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興唐 作者:午後方晴(已完成)

 
Babcorn 2016-5-11 11:49:3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64 141776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2 15:12
第三百四十九章 非川淒草(六)

     

    許多人對歷史上李廣誤期要被斬感到不解,多好的一員大將啊。

    可實際中戰爭若是誤期,有可能會導致致命性的危脅。李威與契苾明若是誤期,這次李謹行除了殺死一千多吐蕃兵外,等於沒有收穫,最後只好乖乖地退回積石軍。若是李謹行誤期,那個……後果想都不能想。

    這個誤期不僅是遲到,有時候早到,同樣也算是一種誤期。

    作戰的範圍很大,從積石軍到黑峽川、莫門道、大莫門地區,一直到曲西,再折到洪濟橋,幾乎順整個河曲兜了一個大圈子。雖沒有李廣那次範圍大,可要求配合的時間更精確。而且中間每路人馬又要分兵,分分合合,要求的難度更高。李威將整個唐朝大營的將士翻了翻,只有三人能適合,黑齒常之、李謹行、契苾明,可不能全部帶來,必須留下一人坐鎮吸引論贊婆的視線。

    於是帶了契苾明,與李謹行配合,發起了第二場戰役。

    看到煙塵揚起來,李謹行還是崴然不動,天色漸明,薄紗一樣的水霧在空間裊裊飄蕩,清晨的洪濟橋景色十分迷人。但是李謹行數千人馬全部戒備了。這時候遠處傳來幾聲長短不一嘹喨的號角聲,如同天簌一般,劃過了重重的迷霧。

    「號角呼應!」李謹興奮地說道。

    能不能奪下洪濟橋與宛肅城不提,整個青海的重要將領都在為太子擔心。但好處顯而易見的,不僅黨項人心服了,所有士兵也心服了,士氣旺盛到了頂峰。

    「嗚嗚!」

    清亮的號角聲,穿過了美麗的晨曦,穿過了青山碧嶺,穿過了滔滔大河,帶著希望,帶著喜悅,兩相遙應。

    「太子大捷會師了!」老將軍奔波了一夜,可此刻全身的力氣又湧了上來,揮舞著橫刀說道:「兄弟們,準備攻城!」

    七千士兵全部從大營裡走出來,拿著武器,器械,向城下逼來。

    「盾牌手出手,弓弩手隨後,投石機火藥準備,陌刀手與長矛手兩相掩護。」一道道命令下達,一個個方陣向城下逼去。

    「點然火藥,放!」

    帶的投石機並不多,只有幾台。實際上現在這種原始的武器,對戰爭會有很大幫助,但還不能達到左右的地步。小型投石機攜帶容易,可是投射的距離近,殺傷力不大。若是帶大型的投石機,殺傷力與射程都夠了,攜帶又不方便,使用過程中操作也不方便,大型的投石機需幾十人操作,才可以使石彈拋射出去。

    另外就是造價高昂,還容易損壞。單論性價比,還不如弓弩來得合算。戰鬥到現在,甚至出現過因為投石機損壞,沒有將火藥包拋出去,於是士兵不得不冒險抱起來,拋到遠處讓它爆炸。但裡面貫穿了大量的鐵珠鐵蒺藜,會誤傷自己的士兵。當然,不是一無是處,個體殺傷力與火藥包配合,遠遠超過弓箭,震攝力更遠遠地超過了弓箭,在高原上作戰,寒冬到來,現在的鋼鐵質量很成問題,有好鋼,百煉鋼的啥,大食人也有一套先進的冶煉技術,可想出好鋼,成本太高,武裝不起。因此,到了冬天,在高原上弓箭效果將會大打折扣。可是投石機雖容易損壞,但火藥包受的影響不大。

    幾個火藥包拋進城中,傳來一片慘叫聲。

    哨兵站在塔樓上,能看到城中的情形,炸斃了數人,可有兩個落了空。用旗語將大約意思稟報了一下。此時城頭上的守軍已經開始與城牆下面的唐軍互射,各有死傷。

    李謹行又命令道:「三軍撤後四十步,將火藥的引信剪短,往城頭上空拋射。」

    又是幾個火藥包飛了起來,因為引信剪短了,有的沒有達到城頭就開始爆炸,有的飛過城頭才爆炸,可有的卻在城頭上空爆炸了。這樣炸不死人的,可大量的鐵珠與鐵蒺藜迸了出來,像一粒粒小子彈一樣,穿射到了城上守軍身上。

    一部分讓盔甲擋住了,一部分卻從盔甲的縫隙或者臉部頸部強勁地鑽進去,擊斃的人沒有多少,可使許多士兵受傷。

    李謹行又喝道:「再放!」

    三撥火藥放完,城頭上一片悲鴻遍野。

    李謹行又說道:「攻!」

    血淋的攻城戰開始了。

    ……

    洪濟城不是不堅固,可是荒廢了很久,當論贊婆意識到唐朝此次來勢兇猛,開始看重此地時,時間太短,只來得及將城牆加固修葺,城外的那條湮滅的護城河都沒有來得及疏通。

    可憑藉李謹行這七千人,又因為輕裝前行,輕的攻城器械少,想拿下來,城中守兵是少了,還是很困難的。

    但河西煙塵終於捲了過來,乙弗丙根被殺蒙了頭,這一追就是近九十里路,來到洪濟橋前,身邊只有七八十人了。大部在追殺中被唐朝擊殺,一部分也不知道逃到什麼地方。

    如喪家之犬一樣大聲喊道:「開城門,開城門。」

    乙弗婁缽準備喊開城門的,然後一群唐朝騎馬從薄霧像一頭頭凶獸一樣,追了上來。領首的是一員黑乎乎的壯漢,提著長槊,大聲喝道:「賊子休走。」

    乙弗婁缽連忙大聲喊道:「城門休開,城門休開。」

    東側的城牆正在遭受著唐朝軍隊的考驗,一旦這些唐朝軍殺進城中,洪濟城眨眼之間就能易守。乙弗婁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兄弟情況危險,可就是不敢下令打開城門。

    「拿命來!」

    契苾明大吼一聲,長槊刺向了乙弗丙根的後背。契苾明十分來火,若不是此人昨夜指揮,有可能太子還沒有到達,就將這五千人全殲。然而太子到達後,沒有全殲,還折損了幾百名部下。

    大槊帶著呼嘯聲,直貫而來。乙弗丙根連忙一彎腰躲開。槊尖所起了一個漂亮的槊花,又像毒蛇一樣刺了過去。乙弗丙根無奈,只好撥馬應戰。兩員虎將在洪濟橋前開始大戰起來。

    幾十回合下來,大軍陸續地抵達。

    李威下令就著兩邊的山林立即製造簡易的攻城木梯,所以府兵所攜帶的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也不能說沒有好處。即便是這次急行軍,李威也讓士兵帶了許多工具前來。

    然後說道:「替契苾明將軍擂鼓助威。」

    戰鼓響了起來,城頭上乙弗婁缽也說道:「擂鼓。」

    可是兩者性質不同,契苾明背後有一萬多大軍,而乙弗丙根背後只有一座高大的城牆,連城門都不敢打開。心理上負擔不同,作戰時的勇氣也不同,乙弗丙根漸漸落入下風。兩馬一交替,契苾明大喝一聲:「拿命來!」

    一隻手伸了過去,生生地將乙弗丙根從馬背上揪了過來,乙弗丙根還想反抗,在空中欲舉刀砍向契苾明。契苾明低頭讓開,這一下火大了,將大槊往馬背上一架,一伸手揪著他的腦袋狠狠地一扭。脖子上的那都塊骨頭也不是吃軟飯的,但對於這些猛人來說,與吃軟飯的也差不多。隔著一段距離,都似乎聽到骨頭斷裂的「咯吱吱」聲。然後乙弗丙根的腦袋瓜子就轉到背後。

    生生地單手將乙弗丙根屍體舉到半空中,契苾明狂喝一聲:「啊呀呀!」

    黑齒常之那一刀將吐蕃人劈傻了,契苾明這一扭沒有黑齒常之那麼殘酷,然而同樣震撼人心。

    城頭上的吐蕃人與吐谷渾人也不敲鼓了,別人無所謂,乙弗丙根的戰鬥力可皆是知道的。鴉雀無聲!

    「攻城!」李威立即抓住戰機,命令道。

    大軍源源不斷地衝過洪濟橋,向城下湧去,因為有大量黨項人,沒有經過多少訓練,有些亂,可勝在人多,又是兩面夾攻。一個個火藥包從背後飛了起來,再次落進城中。

    聽到西城的爆炸聲,李謹行說道:「吹號角!」

    李威聽到號角聲,也下令道:「吹號角呼應。」

    兩邊號角聲同時響起,士氣大振,

    小將駱務整第一個沖上了城頭,舉著橫刀,一刀將一個吐蕃人生生劈成了兩半,然後又讓過一刀,一腳將側面的一個吐谷渾踢下城頭。再用盾牌擋住一刀,橫刀從盾牌下面刺了過來,整個從小弟弟穿過去,從臀部刀尖冒了出來。刀一撥,痛疼難忍,這名吐谷渾人大叫幾聲,倒了下去,不知是死了還是昏過去。

    契苾明也沖上城頭,更加暴猛,看到他上了城頭,有吐蕃人自覺地往後退。

    「拿命來!」暴喝一聲,大槊狠狠穿了過去,一槊生生將兩人同時刺得透心穿,一使力氣,大槊挑了起來,生生地將兩具屍體挑到半空中,扔到城牆外面。又是一槊。

    李威喝彩聲:「好壯士,大唐又多了一員猛將。」

    看著熱血澎湃,騎馬來到城牆下面,舉起角弓,居然又讓他射斃一名正在與攻上城頭唐兵激戰的吐蕃士兵。但立即被侍衛強行拖了下來。大少爺,你隨軍前行,深入孤地,已經很了不得,就不能再冒險了。

    很難得的,李威為帥後也真正立過戰功,姚州城射斃一名敵人,鄯城射斃一名敵人,加上這名,一共射斃三個敵人,比有的士兵強。有的士兵入伍多年,還沒有格殺過一名強敵。更難得的是他命中率,一共三箭,箭箭中的,連薛訥的命中率都沒有他高。

    兩員虎將沖上城頭,這一掃就掃出了大片空缺,更多的唐朝軍隊藉著這個空擋登上城頭,漸漸地城頭上的吐谷渾人與吐蕃人不支,當兩邊皆有數百名士兵上了城頭後,不約而同地向城中逃命去了。

    城門打開,李謹行道:「殺!」

    另一邊契苾明道:「殺!

    太陽上了三竿,城外已經沒有一個活著的敵人。李威沒有進城,情況緊急,容不得戰俘了,終是過於殘忍了一些。李謹行已大踏步地走了過來,一把將李威抱起,然後大笑,深情款款地說道:「太子啊,可想念死了老臣。」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2 15:12
第三百五十章 非川淒草(七)

     喜悅之意洋溢於表。

    很高興的,若是太子出了什麼意外,青海諸將領都會受到處罰,自己首當其衝。原因不僅於此,李威平易近人,也久居上位,多少養成了一些上位者的思維與舉止,可畢竟是一個現代人,階級意識不強。李賢也不錯的,與李威比起來,還是多了一份矯作,少了一份自然。再說,太子對少數民族的政策,也十分符合他的口胃。一起浴血奮戰過,這又是一個份袍澤之情,太子繼承帝位,自己還能老樹新發,繼續建功立業。

    李威很無語,他鍛鍊了數年,這個身體不算羸弱,然而與這些猛人相比,還是差得太遠。

    讓李謹行一抱,動都不能動一下。

    不過李謹行也反應過來,失禮了,侷促不安地將李威放下來。

    一道走入城中,先是兵發兩路,第一路李謹行繼續不停息,率領一萬最精銳的騎兵,從河西直撲宛肅城的背後,這是最重要的一戰。斷去了樹敦城的援兵,宛肅城自在股掌之中。

    又讓黨項人兩千壯士先行回去。死了幾百戰士,可是收穫也豐,此一戰,除了洪濟城中的物資外,一路上的所有逃軍以及曲水軍的物資李威沒有要,一起交給黨項人作為補償,這筆物資不少。

    有許多戰馬、武器,特別是曲水軍中還有許多糧草,布料,築城的工具,以及過冬的衣料皮毛。對於苦哈哈的黨項人來說,值了!

    一個個歡天喜地離開。

    李威這才看著李謹行道:「孤想留下一將來守城,不知何人能擔當此重任。」

    不可能是李謹行與契苾明,大材小用。可一般人又不能勝任,今天唐朝大軍能攻下洪濟城,明天吐蕃人也能反過來重新奪回來。

    李謹行沉思了一下,說道:「人倒是有一人,歲數太年青,資歷又淺,臣有些擔心。」

    「是誰?」

    李謹行說道:「來人哪,將駱務整喊來。」

    一會兒,一個年青的小將走了上來,恭恭敬敬地施禮。李謹行說道:「臣指的就是他。」

    「有志不在年高……」但有些遲疑,確實太年青了,問道:「你叫駱務整?」

    「末將正是,」駱務整有些摸不著頭腦,李大將軍要自己見太子做什麼?

    「你跟孤來,」將駱務整帶到城頭上,說道:「若是你來守此城,該如何防守?」

    駱務整還是不大明白,做夢也沒有想到居然能破格提撥如此,沉思了一下說道:「若是末將來守城,與吐蕃人不同的。吐蕃人善長野戰,不善長攻城。」

    「嗯,不錯。」李威點了一下頭,昨天晚上的埋伏戰能看出來,除非領頭的將領膽怯,若是有一個能征善戰的勇將指揮,就是遭遇惡劣,還能臨危不懼,切不可認為幾次大捷,就小視了吐谷渾人與吐蕃人。

    「他們守城器械亦是短處。末將若是守城,有許多守城的器械,城破的可能性將會減弱。對守城,吐谷渾人與吐蕃人皆不善長,也是時間匆忙原因,若是末將來守,立即將護城河疏通,引河水灌於護城河內,又等於多了一道城牆。但這還是不夠,有了護城河,還要在橋頭處修一甕城與後面大城連接,將此橋死死扼守。」說到這裡沉思了一下,繼續說道:「但還是不夠,最好宛肅城與百谷一起拿下來,在百谷築城,那麼形一個三角,再築一些哨所烽火台,互相接連,就可以應付十倍大軍攻城了。否則孤城難守,沒有宛肅城與百谷城側應,大軍來犯,丟失遲早而已。」

    雖然說得不全面,已經很難得。李威說道:「好,孤留下四千大軍,將此城就交給你了。」

    「末將,末將……」

    「你們契丹人也有許多英雄好漢,難道你畏懼嗎?」

    「末將遵命,」駱務整單腿跪下,拜伏。又一員未來的虎將收入囊中,就不知道孫萬榮以後少了這員虎將如何是好?

