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靈異] 鬼喘氣 作者:邪靈一把刀(已完成)

 
Babcorn 2016-8-13 18:36:10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59 77623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3 19:46
第三十章 鬼門關



    當晚我們三人一起吃了一頓飯,約定好搭伙,第二天早早起了床,直奔縣裡的汽車站。

    我原本以為去鳳頭村的會是公共汽車,誰知三人在晨風中等了半晌,卻只等來一輛半舊不新,掛滿灰塵的面包車,開車的師傅三十來歲,是個結巴,手裡夾著煙吆喝:「去……去鬼、**的人注、注……注意了。八點整開、開車,過時不……不候。」得了,鳳頭村鬧鬼的名聲太響亮,村名兒已經沒人叫了,乾脆都直接叫成**了。

    豆腐上去詢問了一番,我和顧文敏在旁邊聽著,越聽越著急上火,因為跟這個結巴司機交流起來太困難了,豆腐連比劃帶吼,說了十來分鐘才說清楚情況。

    眼下不是旅遊的旺季,縣裡的遊客本來就不多,去鳳頭村的人就更少了,眼下這麼一吆喝,居然只有我們三個乘客,司機覺得載三個人不划算,要我們出高價包車。

    我花錢上還是比較大方,五百塊包了一趟車,三人提上行李,做搖搖擺擺的汽車上昏昏欲睡補眠。

    由於起的太早,我們三人上車也沒說話,各自閉目睡了一覺,等我醒來的時候,汽車早已經使出縣城,正行駛在一條盤山道上。

    我原本還和周公依依不捨,半睜著眼睛往車窗外看了一眼,不禁渾身一個激靈,瞬間清醒過來。從我們右邊的車窗看去,是一片山崖,山崖下是茫茫無際,延伸而去的原始叢林,碧綠扎人眼球。

    老舊的盤山公路,路面狹窄,坡度陡峭,在配上同樣舊的面包車,震動感強烈,讓人膽顫心驚,生怕汽車會一個打滑,滾下山崖去。

    而遠處的地方,則是一片蔓延的山脈,隨著汽車的行駛,視線的改變,遠處的山脈如同一條盤亙的巨龍,時而藏頭,時而露尾。路面只有我們一輛車,一行人置身於群山峻嶺間,霎時間有種與世隔絕的感覺。

    這車也不知多長時間沒有打理過,顧文敏覺得有些憋悶,便打開了車窗,猛烈的山風灌進來,吹的她鬢邊散落的發絲飄搖不定,車內渾濁的氣息也消散了許多。

    豆腐看了看遠處的山脈,問道:「那是什麼山?」

    我將目光從顧文敏輪廓分明的臉上收回來,她專注的看著外面的風景,似乎沒注意到我,於是我隨口道:「平時讓你多畫點兒風景畫,少畫些裸模,你小子偏不聽,這都不知道。這是大名鼎鼎的武陵山脈,跨越湖南、湖北、貴州,三江匯聚,歷來有南龍之稱。」

    顧文敏聞言笑道:「晉太元中,武陵人捕魚為業。緣溪行,忘路之遠近。忽逢桃花林,夾岸數百步,中無雜樹,芳草鮮美,落英繽紛。漁人甚異之。」

    她所說的,乃是陶淵明的《桃花源記》,我正不明白她忽然背這個是何意,便聽她道:「這裡面偶然間闖入世外桃源的武陵人,指的就是武陵山一帶的人。這山脈綿延幾百公里,烏、清、黔三水環繞,內裡地形複雜,至今有很多地方都沒有被探索到,風景非常棒,是攝影師的天堂。」

    豆腐聽完,猛拍馬屁,豎起拇指道:「還是顧大攝影師有學問,你這麼一說我就明白了,《桃花源記》我也會背啊,你聽我背給你聽啊……」

    這小子光顧著在美女面前表現,他也不想想,誰他媽的泡妞時,會去給人家背古文的?

