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興唐 作者:午後方晴(已完成)

 
Babcorn 2016-5-11 11:49:3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64 141458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2 12:11
第二百六十章 大婚(中)

     想要溫度高,最好用焦炭。複雜的煉焦技術,李威不懂。但知道簡單的原理,用粗笨的方法也能實現,將煙煤放在密封的環境,吹送高溫進去,原理與朱渠丞的原理相彷彿,讓它在這個密封的空間裡,自己進行乾燥、熱解、熔融、粘結、固化、收縮,等冷卻後,就成了焦炭。

    煤炭什麼地方有,記得不多,只知道大同、准北、徐州這幾個特大型煤礦。縱然記得了,也埋藏在地下,以現在的技術,想尋找不大可能。如果有這個本事,手一指,某某有煤,有銅,有鐵,甚至指到呂宋群島,哪裡有許多銅,對唐朝會有很大幫助的。可惜沒有,就算記得準確地形,地貌與後世改變很大,還是不能實現。不過露天的煤礦,現在大約會有很多,又沒有人注意過,皆是原始的礦源。

    若找到的是無煙煤,又可以做蜂窩煤,不像現在,使用木炭,特別是到了冬天,棉花少,大多數呆在家中,用木炭烤火,皇宮亦是如此。於是砍伐了大量的樹木,後來陝西為什麼成了高土高坡,就因為開發過度造成的。不但土地成了黃土高坡,連同河流都受到了損害。像現在涇,渭,潏,澇,豐,鄗,灞,滻八水繞長安,後世會不會有?沒有了,只記於史冊當中了!

    這樣一想,事情更多了。

    正在沉思,朱渠丞小心地問道:「殿下,臣此議如何?」

    得太子說好,不說好,還是什麼撈不到。

    「此議甚好,」李威答道,不算是發明創造,可也是改進,特別是這個井字燒石法,會省下許多木炭或者焦炭。因此,立即吩咐侍衛,拿出兩千緡錢獎勵。

    倒是戴至德小聲對他說道:「殿下,雖然奶糖出自東宮,然而已經流落民間,不可剝削太苛。」

    不大清楚李威底細,可是太子大手大腳,錢肯定不是出自東宮的。

    李威呵呵一樂,立即又將諸位宰相喊過來,這一次算是逼出他的潛力,新渠還沒有開始,種種利於國家,利於軍事的事物,接二連三出現。簡單說了一下焦炭的事,高爐煉鋼不敢去想,可溫度越高,煉出的鋼,或者鐵質量會越好,不但鋼鐵,就是瓷器,無論木炭怎麼燒,也燒不出高溫瓷。有了高溫,瓷器才會真正發生脫變。航海出來了,唐朝總要有更多拿出手的事物。瓷器一帶而過,沒敢多說,主要是講煉鋼。

    劉仁軌一聽就慎重起來,不但對煤炭,對那個火藥也慎重了,甚至派出一些侍衛,做清虛道長的幫手,幫助他研發配方比例。

    立即派人下去查問。

    然後又商議植樹一事,一開始大家很奇怪的,李威簡單說了一下,樹根固土,又說了渭水流沙,缺少說服力。不過李威的建議大家皆是同意,建議很簡單,所有荒山野嶺,鼓勵當地官吏帶領百姓植樹,二十年後樹木成材,歸植樹者所有,只有一條規定,砍伐一顆必須補種一顆。沒有用強制的辦法,百姓願意則種,不願意也不罪,以不憂民為準。

    有沒有作用,李威不大確定,但種肯定比不種要好,如果煤炭正式開採,減少因為燒木炭對樹林的砍伐,兩相結合,多少對水土流失會有所幫助。

    又寫了信讓梁金柱悄悄回京,是關於爆竹的,黑火藥出現了,以國人的智慧,想來爆竹不久後也會出現。讓其他商人製作,不好徵稅,否則是「與民爭利」,不如讓梁金柱來掘第一桶金。至於交稅後,會不會貴,李威不大管了,這玩意兒除了鬧騰,增加一些喜慶氣氛外,並沒有其他的作用,相反,會生出一些事端。只是蜂窩煤,打算讓百姓自己製作。

    於是幾天後,滿大唐都在找煤。

    要是個人尋找,很不易的,即使有,也疏忽了,但是國家去尋,幾天後,不停地有消息傳來,在終南山,都發現一座露天煤礦。就在這時候,懸賞榜再度被人揭下,又是一名工匠,是兵器監的一名火工,叫康寅,半昭武九姓半漢人血統。

    唐朝最常見的兵器,是弓箭、駑,要麼就是陌刀,橫刀,橫刀比陌刀使用的人更多,還有大槊,槍,矛,其他的也有,比如薛仁貴使用的兵器就是矛與槍的結合產物,戟,還有錘,朝廷的儀仗所用的金瓜也屬於錘的一種,不一定是圓形的,各種形狀皆有,以及象寶塔形的鞭,步兵短兵交戰所用的鐧,棍也有,民間多用來鬥毆,戰場上很少見,更少見的是鉤、鏜、杵等兵器,古時常用的戈已經很少有戰士使用了,要麼是劍,不是吐蕃的直劍,中原的劍常用來佩戴的,戰場上也同樣很少實用。

    還有一些將領給自己設計了一些古裡古怪的兵器,以及一些器械,因此涉及到了螺旋紋。無意看到兩個螺紋如果尺寸吻合,通過旋轉,會自己上下。沒有李威的懸賞,僅是一個好奇的發現。聽到懸賞後,開動了腦筋,然後設計出一種器械。

    打造一個鋼柱,鋼尖必須用百煉鋼打造,然後上一個緊箍,可以在鋼尖磨平後換下來,後面就是鋼柱,外表皆是螺紋。再打造一個內圈尺寸相符的鐵環,鐵環內側也是螺紋,但這個螺文與鋼柱的螺紋必須是一致的。鐵環下面是三隻腳,立於地面,外圍是四個洞眼,插上長鐵棒,幾名或者幾十名大漢推動鐵環旋轉,將鋼柱往下擠壓。

    李威聽到後,說道:「靠!」

    這就是原始版的鑽機,用在水利上,雖說打一個洞眼,可有了洞眼就能放火藥包進去,改進好了,在崖壁上也能打棧道的洞眼,用在民用上,建築上會有作用,甚至挖水井時也稍作改進,也能派上用場。只有驚訝老百姓的智慧。

    但驚喜僅於此,這幾樣事物發明後,再沒有其他人想出什麼好方法。不過也遠遠超出李威的預料。有了這幾樣事物,至少開採石頭難度會減輕一大半。

    九月末,因為人力多,財力聽之而用,試驗很快。不過因為李威出現,大大改變了歷史的進程,早期火藥出後不久就用在軍事上,但因為比例不對,硝與硫的比例幾乎是一比一,縱火行,爆炸威力低,所以應用不是很普遍。到了宋朝,出現多種配方,火藥武器才漸漸改進。直到清朝後,火藥的配方才真正標準起來。

    可因為李威要求爆炸力,著重強調了試驗各個不同的比例,一下子進度加快了一千年。最後確定下來,硝硫炭三樣比例為七十一比十五十四,很接近黑火藥爆炸的最佳標準七十四點八比十一點八,十一點三。再說硫磺與硝石純度不高,也沒有辦法真正標準。又從粉末狀變成了顆粒狀,至少讓它在某種程度可以與明朝晚期的先進火藥相媲美。而且也真正將它當作民用物資,並不是煙花爆竹的玩物,或者戰爭凶器。

    至此,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於是十月初二,廣通渠正式動工,不過計畫稍作改變了。原來是打算從疏通廣通渠開始的,現在卻變成了挖通灃水到廣通渠的新渠。因為中間有一段,上面是泥土,下面河床卻是岩層。但不像人門半島那樣的頑石,岩石多以石灰岩為主,比較容易開採。

    人也很多的,一天五十文的工錢,雖然包括了伙食費,還自帶帳蓬乾糧,以及自備一些工具,對有門路或者有本事的百姓來說,待遇低了一些。但對於貧困無助的百姓,又是在冬天,沒有其他事可做,多少能賺一些津貼。並且很人性化,每七天「帶薪休假」一天,每七天又有兩頓,朝廷添辦的一些肉食,慰勞民夫,還規定了每三百人一隊,自己推選三人專門做飯,三人同樣可以享受津貼。這個措施又再次杜絕了官吏的貪墨,想吃多少,自己做,官吏想貪都沒有辦法貪進腰包。因此,很快就攏集了三萬八千多民夫,如果不是害怕浪費民力與財力,有可能更多。

    當然,這是在平原上勞動,到了丹水渠,或者人門半島新開河上,津貼不增加,估計沒有那麼多人有這麼高積極性。但官員皆是苦笑,太子這樣做,民憤肯定沒有了,可一月光是補助就得六萬多緡錢,再加上其他的支出,一月損耗得十萬緡錢。還有拆遷房屋的補助,朝廷撥出的二十萬緡錢,一個冬天都維持不下來。雖說臘月因為天氣太冷,民夫不得不休息,可冬月必須要開工吧,否則明天春水到來,廣通渠都無法完工,又要拖到明年秋末,重新抽水洩洪,又是一筆巨大的開支。

    但開通廣通渠,也是一件重大的事件,廣通渠罷了,如果三門新開河成,再加上丹水渠,這樣的重大水利工程,對於國家的意義,不亞於遠征高麗,只是一個是邊功,一個是漕運水利之功。

    因此李治休養了一個多月,終於下詔,要親自率群臣觀看。

    病好了。

    可李威卻在猜測,自己將所有麻煩解決了,眼看兩渠成為可能,甚至因為商人開始動起來,有了募捐的款項,父親來搶功勞了。難不成這是兒子載樹,老子乘涼?這能不搶嗎,聽到朝野上下的談論,李治在大明宮都感到自己屁股下的椅子一大半沒有了。

    十月初二,灃水與廣通渠之間,人山人海,幾萬人聚於一起,很是壯觀。連閻立本,都讓人扶著,來到施工現場。

    韋弘機讓士兵敲鼓,工程開始施工。幾萬人一起勞動,很快河床上的泥層掀開,到了下面的石層。幾樣新事物,開始拋頭露面了。先是將作監改進過的一百台鑽機,鑽著石層。這也是國家機器的威力,否則這麼多鑽機與炮錘,就不知道那一年才能做好,當然,也花了不少錢。

    鑽出石眼後,放進炸藥開炸,即使是改進過的黑火藥,也不可能炸出一個個深坑的,但炸出了一個個淺坑,有的石頭被炸碎,飛到高空之中。李威不以為然,可觀看的百姓以及君臣看到此等威力,一個個臉色變得蒼白。石層上也出現了一道道紋裂。接下來,開始用炮錘夯打,不可能夯打整個河床的,只是打出井字溝。

    不停地打眼,爆破,夯打,三橫四豎的井字壕溝出現了。

    因為還沒有結束,李治率領群臣就在施工現場吃了一頓簡易的午餐。下午繼續觀看,不時有民夫用大錘將餘下的石頭敲碎,其他民夫立即將碎石挑到一邊,正好用來做渠堤的。

    然後在上面覆蓋泥土,三條橫溝前,開始放一個巨型方爐,讓民夫將這幾天提煉的一些焦炭放在爐裡,又有十幾個大風箱,鼓風燃燒。煙與火立即從另一端兩個臨時豎起的大煙囪裡冒起來。

    燒了近一個時辰,石頭上全部冒起了白茫茫的熱氣,最後所有水份蒸乾,石頭開始發出紅色,然後用竹管對著上面噴白醋。這樣做,很有些浪費,但是第一戰,是祭旗的,務求漂亮,所以浪費一些,也合乎情理。白醋灑在滾燙的石頭上,再次冒出濃濃的霧氣,散發出一種酸味,很快就蒸乾了,有沒有發生化學反應,或者對石頭影響多少,李威不能得知。士兵繼續灑個不停,又過了大半個時辰,石頭開始真正發出紅色,韋弘機再次下令:「停。」

    不燒了,將方爐抬走,上面蓄好的水流閥門打開,一下子衝進壕溝裡面,外面又有許多人往石頭表面澆水,河床立即發出嗶嗶的爆烈聲,以內眼可見的速度,出現一道道紋裂。但還沒有停下來,石頭冷卻下來,水立即用幾十輛新式水車抽走,將幾乎燒成磚塊的泥土撬開,又往裡面塞炸藥。這一回炸藥用量很大的,為了使炸藥威力更好地橫向發展,在炸藥上又壓上泥袋。然後點燃,量大威力更大,即便離得很遠,耳膜都震得隱隱發痛。

    接著無數巨大的石頭被轟飛上天。還有一些石頭頑強屹立的,再次用炮錘夯擊。幾萬民夫也開始全部走過來,有的用筐挑,有的用撬棍撬,有的用槓子抬,將大石小石,抬到河床兩邊。不是力役,而是津貼,百姓的動力很高,只一天功夫,這條長達三十幾米,寬達十幾米的河床就基本成形。其實這一帶石頭不堅硬,速度更與後世開山劈河的速度無法相比,可在這時代,君臣百姓看得眼花繚亂,一個個咂舌不止。

    閻立本連說了兩聲:「新渠可成,新渠可成。」

    當然,這是這一帶的河床,象新開河的河床,寬度要達到最少二十幾米,深度有可能也平均達到二十米,再加上那個石頭的硬度,開採依然不易。還有一個問題,李威依然沒有解決,如何在急流深水中築堤。這兩項難度,不但在新開河,在丹水渠,會多次遇到。只是少了大河之危。但比原來粗笨的開採方法簡便得多,也節約了大量人力物力。至於後面的難度,既然太子能在短短一個來月時間想出辦法,應當不難。