    收拾了將士的遺體,帶不回去了,只能就此安葬,將衣冠帶回家鄉,一夜過來的激戰,犧牲了近兩千名士兵,還有數百名士兵重傷,帶著傷兵,沒有停息,又折回了宛肅城,但帶了一樣東西,所有擊斃的吐谷渾人與吐蕃人的人頭,一萬個還出頭,同時也帶到了宛肅城。

    丈夫離開,劉氏不急,從容指揮。

    對這個劉夫人,無論任何將士可不敢不敬重的,不信邪,試問那一個在伐奴城那個蛋大的小城中,兵是無兵,將是無將,生猛地將幾十倍的敵軍擊退?李治都敬贊萬分,封了燕國夫人,這是以國封婦,還了得的事?其實這對夫妻皆是勇夫猛婦,丈夫橫掃高麗,到了青海又立下戰功,妻子更是女中木蘭,可因為是靺鞨人,包括史上最牛的一次空城計,皆被人疏忽了。

    將宛肅城圍了起來,一大清早,休息了一晚,養足了銳氣,立即派出一萬大軍前往百谷。這又是一個戰略要地,正好與宛肅洪濟二城形成一個三角,再與積石軍相連,形成一個戰略縱深區域。下可以扼守大小榆谷,這是河曲最肥沃的土地。

    與宛肅城、洪濟橋不同,這裡原來只是一片山谷與一些盆地、河谷,並沒有城池的遺址,因此吐蕃在此駐軍,也在修城,可進度很慢,依然是一片大寨。留守的士兵不少,有七千餘人,不過比較容易攻打。

    將士領命而去,還沒有回來,李謹行與李威抵達了。沒有等這一萬士兵回歸,李威下令開始進攻。在此大營中,攻城器械比較多了。僅是大型的投石機就帶來了三十多台。一字排開,向城中拋射。

    一遍遍地轟炸,城頭上死傷慘重。但城中的守軍依沒有投降,宛肅城論面積比洪濟橋大,還有一條簡易的護城河。擔心必然,畢竟唐朝出動的兵力是他們的數倍。可是背後離樹敦城,赤海,大非川等要地十分臨近,可以坐等援兵到來。

    而且哨兵站在城頭塔樓上已經看到東北方向有一支大軍向這邊趕來,連忙下城牆稟報。

    援兵到了,城中各將心更加安定。主將吐谷渾諾訶來到城頭,張目看去,來的人不少,還押著一些輜重車子,無疑這是守城的武器,面露喜色,說道:「打開城門,準備迎接。」

    話音剛了,又看到西南方向揚起一道煙塵,速度很快,像是龍捲風刮的一樣,迅疾地向這邊移動過來。

    諾訶也沒有在意,宛肅城位置不及洪濟橋,洪濟橋直通大非川,南達樹敦城,北上曼頭城,唐朝沒有野心,若有野心,是兵家必爭之地也。這個就是李威對駱務整評價不是十分滿意的原因,駱務整說出許多有用的建議,可這個位置沒有說出來。

    因為臨近積石軍,所以駐軍也很多。自己派人四處救援兵,上到曼頭城、西到赤海,第一撥看到的援兵估計就是從赤海方向趕過來的。曼頭城多半也不會分兵了,哪裡唐朝自承風嶺到赤嶺比壓著重軍。不敢分兵,可是下有大非川、樹敦城,皆可以派援兵到來。更驚喜地說道:「開城門,開城門。」

    城門吱啞地打開,吊橋也落下來,就等兩支軍隊入城,協同拱衛。可那團濃煙漸漸近了,諾訶又驚恐地說道:「關城門,關城門。」

    能看到大團大團的人影,戰馬的影子,面孔看不到的,可能看到盔甲與制式武器,以及大旗。是唐朝人。自赤海撥過來的六千援兵一開始也沒有想到,等到反應過來,唐軍已經撲了上來。

    其實已經很累了,自昨天上午到現在都沒有闔眼,一個個筋疲力盡。不過一場場大捷之下,刺激得許多士兵士氣旺盛,彌補了體力消耗帶來的不足。而且此戰過後,就可以紮營休息了。

    一個個眼睛紅紅的,發出野獸一般的吼聲。差距沒有那麼大的,吐谷渾人同樣凶悍,然而粹不及防之下,士氣已衰,人又少,一個個驚慌失措,有的已經撥馬開始準備逃跑。

    一個侍衛對諾訶說道:「大將軍,立即派大軍援助吧,不然這支援兵會立即被唐朝人殲滅。」

    諾訶正在猶豫不決,城東南面又傳來唐軍的號角,開始正式攻城了。

    城頭上無數滾木擂石以及箭弩飛射而下,儘管有盾牌軍掩護,依然有大批大批的唐軍倒下來。城上的傷亡同樣慘重,遠處有投石機將火藥包拋來轟炸,下面還有強弓勁弩,也在陸續地收割著城頭守兵的性命。後方士兵又招來木頭泥袋,生生地架好了幾座浮橋。實際上吐蕃人進駐時間短了,這道護城河想要防守,還應當挖得更廣,就像鄯城那樣,否則防禦效果不明顯。終於一架架各式各樣的梯子搭了起來,一個個唐兵奮不顧身上地登上城頭,浴血奮戰。

    「不能分兵了。」諾訶搖了搖頭。本來雙方兵力差距大,一旦分兵,連宛肅城也會被攻破。

    這一猶豫不決,終於導致戰局成為另外一個走向。依然有援兵在抵抗,就是指望城中派兵接應,可是看不到城門本來準備打開,吊橋正要放下來,但現在城門反而關了上去,吊橋也重新提上,終於三軍軍心搖動,越來越多的士兵開始逃跑,最後帶著全部軍隊潰敗。

    「殺!」契苾明怒喝一聲,帶領部下開始追殺。

    這時候再營救沒有多大意義了,一會兒戰事結束,近一半人逃得及時,逃走了,但一半人全部被擊斃。

    「吹號角,紮營,搭人頭山!」契苾明又命令道。

    一個個在河西開始紮下大營,又將人頭割了下來,在河對岸搭起了一座人頭山。聽到號角聲道,李威說道:「開始吧。」

    沒有出去看,這是數次激戰以來最慘殘的一幕,李謹行立即讓攻城的士兵退下來,然後將人頭搬了出來,在城下又搭起了一座人頭山。規模更大,壘疊了兩丈多高。

    這才派人喊話,投降不殺,甚至可以選派幾個使者返回吐谷渾之地,通知他們的家屬,然後派人接應,歸吐谷渾大汗曷諾缽治理。曷諾缽將他們安頓到哪裡就是哪裡,唐朝絕不干涉,絕不過問。若是負隅頑抗到底,這些人頭就是城中所有將士的下場。

    城中還有一些吐蕃人的,但不多。河西被唐朝紮營相阻,河東大唐是自己守城士兵的數倍,破城成為必然,終於守城的將士將城裡面的吐蕃人全部擊殺之後,開城投降。

    繞了無數個彎子,先將論贊婆大兵調往北方,可是自己不派重兵也吸引不了吐蕃人的注意,因此可動用的兵力也不多,甚至要向黨項人借兵,於是再繞一個個彎子。終於如願以償將這兩個橋頭堡奪了下來。

    到了第二天,出征百谷城的將士也報來喜訊,此戰傷亡慘重,整整有兩千多唐軍傷亡,然而擊敵三千多名,俘獲了一千多名戰俘,還有一千多人不知逃到何處。百谷城奪下,也意味著河東一個鐵三角形成。

    可步伐並沒有停止,休息了一天之後,將人頭山搬走,一分為二,洪濟橋河西以南,宛肅城河西以北,各放一處。起震懾作用的。李威整頓了一下大軍,讓李謹行留下來指揮,再次與契苾明踏上了征途,又是一次意想不到的行軍。自洪濟橋出發,直奪大非川。

    七月到了末聲,八月將要到來,大非川正是草色淒淒,牛羊正肥的時候。

    勒住了戰馬,李威從馬上跳下來,看著遠處的大非嶺,拿來一杯酒,默默地灑在草原上,然後聞著野花的香味,遐想著大非川之戰的慘烈,不由地痴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2 15:41
第三百五十一章 枯骨接翠(一)

     探子急匆匆地進來稟報:「大將軍,大將軍,唐朝大軍出動了。」

    「詳細報來。」

    「昨天夜裡唐朝大軍突然從石城山後面那條小徑,帶著一些輜重,插到了白水澗,然後在三更時分,到了綏戎峽,然後進了軍營,立即休息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論贊婆哈哈大笑起來。第一次輸給了李謹行,情有可願,人皆說李謹一個空城嚇跑了自己十萬大軍,這是不對的,自己為了突襲,真正趕來的只有兩萬軍隊,所以才猶豫不決。再說,那一戰比如一次演習,自己並沒有折損任何士兵。但第二次輸給了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那就是奇恥大侮了。

    心裡面憋著一股火。

    立即開始下令,調兵遣將,一個個將領領命走了出去,論贊婆才向論弓仁問道:「你可看到我這樣用兵的含義?」

    「三叔,我想你故意讓魚尾軍讓出來,使唐朝深入,然後將他們圍起來,那樣唐人怕朝廷追究責任,必須派出大軍援救,出了赤嶺,沒有了城池之險,供給困難,那麼又可以像大非川那樣取得大捷,是嗎?」

    「不錯,不錯。」論贊婆哈哈一笑,又嘆了一口氣,道:「可是海北地域狹小,施展起來並不容易。若是在大非川,唐朝軍隊來多少,只能送葬多少。」

    論贊婆很想唐朝軍隊到大非川,事實上已經到了。

    李威在大非川祭拜了一下,沒有真正深入,這份用意很深長的。得了洪濟橋,我可以隨時出兵吐谷渾的內腹,包括赤海、大非川、曼頭城、尉遲川、樹敦城,等吐谷渾重要的戰略要地。逼迫吐蕃與吐谷渾人與自己拼消耗戰,相互比拚駐軍。只要吐蕃敢這麼做,窮兵黜武之下,拼上五六年,吐谷渾百姓在殘酷的苛捐雜稅下,自己都能揭竿起義。

    來到了,意義達到了,沒有必要再往深處出發,然後從大非川的東側開始,強行擄獲沿途的所有居民,牧民商人一起在內,將馬牛羊趕著,貴重的財產帶著,至於笨重的財產,皆放了一把火燒掉,向洪濟橋趕。這一趕,人很多的,特別是大非川水草豐美,百姓密集。可也讓李威認識到大非川不好的一面,地勢低窪,四周多河多雪水,於是許多地方皆泥濘不堪。對吐谷渾人無所謂的,馬上一騎,帶著一匹馱馬可以了,作戰去了,反正吐谷渾不像唐朝人,迅速戰鬥結束,馬上就回來。但唐朝軍隊不行,象薛仁貴那麼多大軍,得要多少糧草。這個車子在大非川上如何推?

    說到底,薛大將軍自己太過輕敵,豈止是將帥不和。

    嘆了一口氣,漸漸過了大非川,四周還有許多吐谷渾人的,若想反抗,也可以就地徵集數萬軍隊。但那兩座人頭山血淋淋地擺在哪裡,不少人頭的。曲水軍城一戰,曲水到洪濟橋河西山道上又是一戰,洪濟橋一戰,宛肅城河西一戰,宛肅城一戰,百谷城一戰,總共六次戰投,殺敵一萬九千多名,俘獲俘虜七千多名,他還不知道,他離開後,散落的俘虜又抓獲了幾百名,整八千出頭。當然,唐朝這一次死傷也很慘重,包括黨項人在內,五千多名戰士犧牲,還有許多戰士受傷。

    但兩座人頭山放在哪裡,不僅是恐嚇,震懾,同時也向吐谷渾人擺明一種態度,不要認為泱泱大唐是軟弱可欺,既然想幫助吐蕃人就得付出代價。事實十分管用,李威押著七千多吐谷渾的百姓,以及無數的牛羊,還有一些戰俘央請,悄悄歸順過來的家人一千多名,可四周的吐谷渾人噤若寒蟬,乖乖地沒有一點異動。要麼許多部族聽聞後,立即將所有族民,牽著牛羊,甚至連牛羊也不要了,向遠處遷移,避開這場災難。

    趕過了洪濟,是九曲了,有一些牧場,讓他們安頓下來,將所有青壯年男子,以及戰俘一起押出來,修城。八月到來了,大戰在即,只是這一回看論欽陵如何出手了。

    可是僅洪濟橋、宛肅城、百谷城三座城池是不夠的。就像李謹行,或者自己,在幾座孤城之間任意行軍,可是幾座城池皆茫然不知。所以還要設立一些哨所、戍所。形成一個鏈狀。以及黃河,黃河在此處不是很寬闊,倒是水流很清澈,但十分險峻,可依然有許多地方水流平緩,能供舟船渡過,因此還要設一些小型的關卡。

    人力不夠用了,只好用這些人當工人。

    又從後方調來大量物資,也是早準備好的,從鄯州送到了廓州,再從廓州送到洪濟橋。

    正在此時,諾曷缽又不顧危脅趕了過來。

    不用他開口,讓諾曷缽與弘化公主坐下來,說道:「可汗,你是我唐第一聯姻的蕃王,不僅如此,你長子又娶我大唐宗室之女。這是何等的關係?」

    「我慚愧啊。」

    「可汗,休要這樣想,當初之事,你也有責任,我們唐朝也有責任,以致局面糜爛。可局面已經糜爛了,有時候要得開一些猛藥啊。」這段時間很關健,若不是害怕論贊婆得知消息,做下什麼佈置,李威還想出擊一次,擄一些人口過來築城。這批人暫時死活是不能放了。

    「但殿下當初已經答應過我的。」

    「是答應你的,我也會做到,不過有一件事,我可以告訴你,但你要發誓,嚴禁透露。」

    「行,我指天為證,若是洩露半句,天打五雷轟頂。」

    其實這是李威小心,也讓諾曷缽平時注意一些,不能將此事走露,見到他發完誓,李威拿出一張地圖,這張地圖他藏了很久,一直沒有讓人看。也反覆通過斥候反饋過來的消息,在做著修改。

    地圖打開,一開始與黨項人一樣,不大明白,但過了一會就明白李威用意。分成了三個部分,第一部分就是現在唐朝佔有的地區,劃上了淡淡的紅色,然後到淺綠色,也就是從曲水軍、獨山向南,一直延伸到積石山一帶。正好赤嶺以及餘脈,連貫到了積石山,還有黃河阻隔,有道路的,可不多。道路要沖上畫著圓圈。下面一直到積石山南麓,松蕃草地、松州,以積石山為界,將黨項人以及其他一些羌人,少數吐谷渾人隔阻起來。

    第三個區域是淺藍色,一直到紫山。

    怕他不明白,李威又解釋道:「吐谷渾內腹地形複雜,多山,有沼澤,有平川,有沙漠戈壁,還有流沙,雪域。若是你的子民全部支持唐朝,那又好辦,專心對付吐蕃人。可不是如此,薛仁貴大敗,吐蕃人只出動了二十萬大軍,不相信,你可以託人詢問一下吐蕃人書記的史冊。但實際上多少大軍呢,四十萬,這二十萬大軍從何而來的?」

    諾曷缽羞愧不能言。不過也不能這麼說,薛仁貴出動大軍數量五萬,可大敗遭俘遭殺的達到十萬人,除了民夫外,另外的人又是從哪兒來的?

