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興唐 作者:午後方晴(已完成)

 
Babcorn 2016-5-11 11:49:3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64 141785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3 10:29
第四百四十八章 看往來神仙才子(一)

     兩條長長的隊伍從山腳下,一直立到山坡上。所有人全部表情肅穆,崴然不動。

    這是李威想出來的一個辦法。

    野辭明月被母親接走了,還有她的家人,手中錢充足,託人在長安替他們買了一棟房屋。不過野辭明月沒有去長安,而是到了九成宮。青海似乎平定下來,王方翼又生擒活捉了李遮匐,父親大約很高興,於是從洛陽又重新回到長安,又從長安去了九成宮。在咸亨殿大擺酒席,歡請諸臣。然後就在九成宮呆了下來。

    晚年後,李治去九成宮次數多了,是環境因素。

    長安與洛陽城市大,象長安,是世界上最大的城市,對歐洲不瞭解,有可能洛陽也是第二大城市。空氣多少有些渾濁,而且居住了那麼多人,聲音十分嘈雜。當然,想著熱鬧,肯定是長安與洛陽的好。

    不過李治頭痛,九成宮倚山而建,十分安靜。

    這才是李治經常去九成宮的原因。

    對母親的做法表示了感謝,嘴上說的,可心裡面卻是想回去。原來一心想逃避的,現在主動爭了。這個念頭不像李賢,生得很晚,一直到逃亡出來後,才真正產生這種想法的。

    狄仁傑回了信,情況瞭解,也不好說對與錯。不這樣怎麼辦?難道非要在青海吃敗仗?重點說了一句,回京時間,最好在明年春天三月。這個時間,狄仁傑大約也調查清楚。可回京還不行,得登基,這個可不是一回來,就能登基的,正好明年三門渠全部竣工,讓皇上有一個圓滿的下台功績。這一安排,又得三四個月時間。

    後面的沒有說,但如何回來,狄仁傑也沒有想出辦法,只說正在想。

    大家正在想,只要一個辦法足夠,李威於是開始準備後面的事務。自己走了,青海得留下一個好底的,這不是為別人,也是為自己的。

    但青海沒有錯誤,應當沒有事,至少現在黑齒常之能挑起大梁,可擔心的還是黨項人,人太多了,青海不像後來環境惡化,現在環境還可,人口密度雖低,但比嶺南並不差些。

    從河湟到積石山,再到松州,海撥不算太高,水系發達,溫度也不算太寒冷。原來的百姓,再加上將士以及家屬,與黨項人,包括洮疊等州,人口達到了近七十萬。

    其中黨項人佔了一半有餘。

    這是李威一直擔心不下的。於是想出了幾條辦法,比如今天。

    立碑!

    樹一個英雄紀念碑。

    來了不少人,包括契苾明和他的部族戰士,這一次犧牲慘重,朝廷也慈憐,全部讓他們回涼州去休生養息去了。

    還有各部羌人,打得寒心了,害怕唐朝無休無止的報復下去,一個個派出使者,兵分兩路,一路到九成宮,向李治求饒。可不能忽視這個太子,那是唐朝未來的皇帝。李威不見,讓他們等,等到今天觀禮後再談。

    然後是黨項各部派出的代表,李威邀請來的。

    裴行儉看到各位代表到來,低聲說道:「奏樂。」

    號角聲淒愴的吹響。

    一曲奏完,裴行儉當著眾人的面,念祭文。弔祭犧牲的將士。然後說道:「觀禮!」

    侍衛來到一團團白布前,單腿下跪,行了一個隆重的軍禮,然後莊重地將白布揭開,先是十幾個石像,有漢人、黨項人、鐵勒人、各部羌人,以及契丹人、靺鞨人,凡是這一次所有參戰部族,全部入選。一族一個石像,按照他們的服飾打扮,雕刻得栩栩如生。

    石像揭完,又是一個白布揭下來,是一個兩丈高的石碑,兩條螭龍盤旋於上,正中一行大字:大唐烈士永垂不朽。

    後面還有,一塊塊白布揭下來,是一個個石碑,上面雕刻著所有明確出來的犧牲將士名單,按照功勞來的,不計民族,誰的功勞大,就在最前面,一個個烈士的出身,此戰的功績,如何犧牲的。因為寫得很詳細,所以一塊石碑上只能容納不到十人。近萬個石碑森嚴地排到坡頂。

    李威慢步走到紀念碑前,猛地伏了下去,以頭碰地,恭恭敬敬地施了三個伏禮。

    裴行儉心中叫了一聲:好。

    李世民征高麗時,回來得有些晚,許多將士凍死,然後寫了一篇祭文,行了三個拜禮,所有犧牲子弟的家屬皆不怨,道,能讓皇上為我兒祭拜,雖死猶榮。

    今天太子這樣做,道理一樣的。

    李威又來到紀念碑後,首先前面就是拜嶺上斷後的幾千犧牲戰士姓名,其中駕駛火藥車的將士姓名赫然在最前列。雖然是做戲,可想到這些人為了自己,壯烈的犧牲。有的是自己忠心的侍衛,也有的是黨項人,比如憨態可鞠的拓跋遠。這一留,再也不回頭。李威眼睛終於濕潤了,再次伏下,一一伏拜。

    「殿下哪,」黑齒黨之哽咽地要攙扶。

    「黑齒將軍,別要阻攔孤。孤一直覺得歉意難安,讓孤拜一拜,孤心裡好受一些。」

    一路伏拜下去,氣氛這一次才真正變得肅穆起來。觀禮的人很多,黑壓壓的,不知道有幾萬人,從嶺上到嶺下,可看著一步步挪向山頂的太子,一個個鴉雀無聲。

    大半天才拜完。

    這不是做作了,就是普通人,像這樣拜下來,也吃不消的。裴行儉攙扶著李威,從山坡上走下來。喝道:「奏禮。」

    所有士兵齊聲唱道:「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這首激昂的秦風,在這些凶悍的士兵吼出,再配上這肅殺的氣氛,觀禮的所有羌人,一個個臉如土色。

    實際上這一拜,不僅是黨項問題,也極大鼓舞了所有將士的士氣。這時候就是論欽陵親來,聞聽此事,也會主動退避三舍,讓其銳鋒。

    然後來到契苾明面前,說道:「契苾將軍,你也要率族人回去了。」

    「殿下,臣捨不得離開你啊。」契苾明號淘大哭。這個硬漢子,讓李威一次次的下拜,拜軟了。

    「契苾將軍,孤也舍不得你離開。可是這一戰,你們族人損失慘重,不得不回涼州休生養息。」

    「殿下,臣的族人為殿下奮戰,雖死猶榮啊。」

    「殿下,留下我們吧,」契苾剛與數百名到場的契苾族戰士一起伏了下來,請求道。

    「你們都起來,聽孤說一句,你們是我大唐最忠實的子民,於公於私,孤也不想你們族人沒有一個美好的未來。已經犧牲很重了,你們部族中還有妻子,父親,兒女,正等著你們回去。以後若有戰事,孤一定不會忘記你們。」

    一個個拉撫起來,來到契苾剛面前,說道:「孤也難忘記你啊,此次突圍,孤僥倖生還,你替孤遮了多少箭駑刀槍,孤慚愧啊。」

    又來到契苾獻憧面前說道:「這一戰你也很勇敢,前後擊斃敵人達到六十八人,孤怎麼能忘記?」

    一個個數下去。

    然後說道:「可是各位還是必須要回去,不但是為了你們,也是朝廷的善旨,孤必須遵旨。」

    可是契苾明還是不捨,站在哪裡不走,李威又說道:「契苾將軍,請回吧,說不定過一段時間,孤還去涼州看看你的族人。」

    「殿下一定要去啊。」

    「孤說話一言九鼎。」

    這才哭喪著臉,一個個離開。

    黑山羌的幾個長老忽然伏了下來,說道:「殿下,臣民有一言想說。」

    對這群黑山羌李威不大瞭解。前段時間參戰,主要是八大姓以及雪山羌,還有其他的一些部族的黨項人。黑山羌深入到烈謨海,即使有降意,害怕驚動吐谷渾,沒有敢派人過去拉攏。

    「說吧。」

    「以後也讓我們族人為殿下效勞吧。」

    「你們不是已經為孤效勞過了嗎?」

    「那不是,」幾個長老一臉漲紅。那都是後來吐蕃大軍潰敗,大局已定,被迫前來投靠唐軍的,然後派出一些戰士,於其說是幫助唐軍戰鬥,不如跟隨唐軍後面一道搶戰利品的。不算的。

    看到唐太子對這些犧牲將士,對胡人,是如此的尊重,一個個心折了。還是同族的老人說得對,太子身上也流淌著胡人的血脈,何來輕胡重漢之說?這個效勞與李威口中的效勞是兩樣的。

    「你們的心意孤領了,這一次黨項人也立下大功。在孤的眼中,沒有漢胡之分,只有忠實的子民與逆民之分。你們是大唐最忠實的子民,孤會讓你們過上幸福生活的。對於那些不識好歹的百姓,孤從不當他們是我們唐朝子民的。」

    刻意忽略部族之分,只說百姓。然後大有深意地看了前來求降的一群羌人。

    這一次讓他們觀禮,必然也給他們留下最深刻的印象。

    奠禮結束,這才接見了這些羌人,剛要說話,被李威攔住,道:「你們什麼也不要說,說了孤也不相信。吐蕃幾次與我們大唐作戰,你們各羌種有沒有派出子弟為其幫凶?」

    一個羌人說道:「但是黨項……」

    「不錯,黨項也派了軍隊與我大唐作戰過,可他們知錯就改了。在孤最艱難的時候,他們不離不棄。可是你們呢,孤不談出了紫山後,你們各羌種布下了天羅地,想要孤的性命。可是後來為什麼入侵劍南三州?也不要說吐蕃人逼你們的。孤不想聽,吐蕃人能逼你們,孤同樣也能逼你們,而且是一個更強大的國度!自己去想,想好了再來找孤。」

    將這群人再度攆出去。

    然後對裴行儉說道:「再來下一步吧。」

    朝廷有人說李威暴虐,那是不對的,暴虐也看對象的,不打服了,宣讀論語能就安撫?可是真安撫起來,這一套又一套的手段,十分高明。連裴行儉都自愧不如。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3 10:29
第四百四十九章 看往來神仙才子(二)

     「好冷,好冷,」眼前站著一大群人,不停地哆嗦著,然後抱怨。

    一個個喊上當,就在這時候,侍衛說道:「太子殿下到。」

    送走了契苾明,又擇出了兩萬多士兵返回家鄉,混功勞的子弟,這一次混足了功勞,好回去了。還有家中負擔沉重,家人沒有搬到河湟來的將士,也擇了回去。

    這不是李威所希望的,河湟到九曲,當時借助吐谷渾人,不惜他們辛不辛苦,一下子又開耕出來近三萬頃耕地。卻沒有辦法種下去,即使種子不要錢,還得管理,還要收割。因此,只打算播種其中的一半地,但這收穫上來,產量也是很驚人,至少保持了本地區的百姓口糧。

    實際上還有開耕新屯田的空間,曾讓人查探了一下,大約還能開柘三四萬頃耕田,也就是說還能至少多養活六七十萬以上的人口。足以安頓所有將士的家屬。可人家不願意來,不能強迫。

    一下子少了近四萬人,可是青海力量依然很雄厚,松州有薛仁貴一萬多名常駐軍,青海本部還有五萬多將士。緊急時,從黨項人還能抽調到五萬以上的戰士。

    戰線很長,可是有赤嶺、黃河與大積石山做了最大的城牆。再說,現在青海諸將凶悍到了極點。松州是想雪恥的薛大將軍,積石山是李謹行這個殺神,九曲是黑齒常之,河湟李威不算,還有裴行儉。河西走廊不能算的,依然有契苾明在坐鎮。不可能人一走茶就涼,契苾明雖然率軍回去,可是朝廷獎其功,除了給了一些爵位,還讓他擔任了涼州刺史。關健時候又可以進入青海。到了西域還有王方翼。

    一條邊下來,長達數千里路,然而星光閃爍,只是朝廷不出昏招,縱然論欽陵親自前來,也未必真能討到好處。

    這還不算,此一戰中漸漸成長起來的一些中青年將領,比如薛訥、張虔勖、郭元振、駱務整與辛承嗣、細封雷等等。

    然後就接到了東宮寫給他的信。

    說了一些情況,特別是上官婉兒的事,同樣讓他感到愕然,母親讓她執掌詔命,不是很奇怪,女宰相嘛,終於欣慰地看她長大了。當然,這兩個小蘿莉準備算計李賢,是不知道的。母親這樣做,一是愛惜人才,二是做一些表面工作,三是向自己「示好」。可同樣不明白,為什麼張大安要做什麼?

    問裴行儉,亦是一臉茫然。

    又看望百姓,李威懷疑現在水土不服,是不是與百姓很少出門有關,有一個簡單的例子,後世打工的經常東南西北,漂泊不定,也沒有看到多少人水土不服。但現在呢,水土不服,卻經常見到。甚至能影響到一場大戰役的走向。

    加上海撥又高,雖是從關中與劍南遷移過來的,準備了許多藥物,依然有一些百姓才來此地,病倒。不知道其他什麼辦法,

    於是百姓或者士兵想出一個土辦法,帶一些家鄉產的茶葉,與一包泥土,吃水時,將土灑一些在水裡,這樣熬一熬,熬一兩個月,熬過適應期。對這玩意,李威實在不懂,不知道有沒有作用。只記得一個紅景天,其餘皆不知道。

    想了想,心中十分後悔,早知道穿,為什麼多背一些知識過來?只好想出一個主意,從益州等地進了一批柑橘過來,補充維生素。管用不管用,這個只有上帝才能知道。

    熬了一熬,還有幾個百姓終到倒下,長睡不醒,大多數病倒的,漸漸康復了。但冬天到來,青海比內陸要冷。因此,經常查探。總的情況還是好的,可過了赤嶺,卻成了一片死寂之地。

    許多部落後悔了,或者迫於無奈。派出使者,向李威投降。不聽。鬼門關關上,休想打開。

    對此,薛訥很不解,問,李威答道:「你去問裴侍郎去。」

    裴行儉答了一句:「人無信則不立,眼下是得到一些好處,進一步削弱莫賀的吐谷渾。可長遠呢,以後各個胡蕃會怎麼看待我們唐朝?」

    還不僅如此,能得到什麼好處,估計前面百姓投奔,後面諾曷缽又來要人。這些部族真是心甘情願投降的?諾曷缽經過這一年多的變化,得到了大量的百姓,在靈州屬下大約有二十萬人。這些懷著仇恨的部族進入這二十萬百姓當中挑唆,能有什麼好處?