    閻立本對李威倒是很有信心。這位老人,本來元氣已盡,只是一心想看看新法開石,才支持到今天而來的。當天晚上回到家中,含笑而逝。當然,有可能是才能問題,有可能是性格問題,作為宰相,不算很好的宰相,但閻立本也不是一個奸臣,為朝廷算是盡了力的。

    李治也大喜過望,說道:「賞。」

    賞了清虛道長、熊交言、朱渠丞、康寅,每人五百匹絹,三十萬錢。朱熊康三人是第二次封賞了,但這是朝廷正式的賞賜。對此,李威也沒有異議。就是清虛也有功勞,如果不是這些道長為了煉長生不老丹丸,就不會發明或者提煉純淨的硫磺與硝石,讓李威自己來,就沒有辦法發明火藥了。即使有火藥,只是黑火藥,沒有熊朱三人的補充,想要炸石,還是不易。

    李治又看著李威,李威附在他耳邊說道:「父皇,新渠一開,是為了我們李氏江山著想,兒臣是應當做的,父皇不用封賞了。」

    李治含笑道:「不過也是喜訊,正好是你大婚即將到來之時,這是吉兆。」

    李威與裴雨荷的婚期在十月乙末,也就是十月十四,只剩下十二天時間!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2 12:11
第二百六十一章 大婚(下)

     忽然人群傳出山呼:「萬歲,萬歲!」

    老百姓也不是傻子,就是長安本地,也有許多人依靠水上謀生,新渠一開,對長安會有什麼影響,都是知道的。

    李治臉上微微一變。

    看著父親的臉色,李威心中不無惡意地想到,父親來搶功勞,搶得有些遲了。當然,一開始父親顧慮重重,有種種因素,言官在反對,募款進行得很不良好,工程量又很大。所以一直「病著」。

    以前「自己」仁愛,可惠及的百姓很少,又沒有拿得出手的政績。現在惠及的百姓多,又有政績可以拿出手。父親對自己即使不滿,頂多廢去,可民意如此,想廢去自己,也要三思而後行。除非讓自己死得「莫名其妙」,母親有可能做出,但父親做不出的。

    父子倆腦海裡不停地轉著念頭,大臣也在轉念頭。

    太子有作為了,可是皇上怎麼辦?

    這不是大臣,今天你縣令做得好,明天讓你做刺吏,再調入朝堂混一個侍郎,然後再來個宰相。可做到宰相,一個大臣也做到頂了,大不了再賞一個爵位。可爵位不是宗室,到了公爵也到了頂。賞無可賞,怎麼辦,只好想方設法找你的錯誤,再貶職,或者調入他部。過一段時間重新啟用。大不了年歲已高,象閻立本那樣做中書令,或者侍中,也就是真相。但真相其實權利很小的,漸漸成了榮譽之職,反而沒有使相權利大。

    但還有活動的餘地。可太子怎麼辦,難不成今天不讓你做太子,下放到他州做一個刺史,過幾年,再調回來做太子?或者太子想升,怎麼升?一升就是皇帝了。

    太子越是有作為,大臣就越覺得很是頭痛。

    百姓在山呼萬歲,場中這些重要的人物卻是一片安靜。倒是武則天心思玲瓏,說道:「弘兒,你過來。」

    李威走了過去。

    武則天摸著他的腦袋,道:「你做得很好,特別是對待言官的那一次。」

    也不能說言官不好,可是繼續發展下去,反對的聲音越來越大,太子只是監國,最後大臣有可能面對壓力退縮,不可能這麼順利進行的。又沒有傷言官和氣,只是讓他們到三門轉一圈。

    李威道:「還要謝謝母親的提醒,不然孩兒也不知如何辦。」

    武則天看了看天色,又說道:「天色不早,看又看過了,陛下,我們回宮吧。」

    十月到來,天光漸短,只是眨眼功夫,眼看太陽要日落西山了。於是起駕回京。

    李威回到東宮,立即讓人將狄仁傑與魏元忠喊來,連同準備明年科考的姚元崇也西門二人全部叫了過來。等他們到齊,李威將所有太監,包括碧兒都打發下去,說道:「各位,可否想出一個辦法,讓孤與裴家這門親事告吹?」

    「太子,不可,」魏元忠立即說道。

    還以為太子喊他們前來,是為了興修新渠,以及百姓的山呼,想要分析其中的得與失,沒有想到居然為了太子妃的事。

    「孤也知道不可,可是孤本來與裴家女沒有什麼感情,而且又發生了那麼多事。楊敏與徐齊聃因此而喪命於嶺南,孤將來與裴家女如何相處?不但是害了孤,也是害了她。」

    「殿下,人是會變的,就算你們現在有了感情,將來會有感情?婚姻之事,本來是兩者努力,相敬如賓。你們又沒有大婚,何來感情之說?」

    「現在都沒有了感情,談何將來。得,算孤沒有說,」雖然唐朝人風氣開放,可是婚姻依然多以包辦為主,只是比明清那種殘酷的保守稍稍好些。現在談什麼自由戀愛,根本談不通。

    他打退堂鼓了,可狄仁傑與魏元忠卻不依不饒起來。狄仁傑接過魏元忠的話,又說道:「魏御史言之有理。況且殿下大婚,是太子妃,不能以美貌相人,而是以道德相人。」

    「狄卿,你也不是不知的,江碧兒長相未必能及楊家小娘子,可在孤心中地位卻是很高。」

    「那就是了。或者徐楊二人,殿下有虧疚,然當時他們確實錯漏,是裴舍人彈劾的,裴舍人本心也不想出現這樣的後果。而且裴家乃是名門望族,有許多人在朝堂為官,又豈能因為裴舍人一人,憎恨裴家所有人?」

    「狄卿,不是如此,裴侍郎同樣出身於裴家,孤何曾有過敵意。孤對裴家的女兒,更沒有敵意,只是想到……就當孤什麼沒有說,大家喫茶。」

    狄仁傑仍然沒有放過,又說道:「太子妃何職?不但需要道德,還要賢淑賢良,裴家女乃是不二不選。或者觀殿下相識的幾位小娘子,徐舍人的女兒活潑好動,做為東宮一名側妃,倒也可以調節東宮氣氛,可作為太子妃,殿下,你認為可不可以?」

    李威不能回答。自己這個正規的大老婆,確實要精挑細選,徐儷是差了一些。

    「然後是楊尉卿的女兒,雖然後來對殿下好一些,然而殿下若不是病情好轉,一直對殿下厭惡。雖然有其母教唆,可自己心性也不純然。不要比別人,比如皇后,陛下一旦有病,立即衣冕不寬,幾乎日夜伺候在陛下床前。楊家小娘子能不能做到?」

    這樣一說,李威也不大確定了。

    「或者是韋良娣,她歲數還小,將來心性如何,不得而知,可殿下能不能等到韋良娣成人的那一天?」

    就是等到了,也不可能讓韋月做太子妃的。雖說近墨都墨,近朱都朱,然而對韋月,心中卻始終放心不下。李威嘆了一口氣,道:「如果按狄卿所說,對孤忠心,又溫順賢良,只有江碧兒才能做到。」

    說了等於沒有說。就是自己登基了,有可能會對碧兒寵一些,或者封為九嬪之一,那就登天了。連四夫人的妃子,想要冊封,在這個依然很看重門第等級的年代,估計都會因為大臣進諫,實現不了。

    狄仁傑這才語重心長地說道:「裴炎是裴炎,裴金吾家的小娘子,是裴小娘子。殿下不是別人,怎麼待人影響會小,待人不能愛屋及烏,恨屋及烏。」

    「孤知道了,」隔了一千多年,這個思想觀念,即便是狄仁傑,也無法溝通,因此李威直接低頭認錯。

    ……

    廣通渠正式開工了,與以前施工相比,這次積極性很高,很少看到有百姓在磨洋工,進展很快。與此同時,蜂窩煤也開始問世,製作容易,只不過不是機器打製的,是一個鐵製煤眼,人工制煤,李威教導百姓混合黃泥,又教百姓制鐵皮爐子。最關健,再三說明,要在房屋上方開一扇百葉窗戶。不說一氧化碳,只說燃燒時會產生一些輕微的毒氣。但怕嚇著了百姓,又說了毒氣量很少,又很輕,只要上面開一扇百葉窗戶,毒氣會立即上升,對人體就不會產生危害。

    好在有了熱氣球,解釋氣輕氣重,倒不是很難。

    其實做飯時問題不大,可是關中到了深冬,天氣冷,就怕百姓用來取暖,又將所有門窗密封。這個比木炭危害還要大。

    但這些事沒有太子將要到來的大婚吸引百姓注矚目。

    太子與幾位少女的恩恩怨怨,在民間也廣為流傳的,楊家女也好,徐家女也好,可是事已至此,想想裴家女也不錯,因此都替太子送上祝福。長安城中秋意一天天濃烈了,準確說,秋天將要結束,冬天即將到來,所有落葉喬木,落下了一半枯葉,可卻充滿了喜慶的氣氛。

    但當事人呢?

    李威固然不喜,裴居道也不喜。與太子矛盾與誤會不解除,自己女兒就是嫁入東宮,也不會幸福。其實想一想,倒是很苦澀。當時楊思儉的妻子不想將女兒嫁入東宮,平安無事,後來改悔了,楊家女與太子關係又很好,居然出現變故。自家也是,矛盾激化,可是二位聖上居然視而不見,這項親事倒是順水順舟居然將要舉行了。

    找太子恐怕不行的,於是找到裴行儉。

    裴行儉就找到李威,然後說道:「殿下,你相不相信臣的為人?」

    「相信,」李威一口答道。與裴行儉共同作戰不提,相交一場不提,其實還是很尊重裴行儉的,文有文才,武有武才,這才是真正文武雙全的大臣。李靖雖然出將入相,可在文治上稍遜一籌。

    「臣雖然出身於裴家,可在裴家門第單薄。」

    這段歷史李威現在也知道了,裴行儉父親裴仁基原是張須舵手下大將,張須陀敗於李密後投降了瓦崗軍。後來李密與王世充交戰時,裴仁基獻策,李密不聽,不久北邙山下李密大敗,裴氏父子做了俘虜。一個被封為禮部尚書,一個任左輔大將軍,父子二人能征善戰,又出身於名門望族,讓王世充很忌憚。裴氏父子內心不安,想聯合宇文儒童,宇文溫,崔德本等人推翻王世充,重新擁立被王世充廢掉的楊侗為君。事敗,被王世充誅滅三族,裴行儉乃是遺孤子,才僥倖保住了一條性命。孤兒寡母的,在裴家會有什麼樣的命運?嚴格說起來,還是唐朝照顧撫養,才得以成人以及接受教育的。所以種種,雖出身於裴家,但與河東裴氏關係很是淡薄。

    李威點了一下頭。

    裴行儉繼續說道:「太子東宮之事,臣本不該插言的。但臣與裴金吾也在京城為官數年,偶爾也相互拜訪過。太子若選太子,依臣之見,裴金吾家的小娘子,是不二人選。」

    李威沒有吭聲。

    裴行儉繼續說道:「裴金吾到我家中想請臣做說客。但臣前來,並不是為說客,而是為了殿下,為了國家將來,此女性格如何,殿下請拭目以待。」

    說完了也就告辭了。

    但不管裴行儉是不是說客,即使沒有別人勸說,李威也無奈,不說自己強勢尊貴的父母,在這時代,一般人家,父母同意的親事,有幾個子女敢反對的?

    ……

    十四就到了,這一天天氣也好,秋高氣爽,涼風颯颯,萬里無雲。

    禮官道:「是吉兆。」

    李威沒有作聲,心裡想到,吉你個大頭鬼。但繁瑣的禮節已經開始進行,折騰了一天,終於夜晚降臨。到了新人進入洞房的時刻。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2 12:11
第二百六十二章 衝突

     一輪清冷的月光從窗戶射了進來,夜風有些冷了,不知是從何處吹進來的,燭光不停地搖曳。

    倆人皆是沉默。

    裴雨荷在想著昨天晚上父親說的話:

    「荷兒,你就要出嫁了,但發生了許多陰錯陽差的事,想來太子心中肯定不快。不過太子終是一個仁愛之人,他講道理。你進了東宮,只能容忍,石頭雖硬,可滴水卻能鑿石,是持之已恆而。」

    「荷兒,雖然我們裴家乃是唐朝名門,可是太子重視民生,心腸慈憐,進了東宮,千萬不能以名門自居,對待太子身邊的人,需要親切。特別是太子身邊的那幾個側室,不能傲氣凌人。」

    「荷兒,主要是楊思儉與徐齊聃的死,你進了東宮之中,定會被太子冷漠。但世事皆是先苦後甜,需不驕不怨。昔日王皇后的作為,你要引以為戒。越是冷漠,你就越要以禮相待。」

    ……

    說了很多,母親只是哭泣。

    想到這裡,裴雨荷在大紅的蓋頭裡面說道:「殿下,臣妾聽說了許多事,臣妾,臣妾的家人也不想發生。知道殿下不滿,可是臣妾也奈,畢竟是兩位聖上的旨意。」

    但裴雨荷這一句話起了反作用,李威心中卻在想到,難道你用我父母來壓我,因此沒有吭聲。

    又是沉默,裴雨荷又說道:「殿下喜歡的人,又不得不去了揚州,臣妾也虧疚……」

    不是一個很有機心的少女,提及這個,只能讓李威更不高興,道:「孤不怪你,孤身邊幾個親信皆說你不錯,連裴侍郎也做了說客,說你很好。睡吧。」

    說完了,往床上一倒,睡下了。連蓋頭也不揭,更不要說喝合巹酒。

    幾天後,到了李賢迎娶房氏女為王妃。

    夫妻二人都沒有什麼不滿的,房氏同樣來自名門清河房氏,而且知書達禮,人長得也好。可是因為發生了種種的事情,李賢在民間印象不大好。更有陰謀論者,再次將去年皇上的冊封翻了出來。說是皇上嫉妒太子,意欲廢長立幼云云。