    李威也沒有在這事上細說,繼續說道:「在吐谷渾內腹與吐蕃人作戰不易,況且論氏兄弟文武雙全,乃世間罕見的奇才。因此我苦思良久,只有一策,通過九曲,一步步南移,將黨項人先隔絕起來,斷絕吐蕃一部分的兵源。又於九曲屯田,幾年後,士兵適應這裡的氣候,從松州進入白蘭羌,地形也複雜,可白蘭羌部族人終是少,只是地勢更高,卻沒有流沙與沼澤這些環境。吐蕃人若是攻,我們就守。若是不攻,我們就進。一步步將白蘭羌囊入手掌。那麼你再看地圖。」

    也不用看了,失去了白蘭羌,等於切斷了吐蕃與吐谷渾的來往,吐蕃人如何統治?

    還有一些話李威沒有說,不僅是這樣,大積山還有兩條通道,比較難行走,可作奇軍,直插白蘭羌。也不全是唐軍作戰,到時候幾萬黨項人戰士就可以出徵了。其實切斷以後,吐谷渾人會自己將他們那個莫賀可汗推翻,向大唐求饒,又可以從吐谷渾徵兵。

    難度還是很大的,但比將整個吐谷渾囊入懷中要好。

    這是一個設想,能不能實現,李威一點信心也沒有。不過先給諾曷缽一個盼頭,又說道:「吐谷渾若是不附吐蕃,朝廷會讓誰做吐谷渾的可汗?永遠是你,就是你等不到,也是你的長子慕容忠。」

    這裡又打了一個埋伏,九曲河湟是不會再給吐谷渾了,失去了這兩塊地盤,吐谷渾只好永世替唐朝養馬吧。除了大非川少數地區外,赤嶺以西的地區大多數是苦逼之地,沒有辦法生存。到後世還有許多是無人區。吐谷渾無法壯大起來。還有吐蕃,也是如此,元明清之所以安份,是因為分化了,一個個部落。這就是多樣性,沒有一個強大的王權存在,這一片地區才能真正和平,中原人不飽受侵略困擾,吐蕃人自己也不受戰火牽連。

    但刻意不提,提起諾曷缽也許不識大體,現在就要爭。撒慌也不行,此次青海之戰只要不出現大的失誤,就是現在的戰功也可以交待過去,況且已經替朝廷在九曲柘土一萬多平方公里。基本上隋朝的澆河郡收復回來。那麼自己一旦回到京城,很有可能距離帝位只是小半步之遙了。因此,算是君無戲言。飯可以亂吃的,話卻不可能以亂講的。

    又說道:「吐蕃是大國,任重而道遠。今天收回部分河曲之地,只是一個良好的開端。然而論欽陵已經回吐蕃調大軍前來,我猜得沒有錯,恐怕就要抵達。你也看到河曲之地道路有多長?若不是立即將城池築起來,我們只有十幾萬軍隊。若是吐蕃再來個四十萬大軍,我如何應對?」

    諾曷缽無言。

    「放心吧,築完了城,百姓以及他們所帶的財產,如約全部奉還於你。」

    將諾曷缽打發走了,也不敢呆,諾曷缽與他身份一樣,人是一個人,可像征意義很大,許多吐谷渾人不服莫賀,正是因為諾曷缽依然活在世間。諾曷缽自己也知道,因此退回鄯城,比較安全。

    李威在這裡築城,那邊論贊婆要吐血了。

    戰爭勝負有很多種因素,若是在大家起點一樣的情況下,指揮的將帥捕捉戰機能力,卻成了一個重要的因素。就像這一戰,青海很大,現在又沒有一個衛星,又沒有一個電話。因此,只能憑智慧將敵人的用意想出來,再將敵人的主力找出來,然後佈置全殲。不然就像論贊婆這樣,他將主力放在海北,李威卻已經將洪濟橋與百合三城收入囊中,甚至跑到大非川溜躂了一圈,俘獲了大量百姓回來。等他反應過來,唐朝已經龜縮到城中,如何殲滅?

    上次輸得大意了,這一回卻是徹底地輸了。

    正在佈置,靜等佳音,消息源源不斷傳來,終於唐朝出軍,到達大撥斗谷。可是突然停了下來,開始紮營,在修堅固的營寨。若是沒有佈置,可以立即出擊的,這個營寨一修,多扎人眼了?西指伏俟城,下面威脅魚尾軍。若是與赤嶺大道駐軍配合,可以在海北任意縱橫。可是此時大軍卻在遠處布。

    眼睜睜看著一座堅固的大寒倚著寒冷的谷口立了起來,卻無能為力,這才發覺上當。明顯了,若是偷襲魚尾軍與伏俟城,何必這樣大張旗鼓地修營寨?這就是李威第二個用意。

    正在這時候,南方的求救消息送達。先是曲水軍的,後來卻成了一封封失敗的情報,曲水軍幾乎全軍覆沒,城內物資掃蕩一空。然後洪濟橋、百谷城、宛肅城一起失守,甚至因為害怕唐朝人,樹敦城、曼頭城以及赤水川等地一一派人前來求救。還不算,那個唐太子帶著大隊人馬跑到大非川大大方方旅遊了一趟,押著無數百姓返回了洪濟橋。

    聽到這個消息,論贊婆捂著胸口,一陣陣絞痛。羞侮之下,都不好意思見侄子。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2 15:41
第三百五十二章 枯骨接翠(二)

     看著城牆一天天變得高大起來,李威說道:「這才是與論欽陵論戰的資本啊。」

    李謹行沒有否認的,這同樣是一個奇怪現象,越是有軍事天賦的人,對論欽陵越是迴避三舍,越是不懂軍事的,反而能「藐視」論欽陵。他們所在的正是百谷城下,洪濟橋與宛肅城地處要沖,已經施工完畢,宛肅城容易一些,將護城河加寬加深。洪濟橋工程稍一點,修一個甕城,籠著河橋,又要重掘護城河。但沒有百谷城工程大。

    當然,這僅是一部分,還有大大小小的關卡、哨所、戍所與烽火台。像一張一樣,以積石軍與黑峽川為腹地,百谷城為支點,宛肅城與洪濟橋為前線,這一萬多平方公里土地籠罩起來。

    騎在馬上,又看著遠處,李威又說道:「哪裡就是大小榆谷啊。」

    大小榆谷之美,自古有名,漢時燒羌居於此立即變得強大,竟敢與強大的東漢王朝對抗。這段歷史李謹行不可不知的,道:「難道殿下既得隴,復望蜀?」

    「想啊,既然得到了隴,怎麼能不想得到蜀?」

    現在既得隴,復望蜀多是褒義,指漢光武得到了隴右,又想得到四川,喻雄心壯志的。可是李威將話鋒一轉,又說道:「但還是不能急於求成。」

    「殿下英明。」

    現在得到大小榆谷,不費吹灰之力,可戰線拉得過長,容易為論欽陵鑽空子。不但大小榆谷,連曲水軍與駱駝橋,李威現在想得到也不費力氣,仍然堅決放棄了。

    正在說著話,遠處傳來一陣嘹喨的歌聲,是一個放牧人唱的。

    對吐谷渾人這次李威可施了霹靂手段,果決,麻利,一點也沒有拖泥帶水。可統轄了,反而立即改變態度,嚴禁士兵騷擾侮辱任何一個少數民族的百姓。甚至還派人送去一些衣服哪,什麼的,暖暖他們的心。但也立下了幾條簡單的規矩,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傷人者負醫藥費重笞,偷竊者罰十倍重金,無力償還罰奴。與在蕃市裡的幾條規矩相差無幾,簡便易行,執行時也果決。境內殘留下來的遊牧民族立即得到粗治。這也是一個很好的舉措,若是能扛過論欽陵這一撥進攻,有可能不戰,都有無數的遊牧民族前來投靠。

    正在這時候,有侍衛前來稟報,但神情有些吞吞吐吐的。

    「有話你說嘛。」

    「殿下,有一個黨項的少女,前來尋找殿下。」不大清楚野辭明月的事,因此難免會有些想法,李威是大唐的太子,休說是黨項的普通少女,就是吐蕃的公主,也不能進入東宮。

    「帶我去看一看。」對這件事,李威同樣十分尷尬。

    來到一處山坡上,一個俏麗的少女迎著清涼的秋風站在哪裡。實際上八月初,中原還有些熱,可這裡天氣已經變得肅殺起來。

    李威回過頭來對一個侍衛說道:「你去到孤的大帳裡將那個錦盒一對白玉珮拿過來。」

    這是破洪濟橋與宛肅城得到的一些貴重物品,此地離崑崙山很近,吐谷渾人又重商,因此城中將領有許多玉器。李威不貪財,將這些珍貴的玉器以及金銀器,要麼作為撫卹獎賞給犧牲將士的家屬,要麼賞給了立下戰功的將士。沒有搞平均制,無獎無罰,規矩不立,就失去了榮譽心與恥辱感。唐軍其他各軍亦是如此,可那個公平度嘛,很難保障了。

    可留下一些,這是送給漂亮的母親大人,對這個母親很忌憚,可離開有些想了。不過因為李治現在弄得烏七八糟,李威感情還是淡。不老的母親嘛,得送一些禮物回去,還有東宮裡的幾個老婆。這是唯一李威對自己這個身份不排斥的地方。若不是這個身份,如何擁有這麼多漂亮的老婆,而且按照規矩,就是這些老婆數量也少了。

    李威已經滿足了,知足,很知足。後世的什麼二奶三奶,與自己能比麼,自己還有四奶五奶六奶七奶八奶,加上眼前這個高原妹子,又添了一個小九。並且有幾個還是人間的極品。

    這些禮物正準備與捷報一道送到京城,來得正是時候,讓侍衛挑了其中一件玉珮當作上次她送圍領的回禮。

    侍衛狐疑地離開,心裡想到,難道殿下真與這個黨項少女有那麼一腿?這可不好啊。當然,這話只能憋在心裡,不敢說出的。

    迎了過去,問道:「你怎麼來哪?」

    踮著腳,有些害羞,過了好一會兒說道:「是我耶耶囑咐過的,過來看看殿下。」

    唐朝話說得稍稍有些流利了,大約這段時間,野辭部族的那些長老與酋長請了無數精通唐話的人在教導她。

    「謝過你家耶耶了。」

    「哪裡敢當,耶耶是民,殿下是君。」

    「公開場合,孤是君,你與你父親大人皆是民。可私下場合,孤是晚輩,他是長輩,你懂嗎?」

    「嗯。」很老實地答道。其實不懂!在這個等級分明的時代,私下場合,還是民,什麼長輩,無論韋月的父親,或者裴雨荷的父親,見到李威都得乖乖施大禮。

    李威反而喜歡,兩人只見了兩次面,說的話不超過五十個字,於是又問道:「你家中情況可好?還有什麼親人?」

    「還行,我家裡有耶耶,還有一個祖父,一個母親,三個哥哥,一個嫂嫂。大哥結婚了,二哥在你大軍中,三哥只比我大一歲,還在家中。」

    說得沒有條理,有些亂,不過不能見怪,懂的唐話不多,能說出來就不容易了。

    「你二哥很勇敢,上次在赤嶺立下了大功,孤在奏摺裡已經寫了下來,相信不久後,朝廷自有封賞。」

    「謝。」

    「不用謝,你們部族百姓生活如何?」

    「不大好,吐蕃人經常過來徵稅,有時候還搶漂亮的女子,他們一來,耶耶就將我藏在屋子地窖裡,不讓我露面。」

    李威皺了一下眉頭,這有些麻煩了,尷尬是有的,可終是訂了親約的。若是被吐蕃人搶走了,也是一件恥辱的事。怎麼辦呢?想了想說道:「這樣吧,孤先在鄯州治一些產業,你回去後讓你家人遷移過來。」

    「謝。」臉上飛上了一層紅雲,知道眼前這個人身份尊貴,倒底多尊貴,還是有些疏忽,豈只是尊貴,整個大唐一千多萬平方公里,幾千萬百姓,就這麼一個活寶。這是一個方面。長相也很滿意,而且說話隨和,又詢問了一些部族的長老,以及一些見過世面的商人,那個聽到的事就不可信了。什麼樣的說法皆有,從中原傳來的。是什麼星那個星下凡降落人間的,又什麼生下來,天空有什麼異象,又做了什麼什麼的大事情,又寫了什麼什麼的詩。而且到了青海兩戰勝得乾淨利索,更加重了這些謠傳。一扯得沒有影了,可是她信。