    終於有的百姓走投無路,向西域流浪。

    可以說幾乎是毀滅性的打擊。

    但這個不管,李威在準備一件事。

    和親是安撫的一部分,立碑拜碑也是安撫的一部分。接著派了人,到臨近青海各州,請一些文人到青海過新年,暗中還塞了一些小紅包。然後又鼓吹青海如何如何美麗,太子在青海新年時,會舉辦一場盛大的宴會。蠱惑一些富家子,與開放的小娘子,前來青海觀摩。

    喊冷的正是這兩批人,安排在驛館裡,生著爐火。不僅是爐火,還找到了三處小煤礦,挖了出來,冬天做烤火的。可在一路上凍著了,身體一時半會沒有回過溫,還是直跳腳。

    李威看到他們的樣子,說道:「各位前來,孤感到蓬蓽生輝。」

    這些可憐的小學子,或者小世家子弟們,不敢與太子抱怨的,一個個道:「豈敢豈敢。」

    然後行禮,李威虛撫,又說道:「不過冬天還沒有過去,青海是冷了一點,因此孤給你們準備了一件禮物。」

    拍了拍手,外面士兵搬來一個個大箱子,將箱蓋打開,裡面全是皮毛做的裘皮大衣。這一次擄獲了不少皮毛,李威讓人修改了一下,做了許多衣服出來。第一要求厚實,不厚實就不暖和。第二就是款式,全部採用魏晉服飾。不像漢朝服飾嚴密規整,也不像唐朝服飾,深受胡風影響,窄袖長袍。特別是女子,下面寬肥,甚至會有六幅七幅裙,上面卻很窄,於是看上去,腰不細也細了,胸不豐也豐了,領口開得還很大。甚至有膽大的女子,用一塊薄絲絹將胸部一圍,我上身穿衣服了,比後來李威在電視裡看到的還開放,陽光一照,全部露出兩點。

    當然,這樣膽大的女子還是少的。

    但晉服不同,叫褒衣博帶,衣服寬大鬆弛,特別是上衣的袖口,有的能拖到地面,然後敞開胸懷,腰間還繫著一根寬大的帶子,迎著風一吹,衣服高高地鼓起,絲帶飄揚。

    人穿上去,看起來超逸脫俗,有的賣相再好看一些,就像畫中的神仙一般。

    也有不好的地方,行動不便,還有就是不禦寒。這是東晉地處南方有關係的。但這個不要緊,裡面再穿一件緊身的皮襖,就可以禦寒。

    這就是李威的第三個計畫,得將這群人打扮得像神仙一樣,不像神仙,也要像道貌岸然的大儒、才子,名門出身的仕女。再派專人帶他們到處遊樂。看一看紀念碑,聽聽士兵講敘青海大戰的經過。或者到黃河上溜溜冰,或者到鄯城,看看交戰的痕跡。如果興趣好,還能帶到九曲,看一看論欽陵與李威二次對酒的山嶺,唐兵叫它人頭嶺的地方,興趣再好,到積石山,翻過兩座新修好的雪山堡,爬上雪山,看當初太子是如何逃生的。當然,不敢順那條路走下去,站在出口處的雪山頂上,看一眼即可。甚至可以讓侍衛護送,到河西看一看拜嶺。

    讓他們看一看,好有靈感的。

    但有一個前提,這些衣服全部送給你們,可你們是唐朝的才子,是唐朝的官宦子弟,世家子弟,更是唐朝的精英人士,舉止要高雅,談吐要不俗,對羌人也要包容,不能輕視。總之,務必將唐朝最好的面貌展現出來。

    其實就是讓這些黨項人看的,嗯,很不錯,我也要學。

    然後到了除夕之夜,各族派出大批的百姓,帶著帳蓬,來到鄯州城外一處山崗上,歡歌載舞。大家樂完了,到這群神仙才子們上場,李威帶的頭,作了一首詩,輪到他們也作詩。

    然後對黨項人的長老說道:「他們是有學問的人。」

    「是啊。」一個個很是仰慕,唐朝強大繁榮,有很強大的吸引力,在吸納周邊胡人的風俗同時,胡人也在學習模仿。特別這一群人,讓李威扮成了神棍一樣,讓這些黨項人看得豔羨萬分。

    「想不想你們的子女將來也像他們一樣?」

    「想啊。」

    「孤正在考慮,準備在你們各個羈縻州辦一些州學。」

    唐朝不給辦私學的,可是李威的任命,代表著是朝廷,那就是公家學堂了。這才是李威真正用意,想學唐朝的書籍,不能用黨項語來讀《論語》吧,就得學習唐朝話。幾十年過後,黨項人本來就沒有文字,再忘記他們的語言,還有兩三代人的通婚,甚至帶動著,連舉止風俗習慣衣著打扮,一起改變。恐怕到時候連他們自己也不認為自己是黨項人。這一帶就算徹底漢化了。

    但無論這些長老知道不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對他們後代還是有利的。

    依然是陽謀。

    一個個感謝不盡,紛紛道謝。

    李威說道:「孤說過,讓你們過上幸福的生活,不僅是讓你們吃得飽,穿得暖,還要讓你們享受中原人有的其他幸福。」

    又要道謝,李威卻看到野辭明川走到這一群神仙中間,說道:「我也有一首詩。」

    黨項人也會作詩?不知道他的身份可是太子的大舅子,一個個驚訝地讓開,然後準備嘲笑。

    李威也驚奇起來,走過去,聽到野辭明川說道:「嶺上明月光,賽過地上霜。舉頭觀明月,低頭望雪崗。」

    竟然將那首窗前明月光生生篡改成了一首打油詩。而且這是除夕之夜,地上雪都有不少,可看不到霜,天上雪光反射,再加上到是篝火,不算太黑暗,但也看不到明月,簡直牛頭不對馬嘴。

    一群士子們先是驚奇,然後是暴笑。

    李威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去,去,別在這裡搗亂,詩那有那麼好寫的。」

    將野辭明川趕下去,繼續與各族長老商議辦州學的事。正在這時候,李謹行走了過來。

    「咦,李將軍,你怎麼來了?」這一次歌舞晚會是假,給黨項人留下一個深刻印象,讓他們勇躍學習唐朝文字是真。李謹行還留守在積石山的。

    李謹行低聲說道:「太后與贊普來了。」

    什麼太后與贊普,李威愣了一下,然後醒悟過來,一抹汗,道:「她在哪裡?」

    「她從積石山道過來的,臣一路護送著,將她送進了鄯州城內。」

    「這個女子瘋了不成?」李威小聲怒罵,還真讓她如願得償,生了一個男孩子。可按日期不對啊,最少十月末才到臨盆期。這個冰天雪地,趕到青海又要最少花費四十天。難道她前面生下來,後面就抱著來青海。她不愛惜自己不要緊,贊普也可以不管的,可是自己的兒子。

    李謹行無言。這個算是太子的家事,還是兩國的國事?很是糊塗……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3 10:29
第四百五十章 肯把菱花撲碎(一)

     有的神仙們已經走了過來。

    神仙是那一身褒衣博帶穿出來的,這一奔,還有一些寒風,多少鼓起寬大的裘袍,寬帶飄揚,衣服頗有神仙的味道,只是姿態並不雅。

    俺這神仙是假的,人家李謹行才是一尊真正的大神。青海陪太子共生死,那一個人沒有聽說過?因此跑過來,膜拜一下。其實這一群人來意很是不明,那些窮書生,是李威有意請來的。辦完了這兩天的慶祝話動,看能不能遊說一下,由朝廷資助他們生活用費、住房以及各種所修習的書籍,自己一邊自學,同時一邊教導這些黨項人,使他們開化。

    還有一部分是鼓動前來的公子哥,大小姐。這一部分來意很不明了,特別是山坡上有許多小娘子出身還是可的,有的長相也可,但她們來青海,是賭博賭運氣,看能不能讓太子看上,帶到東宮。有的公子哥純粹是為了追美,追到青海。

    沒有管,李威道:「李將軍,我們走。」

    兩人上了戰馬,帶著一群侍衛回到了鄯州城內。

    進了府門前,李威翻身下馬,走了進去。正是沒祿氏,帶了十幾個侍衛,還是當初陪她到大積山的侍衛,最後看他們忠心,於是沒有殺。這些蕃子也不怕冷,就在屋外,光著膀子,在做著警戒。當然,李威留在家中的侍衛也陪著他們站著,全部蕃子,不放心。院子裡還停放著一個漂亮的馬車。

    沒有停下,繼續走進屋中。屋中還有兩個青年婦女。沒祿車自己坐在屋中,烤著火,抱著孩子。孩子大約是餓了,正在吃奶。

    「你瘋啦!」不客氣,開口又是這句話。

    「你是關心我哪,還是關心他哪?」沒祿氏不生氣,笑盈盈地指著懷中的孩子。

    「你說呢?」

    「他是我們女羌的後代,不像你們漢人,皆是高原上的雄鷹,不怕冷。」

    女羌就是指大羊同,還有像雄,吐蕃人又喜歡稱呼它為小羊同。但不是這樣的,這一路前來,沒祿氏怕有閃失,一直呆在車內,同時還帶著兩名親信女醫,精心照顧。

    但嘴上沒有認輸。

    李威很想說一句:「他也是老子的兒子。」

    有女僕在旁,終沒有說,走了過去,看看自己作品。還小,大約兩月不到,臉上的皺皮沒有全部撫平。

    可是沒祿氏刻意曲解,道:「看什麼看,我身體不好,這個只能夠他一個人吃的。」

    說著,故意擠了擠另一邊的奶水。

    「你是胡鬧。」

    揮了一下手讓兩個婦人退下去,沒祿氏說道:「難道我打老遠跑過來,陪你過年,得到的只是你的不斷抱怨嗎?」

    「為什麼這麼快要過來?」

    「我是刻意讓你看看孩子的。」

    信你才怪,道:「還有呢?」

    「還有嗎,那可就有些多了。比如呢,某個人恐怕現在很想回去,卻一直找不到理由。」

    輕輕的一句,就讓李威怒火消失得無蹤無影,坐下來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莫要忘記了,我是吐蕃的贊蒙(貴夫人,吐蕃的王后、妃子、公主以及重臣夫人,皆可稱讚蒙。這裡是指王妃或者太后)。」

    但事實不是這樣的,固然她借贊普的名義,能看到許多情報,可另外還有從明崇儼嘴中得到的消息,反饋到邏些城。而狄仁傑沒有收攏,到現在沒有發覺此事。

    根據一些有限的情報,沒祿氏分析出李威現在處境的尷尬。繼續說道:「還有呢,你將青海打成一片廢墟,難道一點將來也不留給他?」

    又指了指懷中的孩子,這個是好事,以後有更多牌可打。但也是壞事,沒祿氏必然拿他來要脅。粗暴地說道:「行啊,立即跟孤回長安,孤保證你們一輩子享用不完的榮華富貴。」

    「你是說讓他做太子嗎?」

    「……」

    「不做太子,只做一個普通的親王,你說我願不願意呢?」

    不過沒祿氏知趣,沒有在上面多過糾葛。兩人現在都有許多不確定性,李威連回長安都沒有找到理由。更不知道如何使老子萌生退意,順利登基。登基後,與母親又不知如何分配權利。

    後面的更不放心。皇帝有很多種的,就是權利也有很多種,大權獨斷的,那是李威最想要的,同樣不切實際的。大部分權利在手,只有少部分權利在太上皇或者太后手中,比如宋神宗。大家各持一半,比如宋高宗禪讓後的宋孝宗。持了一小部分,比如劉蛾治下的宋仁宗。還有,完全是傀儡,歷史自己的老三與老四。

    李威想要的是第二種,至少是第三種。如果事情演驛到,自己是第四種與第五種方式登基的,說句不好聽的話,不如不要這個皇帝。由母親折騰去。

    沒祿氏形勢更凶險,一個柔弱的女子,最少現在看起來,一路風塵朴朴而來,看上去是十分柔弱的。贊普又死了,孤兒寡母的,也許邏些城還有其他的女人,但面對的可能噶爾家五兄弟,以及噶爾五兄弟眾多的心腹重臣,這些女人有,也等於是無。