    我們這邊聊得歡,那司機忽然結結巴巴的插了一句嘴,道:「前面……馬上就要到鬼、鬼門關,女人……路、路過那裡的時候……不、不、不、不……」

    最後一句話,他死憋著說不出來。

    豆腐正在顧大美女跟前賣弄學問,聞言急得抓耳撈腮,道:「什麼鬼門關,還有叫這個名字的?女人路過那裡不能干嘛,你倒是說清楚。」

    那司機也急啊,一個不字打了十來個轉兒,越急越說不出,滿臉通紅。

    最後他乾脆將車一停,兩心收為一心,打開一旁的保溫杯,灌了幾口水,似乎才緩過勁兒來,說道:「那、那個鬼門關,很邪門兒。反、反、反正女人到了那兒如果出、出聲說話,那地方馬上就、就下雨,一下雨就會出現怪、怪事。」

    顧文敏修長的眉峰微微一挑,似乎顯得有些驚訝,輕聲問道:「還有這種事?」

    豆腐一臉懷疑的看著司機,道:「我說老哥,懵人也不帶這樣的,那地方女人一說話就下雨?那我跟你打賭,要是一會兒不下雨,這次的車費你就不能收了。」

    司機聞言,沒好氣的看了豆腐一眼,估計是被氣的,說話也順暢了一下,道:「誰要跟你打賭,這件事情不、不用賭,以前也有很、很多人不信。也打過賭,但是都、都輸了。我可不用、用自己的命跟、跟你賭。你、你算老、老幾?」

    有道是空穴不來風,其風必有因,以前我不相信這些,但現在聽了,心下也不由打鼓,這種關頭不欲多惹麻煩,便看著顧文敏道:「到時候咱們不說話就成了,別耽誤了,趕緊上路。」

    顧文敏只是微笑著點了點頭,汽車重新發動,車裡陷入一片沉寂,不過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看向前方,想看看那個叫鬼門關的地方是個什麼樣兒。

    很快,前方的盤山道旁,一側的懸崖上,忽然浮現出了一個凸起的東西,那是一些岩石,但奇怪的是,岩石的形狀恰如一扇大門,門中有個酷似人臉的造型,由於有些扭曲,顯得如同鬼怪,異常猙獰。

    這只形似鬼怪一樣的自然形成的怪臉,就這樣俯視著盤山道上的我們,恰如惡鬼要從門裡出來一般。

    豆腐恍然大悟,說原來這就是鬼門關,他很不安分,探出腦袋對著石崖上的鬼臉道:「嘿,來呀,你下來呀。」顧文敏失笑的搖了搖頭,大約是被豆腐不靠譜的性格給逗樂了,似乎想開口,估計又想到司機的話,復又閉上了唇。

    我踹了豆腐一腳,道:「安分一點兒吧,它要是真下來,你肯定得嚇的尿褲子。」這小子性格非常欠揍,膽子比老鼠還小,偏偏又愛惹事生非。

    被踹了一腳,豆腐捂著屁股安分了一些,開口對我進行人身攻擊,我倆鬥嘴習慣了,胡扯間,車子逐漸快要開裡鬼門關的範圍,顧文敏一直聽著我的豆腐扯淡,偶爾露出一絲笑容,顯得格外賞心悅目。

    我倆視線無意間一個交匯,忽然,顧文敏漆黑如墨的眼睛猛然瞪大,似乎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原本還含笑的表情,在瞬間就別的有些驚懼。

    我被她的反應弄的驚了一下,她目光看的是我,難道我很可怕?不等我開口瞭解情況,下一秒,顧文敏猛然朝著我撲過來,叫道:「趴下!」

    面包車本就狹窄,我們三人又是坐成一排,她這一撲,我整個人被她向下一按,臉埋入了她的肚腹間,霎時間只覺得一陣柔軟的觸感,伴隨著幽香撲鼻,還沒反應過來,那司機叫苦不迭的說道:「哎喲!你怎麼開口說話了!」

    我察覺到顧文敏按著我的雙手猛然緊了一下,似乎緊張起來,不由微微一掙,抬起身來,卻發現顧文敏也是一副錯愕的樣子。

    雖然和她相處的時間不長,但這人一直都是比較從容溫和的,此刻臉上卻流露出一絲慌亂,似乎顯得無所適從。

    她剛才忽然讓我趴下,難道是我後面有什麼東西?

    我下意識的回過頭,看到的是豆腐那張茫然的呆表情,於是我將他的腦袋推開,緊接著就看到了後面的車窗,透過車窗,外面是灌木叢生的山崖,別無他物。

    司機說完一句話,神情有些緊張,立刻探出腦袋去看窗外,似乎想看看會不會下雨。外面依舊沐浴著晨光,司機似乎鬆了口氣,有些埋怨的表情,但對著顧文敏這麼一個大美人兒,估計也說不出重話,因此開口還比較溫和,道:「看、看起來沒事兒,算了,咱們繼、繼續走。」

    顧文敏點了點頭,沒說話,目光卻依舊盯著我後面。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3 19:47
第三十一章 迷途



