不管怎麼說,是自己的兒子,還是很驕傲,最可笑的是楊思儉的妻子,居然有眼無珠。因此說完後,居然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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