    在這種情況下,想要掰倒五兄弟,是何等的不易。

    現在談什麼利益交涉,對兩人來說,都過於奢侈。想到這裡,默然道:「若是沒有把握,到長安城吧。」

    「行,讓他做太子。」

    也當沒有說,李威再次無言,只好隨她。

    調笑了一句,沒祿氏又道:「我說過,贊普在世時,沒有一天做過吐蕃的真正贊普。我要讓他做!而且有生之年,我必須要得到噶爾家幾兄弟的人頭!」

    「他可是我的兒子,不是贊普的兒子。」

    「這是當初的承諾,你難道想說話不算嗎?」

    「我倒很想說話不算的。」

    「謝謝,」沒祿氏明媚一笑,又道:「能不能不說這個,我與我的手下,到現在還沒有吃飯呢。難道不遠萬里,陪你過你們唐朝的元旦,你就這樣對待於我?」

    李威只好讓府中僕役準備飯菜。

    然後看著吃飽熟睡的孩子問道:「有沒有取名字。」

    「我還沒有想好,不如你替我取一個好聽的名字。」

    「行啊,叫李合吧。」

    「你想我們母子死得快吧?」沒祿氏翻了一個白眼。

    「讓我來抱一抱。」

    沒祿氏沒有回拒,將孩子交了過來,經過沒祿氏血脈洗過以後,相貌上很與吐蕃人相似。不過還小,也看不出什麼。正睡在襁褓裡,十分沉,還將小手指頭放在嘴邊,似吮非吮。

    沒祿氏只是笑盈盈地看著他。李威問道:「剛才你說讓我能回京城……」

    「是啊,不然我為什麼這麼急趕過來,可是你卻沒心沒肺。」

    李威就當沒有聽到,沒祿氏又道:「不過不急,反正我人在你這裡,早晚會告訴你。」

    賣了一個關子。

    正在這時候,僕役燒了一個菜,端了上來,還有一小壇葡萄酒,用開火熱過。沒祿氏反客為主,替自己倒了一杯,用紅豔豔的小嘴抿了一口,說道:「想不想我?」

    「不想。」

    「我都聽說了,你們唐朝很多人系紅披風呢。聽到後,我笑死了。」

    「很是得意,是吧。」

    「那是。」又挾了一口菜說道:「既然想我,何必口是心非,這就是你們漢家人不爽快的地方,心中明明有,為什麼不將它說出來?」

    「那你為什麼還要看我們漢家的書籍,學我們漢家的話。」

    「有壞的,也有好的。比如你寫的詩,我就很喜歡。要不要為我寫上十幾首詩回去,讓我回邏些城,也有一個念頭。」

    「你當寫詩是洗大白菜?」

    「不行嗎?你寫了好些詩給你身邊的女子,為什麼不寫給我。要知道在你所有女人當中,對我是最不公平的。」

    「回長安。」

    沒祿氏不語了,只是恨恨地吃菜。

    外面侍衛進來稟報,說裴行儉回來了。正在門外。

    「讓他進來,」李威有些頭痛。

    裴行儉走了進來,李威問道:「裴侍郎,為什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婁師德他們在……」是好奇,看到李威神色匆匆地離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立即跟了回來。然後用眼睛看著沒祿氏,又看著李威懷中的孩子,一頭霧水。

    「裴行儉,好久未見啊。」沒祿氏大大方方地打著招呼。

    「是……」可是眼睛在沒祿氏與孩子身上轉個不停。

    「不用看,他是你們太子的兒子。」

    「咳,咳,」一下子嗆咳嗽起來。

    事情瞞不過去,醜媳婦終究要見公婆的,而且此事也非同小可。不但是沒祿氏母子,甚至關係到以後兩個國家的走向,李威說道:「裴侍郎,坐下,聽孤說。」

    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裴行儉一直沒有回過神,這個,這個……太過雷人。

    沒祿氏只顧吃飯,李威又說道:「王妃前來,還有其他的原因,是助孤的,讓孤有理由回京。」

    「什麼理由?」

    「我才來,累了,能不能明天再說。有的事,在路上我也沒有想通……」沒祿氏說完丟下筷子,對李威問道:「你的房間在哪裡,我要休息了。」

    「在哪……」指完了,才想起裴行儉還坐在邊上,立即將手指頭放下來。

    「那我去睡了,」說著,沒祿氏在裴行儉目瞪口呆中,扭著好看的小蠻腰,自己兒像一個女主人似的,走向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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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一章 肯把菱花撲碎(二)(元旦快樂)

     說著,沒祿氏真走了進去。

    裴行儉與李威大眼瞪小眼的,就是不開口。最後裴行儉看了看他懷中的襁褓,說道:「殿下,你還是找一個有經驗的婦人,將他帶好。」

    沒祿氏的衝擊一時半會消化不了,而且有些事不好詢問,只好回去找李謹行逼問。但太子會帶孩子麼?這不僅是太子的兒子,若沒有意外發生,也是吐蕃未來的贊普。尊貴之極,就不知道這個孩子以後是唐朝的敵人,還是朋友。

    尋了府中一個生養過三個孩子的婦人,以及沒祿氏帶過來的兩個女醫官,讓他們照顧好這個孩子。李威走了進去,沒祿氏大約這路趕得急,很是睏乏。已經睡著。

    李威也沒有驚動她,脫去了衣服,洗過腳後在旁邊睡下。

    沒祿氏忽然翻身過來,半睡半醒地說道:「讓我靠一靠。」

    眼睛還沒有睜開,只是神情很疲憊,這與清醒時的自信是兩樣的。大約這才是她真實的內心世界,說得很容易,實際內心壓力十分巨大。李威沒有打擾她,讓她捲縮著,靠在懷中,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眼睫毛癢癢的,驚醒。沒祿氏正伏在他身上,用手撣他的眼睫毛。但昨天夜裡的蕭索與睏乏卻看不到,一臉的笑容。

    道:「昨天晚上睡得可好?」

    「還行。」

    「若累,就別回去。」

    「怎麼還想勸我?」不氣,反而很喜歡。說明太子至少將她放在心上。

    「隨你,」知道勸說不了,又問道:「現在可以說一說為什麼能讓孤回京城?」

    「好處,」伸出小手。

    「待會兒,我派人買一些禮物送給你如何?」

    「還有你兒子。」

    「他是贊普的兒子,不是孤的兒子。」李威沒好氣地說。

    「他是贊普,不是贊普的兒子。」用一對豐胸在李威胸口廝磨。

    「別鬧,說一說看,孤還要安排。」

    沒祿氏這才說出來。

    為了支持這一場戰爭,吐蕃自去年春天起,就增加了牛腿稅與大料集。

    這是吐蕃主要三個稅種的兩個,是祿東贊父子先後對吐蕃改革才出現的新稅法。第一個是農田貢賦,是吸收了唐朝的均田制後的稅種。在唐蕃交界以及極個別適宜耕種的地方,推廣均田制,按戶分田,標明田界,嚴禁任何人多佔田業,然後按照戶數貢賦。第二個就是牛腿稅,吐蕃大部分地區是蓄牧業,無法實行農田貢賦,所以推廣了這條法令,也就是一條牛要征交一隻牛腿。不是將牛殺死,取其一腿,意思是必須上交家中所有牲畜的四分之一,作為稅務。

    還有其他的稅,說明吐蕃稅務壓力很沉重的。但實際上一旦遇到特殊情況,貢交的牲畜遠遠超過四分之一。

    最後就是大料集,因為這個國家在劇烈擴張,經常有戰事發生。必須對兵丁的攤派、糧食的征供,勞役的分攤有一個明確的標準,以免引起各部不滿。這個稅種李威也通過斥候得知,不過它與後來明朝的一條鞭法卻是很相似,李威就不知道了。

    後來戰爭惡化,吐谷渾稅務到了能承受的底限,為了使吐谷渾緩過一口氣。論欽陵又再次加重了吐蕃的牛腿稅與大料集。因此,當論欽陵返回國內時,各個貴族反對的聲音很重。

    論欽陵也不客氣,將吐蕃重臣若桑支。彭野芸與曲薩若翥松,找了一個理由拿下問罪,查沒了他們所有的財產。殺雞駭猴。然後實行了雙大論制(注),也就是一文一武兩個大論。扶其長兄贊悉若為文大論,他自己為武大論,這樣一來,國內事務可以交給自己長兄處理,而他自己好安心地擴張,在外作戰。

    雷霆之下,許多貴族不滿,可不敢作聲。

    論欽陵就率軍到了天竺。

    他離開後,唐朝對羌人發起進攻的消息才送到邏些城,當然,論欽陵想解救,也無法立即回來了。這也是去年秋後,唐朝發起了一系列進攻,吐蕃卻沒有半點反應的真正原因。

    但是天竺與吐蕃不同。過了大雪山後,地勢很快變得低窪,並且天氣濕熱,對吐蕃人來說,比南詔的天氣還要惡劣。因此,吐蕃一直對天竺無法產生興趣。

    幾十年前王玄策借了七千泥婆羅兵與一千二百吐蕃兵橫掃天竺。那是個人凶悍的極致。就像李靖三千唐軍破十幾萬突厥兵一樣,不可複製的。這種戰法極具冒險性,又不是論欽陵所善長的。

    再加上國內不穩,因此出徵了一段時間,看到略略有所收穫後,返回吐蕃了。

    於是沒祿氏悄悄地做了一件事,暗中推動了象雄一些笨教大巫師反對論欽陵。這個教派在吐蕃現在依然佔據上風,吐蕃以前也不是信仰笨教的,而是信仰一種原始的神靈。原來像雄文明比吐蕃文明發達,於是文字與笨教傳入吐蕃。後來像雄被松贊乾布所滅,可在笨教中,象雄依然為聖地。笨教本身也有好幾種,但來自象雄的大巫師到現在,在吐蕃還有著很高的地位。

    做得很巧妙,論欽陵沒有發覺沒祿氏在中間扮演的角色。於是象雄的幾個笨教巫師宣稱論欽陵是格巴墨本那波與悶巴塞登那波派來的使者。格巴墨本那波就是笨教中專門與創世神赤傑曲巴作對的魔神。赤傑曲巴創世時,格巴黑本那波使黑卵在黑暗王國爆炸,產了幽冥國王,也就是後面的悶巴塞登那波。

    於是象雄的兩個大臣野辛。庫播布與交拉。仁祖據象雄以叛。論欽陵再次苦逼了,剛一回到邏些城,又馬不停蹄地平滅象雄的反叛。這一來,吐蕃國內壓力更重。

    沒祿氏又暗中挑唆了對贊普忠心耿耿的噶爾。芒輾達乍布,也就是與李威在南詔作戰的吐蕃主帥。對贊普十分忠心,早就看不慣幾個黨兄弟權傾一時,生生將贊普擠成了一個名逼其實的傀儡。只是南詔一敗後,在國內沒有發言的權利。

    受到沒祿氏的挑唆,芒輾達乍布決定擊殺論欽陵的大哥,也就是現在吐蕃的文大論贊悉若。沒祿氏翻過紫山後,已經得到情報,芒輾達乍布率領一部分忠於贊普的部族,正在吐蕃包拉山,與贊悉若展開激戰。

    大約地說了一下,有的卻沒有說。怕李威起什麼念頭。

    聽完,李威說道:「我明白了,你怕事情敗露,論欽陵回來後,尋找你的麻煩,所以你才來青海,避過這風頭。」

    「錯了,什麼敗露啊,我只是說了幾句不滿的話。這樣的話我以前說得不要太多。芒輾達乍布要殺贊悉若,可不是我指使的。」沒祿氏狡黠地說道。

    不過這也是她前來青海的一部分原因。

    吐蕃現在整個就像水煮的一樣,兵亂不休,萬一兵鋒所指,尋到了她們母子二人,這可是「贊普唯一的兒子」,難保一些忠於噶爾兄弟的將士不動心思。

    因此,前來青海,將這一段時間避過。然後見機行事。

    幾十年前吐蕃權臣穹波。邦色父子就曾想殺害過鬆贊乾布,不過上一次立功的卻是祿東贊,僥倖發覺這對父子的陰謀,又逃了出去。這一次叛變才沒有成功。

    現在噶爾兄弟,權勢更盛當年,怎麼不讓沒祿氏心中慼慼?

    想找一個安全的所在,還有青海更安全的麼?

    李威沒有點破,又問道:「那麼與我回京有什麼關係?」

    「你笨啊,」用小手指頭敲了他的腦袋,又說道:「你回京需要理由,可你那個父親,想讓你留在青海也需要理由。」

    「是啊,」這叫逆向思維。

    「為什麼你還在青海?因為你們唐朝害怕噶爾欽陵再次率軍到青海,反擊青海的河湟。即使論欽陵大軍北下,無功而返,可誰能保證他下一次會不會來?有了這條理由,就是將你留在青海,留上十年八年,又能如何?」

    十年八年未必,不過留上三年五年,還真有這可能。

    「但是你能不能留在青海?去年三月,我出主意,讓你留在青海,一是你沒有全功,不能回去。二是朝中有你那個野心大才能小的弟弟,還有你母親。可你弟弟銷聲匿跡了,你那個母親心胸不小啊。」說到這裡,咯咯地笑起來。

    這一家子,很好玩。

    「你怎麼知道的如此清楚?」李威狐疑地問。論欽陵大約這時候已得到消息,段夫秀說的,可是論欽陵此事絕對不會通知贊普。

    「我啊,能恰會算。」

    「快說,不然孤就將你押到長安。」

    「我好怕,」沒祿氏調笑了一句,又說道:「算了,掏心窩給你這個沒良心的太子,告訴你,上次我去長安時,你們那個大臣叫明崇儼的找到我,想通過我的關係,能不能利用吐蕃給你製造一些壓力。甚至還能為自己尋找一條後路。」

    真掏了心窩。不過有沒有明崇儼,對沒祿氏來說,並不重要。於是明崇儼被催的,一下子賣到了南美洲。

    「明崇儼?」

    「是啊,這個人,我等下說。若是沒有猜錯,贊悉若此時倉促不備,他本人又不像欽陵,對軍旅熟悉,大約被芒輾達乍布擊殺。但芒輾達乍布在欽陵回軍之後,必然被立即鎮壓。」說到這裡,十分惋惜,贊普死了,若還活在世上,藉著這個風勢,能順利就熱將噶爾家族這個禍害徹底剷除。可是贊普一死,沒有大義,沒祿氏只好坐看這個大好時機失去。

    「但是吐蕃亂成這個樣子,這幾年內,吐蕃會不會再派出大軍,與你們唐朝作戰?兩三個月後,消息傳來,你回稟你父親,他還有沒有理由再將你留在青海。不過很難說哦,你那個父親喪心病狂。別掐我……因此,我提前來,是通知你一聲,你立即將此事,轉告你那個狄什麼傑的,還有其他的心腹。到時候一道施壓,你父親好不好意思再留你在青海?」

    這確實倒是一個妙計。

    又說道:「但你挾大功回去,若不登基,那麼就危險了。可曾想過,如何讓你父親交出皇位?」

    ps:對祿東讚的死期,有兩種說法,一是十幾年前,一是一兩年前,因此雙大論制時間也變成了兩種說法。但雙大論制確是論欽陵制訂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3 10:30
第四百五十二章 肯把菱花撲碎(三)