    「另外囑咐你們黨項人的一些長老,此事不可外傳,防止吐蕃對你們報復。」

    「這個知,包括派兵加入你們唐軍,都瞞得一點風聲不透。」

    李威點了一下頭,一旦傳出去,吐蕃人可不會像他這樣,對黨項人尊重,後果黨項人承受不起的。

    「他們也托我帶了話給你,說上次謝謝殿下了。」

    「不用謝,這是你們族人應得的,記好了,忍上幾年,以後你們族人會有更美好的日子在等著你們。」指的是上次將戰利品送給黨項人的事,窮得發瘋了,那些戰利品讓黨項人感謝不盡。

    侍衛已拿來玉珮,但站在遠處,不知道要不要過來。至於李謹行很自覺,早就離得有幾百步遠,然後盯著天空,數雲彩,一朵兩朵三朵,一百朵,一百零一朵,數得入神了。入了神,就看不到這邊發生的事。

    李威走過去,將玉珮接過來,侍衛自覺的很,立即離開。重新回到坡上,說道:「孤上次說過,給你回禮。知道你們族人喜歡金銀,可那過於俗氣,這對玉珮是崑崙白玉,玉料很好,做工也細,孤將它送給你。」

    「這個怎麼好意思。」

    「沒有關係的,收下吧。」

    也不作假,收了下來,還立即戴到手腕上,不敢看李威,卻盯著這對玉手鐲,大大的眼睛裡閃著喜悅的光彩。

    看了看天色,又說道:「天色不早,那你也早點回去。」

    天色還很早,才吃過午飯。不過不能讓她久留此地,不算過份,那些兵哥兒的,在鄯城鄯州,還時不時找幾個胡姬開開心。可畢竟不好,首先她這個敏感的身份,還有自己不以身作則,說話就不能響亮。

    中間的種種過節野辭明月不知,畢竟生活在一種半開化的環境中,比碧兒還在單純,輕輕地「嗯」了一聲,留戀不捨地離開。

    李威回去後,立即將奏摺送往京城,這需要統計的,交戰的又不是一處地點,所以耽擱了一些日子。然後又做了另一件事,到了八月,這些俘獲來的牧民,以及自己兒悄悄尋來的少數降俘家屬,中間有許多婦女與老人孩子。諾曷缽再三懇求善待,立威也立過了,稍稍對這些俘虜態度改觀一些,因此先讓這批婦女與孩子老人轉移到靈州。還有一段漫長的道路,不然天冷了,這批人非得有人凍死。

    戰俘與留下的男子有些騷動,李威派人反覆解釋,才平息下來。

    但這時候發生了一件事,逼得他不得不離開河曲。騎馬飛快地來到承風嶺下,老遠薛訥就迎了過來,聳拉著腦袋,說道:「臣有罪。」

    「不是談罪不罪,你們這樣會誤了孤的大計。」

    「是,可是當時臣也怕造成傷亡過重。」

    「你也跟隨你父親後面學了許多兵法,又跟孤後面多次作過戰,難道你不知道有的要沖之地或者關卡有多重要?若不是如此,僅是兩千餘吐蕃士兵,孤為什麼派你們兩路人馬攻擊,你們兩路有多少將士?」

    「八千多將士,」這一回薛訥才清醒過來,老實地答道。囁嚅道:「當時我也想強攻的,可是臣的職位太低,曹將軍不願意攻,於是臣隱忍了。」

    「隱忍?孤當時就怕曹懷舜有這樣的想法,所以又臨時調你率領三千人馬過去。他有沒有強行勒令你不准進攻的?」李威說完,不由地搖了搖頭。如果這樣就是各種演義中的薛丁山,那麼他太失望了。

    ps:注一,大小榆谷,在漢朝時說背枕大河,那是廣義說法,範圍就包括宛肅城等地在內,準確的應在百谷城之南,今天同德一帶,從衛星圖上可以看到,哪裡有一個很大的平原區,正是大小榆谷所在地。可惜起點傳不起來超大的圖片,否則老午做一個註解,再上傳一張唐朝隴右地圖與一張青海衛星雲圖,大家可以清楚看到老午書中所寫的各種行軍路線。

    注二,薛訥青年做官尚可,不畏強權,中年為將不是很好,兩敗於契丹,被契丹人恥笑為薛婆,只是忠實的保皇派,很得李隆基器重,所以仕途順利。後來很有可能知恥後勇,大器晚成,晚年時大敗吐蕃,從此唐朝與吐蕃勝負正式顛倒過來,唐朝勝多負少了。因此李威這個短暫的鍛鍊機會,不可能使薛訥立即脫胎換骨,這樣寫符合歷史原型規律,當然,順便為後面十分雷人又好玩的情節布一下小坑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2 15:42
第二百五十三章 枯骨接翠(三)

     論贊婆羞辱萬分,無奈之下,只好帶著大軍南返,原地還不得不駐有許多軍隊。這就是李威需要的結果,要他們設常住軍,設得越多,對吐谷渾百姓剝削越重。這同樣會形成對唐軍有利的局面。

    論贊婆也知道,可不這樣不行啊,別小瞧了老百姓。吐谷渾人老百姓就是士兵,對老人無所謂了,在吐蕃,大了的兒子就是老子,老了的老子就是兒子,連兒子都不如,只能說是龜孫子。但對婦女孩子也很重視,婦女能傳宗接代,孩子長大之後就是力量。

    這一擄,老人不在乎的,可是其中的中壯年、婦女、孩子,都十分在乎。擄一個**千人,一萬人的,好一點,如果不管,一年擄十次八次,吐谷渾會是什麼局面?吐谷渾衰落可以不管,可還能抽調更多戰士麼?可還能徵調更多稅務麼?

    但他還是一個有謀略的軍事家,在路上想了想,忽然就想到了唐朝一個漏洞,那就是承風嶺。石城堡、大拔斗谷等處關卡一築,又有赤嶺之隔,只能在河曲與唐朝軍隊死磕了。那樣正中了唐朝太子的下懷。可是承風嶺居然那路唐朝軍隊吝嗇士兵沒有攻下來,於是立即撥出一萬大軍,翻過赤嶺,前往承風嶺。

    到這時候薛訥與曹懷舜才傻了眼,這才寫信通知李威的。

    來到嶺下,看了看上面,原來兩千士兵力量薄,守不了大道,於是在兩邊山峰上駐紮,可現在來了一萬大軍,足可以防守。此時硬攻,地勢險惡,傷亡必然慘重。而且吐蕃會源源不斷將大軍派來,自己休要打了,十幾萬將士能在此嶺下耗去一大半。

    曹懷舜同樣一臉羞愧,道:「殿下,這是臣的失職。」

    畢竟是朝中重臣,多少給一些面子。道:「算了,既然這樣,在鐵堠子與翠山犛牛道各扎一營防禦。說起來,也是孤疏忽了,沒有親自前來察看,也沒有認真對你們囑咐。」

    確實也有責任,計畫大家制訂的,論贊婆將視線放在了海北,他將視線卻放在了河曲,都將此處疏忽了,唯一擔心就是怕劉審禮衝動,畢竟一旦實施,海北會有許多吐蕃與吐谷渾人的軍隊。

    可心裡面終是不快活,明明赤嶺形成了鐵關,僅因為這個小小的疏忽,這個鐵關似乎有了一個縫隙。

    ……

    此時,論欽陵正與論贊婆走在草地上,一腳踢出一具白骨,說道:「三弟,你可知道這是何處?」

    「這正是你當初大敗唐朝軍隊所在。」

    這一戰唐朝很慘的,能逃回去的人並不多,還是薛仁貴恥辱的約和,論欽陵高抬貴手,才得以回去的。(客觀去寫,請勿抱以民族觀點怦擊老午,看老午如何站在論欽陵一方評論這場戰爭的)

    到現在還能時不時看到一堆堆白骨,不過戰爭過去了好幾年,當年這裡踏為平地,現在卻長滿了茂盛的青草,秋天始至高原,草色還沒有枯黃,一片淒青碧意。翠意似乎接連到了天際盡頭。

    「是,對此戰,我也聽到過許多唐朝人的評議,有許多人說將帥失和。當然,這給了我最大的勝機,可只是如此?我還聽到薛仁貴對郭待封說過一句話,說烏海險遠,引輜重會出事,因此讓他在大非嶺上置柵,留兩萬人守柵,薛仁貴則輕銳乘我大軍未整時,迅速撲滅。是!當時聞聽薛仁貴大軍迅速前來,也出忽我的意料,沒有想到來得這麼快。雖然召集了四十萬大軍,皆是倉促成行。若是我們大軍讓他碰上,別人做不到,薛仁貴的勇猛,是有可能將我們大軍擊潰。可是不是如此呢?為什麼他在烏海只擊斃了我們一萬幾千士兵?大軍呢?」

    這是一個簡單的道理,就像論贊婆一樣,主力部隊都找不到了,談何勝利?

    此找非是一定用斥候去尋找的,斥候所看的,所聽到的,未必是真相,或如這一次李威的種種佈置,斥候帶回來的消息反而誤導了論贊婆。這需要智慧去判斷。

    因此,未戰薛仁貴已落入下風。

    論欽陵又說道:「當時情況緊急,我沒有辦法,只好在烏海造成是主力部隊假像,引薛仁貴前去烏海,打算劫斷他的糧草。可薛仁貴乃是一名久經沙場的名將,在大非嶺上所選之地極其險惡。我就是動用幾十萬大軍,未必能立即攻下來。」

    一些險惡的地形,比如承風嶺,或者比如石城山,利用地形扼守,比高大的城牆還要難以攻打。

    「這時候局面對我仍然不利,進攻不能,否則拖久了薛仁貴必然返回,不進攻,幾十萬人糾集必然早遲讓他發覺。於是我就想到了一條消息,薛郭二人極其不和,唐朝人又喜歡軍功陞遷官職,所以派人宣揚誇大薛仁貴功績,誘他從大非嶺上前去烏海搶功。否則薛仁貴與郭待封不和,絕不會通報戰績,烏海離大非嶺又是那麼遙遠,薛仁貴這邊大捷,那郭待封是如何這麼快得到消息的?」

    「原來如此。」

    「我與你說這些,是想告訴你,你有沒有發覺唐朝太子這一次會戰中,用了我的一些戰術?」

    論贊婆羞愧地低下頭。

    「還有,我為什麼最後又將薛仁貴放走?」

    「不知道,」論贊婆真不知道。

    「薛仁貴臨行時說過一句話,今歲在庚午,星在降婁,不應有事西方,鄧艾所以死於蜀,吾固知必敗。不是他會看星象,他乃是有名的安東大將軍,對唐朝漠北與遼東熟悉,到了青海未必適合。所以才隱隱有了敗感。此人放走,對我吐蕃無什麼妨害。但是薛仁貴一旦死去,唐朝人抹不開臉面,那麼必然與我們死戰到底。勝一次行,勝兩次行,若是敗了一次,唐朝能吃得消,可是我們吐蕃能不能吃得消?再想想當時的情況,吐谷渾新近收復,許多部族依然沒有誠服,就是數次大勝,戰爭所帶來的負擔,必然讓所有吐谷渾人倒戈。勝亦敗也!」

    「二哥遠見。」

    「漢人孫子說上戰伐謀,要謀啊,三弟。所以我在大勝之後,都沒有派大軍越過赤嶺,實際上那時候攻打鄯城鄯州,是不是可以輕易的拿下來?但不能拿。先將吐谷渾穩定。唐朝若是出戰,利用地勢一一殲滅。數次大敗之下,就不會再有妄想了。這才是我們目前所需要的。或者是西域,唐朝軍隊鞭長莫及,也可以盡力囊入手中。可是你做了什麼?攻城鄯城。想要鄯城,何必現在攻打,當年我就拿下來了。」

    「二哥,我錯了。」

    「無妨,不過你這一次不是沒有收穫,原來我也輕估了這個太子。若不是你這數次戰役,提醒了我,弄不好,我也要吃虧。」

    「是啊,可現在有些難辦啊。」

    「我知道,唐軍將所有要沖都築上了固城,似乎我們想要進攻,只能從九曲進攻,可哪裡唐太子無疑會再次設下天羅地。但不進攻,我又帶了大軍過來,消耗不起。一撤退,唐朝人又要擴張,向曲水軍、獨山伸展,將整個九曲籠入懷中。」

    「正是,所以我才數次想發起進攻,將這個危機化解。」

    「那就錯了,上戰伐謀啊,什麼叫伐謀?如果眼睛只盯著赤嶺兩端這一小片地方,你永遠不是唐朝太子的對手。」

    「何解?請二哥教我。」

    這對兄弟感情很深,否則論贊婆也不會對論弓仁如此細心教導。

    「謀在天邊,謀在天涯海角啊。」說完這句高深莫測的話,轉過身,看著論弓仁說道:「聽說你在石城山前要單挑?」

    「是,」論弓仁小聲答道。對這個父親,十分畏懼的,他寧肯與三叔走得親近,都不願意與父親呆在一起。

    「勝了嗎?」

    「沒有。」

    「跪下,在此跪兩個時辰,你才能起來。單挑?只有武力,沒有智慧,能不能做大事情?要不,那個唐太子歲數也不大,論莽夫之力,你有可能勝他十倍,可讓你們各帶一萬大軍殺一殺看。」

    論弓仁老老實實地在草地上跪了下來。

    論欽陵繼續與論贊婆交談:「還有,三弟,幸好沒有讓你大勝,雖然戰局糜爛,可能收拾回來。」

    「為什麼?」

    「一旦你大勝,有可能就誤了我的大計。這個太子勝似五百萬雄兵啊。」

    「這個不會。」

    「我不是指戰爭,而是指他一旦繼承帝位後對我們吐蕃人的危害,文有文治,武有武功,昔日唐朝李世民也不過如此啊。幸好,他終於來到青海。」

    「二哥,你剛才不是說不能激怒唐朝嗎?」

    「那也要看,若是當年大非川之時,我依然會猶豫不決。但現在吐谷渾穩定下來,諾曷缽逃到靈州,再過幾年,他的子民就忘記他了。此時就是激怒唐朝,我也要將這個太子擊殺。再說,你又忽視了一條消息。唐朝那個昏皇帝居然要扶持那個叫什麼德的王子,就是為了預防萬一的。薛仁貴只有一個,他兒子倒有不少。太子一死,對一些大臣有利啊。如果再敗上一兩次,唐朝只會吞下這個苦果子。」說到這裡信心百倍,就像殺李威如探囊取物一般。

    「可是二哥……」

    「你是不是想說,唐朝太子制訂的策略,就是固守不出,我們拿他們沒有辦法,更不要說唐朝太子,會有許多人拱衛他的安全?或者我們大敗了唐朝軍隊,也不會傷害到唐太子的生命?」

    「正是。」

    「記好了,只要有足夠的智慧,這世上沒有辦不到的事。你又忘記我剛才所說的話了。上戰伐謀啊。」

    「是,」論贊婆答道,可心中還在苦想冥想,這個怎麼去謀,難道派神兵神將,從天而落,將那個唐朝太子從重重大軍中,生生擊斃?