    一樣的尷尬,一個是外面,一個是內部。

    沒有幾天後,李威不顧新婚莞爾,到驪山打獵去了。天就冷了下來,北風呼嘯而過,落了幾場雪,雖然時不時有陽光照耀,也沒有化開,天地間白茫茫的一片。漸漸連渭水也冰封起來,廣通渠的工程不得不中止了。

    李威回到長安,驪山上也看不到獵物,不能再呆下去。剛回到東宮,就讓父親喊了過去。

    李治慍怒地說道:「朕替你納的這名太子妃,難道你不滿意?」

    「兒臣是不滿,」李威老老實實地答道,又說道:「父皇,兒臣僥倖讓父皇立為太子,應當學習的是父皇治理江山社稷,沒有必要在東宮女子身上下功夫。」

    後面一句話還沒有說,更不能學你,你的後宮發生了那麼多事,又有什麼資格說我。

    「是不是將徐齊聃家那個輕佻的小娘子,給你做太子妃你就滿意了?或將楊思儉家那個市儈的小娘子給你做太子妃,你就滿意了?」

    「父皇,徐齊聃與楊思儉雖犯有小的過失,然而貶流嶺南,已經橫死,父皇,沒有必要那麼計較。」

    「你是對朕不滿?」

    「兒臣那敢,就像裴家女,兒臣不喜,是父母之命,兒臣不敢不遵。不過只是東宮幾個女子之事,兒臣也有自己的喜好。不是失德,更與國事無關。就像父皇讓兒臣監國,兒臣自當兢兢業業,為父皇分憂解勞。可是父皇如何將父皇的喜好,強加於兒臣身上?」

    「你個混帳東西!」李治氣得將茶杯往李威頭上砸,李威手捷眼快,一把接住,沒有砸到。

    武則天解了圍,說道:「弘兒,你先回去。」

    不過補了一句,道:「雖然你做了許多事,讓陛下與本宮歡喜,然而此事,你讓本宮失望了。」

    這也是李威這幾年來,第一次與父親發生最嚴重的衝突。

    然後李威在東宮就聽到弓月疏勒二王來降,吐蕃之所以攻陷四鎮,正是弓月等部勾結吐蕃所為。然而吐蕃更為殘暴,連人的衣服都剝了下來,弓月等部甚是後悔,對吐蕃屢次反抗。但內部又不是很平靜,弓月疏勒二部先引吐蕃攻陷于闐,然後弓月又引吐蕃,北招咽面,攻打疏勒。唐朝於是派鴻臚卿蕭嗣業發兵討之。兵未至,弓月王害怕,與疏勒王來降。

    既然投降了,李治也沒有追究,於是赦其罪,讓其歸國。

    還有一件事,梁陸二人再次上書,用火藥製造炮竹,要求朝廷徵稅。官員皆是啼笑皆非,但不管怎麼說,兩渠已經開工,耗費巨大,不知道能征多少稅,可有的征,比沒的征好。於是同意。

    其實年關將近,也得到了甜頭。新設的兩個海市依然沒有任何動靜的,中原的海船遙遙無期,大食商人在廣州也沒有聽聞,就是聽聞了,對中原也不大熟悉,生不如熟,航道又不熟悉,因此沒有船舶過來。但幾個蕃市與關市,已經有許多商人開始交易,先後為朝廷得稅款近六萬緡錢。不算少的,又是才開始沒有多久,像這樣發展下去,一年下來,五十萬緡錢,還是能獲得的。

    賬還能這樣算的,唐朝現在的朝廷收入,大約一千多萬緡錢,有部分朝廷的產業,比如鹽場,或者馬場,或者官莊,也有一部分是商稅,比如廣州的市舶司,但大部分讓農民承擔的。租庸調製加上各種雜稅,一丁一年負擔最少在兩緡錢,以及三十個義工。僅是蕃市的收入,就相當於二十萬丁,一百多萬人交納的稅務所得。

    不過有多大底,就能掏多大洞。兩渠不提,明年要對高麗出兵,還要防止吐蕃人入侵,又要需多經費,因此朝廷用度依然拮据。

    出海的「良商」名額也拍板下來。有許多兩京商人參與,但大多數抱著鄒鳳熾的心態,當作捐款了,又不可能有鄒鳳熾的家產,因此出得少,有的居然只表態拿出一千緡錢。倒是沿海一帶商人,參與比較踴躍,然而資產不多。最後算下來,所得居然不足六十萬緡錢。

    朝廷的官員都是很高興的,六十萬緡錢已經是巨款了,不但是這筆款子,以後還有海市關稅的收入。反對的人依然有之,一百個名額,三千艘船舶,允許近五萬百姓出海。試問唐朝總共多少人?但在這筆巨款面前,所有反對聲音皆變得蒼白起來。

    李威也不大滿意,在他預想當中,最少能得款一百萬到兩百萬緡錢。畢竟是唐朝初放百姓出國經商,名額又有限,參加的人更加踴躍才是。這筆款子雖巨,然而到了開春之時,想搶在春水氾濫之前,將廣通渠修好,又要避免二月春耕生產,就要徵召更多百姓搶工。還有房屋拆遷也因為支出,拖到了開春進行。春天到來,開石技術成熟,要修一條三門山路,建幾個倉庫,這又要花費不菲的錢財。有可能這筆錢,等到廣通渠與三門道路修成,就用完了。到了明年秋天怎麼辦?

    秋後,在開挖新開河,整理丹水下游河道,兩項工程表面沒有廣通渠工程大,可廣通渠只是重新將它疏通,頂多是截灃滻之水,連三門道都有一段原來修好的道路,所以明年工程難度將是今年的數倍,用費只高不低。到時候用費從何而來?

    ……

    因為有了炮竹,更增加了新年的歡慶,許多百姓走出家門,來到街上載歌載舞,倒有那麼一點繁華盛世的味道。

    過了新年後,果不出李威預料,韋弘機為了搶時間,又有了充足的經費,廣募民夫,正是青黃不接之時,許多貧困人家還急需要錢的,一度最多時,從三門道路到廣通渠用工達到九萬八千多人,加上維護秩序的士兵,幾近十萬人。三月到來,廣通渠漸漸峻工,先峻工的是三門道。但用費是驚人的,韋弘機對土木精通,精打細算,民夫也因為是朝廷破天荒的人性化聘工,動力十足,很少有人偷懶,工程進展速度非常快。然而六十萬緡錢漸漸用完了。

    這還是就著原有的河渠與道路進行峻通,如果從一無所有開始,開支最少增加一倍有餘。有人無聊地計算了一下楊廣的大運河,工程有可能是廣渠的一百倍到兩百倍之間。也就是說,按照李威這種開渠方式,最少得花費兩億緡錢到四億緡錢。

    又算了一下兩渠總工程,沒有辦法計算的,大約估計了一下,就是有了新採石技術,最少得花費一千萬緡錢,才能完成。遠不是當初所想,需花費五百萬六百萬緡錢,而且有了新開石方法,否則花費還要增加兩三倍。

    當然,不是沒有好處的。到了三月十六,隨著一聲令下,將運河兩端堤壩堀開,兩邊的河水,立即奔騰進來。千萬舟船揚帆而入,萬民歡慶。兩渠何時而成,太過遙遠了,但廣通渠一成,關中已經受益。不像是渭水,因為水流急,船舶經常擱淺,也需要縴夫來拉縴。這些縴夫不是募集的,同樣也是以力役形式組成的。不但縴夫,就是運糧的船舶,也是由江南富商無償供給,不然僅是運費,糧食從江南到了關中,就成了驚人的天價。而且沿途又沒有保護措施,船翻人亡,對富戶也是一筆不小的負擔。因此許多富戶想辦法逃匿。

    不是說廣通渠修好了,就不會翻船,但多少減少一些事故率。而且修了三門道,雖然增加成本,可減少了出事率,對於貴重貨物的運輸來說,又是一件幸事,又給了陝州百姓一條謀生的路子。因此從江南的富戶人家,到關中百姓,皆是萬民歡騰。

    最主要這麼大的工程,不是奴役百姓完成的,而是以募民形式完成的,連修三門道,幾名百姓掉下懸崖犧牲,都給了足夠的補償撫卹,算是一個仁政。也多少化解了漕運的難題。

    許多百姓喜悅地稱它為太子渠。

    李威聽後皺了一下眉頭,這又要刺激父親了。

    三月到來,東宮中也是萬物復甦,花紅柳綠,一大群小燕子飛來飛去,這一次回來的倒有不少,居然有十八隻。碧兒走了過來,萬分嬌羞,李威看了她一眼,問道:「你想說什麼?」

    碧兒輕聲道:「殿下,妾身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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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 中了

     「有了什麼?」李威還沒有反應過來。

    碧兒指了指肚子。

    李威有些暈,因為碧兒歲數小了一些,所以在房事時,李威很小心的,即使有什麼,也區分了安全期與受孕期。看來這一套方法也不大管用。碧兒又說道:「難道你不高興?」

    「高興,」李威答道。既然有了,成了事實,只能吩咐御醫平時注意。

    碧兒又支吾著。

    「你又想要說什麼?」

    「殿下,其實太子妃人不錯的……」對裴雨荷的進宮,碧兒與婉兒心中都有些猶豫不決與擔心,畢竟裴家門望太高,不是她們出身所能想比的。倒是韋月無所謂,大家的家族彼此彼此。

    可是裴雨荷進入東宮後,對她們十分客氣。太子又不大理睬,於是碧兒心軟起來,感到裴雨荷十分可憐。

    「但你有沒有想過楊敏?」對裴雨荷,李威也沒有太大惡感,在東宮裡,平時相互說話皆是很客氣。真正的相敬若賓。可想到楊敏她們,又想到裴炎的嘴臉,想要李威與裴雨荷房事,那是不可能的。

    碧兒一時語塞。

    李威又說道:「你去將金內侍喊來。」

    今天進士放榜,本來科考春闈皆是在二月初就舉行,然後再進行關試,搶在上巳節(三月初三,與重陽、晦日,也就是正月最後一天為唐朝三大節日,元旦節也就是春節卻是很小的,因為日期相近,後來漸漸與寒食、清明節融為一體)之前再放出關試榜單,以便進士於上巳節到曲江池聞喜誇花。

    這一天官員也放了假,包括皇親貴族,活動地區也是在曲江,這樣一來,曲江更加熱鬧喜慶。也算取了一個於民同樂,與新科進士同樂之意。因為大非川之敗,又跟著幾年災害,科考斷了很久。於是議今年再度科考。

    然而春天來臨,雨水多了起來,又有許多民夫回到自己家中準備春耕生產了。這次開渠取的就是不憂民之意,因此官員也不敢阻攔。所以新渠壓力立增,甚至一度動用羽林軍,下渠勞動,加快進程。這也是必須的,否則一拖,到了春水漲起來的時候,繼續開渠難度增加。要等到秋後,渠裡注滿了渠水,僅是抽水一項,就會耗費許多財政。

    因此有言官上書進諫,取消今年的科考,將精力集中在新渠上。因為爭議不下,科考雖然最終沒有放棄,但被推遲了。

    今天正是放榜的日期。

    李威讓金內侍去看榜單,主要是姚元崇與西門翀二人也參加了科考,看他們能不能考中。

    ……

    姚元崇與西門翀也十分緊張。

    儘管他們已經得知內部消息,由於幾年沒有科考,今年錄取的進士將會比往年多,可今年科考的貢生也多。不但兩監積累了大量的生員,各個州府也積累了許多舉人。他州舉人唐朝後期始重,可前期皆是兩監生員為重,偏偏二人皆是他州舉人。再說縱然錄取的名額多,也有近千名生員科考,朝廷會錄取多少人?最多一次是咸亨元年,五十四人,最少僅三人。而各地舉人,與國子監的生員,能參加科考,無一不是選撥出來的佼佼者,除了極個別關係戶外,都是出類撥萃的才子。

    不是很自信。

    兩人結伴來到皇城禮部南院。南院的東牆正是用來專門公佈進士榜單的。這與後來電視劇有所不同,呆在客棧裡,然後官差前來報喜,再討喜錢。唐朝沒有這回事,甚至某些方面,都不成熟,更沒有後來的秀才舉人進士之分。

    榜單貼出來了,你愛來看就來,不來看拉倒。

    已經有了不少生員,包括一些都長著白髮的老生員到來了。有的哭有的笑,當然哭的人多,笑的人少。錄取率太差了,平均不足百分之五,象唐朝前期,連百分之二都不足。

    兩人小心地走過去,很大的傍單,防止歲數大的,老花眼,看不到了。大傍單大字,紅色底,十分氣派。不過兩人嘴立即張大起來,這一次榜單很長,一共有八十人被錄取了。

    當然,錄取的人越多,才越有希望。然後從頭看起,第一名是一個叫郭震的,魏州人,長安國子監出身的太學士。榜單上八十人,有近六十人是出自兩監,再次證明兩監乃是科考的正途。當然,也與唐朝文化還沒有普及有關。各州有州學,但連私熟都不讓設,所以精英還在兩京當中。