     「不知道,」李威實話實說。

    「只要你回去,這個倒是好辦。」

    「說來聽聽。」

    沒祿氏又伸出小手。

    「待會兒孤陪你到街上走一走,你看中了什麼,孤就買下來送給你。」

    「我那敢走啊,鄯州人多眼雜,萬一讓人認出來,傳到吐蕃,會變成什麼樣子?這段時間,我只能乖乖地關在你這個家中,做你的小囚犯。」沒祿氏伸了一個懶腰,很無奈地說道。

    不但她自己,就是前來的一干人,進來後再三囑咐過,不可隨便外出。

    「不是這樣,你想要什麼,孤代你前去買來。」

    「好啊,我想要這個,你把它給我吧。」指了指威跳動的心臟。

    「行,你拿刀來開挖。」

    「那我可不敢,」笑鬧了一番,沒祿氏說道:「你回去的事,我替你做了一些安排。」

    看著李威忽信忽疑的樣子,說道:「其他的不如你,可心眼兒,我不比你少。你聽好了,看看管不管用。」

    缺口還是從明崇儼身上打開的。

    去年回到邏些城,沒祿氏就想到這個問題,就是回去,這個太子,恐怕也不會來個兵變的什麼。那麼不回去還好一些,一回去,又立下大功回去的,在京城更扎眼。皇上戀權,若是有心人挑動一下,保不準什麼事都能發生。

    不大放心,倆人相處了很長一段時間,雖是露水夫妻,可多少有些情份。還是未來孩子的父親,剷除論欽陵,更需要太子登上帝位,為她提供幫助。所以苦思冥想。

    有一天無意中看到婢女收拾她的房間,看到明崇儼給她的那個瓶子,裡面還有幾粒小丸子沒有用。後來知道不對,不敢用了。就想到了一件事,為什麼明崇儼會提煉這種藥。

    不可能是明崇儼自己不正常,見過一次,長得很健康,而且還有了兒子。自己不需要,他用這個藥做什麼的?或者助人興趣?這不大可能,事情傳出去,必然被正統的漢人士大夫指責。

    然後又想到了他對自己很有把握地說,以後他必然會有在唐朝很有權威的機會。

    這個女人心思靈瓏透頂。瞎想亂想的,居然最後猜測出明崇儼的用意。

    於是寫了一封信,我們吐蕃人為了幫助你殺死你的對頭太子,這一次損兵折將,差一點國家潰崩。然後又逼明崇儼,你這個藥,也不要只能皇后用了,順便給你們那個皇帝陛下多用用。主意很好的,一旦李治多用用,那個可憐巴巴的身體骨,要不了多久,會奄奄一息。只要皇帝快要死了,李威登基成為必然。但信上不這樣寫的,只是說道,不這樣,你們唐朝不內亂,我們吐蕃壓力就緩不下來。又許諾了種種好處。

    當然,這一點,是不敢告訴李威的,怕李威反感,你居然想害死我老子。

    寫信的時候,也沒有抱多大希望,試一試運氣。

    信還沒有到,明崇儼配出的藥,真的在讓李治服用。

    接到了沒祿氏的信。明崇儼也不是沒有長腦子的人。皇帝死了,太子立即登基,對自己能有什麼好處?不答應,不過他也不知道沒祿氏居然曾經幫助李威突圍。因此,還想將這條線保留下來,看以後能有沒有用場。

    回了一封信,大意是說那樣對吐蕃也沒有好處,皇帝一死,唐朝不會亂,而是太子會立即登基。一旦太子登基,唐朝會更強大,看到你們吐蕃的大論閣下麼?為了殺死太子,花費了多大的代價。

    因此呢,現在的藥雖然無意中讓皇上吃到,可不能讓皇上多吃,使他多活幾年,繼續將太子留在青海。這樣,皇后就可以爭到更大的實權。太子就是以後登基,也會被皇后駕空。太子駕空,朝中必然有大臣不服,那麼唐朝內政也許比現在還要混亂。特別是皇后,一個很有野心的人。不得到更多權利罷了,得到了,說不定會做出更多讓吐蕃驚喜的事。

    你們吐蕃現在最好忍著傷痛,不但忍著,上策是繼續派出一支軍隊前來,那怕不交戰,給唐朝施壓,這樣才能有藉口,使太子繼續留在青海。這叫先小痛,後大安。

    實際上他與裴炎想法差不多,先讓皇后分出太子的實權,暫且庇護在皇后的羽翼下。只不過這樣一說,更加冠冕堂皇。吐蕃出不出兵,沒祿氏能說的算?

    信就到了沒祿氏手上。

    有的說了,有的沒有說。

    但明崇儼寫的信卻帶了過來。沒祿氏主意很簡單,先回京城,不回京城,什麼事情都能讓唐朝的皇帝與皇后遮掩過去。看到沒有,論欽陵用李賢的事要脅,唐朝的那個皇后做得多漂亮?

    回到京城,說是斥候攔到送信回邏些城的吐蕃人,得到了這封信。立即將此事暴揚。先有李賢之丑,現在又有明崇儼之丑,明崇儼信中還暴露了皇后的野心。一下子就能將李治逼得退位禪讓,說不定能逼得皇后,不得不退居深宮。

    至於明崇儼會被唐朝人五馬分屍,或者扒皮抽筋,沒祿氏沒有想過了。

    「你這個女人好毒辣。」

    「好啊,那這封信,我將它燒掉如何?」

    這又是玩笑話。事情也沒有沒祿氏說得那麼容易,要安排如何妥善操作,才能達到效果。並且不能激怒母親,一旦激怒母親,使母親認為自己與二弟一樣,想她徹底結束政治命運。那麼迎來的報復,就是自己不是幾年前,也會承受不起。

    但沒祿氏帶來的,卻是好幾條好消息,說道:「不管怎麼說,孤還要感謝你。」

    立即起來,不顧自己與沒祿氏是久旱逢甘雨,要及時濕潤一下了,拿著明崇儼寫給沒祿氏的信,找到了裴行儉與李謹行。三人坐下來商議。

    裴行儉聽完後,說道:「可惜。」

    可惜得知這個情報太遲。若是去年猜測出來,乘著吐蕃內亂不休,說不定一舉能乘機將青海與西域整個奪下來。

    但那也未必,到時候沒祿氏未必會推動。再說,不到此時,沒祿氏也不會說。她也不想看到吐蕃被唐朝肢解。

    不管怎麼說,現在得到太遲了。只剩下芒輾達乍布,論欽陵大軍一回,芒輾達乍布必敗無疑。

    只好扶助沒祿上位。有了沒祿氏,可以相互聯手,將唐朝這個頭號眼中釘剷去,而且贊普是太子的兒子,有了許多操作的機會。進可以加演吐蕃的矛盾,退可以扶持一個親唐的吐蕃政府存在。

    還有眼下的,如何利用好,沒祿氏帶來的機會。

    裴行儉與李謹行有些興奮的議論,推算,直接將李威無視。

    過了半天,李威無力地說道:「裴侍郎,李將軍,他可是孤的兒子。」

    「社稷為重,殿下啊,是你的兒子,可他身上是羊同公主與唐朝太子的血脈,與吐蕃沒有半點關係。你要勸說那個王妃,讓她明白這個道理。」李謹行說道。

    有那麼好勸說的。

    ……

    鄯州城狂歡了三天。真有一些讀書人讓李威勸下來,留在青海教百姓子女讀書識字。

    但給了一個承諾,以後朝廷會派出一些名額,從青海這些士子中選撥一些優秀的,進入京城參加科考。實際上,李威也說了他的一些想法,比如後來的科考制度。

    三級科考,鄉試,會試與殿試。但對於現在的唐朝,有些繁瑣。與這些讀書人商議了一下,最後認為兩級科考對唐朝很適合的。各州舉行鄉試,然後與兩京國子監貢生們,一道參加京考。

    這樣,也給了更多機會,給了各州的讀書人。

    李威順便又說了一議。現在科考還不像後來的頑固不化。有各種各樣的科目,包括雜科。李威說了一個術有專攻,比如增加一些雜科,提撥一些善長雜科的士子,進入一些部門,擔任技術官員。比如司農寺、都水監、將作監、工部。這個說法很有理由的,比如李謹行作戰可以,用作將領是好將領,但讓他修水利呢?行不行?

    只是一個想法,李威現在有權議論,可無權實行。要等他正式為帝時,才能與諸位大臣商議後,頒布實施。

    但這個想法,也是給這些士子信心。留在青海吃了苦,以後朝廷會關照的。嗯,這就足夠了。不然以他們,到京城活動,地位低賤,很難有出頭之日。

    然後對各部族長老一說,皆是大喜過望,將這些士子們,當作神仙一樣,就差一點供著,接了回去。

    種種的做法,使現在的青海,變得就像一塊鐵板。裴行儉很吃味地說道:「便宜了黑齒常之這個廝。」

    不過對裴行儉,李威想重用的,此人文武雙全,難得的宰相之材,一旦為帝,得到實權,一定將此人拜為宰輔。但沒有說,現在說太早。

    很快二月就到來了,到了二月下旬,沒祿氏終於得到親信的消息。果如沒祿氏所猜想的,芒輾達乍布殺死了贊悉若,論欽陵大怒之下,調兵從象雄回返,芒輾達乍布數次戰敗不支,自殺而亡。論欽陵只好立論贊婆為武大論,自己擔任文大論安撫國內。

    不敢出徵了,這前面出征,後面又是叛亂,又是造反的,吐蕃準得出事。

    得到了這個情報,立即上奏朝廷,青海大約數年平安無事。還怕皇上下旨,讓李威乘機出兵,平滅莫賀。又在上奏上解釋此事,莫賀只剩下殘部,不如留著,當作練兵的。此時還沒有真正到扶持諾曷缽回青海的時候。做得太急,反而讓論欽陵佔住了道義,吐蕃的主和派不能得勢。因此,不需要大的戰役,勞民傷國,只要小規模的出擊,繼續騷擾,然後對吐蕃各部拉攏分化,慢慢削弱吐蕃的實力。

    話外之音,不打了,我留在青海還有什麼作用。只是一個行軍元帥,不是駐邊的大都護。

    疏上,讓劉仁軌他們爭去。

    然後送沒祿氏。

    吐蕃國內安定,沒祿氏也要離開。

    夜幕漸漸來臨,要到沒祿氏走的時候,說道:「太子啊,我要你系那件紅披風。」

    李威默默地將紅披風繫上。

    沒祿氏又說道:「這一別,真的不知何年相見。」

    「想來,就悄悄地來。」

    「那有那麼容易?」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個菱花薄銅鏡,用力地掰成兩半,說道:「我聽過說你們漢家南朝有一個叫徐德言與樂昌公主的故事。這半塊鏡子,給你留著。」

    「那塊鏡子最後團圓了。」

    「希望吧,」在李威額上輕輕地吻了一下,說道:「保重。」

    然後踏上馬車,一行侍衛護送,漸漸地出了鄯州,消失在李威視線裡。李威還繼續看著地平線,二月末,鄯州城外有一些野花綻放,開得不多,香氣時隱時無,良久,李威說了一句:「離愁恰如春草,更行更遠還生。」

    ……

    疏未到,可是東宮的兩個小蘿莉計畫卻發動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3 10:30
第四百五十三章 腸斷竹馬兒童(一)

     不及沒祿氏。那可是歷史一手扶起兩個贊普,鬥倒無數群雄亂臣的主。不過也不簡單,沒有人對她們說,也知道得有一個恰當的時機來發動。

    當時青海還在打著,雖然這種打,像是兒戲。

    或者就像一些人認為的那樣,與老百姓打,縱然再勝,也不大光彩的。一樣的效果,可不與老百姓打,與論欽陵論戰,腦袋瓜子豈不進了水。這要打到什麼時候?還有吐蕃,什麼時候會反撲?

    若是明年反撲,殿下是不大好回來。若是四五年後反撲,難道殿下等上四五年時間?

    這個時間,兩個小蘿莉再聰明,也想不出來的。上官婉兒機會倒得很多,每天進宮,能看到一些奏摺。雖然不能翻,可武則天批閱奏摺時,並沒有不讓她看,就站在邊上,一邊陪武則天說著話,武則天一邊批閱著奏摺。但沒有一封奏摺上說過太子能什麼時候要回京城的。

    這個只能詢問劉仁軌。

    就是這一點,卻將二女難住了。東宮有什麼事務,必須讓裴雨荷託人出去問詢。這是制度。想問劉仁軌,自己托不了人。若是托太子妃問去,不要劉仁軌感到奇怪,就是裴雨荷也感到奇怪。為什麼你們要這樣問?難不成對她說,我們有主意了,要捨身飼虎,使殿下找到理由返回京。就是說了,這些人考慮風險,以及禮教,也不會同意的。

    要麼出宮,不一定非要問劉仁軌,就是問狄仁傑也行。相信他此時也與劉仁軌正在商議此事。

    可是她們怎麼隨便出東宮?並且出了宮,再到大臣家中拜訪!

