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興唐 作者:午後方晴(已完成)

 
Babcorn 2016-5-11 11:49:3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64 141790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3 10:34
第四百六十八章 又說向燈前擁髻(三)

     裴行儉一會兒到來。

    反對太子肯定做過了頭,關健是有沒有人想害他,若有,率兵進入東宮情有可願。若沒有,不是謀反,也差不了多少。

    實際上裴行儉心中感到好笑,這一群人為了權利,斗昏了頭。一個個以為上陽宮拱衛起來,安全了。居然讓給太子戴上一個謀反的大帽子。就是謀反,那又如何?當真是五百士兵?

    先後遺返了四萬軍隊,除了契苾部的士兵,劍南的士兵,還有關中一些遙遠地方的士兵,僅是兩京地區附近,就有**千人,洛陽一帶的最少有三四千人,其中又最少有近一千五百人,是洛陽的各個羽林軍將士。

    只要太子振臂高呼,這些人一定附從,然後幾萬元大軍從青海殺回來。這些精銳部隊,兵是悍卒,將是猛將,唐朝誰人能敵。好像只有一個劉仁軌,似乎那個程務挺也不錯,可劉仁軌會不會反擊太子?

    當然,沒有必要走到那一步。但這些都是太子的底氣!

    從容說道:「殿下,從青海臨回來時,是接到一封信,說有人想繼續加害他,甚至危及青海。」

    裴炎搶著說道:「裴侍郎,雍王的事,陛下已經處理,成為過去。」

    「不是雍王,裴相公,不要以自己的心,度殿下的腹,」這兩個裴家的子弟,在仙居殿對決起來。又道:「殿下仁愛,雖然很心痛雍王做出這等事情,若是讓殿下處理,不僅是陛下寬愛,沒有殺雍王,殿下也不會殺。畢竟是親兄弟。」

    有話外之音的,連雍王都不會殺,能多少饒恕,況且是他的父母。先讓李治,與簾後那位皇后定一定心。繼續說道:「但裴相公,博學多才,難道記性只長在經義上,不長在事理上。終南山的事情,發生了才幾年?」

    「你說是誰?」

    裴行儉在諸位大臣身上掃了一下,也經過明崇儼,可怕這廝發覺,立即移走,然後停留在裴炎身上。造成一個錯覺,就是你裴炎!

    又不明說,裴炎氣得想跳腳。

    但也沒有冤枉這廝,他能扶持魯王,可絕對不會扶持太子,對太子,同樣是居心不良。

    李治十分不悅,說道:「裴卿,有何證據?」

    「有證據,但還有一些事沒有查清楚,殿下說過,一月之內,他不能為今天做的舉動,給兩位聖上,與天下百姓做一個交待,他將自裁於城門之外。話都說到如此份上,各位還不放心嗎?難道裴相公,非要等殿下再出大事後,才認為殿下是做對的。一次是僥倖,二次是僥倖中的僥倖,這個僥倖還能不能保持到第三次?或者裴相公,這樣做,正等著殿下出事。你坐擁一些虛名,聖上身體纏病,天后又是一個女輩,你好挾持朝政,做一個唐朝前所未有的權臣嗎?」

    太子踩完,裴行儉繼續踩。

    當然,沒有太子支持,還有大局即將到來,裴行儉是不敢說出這樣的話。

    這個裴炎很麻煩的,而且漸漸真的讓他得勢。

    內宮之中,皇后將他當作第一干將,皇帝偏偏不知,對他還十分器重。朝堂上,又有許多大臣被他迷惑,死力支持。就是郝處俊沒有倒台之前,做了那麼多年的宰相,為了國家,兢兢業業,還沒有他這個風頭之疾。

    「可這是制度,請裴侍郎替殿下拿出證據。」裴炎一張臉氣白,責問道。說有人想殺害太子,說我居心不良,得拿出證據,否則你是當著滿朝文武,污衊大臣,欺慢兩位聖上。

    「裴相公,你越來越過份了。證據,現在可以拿出來,但莫要忘記,紫山口的那個關卡,是多少麼刺眼。這本來是我唐朝築下的,卻成了吐蕃人的關卡。昔日,太子對我說過,說你那時候官職很低,敢藐視他,請問各位,太子是天下儲君,你們可以進諫,但誰敢藐視太子?今天居然強迫太子非要將證據拿出來。我不知道,是誰給你的膽量!難道一月之期你都等不及嗎,非要逼殿下拿出一些不充分的證據出來,好來毀去罪證,重新再來嗎?」

    扯皮就披皮,誰怕誰啊。

    大不了得罪皇上,可是這個皇上過了一段時間後,就要換成太子的。自己還怕得不到重用?

    又道:「一個個為權利迷花了眼睛,拜嶺上,那些壯士們,為了使殿下突圍,拉著上千斤的火藥車子,往吐蕃人大營衝鋒,火藥爆炸,炸得粉身碎骨。請問,作戰歸作戰,有什麼樣的死狀,是這等的慘烈。本來這一切,需要不需要發生?可是到今天為止,還繼續有人,想將這段故事重新拉開。居心不良啊,居心不良。臣若是不怕越制和國家的律法,真想手持三尺寶劍,將這些奸臣亂黨,一一斬殺,以使天下太平。」

    句句不離裴炎,連李治也諷刺了。

    總之,這一次倒郝,裴行儉同樣心寒。

    數一數,這十幾年,對國家最大的貢獻,不是李績、薛仁貴、劉仁軌的征東,也不是太子的兩渠與青海之戰,而是戴至德、張文瓘、郝處俊的兢兢業業,使國家太平。

    李敬玄都算不上,只是與自己,還有馬載,三人推選了一些適合的人才,進入朝堂。可論默不作聲,為國為民,自己三人皆不及。再說還有青海之舉。

    戴張二人已死,還是剛死不久,僅存的大唐棟樑之材,就讓某些人弄下去。

    李治聽了不作聲,種種的事件發生,自己也有一部分責任。說道:「就給太子一月之期,此事勿議。」

    「喏!」一起答道。

    「各位愛卿,再說說西突厥的事,裴卿,各位宰相推舉你去平定西突厥各個叛部。朕也覺得你是文武之材,你看如何?」

    這一番話說得李治還是不大高興的,不過與兒子一樣,此次裴行儉同樣立下重功,不好處罰。於是想將裴行儉再從朝堂上打發走。

    「臣敢不奉詔命。不過河南乾旱,國庫並不豐盈,因此,此次臣,不打算動用太多軍隊,使國家財政困弊。」

    「但有些不大好辦,西域還有吐蕃的軍隊,另外各叛部軍隊眾多……」李義琰提醒道。

    這也是國家大事,暫且將太子帶來的糾紛丟在一邊。裴行儉說道:「在路上,臣就在想此事,心中隱隱有一些想法,也派了斥候前去西域打探。等到情報回來,這些想法才能證實。若是沒有錯,平滅西突厥,不會花費多大力氣。」

    實際上他早就想好的計策,可是要等太子登基的事平定下來,他才能離開。現在京城中,太子的力量,除了軍隊外,太過單薄。不像前幾年了。

    「計從何來?」李治問道。他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寶座危險,既然裴行儉一再打包票,大約是某個人,真的對兒子不軌。心中對兒子做派很慍怒,但對這個人的做法更慍怒。

    但是吐蕃戰敗,西域的事,已經擺上議程。

    「只是想法,大約需幾千軍隊,另外護送泥涅師回故國,即可。」

    泥涅師即是波斯王子,在波斯沒有被大食消滅之前,與唐朝關係很是和睦。後來大食入侵,一部分勢力殘存在錫斯坦一帶,到現在還在繼續活動。但大部被大食吞併,包括波斯的皇室。

    大食又從宗教奴化他們,不允許他們信仰祆教,改信伊斯蘭教。波斯王子卑斯路斯不服,逃到唐朝求援,李治認為路太遠,出兵有困難,婉言謝拒。這個做法僅是中庸之道,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壞。

    然後派兵將卑路斯送到波斯邊境疾陵城地,設置波斯都督府。安頓卑路斯與他的子民。然而大食繼續北擴,卑路斯無奈,只好再赴唐朝求援,以求復國。然而此時唐朝面對吐蕃都吃力了,更沒有辦法出兵相助。於是卑路斯在京城病死,這個泥涅師就是卑路斯的兒子。

    故國指的是波斯都督府,不是指的原來波斯國。

    這樣就可以將西突厥平滅?一個個不大相信,然而對軍事大多數不懂。特別象裴炎之流,論權術,或者學問,一個比一個精通,但行軍作戰,兩眼會茫然起來。

    「那就散吧。」

    讓大家散去,不追究兒子,但也沒有召兒子過來。

    沒有辦法召見,這一個面聖,帶著許多名全副武裝的甲士做什麼?你不放心,朕同樣也不放心,若有一個萬一呢?不但不召,在上陽宮左一層右一層佈置了無數的羽林軍進行拱衛。

    ……

    李威聽到外面的消息。

    也沒有表態,自己謀反,值得嗎?

    不過這五百甲士的拱衛,還有自己的高調,想來京城中的一些人,要變得老實起來。

    當然,洛陽百姓終於醒悟過來,不大妙啊,東宮佈滿了甲士,隔著一個皇城、四方館與糧倉,上陽宮又佈滿了甲士。這是要做什麼呀?太子回來的高興,變得擔心,與惶惶不可終日。

    也有許多議論聲,大多數都咬定了,肯定是裴炎想加害太子。甚至有鼻子有眼地說裴炎迷惑了皇上與皇后,暗中收買了許多羽林軍將士,準備謀反。

    裴炎氣得暴跳如雷,我謀你一個大母啊。

    李威沒有管外面的動態,反正做下了,馬上爭議的事會更多。就像一個人身上長滿了蝨子,一多,咬慣了,也不怕癢了。

    天色終於昏暗下來,東宮點起了一個個蠟燭油燈,到了吃晚飯的時候。

    大家一起坐下來,大床同眠太過份,怕大臣彈劾,但大家在一起吃飯,還是可以的。特別是上官婉兒與韋月長大,有可能後宮會有變數。裴雨荷是看不出來的,自己卻能看出來。

    這兩個小蘿莉心思眼很多,能將裴雨荷騙賣了,裴雨荷甚至還會替她們數錢。

    將大家聚在一起吃飯,是增加幾女感情。

    爭還可以,可不想母親的事,以後繼續上演。

    並且還不止她們,吐蕃還有一個沒祿氏,不知道能不能到唐朝,一旦到了,後宮他真的會頭痛了。

    上官婉兒說道:「殿下,我明天不想去上陽宮。」

    「為什麼?」

    「我好怕皇后。」

    「不用怕,你老實地做事,母后不會拿你怎麼樣的,但你不去,母后反而有些想法。這些道理,你長大的,應當懂的。」

    「可我還是怕。」說著倒入李威懷中撒嬌,是真怕,不是假怕。

    摸著她的頭髮,說道:「再忍一忍吧,大約過了一月後,一切水落石出。」

    說到這裡,心中也猶豫不決,事情發作後,如何對待父親與母親?到現在還沒有想好怎麼辦。

    正在此時,外面稟報導:「天后駕到。」

    李治畏懼,武則天不怕的,兒子這次回來,又是風啊,又是雷的,鬧這麼大動靜,究竟想要做什麼?因此,親自過來詢問。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3 10:34
第四百六十九章 暗滴鮫珠墜(一)


    李威沒有怠慢,親自迎了出去,然後說道:「參見母后。」

    「你起來,」武則天說完,逕自來到殿中,手一揮,讓裴雨荷等女退下。

    有這幾女在場,有的話不大好說。

    當她們離開,武則天才說道:「本宮看過你寫的邸報,那個論欽陵有那麼可怕?」

    沒有直接詢問李威來勢洶洶,而是問青海的事務。對此她不懂,可必須心裡面清楚,否則處理政務時,心中就沒有尺寸。可聽到許多種說法,讓她不能確定下來。

    某些時候,作為一個掌權者,武則天還是合格的。

    李威也老實地回答:「母后,我朝諸將不及開國之初。諸將當中,佼佼者無非只有劉相公、薛仁貴與裴行儉,要麼現在的黑齒常之也漸漸能獨當一面。其他諸將,兒臣皆不大好說,要麼有其資質,卻缺少了鍛鍊,要麼有了鍛鍊,卻無其資質,進步不大。特別在青海那片高地上,包括兒臣,以及裴侍郎在內,若不考慮國力因素,無一人是論欽陵之敵。」

    「他會不會在將吐蕃安定下來後,還來進攻青海?」

    「這是必然的,不過他不會倉仲進攻青海,會等到楔機來臨,一舉得功。畢竟吐蕃這一次允勝不允敗,再敗,吐蕃國力支持不起,國內反對的聲音更強烈。因此,這也是我們唐朝的機會。但現在說還早,有可能是兩三年後,三四年後。」

    沒祿氏的事,不會說,對母親,李威終於有戒心了。

    「沒有想到這個吐蕃,成了我大唐心腹大患……」

    「母后,恕兒臣斗膽說一句,非我族內,其心必異。無論那一個部族,只要強大了,都能成為我唐朝的心腹大患。分而化之,才是治邊之本。」也中規中矩地答了一句。

    遷民只有青海可行,離關中與劍南一些州府不遠,只要遷上大量百姓,很快就連成一片。

    要麼西域也可以遷民,太遠了,遷得少,一旦朝廷沒有能力保護,這些胡人殺漢人,有多牛,他可是知道的。因此,比例最少達到一大半以上,當地的漢人才能自保。

    當地的氣候倒是適合,至少海撥沒有吐蕃高原那麼高,許多地區有水源,盆地,皆可以種植瓜果莊稼,但有一個首要的條件,必須要很長時間的穩定,至少能穩定在二十年,朝廷一直對西域進行著強力的控制。然後呢,這二十年中,國內沒有反對的聲音。

    當然,移出來,是一件大功,能真正地將這一片地區化為唐朝所有,並且能多少解決一些國內田地緊張的局勢。

    可現在想,還是太遙遠。

    遼東更是如此。

    至於漠北,李威無可奈何了,得要種一些東西吧。漠北種什麼呢?只能分而化之。

    簡短地交流幾句,不那麼尷尬了,武則天才進入話題,這也是一種節奏感。對兒子,可不能象對上官婉兒,那樣粗暴了。但武則天的一些做法,也實實在在地影響著李威。

    所以這一次一進城,就用了最粗暴的方式,不但粗暴,恫嚇,抵毀,分化,等手段一起使出來。對象的等級比上官婉兒更高,直接是各位宰相。這也是一種簡單的馭人方式。

    原來肯定不懂的,一步步逼,會了一些。

    武則天沒有問,率兵入城,也沒有問他責難裴炎,當然,心中不悅。而且有一個很好的理由,我倒郝處俊,是他對我敵意太濃,裴炎對你敵意也沒有那麼濃。但畢竟倒了兒子手下一員大將。

    因此,問道:「是何人想繼續謀害你?」

    「母后,肯定有此事,不然兒臣不會當著那麼多官員百姓,立下如此毒誓。」

    「本宮相信,那麼此人是誰呢?」

    這個能告訴你麼?