    再往下看去,先看到姚元崇,名列第七,前三名肯定最貴,可列在第七名,也算不錯了,西門翀拱手道:「姚君,恭喜。」

    「同喜,同喜,」姚元崇身強力壯,眼睛也好,一眼就看到西門翀名列第三十六位。雖然沒有進前十,也在中游以上,算是中了。

    以西門翀的家世,能名列中上,已經很不容易的。現在的考試不像後來的考試,有糊名制,沒有。朝廷將日期訂在二月初進行,也是以不傷農事為主,農業為國家根本,商人子弟不能參加科考了,工匠子弟也不允許參加科考了,除了少數官宦人家,大多數是地主子弟,或者一些農民,比如西門翀。可不糊名,能入選科考的生員,皆是一時人傑,除了一些心理素質不好的生員外,都能寫花團簇簇的文章出來。很難選一時優劣。因此,考官最好只好看各人的名聲,以及家世。

    朝廷以不傷農為本,也不鼓勵生員早早到京城來,浪費家中的財力。可事實上很早生員就到來了,甚至有的生員在京城一呆就是一年兩年,然後進行活動,將自己作品裱成一卷,請朝中高官大儒看,然後傳揚。就是李白都沒有脫過這個俗。但李白所托非人,倒是有兩個舉子,一個叫謝登,一個叫牛錫庶,運氣很好。幾年落第,又一次來到京城,由於不善交際,又不認識名流,看到別的考生都找人行捲了,兩人很急,於是商量說,我們將寫好的詩文拿到大街上,看那家門面氣派就去敲門,人家讓我們進我們就進,不讓我們進就算了。瞎敲八瞎的,敲到一個老人家中。老人一看,獎賞了幾句,可是兩人覺得老人歲數大,幫不上忙,主人又熱情,不好告辭。這時又有個官員拜訪老人,此官對老人說:「二十四年載主文柄,國朝盛事,所未曾有。」兩人沒有聽懂,官員離開後老人笑嘻嘻地對他們說,許諾他們金榜題名,牛錫登能做狀元。不相信啊,可發榜後果如此。後來一打聽,才知道他們拜訪的是禮部尚書蕭昕,歲數大了,沒有前程了,多年門庭冷落。他們二人還是這幾年第一個登蕭尚書門行卷的人。正巧禮部侍郎薛播突然死了,朝廷讓蕭尚書主持科考,那天那個官員是來報此信的。老頭子很寂寞,牛謝二人登門拜訪,又聽到自己知貢舉,認為是二人帶來的福音,於是許諾二人及第。

    所以這個遊學與行卷,成了科考的關健。

    另外就是出身,五姓七家的弟子前來科考,名門望族,書香世家嘛,好,肯定是好。可像西門翀,誰個認識?

    有的書生考白了頭,也沒有考中,況且他是第一次科考?

    西門翀喃喃說道:「謝過殿下了。」

    能讓他考中,多半是沾了太子的光,是太子的對話,太子的幕僚,如果落第,豈不讓人笑話?當然,也說明了太子在朝中影響力越來越重。

    但還沒有結束,過後還有關試,也就是吏部考,第一個要相貌,體貌豐美,這也讓李威很暈的,這是需要才學,也不是需要美男子的。第二要言,言辭辨正,說話有法度,千萬不能怯場,見了吏部的考官牙齒直哆嗦,準得完。第三要書,看書法的,要求楷法遒美有法度,就有本事寫出來,也不能寫懷素的狂草。第四要判,文理優長雅正,文章寫得再好,如果牢騷滿腹,肯定不中。這一關過了,才能被朝廷授官,先授的官職很小,慢慢打熬,許多進士,那怕是狀元,官場上不適應,也漸漸了無聲息。但進士難考,皆以進士為貴,只要不是太差,又通過了關試,一般在仕途上是比較順利的。

    因為耽擱的時間長了,所以關試日期很快就要到來。不過已經高中進士,先樂著再說。

    幾十名進士,按照約定的慣例,來到大慈恩寺南面的杏園,舉行杏園宴。杏嘛,興旺發達。如果選桃,桃之夭夭,用在桃李滿天下的老師身上的,如果用在仕途上,則成了逃之夭夭,不太好的。

    唯一不滿的就是杏園裡杏花落盡,只有一地落英繽紛,或者能看到鵝黃半勻的杏葉開始欣欣綻放,失去了雅趣。

    李威倒是很高興,連連說道:「中了就好,中了就好。」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如果父親不高興了,嘴巴努一下,二人肯定多半不會中的。或者說不公平,很難說公平不公平,不相信在落第的考生文章裡找,準能找到與姚西門二人相當的文章出來。

    ……

    科考對考生很重要,但對這時候的唐朝來說,也不是不可缺的,官員多是選撥制,科考只是對官員的補充。國家正事才是主要的,朝廷開始下詔,準備讓劉仁軌為雞林道大總管,衛尉卿李弼,右領軍大將軍李謹行為副帥,發兵討新羅。又準備詔削新羅王法敏官爵,讓法敏的弟弟,呆在京城的仁問送回新羅,立為新羅王。

    當然,詔書雖下,可不是立即動行的,三軍未動,糧草先行,還有許多少準備工作要做。可是這時候,吐蕃再次露出獠牙。求和了,但沒有理睬,只好將你唐朝打服了。其實也不是完全如此,吐蕃兩次求和不成,主戰派,也就是噶爾家族佔了上風。自三月到來起,入侵鄯河芳廓等州。

    新羅還沒有打呢,吐蕃人都開始開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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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 曲江

     李治悖然大怒,加上朝廷國庫漸漸有餘,於是廣募關中河東山東河北勇壯之士為兵卒,進行練軍。又下詔,鄯河等州須森嚴戒備。

    其實李威很是惋惜的,高麗的事總歸要解決的,大征東不提了,小征東是必須的。又要分兵吐蕃,國家用費又要緊張了。其實當初同意約和,管它呢,先答應再說,到了該打的時候再找一個藉口再打。難不成真與吐蕃講誠信?管用不管用?

    那樣朝廷用費不緊張,像這樣發展個幾年,兩渠一修,關中就不會因為乾旱出現困窘,甚至兩准因為減少供給,壓力也會緩一緩。條件好了,再戰,於國於民皆有利。

    而且戰,對手是論欽陵,勝利機會卻是很渺茫。勝利還好,失敗了,無疑也打消了這幾年培養的一些反吐蕃部族反抗的勇氣。至少西南一役,見好就收,也能打腫臉充胖子。

    但與他沒有關係。

    老子讓自己一弄,害怕了,那怕身體不舒服,也沒有再讓自己「監國」。

    當真沒有關係?

    關試開始,這一關對姚與西門二人不太難,要相貌二人相貌不太差,要談吐,能為太子對話了,談吐更是不俗,要書法,也能拿得出,要文章,兩人都是做大事的人,文章寫得更有法度。

    一共通過五十三人,也與平時關試錄取率差不多,總之關試錄取率還是很高的,象韓愈三次才被錄取,也算是倒了黴。這才是真正的誇花,吾唐取士最堪誇,仙榜標名出曙霞。白馬嘶風三十轡,朱門秉燭一千家。隙洗聊臂昇天路,宣聖飛章奏日華。歲歲人人來不得,曲江煙水杏園花。歲歲人人來不得,只有我們這些進士才能來。然後又是宴會,還是在杏園,杏園曲江岸邊的亭子中,叫關宴,又叫曲江宴。按照古人曲水流殤習俗,置酒於流水中,流到誰面前就罰誰飲酒作詩,由眾人對詩進行評比,這就是鼎鼎大名的曲江流飲。

    前段時間,廣通渠搶工搶得大家十分忙碌,連寒食節許多官員都沒有放假,又是新進士曲江宴,於是李治下旨,休假一天,與民同樂。才是三月末,天氣還不是太熱,曲江池又有許多花,開得正是熾烈的時候,春水帶碧,綠草翠樹環周,如同裊起的霞煙,景色是最好的時光。

    於是君臣一起來到曲江池。

    新進士們在飲酒作詩,不好摻和進去的,大家一起上了曲江池南邊的紫雲樓觀看池景。

    很多遊人的,曲江宴又將遊客推到了**,岸邊皆是鮮車健馬,或者彩幄翠幬,甚至有許多膽大的小娘子,手拿著香帕,向著曲江亭新進士們揮舞示好。這時候,曲江緩緩有三艘畫舫駛來,來到池中間,三個畫舫用纜繩聯在一起,有幾個龜奴搭起高台。

    李治向戴至德問道:「這是要做什麼?」

    戴至德茫然答道:「臣也不知,大約是民間自發組織的喜慶活動。」

    「哦,朕看看。」

    一會兒高台搭起來,走出來三個漂亮的小姑娘,一個手拿琵琶,一個撫著古琴,一個站在舞台中間。一會兒琵琶聲響了起來,隨著穿白衣的少女彈起古琴,開始吟唱,聲音很清脆,離得遠,都能清晰的聽到,穿紅衣服的少女在舞台中央舞蹈。

    李治有些不大明白,李嶠解釋道:「陛下,自從原來京城的三個清倌人離開後,又出現了三個有名氣的清倌人,一個叫紅袖,就是那個在高台中間跳舞的。一個叫翠煙,就是那個彈琵琶的。還有一個叫丹霞,也就是那個彈琴唱歌的。最近一段時間,在京城頗有聲名。」

    正好抬頭看到站在李治背後的李威,又連忙說道:「不過她們與原來三人相比,差了不止一籌。比如今天,三人為了名聲,不惜在這麼多人面前拋頭露面。但原來三人,品學兼優,做人低調,不會做出如此出格之事。」

    一曲唱罷,忽然唱起了李威「寫的」塞下秋來風景異,對一個少來說,這很難唱的。不過丹霞名揚京城,倒是有些本事,聲音越頂越高,竟如穿破雲霄一般,略略帶著一份蒼涼之氣。紅袖的琵琶也越彈越急,似是雨打芭蕉,又似金戈齊鳴,翠煙的舞蹈同樣變得剛健有力。

    岸上觀看的百姓響起一陣潑天般的叫好聲。

    李治扭頭看了李威一眼。

    李威沒有作聲,心裡想到,傳唱我抄襲的那幾首詩歌,也不是這三個粉頭,不知多少粉頭在傳唱。這三個粉頭要唱,與我什麼關係?

    看了一會,李治讓大家散開,自由活動。

    李威徑直向曲江亭走去,曲江宴嘛,後世就在傳唱,他也想看看。走在路上,向劉群問道:「那三個粉頭是怎麼回事?」

    劉群經常出宮,應當聽聞了。

    劉群答道:「殿下,是這樣的,聽聞了兩位狄小娘子的事後,京城的狎客十分失望,然後不知是誰帶的頭,重新捧紅了三個清倌人,這三個清倌人也很有意思,學著狄小娘子她們,平時算是潔身自好,又學著做一些善事。」

    說著,又小心地看著李威,害怕太子又動了心思。

    李威哦了一聲,沒有再說話了,來到曲江亭,一排石桌,還有幾十個石凳,幾十個進士已經喝了不少酒,臉上一個個紅朴朴的。看到太子到來,立即站起來行禮。

    其實好奇罷了,真看,有什麼好看的,一群人喝酒,只不過是一群新進的進士。

    酒喝高了,膽子就壯,那個狀頭郭震說道:「殿下既然來到,可否也作詩一首?」

    一群進士哄然叫好,引來路人側目而視。

    李威笑了笑,道:「好,孤來獻個丑。」

    除了少數歲數大的,大家歲數彷彿,李威興趣昂然,所以答應下來,然後吟道:「江亭閒望處,遠近見秦源。古寺遲春景,梨花發南園。萼中輕蕊密,枝上素姿繁。拂雨雲初起,含風雪欲翻。容輝明十地,香氣遍千門。願莫隨桃李,芳菲不為言。」

    梨花也漸漸少了,不過還有,也能湊景兒。

    眾人再次哄然叫好,郭震道:「此詩方為第一。」

    不是寫不出好詩,這是應景詩,就算有準備,都將心思用在考試上,因此,在場寫出出采的詩不多。

    李威搖頭:「不算好。」

    這首詩讓他略略改了一下,原意沒有失去,不過詩意只能算是中上,不算是特別優秀。又說道:「唐立朝以來,論好詩,孤倒推薦幾首,王勃的《杜少府之任蜀州》,楊炯的《從軍行》,盧照鄰的《雨雪曲》,駱賓王的《晚度天山有懷京邑》。」

    還有上官儀的那首《入朝洛堤步月》也不錯的,不過因為上官儀與母親的種種,所以沒有提。

    然後又說道:「但是詩賦終是小道,各位已經通過兩試,即將擔任官職。為官者,需要思考如何國家強盛繁榮,百姓安居樂業。這才是各位的大道。能寫出好文章好詩好字,固然是雅事,但治國治民才是各位將來的根本。」

    「喏!」一起正色答道。

    既然看也看到了,李威立即離去。

    隨後吏部銓選出來,姚元崇擔任中書省主書之職,從七上品的官職,主掌中書省的文書,對人才打磨有很大的幫助。然後又讓西門翀為太原倉丞,隋初在全國設立了許多倉儲,衛州黎陽倉、榮陽洛口倉、洛州何陽倉、陝州常平倉,潼關、渭南亦皆有倉,這些倉設立是為了轉運京城,與李威所提的那九倉性質截然不同,當然效果也截然不同。到了唐朝後,除了兩京只留下太原倉,要麼後來三門道開鑿後又增有了永豐龍門二倉。但仍然是很不科學的,因此在三門,李威就給予了否決。