    韋月與上官婉兒苦想了半天,最後韋月無奈,說道:「只好看看狄好與狄蕙她們,什麼時候探望她們的義父。」

    也不能隨便就探望的,除非狄仁傑生了病,二女探望才不落人口舌。

    雖然還小,已想到這麼多,還是不易。

    嘀咕了半夜,第二天進宮,上官婉兒眼睛紅紅的,張呵連連。武則天奇怪地問道:「婉兒,怎麼啦?」

    上官婉兒支吾了一下說道:「稟天后,昨天夜裡一隻貓在發……然後就在臣妾寢室窗戶前叫,叫了一夜。」

    一隻野貓發春,武則天沒有在意。

    繼續批閱奏摺。

    從此以後,二個少女每天都在盼望著狄仁傑生病,然而狄仁傑身體十分健康,無病無災。二個少女急得像卻像兩隻貓在發春一樣。就到了九成宮。皇上到了九成宮,一套班子也到了九成宮。不是原來的狄仁傑,現在怎麼著,也是一個六部侍郎之一,儘管刑部與工部是六部中最輕的二部。所以狄仁傑也到了九成宮。

    大宴群臣,二女是東宮的妃子,並沒有機會出席。倒是武則天真讓上官婉兒草擬了三四道詔旨。武則天看過後,十分滿意,中規中矩,並且詔書內容寫得很生動嫵媚,頗像武則天自己寫的詔書,只是缺少了武則天詔書中的一股大氣。

    這個年齡來說,已經頗得難得。但她代寫詔書,並不是宣讀詔書,那是太監做的活計。還是沒有機會見到劉仁軌與狄仁傑。有些急,於是也想出一個主意,對韋月說道:「良娣,你明天對蕙姐姐好姐姐說,就說在九成宮了,她們應當看望一下狄侍郎。」

    九成宮面積很大的,有許多宮殿,皇帝與皇后住的是一殿,太子的這一群妃子住的又是一殿,還有後宮的幾個妃子,只是這些妃子幾乎全是一個擺設,李治已經很難得一見,但帶了過來,又住在一處。大臣同樣也住在一些偏殿裡。雖大,可沒有長安城大。又道:「然後你再跟她們一道過去。」

    只能讓韋月去,她執掌詔命,需要避諱。

    「好。」於是第二天韋月與狄蕙狄好交談,一個有心,一個無心,漸漸話題引到狄仁傑身上,很自然地竄奪二女前去探望狄仁傑,順便再問一聲,太子什麼時候能回來。

    看著她有些幼稚的臉蛋,狄蕙狄好都沒有想起來,認為她是想太子了,於是第二天拜望義父,將她帶上。

    兩個義女到來,雖不是親生的,可放在他府中也生活了許多年,狄仁傑十分開心,又是倒茶,又是搬椅子。但讓二位女子將這些活計接手過來。坐了下來,狄蕙問道:「父親大人,殿下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啊?」

    狄仁傑臉上有些猶豫不決,道:「這個不好說。」

    韋月在一邊插言道:「我倒是聽婉兒說過一句話,就是殿下回來,也不是馬上就能回來的好,也要等適當的時機。」

    「上官良媛說的?」狄仁傑驚奇地問。

    「嗯。」

    「她倒也是一個奇女子,說得對啊。」

    「狄侍郎,殿下應當什麼時候回來才最好呢?」很自然就將這個問題問了出來。

    看著她天真無邪的小臉,狄仁傑也騙了過去。

    史書上對她的記載,如何如何的。可都忽視了許多問題,為什麼武則天后來派使者一去房州,李顯就想自殺?使者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史書未記。但有一點,肯定相逼過的。而且那時候武則天殺氣凜然,殺了無數的宗室,李顯的種種做法,比李賢讓她更失望,絕不會戒意再將這個兒子殺死的。但為什麼沒有死成?

    難道僅是韋氏安慰了幾句?這中間韋氏又做過什麼?史書沒有記,或者直接抹殺!

    進了宮,難道僅僅是昔日的諾言,李顯真能坐看她為所欲為?為什麼五王這麼快就被駕空倒台?這中間卻是有許多智慧與手腕的。雖不及沒祿氏,可這個手腕也遠遠超出了普通人。

    而且連丈夫都敢授意女兒毒死,可見其心性果決。

    狄仁傑就答道:「最好嘛,明年三月回京。」

    「為什麼呢?」

    「韋良娣,這不是你能管的,但放心,臣等正在想辦法。你們在東宮只要小心行事,特別是上官良媛,不要授人話柄。」

    足夠了,明年三月!韋月記下。倒是狄蕙隱隱有些狐疑,這個小韋月來的時候,可不是這樣說的,她要做什麼?韋月已經站了起來,開始走來走去,東張西望。

    回去的路上,狄蕙又試探了幾句,但韋月嘴風緊,生生地沒有問出來。然後告訴了上官婉兒:「明年三月!」

    知道時間了,上官婉兒心中有數,開始放緩對李賢的態度。李賢讓她掃了一個沒興趣,心稍冷,於是看到李賢探望武則天,居然衝他嬌媚地笑了一下。

    冬天來了,可這一笑,在冬天裡生起了一把火。李賢神魂再次顛倒。

    若即若離,不能一下子變得熱情,李賢會懷疑。還有一個分寸,無人時,對李賢態度好,有人在的時候,態度依然很冷漠。接著野辭明月到了九成宮。沒有敢聲張,直接放在東宮。武則天將她與裴雨荷喊來,說道:「記好了,若有人問起,就說野辭明月是去年就進入東宮的。」

    進東宮時間越長越好。

    「喏,謝過天后。」

    「不用謝,野辭明月,你也要對你家人這樣吩咐。」

    「是,」有些蒙,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壯麗的宮殿。幸好,沒有到大明宮與太極宮,否則更蒙。

    然後又問了一些青海的事,與黨項人的事。圈了起來,黨項人也是唐朝的正式子民,要瞭解的。讓武則天一番詢問,黨項的大約情況,已讓武則天得知。有好的一面,有不好的一面。也不是外面傳言的那樣惡劣。讓她二人回去。

    在九成宮呆了很長時間,到了新年到來時,李治又回到長安。過了年,又聽到太子在青海的舉動,安撫嘛,沒有大臣有意見的。可是郝處俊卻上了一疏,青海大局已定,太子殿下什麼時候回京?

    總不能將一個堂堂的太子當作邊疆大臣使喚。

    李治有些不悅,可不大好說,支吾道:「郝卿,論欽陵回去後安撫國內,有可能來年必然有一場惡戰,沒有弘兒坐鎮,朕不放心哪。」

    郝處俊只是覺得皇上很無恥,不放心青海不是真的,不放心你那個座位才是真的。只好說道:「太子這一次出征,時間太長,前後達到一年半,這樣下去,也不合體制。」

    休說太子,就是邊疆大臣,也不能一呆就是十年八年。

    李義琰等人,也一起上奏要求李威回京。

    但這時候裴炎說了一句:「臣以為再等一等,看一看吐蕃人的動靜再說。畢竟青海是國之重,關係到河西走廊與西域安全。朝廷為了青海,花費無數,犧牲的將士達到十幾萬人,若是包括各個胡人、蕃子達到了二十萬人。國事為重,不能有絲毫閃失。」

    「裴卿此奏,正合我意,」李治大喜地說道。

    就將這件事壓下去。但各地有許多官員聞聽後進奏,你是皇上,可也不能胡來,先是讓武則天為二聖之一,又讓她拜祭泰山封禪,現在又讓太子兩次出征,出征完了,還耽在青海,不讓他回來。

    上官婉兒也在後宮中看到這些奏摺,只是武則天一看到後,立即將奏摺扣壓不批。也就是史書中說的不報。

    可這麼多人上書,讓李治心中又再次擔心起來。

    然後做了一件更有爭議的事,帶著武則天,以及一些大臣,到了李賢府上,與李賢妻妾以數子歡聚一堂。只是一次家宴,可意義不同的。雍王餘黨復振。

    而且戶部尚書許圉師與戴至德先後因病而亡。前者是一個清臣,前度宰相,與太子關係不大。後者卻是朝中的重臣,又是支持太子的。這面大旗一倒,太子又在青海不能回來,郝處俊與李琰開始著急了。

    東宮裡也在抱怨,碧兒說道:「陛下究竟想做什麼?」

    「碧兒,不能亂說,」狄蕙說道。

    陛下想做什麼,無非還想多做幾年皇帝。但越是這時候,東宮越要平靜,否則皇上頭腦一發熱,說不定拿東宮動動手,壓一壓殿下的風頭。

    晚上,上官婉兒與韋月又在嘀咕:「良娣,就是現在殿下回來已經晚了。」

    「婉兒,為什麼要這麼說?」

    「陛下不理政務,我看到的幾乎所有政務是皇后在審批。朝堂中已經不知不覺,有許多大臣暗中被皇后拉攏。陛下,大約成了皇后手中的一枚棋……」

    一個子字不敢說出來。也就是說,若是沒有太子這面旗未倒下去,皇帝都快成傀儡皇帝了。

    「婉兒,發動吧。」

    「我好怕。」

    「不用怕,有殿下呢。回來後我替你證明。」

    幾天後,李賢進了後宮問安。上官婉兒衝他嫣然一笑,然後等武則天揮手,讓李賢退出之前,走了出去。

    李賢跟了上來,說道:「婉兒。」

    「這樣不好,」十分嬌膩地說了一句,卻自己兒轉到了一座安靜的偏殿。

    李賢喜不自勝地跟了過去。看到四下里無人,追過去說道:「婉兒,聽我說一句話。」

    「什麼話?」

    「我很喜歡你。」

    「這樣不好,我是東宮的良媛。」

    「以婉兒的才智,怎麼做一個普通的良媛呢,就是做皇后,也足足有餘。」倒是心裡話,可是上官婉兒不相信,你家裡面還有一個王妃,如何自處?不過嘴上嬌聲說道:「我那有那個福份?」

    「你有的,」就過來拉手。

    「你是無禮,」總之,給他曖昧的表情,曖昧的舉動,在言語上不能留下任何曖昧之處,畢竟有可能會審問的。

    笑嘻嘻的,欲拒還迎,李賢心裡就像貓撓的一樣,開始動手動腳。還在說:「不得無禮,再無禮我就喊人了。」

    說一聲,衣服少一件,還不停地做著小扭動,頭髮也亂了,髮飾也掉在地上了,李賢還恍然不覺,認為自己終於如願以償,然後上官婉兒就大聲喊道:「來人哪,雍王要非禮我啊。救命哪,那一個來救救我啊。」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3 10:31
第四百五十四章 腸斷竹馬兒童(二)

     這一喊,李賢魂飛天外。

    急忙穿衣服,但這是二月天,雖然長安天氣漸漸暖和,畢竟不是夏天,只穿著單衣,總有幾件衣服的。

    而且這一殿雖然偏,畢竟是在大白天,殿外還有許多太監宮女。要命的還是在內殿,武則天的寢殿旁邊,太監宮女對李賢印象不大好。除了李首成等少數幾個心腹知道李賢留下還是有用的,能做皇后的一個擋箭牌。其他的人並不知,對李賢又是仇恨,於是立即奔過來。

    進了殿,李賢還在穿衣服,沒有穿好,上官婉兒讓他扒得,僅剩下一件褻衣,披頭散髮,蹲在牆角哭泣。一個太監喝道:「雍王殿下,你好大的膽子。」

    李賢反應過來,氣憤地喝問:「婉兒,我待你不薄,為什麼害我?」

    婉兒這才穿衣服,不理他的責問,一邊哭一邊低聲說道:「殿下他剛才看我進來休息片刻,跟了進來,對我許諾,以後給我做什麼皇后,就要非禮我。」

    這才是曲解。不過李賢是說過類似的話。

    說完,掩著臉,立即離開大明宮,披頭散髮地一路跑,跑回東宮。許多侍衛一起看到了,東宮的小才女嘛,這是怎麼回事?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但得立即回東宮,跟在皇后後面越久,越覺得皇后的可怕。有可能為了長遠打算,皇后說不定來個殺人滅口的啥。

    從大明宮到東宮,這一段路很長的,大明宮縱深四里多地,自出事的內殿到丹鳳門就有兩里多地。出了丹鳳門,從丹鳳門街再到延喜門街,進延喜門,又有三里多地。平時上官婉兒進內宮時,皆是乘車到丹鳳門外下,再進大明宮,謁見武則天后,然後陪在旁邊聽旨。

    現在受了侮辱,失了態,車也不乘了,只顧著捂著臉一路狂奔。駕車的太監急忙追上來,問道:「良媛,怎麼啦?」

    不問不知道,披頭散髮,也沒有人認出來,一問,終於有人想起,良媛,又是這個年齡,長相清秀動人,還是從大明宮出來的,不是民間傳揚的上官婉兒是誰?

    上官婉兒也不停下,只是哭嚎:「我不想活了,雍王他在大明宮褻瀆我。」

    一下子全炸了營。

    跑了幾百步,讓太監將她強行拉上車,送到東宮。可這一條勁爆的消息,就像長了翅膀一樣,立即傳遍整個長安城。而且民間本來就有了許多議論聲,太子漸壯,皇帝掣肘可以,可也別做得太過份。讓太子留在青海不算,雍王李賢不顧國家安全,勾結太監導致幾萬唐軍犧牲被俘,太子九死一生。可是現在又要扶持雍王上位。

    這一回好了,竟然連太子的側妃,名滿天下的上官婉兒也褻瀆了。再想想這些年,太子因為皇帝,受的苦難,一下就像爆竹桶點燃了,這時候是沒有人振臂高呼,否則有可能會立即有百姓闖入雍王府,將李賢揪出來,活活打死。

    武則天此時也得到消息。

    知道不好,不過似乎不大相信,道:「怎麼可能?」

    這可是在後宮,在她的領地,這個不孝子膽子怎麼會這麼大?