    可是論欽陵說完這句話後,再沒有給他答案。大手一揮,號角聲響起,一隊隊大軍從天際奔來,又消失在天際。

    論欽陵到了。

    ps:雖然是反面角色。可此人確實是一個梟雄。唐朝折在他手中最少有三十多萬將士。後來敗於沒祿氏,一是沒有大義,二同樣也犯了一個錯誤,低估了沒祿氏。不過他與岳飛不同的,如沒祿氏不迅速將他絞殺,噶爾家族遲早會取代吐蕃皇室,成為吐蕃新的贊普。這一段沒有寫得太白痴,自我滿意一下。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2 16:13
第二百五十四章 尚飯心不老(一)

     寫到了論欽陵,想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沒祿氏對論欽陵動手之前,已經有了一些安排,然而論欽陵認為孤兒寡母好欺負,大意身亡。於是聯想到裴炎,李賢之流,是幫凶不是主凶。可作為三個顧命大臣,李顯之廢裴炎卻是罪盔禍首,又要反武(暈,這樣的人居然被史書寫成正面人物)。是不是他倒李顯時認為扶持少年的李旦上台,孤兒寡母的好欺負,然後感到武則天控制不了,又要倒武?沒有動手呢,就讓武則天殺掉了。沒祿氏與武則天一東一西,執政時同樣殺害了許多大臣,執政政績皆尚可。真乃一東一西兩女豪,引千萬英雄競折腰,風騷風騷。

    ======

    八月到來桂花香,幾株金桂銀桂掛滿了金色白色的小星星,略略有些涼下來的風一吹,一片片金雨銀雨,紛紛揚揚,詩一般,星星一般,悠閒地落下來,香氣便溢了出來。

    李賢親自將諸人送了出來,低聲說道:「各位,就拜託你們了。」

    「這是臣應盡的本份。」一個個答道,然後離開。

    走進屋中,房氏說道:「殿下,臣妾總感到有些不大好。」

    李賢聽了怔忡,然後又浮現出這幾年大哥對他的種種愛護,低下頭去不語。或者真如母親所說,自己也沒有資格談仁愛這兩個字了。過了大半天道:「以後若成……我會好好對待幾位嫂嫂,以及侄兒。」

    房氏卻有些心涼,今天你都如此對你大哥了,他日還能好好對待東宮那些女眷。不過總是丈夫,她也知道政治的殘酷,手軟一軟,他沒有死,明天你只能等著受死,也是沉默,久久後幽幽地嘆息一聲:「要麼不做,做了就別後悔。」

    李賢嘴張了一張,還是羞愧,沒有臉面再說出,不過做就做了,於是離開房間,喊來一個僕役,說道:「你立即騎快馬,星夜不停趕到申州,越快越好,將此信交給明崇儼。」

    信上是向明崇儼要錢的,給了明崇儼一個準確的答覆,只要李治一生病,馬上就發動大家進諫,讓他重新回到京城。這是冠冕堂皇的話,但也是準備這樣做的。

    另外就是錢,討要的錢不少,具體用途沒有告訴明崇儼,可是明確說了,最少得準備兩千金,多多益善。但有一個前提,不能耽擱一天時間,接到信後得立即將金子送到長安。當然,又說了我心中有數,後面如果如何的,會讓你得償心願之類有濃濃暗示的話。

    僕役騎馬離開,李賢又久久不言,這真正是拉開的弓,箭已放出,想收也收不回來。

    ……

    大朝會開始,李治心情十分高興,將捷報再次宣讀了一遍。其實之前派人謄抄了許多,重要官員,以及東宮,都派人送去了一份。唸完了,監察御史立即鄭台走了出來,說道:「陛下,臣有本要奏。」

    「奏來。」

    鄭台說道:「陛下,臣不以為捷,如捷報所言,太子殿下所擊殺之人,皆是吐谷渾人,很少有吐蕃士兵。吐谷渾乃是諾曷缽的族人,當年薛仁貴征青海,都沒有濫殺無辜。」

    他話音未落,李義琰不由插了一句:「依鄭御史之見,難道太子殿下聽到素和貴大軍聲稱要血洗屠城,然後勒令城中所有將士勿要反抗,手捧一本論語,親自到城外向素和貴宣讀何為仁,何為義?」

    聲音不大,前面的大臣皆發出笑聲,武則天原來看李義琰很不順眼的,這一回居然也在簾後樂了起來。

    「……」鄭當啞然了一會,又說道:「就如李相公所言,臣還有一事要奏,當時城中敵人已經自相殘殺,可太子殿下久久不決,拖了數個時辰,才下令發話,讓降者開門受降。此舉也有傷天和。」

    「我明白了,你是說當時城中硝煙瀰漫,難分敵我,為了你的天和,」李義琰將你的二字咬得極重,繼續說道:「然後為了有可能挽救那幾百個負隅頑抗倒底的吐蕃吐谷渾將士,就要不惜我大唐將士安危,犧牲幾百,甚至上千人的生命,冒險前去勸架?」

    然後搖頭晃腦,道:「吐谷渾與吐蕃百姓人口少啊,我們大唐的百姓人口多,所以沒有人家生命珍貴,賤哪!」

    也不知他所說的賤哪,是指唐朝人命賤,還是鄭台賤。

    知道李義琰在嘲諷他,鄭台卻無言以對。

    他抓這點,也打擊不了李威。受俘殺與求降殺兩樣的,例如黑齒常之赤嶺那次小戰,或者在洪濟橋中一戰,即使事情真相公佈,問題也不要緊。頂多對太子仁愛的名聲稍稍有些影響,可那是對敵人的手段,又不是對自己的百姓。當然,若是象薛仁貴那樣,接受了人家投降,卻學了項羽,學了白起,是有可能遭到大臣怦擊的。

    站在哪裡不能言,張大安替他解了圍,道:「這都是小事,臣只擔心其他的事。」

    這才是真正唐朝的大朝會,鄭台奏事了,手持著牙笏上前,其他大臣是商議,倒也不用一一站在李治面前辨解。

    「你擔心什麼?」這一回李治揉了揉腦袋,朝堂割裂,對他掌權有好處,可政事就會拖累。

    「臣擔心的是屯田,遷戶,將來。屯田有幫助,運向前方的物資最笨重的就是糧草,雖然將士沒有增加,可增加了大量戰馬,有了屯田,明年就可以解決這個危機。甚至以後不作戰了,派出士兵守衛,也不用擔心糧草供給。但用於軍用倒是可以的,太子卻要分封將士,遷移百姓。十幾萬將士,有多少家屬?況且青海高寒,士兵在上面都不適應,婦孺老幼如何在上面生存?這是其一,其二按照太子殿下的理論,就算朝廷不惜沉重的負擔消耗下去,可不是一年兩年,朝廷總得要將太子召喚回來,這麼多將士,派誰總領?」

    張大安在這裡耍了一個滑頭,雖然是雍王黨,可是宰相,不能做得太明顯,因此側重就輕,說出這兩點。

    李治揮了一下手道:「這個無妨,弘兒在捷報上已經稟明,此事要等到明年再議,等到開耕成熟,河湟數城相連,後方無憂,才能遷移百姓。願者自來,不願者不可勉強。不是作戰,需要身體完全健康,除了少數百姓外,大多數百姓只是不適應,過了適應期,也會無事。抵報上寫過,你沒有深想。至於以後,還長遠,倒不用急於商討。」

    「是。」

    左拾遺李正安站了出來,持著牙笏說道:「臣也有一本進奏。」

    「奏來。」

    「臣以為我朝自建國以來罕有發過這麼多大軍征討一個蠻部的,今天發出十八萬大軍,出征青海,國庫為之一空,甚至為了運輸供給,不惜耽擱關中的農耕生產,十幾萬戶人家妻離子散。這是為了大敗吐蕃人,不一定要將吐蕃殲滅,可也要將吐蕃人徹底驅逐出吐谷渾,扶立諾曷缽可汗返回青海。太子殿下有太子殿下的想法,也許是對,可僅是屯田,若吐蕃人不能攻打,是不是一輩子屯田下去,坐看吐蕃人控制吐谷渾。若傳揚出去,各個蕃胡如何看待我們唐朝?雖然鄯城一戰可喜可賀,可臣認為不必大喜大賀,只是全殲吐谷渾人,又不是吐蕃人。朝廷出兵同樣也是針對吐蕃人,而不是吐谷渾人。臣以為,是不是可以在防守的同時,派出一些大軍,不必前往烏海,可最少到達大非川,取得一兩次大捷,也讓其他胡蕃不會小視,同時也做一個表態。」

    「放肆,你是想讓太子孤身犯險?」武則天忽然在簾後說道。這是從未有過的,以前她在簾後聽政,大多數不言,遇到李治沒有聽清楚,或者有困惑的問題,在簾後小聲對告訴李治。

    對現在的局面她很滿意的,長子危脅大,不在了,可以慢慢「收拾大好河山」,而且只是防禦為主,進攻為輔,兒子的性命確保無憂。不孝的次子就不會得逞了。

    可是這些雍王黨們,其心可誅啊。武則天喝完後,眼中閃過厲芒,動了殺機了。

    裴炎一直不語,然而在心中冷笑,這一群人成就不了大事了。怎麼說?皇后不提,皇上也滿意,他對長子繼位並不排斥的,否則太子幾次逆悖,只是打壓,並沒有罷廢,正是看重了他的才能。可在京城,皇上始終不安分,現在到了青海。速戰速決,在麼大敗,生命會有危脅,皇上不希望這樣結果產生的。要麼大勝而返,皇上要麼退位禪讓,要麼父子對決,看一看鹿死誰手,這又不是皇上所想看到的。

    兒子到了青海想出這個辦法,李治怎麼能不開心,生命有了保障,這樣一經營,沒有三兩年不得功,至少這三兩年,沒有人與他爭帝位。至於這個雍王嘛,太嫩了。

    聖意都沒有摸清楚,亂向太子開炮,不行啊,李賢!攏了不少人,可攏的人當中,缺少了得力的大將,無論這一場遊戲最後贏家是誰,但絕不會輪到李賢的。

    李正安硬著頭皮說道:「天后,臣不滿天后的評價。臣只是如實說來,也沒有要求太子親自出征,何來有孤身犯險之說?」

    郝處俊聽不下去了,道:「李拾貴,天后此言頗為中肯。在青海有論氏兄弟,此二人皆一時無雙豪傑。薛仁貴之敗,有許多原因,可是不能忽視論欽陵作用。論欽陵已經返回吐蕃徵召大量軍隊,而在青海,已經駐紮了數萬吐蕃大軍。這一次前來,來勢洶洶,兵力比我們唐朝只多不少。強行出戰,勝負難料。若只是分兵輕行,更會被吐蕃人全殲。或者如當年圍郭待封一樣,太子救還是不救,一救豈不是孤身犯險?就是太子理智無情地不救,分出去的大軍被殲,河湟之地兵力空虛,如何防守?丟失了河湟,大敗而歸,太子如何向天下交待。前者孤身犯險,後者必然追究責任,太子之位甚至都能被罷廢。臣對軍事也不大懂的,但這個簡單的道理還能明白。天后這樣評價你,還是輕了的。」

    這就是政治,郝處俊與武則天是死對頭,但在這一刻,卻走到一條戰線上聯手。

    其實也未必想得那麼深遠,可是裴行儉一一登門拜訪,將青海的局勢從一剖析,所以這一番話說得十分有條理。

    李正安不知如何回答,眼睛瞅著其他的人,其他人也是皺著眉頭。其實可以做一些文章,終是大捷,太子一方有了說話的理由。張大安努了努嘴,示意他不要再言了。還有另外一個安排,可知道的人不多。

    李治已經不悅了,輕哼一聲,道:「你身為左拾遺,應當進言方正,切不可以私事議國事。吐蕃坐擁甲弦四十萬,都勝過了高麗,豈是一個小小的蠻部?」

    作為皇帝,不可能說你小子居心不良之類的粗話,這一說,話已經十分重了。

    「是,」李正安惶恐不安地退下去。

    裴炎舉起了牙笏站了起來道:「臣也有一本。」

    所有大臣都奇怪的看著他,裴炎為官稱職,對他生惡的人不多,可知道他與太子的關係卻是十分惡劣,一起看著他,想聽到說什麼話。

    「裴卿,請奏。」

    「臣以為之所以有這些爭議,是太子親征導致的。太子應當學的是治國之道,文事有文臣,邊事有武將,太子出征卻沒有這個必要。成功固然是國家幸事,若是失敗,後果不堪設想。兵戰凶危,什麼可能皆能發生的。現在太子前往青海一個多月,諸事安排妥當,也取了一場漂亮的大捷,此時回來,正是時候。」

    這一條進諫對李威很有幫助的,才去一個來月,漂亮地打了一個勝仗,呆下去,就是立功了,還是太子。若是失敗,無論是什麼樣的結果,對太子地位皆不利。還是回到京城,對太子最有好處。

    武則天美目閃動,心中十分滿意,裴炎不會相幫兒子的,看來是領會了自己的意思,在簾後再次說道:「裴卿此言,也合本宮心意。」

    母子和諧嗎,順便將這個小難題當作了皮球,踢給丈夫。

    但這樣一來,大家更看不懂了。

    李治扭頭看了一下自己的妻子,嘴張了張,沒有說,可是智慧依然存在。裴炎這樣發話,頗得他讚賞,這才是臣子嘛,兒子做錯了,不會因兒子對他排斥,就不進諫。兒子做對了,也不會因排斥,就不會讚揚。可是兒子現在青海很安全,自己不想召回來。

    可此話終是說不出口的。

    盯著群臣,眼睛瞅了瞅,看到了張大安,不能召啊,可詢問李琰、赦處俊等宰相,無疑會立即贊同。所以找到了張大安,問道:「張卿,你意下何見?」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2 16:19
第二百五十五章 尚飯心不老(二)

     張大安腦子大喜過望,李治不問他,他也想進言的,只是讓郝處俊、李義琰與裴炎三人一攪和,不知如何開口。立即道:「裴侍郎此言也有理,可是臨陣換帥,終是不美。輕則無礙,重則說不定又能導致大敗。大非川已經敗了一次,不能再敗了,否則朝廷以後休想再經營青海。再說,太子到了青海,做得很好,遠勝過某些人。」

    劉仁軌氣得悶哼一聲,老子回到朝中,開始做龜孫子了,你還不放過。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又說道:「臣思付過,恐怕朝中數來數去,想要對付論欽陵(注),恐怕只有太子一人。再說,還有盾讖之事。」

    馬上就改變了話風。

    劉仁軌再次悶哼,老子不要臉了,可還遠遠不及你。

    「他這個辦法十分巧妙,只是有一個缺陷,消耗巨大,而且時間也長,大軍眾多,成員複雜,呆得久了,臣就擔心有些矛盾不和之事發生。為了防止萬一,臣進諫,可派一個信得住的內侍,前去青海作為監軍使,與太子殿下配合,調和將士。順便將物資押送青海。」

    李治臉上立即露出滿意的笑容。這一句話嘛,才像一個人話。呆得久了,將士會不會有不和,肯定有的,可有了李敬玄與李威二人坐鎮,這二人是何等的威懾,試問調和那一個不服?難道韋待階與曹懷舜他們也敢在李威與李敬玄面前裝大牌?