    於是在太原倉設有倉監一人,倉丞二人,管理倉儲,歸司農寺掌管。後來增加九倉,太原有倉,但重新添加了新倉。這九倉當中,因為太原是龍興之地,所以比其他各倉尤重。

    做得好也是容易出政績的。只要做得好,一兩年後,調入京城就能高昇。

    作為一個新進士,能得到這兩個職位,不僅是他們是李威幕僚,也因為裴行儉掌管吏部銓選,給了一些照顧。

    ……

    裴雨荷坐在樹下,看著幾對小燕子在飛來飛去,有些發呆。

    李威走了過來,說道:「裴小娘子,在東宮可感到寂寞。」

    很是客氣的,又用了小娘子的答呼,裴雨荷心裡很苦,但卻婉聲答道:「不急,在家裡時,我也不經常出門的。」

    「如果急,你回娘家呆上一段時間。」

    「不用,不用,」裴雨荷急切答道,眼水都急得在眼眶打轉了。

    「怎麼了?」

    「殿下,你不能趕我走。」

    「孤不是這個意思,是讓你回家省親,是好心。」

    「不用,不用,」裴雨荷又連忙說道。回家後,父母又要問長問短,又不好回答,不如不回去。省得他們擔心。

    「你不想回去也罷,如果急悶了,可以與碧兒她們一道出宮轉轉。不要誤會孤,孤雖然讀了一些禮書,可不喜古板的禮制,平時也不用那麼拘束。」

    「殿下放心,臣妾性子喜歡安靜,倒也呆得住。」

    她不願意出行走動,李威也沒有強勸,回到屋內繼續讀書。

    忽然金內侍闖了進來,說道:「殿下,殿下。」

    「何事?」

    「殿下,奴婢聽聞因為皇后進奏,陛下下詔讓武元爽之子武承嗣從嶺南迴京,襲爵周公,拜尚衣奉御。」

    很是擔心的,上次正是因為太子與外戚發生嚴重衝突,導致許多事發生的,包括廢去楊家小娘子的太子妃。

    李威也皺了一下眉頭,這是父親對自己漸漸日重名聲忌憚的,所以答應母親的要求,分自己的一些權勢,維持一個平衡。當然,母親也需要,在朝堂上她比較勢薄,有了外戚,能助長一些權利。但李威心裡說道:終於開始了。

    不僅如此,武承嗣還沒有到京城,又下了一份詔書,遷為宗正卿。宗正卿掌管皇族九族六親紀律綱常的,一般都是宗室老臣擔任,武承嗣才二十六歲,有什麼資格擔任宗正卿。

    聽到後,李威只是苦笑。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2 14:03
第二百六十四章 天下

     李威也不急,歷史已經在改變,母親對自己,肯定不像歷史上的母子關係,應當相處還算是不錯的,有時候母親甚至對自己多少有些袒護。但也不能不防一手,可還是不急。

    梁陸二人派了人航海去了,早起的雀兒有食吃,準備比其他商人充分得多。很早就派人到泉州下了訂單,皆是最大的船舶,對船的載重噸位,李威一直狐疑。比如象鄭和下西洋的船隻,有人說能載重兩三萬噸,大約不可能的,有人又說唐朝的船隻只能載重一百來噸,更是瞎說的。自己下訂單才知道,依泉州現在的能力,能造近兩萬石船,也就是將近一千噸。還是原始的三帆船,一個主帆,兩個能活動的側帆,主帆十分巨大,能張四十多塊帆布。

    然後又派人通知胡應的侄子,讓他做嚮導。但主要不是針對大食,而是南海諸島,南海諸島也有一些國家與部族,馬六甲航道因為船因船往,文明尚可。但呂宋群島依然十分落後,目標就放在哪裡,這些島嶼盛產香料,像在唐朝賣成天價的黑胡椒、肉荳蔻、松香、畢澄茄、丁香等等,在哪裡有很多,甚至產黃金、寶石與珊瑚。有可能這些珍貴的香料,在這些島嶼上會當作草來燒。

    還有,就是一塊地盤,放得有些深了,一下子放在棉蘭老島上。這就是為了以後做最壞打算的,就是父親怎的,頂多將自己流放,一流放自己就離開唐朝,到海外做一個逍遙王去。

    當然,這些地方極其不開化,說服為主,交易為主,也要以征服為輔,因此,讓梁陸二人安派了許多精壯勇士,或者買來一些悍勇的部曲上船,備上大量武器。其他的人也沒有全部到大食,有的只打算到羅越國、個羅國,有的打算到佛逝國,有的打算到驃國,或者到天竺,或者到師子國,甚至有人打算到日本與新羅,甚至有人拿著李威印刷的海圖,準備到琉求島上轉一轉。兩京的大部分商人出了錢後,居然動都不動。不是他們麻木不仁,對航海不懂,船舶也要錢的,像一艘兩萬石大海船,造價得上千緡錢。於是先觀望再說。還有,又不知道帶什麼貨物過去,有的帶著瓷器,有的帶著藥材,有的帶著布匹絲綢,有的帶著紙張。總之亂蓬蓬一團。

    只有一樣,都沒有少帶,武器,天知道到了海外,會有什麼遭遇。但對所謂的島主,幾乎沒有人產生興趣,甚至認為腦子壞掉了,又不是官又不是爵,有錢在中原不知道享受,跑到海外當什麼島主?

    所以想法不一樣,這一次李威種種,並不是所有都讓世人認可的,因此募款才不多。但對於李威來說,有了錢有了人,又了一塊海外飛地,可進可退。

    於是平靜地冷眼相看。

    五月漸漸來臨,因為河鄯等州去年就有防備,吐蕃入侵也沒有討多少好,於是視線一轉,從積石山以南,突然入侵唐朝扶州臨河鎮,鎮將杜孝升登樓以拒賊,身遭六創,因為敵眾我寡被擒。吐蕃人脅迫杜孝升寫信給松州都督武居寂,勸武居寂投降,杜孝升不從。又看到松州開始防備,於是撤軍,不過吐蕃見杜孝升是一條漢子,居然沒有殺害,將杜孝升釋放。杜孝升將餘眾收攏,再次拒守。於是詔升杜孝升為游擊將軍。但因為創重去職,詔令給祿終身。

    數次侵略,並沒有傷筋動骨,可讓人很惱火。

    不但如此,李威又接到沒祿氏寫來的一封信,信上說到,我尊為吐蕃王妃,不遠萬里,跋山涉水,遠赴汝朝長安,一赴汝之約也,二乃誠意請和兩國,使兩國免遭生靈塗炭。然汝國君臣自視其大,視我吐蕃蠻荒之所,愚昧之民。我吐蕃豈真乃蠻荒小夷?東臨洱海,南下泥婆羅,西控西域,北達祁連,控虎賁之士四十萬。汝朝以客待我,我回以客禮,汝朝以傲侮我,我當回以甲弦。

    李威哈哈一樂,信上是寫得很清楚,受委屈了,我要報仇了。實際不是的,如果真開戰,不會像眼前這樣小股軍隊騷擾,而且吐蕃也不想發動大規模的戰爭。打不起!這是這個王妃氣她當時低三下四央請自己作說客,自己沒有同意,故意寫這封信的。

    於是也回了一封信:

    我朝北望小海,南控林邑,西抵波斯,東達海浦。疆域遼闊,古今第一。人傑地靈,物華天寶。瓊州海珠綴纓,兩淮精米食哺。飾崑崙玉珮,乘天山血馬,蒙南犀器為好玩,巴蜀丹青為采署。文明發源三皇五帝,道德流傳萬年千古。坐有億兆百姓,控有百萬雄股。張袂成蔭,沒臧犛之地。揮汗如雨,掩羌羊旱所。爾本小國,地實寒微。松州一戰,八臣自戕,東羌失據,松贊驚怵。太宗垂憐,允爾生機存國,公主下嫁,賦爾百工開化。然狼子野心,不知悔改。要戰便戰,試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誰家天下!

    最後一句引用了駱賓討母親檄文裡的一段話。但這是打口水仗,沒有多大意思。想要吐蕃老實,還得要打服吐蕃。不過這似乎不大容易。

    信送走了,比較好送的,送到鄯州,讓鄯州官員,派士卒送給吐蕃的官員,就能立即帶到邏些城。

    其實李威誤會了沒祿氏的意思,也想錯了。唐朝再度輕視,自從請和不成,吐蕃國內請戰呼聲增強,去年冬天,在董之虎苑議盟,以徵調後備軍事,徵集青壯戶丁,今年春天,又在拉克之布窮集會議盟,點驗紅冊(士兵名冊),讓論贊聶領兵赴突厥,這是平定西域反抗的突厥勢力,以讓西域穩定,安心與唐朝來次大會戰,又讓董卜建立青海大行軍衙。

    吐蕃人並不是李威所想的,打不起,已經準備再度大戰一場了。

    但沒祿氏不讚成的。

    用乞力徐的話來說,噶爾家族以舉國之力,壯一家之威。敗了吐蕃全國倒霉,勝了,成就噶爾一家名聲。有可能這一戰噶爾家族再度勝利,會成為吐蕃的無冕之王,而贊普淪落成法半克的懶王地步。

    所以沒祿氏以及忠於贊普的一些大臣依然不想打這一仗,可在信中這些軍事計畫又不大好說。很隱晦地說了一句,汝朝以客待我,我回之以客禮。還希望繼續議和的。

    李威也沒有隱瞞,將信遞到了三省,可連裴行儉都疏忽了沒祿氏的話外之音,說到底,還是低估了吐蕃國內政治鬥爭的殘酷,沒有看出來沒祿氏的「好心」。不過裴行儉卻從信中看出一些,知道吐蕃有可能真要動手了,於是李治再次寫了一篇令舉猛士敕:朕君臨宇宙,司牧黎元,普天之下,罔不率服。蕞爾吐蕃,僻居遐裔,吐渾是其鄰國,遂乃奪其土宇……今欲分命將帥,窮其巢穴,克清荒服,必寄英奇。但秦雍之部,俗稱勁勇,汾晉之壤,人擅驍雄。宜令關內河東諸州,廣求猛士。在京者令中書門下於廟堂選試,外州委使人與州縣相知揀練。有膂力雄果弓馬灼然者,咸宜甄采,即以猛士為名。

    加快募兵速度。

    然後又下詔,升鄯州為下都督府,又在鄯州境內設河源軍,由中郎將李乙夫管兵一萬四千人,馬六百五十匹。廓州境內設積石軍,管兵七千,馬一百匹。洮州境內設莫門軍,管兵五千五百人,馬兩百匹。涼州境內設赤水軍,管兵兩萬人,馬八千匹。這個赤水軍大多數就是大將契苾何力所率契苾部組成的,可是契苾何力年數已高,於是讓其子契苾明掌管。

    總體來說,還是以防禦為主。畢竟新羅需要解決,唐朝現在的兵制是府兵制,一時半會抽不出來大部軍隊,需要時間。只好先做一個消積防備。

    此事天下嘩然,可李威沒有怎麼關心,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五月已末,讓武則天喊到大明宮。

    除了武則天外,還有一個青年人,長相不及賀蘭敏之俊美,也可,氣度沉穩。武家子女嘛,論長相就沒有一個差的,但也沒有一個好貨色。

    武承嗣躬身說道:「臣見過殿下。」

    很客氣,李威也不想掃母親的興,同樣客氣地答道:「見過周王。」

    武則天在一旁說道:「你們都坐下來。」

    然後武則天看著武承嗣說道:「你已回到京城,襲爵周王,作為大唐的臣子,自當忠君體國,切不可學習你的父親。」

    對這個姑母與自己幾個叔伯父的恩怨,武承嗣心裡面清楚,同樣這些年在嶺南吃了很多苦,為了榮華富貴,父親只好賣掉了,恭聲說道:「是。」

    態度很溫順,這讓武則天十分滿意,讓賀蘭敏之的悖逆也嚇怕了。繼續說道:「還有,這是太子,以後見到需要尊重。切不可學習賀蘭敏之那個不肖之徒。」

    武承嗣立即答道:「是。」

    不用武則天提醒的,他也清楚賀蘭敏之的下場與起因。

    武則天這才轉過頭,對李威說道:「弘兒,本宮家族單薄凋零,你的表親不多。賀蘭敏之不提,可是承嗣與你血脈濃厚,以後你也要多加關拂。」

    李威心裡說道,有你老人家關照足夠了,除非武承嗣象賀蘭敏之那樣喪心病狂,不然誰敢動你老人家的禁臠?但嘴中答道:「母后請放心。」

    又說了一會兒話,看到兩人態度都十分溫和,武則天臉上才露出一絲開心的笑容。不算太壞的,至少召回這個侄子,多少也考慮了一下兒子的感受,又說道:「本宮聽說碧兒已有了身孕?」

    「嗯,已有了近四個月。」對此,李威也沒有太歡喜,主要碧兒歲數小了一些。雖然說對於現在的人,十七歲有子很正常,但觀念還沒有扭轉過來。

    「這是本宮向法藏法師求來的平安符,你帶回去,給碧兒繫上。」

    一個很有名氣的大和尚,青少年時跟唐僧後面翻譯,唐僧不滿意他的譯文,於是到義善寺跟智儼後面傳修《華嚴經》。幾年後,對《華嚴經》造詣很深,一招鮮,卻吃遍天下。經常讓李治喊來,升座替李治講解《華嚴經》,武則天對這個大和尚同樣十分看重。

    「兒臣謝過母后。」李威接了過來。

    第一次與武承嗣會面,不算太惡劣。

    到了六月,吐蕃再度進攻河湟地區。雖然朝廷下了聖旨,設立四軍,可除了契苾部本來就安置在涼州外,其他各軍必須慢慢從關中等地抽調,就是赤水軍有了契苾部,想成型還有一段時間。因此讓吐蕃大破洮州密恭縣,與芳州丹嶺縣,擄獲牲口上萬頭,百姓近千人。

    沒有傷筋動骨,可是囂張到了極點。

    這也逼得朝廷最後下了一道聖旨…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2 14:05
第二百六十五章 兒戲

     詔書裡先讓令狐智通(注)發鳳興二州之兵進行防禦。開始這個命令不算奇怪的,令狐智通跟著梁積壽與李威後面,在南詔一戰中多立下戰功。本身有一定的作戰經驗,不算是名將,指揮能力也不能算是平庸。

    然後讓李顯領洛州牧,再領洮州道行軍元帥之職,工部尚書劉審禮等人為十二總管,李旭輪為涼州道行軍元帥,將左衛將軍契苾何力等以討吐蕃。十二總管的大臣級別比李威那一次稍低,但也有一些亮點,其中就有征討高句麗又準備討弓月部的鴻臚卿蕭嗣業,裴行儉也做為洮州道左二軍總管,受李顯節度。

    也不能說沒有名將的,無論是裴行儉,或者是契苾何力,都是唐朝現在最頂尖的將軍。可這兩個行軍元帥……李顯還好一些,老四去能做什麼?放在後世是在上初中,還是在上小學?