    一個太監小聲說道:「奴婢都想起來,這些天,雍王殿下,來探望天后,比以前更勤快,然後出去,尋找機會與良媛搭訕,只是良媛態度一直不冷不熱的。」

    也不大相信,可以前的情況來看,似乎李賢有了「作案的動機」。

    「帶本宮去看看。」

    太監將武則天帶到那個偏殿,在一片樹木花卉後面,有時候上官婉兒無聊,到這間偏殿來坐坐,很安靜的環境。至少上官婉兒今天來這間偏殿,也不會讓人懷疑。

    走了進去,看到李賢還在歇斯底里地吼道:「這個小騙子,這個小騙子。」

    想做太子,想做皇帝,想得發瘋,做了一些不好的事,可他本身還是一個飽讀詩書的人,罵人也不會罵,知道事情不好,反覆的就這兩句。看到武則天到來,立即伏於地上說道:「母后,兒臣冤枉,是那個小騙子陷害兒臣的。」

    大多數人不信,你是大男人,上官婉兒才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難道她將你抓到這間殿裡,就算她用什麼方法,將你勾到這間殿裡,也不會有力量將你衣服扒成那種地步。

    可是武則天很是精明,看了看窗戶,又看了看李賢的神情。大約的情況明白了,十有**是這個不孝子到後宮假惺惺地請安,無意中看到上官婉兒,看中了她的姿色。這個上官婉兒本來就氣他,只是不敢說,糾纏久了,索性放手一博,設了一計,讓他自己兒鑽進去。

    冷冷地說道:「你是三歲大的孩子?她讓你過來你就過來?她讓你脫衣服,你就脫衣服?滾,本宮這裡以後不希望再看到你。」

    李賢灰溜溜地走了。

    武則天又對李首成說道:「你立即去東宮,無論用什麼手段,將那個上官婉兒給本宮帶到東宮。」

    還沒有接到上官婉兒一路狂奔的事。

    這有可能將成為皇家最大的醜聞。即使倒兒子,武則天也不希望用這種手段來倒,這個婉兒倒是很有心計的,居然敢在自己面前耍花招。想到這裡,武則天眼裡露出凶光。

    李賢沮喪地回到府中,看到段夫慶說道:「不好啦。」

    「怎麼了?」段夫慶不解地問。

    這段時間應當是李賢最春風得意的時候,皇上又開始到他府中家宴,表面上機會再次來臨。上官婉兒開始轉變心意,對他有那麼一點意思,為什麼說不好?

    李賢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怎麼可能?」

    「我也不相信啊。」

    「事發之後,上官婉兒呢?」

    「她假裝受了委屈,大哭跑走。」

    「要糟糕。」

    「是啊,要糟糕了。」

    「我指的不是這個意思,這一鬧,太子必然會從青海返回。」但肯定不是太子的主意,這個人,雖素未謀面,可跟在論欽陵後面,聽過他許多事蹟,斷然不會做出讓自己妻子出賣自己色相,以換回回京的機會。也不是東宮的其他人,沒有這個膽量。

    多半是這個上官婉兒自己的主意,看到李賢糾纏不清,於是為太子創造一個機會。

    沒有想到,自己自負聰明一世,來到唐朝京城後,先是被唐朝皇后這只老雁子啄瞎了一隻眼睛,又被一隻毛還沒有長齊的小雁子啄了另一隻眼睛。

    李賢一想,可不是如此,面如土色。

    就在此時,外面傳來一片嘈雜聲。李賢怒氣衝衝地問:「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僕役驚謊地稟報:「殿下,外面許多老百姓往府中扔磚塊石頭。我們去阻攔,全部打了回來。」

    「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一個個不想活哪?」

    「他們,他們說殿下是,是,是禽獸,為了害死太子,生生害死了幾萬唐朝士兵,今天,今天又褻瀆了良媛。」

    「去,將他們全部趕走。」

    段夫慶說道:「殿下,由他們去。這是那個上官婉兒蓄謀已久的,你立即到皇上面前請罪。就說上官婉兒在後宮之中,有意勾搭你,你上了當,受了騙,才有今天的事發生。」

    沒有辦法狡辨,只好將這一灘水攪混。

    此事出來有兩個結果,一個結果,上官婉兒沒有離開後宮,以皇后的睿智,一定會顧全大局,殺掉上官婉兒,警告後宮諸人滅口。二是事情宣揚出去,為了平民憤,還有防止太子怒氣,畢竟在青海還有數萬大軍,沒有理由,他是不敢率兵殺回長安。那不是正義之師,起兵必敗。可有了理由,很有可能殺回長安。因此皇上與皇后會立即處理此案,對李賢處罰,平息民怨與太子怨氣。然後急召太子回京。

    老百姓都鬧到了雍王府上,事情有沒有宣揚出去?

    又說道:「若是你膽子大,就說天后提前還刻意警告過我,這是臣為殿下最後的效勞。」

    「李先生……」

    「勿要攔臣,臣早就準備好了這一天,」說完了,從懷中掏出一塊砒霜塞入口中。

    不處理李賢則罷,一處理,肯定會刻意抹輕上官婉兒這件事,張桂東一事已過,不可再翻出來。那麼必然從自己身上尋找突破口。反正必有一死,雖然畏死,不得不死。最後只希望這個李賢,能不能牙齒咬緊一點,咬死唐朝的這個皇后,將此事越鬧越大,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李先生……」李賢還感動呢,趴在他的身上嚎啕大哭。

    李首成就到了東宮。

    東宮一片哭聲,主子受辱,僕人當死。這是唐朝的觀念。況且太子不在,幾個妃子受太子的影響,對這些太監與宮女皆是不惡。聽到上官婉兒回來後的哭訴,一個個淒愴的嚎哭。

    劉群拍著胸口,說道:「陛下啊,為什麼你不讓太子回來?」

    太子若在京城,那有此事發生?

    李首成心想:事情要糟。

    走過去,說道:「天后有令,事關皇家顏面,誰敢洩露,必殺無疑。」

    只能嚇一嚇,難道將東宮那麼多人全部殺掉?就是皇帝,也沒有這麼大膽子。然後說道:「上官良媛,天后有詔,跟奴婢速速去大明宮,向天后稟明真相。」

    狄蕙沒有哭,她已經想到了去年韋月反常的表現,又看著韋月,見她也在假裝嚎喪,可是嘴角卻露出得意的笑容。此事有鬼,又不便問。聽到李首成傳的懿旨,敏銳地感到旨意中的殺機,挺著大肚子,走上前來,說道:「李內侍,良媛今天受了委屈與驚嚇,能不能明天進宮,將此事稟明天后?」

    「不行,這是天后詔書,難道你想不遵從嗎?」

    「臣妾不敢,」只好眼睜睜地看著李首成將上官婉兒帶走,然後說道:「太子妃,楊良娣,韋良娣,你們也不要哭了。趕緊跟我去皇城吧。再不找幾位相公主持公道,婉兒就能讓天后為了顧全皇家的臉面殺了。」

    這都是什麼理兒?可在皇宮,這就是理!

    皇城就在東宮的南邊,幾個女子一起離開東宮,來到皇城,三省六部,各有各的機構。不可能一一拜訪的,而是去了政事堂。皇帝不在,太子監國,是在延英殿,延英殿是皇帝召宰輔議事的宮殿,這是代表太子監國,所以李威監國的那段時間,也遷到延英殿辦公。皇帝在,太子又沒有監國,大多數還在政事堂議事。

    幾位宰相正在商討國事,裴雨荷就帶著東宮的幾個妃子闖了進來,沒有人敢攔,只好稟報皇上。

    裴雨荷來到幾位宰相面前,一下子跪下來,不是伏,是跪,連徐儷與狄蕙挺著大肚子,都艱難的跪下。

    「你們,快快起來,」就是裴炎也慌了,一個個丟下公務,站起來虛扶。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3 10:31
第四百五十五章 腸斷竹馬兒童(三)

     元旦第一天,給大家先來場大戲。今天五更,明天至少保持四更。這十幾天,也許上月初爆過了,一直象來了大姨媽一樣,也是老午的最大底限。阿彌陀佛。老天保佑老午大姨媽早點離開吧。順便求一下票。

    ============

    李首成離開,武則天慢慢想明白過來,上官婉兒不僅是報復,這件事傳開,召回長子成為必然。

    好打算!

    可是武則天越想越氣,若是事情發生在別處,也許心情會好些,可就發生在自己眼皮底下,而且是這個毛還沒有長齊的小屁孩使的心機。自己居然一直沒有察覺。

    士可忍敦不可忍,李首成將上官婉兒帶了上來,喝道:「是誰授意的?」

    上官婉兒倒也老實,跟在武則天后面很長時間,她有多聰明,可是知道的。老老實實答道:「沒有人授意,是臣妾主意。可是臣妾沒有有意求之,到後面休息一會兒,殿下跟過來,臣妾一直低聲說不要,不得非禮,可是殿下不聽。」

    「於是你就喊叫了。」武則天怒極而笑。

    大約她是說過不得非禮,不要之類的話。可說話的語氣不同,效果也是不同。如果這個小屁孩冷面肅霜說不得無禮,自己這個不爭氣的兒子,必然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做出如此的事。可是笑嘻嘻地說不要,效果又是兩樣。

    而且這一套,當年自己勾引皇上時就用過,也是嗔嬌聲說不要,可是皇上在做太子時,越聽不要,他越發就要。

    上官婉兒哪裡知道這一段過去?又老實地答道:「是。臣妾身體只能讓殿下碰,不會讓雍王碰的,說不聽,臣妾只好喊不要。」

    她還成了貞節烈女了,武則天更惱火起來。說她集千萬寵愛、美麗、智慧於一身,不為過。可說她本非良善之輩,性格是狂虐的,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也不為過。

    這一刻,她狂化了,成了一個狂戰士!

    抄起一個瓷鎮紙,一下子砸在上官婉兒的腦門上,這玩意是用來壓紙的,雖不大,可十分沉重。一下子上官婉兒的腦袋瓜上迸出鮮血。

    上官婉兒內心害怕到了極點,可是為了太子,強行忍著。

    「說,還有誰參與了?」

    不相信僅憑上官婉兒一個人,就能想出這個巧妙的辦法。

    「就臣妾一個人。」

    「不說是吧,來人哪,將這個賤婢拖下去,給本宮活活打死。」

    兩個太監將上官婉兒拖了下去,李首成瞞著武則天,沖兩個太監擠了一個眼色。若是東宮不知道,打死了也就打死了,可東宮知道了,不能真打死。太監有數。將上官婉兒拖了出去,這個笞打,是將身體翻過來,往後背上抽打。不然怎麼辦,特別是女子,往ru房上與肚子上抽打嗎?

    可考慮到上官婉兒的傷勢,還是胸朝天,按在地上,這樣腦門上的血才不會流失很快,看李首成如何勸說天后了。然後拿起笞杖,往上官婉兒的兩條腿上抽。

    李首成低聲說道:「天后,息怒啊,東宮全部知道此事。」

    「知道了又如何?你休想做人情。」武則天這一刻暴怒到了極點,兒子玩心思眼,那是自己兒子,居然一個小小的罪婢,也敢當著自己的面,在自己地盤上玩心思眼,李首成勸也不聽。

    說完了,走了出去,看著這兩個太監,更惱羞成怒,喝道:「是誰讓你們這樣打笞仗的?」

    兩個太監只好將上官婉兒的身體翻轉過來,狠抽起來。

    政事堂中,裴雨荷哭泣著將事情說完,但是狄蕙很急,因為裴雨荷一邊說,一邊哭,還說得很囉嗦。幾句話說完,不就成了?再不說完,上官婉兒會立即沒有命的。

    於是搶過話頭,三句兩句,將事情說完。

    劉仁軌一聽大怒,喝道:「豈有此理,豈有此理,帝王之胄,身披儒家學問,怎麼能做下如此禽獸的事?李相公,你立即召六部九卿大臣,謁見陛下,將此事稟明。各位相公,我們前去大明宮,找到上官良媛,問清原委。」

    心中實際上大喜。不知道是不是這個良媛有意安排的,但這是一個天大的機會啊!當然,還有另外一個機會,太子寫信稟明了吐蕃的王妃之事。想瞞也不瞞不住,對自己有好感的大臣很多,可忠心的心腹,重臣當中並不多,要麼幾個將領,要麼重要大臣中,劉仁軌、狄仁傑、裴行儉,郝處俊沒有深交談過,也算一個。

    連兒子的事都說了。

    兩人接到信後,與裴行儉一樣,雷了。

    特別是以後怎麼辦?老子是大唐的皇帝,兒子是吐蕃的贊普,弄不好,這父子倆就要血淋淋的廝殺。

    但不管,沒祿氏這兩條消息太好了,於是靜等青海消息。大約就快到了,現在再加上這件事,太子回京,已經無人再可阻擋。

    心中高興,臉上都故作怒容滿面,才想起來,說道:「太子妃,兩位良娣,幾位良媛,兩位承徽,你們起來,此等大事,某一定替上官良媛主持公道。」

    說著,大踏步地走出去。

    郝處俊與崔知溫必然跟過去,薛元超與裴炎猶豫一下,也跟了上去。只有張大安一臉灰白,可強自忍住,吊在後面,奔向了大明宮。還有一會兒路,牽過馬,裴炎家中貧困,只有一頭驢子。不僅是他一個人,有的宰相為了風騷,也刻意不騎馬,不乘車,只騎著一頭驢子上下朝,這一點比後世好。即使有的人帶著奴僕,也不過一兩奴僕,不敢興師動眾,以免諷評不好,讓大臣彈劾。

    五匹馬,一輛車,一頭驢子,載著七位宰相,來到大明宮。侍衛詢問,說進宮面聖。面那個聖,劉仁軌沒有提,侍衛不敢阻攔。七個人匆匆忙忙來到武則天的寢宮。

    正在開打呢,又在流著血,一個漂亮的小婉兒,滿身打得皮開肉綻,鮮血都將額頭染紅,身上的綠裙滿裙是血污泥污,像一朵被無數風雨洗打過的花朵,慘不忍睹。

    郝處俊本來對武則天反感到了極點,大喝一聲道:「是誰下令打良媛的?」

    「幾位相公,這裡是內宮,是誰給你們權利闖入內宮的?」

    「再不闖入,又一件冤案發生了。幸好啊幸好。」郝處俊冷冷笑道。還要打呢,郝處俊怒氣衝衝,走過去,一腳踢在一名太監身上,道:「你這個狗奴婢,郝某說的話,你沒有聽到嗎?」

    他也生氣的,明明良媛被雍王褻瀆,不去向雍王問罪,反而想打死上官婉兒滅口。幸好這個小良媛聰明,逃回了東宮,否則這條命早就丟下了,真相也隨之消失。

    這個皇后用心不良啊,將太子扣在青海,明知道雍王悖逆,反而改變態度,又重新扶持,好發展自己勢力。家必敗,出妖怪,國必敗,也要出妖怪,而且還是一個大妖怪,難怪這幾年國家多災多害。今天又輪到河南道了,隱隱河南道又有旱情發生。這個皇后就是一個大妖怪啊。

    太監不敢再打。

    這時候太監實權很小,就是李首成這樣的大太監,都不敢在宰相面對拿捏。況且是兩個小掌刑的太監?