    道:「母后,不用多久,你便知。請順便替兒臣向父皇轉告一句,因情況緊急,兒臣做的事很違制度。請父皇看在兒臣為朝廷總算立了一些功勞的份上,寬恕兒臣。」

    制定這個計畫,有幾個難點。

    第一個難點,上陽宮的修建替李威解決,若是李治在皇宮,與東宮只是一牆之隔,那個就麻煩了。李治斷然不會容忍他將五百悍卒帶到東宮的。想帶,只有魚死破。

    但居在上陽宮,從外城,經過四方館與皇城,糧倉,才能到上陽宮。或者從龐大的皇宮,衝進上陽宮。加上只有五百人,是一個微妙的數字。因此,在父親能容忍的範圍之內。

    第二個難點,就是要快,立即進入城中,然後通過天津橋,不要發生血的衝突。然後進入東宮。我率五百人進入東宮了,不是攻打上陽宮的。那麼就會相安無事。

    「就算讓本宮勸說你父皇,可你總得讓本宮知道他是誰啊。」

    「母后,不日便知。」

    防的是誰啊,父親,父親現在真的在乎他?他手中除了一個可憐巴巴的大義,幾乎什麼都沒有了。防的就是你啊,母親大人。

    但是武則天聽出來,這孩子要壞,開始提防我了。

    這一想,母子倆分闔更大,武則天不敢逗留,兒子手中有五百甲士,而且收買人心很厲害的。那些將士為了他,拉著裝滿火藥的大車子,自殺式的隱護兒子突圍。呆在東宮,保不準會發生什麼事。

    於是站起來離開。

    李威還是很恭敬的將她送上車輦。

    回到上陽宮,李治問道:「皇后啊,這個孽子說了什麼?」

    十分頭痛,一個兒子不成氣,兩個兒子又不成氣。難道立小七,可想想小七的品性才能,頭又搖了搖。

    「沒說什麼,只說了一會兒青海的事,然後說了有人謀害他。但是何人,就是不說。」

    「會是裴卿嗎?」

    「不會,他家貧四空,只是平時做官清廉,所以各位大臣對他仰慕,但沒有錢帛收買侍衛謀反。也不敢謀反,他有這個能力謀反嗎?若是對弘兒反感,想行刺,也是不易的。弘兒這樣做,肯定到時候有一個說法。」

    想不大明白,也沒有往明崇儼身上想,那是一個小人物,兒子不會為他出動這麼陣場的。但心中有一個直覺,隱隱地感到不安。

    「為什麼他對裴卿如此反感?」

    「有可能裴炎立場持中,沒有替他說話吧。」

    「豈有此理。」

    「陛下,也勿要生氣。再容忍一下吧,看看過一段時間,究竟誰這麼膽大。一個個反天了。」也是不快,這究竟是誰啊,想也想不出來。但這樣,無疑給兒子更多的話柄。不然兒子只能乖乖回到東宮,做一個太子。

    她想法是很不錯的,可是李威現在這等的名頭,但是朝堂上讓她這一弄,將力量差不多扒光了。沒有了力量,卻有了空名,還能做太子?就是裴炎,稍稍挑唆幾下,要不了一年兩年,李治也會對李威下手的。

    因為缺少溝通,不僅李治雜七雜八的弄,武則天也在雜七雜八的弄,李威並不好,同樣雜七雜八的弄。這一家三口子,裂痕越來越大。

    李治這一氣,今天晚上沒有了興致,很早休息。

    武則天繼續批閱奏摺,看到皇上睡下,對李首成說道:「你去將裴炎喊來。」

    裴炎正在家中生悶氣,一聽皇后有請,立即來到上陽宮。

    武則天讓他坐下來,問道:「裴卿,你要老實回答本宮,有沒有在背下里做什麼勾當,告訴本宮,本宮不究,會立即替你隱飾。」

    「天后,臣的心指天可表,怎麼會在背下里做勾當呢?」下一句沒好話,我可不是明崇儼那廝。

    「那麼會是誰?」

    「臣也不知,會不會是雍王的人?」

    「不會。」武則天搖了搖頭,李賢手下的黨羽還有人在朝堂,但重要的黨羽一撥而空,沒有力量掀風鼓浪。

    「那麼會是誰?」裴炎很茫然,又說道:「臣可以力推一人,確保兩位聖上無憂。」

    「哦,」武則天笑了笑。與兒子一番交談,能聽出兒子對自己有濃濃的警戒之意,有可能會圖謀不詭,但不會通過兵變這條笨劣的手段。裴炎要說,順便聽一聽。

    「臣推薦的這個人是名將程名振的兒子,千牛衛中郎將程務挺。」

    千牛衛乃是唐朝十六衛之上。左右衛、左右驍衛、左右武衛、左右威衛、左右領軍衛、左右金吾衛,甚至太子六率皆執掌府兵。只是前者執掌幾百折衝府,後者只執掌三到五個折衝府,是一個意思。

    還有兩衛,左右千牛衛,與左右監門衛,不掌府兵,但掌管拱衛京城的羽林軍,也就是後來的禁軍將領。

    對這個程務挺武則天還能記得,之所以擔任中郎將,不僅是仗著老子的蔭封,自己也從小跟隨程名振身後,立下許多赫赫戰功。而且勇猛過人,被人稱為羽林軍中第一條好漢。

    此人差一點也調到青海,後面不知是什麼原因,又留在京城。

    看到武則天在沉吟,裴炎又說道:「此人勇猛過人,不亞於青海的黑齒常之。只要讓他率一陣羽林軍,拱衛東宮,就可以將太子殿下五百將士掣肘,兩位聖上也就安全了。而且此人與臣關係很好,對朝廷同樣赤膽忠心,可以放心去用。」

    「裴卿,你是著了相。太子年青,對你有所誤會,可你不能睚眥相報,你終是當朝的宰輔。」

    「是,臣有愧。」但是裴炎茫然,皇后與自己好生生的,打什麼官腔?

    「此舉更不能做,那是在火上澆油。當今之計,只能等待太子將那個人舉報出來,讓朝廷立即恢復平靜。不過你說的這個程務挺……這樣吧,明天你傳他謹見本宮。」

    「喏!」

    「退吧。」

    裴炎退下,李首成不解地問:「天后啊,剛才裴相說的建議很好……」

    不管怎麼說,東宮放著這五百猛士,總是不妙的事。

    「李首成,看問題得長遠,但弘兒這樣做,使本宮想起一件事,對軍隊,本宮掌控能力還是很弱,你明天再安排一些人手,前往青海,秘密聽一些青海軍中的情報,然後稟報本宮。」

    「喏。」

    李威這一逼,武則天終於想起了,要對軍隊動手。而這個程務挺就是一個很好的棋子,當然,要見一見,聽一聽,看他有沒有本事,有本事,才能委託。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3 10:35
第四百七十章 暗滴鮫珠墜(二)

     對武則天的能力問題,解釋一下。應當客觀去寫的,看一看歷史上的經歷,先從王皇后與蕭淑妃之中殺出來,王蕭的門第書中說過,然後再從長孫無忌中殺出來,再從上官儀手中殺出來。每一次困難卻成了她進階的階梯。後來許敬宗死,戴郝張幾人堅決反對,這幾人多牛,書中也說過。再從裴行儉手中搶過軍權,裴行儉是多牛,大家也知道的,純粹是一個妖人。就搶下來了。這樣的女子,不能將她寫得太笨,那才不符合歷史。個人認為。大家可以再討論討論。

    但這本書結局老午已經想好,是一個大圓滿結局,會讓大家很滿意的。

    ==============

    此時,郝處俊正在裴行儉的府上。

    太子的做法,讓他感到有些不安。對裴行儉說道:「裴侍郎,你不能糊塗啊。」

    「郝相公,何來此言?」對郝處俊,裴行儉十分敬重。

    「你為何聽任太子做出今天的舉動?若有一點誤會,有可能立即兵刃相見啊。」

    「怎麼可能兵刃相見?這樣做,用意過段時間,郝相公便知。也是迫不得己。郝相公,如你不能理解,可以問一問從青海回來將士的心情。是誰導致太子殿下處於九死一生當中?」

    這句話是背地裡說的。並不是論欽陵,也不是李賢,真正導致青海種種事情發生,是大唐的皇帝陛下。只是作為臣子,沒有一個人頂真頂出來。

    郝處俊不能言。

    裴行儉又說道:「還有,當初本來就不應當發生這麼多事情的。你在朝堂之中,還有張相公與戴相公,無論那一人,皆是勞苦功高,資歷無一臣能及。但為什麼這樣的事情一再地發生,與你們低調妥協,有沒有關係?」

    郝處俊又不能言。

    裴行儉又說道:「其實很早太子殿下就掌握了雍王的證據,還有一個更重要的證據。當時問臣,臣說過兩策,上策打出清君側的口號,立即舉兵入京,將這些群小,掃蕩一空。下策就是現在的計畫。然而太子為了防止後人學習,唐朝將來不穩,依然選擇了下策。」

    說到這裡,有些惆悵。

    沒祿氏不是妖怪,只是很聰明,現在的級別遠遠趕不上武則天的地步。對唐朝瞭解,可瞭解得不多,因此,大約說了一下,讓李威找到進京的理由,登基的機會。如何操作,她沒有建議。

    可是裴行儉清楚。

    說了上下二策,要是安排妥當,沒祿氏沒有得到吐蕃平息消息之前,就可以讓劉仁軌保薦朱敬則,再讓朱敬則與狄仁傑聯手,將明崇儼一案查清楚。那時候武則天還要將段夫慶當作牌打,沒有揭開。

    一舉進京,不但雍王,連天后的黨羽,在這個雷霆之勢下,將會撥之一空。

    當然,開了一個不好的頭,也背上了一些罵名。然而能實質性地登基,不像現在,有無數個變數。

    結果殿下選擇了下策,自己又沒有強勸。畢竟自幼飽讀詩書,受到儒家影響。現在想一想,看到朝堂上種種變化,心中有些後悔了。

    郝處俊驚愕萬分,若是上策,那就是起兵謀反了。幸好啊幸好,問道:「是什麼樣的證據?」

    「郝相公,恕我不能回答。」知道的人越多,洩密的可能性越大,連郝處俊也不說。但安慰道:「郝相公,太子是一個正統的人,一切會按照規矩制度禮教來,率兵進入東宮,只是迫不得己。後面的事,郝相公盡請放心。」

    郝處俊只好回去。

    但是裴行儉與劉仁軌沒有相互拜訪,劉仁軌也沒有與狄仁傑相互拜訪,狄仁傑也沒有與朱敬則相互拜訪。

    就是讓皇后一點也察覺不出來。

    能想到裴行儉、劉仁軌,甚至想到狄仁傑,卻很難想到朱敬則。畢竟他是皇帝派給太子的「幫手」。

    裴炎回去,可他家更熱鬧。

    魏玄同、郭正一、郭待舉與岑長倩全部正在他家中等候。

    「四位相公何事前來拜訪?」

    魏玄同一本正經問道:「裴相公,太子所指的人,可否是相公你?」

    他相信裴炎,但也相信太子,與太子共事的時間很長,太子做事同樣光明磊落,若是裴炎對太子真的不利,只好割席拒交。

    「魏相公,請相信某。若是謀敢謀害太子殿下,天誅地滅。」這裡玩了一個小心眼,是謀害,不是不利,若改成對太子不利,天誅地滅,他斷然不敢發下這個誓言的。

    細微的差別,四人皆沒有注意。(此四人皆是直臣,還有後來的劉景先,然而皆被武則天通過裴炎這根軸利用,做了一些傻b的事,甚至替武則天掰倒了李義琰,然後裴炎根據李治遺詔,斷章取義做了一些細微的篡改,讓武則天掌控軍國大權,女皇之路開始。)

    郭正一說道:「但是那一天,為什麼你要,要,要想代替劉相?」

    一個要字說了好幾遍,能進入宰相,就算李治破格提撥,平時也有些本事的,不然朝堂中那麼多大臣,為什麼李治單單挑中他們四人?可居然被人當了槍頭耍了,心中多少不爽的。雖然此人是他的朋友。

    「郭相公,何來此言?你想一想,某為什麼要提出此議?太子回京,作為劉相公,定然想拱衛太子的力量。然而西域呢?黨爭重要,還是國事重要?若是我不提出來,劉相公會不會讓裴侍郎平定西域?有人說我投奔皇后,拭問一下,某已經是宰相。只要朝堂平穩過渡,劉相公年已高,要不了幾年,某必然是當朝首輔。某投奔皇后又能做什麼?三公,親王?某有沒有那個機會?」

    郭正一啞然。

    「又說太子與某不和。某不是許敬宗,年數高,沒有再到朝堂的機會。為了子孫,他不得不目光短淺地做一些打算。沒有意外,某在朝堂還有很長時間,現在值不值得得罪太子?」

    又是啞然。

    「太子對我成見很深,可是某呢?某隻是從國事著想,陛下做法是對的,支持,皇后做法是對的,支持,太子做法是對的,支持。不對,我當上書彈劾。這是一心為公。若是這樣,太子對臣有所誤會,甚至誤會加深,我無話可說。還有一件事,既然郭相公提出來,我索性將它說出來。實際上我對太子一直十分敬佩。各位可記得一件事,兩位聖上為魯王設生宴,我還特地表示過好感。無他故,慈憐太子的遭遇。若對太子惡,我何做出那樣的舉動?」