    李威聽到後,然後坐在東宮,就在發呆。給自己老子這道聖旨弄傻了。

    也不用他問,老三李顯與老四李旭輪已經來到東宮。

    李顯興沖沖地問道:「大哥,我能不能去?」

    看樣子很挺高興的,以為只要一出兵,就像李威一樣,旗開得勝,然後率領三軍返回,萬民夾道相迎,山呼萬歲。

    「去哪兒?」

    「到鄯州。」

    「去可以,我問你,吐蕃多是騎兵,我唐朝多是步兵,如果行軍時,吐蕃大軍來襲如何應付?」

    「先用陌刀手圍在外面,然後用弓箭手放在第二排,陌刀砍敵人的馬腿,弓箭在後面射擊。」

    「但是陌刀很重的,並沒有多少士兵能使起,就算有,也舉不了多久。吐蕃人只是游擊,不直接進攻,在外面不停地兜圈子,一邊兜圈子一邊放箭,時間一久,陌刀手舉不起來怎麼辦?」

    「大哥,要麼帶上大量投石機,與那個火藥,外面用陌刀與弓箭防禦,裡面用投石機遠射進攻,如何?」

    「就算有大量炸藥與投石機,我再問你,敵人騎在馬上的,看到你將炸藥投來,他們會不會迅速躲開?」

    「可是響聲會驚嚇戰馬。」

    「就算驚嚇戰馬,人家先不與你交戰,只是騷擾。如果你防備了,只是騷擾,縱然驚嚇了戰馬,騎兵的速度遠遠超出兵步,依然可以安全離開。如果你不防備,立即撲進去進攻。或者你沒有放鬆警惕,一直防禦,炸藥會不會有投光的時候。那你又如何是好?」

    「……」

    「這只是一例,我再問你,朝廷一旦重兵出擊,皆是關中河東河北之兵,到了高地,有氣疫之害。我以前也說過此事,兵部裡也派人證明了氣疫的存在。你又如何是好?」

    「……」

    「一旦出兵,不是西南一役,有可能動輒超過十萬大軍。這些軍隊不可能放在一處行軍,就是在西南,我也時常兵分幾路,你打算怎麼分兵行動?」

    「……」

    「三弟,你還是禍害終南山的小兔子,或驪山的小麻雀去,別禍害近十萬將士生命。」

    「……」

    「三弟,不但是你,當初兵發西南,只是一群蠻夷,吐蕃出動的人馬很少,我朝又有備而去。我心裡面都沒有底,於是聽從裴行儉的建議。這才前行的。」

    「那我也可能聽從他的建議。」

    「不是那麼簡單,就是聽也要會聽,如果你前行,劉尚書有劉尚書的想法,蕭臚卿有蕭臚卿的想法,裴侍郎有裴侍郎的想法,再說,朝廷名為十二總管,也未必全部會去。你如何抉擇?」

    「……」

    不是小視老三,歲數太小,又不懂。自己也不懂,可多少記得一些後世的知識,並沒有因為裴行儉以前沒有重大的戰役,就沒有重用,也沒有因為薛仁貴失敗了,就瞧不起,更沒有因為黑齒常之是百濟人,就輕視之,甚至對梁積壽有了容忍之量。而且自己也多少看了一些史書,記得一些戰例的,雖是紙上談兵,可總比老三肯定強的。

    看到老三沒有話說了,李威這才扭過頭,看著蛋大的李旭輪,李旭輪頭直搖,道:「大哥,我沒有想去的想法。」

    「你還是乖乖地掏麻雀蛋,或者斗蛐蛐。」

    李旭輪不服氣地扁起嘴,李顯則是咧著嘴大樂。

    其實李威也搞不清楚李治的想法,這是作一個表態呢,還是其他用意。可再不懂,也不會讓老三老四去領軍作戰。但父親對軍事是不大懂的,多次作戰,用文臣作戰,也不是文臣不能作戰,比如裴行儉就是一個著名儒將,但術有專攻,文臣肯定不及久經沙場的武將。這點父親就做得比較好,每一次出征,都是武將領兵,讓文臣治國。

    文武雙全,都想的,可有幾人能辦到!

    不管什麼用意,這道聖旨下得如同兒戲一般。

    ……

    當然,能不能成行,李威說得不算,父親一心認為老三老四是天縱奇才,非讓他們出征,老三老四同樣不敢拒絕。

    然後武承嗣請李威過去觀宅。

    武則天將榮國夫人與賀蘭敏之原來的府邸獎賞給了武承嗣,但荒廢了很久,於是撥出五千緡錢,重新修葺了一翻。這也讓李威苦笑,朝廷經濟不算好的,自己努力了一下,為朝廷帶來了不少收入,比如裴炎經營鹽糖之稅,去年又得到了六十多萬緡錢。或者關稅也有一些收入,還有其他的。僅去年秋天到現在,最少為朝廷增加了一百多萬緡錢的收入。

    可又要準備對高麗用兵,又要對吐蕃用兵,還沒有打,人馬調動,就花費了不少經濟。一百多萬緡錢對於個人來說,是巨富,對於國家來說,想用,還是很快的。可憐韋弘機為了節約用費,修廣通渠時,精打細算,算盤又不熟練,將手指頭都敲腫了。

    僅裝修一下,就是五千緡錢……

    也說明父親對母親的心態。

    但什麼沒有說,表兄弟嘛,於是應約來到周國公府邸,武承嗣慇勤地迎了出來,連連說道:「殿下駕到,臣感到蓬蓽生輝。」

    李威只是笑了一下,心裡想,你這可不是蓬蓽,長安城中除了皇宮外,幾乎再也找不到比你府邸奢侈的了。

    可是武承嗣來到長安一段時間,大臣沒有好感,也不惡,不像賀蘭敏之喪心病狂,也沒有賀蘭敏之的才氣,於是做人低調,對什麼人都是很慇勤,拳不打笑臉人,既然如此,大臣也不好再說什麼。可因為低調,才來到長安,許多人都關注的,漸漸就將他疏忽。

    不過李威不這樣想,隱隱地他感到,這個武承嗣,還有將來的武三思,有可能是自己未來麻煩。

    武承嗣將李威迎進府邸,已來了一些賓客。開始設宴,又拍手,讓一群奴婢進來表演舞蹈。倒不是他從民間強搶過來的,也不是買來的,全是武則天從內外教坊抽調出來,賞賜下來的。

    武承嗣又慇勤有禮貌的敬李威的酒,至少看起來,他做得很有禮節。酒足飯飽,李威告辭,回到東宮,正准沐浴,裴雨荷攔在前面。

    李威奇怪地問道:「裴小娘子,你要做什麼?」

    「臣妾,臣妾……」裴雨荷憋紅了臉,終於說道:「江良媛已有身孕數月,不能再服侍殿下沐浴。還是讓臣妾來服侍殿下吧。」

    「你是太子妃。」

    裴雨荷到了東宮一直很安靜,也沒有叫屈,可一句太子妃,眼眶裡出現淚花。但小姑娘這個動作,讓李威略略有些感動,做人嘛,不管種種如何,良心不能太壞的。眼光就柔和下來,又看了看碧兒,肚子漸漸大起來,其實李威也說過幾次,碧兒不同意,反駁道:「殿下,懷胎十月,妾身才五六個月,不打緊。以前在家裡時,都看到有孕婦懷胎**個月,還下地勞動的。而且替殿下沐浴,妾身就感到心裡面踏實。」

    也習慣了,更無其他的人選,讓其他宮女替自己沐浴,李威放不開。婉兒與韋月小了些,也放不開。裴雨荷,心裡面堵得慌,更沒有想過。

    碧兒沒有說話,如果李威說,還能說妾身能動彈的。可是太子妃要替太子沐浴,不敢爭了。

    李威終於說道:「碧兒,以後你儘量減少操勞。不為自己著想,也為了肚子裡孩子著想。至於沐浴,還是孤自己來吧。」

    「這怎麼可以?」碧兒與裴雨荷異口同聲說道。

    「奢侈容易使人墮落,孤不想墮落。」

    可你終是皇太子,但李威沒有理睬她們,自己走了進去,開始寬衣洗澡。但一會兒,碧兒悄悄鑽了進來,李威道:「孤不是說過,你不用替孤沐浴了。」

    「可是,可是……」

    「不用可是了,出去吧。」

    「妾身還有一句話想說。」

    「說吧。」

    「殿下,太子妃實際人不錯的。」

    「嗯,孤知道。」

    「可是你……」

    「是不是孤待她太薄。傻丫頭,非是你所想的那麼簡單。她背後不是你家,那個家族如果不安份,縱然裴雨荷品行賢淑,東宮也無寧日。」

    碧兒終於不能言。漸漸也長大,知道得多些。太子妃不僅關係到東宮,有可能關係到將來後宮。就說王皇后,王皇后父親王仁佑死得早,可有一個鼎鼎大名的舅舅中書令柳奭,曾逼迫李治立李忠為太子。如果娘家人安份守己,不激怒皇上,皇上又豈能坐視她被當今皇后所殺。

    這是一部分理由,大約裴炎就會不安份。其實說到底,是父母強迫的,又沒有如李威所願,李威心裡覺得堵,總像是強扭的瓜一般。

    ……

    李治下了一道荒唐的聖旨,但沒有停下來。到了八月,追封列祖列宗,然後加封自己為天皇,武則天為天后。可過了沒有多久,追復長孫無忌官爵,以其曾孫長孫翼為趙國公,許長孫無忌歸葬於昭陵。

    前面旨意李威倒沒有奇怪,父親想處理政事,可是眼睛看不清楚了,身體又不好,只能依靠母親,很早就封為二聖。但聽到不久後的旨意,驚得將茶杯都掉在地上。

    然後喃喃道:「難道父親因為身體不好,經常生病,頭腦病糊塗了?」

    ps:前文中寫成了令狐智,參考的資料錯誤了,考證了一下,準確是令狐智通。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2 14:06
第二百六十六章 爭

     認為李治荒唐的絕不是李威一個人。

    朝中有許多大臣皆是這樣想的,先是讓武則天為天后,試問自古有幾個皇后能得到這個稱號?然後又來了這一手,這不是用巴掌打臉,是用金瓜在打皇后的臉。

    追復長孫無忌官爵,等於是替長孫無忌平反,歸葬昭陵,那更是一等一的功臣才能享受的榮譽。

    但當年長孫無忌是怎麼死的?

    有人說長孫無忌功高權重,為李治所忌殺害,甚至當初斬荊王李元景,吳王李恪,李治本以為貶流,不想斬的,被長孫無忌所逼而斬,已懷恨在心。又有人說起因乃廢立皇后之事,長孫無忌反對武則天做皇后引起的。當年參預之人,或誅或死,即使活在人世,也沒有人敢詢問。不過當年的事,皇后在中間是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因為不僅僅是長孫無忌,還有褚遂良、韓瑗、柳奭、於志寧、高履行等等,這些重臣,他們或者被族誅,或者本人被罷官,後面數人,無論如何,皆稱不上功高權重,或者權重,但權絕對沒有重到能危害到社稷地步。至於柳奭只能因為皇后,沒有其他原因遭到誅殺。在這個過程中,李義府、許敬宗、李績、辛茂將、任雅相、盧承慶等人皆扮演了醜陋的走狗角色。

    但沒有一個人有武則天起的作用大。

    現在不但追復長孫無忌官爵,又讓其曾孫襲爵,還是原封不動的襲了國公爵,請問,唐朝凌雲閣二十四功臣,能有多少後代襲了國公之爵,又歸葬昭陵。

    不用進宮,都可以想像天后在後宮鬱悶的表情。

    ……

    八月桂花香,大明宮中許多金桂銀桂都像碎米珠一樣,盛開在一片片碧葉間,陣陣還沒有涼透的秋風吹過,香氣襲人。

    李威又被父親召進了皇宮。

    這時候他才不想進皇宮,會給母親造成一種不好的想法,自己聯手與父親在打壓她。而且擔心的是,他只看到父親坐在殿中,並沒有看到母親。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或者老子真發瘋了不成?

    小心地施過禮,別人發瘋不要緊的,自己老子發瘋才是可怕的。天下還有什麼人比一個瘋狂的皇帝更來得可怕?