    「難道郝相公,要插手內宮事務?」

    「天后,這件事豈是內宮事務?莫要忘了,上官婉兒還是執掌著詔命,也是國家的臣子!就算是後宮事務,上官婉兒是東宮的良媛,太子在青海浴血奮戰,妻妾在後宮受辱,天后就是這樣主持公道的?」

    然後又看著旁邊的太監,喝道:「你們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請御醫前來醫治。」

    讓武則天這一頓狠打,又是害怕,上官婉兒已經奄奄一息。

    太監剛要離開,武則天又喝道:「那一個敢走。」

    只好為難地又停下來。

    不打了,上官婉兒從昏劂中甦醒過來,看了看眼前的局勢,雖然全部痛疼,可腦袋還是清醒的。這一下好了,連諸位宰相全部驚動起來,皇后再想瞞也瞞不住。

    可點到為止,皇后今天生氣,是氣自己居然在她眼皮下耍了這個心眼,還有可能壞了皇后的計畫。平時皇后不是這樣的,以她的手腕,以及現在朝堂與內宮的力量,若是將皇后逼得無路可退,殿下就是回來,也未必如願。

    於是忍著痛說道:「各位相公,臣妾也有罪過,皇后打臣妾,是應當的。」

    劉仁軌一聽這個話就會意過來,郝處俊性格剛烈,剛才一番話讓皇后下不了台階,這二人較起真來,可較真解決不了問題。這是主動認錯,給一個台階下的。

    走過去,拉著郝處俊,暗中在他胳膊肘兒上掐了一下,然後說道:「天后,郝相公,能不能聽臣進言一句。事情到此,縱然良媛就是有錯,已經發生,看在太子的份上,寬恕她一次。然後再想一想,如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隻字不提李賢。卻在想,多好了孩子呀,不但有才氣,而且懂事理。就是給李賢褻瀆了,太子回來也得勸一勸,讓他好好對待這個懂事的小姑娘。可是李賢褻瀆了什麼?如果半推半就地脫了幾件衣服,也叫褻瀆的話,這個褻瀆離劉仁軌那個褻瀆,相差太遠了。

    但事情傳揚開去,李緊就是有十張嘴巴,說也說不清。

    裴炎一直蒙在谷裡,但聽到上官婉兒的話,腦袋瓜子也好使,立即想了**不離十。事情兒遠不止幾位太子的妃子所說的,那麼簡單。所以皇后才暴怒的。但李賢想褻瀆上官婉兒,也肯定是事實。皇后吃了一個啞巴虧,就更加暴怒。

    走過去,悄悄說道:「皇后,請三思,此事已經傳揚,縱然打死上官良媛,於事無補。不如如劉相公所言,大家想想辦法,將此事彌補。」

    李首成也說道:「皇后,上官婉兒只是一名良媛,可也要考慮一下太子的感受,考慮一下青海幾萬將士的感受。」

    那意思趕快收吧,不然太子借此事,率著大軍一下從青海返回來,沒有大義,三軍沒有銳氣,可此事有了大義,軍中諸多將領支持,準得出大事。眼看武則天怒氣勸說下去,可張大安不樂意了,他走過來說道:「劉相公,裴相公,你們想做什麼?」

    沒有人理睬他,此事一出,李賢必倒無疑,你這個宰相也不想保住了。

    可張大安不願就此甘休,繼續說道:「張某很不解,一就是一,二就是二。若是雍王殿下褻瀆良媛,就必須以正綱紀,進行處罰。若中間另有隱情,為什麼不審一個清楚?難道各位坐看雍王殿下遭受如此莫名其妙的冤枉?」

    本來武則天怒火壓制下去,一聽再次騰了起來,說道:「來人,傳懿旨,傳刑部侍郎狄仁傑,御史大夫高智周,還有薛卿你,裴卿你,共同查處雍王叛國通敵案。」

    這四個人手安排很妥當的,裴炎算是武則天的人,薛元超算是李治的人,高智周算是李賢的人,狄仁傑算是太子的人。兩個宰相,一個刑部侍郎,一個御史大夫,也符合朝廷審理大案要案的程序。

    「天后,何來此言?」張大安大驚失色。

    「何來此言,」武則天冷笑道。既然滅不了口,只好將視線轉移到自己這個不孝的兒子身上,息去長子的怒氣,不給長子找到起兵的理由。又道:「李首成,將論欽陵的那封信,還有李慶之兩名屬下,以及他們的口供全部帶上來,哦,對了,他的真實名字叫段夫慶,論欽陵手下重要的幕僚。」

    劉仁軌通過狄仁傑知道一些,可沒有想到李慶之居然是論欽陵手下重要的幕僚。

    其他幾位大佬表情更好不起來,一個個目瞪口呆。

    上官婉兒同樣呆住。

    至於一干太監與宮女,驚得連魂都飛了。

    勁爆,今天太勁爆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3 10:31
第四百五十六章 空見說(一)

     梁光業低聲對兩個太監說了幾句。

    這個老太監跟在武則天身後時久,很會察顏觀色,既然皇后將雍王的事徹底翻出來,已經準備將矛頭往雍王身上轉移了。那麼也不會準備將上官婉兒處死。可打了這麼長時間,頭上還有一個血窟窿呢。得立即醫治。

    兩個太監將上官婉兒扶了下去,郝處俊一看有些急,要說話,劉仁軌又暗中掐了一下。

    郝處俊立即醒悟,於是不言。

    在等李首成將證據拿過來。

    正在此時,外面太監稟報:「天皇駕到。」

    皇上又來了,不但皇上來了,還來了許多重臣。

    李治不悅地說道:「誰讓你們闖入內宮的?」

    事情見好就收,劉仁軌伏了下去,搶在郝處俊前面,說道:「啟稟陛下,此事非同小可,臣等急切,所以才來到內宮,想詢問清楚。」

    不提武則天重笞上官婉兒的事。

    李治很茫然,望著武則天。此事說大也大,說小也小。唐家皇室對禮教一慣很鬆,所以名門世家看不起。比如李建成與李淵的幾個妃子勾搭不清,再比如李世民不但收下楊廣的妻子,還收下楊廣的女兒,同時還收下了弟妹進入後宮。再比如自己,收下了皇后。小五好一點,可也收下了兩個粉頭進入東宮,只是兔子沒有吃窩邊草。

    但這事,要你情我願。沒有那一個用強迫手段的,況且小五還在青海呢,小六怎麼就發渾了。

    武則天簡短地答道:「這個逆子,看中了上官婉兒這個賤婢,大約糾纏之下,於是這個賤婢將計就計,誘此逆子入局,然後喊人,奔出後宮,將此事宣揚。」

    說完瞟了一眼郝處俊,心裡想到,別要以為我打得不對。憑這一條理由,我就是將上官婉兒打死,也是活該的。

    郝處俊走上前一步,你說怎麼樣就怎麼樣啊,得要查。劉仁軌又攔了下來,伏下說道:「啟稟天后,此事不能怪上官婉兒,要怪就怪臣。臣有罪。」

    李治更茫然了,道:「劉卿,你何罪之有?」

    「當初張相公提議讓上官婉兒協助陛下與天后執掌詔命,臣就認為不妥。不是婉兒才氣不足,是她的身份。僅是後宮的女臣,又會相安無事。可是上官婉兒還是東宮的良媛。東宮幾位嬪妃在東宮很少出門,不會惹上風波,可是到了後宮,婉兒的歲數小,閱歷不足。一旦有失,豈只是一個良媛。太子又遠在青海,有可能動搖整個東宮。」

    點醒李治與武則天的,我不說張大安用心不良,可事情本來就出自張大安嘴中的,他能安什麼好心?說不定此事就與張大安的提議有關。將婉兒用心避去,重點還是李賢,婉兒有什麼用心不去計較,武則天殺人滅口也不去計較。還是查李賢吧。

    又說道:「因此臣遇到東宮的內侍,托他帶了一個口信到了東宮,讓良媛到了天后身邊謹小慎微。天后不相信,可以將婉兒重新帶上來,詢問一下」

    現在婉兒打成一個血人,你好不好意思再帶上來?就此揭過吧。

    又道:「具體的臣不知,大約婉兒聽說此事,看到雍王糾纏不清,畢竟年幼,不知如何是好,又聽了臣所說的謹小慎微,怕給太子殿下帶來麻煩,於是隱忍下來沒有說,給雍王造成誤會,導致事態擴大。請陛下責罰。」

    將上官婉兒的責任攬了下來。

    只是說了一句謹小慎微,有什麼好責罰的?

    話音剛了,李首成帶著幾名侍衛,押著兩個蕃子,走了過來,但在遠處站了下來。

    這個場面……又是皇上的,還有所有宰相,以及一半的重臣,不知該不該上前。武則天喝了一聲:「押過來。」

    李治更茫然,問:「皇后,這是……」

    「陛下,有的事情臣妾也要公開於眾了,」武則天說道。然後對李首成道:「將論欽陵的信與這兩個蕃了供詞讀給眾卿聽一聽。」

    開始讀論欽陵的信。

    「皇后……」李治拉住了武則天的袖子,意思是說,不能讀啊。

    「陛下,你不知道,有的事……非是你想的那樣,若不處罰,這個孽子越鬧越大,國家永無寧日。」

    信讀完,所有大臣明白了,為什麼皇上下罪己詔,當時太子生死不明,再有雍王陷害太子之事,國家將無寧日。可又不甘心受吐蕃這個大論威脅,皇上才下了的罪己詔,將責任攬下。

    一起看著張大安,此事不用說,張大安也知道的。

    張大安面如死灰,完了,完了,也不辨解。

    又開始讀第二份信,供詞寫得很清楚,段夫慶如何受命前來長安,又如何用了初九與九五之爻這個噱頭,進入雍王府的。又如何從張大安嘴中,得到太子的青海計畫藍圖的,並且還派人將這個消息送給了論欽陵。連段夫慶來長安的用意都供了出來。

    李治更茫然,身體搖晃了幾下,問道:「這個段夫慶呢?」

    「正在這個孽子府上,化名叫李慶之。」

    「皇后,為什麼瞞朕?」

    「他是臣妾的兒子,此事公開,必然重責,因此臣妾一直於心不忍,看能不能給他一個改正的機會。可是今天他在臣妾的寢宮之旁,不但想要褻瀆上官婉兒,還對上官婉兒說,我以後讓你做皇后,用此來勾惑。孽子已經沒有辦法回頭,臣妾,臣妾也是無奈。」

    武則天說完,抽泣起來。

    不這樣怎麼說呢?難道說,我留下這個孽子是用來做擋箭牌的?

    李治只好問張大安:「張大安,你可知內情?」

    張大安硬著頭皮說道:「臣不知。」

    武則天在旁邊說道:「不管知不知,剛才臣妾已經詔了裴相公、薛相公、高御史、狄侍郎,共同審理此案。」

    「准詔。」李治喝了一聲,本來對這個六慢慢回過溫。不管怎麼說,這段時間低調做人,也時常進宮來探望,可沒有想到,是假探望,真居心叵測。失望啊失望。不僅如此,一旦小五在青海得知此事,會有什麼感想?

    想到這裡,身體又搖晃了幾下。

    明崇儼給了他許多小丸子,雖然明崇儼再三囑咐過的,可還是過量服用。只是明崇儼這段時間,用藥物小心調理,加上李治雄威重振,這才有一個健康的假像。實際上金表其外,敗絮其中了。

    受了這個打擊,兩耳嗡嗡地作響,站都站不住穩。

    「陛下,陛下,」武則天喊了幾聲,急忙將李治扶住,然後沖群臣說道:「你們都將陛下逼成這種地步,還想怎樣?這裡是內宮,還是菜市場?還有,裴炎、薛元超、高智周、狄仁傑,你們沒有聽到皇上的詔旨嗎?」

    「喏!」諸臣全部退下去。

    「皇后啊,朕,朕如何是好?」李治悲慼地說道。

    「陛下,與你有什麼關係,是臣妾低估了事態的發展,是臣妾的錯啊。」

    「天后,陛下,能不能聽奴婢一言,」李首成說道。

    「你說,」武則天道。

    「事情沒有陛下與天后想的嚴重。自古以來,奪嫡之時,皆是如此,也不是陛下這一朝。只是那個論欽陵好生奸詐,居然想到利用,才使事態擴大的。」

    很機靈的一個太監,與你們沒有關係,要怪怪吐蕃的那個大論。當真如此,雞蛋沒有縫隙,蚊子怎麼叮進去?

    「唯今之計,只有派人前往青海詢問太子,吐蕃會不會在今年進攻青海。若不進攻,將太子召回,天下又會太平。」

    「太子啊,」李治又不作聲了。

    諸位大臣走了出來,張大安攔住了裴炎、薛元超與狄仁傑,高智周沒有攔,他還是心向李賢的。然後彎腰說道:「雖然雍王有錯,可是論欽陵所言是真是假,未必可知。那個李慶之,只是雍王殿下一時失誤,並不知他是吐蕃人。況且又是蕃子所供,是不是不吐蕃人未必可知。各位,還望公平處理。」

    「李慶之是不是吐蕃人,這個很好查的,太子數番激戰,前後俘獲了大量的戰俘,以莫賀手下居多,可也有許多是吐蕃的俘虜。這些俘虜遣散到了中原,做了中原的部曲,慢慢感化。將這些俘虜一一尋找出來,問清身份,凡是在論欽陵身邊的將士,又是要職在身的,帶到京城。想來他們必然認識李慶之。若無人認識,這兩個蕃子之言,又可慎重考慮。」

    「正是,」裴炎立即答道。

    張大安這小子,用心很不良,說得極其委婉,蕃子是出自內宮的,又過了這麼長時間,會不會是皇后做的手腳,刻意誣陷李賢的?