    又是啞然。

    然後大義凜然地說道:「我一心為公,若是太子誤會,就讓我屈節下伏,前去乞求,斷然做不出的。各位,若有此意,你們可以去做,但某不會做。」

    四人從狐疑立即變成折服。

    不但對他們,與武則天對話時,裴炎同樣是一副假清高的做派,只是在話音裡隱隱將意思表達,但在言語上,同樣不給武則天抓住把柄。

    郭待舉說道:「看來是殿下誤會你了。我們明天拜訪一下太子,替你化解。」

    「那就謝過各位,若是見到太子殿下,請替臣代一句話,儒家大義,尊卑有序,才是立國之本。雖然有大功,對臣可以咆哮,但不能不考慮兩位聖上的想法。」

    「是,」四人表情肅穆,立即離開。

    裴炎轉身一笑。

    因為忽悠這四位新宰相,難度太低。還是與皇后過招,才是精彩啊。

    一夜無話。

    第二天,東宮第一個客人,卻是韋弘機。跑來訴冤的。

    李威耐心地聽他將話說完,問道:「我大唐有了多少宮殿,不算行宮。」

    「太極宮、大明宮、九成宮、東都皇宮,還有這座上陽宮。」

    「這些皇宮夠不夠帝王居住?」

    「……」

    「雖然說是你從司農寺節儉出來的經費,可那也是朝廷的經費。韋卿,很早之前,孤就說過,孤不登基罷了,一登基,絕對不允許後世子孫再興修任何宮殿。不僅興建需要花費經費,還要修葺,派內侍與宮女看守,每一處宮殿,那一年不需要大量財政。況且還有龐大的行宮。」

    「是。」

    「那麼狄卿彈劾於你,對還是不對?」

    是受了一些委屈,但他的品性是諂媚了。可此人精通土木,國家有一些工程,此人卻是最得力的大臣。所以用人也是一門學問,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用法。

    「……對。」

    「過段時間,等孤將事務處理定了,替你解釋一下。但你自己也要做出表率,以後無論對父皇,或者對孤,象類似的事例不可再做。」

    「謝過殿下。」雖然批評了一頓,但聽出太子話音中對他不惡,喜悅地離開。

    前面剛走,後面四位宰相聯袂謹見。

    一是替裴炎來做和事佬的,二是勸說太子將東宮五百甲士撤出。

    李威靜靜地聽他們將話說完,然後道:「各位,還有沒有?」

    「沒有了,」四人當中,魏玄同與李威關係最好的。

    「你們替孤帶一句話給裴炎,請問他真的知道尊卑有序嗎?小潞,你過來。」

    李潞踉踉蹌蹌地走過來,呆在東宮裡靜等消息,李威抱到現在,父子倆,也要增加一些感情,他可不想以後這一家子再出現血拼之事。走過來,喊道:「耶耶。」

    「告訴,這幾個伯伯,皇帝是做什麼的?」

    「皇帝啊,」這個問題顯然將李潞難倒了,過了大半天奶聲奶氣地說道:「是指揮人的。」

    「各位,聽到沒有,就算孤遇到不測,無論是二弟,或者三弟做太子,也不能讓我兒子做太子。難道想以後幾個妃嬪居於後宮,鞭長莫及,朝堂上又有一個小皇帝,讓朝堂再出現一個司馬昭之流?」

    「不會,」郭待舉說道。

    「既然各位一抹黑要跟裴炎走到底,那麼請各位立即離開。辛承嗣,送客,幾位不走,拎出去,再不走,殺無赦!」

    強行地將四人帶走。

    但四人走出東宮,身上都是一哆嗦,後面的三字說得很無理的。咱好壞,還是一個宰相,就當真殺無郝?但意思不是如此,你繼續與裴炎走在一起,下場就是殺無赦!

    越來越強硬!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3 10:35
第四百七十一章 暗滴蛟珠墜(三)

     幾個宰相走出東宮,越想心裡面越不是滋味。

    他們只能稱為宰相,連宰輔都稱不上,更不談什麼真正的大佬。但也有自己的驕傲,郭待舉抱怨道:「殿下今天這些言語太過無禮。」

    不說自己是新宰相,就是大臣,無罪也不能說殺就殺。

    岑長倩想了一下,道:「太子不是這樣的人,我到青海與他還有過一晤,談吐文雅,對我也十分客氣,還說了感謝兵部各個官員對青海的支持之類的客氣話。」

    不能說太子經過青海這一戰,人就變了。若變,在去年岑長倩到青海後,已經變了。而不是到現在。

    魏玄同樣在迷茫,問道:「那麼太子為什麼說出這些話?」

    也覺得不對,與太子他相處的時間最長,很講道理的一個人,也從來不擺架子,若不是知道他的身份,根本就想不起來他是一個太子。

    這樣的疑問也在郭正一腦海裡。

    可是四人覺得很不安,李威最後說那句話時,殺氣森然,這股殺氣是看不到的,但能感覺出來,休說太子辦不到,一旦他登基為帝,是很強勢的,文有文治之才,武有安邦之才。在這種情況,用什麼罪名,將他們四人擊殺,不是行不通。看一看當今的陛下,殺死了多少重臣。自己四人是宰相,可根本談不上是重臣。

    特別是魏玄同,他的上位,是太子將他尋來開挖兩渠,慢慢才華才被大家賞識,後來陞遷為吏部侍郎,還是劉仁軌保薦的。一個對自己有恩,一個是好友,無從抉擇。最主要的隱隱他感到太子並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想了想,不能問劉仁軌,自己作炮台,頂了一下裴炎,再加上薛元超支持,裴炎在政事堂已經不比劉仁軌掌握的話語權少了。開不了這個口。於是問道:「我們再去問一問裴侍郎。」

    這事兒得弄清楚。

    四個宰相又去尋找裴行儉,對裴行儉也是客客氣氣的。人家資歷功績才能,那一點都勝過他們。一點傲慢的資格都沒有。

    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裴行儉含笑說道:「殿下說得沒有錯啊。」

    「可是……」郭正一心中有些不服,你不能這樣相幫太子,就是太子,也不能胡亂殺一名宰相吧?

    「在路上,太子就與臣談過你們。說你們是清臣,皆不錯。然而心機太少,容易被人利用誤導。果不其然。」

    幾人不大服氣。

    「不要不服,殿下有一計,有可能在未來幾年,或者十幾年當中,將我們大唐的頭號勁敵論欽陵擊殺,你們能不能猜出是何計策?」

    這個更不容易,幾人茫然地搖了搖頭。

    「所以,人有所長有所短,不懂的地方很多的。比如心機,請相信我一句話,你們比起裴相公遠矣,同樣猜不出裴炎在想什麼。也許你們認為自己是好心,是為了國家為了百姓,但這份好心,卻讓人利用了。若是普通臣子,利用倒也罷了。你們卻是當朝宰相,決策朝政,一旦利用,那後果不堪設想。當年諸葛亮揮淚斬馬謖,願意否?誤了國家大事,不殺你們,殺誰?好好回去反思吧,安心地做你們的宰相,不要拉幫結派。你們翅膀還沒有硬起來。」

    也教訓了一頓。

    讓太子罵成這個樣子,還不甘心,裴行儉說話也就不客氣了。

    難道裴炎真是……幾個人走出來,再次茫然相視一眼。太子說,還說太子年青,衝動,感情用事。然而裴行儉居於朝堂很多年,並且有識人之鑑,為什麼也要這麼說?

    於是聯手又找到裴炎,將李威說的那幾句話帶傳。然後看著裴炎的臉色,裴炎神情自若,然後嘆惜一聲說道:「我不知道殿下為何對我成見如此之深?還是那句,只要我問心無愧,管太子殿下對我有何成見。各位,以後勿要再提。」

    但心中冷笑,這一逼,朝堂上太子的力量越來越弱,大約太子也是急了。

    急倒未必,不過需要壓一壓,能不能使這四個人醒悟,李威沒有抱多大希望。但壓過了,讓他們三思,大變到來之時,不會有意外發生。否則這個裴炎率領這四人,再加上薛元超,來個強行請願,有可能事情會糟。

    裴炎的狐朋狗友已經夠多,薛元超又提撥過許多人,再加上四位新宰相,這一倒戈,會有許多大臣盲從。這才是李威最擔心的,因此,從一進城門起,就開始強勢。

    如薛訥同樣開的一句玩笑,京城中最不能得罪的,是自己小妹。但最能得罪的,卻是自己,沒有大的過錯,自己仁愛嘛,不會戒意的。平時這種仁愛會為自己贏來好名聲的,但在這關健時候,不是仁愛,是軟弱!那卻成了致命的弱點。

    對於薛元超的倒戈,李威卻能想到。昨天晚上聽了上官婉兒說過內宮的事,相信,這個人性格軟弱怕生,母親的種種手段,非得屈服不可。但本來也將此人排除在外。

    不過裴雨荷還是擔心,看到他們四人走後,說道:「殿下,剛才你說殺無郝,是不是過了?」

    「不過,孤都這樣點醒,若繼續與裴炎走下去,孤從來說話算話的!」冷然道。

    有人說歷史母親做了女皇后,是好皇帝,有人說是壞皇帝。這個不管,作為自己,是絕不能看到,母親一步步走向女皇之路的。大變拉開,這四人如執迷不悟,誤了他的大事,必殺無疑。

    雖然是人才,但這四人當中,沒有那一個,絕不是那種必不可缺的人才。說句不好聽的,他寧肯載培契丹人駱務整,都不願意載培這四人。

    丈夫對裴炎喊打喊殺,裴雨荷不敢再勸。而且當初裴炎與太子結仇,也多半因自己而起。又說道:「殿下,婉兒很是辛苦,是不是勸一勸天后,不要她再去執掌詔命?」

    「為什麼不去,孤還指望她以後替我執掌詔命呢。」李威笑道。

    母親這個載培好啊,雖然學了多年的古文字,然而讓他寫現在這種駢韻的文章,依然感到頭痛。以後有這些詔命,交給上官婉兒處理就是。不是執掌詔命,就是內相。也要看帝王本身,給你建議發言權,這個執掌詔命,那就有份量。若是不給,只是相當於一個小秘書的工作。

    做秘書,還有比上官婉兒這個秘書更勝任的?

    說完了,站了起來,要去四方館。

    看一看那些歐洲的土包子。

    長安與洛陽是現在世界上最大的城市,也是最大的國際化城市。僅是長安一處,一百五十萬居民,加上候選官員、內侍宮娥,宿衛士兵近兩十多萬人,但是滯留的留學生、使者與商人,最高的時候就達到了三十多萬人。僅是波斯人隨卑路斯前來長安的就達到了近萬人,到了天寶還有四千多人依然留在長安。後來就消失了(同化了)。最搞笑的一些熱愛大唐外國人,不顧本國禁令,冒著殺頭危險,也要往長安跑。嗯,還不少的。

    洛陽規模小一點,可也有不少。這些外國人當中,最少近十萬人,由唐朝包吃包喝包穿包住。然後再由這些外國人,將中國的文明,帶到大食、波斯、高麗、倭國、吐蕃、突厥與南洋。

    對文明的傳播,李威沒有太反對。就像水往低處流一樣,唐朝的文明站在世界之巔,必然向低遠流動。然而為了展示一下泱泱大國的風範,白白養活那多人外國人,甚至還會讓他們打包帶走,這個李威就很反對了。要知道這些吃的喝的穿的,皆是唐朝百姓一點一滴,從各地運到兩京的。唐朝的百姓也沒有真正到達小康地步,許多百姓連溫飽都不能保障。

    很無語的,好像歷朝的統治者,這樣的傻事,做得還不少。就沒有一個人知道改悔。

    但來四方館,並不是為了此事。

    這個觀念也非是一朝一夕才能轉變的。

    到了四方館,這些土包子一個個還沒有走,看到兩京的繁華,一個個看得目瞪口呆,還沒有玩夠,現在攆他們走,也不會立即離開。一起住在四方館內,本來四方館規模也不小,一下子湧來近三千人,也顯得嘈雜。

    找到其中的傳教士,一個個點頭哈腰,國家強大富裕,於是十分尊重。

    李威擺了一下手,對通譯說道:「你替孤翻譯。」

    肯定聽不懂他們說的話,也絕對不是他後世所學的英語。

    通譯答道:「喏。」

    通過通譯,進行著對話。

    「你們傳教傳得如何?」

    「不大好。」幾個傳教士愁眉苦臉地答道。首先得有一個教堂,唐朝好是好,可地皮很貴,物價很貴。教堂小了不管用,教堂大了,最少得上萬緡費用。自己這一行,並沒有帶足夠的經費。早知道這樣,不如多帶一些黃金。但不能回去討黃金,再回來建教堂。這一來一去,得多少長時間?

    將難處一說,然後眼巴巴地說道:「太子,能不能幫助我們,主會保佑你的,保佑你們大唐百姓。」

    「孤不需要你那個主來保佑,大唐沒有你們主保佑,照樣比你們歐羅巴各國強大。」

    幾個傳教士連忙祈禱,這是對主褻瀆啊。

    不理他們有什麼反應,但知道這群人很狂熱,又說道:「孤可以幫助你們。」

    「謝過太子。」

    「可你們有沒有想過,就算孤替你們建一座教堂,傳播你們那個主的榮光,語言都不通,你們如何傳播?」

    唐朝雖在養外國人事上做得傻,但十分開放包容,包括宗教,除了佛道二教外,還有拜火教、摩尼教、景教等等。對宗教的態度,李威不讚成也不反對。大多數宗教還是勸人向善的,而且人活著有一個信仰,未必是壞事。而且宗教越多,才越不會造成危害。

    幾個傳教士不能回答。

    李威又說道:「你們想傳播你們主的榮光,非是一朝一日之功,首先得學會我們唐朝的語言。另外,孤可以給你們經濟與政策上支持,但你們也必須替孤做一件事。這一次我們大唐的大使帶來了許多書籍,麻煩你們在學會我們唐朝語言與文字之後,替孤將它們翻譯出來。至於你們留在我們唐朝的用費,孤來承擔。若是人手不足,孤也可以派一些人手相助。」

    通譯嘰裡哇啦一頓翻譯,幾個傳教士立即同意。

    那是好事,這樣什麼宗教經義,就可以以文字方式在唐朝流傳了。

    但能不能流傳,還要在於李威的態度。

    「謝過太子,」彆扭的唐朝話,聲音倒是好聽。來了有一會兒,到了唐朝,才知道唐朝是多大多富多強,大約人家也看不上自己這個公主。

    並且婚姻觀念,也讓自己不滿意。香黛一顆心漸漸死了。不過這個太子既然答應傳教,她信仰就是天主教,心裡面十分感謝的,甚至想到以後自己是不是能做一個修女呢?