    不過嘛,李敬玄與李威共同執帥,終是穿一條褲子的人,時間一久,將士收心,這不是一萬八千人,而是十八萬大軍。李治其他不擔心,但就擔心這一點。有了一個親信的內侍前往,再一次監督,自己會多少放心一些。

    後來李隆基得高力士等人相助,才滅掉太平公主,也才始重太監。於是大量用太監作為監軍使,監督各邊駐軍。這時監軍使有的,可用太監做監軍使有,可是少。而且太監現在說話聲音也不響亮,即使是李治身邊最親近的太監,也不敢公開凌駕於李威與李敬玄之上。因此郝處俊與李義琰等人嘴張了張,終究沒有說。

    就這麼決定下來了。

    物資沒有敢為難,不是怕郝處俊他們挑剔,是李治的心意,到這時候,終於有許多大臣看出來了,這是皇上也想太子呆在青海,一呆就是三年五載啊。功勞也沒有人為難,其他人會虛報戰功,太子絕不會,他也不敢開這個頭。替黨項人討要的幾個官職,也沒有為難,這個意義都知道的,況且唐朝民族政策如此。分封土地,更沒有為難,那一塊地方,皆不感興趣,全權交給了李威權宜處理。

    於是京城再次騷動,糧草武器以及其他的物資,僅是過冬冬衣花費就十分巨大,高麗冬天冷,青海同樣冷,棉花出現得及時,為北方駐邊將士熬冬多了保障。可是大量的棉衣棉被,得花費多少?種得多了,降了降,可這原始的脫籽紡織技術,注定了想降也降不到什麼哪裡。一件棉衣還是兩百多文,布料還是那種粗製的布料,若不偷工減料,可那一個敢。更不要說用棉更多的棉被。

    看著國庫又空虛了,李治很肉痛,都想將兩渠停下來,將那個錢挪出來用。

    ……

    這一折騰,武則天又開始忙碌起來,李治身體越來越惡劣,頭痛得厲害,眼睛看東西又不清楚,幾乎正式開始將國事交給武則天在代理。

    正在這時候,外面稟報:「啟稟天后,太子妃與太子的側妃,魯王殿下求見。」

    魯王就是李潞,現在沒有皇太孫這個說法,皇太孫,故名思議,太子的太子,古制也未有。這是歷史上李治逼著想出來的,長子讓妻子說謀反殺了,次子早逝,老三老四因為妻子,連京城都不得入,老五莫門其妙死了,老六流了,害怕老七李顯又讓妻子弄殘廢,於是立了一個皇太孫,加固老七太子的地位。

    可是太子長子,所以封了一個魯王。

    幾個女子走了進來,立即伏了下來,說道:「多謝天后。」

    大捷很開心的,可是大朝會上發生的事之後,才知道那麼多人想害太子,許多大臣替太子說話,但不是裴炎,不是李義琰,不是郝處俊,關健是武則天,竟然破例隔簾大罵,這才將一群大臣嚇住。

    「你們皆起來。」

    幾個女子爬了起來,武則天又說道:「國事,要稟抱公心,你們勿要感謝本宮。」

    然後盯著李潞,道:「魯王能不能說話了?」

    「能,只是吐字不清楚,」碧兒抱了上來,說道:「潞兒,喊祖天后。」

    「苦天后,」李潞模糊不清地含了一句,祖字生生讓他喊成苦字,這個意思兩樣的,碧兒嚇得臉色變白。但武則天不生氣,一把抱過來,親了一下道:「長起來倒很快,只是東宮子女太薄。」

    幾個女子面面相覷,韋月與上官婉兒小,不算,可是其他幾個女子到現在還是雲英之身,何來子女?只盼著太子早日回來吧。

    武則天沒有在這話題上繼續,又問道:「魯王能不能吃東西。」

    「能吃一些軟綿的食物,只是喜歡吃甜。」

    「來人哪,讓御膳房準備做幾塊桂花糖糕,端上來,務必要軟綿,要甜。」

    「喏,」太監答應一聲下去。

    武則天又盯著李潞說道:「他長得好,當年弘兒卻是苦。我生下他的時候還在感恩寺,自己吃不飯,穿不好,照應不周。於是弘兒落下一個病根子。」說到這裡,擦著眼淚水。次子李賢做得太過份,這讓她想念長子了。以前種種過節,現在也刻意遺忘。

    幾個女子皆不敢吭聲,主要武則天手腕幾個女隱隱感到了一些,不知她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只盼青海早日大捷,弘兒平安回來。」

    走了牽掛,真要大捷回來,又不知如何作想。

    「謝過天后。」

    「不用謝,對了,天就涼了,後宮備了一批大食的氍毹,本宮本來準備分一批給東宮,可事兒多,忘記了,正好你們到來,呆會兒順便將它們帶回去。」

    ……

    最後監軍使的人選出來,是李治的親信太監張桂東。但張桂東沒有立即離開京城,得等到第一批大量的物資籌集齊備,才能離開。倒是宣旨的欽差先行前往青海宣讀聖旨。

    但就在這時候第二份捷報傳到了京城。

    第一戰還能說殺的全部是吐谷渾人,又是在河湟之地。但第二戰卻不能這麼說了,戰爭蔓延到了赤嶺、河曲,甚至到大非川將大批百姓擄來,送給了諾曷缽,這些地界多不是現在唐朝統轄之地。又強行從積石軍柘地近兩百里,如果到百谷城,兩百多里路,將疆域柘大,這一片不是苦逼之地,皆是河曲牧草最豐美的場所。

    犧牲的士兵較多,唯一遺憾的地方,但也是難免的,攻克二城,豈能沒有犧牲,更不要說赫赫的戰績。

    李治高興哪,自他繼位以來,平高麗,契丹,鐵勒,偏偏讓吐蕃人生生扇了一個大耳光子,到現在河西四鎮朝廷還沒有辦法收回來,還來了一個大非川。

    喜悅之下,在皇宮大宴群臣,又說道:「順便再告訴各位愛卿一件喜訊。」

    說著,讓太監從他寢宮拿來一張大號地圖,掛了起來,道:「咸亨二年,朕命胡應出使西域各國,這一行頗遠,許久沒有消息,近日才接到他的書信,所到之遠,乃是我華夏之人,自古未有。」

    這封信更早到了李治手上。是大功,中國古代帝王特喜歡這個,向外國落後的小番國宣揚華夏泱泱大國的富裕強大繁榮。可是心中不大喜歡,兒子根本就沒有對他提及,這不是要緊的,還私授使者之名。兒子那來的這個權利?悄悄向武則天說了一下,武則天本來想解釋,早幾年兒子就將此事稟報過了,可怕丈夫聽了多心,於是沒有提,安慰了幾句。

    可這件事兒不能怪李威,他當時才來到唐朝,根本就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就是現在也多半不會稟報,一稟報父親肯定不同意,這是大國的使者,怎麼讓一個小小的胡商勝任,可朝廷能派使者出行麼?倒出過一回,想到拜占庭,人到了波斯,聽說路途遠就打了退堂鼓,況且遙遠的西方歐洲?

    這件事隱忍下來。

    今天真高興,原諒了兒子這一回,再說,這有一個時間差的,信到了,說不定人就已經在返回路了,若是帶了許多小國的使者回來怎麼辦?索性替兒子遮掩過去。倒不是搶功勞,真相揭開,即便李威是太子,也是越了制度。

    於是大家盯著地圖看。

    地圖極其不標準,是仿照李威畫的地圖擴大的,可能看到大約的路線,倒不是驚嘆原來外面還有這麼大的世界,都認為大地無邊無際,這點大能想像出來。可是看到行了那麼遠,還是一個個驚嘆。

    大臣們嘆惜了大半天,李治滿足了,說道:「各位,今天朕十分開心,喜訊連年,國家又迎來了一個大豐年,因此各位今天不必拘禮,一定要盡情痛飲。」

    說著,一仰脖,將一杯酒喝下去。

    一會兒酒足飯飽,李治難得興味盎然,又要大臣作詩。

    輪到裴行儉時,裴行儉在發呆,李治奇怪地問:「裴卿,在想什麼?」

    「臣聽聞了太子的捷報,想到了廉頗七十歲還雄心壯志,報效國家,臣六十不足,也動了心思。」

    ps:看到書友說不姓論,論欽陵是唐朝的說法,實際上叫噶爾。欽陵,比較麻煩,於是採取唐人的稱呼,就像其父是叫噶爾。祿東贊一樣,只稱祿東贊。論不是姓,指吐蕃王室,後來才成為姓的,又有一個說法,指噶爾家族世為吐蕃大論,於是唐人改稱論氏。大家意會就行。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2 16:21
第三百五十六章 布衣行急

     這一段所有章目合起是水龍吟,看了二十幾首,包括辛棄疾那首有名的楚天千里清秋,皆與故事情節誤差大,於是自創,合在一起正好是悼念唐朝青海戰事的。將就各章內容,很不好。請大家不要計較。前面寫了李靖與薛仁貴,這一句是寫薛訥的,接下來是哥舒翰、高仙芝。這四字喻大戰在即的緊迫。

   
    裴行儉說了一半,聽到捷報,他就一直在沉思。

    不是站在太子立場考慮的,而是將自己換作了論欽陵,遇到這種情況怎麼辦?如何破解李威這種防守反擊的舉措。論欽陵種種挑釁行為,是一定發起大戰了。而且也回到邏些城,不用說是繼續徵調吐蕃強兵過來。但進攻損失必然慘重,李威修建的這一座座關卡當真攻不下來?能攻下來,可是每攻一步,都要付出重大的犧牲,有可能打到鄯州,他手下的人馬就打光了。

    不攻李威是準備硬耗,唐朝能耗起,吐蕃那個貧困之國,怎麼能耗得起。在這種情況下如何攻克李威。

    不是他想攻克李威,站在敵人立場考慮,找李威戰術的漏洞,然後立即寫信通知他,畢竟是論欽陵,不能馬虎的。

    但太子的大捷,也確實使他產生想投身軍旅的想法。呆在吏部,因為武則天的壓制,成了千年老二,也呆厭了。李治問,於是不自覺地說了出來。

    李治沒有吭聲。

    裴行儉前去,比較適合的,西南一役,表現了軍事才華。可是前段時間李威向裴行儉學習兵法,來往密切,知道的人不多,李治也以為是在交流書法。真假交流沒有過問,放開兩個兒子去爭的。即便有不快,也拿裴行儉無輒,在朝堂上裴行儉吸取了年青時的教訓,很少發言。為人低調,在吏部又十分稱職,若不是壓制,按能力與履歷,都可以做宰相了。

    這不是他考慮的,是想裴行儉與小五的關係,李敬玄走得近,可是官職已經封頂,但裴行儉不同,有很多「升值空間」。這樣的大臣怎麼能讓他回到掌握了十幾萬大軍的小五身邊?