    「坐。」

    「是。」

    「秋天已到,兩渠又要開始了。」

    「是。」

    「可是韋少卿已經上奏,開新渠,主要是新開河,卻有三個難題,首先是硫磺不夠,大戰在即,軍隊也想分配一些火藥,然硫磺不夠,炸藥就不足。特別是新開河,用工倒不是很多,全是火藥開石為主。」

    「是,」硫磺不像是硝石,許多老宅皆有土硝,全國各地皆不缺乏。硫磺只產於溫泉與火山邊,至少以現在的技術,只能從這兩處得到硫磺,所以出量不大。新開河與廣通渠不同,開石的工程很小,主要是清理渠中的淤泥,人手越多越好。但新開河是在人門半島上施工,巴掌大的地方,長達三百來米,就是用人堆,堆滿了也堆不了一萬人。或者這樣計算,韋弘機所說的深寬達三丈,恐怕是一個保守數字。想要真正能通航,最少還要加上一丈,畢竟三門不是丹水,丹水渠成,永遠只能做一個補充,也不可能全程通航比較大的河船,那樣工程量太大,主要漕運依然從黃河溯流而上,有可能還要加上一丈,即使這樣,也不過五六萬立方石工。挑起來很快的,甚至都不用挑,投入人門當中,立即就被洪水沖走了,難的就是採石。

    李治繼續說道:「另外就是建壩堵水,最後還有需要許多經費。」

    顯然,韋弘機施工時遇到難題了,解決不了,所以父親將自己喊來詢問。

    李威一直對父親打母親臉在猜疑,或者感到母親勢大,所以又來了一個平衡,但也不能這麼快變臉,翻臉比翻書還要快的人有,可絕不是父親的性格,真是這一條理由,只能說父親生病將腦袋病壞了。或者母親得勢,開始來了一些小動作,讓父親察覺,下了這道詔書,將母親打壓一下。但似乎母親不是這種不小心的人。或者戴至德等人,暗中做了進諫……

    猜不透。

    現在又多了一種想法,難不成父親看到新開河遇到難題,認為這段時間打壓自己,自己心裡面不平衡,於是下這道詔書,「安慰」自己,想自己再度出力。也不大可能,這麼多年都這麼過了,新開河能開則好,不能開也能過去,沒有必要對自己「委屈求全」。

    但有一點,李威已經察覺,這兩道荒唐的聖旨一下,說明父親確實已不如當年,對許多事情判斷,失去了度。以後在家事國事軍事上,只要這個度掌控不了,將會出現越來越多的錯誤。

    反正父親已經到了真正退出舞台的時候……

    嘴中卻說道:「硫磺比較好辦,兒臣記得不錯的話,在大硫求群島就有許多硫磺,很早時候,我朝從明州或者揚州就有一條航線出海,到阿兒奈波島,然後到益救島,再到倭國的平京城,這個阿兒奪波島就是大硫求群島中一個很大的島嶼。」

    日本是他們自己稱呼,唐朝人仍然用倭國這個名詞。開始很傲慢的,自從被劉仁軌擊敗後,才開始認識到唐朝的強大,先後已派了六次使團出使唐朝,成功四次半,一次全部沉於大海,還有一次分為兩舶,第一舶飄到南海,讓南海土著人所殺,只有五人逃了出來。其實倭國造船技術也可,一船可乘一百六十多人,設有風帆槳棹,泉州所造的海船也與此類擬,沒有風力的時候,用板槳劃行。當然,船大了,板槳作用也變得很低了,只能借助洋流與風力。本來李治對此不關心的,因為開設了海市,刻意關注了一下。

    但大海茫茫無邊,沒有指南針,容易迷失方向,這成了航海出事的最重要原因。

    這條航線不成熟,但有。

    李威又說道:「硫磺想來在上面不算是稀奇之物,哪裡土著人落後,只要稍帶一些瓷器布匹,就可以通過交易得來。至於建壩堵水,兒臣也在想辦法。不過經費,父皇,恕兒臣直言,其實經費兒臣已為朝廷謀得了。」

    商稅不談,蕃市徵稅已經替朝廷賺了一筆錢。沒有多過問,好像海市也在開始徵稅。不是每一個商人都有膽量前去大食的,有的就近而行,去了倭國、高麗、水真臘、林邑、羅越、佛逝等國,因為事起突然,沒有時間建造大船,於是用原來的帆槳小船代航,對洋流與風向需渴沒有那麼大。也聽到出事的,但畢竟不是每一天都有能掀翻船舶的颶風,加上有指南針指路,大多數平安回來。這是開始,所征的稅不是很多,但已經有了。

    用這筆錢,再加上朝廷少許津貼,足以維持今年開渠費用。

    「這筆費用因為吐蕃侵擾,已為各部所用。」

    是得到一筆款項,因為調動各州人馬軍隊,以及朝廷其他的支出,雖然這幾年年色稍稍好轉一些,可原來的底子太薄,就像一塊乾枯的海綿一樣,前面所得,後面就被各部官員瓜分。

    國庫裡依然空空如也。

    「父皇,兒臣也無可奈何,兩渠效果顯著,然而工程量巨大,有官員推算,不是應付差事了事,想要實用,又不想擾民,有可能需要款項計達一千萬緡。休說兒臣,就是諸葛武候,管仲陶朱在世,也變不出這麼多錢來。」

    不是不變,如果將這些新近所得收入,不納入三省六部費用,就憑藉蕃市與以後增加收入的海市,也足以支付新渠費用。可前面開了財源,後面納入三省六部支出,自己腦子再好使,也想不出那麼多辦法。

    直接拒絕了。

    其實對自己父親十分鄙視。沒祿氏送上門的機會,不把握,為了所謂的面子,竟然拒絕,導致邊境禍事立生。軍事知識未必有多高明,可見識卻是有的。象後世的美國,打伊拉克阿富汗,騎虎難下,然後改變方針,來顏色革命。善戰者無赫赫戰功!實際上不一定非得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有時候不用戰爭手段,效果卻更好。

    吐蕃這麼激化的矛盾不利用,非要打腫臉充胖子……

    就是打,也沒有必要這時候打,可以一步步來,吐蕃矛盾越是激化,國力越是虛弱。而唐朝這幾年形勢卻在好轉,緩上數年,此漲彼消,一舉殲敵。也是中策。可上中兩策不選,偏偏選了最下等的謀策……

    李治有些不悅,沉聲說道:「弘兒,當初兩渠之議,是你所提。」

    「父……」李威噎得說不下去,凝視父親。李治當然不會示弱,也看著兒子。父子倆對視,似乎兩人中間空氣裡閃著一道道電閃雷鳴。

    無聲地對碰了一下,倒底李威弱了下去,自己這個老子,大半是腦筋壞掉,不能計較。又不願就此,被老子再三利用,也不平,自古以來,是前人載樹,後人乘涼,現在整反過來了,自己再三的載樹,樹長大了長好了,老子走過來,一腳踹來,道:「滾一邊去。」

    然後搬一把椅子,坐在樹下乘涼,喝著小酒。而自己呢,跑到大樹外面,遭受炎炎烈日暴曬。這都是什麼與什麼呀?

    於是說道:「父親偏要如此說,那麼依兒臣三個條件。」

    得主動爭一爭!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2 14:06
第二百六十七章 安慰

     「說來聽聽,」李治沉聲說。

    也是不喜,兒子長大了,按理說是欣慰的,也似乎不讓自己失望。可長大了,也「覺悟」了,居然知道與自己談條件。心中很不是滋味。

    「新渠不僅是兩渠,沿途多有民田,房屋,灌溉,父皇繼位以來,一直以仁政治國。新渠也是仁政,但朝廷用意也許是好的,下面官吏執行未必符合。用費又巨,接下的新渠又多是以鑿石開山為主,甚至沿途有許多懸崖絕壁。臨陣換將,乃兵家大忌。新渠亦是此理。而且工程巨大,有可能還需要五年六年才能完成。因此,兒臣毛遂自薦,請父皇恩准讓兒臣領擔新渠,便於統一管理。」

    當然,沒有那麼簡單的。

    可老子失去控制,這時候不爭,自己都發現了,想來母親更是發現了,母親對自己不惡,不然不可能時不時提醒自己。但這是處境艱難的情況下,就像一個貧困的百姓,餓急了,連做夢都能夢到吃上十塊八塊胡餅。吃飽了的時候,又要想吃肉吃魚。一旦母親抓住更多的實權,想法肯定又是兩樣的。如果母親確定想做女皇,自己這個小胳膊肘兒小腿的……

    因此,到了爭的時候。

    不明白全部,明白了一大半,李治就盯著兒子看。

    再次電閃雷鳴,但李威沒有退讓了,道:「新渠是兒臣所提,可執行的只是廣通渠的一部分,技術,經費,民力等等,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兒臣不執行,能將所有問題解決,父皇,你認為可不可能?難道大非川大敗後,朝廷還能再派一員勇將,重新去大非川再度扭轉乾坤?不是兒臣不想為父皇承擔,不領擔新渠之任,兒臣也沒有能力解決所有難題。」

    說白了,答應我就想辦法,不答應我繼續回東宮看我的書,與我沒有關係。

    不算過份的,父親都封了母親為天后,娘家人母親一努嘴,就成了宗正卿。自己呢,連納一個側妃,父親都沒有恩准,現在只求一個監工新渠之職……可要看父親怎麼想了。

    李治對視了一下,沉聲說道:「那麼其他兩個條件呢?」

    其他兩個條件相對要簡單得多,李威說道:「第二個條件是未來五到六年,廣州市舶司所獲仍然歸朝廷,其他兩個市舶司以及海上的收入,必須全部投入新渠,朝廷各部不能挪用。」

    「這個倒可以,」李治沉吟了一下道。

    廣州市舶司一年也可以為朝廷帶來十幾萬,或者二十幾萬緡錢收入。(注)其他兩處海市會有多少,不得而知,但現在收入不是很多。又只有五六年時間,並不是過份的要求。即使兩市一年能帶來五十萬六十萬緡錢稅收,也遠遠抵不上兩渠的消耗。

    還有一條,賣出海名額,一百名已經「賣出」,剩下的不願出多少錢。賣得多了,群臣反對聲更大,也不是解決之道。因此,這個條件不算過份,立即允可下來。

    李威又說道:「父皇,三人言虎。今年用工會比去年少,但是施工難度大,有可能用費反而大量增加。三省六部又不願意撥出錢來,又不能向百姓強行徵繳,騷擾百姓。兒臣為了籌款,只好另闢蹊徑,到時候恐有言官繼續彈劾。還請父皇對兒臣支持,勿以言官的短視,使新渠工程中斷。」

    李治又沉吟了一下,說道:「這個也可以……」

    道理十分簡單的,朝廷國庫裡不撥款子,就是給了兩個市舶司的稅款,也遠遠不夠今年修渠的費用。只能另想辦法了,但在心中狐疑,兒子又想出什麼增財的點子。

    說完了,李治沒有吭聲,心中卻在想,兒子所說五六年是什麼意思,難道是說,我還等你五六年,五六年後你要退位了!李威難受,可李治覺得兒子同樣強勢,咄咄逼人,也有些難受。

    廢,從來沒有想過,只是不停地敲打,不讓兒子風頭太盛。

    兩個人一直沉默,倒是外面的寒蟬不停地悲鳴。

    過了好一會兒,李治才說道:「你能保證五六年時間,能不動用朝廷其他經費情況下,將兩渠順利峻工?」

    「這個不行的,首先今年,已經到了八月底,秋水漸平,想要快點動工,眼下就到了動工的時候。因此兒臣還需要朝廷繼續撥二十萬緡錢進行支援,可仿去年之例,以後數年,也是如此例。另外接下來,皆是險工,兒臣儘量減少民夫傷亡,可想要所有民夫皆平安無事,那是不大可能的。只能說不象隋文帝修九成宮那樣,讓數萬民夫冤死於山石之間。」

    謹小慎微,得將醜話說在前面。

    李治又是神情恍惚,想了許多,也想到了經費,二十萬緡錢,朝廷能擠出的,也詢問過韋弘機,夏天就一直在新開河與丹水鑽來鑽去,然後大約地將所有材料,也是佔去大部的費用,加上募集民夫的經費計算了一下,僅是新開河與丹水下游疏通兩項工程,有可能用費一百多萬緡錢。

    僅是開始,截洛入丹,從草橋關到商州的丹水渠用工更巨,再重新開鑿鄭當渠。不像是廣通渠,淤塞的時間不長,略略疏通即可,有的地段整個淤平,有的河流改向,甚至山體崩塌,成了石山壓渠。可還沒有從鄭當渠到商州丹水的工程巨大!