    看著這個美麗的法蘭克公主,李威又想到了什麼。怎麼就感到她,以及這些土包子們,會有很大用處的。可一時想,又想不起來。但看一次,就會隱隱地有些靈光閃現。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3 10:35
第四百七十二章 暗滴蛟珠淚(四)

     想了一會兒,想不起來,於是李威不想,就回去了。

    ……

    五月即將到來,江南也許是早熟的梅子半紅半紫,誘人欲滴的時候。鮮梅子,洛陽大約看不到,但洛陽也有好東西,名滿天下的牡丹,正開得姹紫嫣紅。

    上陽宮也有,載了不少,大團大團的,似錦似織,美麗妖嬈。

    走了出來,看了一會兒牡丹的盛開,武則天問道:「這一天太子有什麼動靜?」

    多少有些不高興的,弘兒改成了太子。

    李首成答道:「沒有其他,一開始是韋弘機到了東宮拜訪,求情的。還有四位新宰相,讓太子罵了出來。然後太子到了四方館,與那些西方的夷人說了一會兒話。接著小公主與英王到東宮看望了太子。其他的就沒有了。」

    「你繼續派人注視。」

    武則天不大相信,兒子率五百甲士進入東宮,會這麼老實。

    然後又說道:「大約到了下值的時候,你傳我的口詔,宣程務挺謹見。」

    「喏!」

    一會兒程務挺帶了上來,武則天讓他免禮坐下來,說道:「本宮有一事不明,聽說你頗懂武略,想問你一下。裴侍郎不日將去西域,平定西域動亂,但只需幾千士兵,以及護送波斯王子,就可以將西域平定下來。其他的沒有說,本宮一直心中放心不下,你可知裴侍郎是何妙計?」

    因為李威翅膀搧動,歷史發生了一些細微的改變。

    先是王方翼築碎葉城,然後借助四萬唐軍前往肅州,殺回伏羅川之勢,瓦解了西突厥,讓王方翼利用一些小手段,將西突厥叛部別部首領李遮匐生擒活捉。

    押到碎葉城,李遮匐哭泣上書認錯,加上朝廷對這塊地盤始終是羈縻態度。既然認了錯,還有十姓可汗阿史那都支依然逍遙法外,又怕青海出現萬一,於是下了詔書將李遮匐釋放回去。

    可這小子釋放回去,聽到那四萬軍隊,只是針對青海吐谷渾人的,依然不老實,繼續與阿那史都支勾勾搭搭。

    所以徹底平定這兩個叛臣,已經擺上了唐朝的重要議程。

    這是考驗程務挺,程務挺提前得到通知,知道這是機會,那個男兒不想出人頭地?認真的想了一會兒,說道:「具體的臣也無法知,但大約裴侍郎會有欲擒故縱之計,迷惑對方。雖然所率的兵少,可是我朝在青海大勝,許多突厥部族重新對我朝誠服,實際能調動的兵力還是很多的。又是出其不意,反而能迅速見功。至於如何隱瞞對方,將各族兵力集中起來,臣就不知。」

    原來是此節。

    似乎也不錯,又說道:「本宮想讓你擔任裴卿的副手,意下如何?」

    「臣願意之極,可是臣的職位……」

    中郎將職位也不低,從四品,可是武將陞遷快,職雖高,反而沒有文臣的品階尊貴。再說,十六衛中郎將上面還有兩名從三品的將軍,一名正三品的大將軍。

    左千牛中郎將只能統轄一個三親衛的折衝府,作為裴行儉的副將,確實沒有什麼資格。

    看到程務挺欲言欲止的樣子,武則天說道:「這個無妨,明天會有詔書下達,讓你遷任右領軍衛將軍。」

    「謝過天后,」程務挺大喜,伏於地上說道。

    「勿謝,本宮聽裴卿對你十分推崇。本宮昨晚也與太子談過,唐朝現在嚴重缺乏有能力的將領,望你好自努力,報效朝廷。右領軍衛將軍,只是一個開始。做得好,以後朝廷還會有重用。」

    「臣一定報效天后,甘腦塗地。」

    「好,去吧,」武則天看著他離開,嘴角高高揚起,露出一絲笑容。

    對軍旅不大懂的,但對如何用人,她並不比別人差。只要這個程務挺表現不讓人太失望,就可以利用程務挺在軍方為自己贏得更多的聲音與力量。

    ……

    第二天,李威還是沒有動靜。

    實際上動了,但不在眾人的眼皮底下。

    朱敬則此行比較順利,狄仁傑安排了大量的人手,人也盯好了,只要派一個個官吏前去抓捕審訊,甚至都不需要審訊,只要錄下口供,就完成任務。當然,朱敬則才到大理寺,兩眼茫茫,再說他對偵案也不太內行。這也不要緊,狄仁傑在大理寺呆了很長時間,威望值僅次於張文瓘,大理寺中有許多親信。那些人能用,那些人不能用,狄仁傑更是知根知底,這也為朱敬則準備好了。

    朱敬則看到這個結果,啼笑皆非。

    但這一切在太子沒有回京之前,就開始展開行動。

    洛陽的與長安的,沒有動,先從申州與楚州、楊州開始。

    但還需要狄仁傑以前的一些親信幫助。

    一切按照司法程序來,各地的刑獄,先是從縣級開始,大案要案,州級官員監督過問,不服的,可以向州級上訴打官司,再不服叛決的,到大理寺。大理寺是最後一道關卡。但還有,再不服,可以告御狀。這個千萬別當真,戲文裡常有,可現實中不常有,能告御狀並且成功的,古今往來,不會超過五十人。比中**彩難度還要高上一萬倍。

    可有的案件,為了防止誤判,也會將案情經過,以及如何審判的過程呈到大理寺,這是起一個監督作用的。總之,沒有後世完善,但有一套原始的機制約束監督,儘量給百姓一個公平。

    對有的案件大理寺產生疑問的,可以派人下去重新審查。甚至大案要案,直接繞過地方政府。

    所以劉仁軌想方設法,將朱敬則拉上大理寺少卿的地位,正是為了這個權利。

    事先狄仁傑就安排好了,在三州買下了一些隱蔽的房屋,在房屋裡又挖了一些隱蔽的地窖。各個要審問抓捕的犯人性格特點,外出,一個個摸了清楚。大理寺的各個官吏到達後,立即對這此人犯進行秘密抓捕,帶到地窖審訊。甚至為了讓當地官員不易察覺,刻意在這之前數月內,製作一些矛盾,使當地的官員與人犯的家屬產生誤導的想法。

    錄取的口供,再用快馬呈到洛陽。

    不過這些口供還要有一段時間才能到達。地方上的口供齊了,才開始抓捕兩京的人犯,到了那時,也到了圖窮匕現之時!

    已經開始!只是口供還沒有傳回來。

    因此,李威依然很安靜。

    但沒有想到有幾位異想不到的客人,要求謹見。

    是倭國的使者,遭到新羅人殺害,想到唐朝討一個公道,唐朝一直沒有理睬,想到自己回去後的下場,不敢回去。聽說了唐太子回來,又會作戰,於是前來尋找機會,看唐太子能不能替他們作主。

    嗯,果然找對了人。

    對這些倭人,李威表現極大的興趣。

    對內侍說道:「讓他們進來。」

    進來了三個長相很矮小的中年人,領頭的中年人一下子跪在地上,說道:「僕河邊獸生參見太子殿下。」

    唐朝話說得挺順溜的。

    李威說道:「好名字。」

    「謝過太子殿下誇獎。」

    李威想笑,忍住,說道:「何事見孤?」

    將事情大約經過說了一遍,幫助你們倭國人討一個公道,我傻啊。但這個倭國也不大好征服,有不少人,也有許多軍隊,還有一些粗製的文明。並且大敗於劉仁軌之後,害怕唐朝入侵倭國本土,在本土上挖了三道壕溝。

    況且還有大海之隔,現在攻打這個小倭國,也不大符合大唐利益。相反,擔著無數風險。

    接見他們是想看看這個倭國人現在的奴才相,出一出後世的惡氣。

    看完,也聽完了,立即答道:「此事孤不能作主。」

    獸生的立即伏下號淘大哭,一急,說倭國話了,聽不懂。但表情很悲傷,忽然想起來,改說唐朝話,道:「太子殿下,那些新羅人可惡啊,對你們大唐同樣不尊敬。」

    這一句倒是說到李威內心深處。

    倭人不是好東西,棒子同樣不是好東西。就那樣蛋大的國家,仗著美國人撐腰,也沒有少打國人的臉。這還不要緊,最可恨的是他們不要臉。

    可是以現在的國力,打倭國,不切實際。打新羅,同樣不值得。

    但是靈機一動,說道:「獸生,你且等一等,孤有可能兩三個月後,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

    「謝謝太子殿下,謝謝太子殿,」太子的峰迴路轉,讓獸生的大喜過望,連連磕頭。然後告辭。

    自始至終,狄蕙就坐在旁邊,丈夫辦正事,她沒有插言。但走了後,抱著李湟說道:「殿下,臣妾有一句話想要多言。」

    「說吧。」

    「現在西域未平,吐蕃又隨時會前來攻擊,不能出兵新羅。」

    「犯得著為這些倭人出兵麼?」

    「那殿下的意思是……」

    「不用我們出兵,但兩條狗,給它們一根骨頭,就會狗咬狗,我們唐朝等著看好戲就是。這也叫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沒有了新羅就沒有了後來的棒子,拿下了整個新羅,以大海為長城,以後敵人就無法從東海尋找一塊跳板,攻打唐朝的內陸。這不僅是為了唐朝的擴張,也是為子孫萬代著想的。

    「臣妾明白了,殿下想挑唆倭國攻打新羅,讓他們兩敗俱傷。」韋月說道。

    「什麼叫挑唆,用詞不當。」

    韋月咯咯地笑。

    然後風平浪靜,幾天過去了,太子只是在東宮,除非尋上門去,否則都不出宮半步。許多大臣懸著的心,一個個又放了下來。但還是很怪異的。因為兒子的五百甲兵所逼,李治沒有辦法回皇宮了。

    原來喜歡住在上陽宮,可突然想念皇宮起來。而且不能去皇宮,就沒有辦法上早朝。

    一生氣,又病倒了。

    武則天一看,這樣僵持下去不是辦法,而且兒子越是這樣平靜,她越是擔心,又再次來到東宮。這一次決定好好談一談。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3 10:36
第四百七十三章 暗滴蛟珠淚(五)

    武則天到東宮的時候,李威正在教幾個小孩子。

    李威無意中說過一句,教孩子從胎教開始抓起。認為太子也皇后胎教的,不然不會這麼天生聰異。有一次問武則天,武則天也沒有否認,在感業寺能做什麼?無非就是頌讀佛經,那時有什麼心事讀佛經?倒是經常讀一些書,她學問長進,在感業寺的那幾年,要佔到三分之一功勞。李弘,但絕對與李威沒有半點關係,在出生的時候,也抱著他讀書。碧兒聽後,於是懷李潞時,整天讀經義,胎教嘛。李威當時只是笑一笑,隨她去。現在小李潞表現還可以,能認識不少字。

    然後碧兒宣稱這是胎教的結果,其實不是,是幾位大儒填鴨子填進去的一些東西。

    狄蕙與徐儷也感到緊張,有學問總比沒有學問好,不管以後怎麼樣。便撒嬌讓李威教。對此李威很反感的,小時候他在前世,就吃了許多苦。但實際呢,長大了不但要有學問,還要學會做人。

    這個人不大好學做的,可又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但像這樣養在深宮裡錦衣玉食的,以後多半是紈褲子弟。心不在焉地教著。狄蕙與徐儷抱著孩子在邊上旁聽。

    武則天進入東宮,看到這一幕,心中更狐疑。

    兒子太淡定了。

    這是不對的,東宮駐紮著這五百甲士,上陽宮不得不整天整夜派兩三千甲士巡邏警衛。外面百姓認為沒有事,可這樣僵持下去,大家的心情只會越來越緊張沉重。

    不應當如此淡定的。

    行過禮後,武則天說道:「弘兒,你陪本宮走一走。」

    「喏。」

    兩人走到荷花池邊,池水清澈,一葉葉碧綠清新的小嫩葉,在池面上綻放著,十分喜人可愛。

    在涼亭的石凳上坐下,武則天說道:「弘兒,這一次回來,你對本宮十分生疏了。」

    「母后,沒有啊。」

    「休要騙本宮,本宮能感覺到。但有一件事,本宮也要與你說清楚,省得你心裡不開心。」

    李威不作聲。

    嘆了一口氣,武則天又道:「你父皇讓郝處俊罷政,是本宮的建議。但也是為你我將來著想,郝處俊有吏治之材,然而對本宮一向頗有敵意。你父皇身體也不大好,萬一有閃失,你就要主持這個國家大政。可這些大臣在中間挑唆,恐你我將來母子必然生隙。」

    「既然母親說出來,孩兒也說出來。母后擔心郝相公,孩兒也擔心裴相公。」

    武則天立即不悅,裴炎是她的軸心,通過這根軸,就能掌控近半的朝堂大臣。沒有了這根軸,那怎麼辦?