    這是一個小插曲,裴行儉文采也不錯的,立即作了一首小詩應付了事。

    大多數大臣開心地散宴,肯定少數人不會開心的。此事就傳了開去,百姓也開心。作為唐人嘛,總是希望前方在打勝仗,雖然沒有擊斃敵人的十萬二十萬的,也不錯啊,二戰弄掉了吐蕃四萬多人,若是來一個十戰八戰,吐蕃同樣也被打爆掉。賬可不能這樣計算的。因此,怨言也少了,徵調物資變得暢通無阻。張桂東押著物資離開長安,前往青海去了。

    李治樂極生悲,再一次生了病。也不算病,這幾年經常生一個小病的。

    聽說後,李賢前來看望。李治准了,走了進來,讓他坐下來。對這個小六,李治有點不滿意。不滿不是來自他的一些小手段,恰恰相反,是他的手段不高明,上不了檯面。

    後宮那一天不在爭,宮女與宮女在爭,太監與太監爭,嬪妃與嬪妃爭,自己就在這個環境活了四十多年的。而且自己縱容李賢去爭。然後得爭出一個水平,象小六這樣下去,爭到最後,什麼爭不到,有可能有本事有能力的大臣與他反而越走越遠,主動劃清界線。

    再看小五,粗看,根本就不爭,甚至時不時跑到驪山或者廣成澤,裝可憐去。然而自己與妻子,皆感到小五帶來的壓力。

    這些話不會說出來的,問道:「德兒,你前來有什麼事?」

    「聽聞父皇生病,兒臣前來看望。」

    「沒有大礙,秋天到來,受了一些風寒。」

    「兒臣有一句話不知當不當講?」

    「父皇的病兒臣十分擔心,宮中的御醫又束手無策,一直沒有替父皇根治。因此,因此……」

    「直說無妨。」

    「昔日明崇儼替父皇醫治頗有成效,雖然他有重錯,可什麼還有父皇的身體來得重要?」

    李治狐疑地看著李賢,他倒不相信小六會真的那麼孝順,倒是小五悖逆,還略略有一點兒。不過十分心動,小五教他練的那些個拳,也練了,身體似乎是充實了一些,可這個病依然沒有緩解。倒是明崇儼在皇宮那段時間,感到有明顯的好轉。但是當年明崇儼的事情很是轟動,自己始終不好意思開出這個口。

    沉思了一下,說道:「難啊。」

    「父皇,當年明崇儼雖犯了錯,可也貶了職,兒臣聽聞他在地方上頗有政績,已經改過自新。」

    「不要說了,讓朕再考慮一下吧。」

    李賢忽然頓悟,父親是想的,但開不了口啊。當真李賢資質與李威差很多,不差,差的是低估武則天的能量,以及磨練,一些後世的知識。立即告退,父親不好意思開口,自己就要讓大臣進諫,召明崇儼回來。此時父親生病,是一個好時機。

    ……

    重陽節要到了,家家戶戶在準備。

    野辭明月卻在練字,人回去了,聽到太子吩咐,舉家立即搬來鄯州。其實許多黨項人要內附,看到那些大大小小的城堡修建起來,也懂的,有了這些城堡做防線,呆在河湟就安全了。特別是九曲那些地方水草豐美,一個個都垂涎三尺。向李威請求,李威沒有同意,說了一句話,等戰事結束,除了屯田區外,會給他們一個滿意的答案。

    不是捨不得,黨項人在他計畫中是一個重要的棋子,可是獨山以南,除了黨項人,還有一些羌人,黨項人一撤離,難道再與這些羌人姻親拉攏?不能搬,最少要呆上五年八年的。

    李威又在鄯州城買下了一個雜貨鋪,一個寬敝的房屋,前後兩排八間房屋,中間還有一個小院子,裡面有一個水井,幾株古樹,一些花卉。但也不算過份奢侈,又給了一些錢帛,讓野辭明月一家落戶下來。實際上除了李威給的外,野辭部族又苦哈哈地從部族中擠出一筆金銀,送給她的家人,繼續僱人教野辭明月說唐話,識漢字,還要會寫。怎麼辦呢,眼下苦一點,將來野辭部可就指望著她。

    沒有這個店舖,一家人也能過一個小康生活,可人總不能閒著。再說,從大區裡搬出來的,一家人還保持著淳樸勤勞的氣息。

    但是教書先生著急,一個挺漂亮的大姑娘,可這個字寫得就像蛇游一樣,甲骨文彎扭得還沒有她的厲害。隱隱聽到一些風聲,眼前這個主可以未來能進入唐朝長安皇宮的主,這個字如何拿得出來?

    看著滿張紙上無數小蝌蚪在游泳,教書先生不由地直擦汗。

    李威剛接了旨,安頓了欽差,返回駐所,正好路過這裡,於是走了進來。置房時來過,可野辭明月一家搬進來後,一次沒有來過。不是他嫌棄,若這樣的話,東宮裡只有韋月與裴雨荷才能配上他,是時間太忙。論欽陵久久不來,他就越發地擔心。於是每天在忙碌,省怕出現一絲錯誤,承風嶺已經給了他深刻的教訓。

    再說,來也不大好,各個將領都在忙,練兵,監督工事,連李敬玄這些外行漢,也在忙,後勤供給,籌備。自己不能風花雪月。不過知道內情的人也不敢亂說。

    走了進來,是道一個喜的。

    少數民族優待嘛,再說拉攏黨項人意義重大,這一次朝廷封賞優厚。封了四個驍騎尉,四個遊騎將軍,一個寧遠將軍。野辭明山以及與李威一道去莫門道的拓跋遠皆因為戰功左遷為遊騎將軍。這一點李威沒有偏袒,很公平的,因此唯一的一個正五品下的寧遠將軍,沒有給野辭明山,但這一個人也有些例外。不是在黨項人送來的一萬人大軍中間,而是在後來借兵中一個細封部族民,叫細封雷的。塊頭並不大,力氣也不大,然而作戰起來,十分凶悍,僅他一個就生生砍殺了二十七人,儼然是一個小殺神。

    李威愛才,留了下來,留下來還有另外幾十個表現突出的勇士。

    野辭明月看到李威到來,笑盈盈地說道:「見過殿下。」

    「不客氣,」然後李威就看到桌上了她寫的字,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

    野辭明月害臊地低下頭。

    「來,來,看孤是如何運筆的。」說著拿起毛筆,在紙上寫下一首詩,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還是殿下的字好看,比我寫得好。」

    教書先生直抹汗,太子的字豈只比你寫得好,兩個一個在天,一個在地。李威這才轉過臉,說道:「麻煩先生了。」

    聽聞了,也沒有反對。不要求成書法家,可想進東宮,最少會識一些字,寫一些字。

    「臣民不敢當啊,」教書先生激動得牙齒直打顫,眼前這可是唐朝的太子啊,有可能是史上最好的幾個太子之一,今天居然親切地與自己說話,還親眼看到太子寫的漂亮字,不對,似乎這首雋永的小詩從未見過,難道是太子作的?激動得快要暈過去,牙齒在抖,身體也在抖。

    李威又回過頭,向野辭明月問道:「在鄯州城過得習慣嗎?」

    「習慣,我出遠門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大的城市,這麼熱鬧的地方。」

    「不算大,長安城比鄯州城大上一百倍。」

    野辭明月嘴不由地張開,腦海裡拚命在想,一百個鄯州城會有多大。

    李威覺得她這個表情很好玩,但心中不惡,一個天真的小丫頭,至於是不是半個蘿莉,這個想法早拋之腦後。聽到太子到來,野辭明月全家人過來行禮,李威才說道:「孤議事經過,正好接到朝廷的聖旨,順便通知一聲。你家野辭明山因功遷為遊騎將軍,這是朝廷的封賞,以後每年朝廷會向野辭將軍發固定的薪餉,另外孤會在河湟撥一些土地另行賞賜其戰功。」

    「謝過殿下,」一家人開心地伏下。

    薪餉暫時不會過問,主要是兒子會不會做將軍。若是不能做將軍,以後女兒只好掛成別人的妹妹了,這才是他們眼前最擔心的。所以野辭明山在赤嶺上不要命的殺敵,也是因為此故。

    「不用謝,這是他應得的。」

    坐了一會兒,這才離開。可剛到軍營,就有斥候前來稟報:「太子殿下,吐蕃的論欽陵率領無數吐蕃大軍,抵達了大非川。」

    終於來了,論欽陵到來,意味著大戰終於將要爆發,李威將朝廷的賞賜通知下去,立即召集所有將領趕赴鄯城,開始商討備戰。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2 16:22
第三百五十七章 欲摘弓(一)

     站在承風嶺上,看著東方,東邊還是連綿的群山崇嶺,但從不遠處道路一分為二,一方折向了東北,一方折向了東南。因為水系發達,植被十分茂盛,陣陣涼爽的秋風吹來,微微帶著一層層黃色,然後黃色疊起了波浪,此起彼伏,十分壯觀。

    論贊婆指著遠處說道:「唐朝在這裡設下了兩座軍營,一座是在通向河源軍道的翠山旁,一座是在通向廓州道的鐵堠子上。」

    論欽陵沉思了一會兒,然後盯著大道。唐朝都大大方方地沒有中停商道,論贊婆在兄長沒有到達之前,同樣也沒有中止。吐谷渾與吐蕃需要這數條商道,同時若是作為進攻的一方,卻中斷了,也是示弱。所以這條大道上還有許多商人,不敢牽著馬牛羊與唐朝人交易了,可是皮毛、玉石,還是唐朝人喜歡的,然後向唐朝換來絲綢、茶葉,甚至運氣好,可以矇混過關,換來大量的鐵器。但規模比起以前小多了。

    論欽陵問道:「三弟,你有沒有看出唐朝十八萬大軍,有那些弱點?」

    唐朝有弱點?論贊婆茫然了,唐朝的弱點他都沒有看出來,倒是看到自己一方將會面臨一大堆問題。想了一會兒,搖了搖頭。

    「休要高看了敵人,唐朝的弱點同樣多,最少有八條啊。」

    「八條?」論贊婆驚異地問,休說八條,有一個兩三條讓二哥抓住了,就能足以讓唐朝軍隊大敗,於是又想,還是茫然,問道:「二哥,有那八條弱點?」

    「三弟,你看,商道繼續開放,當真唐朝人那麼貪錢?」

    論贊婆搖了搖頭。原來相信唐太子貪錢的,現在不會這樣想了。若是想得到牛馬羊,現在也得不到了,唐朝當真缺皮毛缺到不顧十幾萬大軍生死的地步?但這一條他倒是能明白的,商道繼續開放,就能派出大量斥候到青海利用人員混雜,刺探消息。可這一條也對唐朝軍隊有利的,人家就是陽謀,你大軍到了,我就像一隻烏龜一樣,往城堡裡一縮,有種你就過來攻打,我反正不出來與你們野戰。吐蕃人得到情報意義不大,但作為進攻一方,吐蕃人的情報對唐朝卻是十分有用。

    「我知道你想什麼,可想法錯了,商道開放,唐朝人固然能得到我們一些情報,我們同樣也能得到他們的一些情報。還有重要的一條啊,我們可以混進一部分有用的人,攻城掠地不大可能,可攻城掠地當真那麼重要嗎?錯啊,兩軍交戰,攻城掠地是下下之策,那是不是可以辦很多事情?又豈只是情報!這一條是唐朝最致命的弱點啊。」

    「二哥,有何安排?」

    「我早就安排下去了,也許今天你就能看到一部分。我再來說唐朝的第二個弱點,唐朝人是守城,修了許多城,哨所、關卡、戍所,城中有大量的武器物資,可以堅守很久。」說到這裡,他也有些不自然,特別是大型投石機的殺傷力,以及那個變態的火藥,以後想攻打唐朝的城池,將會越來越難。又說道:「可是堅守有長處,就有短處,全部防守,戰術呆板,軍隊呆板,而我們從容佈置,靈活機動。這也是唐朝人致命的弱點。」

    「二哥,雖不錯,可他們本來就不打算進攻的,我們大軍到來,他們堅守城池,與我們拼消耗,我們大軍離開時,打著諾曷缽的名義,擄掠吐谷渾的百姓。甚至有吐谷渾主動前去投奔。」這個戰術論贊婆早就看出來了,也想了很久,終是無法破解。青海多山,道路並不多,各個要沖上這些城堡一出,再加上唐朝運來了大量的武器與物資,還有十幾萬大軍堅守,這個計畫變得完美無缺。要麼用人堆,總能破掉幾個城的,但最少得有可能付出三四倍的犧牲,象石城山有可能得付出十倍以上的犧牲才能攻下來,能不能這樣做?還有小道的,下了馬,從崇山峻嶺裡攀越,一夜能爬過幾千人就不錯了,還有可能有不少士兵落下懸崖,這幾千人插入敵人內腹能做什麼?正好給唐朝人上點心去了。

    「如果你僅是伐城,自然認為他們沒有缺點,但錯了啊,三弟,三個時辰後,太陽在哪裡?」

    「太陽落山了。」

    「對,太陽出山,百姓開始勞動,太陽落山,百姓開始休息。這才是天道。可是世間萬物豈有永衡之理?此時太陽在正中,過了片刻,太陽落山。情勢又是一變。水無常形,兵法無常理,一旦呆板,已經落入下乘。就像春耕夏作秋收冬藏,順應天時,農夫才能有一個好收成一樣,行軍亦是如此,大軍要不斷流動,才能抓住戰機。自古以來,有多少僅靠防守就能獲得戰役勝利的?」

    論贊婆又是苦思冥想,還是想不明白。

    論欽陵沒有理他,繼續說道:「唐朝皇帝不放心兒子執掌了十幾萬大軍,所以今天唐朝軍隊等於有了二帥,這又是缺點啊。」

    「是這樣的,可是二哥,那個李敬玄是太子黨系,與太子很親近,太子來到青海後,他專心執掌後勤,從來不與太子爭功,這很難利用。」

    「那我問你,李敬玄有沒有調動大軍的權利?」

    「有。」

    「既然有,這就是缺點,且那個李敬玄又不知兵,唐太子也知道,更沒有讓他真正指揮大軍作戰過,這個缺點就成了一個大大的缺點。」

    「是,」論贊婆應了一聲,可腦海裡還是很茫然,就像二哥說殺唐太子就像探囊取物一般一樣,李敬玄有權,可有自知之明,如何讓他指揮軍隊?除非李敬玄摔了一跤,正好將腦袋瓜子跌壞了,才會與唐太子爭軍權。

    「然後你再看,唐朝佔領大拔斗谷,不僅拱衛了河湟地區安全,扼守了北方鄯城二道,也拱衛了涼甘等州,甚至還可以在情況危急下,從涼州、甘州調來軍隊支援。扼守了赤嶺主道,直接威脅尉遲川,雖然承風嶺出現了失誤,可立即在後方設二營,將這個失誤彌補,確保了廓州安全。又南下攻克了洪濟橋與宛肅城。進可以攻打大非川、赤海、樹敦城、曼頭城,退有無數城堡防守,黃河作為天險。可是戰線是不是太長了?」

    「是,」可是心中還不明白,這不是一萬人兩萬人的戰鬥,唐朝出動了近二十萬大軍,自己吐蕃也有十六七萬的軍隊,還能從吐谷渾與黨項再度召集近二十萬的軍隊。合在一起,將是五十萬多人的廝殺,戰線豈能不長?