    兩渠成功,又不傷民,將是唐朝建國以來,一項無可比擬的政績,然而韋弘機一聽沒有錢,立即打了退堂鼓。

    想來想去,最後說道:「朕准了。」

    ……

    沒有立即回去,去找母親武則天。

    大約最苦悶的是母親,是母親,換作別人,有可能讓父親這一記悶棍子能打蒙了。

    看著母親,容貌依然很是嬌豔,在相貌不老上,母親創造了一個奇蹟,又不知如何開口,只好拉著母親的手,頗有些一切皆在不言中的含義。

    武則天對李首成說道:「李內侍,去將詔蠻進貢的普茶拿來。」

    普茶就是普洱茶,與中原茶餅不同,因為發酵時間長,顏色發黑,所以中原人稱它為黑茶。對喝慣了清淡的綠茶中原人來說,黑茶很難入口。但相比於綠茶,黑茶味道更濃郁。李威在洱海時,曾嘗過幾次。大約做工技術還十分落後,茶味遠不及後世鼎鼎大名的普洱茶。

    產地主要來自崑崙關以南,瀾滄江畔與無量山之間的一些詔蠻部族,以前這裡不屬於唐朝羈縻地區。因為這一次李威南下,取得大捷,梁積壽等人乘機擴大了戰果,才將這一片地區收服,或者主動臣服,劃為唐朝疆域地圖冊中。

    李首成取來普茶,替李威沏上。

    武則天說道:「這是七月南詔幾個生蠻部族到中原來進貢,帶過來的貢品。」

    李威呷了一口,味道還是一樣的,並不比他在西南喝的那種普茶味道好。但宮裡能喝上普茶,也算他的功績。難道母親想表揚自己?不明白母親用意,狐疑地看著武則天。武則天說道:「這一次幾個詔蠻過來,皆在本宮與你父皇面前,誇讚於你,說你在南詔所做所為,甚是公平,又有幾種舉措,民皆以為便,紛爭也少了許多。」

    「母后,兒臣只是僥倖得功。」

    「也不易了,昔日太宗曾問群臣治江山難還是打江山難。其實以本宮看,治比打更難。高麗打了那麼多年,從楊廣時就打,死了百萬戰士,到現在依然時叛時降。然而自你從南詔撤回以後,境內居然十分平靜,也是難得。」

    李威沒有作聲,南詔與高麗不同的,這群棒子無恥度當為世間人種第一,頑強程度也罕有其他人種能及之。但不知母親拿普茶,又說了這件事,是何用意。於是又看著母親,武則天又說道:「你長大了,許多事能獨立去做,也可以試著做做。」

    說完了,神情終於帶著一絲蕭索之意。

    李威這才藉著外面的陽光,看到母親眼角也開始爬滿了密密麻麻的魚尾紋,母親終是越來越老了,拉著她的手,道:「但兒臣智慧,與母親相比,卻遠遠不及。將來無論如何,朝廷依然還需母親出力。」

    說得極其隱晦。

    武則天眼中終於暴射出一道光芒。

    李威表了一個態,又說道:「正好兒臣有一事,需要與母后稟報,順便請母后參考一下。」

    「說來聽聽。」

    李威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李治不好問,但母子二人既然剛才「交過心」的,武則天卻是能地過問的,於是問道:「這不是少錢,你如何得來?」

    李威將自己計畫說了一遍,其實不僅是來安慰一下母親,自己主動爭取,又是在母親觸霉頭的時候,過來請示一下,也是害怕母親產生誤會。武則天一直安靜地聽著,當李威說道即使五姓七家,也用不了多久,會露出醜陋的嘴臉。武則天大笑起來。反正這母子二人,有些臭味相投,對五姓七家,皆沒有好感。

    李威說完,才說道:「錢的事,倒解決了,但是開前古未有之事,兒臣心中卻是很擔心。」

    就怕言官議論,如果彈劾的人多了,到時候父親會打退堂鼓,甚至自己還會受到牽連。

    武則天說道:「弘兒,你不用擔心,想一想裴舍人在揚州如何做的?」

    李威有些茫然。

    武則天點醒道:「他多次抄繳一些大戶產業,為何朝中大臣反對聲音很弱,正是因為裴舍人為朝廷謀財。」

    提起裴炎,李威沒有表態。

    武則天又說道:「剛才本宮就說過,你已長大了,有能力去做,就去做。你是男子漢,不是娘子,須要拿出一些氣概。」

    「……」

    ps:看到書評,回一下。裴雨荷這樣寫,繼續是為後文鋪墊。切不可疏忽娘家人的作用,普通夫妻都有可能因為娘家導致關係破裂,更況且是太子甚至未來的皇帝,裴家也有了動搖後宮的一些力量。外戚在封建政權中是何等的作用,我不多解釋了。主角不是沒有喜歡的人,最喜歡的是碧兒,幾個少女中姿色與裴雨荷算是最差的。但美妹幾人不喜,就連老午昨天到超市看到一個金發小妹穿著清涼,不由多看了一眼,不喜美妹喜恐龍的請舉手。用人馬上就有了。繼續鋪墊過渡,沒有多少章,**到來,太子篇即將結束。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2 14:06
第二百六十八章 人選

     倒底是誰在安慰誰?

    李威恭敬地說道:「是,母后,兒臣是有些優柔寡斷了。謝過母后提醒。」

    「去吧。」

    「是,」李威站起來離開,路上有了許多枯葉,隨著陣陣的秋風落下,在石徑上不停地瑟縮搧動著,天未冷下來,已有了一些蕭殺之意。李威卻在想著母親。當然,與母親相比,全國近兩千萬男子,最少得有一千九百萬男子鬚眉讓於這個巾幗。

    不是爭的這個,執行他的想法時,得有一個重要的人選。這個人選卻是很難選的,於是找到裴行儉。知人善用,一個也及不上裴行儉的,其實論資歷,或者功勞,或者政績,早就能做宰相了。但西南之行回來,依然還是一個侍郎,也是因為得罪了母親……

    見到了裴行儉,李威說道:「裴侍郎,孤想要一個人,官職不能太高,太高失了體統,不能太低,低了說話沒有份量。而且此人要能說善辨。」

    「這個人選很好找的。」

    「不大好找,還有一個條件,此人不怎麼重視名聲,為了功績,可以去做一些有爭論的事。」李威在想著形容詞,思付了一下,又說道:「也就是此人為了仕途,會做一些諂媚的事,也知道變通,但品性不能太壞。」

    這真是一個古怪的人選。

    又能說會道,又是諂媚,這個人選好找的,但這樣的大臣多半品性不大好,想要品性好,又具備前面兩個條件……裴行儉難住了,問道:「殿下,你怎麼想起要用這樣的人?」

    「是無奈……」李威將事情經過以及他的想法說了出來。現在父皇還沒有下明詔,已經全盤說出,這是將裴行儉當作「自己人」。逼的!父親多半失去了掌控,以後種種策略,會越來越讓人不可思議。失去了控制,又沒有母親翻雲覆雨的本事,連同自己都會危險,所以得要有更多的心腹。

    應當說朝中幾乎所有大佬對自己不惡,可各人情況不同。戴至德、張文瓘只能說三分之一是自己親信,就是這三分之一恐怕也因為他們性格低調,喜歡清靜無為,不大可用。郝處俊、李義琰兩人果敢有作為,對自己也極力支持,可以說一半是自己人,但自己與母親作對,肯定支持的,與父親角牛,又不好說。至於其他的大臣,象劉審禮、來恆、薛元超、高智周、郭正一等,只是郭正一與裴行儉稍稍可信,要麼就是劉仁軌。還有一個人,李敬玄,與李敬玄交往了數次,但隱隱感到此人雖然外面看起來品性良好,又頗有才幹,卻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偽君子,不能托負的。

    狄仁傑等人也不能考慮,雖然是自己人,卻為父親一直打壓,地位太低,只能替自己出謀劃策,派不上大用場。要麼楊家與韋家的一些官員,也可以托負。

    這就是自己大約在朝堂的力量。

    說完了,看著裴行儉,如果裴行儉說什麼臣惶恐,等於拒絕了,那麼此人也不能再拉攏。

    裴行儉沒有表態,只是微微一笑,道:「如此說來,此人倒是需要,臣可向殿下推薦一人。姚思廉之孫,秘書郎姚璹也,此人口舌伶俐,又有文彩,曾參與修撰《瑤山玉彩》一書。氣節不算高,但為人品性也不算惡劣。倒是可以擔任殿下之任。」

    秘書郎是從六品官員,職位不算高,至少在李威這個層面上來說,職位只算一般。但在一般老百姓眼中,也是一個高官了。因為秘書省只是檢校書籍,李威雖然監過幾次國,也不認識此人。不過裴行儉說此人可用,大約能成行的。

    然後又說道:「孤還要一個人,對土木精通,最好精通水利的大臣。」

    丹水與秦嶺以南,新開河在三門,一南一東,兩處施工,工程量皆不小,李威也不可能每天呆在工地上,那不叫事必恭親,是叫作偽了。韋弘機只是一人,又不能分身。因此還要需要一名干臣協助。

    「這又不是好找的人選。朝中論土木造詣,當是閻中書兄弟,可皆已去逝。韋少卿也可。還有精通土木的大臣也許有,不過水利嘛……」裴行儉皺起了眉頭,唐朝立國以來,修了不少水利,但都是拾拾補補,零零碎碎,藉著河水興修,工程量都不大,即使有各州刺史與官員主持,那也看不出本事。

    「如果沒有精通水利的,可以退而求次,朝中除了韋少監外,還有沒有別的大臣精通水土?」

    裴行儉仔細地回憶了一下,說道:「原來還有一人,司稼少卿梁修仁,龍朔時修大明宮,民不以苦,用費節約。可是此人也故世……」

    又思付了一下,說道:「不如殿下讓姚璹也試試,臣與他交往過幾次,聽言語中,對土木也頗喜。再說殿下想要功成,姚璹此行是關健,給他一些動力……只不過殿下能確信將來經費?」

    「裴侍郎,請拭目以待。」

    裴行儉笑笑不語。

    李威又說道:「另外孤還需一個對工程監督之人。」

    這個人選說好找也不大好找,說難找也不大難找,主要是耿直,另外這次水利宗旨以不傷民為主,需要體恤百姓。同時有辦事能力,不能為清名而博清名,阻礙施工進展。不但如此,太子此番前來,還有另外的用意,這個人手,有可能將來為太子引於左右……

    因此,裴行儉再次苦思,一邊說道:「這個人選,張相公最是合適。」

    這是不大可能的,張文瓘掌管大理寺,用法持平,確實是好人選,可他不僅是大理寺卿,還是朝廷的宰相,怎麼可能監督河工?

    想了好一會兒,才說道:「臣倒有一個人選,此人性直溫厚,與鄭國公出自一族,叫魏玄同,因與上官儀文章唱和,貶於嶺外。今年初赦還回京,劉尚書的推薦,拜為岐州長史。」

    「這個人,孤也聽過。」也不是不看史書,其實也看書,可不是他的本職,因此看過了大多忘記。經裴行儉提醒,李威才記起來此人一件事,似乎此人被酷吏所誣,臨死前說了一句,人殺鬼殺,亦復何殊,豈能作告密人邪!乃就死,有人說此人臨死前一句話,可與譚嗣同我自橫刀向天笑,成為絕筆輝映。

    其他的事蹟不大清楚了,但能與譚嗣同相媲美,應當不錯的,於是說道:「就是此人了。」

    又更露骨地說了一句:「孤既領父皇旨意,興修兩渠,耗工巨大,用時又遠,孤恐力不足,裴侍郎,可否替孤再選一個人選,作為幫手,替孤補漏拾遺,出謀劃策。」

    裴行儉只是笑,但太子面臨的形勢,他也明白,不過這個人更不好找,不但有才幹,職位不能太高,太高不可能做為太子的副手主持新渠,但不能太低,否則起不了作用。並且必須可信,後面一條更難。但裴行儉卻有一個現成的人選,說道:「臣也可以推薦一人,朝中有一大臣,本來出自京兆韋家,只是因為先祖南遷,才定居於襄陽,舉進士得選。曾坐小過,按制不得敘進,吏部尚書高季輔說,自居吏部,今始得此一人,豈因小過而棄大德。擢升為監察御史,由是知名。因為性格激昂,得罪過褚遂良,出為清水令。後來左肅機皇甫公義檢校沛王府長史,引為同府倉曹,也說過,公豈池中之物,屈公為數旬之客,以望此府耳。累遷右司郎中。此人一生光明磊落,性格鯁直,當初撥為右司郎中的銓書還是臣議定的。」

    「你說的可是韋思謙?」

    「正是。」

    李威也呵呵一樂,這個人官不大,可在朝堂上名氣非常大。彼此還交談過幾句,相互印象不惡。

    雖然有些難度,比如起用魏玄同,就是考慮母親感受,起用韋思謙等於是從老二手中搶人。不過這三人人先李威都十分滿意,職位不高不低,太低了起不了作用,太高了不好拉攏。比如象戴至德,難道允諾孤以後登基,給你更高官職。都做到了這個地步了,怎麼再高,或者做異姓王?給戴至德做,都未必有這個膽量。而且都是人才。

    說道:「謝過裴侍郎。」

    但又莞爾一笑,當初父母給自己找了韋月,自己不肯,卻沒有想到漸漸起了作用。這一飲一啄之間,誰能預料?

    ……

    知道此事經過的人不多,就像皇上為什麼突然下旨復長孫晟、長孫無忌官爵一樣,內幕諸位官員不知。見到朝廷再次下旨讓太子主持兩渠,心中不免有許多猜想,難道是皇上重新信任重用太子?

    議論聲很多。

    倒是韋弘機如釋重負,本來也想立功的,兩渠一開,如果開成,僅憑這個功勞,甚至就可以拜為宰相。可事實上看過後,種種的難題,讓他最終卻步三尺。有太子主持,最好不過。

    明旨一下,經李威請求,也是合理請求,是兩渠,不是一渠,原來廣通渠與三門還能相聯,現在是丹水渠,還是下游位置,主渠又到了黃河的三門峽。不得不分工兩處。

    所以又下了一道明旨,著韋弘機與朱敬則繼續主持三門新開河,讓秘書郎姚璹主持丹水渠,岐州長史魏玄同監督丹水渠施工。兩渠由太子親領,右司郎中韋思謙副之。

    李威立即將姚璹召來,姚璹到來後,立即說道:「殿下,切切不可,臣正想面見殿下。兩渠用意良好,然而用費巨大,非是朝廷所能支付。」

    與韋弘機抱著一樣的心思,這是一個樹立功勞的大好機會,但心中左思右想,認為兩渠實現不了,所以還沒有赴任就退卻了。李威笑了笑,道:「孤也知道,所以喊你前來,麻煩你替孤做一件事,此事做成,經費立解。只是需要姚書郎委屈一些。」

    姚璹狐疑地問道:「殿下,要臣做什麼事?」

    李威又將他的想法說了一遍,然後就看著姚璹。

    自己做法合情合理的,可因為首開先河,會有許多爭議,即使姚璹,也未必會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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