    「但是裴炎一直對你並沒有惡意,也沒有在本宮面前進諫過你什麼不好的話,你為何苦苦與他為敵?」

    「母后,兒臣最欽佩的是母后智慧,整個朝堂無一人能及母后。所以李首成到了青海,兒臣立即說出,將來不管如何,兒臣需要母后繼續用智慧與經驗,輔助兒臣,使這個國家變得更強大,百姓過得更幸福。我家是天家,但這個天,是建立在大唐億萬百姓身上的。只有百姓幸福,才會支持。只有國家強大,外番才不會凌侮。這二者相輔相承,兒臣智慧不及母后,經驗又很生疏。因此,對李首成說的話,是發自兒臣的內心。」

    現在也發自內心。

    歷史不可能記得那麼清楚,母親執政爭議很多,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壞。況且還有那麼多爭議動盪,又是一個女流之輩。總之,是不易的。

    但也說得很清楚,我需要的是你的才華,這個才華是用在治理國家上面,不是用在權謀之術上面的,在權謀上面用得越多,這個國家只會越亂。就像裴炎,有沒有才華,很有才華的一個重臣,不然也不會有這麼多大臣附從。但用在了歪門斜道上,這個才華越多,反而越是壞事。

    繼續道:「若是父親,說出母后剛才那句話,兒臣會相信。可是母后,以你的智慧,真相信裴相公,對兒臣沒有敵意?」

    「弘兒,你的意思非讓本宮做孤家寡人?本宮要處理政務啊,你父皇現在幾乎對政務不管不問,朝堂上下,全是郝處俊之流,本宮如何處理政務?」武則天說著,掉下幾滴眼淚。

    語氣有些軟。

    這是她高明的地方。換作任何人,不會在此時服軟的。

    明面上若變天,只有兩點,一條就是兵變,現在不大可能了。

    二條就是通過政事堂強諫,所有宰相大臣上書,讓丈夫強行禪讓,畢竟丈夫因為身體,政務處理不起來,全部交給自己在處理。

    這一條若是放在以前,很有可能。

    唐朝的宰相制度,原來是中書決策,然後門下審核,不同意直接駁回。同意了,交給皇帝審閱,皇帝同意,再交給尚書執行。就是皇帝有什麼詔書,基本上也必須經過這樣的程序。

    後面是防止出了一個昏君,貽害國家,這是自我掣肘監督。但前面的三省制度,與以前歷朝又不大相同的。這是進一步掣肘分化宰相權利,好讓皇帝能抓到更多的實權。

    就是這樣,在唐初為了不掣肘太多的皇權,三省首官與六部尚書大多數時候寧肯將它空缺起來。但到了李治手中,還不大放心,想出了一個同中書門下三品,給使相參預政事,進一步駕空三省首官實權。並且一步步地將前者權利削弱,後者位雖低,隨升隨罷,卻將權利逐步加重。可是同中書門下三品,不能主持三省事務,於是不得不將更多政務挪到政事堂來解決。

    因此,得有一個宰相為首。但名義上,現在首相之說並沒有提出來,大家心中有數就行了。武則天正是鑽的這個空子,讓裴炎駕空劉仁軌,在政事堂撈取更多的話語權。

    可是這時候相權比明清時候,仍然重得多。一旦所有宰相聯合起來,就是皇帝也吃不消。

    現在不是!

    至少裴炎與薛元超不會站在兒子一方,還有四個新宰相,兒子恫嚇了一回,使自己佈置失去了一部分作用。可四個新宰相只會中立,絕不會全部死心塌地,象戴至德他們那樣,全心全意地幫助兒子。

    所以這一條,也沒有必要擔心。

    然而武則天還是服了軟。

    朝堂上有了自己的聲音,還有一些重臣,繼續相幫兒子的。軍方上也有更多的將領,支持兒子。民意,年齡,功績,才能。兒子看到的,與看不到的力量並不小。

    又不知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反而讓她很擔心。

    這一句倒是說的是實情,若全部反對母親,武則天肯定沒有辦法掌政了。可是不是如此呢?

    李威沒有辦法辨,但知道母親的話,也不能相信。繼續折騰下去,就像漁夫的故事,母親權利**會漸漸加重,最後沒有辦法調和的。只好說道:「母后請放心,兒臣不是忤逆之輩,以後對母后還會像以前那樣孝順。」

    含糊地略過,不提。

    武則天回到上陽宮,李首成說道:「太子對天后說了什麼?」

    「什麼也沒有說,這個兒子變心了,不像是前幾年,本宮心寒啊。」

    李首成倒不是很贊同,心裡想到,那也未必,你爭權利,太子也要爭權利。不過他肯定向著武則天的,說道:「天后,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是啊,雖然他什麼也沒有說,但本宮聽出來了,幾天後,肯定有大舉動啊。」

    「不會……」李首成萬分驚訝。

    太子是儲君,能有什麼大舉動。若有,只有一個可能,直指皇位!但是皇上不肯禪讓,難道想要謀反?

    「不要不相信,本宮能感覺到。」

    「那怎麼辦?就是太子大逆不道,沒有證據……」

    「他不象本宮那個愚劣的二兒子,不然都沒有本領從吐蕃幾十萬大軍圍困中逃出來。大逆不道的事,他斷然不會去做的。」

    李首成聽得糊塗。

    「看吧,他手段會很高明的。」武則天說到這裡,沉思起來。

    從兒子進城想起,對裴炎無理,他人不理解。可是武則天能理解,裴炎勢大,但自己這個兒子名聲更大,也能壓過裴炎,這一壓,能將裴炎勢頭壓一些下去。至少能讓四位新宰相,不會全部盲從裴炎。這是一個看起來很無理很胡鬧,實際很聰明的做法。

    這一條不必去考慮。自己不容郝處俊與李義琰,兒子也不會容裴炎。

    然後想兒子說的一番話。難道真有這個大案子,甚至這案子,能牽連到自己與丈夫的地位。這又是她高明之處,別人也許認為李威真的在保護自己。然而僵持到這種局面,離不死不休,差不了多少!就算將一個對李威不軌的大臣揪出來,也無法圓場。

    想到這裡,問道:「狄仁傑與劉仁軌哪裡有什麼動靜?」

    「沒有。」

    「你立即派人再查,查他們在太子沒有回來之前,有什麼反常的舉動。」

    「喏。」

    這個想查,難度不小的,直到第三天,才有消息傳到上陽宮。不是一條兩條消息,但其中一條消息讓武則天注意了。劉仁軌與狄仁傑在李威沒有回洛陽之前,曾經聯手到朱敬則家中拜訪。自這一次過後,各自就沒有再來往過。

    「不來往嗎?這反而更反常,」武則天皺著眉頭說道。

    「天后是說,狄仁傑與劉仁軌拜託朱敬則審查太子想要的案子?」

    「一定是的,別忘記了朱敬則擔任大理寺少卿,還是劉仁軌一手保薦的。只有大理寺,才有權利審查重案與要案。」

    「可是他是皇帝舉撥上來的臣子。」

    「陛下重病,這一群大臣人心變了,早就忘記了陛下!」這說得很是無理,薛元超按理說是李治的人,同樣讓她強行撬過來。想了想道:「你將三思喊過來。」

    「喏。」

    一會兒武三思帶了上來,武則天說道:「思兒,在大理寺可習慣否?」

    「天后,侄兒還行。不過刑偵非是侄兒所長。」

    「你還年輕,好好地去做,有了資歷,本宮才能將你陞遷提撥。」

    「是。」

    「還有,你替本宮去查一件事,看一看朱少卿,這一個來月,查了什麼案子,動用了什麼人手?」

    「是。」

    看著這個長相英俊的侄子退下去,武則天隱隱地感到她找到了兒子的突破點。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3 10:37
第四百七十四章 便當日親見霓裳(一)

     但結果呈上來,讓武則天十分失望。

    不說狄仁傑,朱敬則自己也不可能只派人前去申州與楚楊,那樣豈不太明顯了?因此,故佈迷蹤,各州府皆有一些百姓不服地方判決。然後到大理寺前來繼續上告。

    有時候管,有時候不管,管也管不過來,所謂的公平判決,在這時代更只是一個忽悠百姓的把戲。但有些反響惡劣的案件,大理寺還會插手的。不過大多數與地方通知一聲。

    這類案子並不多,終會有些,於是派了大量人手,下去過問。

    各地皆有,一下子派出了幾十個人,過問了幾十個案件。真真假假的,武則天看了大半天,沒有看出來。

    武三思說了一句:「天后,朱少卿派出的人手過於密集。」

    「嗯,」輕聲一個嗯字,繼續看。能看出不對的地方,只是針對外地,兩京的並沒有過問,或者過問得不多。這也是很反常的,首先想陷害自己的長子,皆是很有地位的人,不可能地方上的一些散放閒置親王,或者一州刺史,敢打算長子主意。為什麼派人手將重心放在外地?

    特別是兒子有大舉動,必然也在京城。放在外地能有什麼作用,就像現在的青海,是兒子的一言堂。數萬大軍,還有幾萬黨項人軍隊,可兒子敢公開將軍隊帶到京城,強行奪位?

    感覺不對,又無法看出來這些人手放在外地有何作用。正在思考,武三思又說了句:「天后,侄兒有一言想說。」

    「說吧。」

    「太子殿下回到東宮,幾乎很少外出,然而東宮屯集了五百他從青海帶來的強兵,一直不散去……」

    「三思,休得胡言。只是五百士兵,弘兒不會有什麼的,此言勿提。」

    「天后,侄兒只說一次,以後不會再說,雖說五百兵不多,然而天后想過沒有?羽林軍中有許多將士,對太子殿下十分崇拜。聽說太子身繫大紅披風後,兩京幾乎所有羽林軍下值後,春秋兩季,系大紅披風招搖過市。不可不防啊。」

    「你還在胡言,雖是仰慕,可他們自有分寸,還敢謀反作亂不成?」

    但也是武則天的心病,兒子在軍方影響力太大了。雖說自己看出來,亡羊補牢,未失之晚。可現在卻派不上用場。翻著武三思遞上來的情報,看了大半天,沒有看出來,說道:「你下去吧,記好了,朝中有許多大臣對外戚依然很是痛恨,武家又不是名門望姓,許多人眼睛盯你們盯得緊,你們在京城行事,還要謹言慎行,不要替本宮丟了臉面。」

    「是。」

    武三思退下,武則天看望李治去。

    心中悶氣,加上前段時間春藥吃得太多,病情在加重。

    這也讓武則天擔心,一個健康的丈夫與一個病怏怏的丈夫,話語權是兩樣的。

    想到這裡,對上官婉兒說道:「你先回東宮。」

    「是。」

    「順便替本宮帶一句話,他父皇病重,身為人子,不能來看望一下嗎?」

    「……是,」上官婉兒猶豫了一下才答道。

    武則天來到寢殿,明崇儼正在替李治搭脈,然後開了藥方,開始煎藥。武則天默默坐在旁邊相陪。喝了一碗藥,李治閉起眼睛睡下。

    輕聲對明崇儼做了一個手勢,讓他走出來,問道:「陛下身體如何?」

    「不算很糟糕,可這段時間休想康復。」

    這正是武則天最擔心的。

    不悅地說道:「你不是會巫術嗎,為什麼陛下身體反而比以前更惡劣?」

    明崇儼忽然伏下來說道:「天后,臣有罪。」

    「有什麼罪?」

    「天后,去年看到臣看到天后因為國事,身體有恙,於是用藥物與巫術開了一些滋陰的藥物,替天后增補身體。」

    「你用心了。」

    「天后對臣有知遇之恩,臣不敢不用心。然而這時出了一些麻煩的事,此種藥物對婦女是滋補養傷,對男子適量服用,會起一些壯陽調和作用。臣給天后煎熬的湯藥,卻讓陛下喝了下去。當時臣想,偶爾服用,不礙大事,猶豫了一下,沒有阻攔。可是後來陛下不知怎麼察覺,向臣討要藥方,藥方臣可以進獻,畢竟還有一些巫術方才起效。臣也老實說了。」

    武則天也沒有懷疑。李治信仰鬼神,她更信仰鬼神,甚至認為自己時來運轉,是在感業寺每日祈禱的結果。於是得寵後,對佛教十分看重。道:「後來呢?」

    「陛下聽後,向臣繼續討要。臣當時說過,偶爾進用,對身體有益幫助。但是藥三分毒,吃多了,對身體反是巨害。陛下不聽,非要向臣討要。臣只好替陛下煉了一些。」

    「為什麼不向本宮稟報?」武則天憤怒道,難怪!可相比這房事上偶爾的愉快,丈夫身體才是最要緊的。

    「臣一直想言,牽扯到……房事,臣不知如何開口。」

    不是不能開口,是怕武則天察覺。今天說出來,是看到李治身體在惡化,現在停下來服用,還來得及。若以後再繼續服用,皇上的性命很難保全。眼下不會服用的,卻難保證他身體有起色時,不會不服。

    皇帝一死,自己就失去作用。太子又如此強勢的回歸,對幾位新宰相,竟然都敢出言相殺,況且自己。

    因此冒險將事情說出來。看到武則天臉上多雲轉陰,立即說道:「天后,情況不算嚴重,陛下病重,主要還是心結導致的。沒有心結,以後停止服用此藥。身體會很快康復過來。」

    將責任往太子身上推,但沒有使武則天怒氣平息下去,大半天森然說道:「以後再有什麼事,瞞住本宮,或者陛下出了任何差錯,本宮不戒意,用你全家上下幾十口祭祀。」

    「是。」

    「這些天你什麼事不要做,替本宮將陛下照顧好。」

    「是。」

    另一邊東宮中,幾個女子一臉憂色。

    這種僵持原因,丈夫沒有說,心中還是很擔心。皇后讓太子看望陛下,不好再帶上許多甲士前去上陽宮。去的人少,是皇家,什麼事都能發生的。但不去,確實不大好。

    李威也細想著,過了好一會兒傳細封雷與辛承嗣謹見。

    兩人到來,讓辛承嗣挑選了二十名最強悍的士兵,跟他一道前去上陽宮,其他的人聽候細封雷指揮,注意上陽宮的動靜。不去不行,但去,必須提防一二。

    李治病得昏昏沉沉,倒沒有想到這中間的過節,看到李威,十分不悅,道:「今天怎麼想起來看望朕?」

    「兒臣有罪。」

    「不是你們有罪,是朕有罪,養出的兒子,一個比一個悖逆。」

    「……」

    武則天在一旁說道:「是不是不服,當初太宗皇帝有病時,陛下是如何侍服的?」

    「是。」李威只好答道。心裡面卻十分不滿意,當年李世民是如何對李治的,李承乾與李泰貶廢后,全心全意地輔助自己這個便宜老子上位,可曾有過猜疑之心?還有,李世民身邊,可有自己母親這樣的人物?有,母親只是一個小才人。

    至於如何孝順,都娶了你為妻子,還能有多孝順?