    「戰線長,消息通知就會緩慢,南北的反應就會很遲鈍。」

    「是,」論贊婆苦著臉說道,他丟失了一半九曲,以及洪濟橋三城,正是吃了這個虧。

    「這就是戰機啊,」說到現在,論欽陵皆說了一半,留了一半,這是讓老三去想,鍛鍊他智慧的成長。吐蕃內部不穩,許多人反對噶爾家族專權,有的部族蠢蠢欲動,作為吐蕃的新任大論,他不能久在青海,這一戰過後,也要返回邏些城。青海將來還得交與老三治轄。因此,他來到青海後,一句斥責的話也沒有說,只是指導,恢復他的信心。

    其實有時候心中也十分惱火,臨行時就怕出現意外,所以吩咐他勿得異動,可不但動了,還動了三次。第一次興師動眾,無功而返。第二次折了一萬五千人,第三次失了地,還折了近三萬將士。

    然而更堅定了他擊殺李威的念頭,最少老三與唐太子對敵時,心理上完全落入下風,以後只能跟隨唐朝太子的步伐走,第三次出動大軍失敗,以後出動大軍還會失敗。

    可始終沒有批評。

    又說道:「雖大非川敗於我軍,可南詔一勝,鄯城二勝,九曲三勝。固然漲了唐朝士兵的士氣,卻也多少會有驕兵的作用。不僅是驕兵啊,還有許多大將成了驕將。除了極個別的將領頭腦清醒外,比如唐朝的太子,李謹行,有可能那個黑齒常之、契苾明也算一個。其他的人,多半又開始小視了我們吐蕃人,這個缺點還小嗎?」

    這倒是事實,論贊婆眼睛眯了起來,這一條缺點提出來,與前面所說的聯繫到一起,腦海裡已經有了一些模糊的想法。

    論欽陵很滿意,為軍者,吐蕃人當中,除了自己外,很難有第二人能與老三為敵。說到底,還是第一次出軍無功而返,給他心裡留下了一些陰影,想立功心切,為自己正名,一再就落入唐朝太子的圈套。若沒有李謹行那個空城計,心裡沒有陰影,這次唐朝太子未必能討得了這麼大的便宜。

    又說出第六個唐朝大軍的弱點:「唐朝此次出軍,有許多名將,可無論是那一將,皆不是我之敵,就是那個唐朝太子,在我看來,乳臭未乾就是乳臭未乾。若這個不算弱點的話,再加上一條,除了一些將領不錯外,還有更多的蠢材。而且這些蠢材多掌有大權,這是不是唐朝軍隊的弱點?」

    「是,」論贊婆眼睛更亮了,他已經越來越清楚看到二哥的某些想法。

    「唐朝弱點這麼多,我們是不是可以輕易地戰勝?」

    「是,可是我還沒有想到觸發點。」

    「有啊,我才說出唐朝軍隊六個弱點,後面還有兩個,這兩個就能成為唐朝火藥上的那個引信。」

    「那兩個?」

    「來了,」論欽陵手一指東方的大道。

    大道上行來一個駱駝隊伍,規模不大,裝了一些貨物,另外還有幾匹馬,上面坐著四五人。

    「來,三弟,看看我的斥候給我們帶來了什麼好消息。」說著,帶著論贊婆走下承風嶺,迎了過去。商人領首的一個人跪了下來,說道:「屬下見過大論。」

    「起來,起來。」

    「是。」

    「這一行是否順利?」

    「屬下僥倖沒有侮命,」說著他從懷中掏出兩張紙,遞了上來。

    論欽陵接過紙,大笑起來,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三弟,你看。」

    遞過其中的一張,論贊婆接過來一看,他們論氏兄弟個個皆是人間的奇葩,智慧過人,因此,也個個認識漢字,甚至還能書寫。這一張紙上是唐朝朝廷這一次對所有受功將士的封賞。論贊婆並沒有立即想明白,立了功就得將賞,這又有什麼。

    「這又是唐朝軍隊的弱點,能引爆他們徹底大敗,甚至乖乖將太子送給我的弱點啊。」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2 19:24
第三百五十八章 欲摘弓(二)

    「二哥,我還是不明白。」

    「這就是漢人說的伐謀啊,或者是叫順應天道而為。」說到這裡,論欽陵自信地揮了一下手,隨著他的手揮去,手上方的浮雲正好讓西北風吹拂,立即翻滾奔騰起來。

    這種自信龐大的氣勢,作為最親近的兄弟,論贊婆眼中都不由露出崇拜。

    ……

    讓眾人坐下來,李威沒有提軍事計畫,而是說了一句:「臨行時,裴侍郎曾對孤說過一句話,若是僅在青海與吐蕃高原作戰,唐朝諸將中僅衛國公一人能勝其一籌。」

    破天就是這一句話,

    大家十分訝然,這是何等的評價,若真是如此,意味著連指揮過洛陽等輝煌戰役並且大勝的李世民以及另外一個名將李績,僅能與論欽陵相提並論。其餘諸人,比如候君集、李道宗、蘇定方、契苾何力等人皆在其下。

    這一句評價一點也不為過,到了平原地帶,鹿死誰手,未必可知,可在青海高原上,仗著天和地利,今天唐朝無一人能敵。蘇定方在吐谷渾駐軍時雖勝過吐蕃人,可不是論欽陵出戰的。再說,論指揮能力,薛仁貴真比蘇定方弱?

    論欽陵找到他大軍八個弱點,他不知道,可能感到一些缺陷的地方,包括大勝之下,有些將士驕傲自大,再度輕視論氏兄弟,這是很危險的一種傾向。所以第一句,就說出這句話,及時潑一盆冷水,讓一些人頭腦清醒清醒。

    「各位莫要看孤,那個盾讖是有人想害孤,逼孤到青海來送死的。去年盾讖沒有出來之前,第一個察覺不妙的是裴侍郎,於是教導孤兵法,只是怕傳出去會有非議,再說那時也不大確定,對外說是交流書法。孤指揮能力,也許是在各位之上,或者相彷彿,肯定不及薛仁貴將軍、劉仁軌相公與裴侍郎。因此,有可能與論贊婆交戰不落於下風,可真不顧一切,棄去自己長處,出城與論欽陵一戰,孤必敗無疑。」

    又潑了第二盆涼水,正是為壓住某些人的輕視與驕氣。

    「但我們有很多長處,比如武器,還有一個,就是城池。孤剛得到一個消息,吐蕃這段時間發生了一件大事。祿東贊頸部得了癰疽,在日布死去。論欽陵回去這麼久,不僅是調兵,還新近繼任了吐蕃的大論。在邏些城除了調兵遣將外,還要安排國事。這讓我們贏得寶貴的時間,奪下洪濟橋、百谷城、宛肅城、大拔斗谷、石城山等要沖。甚至還有時間讓我們基本將所有要沖關卡及時地修了各個城堡關卡哨所,進行聯防。再加上犀利的武器,充足的供給,這是我軍最大的長處。而吐蕃人呢?時間很短,天漸冷了,當然天冷對我軍更不利,可畢竟有城堡可守。但對吐蕃人同樣有短處,天冷吐蕃能出軍,可天冷到極致,出動幾萬大軍可能,若是出動幾十萬大軍,可不可能?再說,論欽陵身為大論,在此地也不可久留。我們至多堅持七十天不失誤,吐蕃人必退兵。」

    「一退兵,消耗、士氣,對吐蕃人將是一場災難,國內反對的聲音也會更多,論欽陵以後為國事所拖,想來青海不易了。那麼青海孤就可以隨意經營。在這裡,孤想先問各位另一件事,為什麼諸葛亮僥魏會失敗?」

    「蜀國國力小了,」不用想,連李敬玄也知道這個答案。

    「是,蜀國國力小,可為什麼司馬懿指揮能力不亞於諸葛亮,但屢次對諸葛亮進攻忍讓,而不去反攻蜀漢?」

    「蜀國在諸葛亮治理下,政通人和,不好攻克。」

    「東南還有吳國的牽制。」

    「魏國還有國內的矛盾。」

    ……

    立即出來許多答案,但以前三種答案最多。

    「正是,魏國國力矛盾,吳國的牽制,但最主要還是蜀國國內政通人和,伐必敗。事實後來符堅執行了這個假設,討伐東晉,結果淝水一戰以至失國。但蜀國最後結果呢,諸葛亮一死,後主昏庸,魏國只派了兩支輕軍,立即將蜀國滅掉。大家看一看,現在我們唐朝是不是象強大的魏國一樣,吐蕃象蜀國一樣。而且論欽陵新近繼位大論,本來噶爾家族專權,許多忠於贊普的大臣已經不滿。只要他無功而返,因為窮兵黜武給百姓與各個部族帶來的壓力勢必點爆。一旦吐蕃國出現動亂,到時候我們唐朝出征,勝利同樣是水到渠成。這幾年還要忍啊,千萬不要急於求成。」

    雖不及論欽陵,說出這番話也是不易了。

    正面作戰,又是在青海,勝過論欽陵,休說李威,就是將後世十幾億中國人從中選撥,也讓他們學李靖的兵法,能勝過論欽陵都未必能有,彷彿左右的不會超過五人。李威肯定不在其中。

    或者會製造各種武器的專家,也不要造原子彈,在唐朝根本沒有辦法實現,儘管那個理論十分簡單,高中課本上就有。可是能造出連髮式的步槍與一些野戰炮,再加上強大的唐王朝,吐蕃必滅無異。但後世分工精細,會造槍炮,可會製造精密的車床、膛床麼?會製造精密的車床膛床會不會製作炮彈與子彈裡的黃火藥?會製造黃火藥會不會提煉各種原材料,又會不會從各地將這些原材料找出來?還有,再請問會不會冶煉出好鋼來,不僅是高爐冶鐵,還要會轉爐煉鋼。不是後世,現在所有專業幾乎一無所有,有的只是更勤勞的百姓,想要製造出來,必須精通幾十個專業知識,那一個人能做到?就是做到了,對不起,你不會文藝,沒有武力,不會指揮,只是一個匠人,朝廷會不會讓你統帥三軍?

    「但論欽陵不會這麼心甘心的。各位,孤能一天一夜連破曲水軍,洪濟橋,宛肅城,這就是計謀,可這些計謀也許在論欽陵眼裡一文不值。孤就先說這此,下面開始商討……」

    ……

    「不過我還是不大明白。」

    這一回論欽陵沒有賣多少關子,但如何利用它點燃依然沒有說。

    「你看這個賞賜的名單上有多少胡人,蕃人,又有多少漢人?」

    論贊婆又看了一眼,大多數是胡人與蕃人,這是無奈的事,因為所有將領中,唯有李謹行、黑齒常之與契苾明能讓李威看重,其他人李威都不太放心,那麼只好在發起戰役時,以這三人為主。三人當中,除了黑齒常之幾乎是孤家寡人外,其他二人多帶著手下親信過來,特別是契苾明,除了親信,還帶了一兩萬族人前來作為戰士。因此,立功多是胡將蕃將。

    「唐朝號稱是史上最包容的國家,然而你再想一想,有許多蕃人與胡人在朝中為官,可是有沒有人做過宰相的,而唐朝臣屬與羈縻之地佔了唐朝多少面積,又佔了多少人口?除了天可汗李世民外,無論那個高祖或者眼前這個皇帝,甚至以自己有鮮卑人的血脈為恥!」提到李世民,論欽陵語氣也變得尊敬起來,但他說的也是一個事實,唐朝控制的面積達到一千多萬平方公里,如果將羈糜的地方算進去,胡人蕃人居住之地要佔上一半以上,人口也佔了近三分之一。是很包容,可包容度做得還不夠好。李威所說的那句話是事實,沒有發自內心處,政策上優待,心理上排斥。

    繼續往下說:「唐朝也用了許多胡人為將,甚至讓他們領軍作戰。可你再想一想,唐朝發起的數次大型戰役,有幾回讓胡人做主帥的,沒有。即使這樣,那一次大型戰役,不是漢人將領佔多數?這一回唐朝皇帝依然如此,雖然用了李謹行、契苾明二位胡人作了一道統帥,然而其他各道統帥皆是漢人。但到了唐太子手中時是如何用的?你說此時劉審禮、韋待價、王杲、曹懷舜、王孝傑他們心中是如何作想的?」

    論贊婆眼睛再次亮了。

    這一分析,手中這個名單就是一個天大的機會啊。

    李威也是沒有辦法,對手是論氏兄弟,一個疏忽,三軍就能大敗而歸。漢人中不是沒有名將,縱觀唐朝一代,漢人名將也多過胡人名將,李靖前一輩不提了,到了這時候,還有薛仁貴、劉仁軌、裴行儉三位名將在世,後起之秀中,王方翼與程務挺,以及劉審禮手下的張虔勖就要綻露頭角。其後又有郭元振、唐休璟、張仁願,然後到王忠嗣、郭子儀等等,一代一代,幾乎從未停斷過。

    有的知道,有的不知道,知道的,李威也沒有權利調過來,所以只好就著這一堆材料,做飯菜,那麼也只好重用李謹行數人。

    然而這一任用,卻讓論欽陵找到了一個天大的楔機。

    「那麼最後一條呢?」

    「還記得我那天說過的話?善戰者伐謀啊,眼睛不能盯著青海,若盯著青海,你永遠成為不了一個絕世名將。往遠處看,遠處是什麼?」

    「是中原,是長安。」

    「長安此時在做什麼事?」

    「……皇上對這個太子忌憚……還有另一個王子野心勃勃……另外就是大批物資又送向青海,有一個太監作為監軍使到來,」論贊婆一邊想著,一邊慢慢說道。

    「是啊,唐朝長安中有許多人想致太子於死地,可是那個皇帝還沒有昏到讓十幾萬將士與兒子陪葬的地步。但他不會,可有人會,而且可以對我們大有幫助。」

    「誰?」

    「那個太監。」

    「我也聽說過,那個太監叫張桂東,可唐朝皇帝將他派來,是掣肘太子,防止他專軍權的,必然是皇帝的親信,掣肘太子會,可他不會想唐軍大敗。」

    「難說啊,男兒最容易為之失誤的四件事,酒、色、財、氣。太監割去了命根子,色談不上了,氣多半也沒有了,酒在皇宮裡勾心鬥角,估計也不敢貪杯誤事,可是財呢?若是有人送上讓他足以心動的錢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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