    但是狄仁傑說得更有道理,姚州一戰,是忠於贊普的吐蕃將士。可是青海一戰,大部分將士,卻是來自吐蕃各部,有不少人是論氏兄弟的嫡系。雖說史官刻意都沒有記載此事,也不大好查,散到千家萬戶中去了。可刻意去查,還是能查到大部分戰俘下落的。問一問,以段夫慶身份與地位,總有幾個人能認出來的。

    張大安窮困,不能言。

    但是其他大臣一個個也沒有說話,全部被此事真相震撼了。

    四人帶著衙役與侍衛來到雍王府,此時正被許多百姓圍困。李賢想到李治面前解釋,都無法脫圍。

    高智周看到這種情形,喝道:「你們這群刁民,難道想謀反不成?」

    「誰想謀反?你這個使君,可要分清楚。」

    「分個屁,他就是那個高智周,是裡面的那個反賊的親信。」

    一下子石頭磚塊拿了起來,狄仁傑冷汗涔涔,立即走出來說道:「各位鄉親,某是狄仁傑,奉兩位聖上的詔命,前來特查此案。為了公正查案,請各位速速離去,以免產生意外。」

    「狄侍郎啊,那太好了。」

    這才將百姓驅散。

    進了府,李賢倉惶地說道:「各位相公使君,我是冤枉的啊。那個小媚蹄子刻意勾引我的,不然,不然我也不會在那個場合,動,動手腳。」

    又氣憤又心虛。就算上官婉兒設下圈套,說勾引的卻是他自己。

    裴炎說道:「殿下,就是勾引,她是東宮妃子,你就讓她勾引了?難道你以前讀的儒家書籍,全拋在腦後?不過是不是勾引不要緊,我們奉詔前來,不是為此案而來的。你府中的那個李慶之呢?」

    「他被母后所逼,服毒身亡。」

    狄仁傑心中冷笑,到了這地步,你還咬你母親,看來你是活得不耐煩了。說道:「將屍體用石灰保存起來。」

    「喏,」一干衙役闖了進去。

    裴炎又道:「搜!」

    主要搜段夫慶的房間,還有李賢來往的書信,還有其他的房間,看看有沒有什麼證據。李賢不滿地說道:「你們這是……要做什麼?我還是雍王,為什麼搜查我的府上。」

    高智周嘆息道:「殿下,論欽陵去年寫了一封信給陛下,上面有張桂東的供詞,而且這個李慶之是論欽陵手下重要的幕僚。」

    「這怎麼可能?」李賢一下子軟了下去。

    剛說著,一個衙役跑了過來,說道:「報,剛才屬下在馬料房裡搜出一些皂甲。」

    高智周臉色更是一變,你一個堂堂的雍王,私藏皂甲,這意味著什麼?完了,雍王徹底完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3 10:31
第四百五十七章 空見說(二)

     裴炎一聽卻是大喜,想治雍王的罪,有三條,第一條論欽陵的信,可這能狡辨的,是論欽陵與張桂東這個狗奴婢共同陷害我的,一個是叛國的叛徒,一個是敵國的大論,他們的話怎麼相信呢?況且事情過了這麼長時間。

    第二條是這個已經自殺的段夫慶,可是李賢同樣也能說,我不知道,就是他是論欽陵,我不知道啊,這個罪責就輕了。

    第三條是侮辱上官婉兒,這是狡辨不了的,可是不能過份去查,牽扯到內宮,牽扯到天后,查得狠了,還不知道外面能傳成什麼樣子。要麼就是養孌童,要麼其他的,這只能說品行不端。

    因此每一條都不能致命。

    然而出現了皂甲,什麼叫皂甲,你只是一個王爺,就是太子的東宮,除了拱衛的羽林軍身上穿的盔甲,手中拿的武器,也不能私藏皂甲。況且羽林軍也是輪值的,並不在東宮中宿夜。

    立即說道:「帶某去。」

    現在朝中數位宰相,因為戴張二人去世,有話語權的,第一是郝處俊,一個老宰相,第二不是劉仁軌,不是李義琰,李義琰性子急躁,得罪過許多人,皇帝對他也一直有顧忌,劉仁軌本來可以的,可是青海一戰中,有了不好的表現,只能低調做人。所以第二就是裴炎,生於名門世家,學問過人,品行端正,為政有政績,人脈廣大。

    第三才是劉仁軌,第四是薛元超。至於李義琰等人只是打醬油的。

    來了馬坊,馬坊裡有許多馬,大約有三十幾匹,養馬,許多人家皆養的。雍王府養一些馬不稀奇,然而看到有三十幾匹,狄仁傑與崔知溫對視一眼,皆嘆息一聲,雍王是不及太子遠矣。兩人身份不同,可整個東宮,將羽林軍的馬匹除掉,也不會有三十幾匹馬。而且一路所過,看到屋子裡,所用器具華麗,更不是狄仁傑在東宮所見的。

    論地位,太子是未來儲君,論錢財,狄仁傑是知道太子有多少錢的。可是東宮所用器皿依然十分樸素。

    不談了,養了這麼多馬,必然有大量的馬料,不僅是草料,這些都是好馬,還要喂雞蛋,雜糧,讓它們營養得到補充,不管養得多肥,首先營養好,毛色才能光亮。

    因此馬料房裡有許多馬料,士兵與衙役在搜查,仇富心理,不是後世,現在也有,於是查得很細,將整個雍王府翻得雞飛狗跳的,就翻到了馬料房,將裝馬料的麻袋用長矛一個個地捅,然後就捅到了裡面的麻袋,聽到「當當」的金屬撞擊聲。

    立即將麻袋搬開,一直搬到最裡面,幾十個麻袋打開,裡面是近兩百副盔甲,還有一些制式弓弩。

    李賢一看也呆住了,這些皂甲出現在他府上意味著什麼?

    歇斯底里地吼道:「我不知道啊,這與我沒有關係。」

    房氏只是哭:「各位相公,還請明察,臣妾可以做證,與殿下沒有關係。再說,就是殿下所做的,這不到兩百副盔甲能做什麼?」

    皇帝一會兒在洛陽,一會兒在長安,一會兒在九成宮,行蹤不定。就是定下來,武裝個兩百武士,確實也起不了作用。狄仁傑臉上狐疑地看著馬坊眾位僕役。

    但是裴炎開了口,道:「王妃,你說與雍王無關,是有人污陷,那麼是誰有本事敢污陷雍王殿下?又有誰有本事,將這些盔甲放入你府上馬料房內?或者退一步說,是有人有這能力,可他能料到今天之變?」

    房氏不能言。

    有這本事的,只有皇后一人。可是若沒有上官婉兒將事情點爆,皇上與皇后最少還會將太子留在青海一兩年時間,這些武器放在自己府上,不怕自己府中下人早晚會發現?

    但也不一定的。武則天心思細密,萬一有什麼變化呢?不變罷,一變就要置雍王於死地。說不定這些盔甲,在太子沒有平安回來之前,就放在府上。想做到不發現也不難,只要收買了馬料房一名僕役,在搬運馬料時,始終將些皂甲放入最裡面,只要這名僕役不多嘴,放上三年五年,也未必有人發覺。

    想到這裡,狄仁傑又彎下腰,細細地看了看盔甲上的鏽跡,果然似乎放了很長時間。又想到了武則天堅決讓自己四人前來搜府,越發證實自己猜疑。可這是自己猜想,卻沒有證據。

    不管怎麼說,皂甲出現在雍王府上。

    皇后啊,狄仁傑越想越心寒。

    裴炎已經下令:「將那個段夫慶裝入棺材,保管起來,等候蕃子俘虜到來辨認。再將這些反具,帶到內宮,稟明兩位聖上。」

    一個反具出來,李賢再無辨解機會。

    狄仁傑看到李賢軟綿綿地倒下,本來想說句公道話的。可是理智地停下沒有說。這個雍王殿下,越做越過份,太子一直原諒,可是一直不肯放過太子,拚命爭,爭得皇后利用,皇帝利用,甚至連吐蕃人也利用。

    還是早點出局的好。

    四人帶著一大群衙役,以及「反具」,離開雍王府。

    李治一聽大怒,立即下詔,將這些皂甲放在丹鳳門外當眾焚燒,以示士民。這一燒,更沒有辦法查出真相。

    但案件並沒有結束,要證實段夫慶的來歷,還要審問李賢的諸黨,房氏不好到公堂上審問的,卻能將趙道生這幾個孌童抓了起來。趙道生到了公堂,一嚇,再經過拷打,細皮嫩肉的,比小姑娘肉還要嫩,再加上李賢將他逐出來,懷恨在心,於是供出李賢枕邊,對他說過謀反之事,又聽說過李賢派人刺殺明崇儼。

    反正要他說什麼,就說什麼。

    四人中裴炎地位最高,裴炎主審,越審,李賢越黑……

    ……

    還沒有傳到青海。

    李威正騎馬迎到鄯城。

    一行賓客到來。

    渡過了清澈的湟水,香黛問道:「胡大使,是不是能馬上見到你們唐朝的太子?」

    經過一年加上大半年的學習,能勉強說一些唐朝話。這一行離開法蘭克王國後,又陸續地有許多國家使節,加入進去。盛事啊,都聽說過遙遠的東方,有一個黃金國度,因此,很想去看一看。

    其實這是一個誇張的說法,後來某些磚家研究,隋唐朝鼎盛時,中國佔世界人口的百分之二十三,人口最密集的,反而是天竺,佔世界人口的百分之二十六到百分之二十九,亞洲其他地區包括大食波斯在內,佔百分之二十四,歐洲佔世界人口百分之十三。非洲佔百分之十,其他地區佔百分四五。

    這份研究很不準確的,比是瑪雅,一度達到一千多萬人口,僅是美洲大陸,就肯定不止百分之四五。

    但考慮到現在唐朝人口不及隋朝五分之三,在這份比例名單中佔的份量還要小。富裕程度,天竺的某些小國,也十分富裕的。只能說在文明程度上遙遙領先。

    只是離得遠,傳得神奇,加上不時地有精美的瓷器、絲綢傳到歐洲,所以誇大了許多。

    這一耽擱,回程便慢了下來,直到今年春天,才越過蔥嶺。然後到了安西,又到了西域,就聽到青海戰況了。胡應聽了又喜又驚,喜的是太子居然還來了一個文武雙全,當初自己乍就沒有看出來呢?驚的是太子差一點被吐蕃人擊斃。

    但還有一個消息,使他懸著的一顆心定下來了,他這個使者,只是太子授予的,不算數,這一次回來,光是各國使者,就帶了五六百人,還有隨從,與一些好事的貴族子弟,一共達到了近三千人。這麼大的陣勢,讓他害怕了。

    弄不好,會滿門抄斬的。

    可是聽到的,卻是皇帝下的詔書,讓他出使。不知道為什麼變成這樣,大約是太子操作的,一顆懸著的心才定了下來。

    但所看到的,讓各國使者依然很不滿意,紛紛問道:「這就是大唐嗎?」

    不像,人煙也不密集,城池也不大,百姓也不富裕,不像傳說中的樣子。

    胡應到了這裡,底氣也壯了,揪住了一大群商人,將他們領到自己隊伍面前,說道:「你們對這些人說說,我們唐朝長安是什麼樣子?」

    然後說。

    隨後隊伍各個譯者做著翻譯。這也是胡應一路最頭痛的事,這一行,光是所持的語言種類,最少有兩百種方言。一到紮營時,嘰嘰喳喳,不知道在說什麼。

    不過想見太子,於是折到大鬥道,從鄯城入京。

    但這一路聽到最多的還是青海之戰。這一戰規模龐大,陰謀陽謀,層出不窮。甚至打到最後,連長安城與邏些城,都讓雙方主帥利用上。但後面知道的人還是不多。

    這讓這個公主很好奇。

    特別是郭元振派出護送將士,一提到太子時,那種眼睛的仰慕尊敬,發自內心,說到動情處,一個大老爺們,能號淘大哭。

    所以在這個公主腦海裡留下深刻的印象,是一個風度翩翩的儒雅文人,還是一個三頭六臂的凶人?

    「大約快了吧,太子啊,」胡應忽然大笑起來。

    不過一路上還有許多變化的,這條道胡應以前走過兩次,以前沒有這麼多城堡,也沒有這麼多耕田,沒有這麼多房屋與百姓。

    然後指著遠處,說道:「哪裡就是鄯城,太子用計,殺掉敵人一萬五千人的地方。」

    一大群人全部抬頭看去。

    幾萬人大戰,在歐洲已是很罕見,但有,這一次拜占庭與大食之爭,有的戰役規模同樣很龐大。但傷亡比例如此懸殊,幾乎卻是沒有過。

    就在此時,遠遠一行隊伍迎了上來。

    李威很高興,胡應這一行,可以說是人類史上,能記入史冊的一次壯舉。不但如此,還從羅馬教廷帶來了大量書籍,就不知道有沒有將古希臘的一些書籍保存下來,一但得到古希臘的各種書籍,這一次那才是真正立了大功。不是說古希臘文明勝過中國文明,但是兩種走向。一個是著重社會文明,一個是理性的分工,記得歷史不多的,可古希臘就出現了哲學、數學、醫學、植物、動物、天文、語言、地理、藝術等細緻的分工,還出現了亞里士多德、歐幾里德與柏拉圖這些科學家、哲學家、數學家。

    另外還帶來了歐洲的大小麥種子,以及橄欖、無花果、葡萄、穀子、燕麥、黑麥等水果與糧食種子。

    總之,肯定立下大功。

    看到太子到來,胡應立即翻身下馬,伏迎下去。

    李威將他扶了起來,說道:「孤這些年一直很牽掛你。」

    「臣民也想念你啊。」

    「起來,起來。」將胡應扶了起來。

    香黛好奇地走過來,然後眼睛在李威身上盯著看,從外表看,一個很普通的唐朝人,也沒有看出有什麼了不起的地方,於是用彆扭的唐朝話問道:「你就是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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