    但沒有必須抬這個槓。

    「你那個五百士兵駐紮在東宮,是不是很有臉面?」李治又問道。

    這確實不大好,可是無奈之舉,李威也不想這樣的。又答道:「兒臣也知道,在東宮中騰出幾間偏殿,讓他們臨時駐紮,不准他們接近宮娥。這些都是兒臣挑過來的精兵,紀律森嚴,不會有意外發生。時間也不是很長,已有了眉目,馬上就要結束。將罪盔禍首,審之於法,兒臣立即將他們解散。」

    李治語塞,兒子咬死了,有人想加害於他,也不好強行下詔,讓這些將士解散,畢竟事情出了兩回。

    「下去吧。」李治揮了揮手,讓李威退下。

    李威求之不得,立即離開上陽宮。

    但他說了事情有眉目,卻讓武則天更擔心,立即派出許多人手,盯著狄仁傑與朱敬則二人。

    ……

    五月到了下旬,江南還沒有出梅,可是洛陽的天氣漸漸熱了起來。

    剛剛落了一場暴雨,大太陽一出,反而比落雨前多了幾份悶熱。

    狄仁傑與朱敬則二人終於聯手進入東宮,所有外地的口供一起得到手中。相關的人犯正在公開向京城押解。

    翻著口供,李威很是惱怒,儘管知道得早,這個明崇儼居然想喂春藥給母親吃,還是讓他很生氣。簡單地翻完後,對朱敬則說道:「朱卿,這一次孤很感謝你。」

    「這是臣的本職,可殿下莫要忘記,你是人子……」

    「孤沒有忘記,不然孤不會費這麼大苦心一步步地安排……朝堂又不是以前的朝堂,孤不知道母親會將唐朝帶到何方……這樣做,孤也是不想。若不行,孤只能去海外,尋一塊安樂土地,以孤的能力,倒也能做到……眼不見心也不煩……算了,將這個案件真相查出來,看父皇如何去做,不行,孤就離開。」

    「殿下,不可。」狄仁傑伏下說道。

    「不是不可,此次孤再不把握這機會,以母親的才智,孤以後只會是傀儡,又有裴炎這些盜世偽君子蠱惑,孤不要說有作為,連這條性命在這幾年內都未必能保住。」

    太子說的是實情,朱敬則不能言。

    但李威並不打算說一個冷笑話,繼續又說道:「狄卿,孤在東宮,眼線眾多,不大方便,只好委託你立即秘密替孤尋幾艘快船,若事情不妙,讓孤脫身離開東都。」

    「殿下,不會。」

    「希望不會,狄卿,朱卿,立即動手吧,成敗就在此一舉。」

    「喏,」兩人各懷心思,離開東宮。

    李威看著他們背影遠去,坐在窗戶前面,看著窗外的一株桂花樹。花未到開的時候,葉子卻碧意昂然,幾縷風吹過,晶瑩剔透的雨珠從葉子上滾落下來,化入泥中不見……

    然而眼中閃過一道驚喜,在西邊的天空,一道美麗燦爛的彩虹,彎彎地掛在天際。

    事關重大,這時候的李威,心中都疑神疑鬼起來。

    是不是一個好兆頭呢?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3 10:37
第四百七十五章 便當日親見霓裳(二)

     天色漸黑,但天氣並沒有涼快下來。

    許多百姓將竹床搬出來,洛陽與長安現在的道路很是寬廣,就在道路兩邊納涼,或者就著竹床吃晚飯。下了一場雨,空氣變得純淨,不像前幾天,太陽蒸得地面騰起許多灰塵。

    千家萬戶的百姓,一個個坐在竹床邊高興地聊著天,拉著家常。

    明崇儼才從上陽宮下值回來。

    很是辛苦,省怕皇上出半點差錯,又是推拿,又是針灸,又是開藥方。

    但心更苦,辛苦一些倒無所謂,可皇后今天對他的態度,讓他擔心。皇帝的陽壽時日無多,活一年算一年。太子對他厭惡到了極點,皇后印象不好,皇帝一死,自己死期就到了。

    於是想著出路。出路都有一條,與吐蕃那個王妃有聯繫,然而自去年自己寫了一封信後,不知怎麼惹惱了那個漂亮的王妃,到現在不派人與自己聯繫。又想著第二條出路,只有航海,在海外找一個地盤,真不行,他與李威想法是一樣,當一個海外王。手中有錢有人……

    這時候才後悔,當初沒有假借手下的名頭,買一個航海的名額。要麼花重金先掛別人的名義,托於他人名下,弄十艘二十艘船,先去海外佔一塊地盤再說?

    馬車吱啞煩悶地響著,兩京綠化好,道路兩邊皆有許多粗大的樹木,不時地將他的身影帶入黑暗中。

    腦海裡計算著,很快就到了他的府邸。

    這個人很聰明,手中有重金,李治又賞了許多錢,置的府,卻不奢侈,中等規模,地段還偏。不引人注意嘛。府上只有十幾名僕役,可些僕役,皆是他最忠誠的屬下,暗中替他做了很多事。

    剛下馬車,一名老僕急匆匆地向他稟報:「阿郎,大事不好。」

    「什麼事不好?」明崇儼斷沒有想到太子所說的人,是他,根本就沒有防範。

    「大理寺的人帶著東都的衙役,將城外阿郎所有產業的僕役,全部抓捕起來,正在連夜審訊。」

    「所有的產業?」

    「是,沒有一家遺漏。」

    「怎麼會?」

    「千真萬確,下午雨停了沒有多久,就開始行動。我們想稟報阿郎,阿郎在上陽宮,又沒有辦法將消息送進去。」

    「要糟。」

    還沒有明白事情的經過,可感到前景不好,想了想,立即將妻子與兒子明珪喊了過來,讓他們收拾金銀細軟,到洛水雇一艘客船,立即離開洛陽,到揚州去。若再有不好的消息,想辦法混入海船中,帶著重金出海避難。

    他的妻子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倉惶地問道:「阿郎啊,怎麼啦?」

    「不要問什麼原因,讓你們走,立即就走。」

    若在平時,他還能緩一緩,太子說一個月時間,已經二十幾天過去,也沒有看到他有什麼動靜,今天終於有動靜,卻將矛頭對準了自己,還會有什麼好事?

    象逃難一樣,將家中的貴重物品,一起收拾起來,放在三個箱子裡面,上了馬車,到了洛水邊。然後下了馬車,讓僕役前去僱船。晚風吹來,洛水邊長著許多蘆葦,風一吹,沙沙的作響,河水更是半江瑟瑟半江紅,無數船帆林立,充滿了詩意畫意。

    可是明崇儼半點心思都沒有了,煩躁不安地在洛堤上踱來踱去。

    過了一會兒,僕役從河邊走了上來,說道:「阿郎,船雇好了。」

    「立即上船。」

    剛準備搬東西上船,幾個壯漢走了過來,領頭的一個大漢說道:「明使君,這是干嘛?」

    「你們是……?」問得遲疑,心中的不妙感更是強烈。

    「明使君,這是劉相公、狄侍郎與朱少卿的手書,明使君很有可能與一起大案有關,因此你與你的家人以及府上僕役,勿得離開東都。」

    「某隻知道替陛下看病,何來大案?」將陛下二字咬得很重。然後臉色有些灰白,只不過夜幕降臨,難以看到。

    劉仁軌代表著宰相,狄仁傑代表著刑部,朱敬則代表著大理寺,這個規格,不要說他,就是皇親國戚,也可以阻攔。這分明是特大重案的規格,今天卻用在自己身上。

    自己所作的,是能夠動用這個規格,但到現在他還不明白。春藥的事很難說清楚的,要麼與吐蕃王妃的來往,吐蕃王妃不可能出賣他的。難不成吐蕃王妃還想與唐朝結親不成?

    嗯,真猜對了,不但結親,連兒子都有了。這個卻是明崇儼萬萬想不到的。

    「此事與我們無關,若是明使君不服,明天可以上訴陛下,讓陛下動用詔書,允許你的家人離開東都,我們定不會阻攔。」

    「你們好大膽。」

    「多說無益,陛下不同意,你就是用巫術,也想你府上一個人逃出洛陽城。」

    「回去!」明崇儼氣沖沖地說道。

    在路上他妻子擔心地問道:「阿郎,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就是他妻子,知道的也不多。可是這成了三司會審規格,卻是知道的。而且丈夫匆匆忙忙地讓自己帶著所有貴重物品離開洛陽,也是反常。

    「沒有什麼,」明崇儼強顏帶笑安慰道:「我只是擔心太子向我身上潑髒水,他是大勝歸來,又受了一些委屈,到時候說不清。真不行,明天我對陛下說一聲,將此事揭過。」

    然而心中更是擔憂,若沒有證據,以太子的本事,狄仁傑的破案能力,萬萬不會動用大理寺、刑部以及宰輔的規格。

    到這時候十分後悔了。實際上自己不捲入這個漩渦,以自己的能力,還能謀一個小官做一做,說不定同樣醫術會被皇上發現。就是不發現,以自己本事,想過一個平安的生活,還是很容易的。

    自己不當貪心不足啊。

    這時候後悔有什麼用,他的性格與醫術上的成就,注定了他的命運。歷史上成了武則天對付李賢的得力武器,現在同樣成了李威回天的重要棋子。

    此事迅速被武則天知道。

    開始在洛陽城外抓人,武則天就知道了此事。動用的大理寺人手不少,抓捕的人更多。甚至動用了洛陽的大量衙役,劉仁軌與狄仁傑先後寫了手書。兒子終於動手了。

    可是具體的不知,更不知道這些產業皆是明崇儼的產業。只是隱隱地感到兒子快要到圖窮匕現之時。

    外圍的,不是針對外圍,大約在外圍取證。又怕發覺,故作迷蹤。外圍的證據取齊,現在取證到了兩京郊外,接下來就到城中。到了城中,匕首就要露出來了。

    於是派人打聽是誰的產業,但問了大半天,沒有問出來。抓捕的人多,審訊的人卻很少,皆是原來狄仁傑的親信在親自審訊,消息一時半會得不到。只好讓武三思想方設法,將真正針對的苦主找出來。

    到了天黑之時,明崇儼將妻子兒子離開東都,準備上船,讓大理寺的人攔住,也傳到了上陽宮。

    武則天起初不大明白,明崇儼說重要也重要,說不重要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醫術,對丈夫有效果,不重要的是他的地位,說明了只有一個弄臣。兒子動用這麼大心血,甚至在東宮屯集了五百甲士,僅是對付明崇儼?

    而且明崇儼也沒有膽量公開,謀害自己的兒子。頂多在丈夫面前鼓一些小風,可這一次回京,再也沒有發生類似的事情。要麼以前,那都過去了幾年,也不能追究。

    兒子也不會做出不理智的事,再說,明崇儼對丈夫還有作用,難道兒子想背負這個不孝之名?

    可是她腦筋好使喚,想了大半天,看著丈夫在吃藥,終於想到了春藥上面。

    給沒祿氏寫的信,不知道,可終於想到明崇儼春藥的作用。這個春藥不是給丈夫服用的,是準備給自己服用的。好得到自己的寵幸,以後為他撐腰。武則天悖然大怒。

    與貞節無關,唐朝對貞節很漠視,武則天同樣也不會著重貞節。這是生氣,這個小人,居然敢將主意打到自己頭上。當初上官婉兒在她眼皮下面玩了一個小計策,以她的性格,都不能容忍,準備將上官婉兒活活打死,況且明崇儼這種做法?

    正準備傳召,讓明崇儼進宮,用嚴刑逼供,然後將他碎屍萬段,但話到嘴邊忍了下來。

    忽然明白兒子的一部分想法。

    大約狄仁傑無意中盯著了明崇儼,察覺到了明崇儼的計策,隱忍下來,到這時候才發作起來。此事一發作,皇家顏面全部丟失。而且從外圍查起的,又轉到洛陽的郊外。恐怕明崇儼隱瞞的,還不是這一點。有許多證據,到時候丈夫如何自處?

    民情官怨,只好退!

    想到這裡,又將武三思寫出來的情報,拿了出來看。果然看到朱敬則,派了人到申州公幹!事情向最壞的方向在發展,兒子屯兵的用意,也不僅是保護,還是防止大變,留作鎮壓震駭的。

    立即說道:「李首成,你將裴炎與薛元超二人喊到宮內,緊急事務商議。」

    「喏!」李首成立即出宮,這麼多年,除了那一次皇上受了上官儀蠱惑,要廢除皇后外,還沒有看到皇后神情如此緊張過的。

    出了上陽宮,將裴炎與薛元超喊來。這時候已經臨近三更。兩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在這時召他們入宮,一定有大事發生。裴炎還在讀書,薛元超都睡了下來,聽到消息後,不敢怠慢,立即急匆匆地來到上陽宮。

    見了面,直接問道:「大理寺在城外抓捕了許多人,你們可否知道?」

    「聽說了,」兩人同時答道,但神情坦然,這些人與他們又沒有關係,太子在折騰,由他折騰。

    「他們是明崇儼的屬下。」

    「明崇儼?」連裴炎都驚訝起來,不由問道:「他那來的那麼多產業?」

    「本宮也不知,但想到了一件事,明崇儼是許敬宗保舉上來的,許敬宗昔日卻有許多屬下與產業,因為陛下不想國家沸沸揚揚,迅速結束許敬宗一案。有一些隱蔽的屬下與產業,依然沒有查出來。很有可能這些產業是許敬宗的,交給了明崇儼。」一下子就想通此節,與真相也相離不遠。

    「明崇儼也沒有膽量敢謀害太子……」薛元超依然還是不解。

    「未必,此人膽大包天,比本宮那個孽子膽子還大,」武則天怒容滿目地將春藥一事說了出來。

    這也是她的性格,敢做敢當,粉飾自己,是為了自己能掌握更多的實權,與大義。但在歷史上,晚年主動替王皇后等人平反,就差一點說自己做錯了。接著臨死前,留遺囑,樹無字碑。更是主動承認自己有功有過。換別的皇帝,都是做不到的。

    「天后,事情有些不大好。」裴炎聽完,沉聲說。

    「臣還不大明白……」薛元超依然沒有反應過來。

    「薛相公,太子殿下直指帝位啊。」裴炎又淡淡地說了一聲。

    「帝……帝位?」

    「裴相公說得對,不僅是這一條,在這之前,朱敬則就派了人秘密前往外地取證,恐怕這個明崇儼是做出一些謀害太子的安排。」

    薛元超才醒悟過來,前面雍王謀害太子的事還沒有消停,後面明崇儼的事接著發作。而這兩人上位,更是皇上不顧太子的感想,不顧許多大臣反對,強行拉上位的。事情傳出去,百姓怎麼想?大臣們怎麼想?將士怎麼想?

    皇上只好禪讓啊。

    李首成立即伏下,說道:「天后,立即想主意啊。」

    他對太子不惡,可這時候千萬不能禪讓,若是在以前,母子二人還能調和一下,現在二人為了爭奪朝堂的臣子之心,有了很深的裂隙,太子一上位,必然將皇后打入冷宮。

    武則天也頭痛萬分,看著薛裴二人,主要是裴炎,問道:「你們可有什麼好主意?」

    裴炎想了很久,愁眉不展,遲疑地說道:「要麼天后下一道詔書,立即將明崇儼全家抓到內宮刑訊,將主動權掌握在手中。大理寺抓了這麼多人,沒有兩三天,是審不完的。」

    「不妥!」武則天想都不想,立即否決。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3 10:37
第四百七十六章 便當日親見霓裳(三)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至少檯面上要按規矩來辦。

    想到此節,武則天又明白了兒子的一個用意,其實還可以在青海將此事就發作起來,與次子的一案一道發作,用這個理由都可以,打興兵勤王的旗號。沒有做,說明兒子還顧著制度。

    既然按章出牌,應當有方法的。

    兒子按章出牌,自己也要這樣做。不是吐蕃那兩個蕃子,明崇儼是大臣,內宮不可拘禁刑訊。從兒子沒有回來之前,朱敬則已派了人出外取證,現在取到兩京,手中大約得到了大量證據,自己敢做,相信李義琰、劉仁軌拿著這些證據,也能從自己手中將人搶走。

    到時候自己還會十分尷尬。

    裴炎又思付了一下說道:「要麼天后,不拘他全家,用替陛下醫治為藉口,將明崇儼留在上陽宮。」

    「還是不妥,醫治歸醫治,若是這個賊子做的事很大,還會討要過去審刑。而且前面一留在上陽宮,不讓他出去,後來劉仁軌他們必然反應過來,會立即將明崇儼抓捕,一點時間都不留下。」

    這一說,裴炎也沒有辦法了,就是留下時間,能留兩天,或者三天?

    武則天看著薛元超,問道:「薛卿可有什麼好主意?」

    實際上這個場合,本只喊裴炎一人。之所以將薛元超喊來,不是指望他出主意,而是將他栓在自己船上。到了明崇儼案情翻開,正式攤牌,要保持他們兩人站在自己一邊。

    薛元超支吾道:「要麼天后勸陛下,讓帝位禪讓給太子,但軍國大權,仍然控制在兩位聖上手中。」

    若那樣,倒是自己最想要的。可是兒子會不會樂意?雖然他的悖逆度不及次子,但也絕不會是一頭溫順的小綿羊,眼下機會大好,他會樂意做一個傀儡皇帝?武則天搖了搖頭說道:「不妥。」

    可是薛元超這句話給了裴炎靈感,說道:「天后,可以勸陛下下達一份詔書,讓太子出征西域。」

    「這更不妥,」薛元超立即否決。

    太子偶爾出征一次可以,仿照李建成例。但終是太子,不能什麼戰爭,都要太子來解決。再說,就是出征,沒有數月準備,太子不得行,不用數月時間,數天時間都不行。

    其實是急切之下,裴炎思考也不周全起來。

    但這反而讓武則天更放心,這個裴炎,她利用了他的野心在重用,可是行事滴水不漏,心思又十分縝密,若是智慧都超過了自己,那麼用過,會很麻煩。

    可是裴炎的意思,武則天還是明白的,說道:「裴卿是好主意,不過出征西域萬萬不可。但可以讓太子巡察河南道。」

    「天后妙策。」

    河南道今年受了旱災,巡察河南道,是察看災情的後續影響,安先百姓的。這是養名建功之行,又不需要準備,立即就可以著行。

    大的方針制訂下來,儘管薛元超還在莫名其妙,武則天很豪氣地一拱手:「本宮替陛下謝謝兩位相公。」

    「天后,臣不敢當。」

    告退離開。

    武則天立即來到丈夫寢宮,將李治喚醒,說道:「陛下,有些不好的事,將要發生。」

    「皇后,什麼事兒?」

    武則天將事情經過簡單扼要地說了一遍。

    「這個孽子!」

    這時候李治並沒有動廢太子的念頭,當然也不好廢的,可也從沒有想過會立即禪讓。喘了一口氣說道:「朕這副身體,還有幾年好活,為什麼等不及!」

    「陛下,不能急,聽臣妾將話說完。陛下的身體一直不大好,這些年臣妾處理政務,也感到累了。畢竟上了年齡,精力一年不如一年。」

    「皇后,這些年苦了你,」李治動情地將武則天摟在懷中,撫摸著她的長發,憐惜地說道。

    「也不苦,能得到殿下的垂青,是臣妾一生最大的幸福。」

    「也是朕一生最大的幸福。」

    夫妻倆人說罷,皆露出甜蜜的微笑,可正事還是要緊,兒子的這一關不大好過,丈夫的這一關同樣不大好過。丈夫犯起倔來,咱偏不讓,朝野上下全部怦擊,兒子廢是不能廢,就是不登基,倒向兒子的大臣會更多。丈夫呢,這一氣一病,所剩的時光會更短,到時候自己與兒子也必然勢不兩立。這個結果,她同樣不想。

    恩愛了一番,又說道:「陛下,聽臣妾將話說完。臣妾累,朝野反對的聲音也很大。再說弘兒,已經長大成人,文武皆有功,唯獨差的就是閱歷與磨練。這時登基為帝,也不是不可。正好陛下可以做太上皇,監督其執政,讓國家平穩過渡。因此,臣妾心中有一個想法,讓弘兒為帝,陛下繼續自稱為朕,命為誥,文武君臣九日於皇城請命。皇帝自稱為予,命為制或者敕,每三日受命於東宮。三品以上者除授,以及大刑獄者,比決於太上皇,餘者皆決於皇帝。」

    首先在宮殿上,將大義頑強的佔有,是東宮受命,不是在皇宮受命。然後在自稱上再次將大義佔有,雖是皇帝,但不可自稱為朕。再從官員任命上將大權佔有。

    唐朝正一品官員有太師、太傅、太保、太尉、司徒、司空、天策上將,從一品官員有太子太師、太子太傅、太子太保,散官有開府儀同三司、驃騎大將軍。正二品散官有特進與輔國大將,職官有尚書令,也就是尚書省的首官,可因李世民曾任此職,後一直空缺,用左右僕射代替。這些官有授,但別當真,皆是虛職。從二品的有尚書左右僕射、太子少師、太子少傅、太子少保、京兆河南太原府牧、大都督、大都護,還是虛職,左右僕射職權很小了,三少是榮職,後者則只有皇帝的幾個兒子才能擔任。

    真正有權的,從三品開始,正三品的有侍中、中書令、十六衛大將軍、六部尚書、太子賓客、太常卿、太子詹事、中都督、上都護,從三品的有御史大夫、秘書監、光祿衛尉宗正太僕大理鴻臚司農太府卿、左右散騎常侍、國子祭酒、殿中監、少府監、將作大匠、諸衛羽林千牛將軍、下都督、上州刺史、大都督府長史、大都護府副都護。

    職與權也未必百分之百對等,比如九寺正卿,十六衛大將軍手中的權利,明顯不如吏部侍郎權利重。

    但是這個三品,幾乎將重要的官僚全部攏在其中,包括同中書門下三品的使相。

    這樣一來,太上皇手中還在繼續掌握著重要的大權,可是皇帝手中也有權,只是沒有太上皇權重。

    這也是武則天的底限。

    所有軍國大事控於是自己與丈夫之手,兒子肯定不樂意。可全部放給兒子,武則天也不甘心。就是她甘心,丈夫都不會甘心。

    李治還是不作聲。

    只是一個太子,都逼得自己要低頭做人,當了皇帝,手中又正式攏有了許多權利,自己更要低頭做人。忽然心中一陣悲哀,做兒子的時候,被一個強勢的老子打壓,做老子的時候,被一個強勢的兒子打壓。

    想到這裡,都對自己失去了信心。

    武則天看到丈夫似乎有些心動,繼續乘熱打鐵,說道:「陛下,你不願意,恐怕弘兒看到軍國大權大多還在陛下手中,他也不會太願意。」

    「還要怎的?」

    「唉,誰叫他類似太宗皇帝。」

    李威才能肯定不及李世民,否則都不用如此忌憚武則天,但看上去,很類似,有文治之功,也有武功。還像李世民一樣,尉遲敬德在前面不要命地用大槊開道,李世民在後面放心大膽地射冷箭。李威用作開道的大將更多,李謹行、駱務整、張虔勖、辛承嗣,甚至細封雷都做過他開道的先鋒。

    不是指作風,是指對父親的安排,玄武門之變沒有多久,直接將父親李淵送到深宮養老了。什麼權利也沒有給。

    這是點醒丈夫,遷讓一下吧,不然落得你爺爺的下場,到時候什麼爭不到。況且你父親已經開了這個頭,兒子再開一次,問題也不大緊。

    李治窩火的不言語。

    「陛下,時間緊迫,只有兩天時間……現在解決,還可以使事情不會宣揚出去……」

    李治大半天才吭聲,道:「朕也擔心,就是你所說的條件,這個孽子還會不滿。」

    「這個無妨,陛下,你可以這樣去辦……然後臣妾再去調停一二。」

    又是沉默良久,頭腦漸漸冷靜下來,不僅是一件醜聞,自己又在生病,雪上加霜,最後道:「皇后,就按你所說去做吧。」

    武則天在保住自己的底限,但也不算太過惡劣,沒有她居中調停,依然很有可能繼續僵持。

    第二天李治抱著病,爬了起來,接見幾位宰相,說道:「河南道現在旱情如何?」

    劉仁軌沒有反應過來,裴炎卻搶在前面回答:「啟稟陛下,旱情稍緩,可是各地依然有一些災民沒有安置下去。」

    「為何?」

    「西域即將有戰事,還要安排百姓遷移前去青海,國庫吃緊。」

    「國庫再吃緊,也不能讓百姓受苦。」

    劉仁軌還是沒有想起來,李治一直對百姓不惡,只是晚年戀權,平空地搞出許多事,反感的也是後面的這一條。若是皇后是一個溫順之輩,又都不怕。關健皇后手腕毒辣,智慧過人,這才是一干直臣最擔心的。

    「陛下所言極是,」劉仁軌還附和了一句。

    「來人哪,傳朕詔書,立即讓太子為河南道陟黜大使,巡視河南道各州縣,安置救濟災民。」

    劉仁軌大驚說道:「陛下,不可。」

    「為何不可?不僅是巡撫,是賑災,救濟,太子仁愛,是不二的人選。」

    裴炎與薛元超心領神會,立即說道:「陛下此詔最為英明不過。」

    他二人是有意附和,其他數相也認為此詔很恰當,當然,大理寺弄出這麼大動靜,皆知道。但審案是大理寺的職責,與太子也沒有關係。將案情真相大白,元兇捉拿歸案就可以了,與太子巡撫是兩回事。再說太子為了保護自己,將五百士兵駐紮在東宮,很不符合體統,正好這一巡撫,免去了這份尷尬。巡撫回來,元兇捉拿歸案,兩美其美。甚至還認為只是巡撫,兩三個月時間,對朝堂政局影響也不會很大。

    劉仁軌卻急了,說道:「陛下不可,太子城門所說一案,漸漸真相大白,還需要太子手中的一份證供。」

    「是什麼證供,讓太子交給你,各位散吧。」

    「陛下,真要讓殿下巡撫,請給殿下五六天時間,再巡撫不遲。」

    「為什麼要等五六天時間,難道你有什麼不軌的想法!」李治忽然暴怒起來。

    劉仁軌開不了口。

    「散!」

    只好散去。

    劉仁軌立即喊來裴行儉與狄仁傑、朱敬則,將這個突發情況說了一遍。

    「難道皇后察覺了?」狄仁傑狐疑地說。

    裴行儉在苦思冥想,最後說道:「那又如何,就是下詔,殿下拖上五六天,又能怎麼的?真不行,出洛陽,然後找一個藉口,留在洛陽郊外不行,這拖一拖,幾天就下去了。或者再不行,巡撫河南道,先從洛陽開始巡撫。幾天同樣也能拖下來。」

    「是,某疏忽了,在上陽宮做得急。」

    裴行儉與狄仁傑都不怪,到了關健時分,幾人心裡都背著沉重的包袱。成他們就是功臣,不成,他們所有仕途到此終結。聽到這個變故,每一個人都會有些失措。

    裴行儉又說道:「這一詔是很無理,又是突然,我只是怕皇后已經察覺,沒祿氏之事皇后不知,可是那個春藥,皇后已經知曉。」

    這一提醒,三人都認為很有道理。

    「但就是察覺,到這時候也晚了。我們手中已經掌控了大量的證據。」狄仁傑說道。

    「皇后察覺,那麼必然知道晚了,這是以進為退。再等一等,今天晚上就會有結果。」

    「若是皇后退一步,最好,」朱敬則撫胸說道。

    這個話裴行儉、狄仁傑皆不是很贊成,好不容易迎來這份楔機,皇后即便是退,也退得有限度,這個結果,卻不是他們所想得到的。可是朱敬則這個動作,卻能代表著大多數清臣的想法。最好還是和平演變,又符合人倫孝道。並且皇后一退,太子是人子,是臣,還不得不做出相應的退讓。

    到這時候,裴行儉心中更是後悔,當初在青海,不如勸殿下強行兵變的。

    在屋中走來走去,這還在辦公,即使聚集在一起,時間也不能長,想了一會兒,心中覺得很可惜。這可是太子用命換來的,忽然就想到了一條計策,說道:「若是皇后退,殿下也可以退,先將大義佔下來再說。」

    太子在大臣面前是半君,可在皇帝面前則是臣子,但做了皇帝,不管是什麼皇帝,都是皇帝。這一點很重要的。

    不過現在不大好進東宮,只好等下值。

    另一邊李威也接到詔書,但他也不會傻呼呼地離開,很老實地將聖旨接下。留在東宮磨蹭,與裴行儉一樣的想法,就是讓我走,我耽擱一個五六天六七天,還是不難。

    武則天就到了東宮。

    參見後,武則天坐下來,說道:「弘兒,這些天,本宮一直在與你父皇商議著一件事。」

    改成了這些天,人情該賣的時候還是要賣的。

    李威害怕他的母親,武則天多少也忌憚這個兒子。

    沒有回答,看著母親。

    武則天又說道:「剛剛(又改了)本宮聽到你父皇下詔,又勸說了良久,這些年你父皇身體一天比一天差,本宮年齡也漸高,沒有當初的精力。」

    然後看著兒子的表情。

    若是往日,兒子必然會說,母親還沒有老呢,貌美如花,怎麼說年齡已高呢?說不定拉著自己的手,親熱一下。但今天沒有,心中冷了冷。

    不是心腸歹毒,到了關健時候,這時心軟,索性駕一葉扁舟真的去南洋各個島上做島主吧。

    可是兒子手中有底牌,只好忍氣吞聲,繼續說道:「早幾年你還小,年青,行事很毛躁,現在稍稍好一些。因此,本宮勸你父皇將帝位禪讓於你,但為了國家平穩過渡,先讓你學習一段時間,軍國大事先讓你父皇掌管,你看如何?」

    這叫漫天開價,坐地還錢,底限不一下子亮出來。

    李威對這個價錢極度不滿意,軍國大事,還在讓你們掌管,這個皇帝不亞於一個傀儡,做它幹嘛,想也沒有想,答道:「母后,兒臣不想。兒臣只想做一個太子,孝順父皇母后。」

    「當真?」武則天臉色往下一掉,極度不喜地說道:「若你不願意,還有一個辦法,因為你年青,行事不是很穩妥,就包括你在城門責難裴相公。所以可暫且在東宮主持小朝,你父皇在皇后九天一次大朝。三品以上除授與大獄外,餘者皆由你處理。讓國家平穩過渡,也給你一個學習的過程時間。」

    不悅,失去了耐心,於是直接將來意說出來,省得磨工夫。

    李威還是不滿,這樣一來,幾位宰相、六部尚書與九寺正卿,仍然在父母親手中控制,自己是得到一些權利,比如可以正式批閱奏摺,處理國家事務,甚至除授四品以下的官員。但得到的權利,比父母實際控制的權利依然小得多。

    可這是父母主動做出的讓步,省得自己將明崇儼案件翻出來相逼,畢竟這樣做,多少也算不孝順的。也為子孫後代做了一個榜樣。

    正在考慮其中的得失,主要母親這一手很突然,出忽他的意料之外,想都沒有想過,不得不考慮一番。武則天更惱怒了,喝道:「弘兒,這是你父皇的忍受範圍,也是本宮所忍受的範圍。若不答應,休想用明崇儼打出突破口!」

    將話挑明了說。醜聞就醜聞,惹惱了我,咱就這樣僵持著,你還也來個兵變不成!

    很符合武則天的行事風格,似乎李威也學了不少過去。說完了,盯著自己這個兒子,看他這一回如何回答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3 10:38
第四百七十七章 天上人間夢裡(一)

  
    李威還是沒有回答。

    知道這是父母所承受的最大底限,否則母親不會如此失態的暴跳如雷。但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心中一直猶豫不決。

    武則天忽然大哭起來。

    逼急了!

    而且兒子下手足夠狠辣,為了上位,甚至不惜將明崇儼春藥的事張揚,敗壞自己的名聲,敗壞丈夫的名聲。怎麼自己就沒看出來呢?

    一邊哭一邊道:「要麼你帶著你的屬下,闖入上陽宮,將本宮與你父皇廢去吧。何必假惺惺的作態。」

    李首成在邊上也大怒起來,說道:「殿下,以前奴婢一直在天后面前說你仁愛有加,可是你今天,卻讓奴婢感到失望萬分。天后總是你的母親!」

    按照道理,這種場合,他一個太監是不能插言的,可是氣憤,做出失度之舉。

    李威卻是苦笑,失望?自己多少知道一些唐朝的歷史,為了爭權奪位,整個唐朝為了奪位,上演了多少場醜劇?自己的種種做法,已經溫和到了極點。難不成,還真的束手待斃?

    說道:「母后,這是何等的大事,難道母后不讓兒臣考慮一番?」

    「你現在有沒有想好?」武則天眼淚汪汪地抬起頭,氣憤地問道。

    看不出來平時女強人的風彩,像是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兒在撒驕,楚楚可憐。

    李威哭笑不得,只好用手帕替她擦了擦眼淚,怎麼辦呢?倒底是他的母親,只能說自己攤到這樣的母親……然後道:「母后,兒臣明天早上給你回話,行不行?」

    「好。」武則天氣呼呼地離開。坐在輦中還在抽泣。自己受了委屈不提,還得回去安慰丈夫,這都算是怎麼一回事?

    武則天走後,野辭明月不解地問道:「殿下,為什麼皇后讓你做皇帝,你不同意?」

    聽得不大明白,但有一個簡單的道理,還是明白的。皇帝皇后是父母親,打是不能打,罵是不能罵,更不要提殺,也不能關起來。那麼雙方總得有一個讓步。

    「你不懂的,」李威撫著她的秀髮說道。

    這是皇宮,不是普通家庭,用普遍家庭的眼光來看皇宮,都不知如何死的。

    坐在皇宮裡等,下值了,裴行儉、狄仁傑、劉仁軌、李義琰與朱敬則一起來到東宮。

    詢問了事情的結果。

    李威將經過說了一遍。

    裴行儉說道:「殿下啊,是好機會。比臣預想的好,在臣的預想當中,兩位聖上會作出禪讓的讓步,但是刑政大權會抓在手中。」

    軍國大權全部抓在手中肯定不可能的了,李威也不會答應。那樣與一個傀儡,差不離。但會抓住大刑政,大刑獄,就是象上官儀,或者許敬宗,或者眼下的明崇儼。立案破案還是大理寺進行的,然後審案必須宰相刑部與大理寺,或者其他的重要部門共同審問。再比如李賢之案,大理寺的人,宰輔,刑部,御史大夫。可最後如何判決,還必須皇帝手書。

    也沒有那麼多大案與要案發生,可這是一個殺手鐧。某些時候,會起很大的震賅作用。比如李威登基後,第一個想要做掉的人,必然是裴炎,此人不除,必是後患。沒有他的串連,武則天能有什麼氣候。是不錯,內宮幾乎為武則天掌控,甚至能過內宮向外幅射,能動用許多人手。這個難度並不高的,象狄仁傑利用了一群遊俠兒,武則天想利用一些市井不民,更是容易。

    可關健還在朝堂。

    沒有人串連,難道武則天從內宮走出來,挨家挨戶去拜訪?而且這個人還不能太簡單了,就是薛元超都無法勝任這項任務。

    但是想掰倒裴炎,是找到了真憑實據,或者載贓嫁禍,或者通過先貶後殺,這個三品以上的人事調動與大刑獄的權利在李治與武則天手中,李威就不大好動。

    可這一點,還沒有大政務來得重要。

    比如出兵,或者進行某些改革,或者重大的命令,這些政務若還是李治與武則天掌控,李威撈取的只是一些滴剩下的油星,不是傀儡,也等於是傀儡。沒有提,一旦登基,李威同樣有權處理政務。至於會不會出現南轅北轍的故事,皆不去想。但這份權利卻是能實打實的落在手中,然後就看各人的神通了。

    經裴行儉一提醒,幾人人皆以為然。

    其實武則天也想過,這個大政之權,不抓,兒子勢必大。可是時間緊迫,她一時半會想不出來好辦法挽回,只好忍痛割愛,不能爭。一爭,兒子苦心良久,到現在才發作。一定不會甘休。

    沒有辦法,只好放棄。再說,利不厚,心也不動。

    裴行儉又說道:「至少殿下登基後,能得到四成實權。」

    朱敬則是老實人,擔心地說道:「只怕以後更亂。」

    「那也未必,看殿下如何調和。政治本來也是一場更激烈的戰爭,有時會進攻,有時會防守,有時會妥協。朱少卿所擔心的,某知道。可你想過沒有,天無二日,地無二主。自從十幾年前,陛下詔書二聖,就已經亂了。」

    反正天上很早就出現兩個太陽,再多一個也無妨。看百姓官員與將領如何選擇,太子這顆有用的太陽升起來,其他兩太陽不下去,早遲也會讓后羿射下去。

    這句話有些大逆不道,不說,又道:「還是讓殿下先登基再說。各位可否想過,為什麼殿下在青海就掌握了大量有用的證據,不去發難?是臣,是子。若殿下那時候是皇帝,將幾萬大軍率回,誰能阻攔?」

    狄仁傑與李義琰眼睛已經雪亮起來。

    「再說,不妥協,後果大家皆無法能準確預料,而且殿下即便如願以償,也會背上逼宮的惡名。」

    這也是無法否認的。玄武門政變,成了李世民一生最大的污點,不然以他的文治武功,不是聖人,也不亞於聖人。李威這一次沒有起兵,正是顧忌著種種,通過明崇儼的案子來逼迫父母主動妥協,還是逼。大不了比玄武門帶來的影響,要好一些。

    但現在不需要李威去逼,李治與武則天自己主動作出妥協,就不存在逼宮這一說法。為了正這個名,為了免去這個惡劣的影響,放去一些權利也是值得的。

    可是狄仁傑還有些猶豫,說道:「天后的手段……」

    「這也不怕,殿下,請借一步說話。」這一番話,法不能傳二耳,否則以後傳開,自己滿門抄斬都有可能的。

    李威站起來,來到殿外,裴行儉低聲說道:「臣還有一策。」

    「何策?」

    「殿下,你與論欽陵說過一句話,國家之間那有什麼友誼可言,先打了再說,看看誰的拳頭大。」

    「是。」

    「實際上爭來爭去,也要看拳頭啊。」

    李威有些不明白,拳頭知道,軍隊啊,可難道登基後,將軍隊從青海帶回來,讓他們將父親幹掉?

    「一要拳頭,第二呢,殿下,可記得《春秋》一開始講的什麼?」

    「鄭莊公養共叔段為逆。」

    「《春秋》用此明禮,譏鄭莊公做法不恥,欲除共叔段,手中又沒有證據,故意驕縱其心,使其謀反,然後再除之。可若不是這樣,共叔段有其母相助,鄭國會不會平安?」

    「裴卿,是指……」

    「你附耳過來,」裴行儉在李威耳邊說了一番話。說完了,道:「殿下,可以去做,也可以不去做。畢竟那樣,唐朝會有一到兩年混亂不堪。但先與天后談一談,天后戀權,可是治國卻頗有才幹,若天后相助,國泰民安最好不過。若繼續朝爭上演,爭執不休,只有此策。」

    李威又是苦笑,還要打啊。但是事必有三,自己出徵了兩次,看來,還得要出征第三次。不是可以不去做,而是將來必然自己會這樣去做。但對裴行儉十分感謝的,說道:「此次孤能登基成功,還靠各位努力。」

    這倒是不假的。

    前世只是一個小講師,這些年來,進步了不少。但朝堂之上,那一個不是牛人猛人,若不是有諸人相助,不要說母親了,就是裴炎,自己都未必能鬥得過的。

    兩人回到殿中,幾個人心中好奇裴行儉出了什麼計策,但不大好問。

    接著又是商議。

    總之,很多方面還是很有利的。

    雖然這個皇帝沒有籠到一個真正皇帝的所有實權,可這個名份已定了下來。一旦正名,朝堂中大臣的心,會有更多的人向著李威。畢竟太上皇身體不大好,太后呢,是一個女流之輩。朝堂上將大臣爭取過來,將士的心收攏起來,百姓更是人心所望。那麼不是四成實權,一兩年後,是六成七成實權。

    想到這裡,幾人臉上皆是欣喜。

    狄仁傑如釋重負,說道:「恭賀陛……殿下。」

    想喊太子陛下,想了好幾年,差一點就喊了出來。

    當然,他是太子的重要心腹,幾個人沒有笑,李威又說道:「還有一件事,大家要想一想,明崇儼案如何處理?」

    既然答應母親之議,明崇儼案件就不能全部曝光,可也不能悄無聲息地處理。畢竟自己在城門外揚過言的,一旦悄無聲息,自己這一番所做所為,失去了禮度。因此,這個處理同樣有些棘手。

    一個好漢三個幫,這幾人皆是人中豪傑,大家共同拿主意。不過李威的領導班子,在不知不覺中,漸漸形成了,這幾人再加上江南的魏元忠為首,加上其他的一些支持的大臣為輔,軍中有黑齒常之、李謹行、王方翼等大將替李威看管軍隊。未來的有姚元崇、魏知古等人,軍中又有薛訥、郭元振、駱務整等將領漸漸成長起來,構成了李威的心腹梯隊。薛仁貴不能算,他也受過李治與武則天的恩惠。

    想到這裡,李威還是有些意氣風發。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Babcorn

LV:9 元老

追蹤
  • 986

    主題

  • 920465

    回文

  • 37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