    我心知不對勁兒,問她道:「咱們坐在同一輛車上,就是同伴了,有什麼事你也別憋著,剛才怎麼了?你為什麼要讓我趴下?」想起之前的觸感和幽香,我心裡有些發軟,原本對顧文敏留了個心眼兒,這會兒也不由放下來,見她神情不似之前從容,便放緩聲音道:「究竟怎麼回事?」

    估計是察覺到我的好意,顧文敏看了我一眼,緊抿的唇角微微放鬆,壓低聲音道:「剛才,我看見車窗後面,忽然貼過來了一張臉,就……就像一張巨大的猴臉,所以……」

    臉?我和豆腐對望一眼,豆腐緊跟著往後看,詫異道:「你是不是看花眼了?什麼也沒有啊?」

    司機聞言,倒是緊張起來,說道;「這一帶確實有很多猴子,據傳說還有山魈,不好,咱們該不會被山魈盯上了吧,這玩意兒是要吃人的!」話音剛落,我們的車頂,忽然傳來砰的一聲,就如同有人在那拳頭擊打一樣,霎時間另車裡的四人目瞪口呆。

    難道我那低落到極點的氣運又出來作怪了?

    山魈於1758年發現並命名,在此之前,民間習慣叫為山鬼,山魈頭大而長,性格有些怕人溫順,有的則非常厭惡人類。

    我曾經還在動物園裡看到過一隻,不過個頭很小。

    難道這次讓我們碰上一隻野生的了?

    司機緊張的看著車頂,嚥了嚥口水,罵著髒話說道:「他娘的,今天怎麼走霉運了,這錢可太難賺了。」這會兒一怒一緊張,反而不結巴了。

    隨即,司機從坐墊底下抽出了防身用的伸縮鐵棍兒,有些司機為了防止有人坐車打劫,都會在坐墊底下塞些防身用的東西,緊接著他衝我和豆腐打了個手勢,示意我們兩個大男人也別閒著,下車幫忙,看看究竟是不是山魈,趕緊將它弄走。

    當即,我們各自拿了武器,無非就是修車時用的一些鐵器,有些重,雖然不帶鋒,但砸下去那也肯定腦袋開花。

    三人合計好,立刻以最快的速度下車,迅速將目光投向車頂和四周,誰知車頂確實空無一物,剛才砸我們車頂的東西,已經不知跑哪兒去了?

    司機對這些情況比較熟,他鬆了口氣,道:「應該是跑了,畢竟咱們剛才在車裡,它對付不了車,所以就……」話還沒說話,晴天白日裡,忽然響起了一個炸雷,震的人心膽欲裂,我們三人幾乎都抖了一下。

    這個炸雷聲音太大,又來的突然,將我們三人包括車裡的顧美女都嚇了個夠嗆,抬頭一看,原本還晴天白日的,不知從哪兒飄來了大片烏雲,遮蓋在上空。

    這四周原本就是山崖峭壁,林木茂密,太陽在東,被山擋住了,光線本就不強烈,此刻被墨色的烏雲一罩,霎時間如同入了夜,周圍暗沉沉的,緊接著,雲層中又是幾道悶雷,閃電撕裂了幾下,斗大的雨水便霹靂啪啦往下落。

    我這才想起了,咱們四人,還沒有開出鬼門關的範圍。

    而現在,居然真的下雨了。

    豆腐怪叫一聲,當先躲進了車裡。我和司機在雨水中對望一眼,我發現司機嘴唇有些哆嗦,顯然,之前關於鬼門關的傳言,並非空穴來風,那麼現在怎麼辦?

    接下來,會不會真的出現什麼邪門兒的事情?

    我倆一個對視,也趕緊躲進了車裡,好在淋雨不久,身上的雨水也一擦就干,夏日了也不覺得寒冷,只是空氣似乎更加悶了。

    顧文敏也有些緊張,道:「現在怎麼辦?」

    司機也拿不定主意,他是本地人,對這些迷信之說更是深信,此刻又都一一應驗,估計腦袋已經成了漿糊。豆腐更不用說,沒事兒的時候,吹牛能吹破天,真到了出事兒的時候,第一個嚇破膽,此刻正拽著我的胳膊,嘴裡嘰裡咕嚕的不知念些什麼,仔細一聽,他奶奶的,大悲咒!

    我打斷了豆腐的念叨,罵道:「不就是下了場雨嗎,咱們還沒死呢,你提前念什麼大悲咒!」緊接著對司機道:「還愣著幹什麼,繼續開車。」

    其餘三人愣愣的看著我,估計是被我的鎮定感染到,司機開始繼續開車,只是車速放慢了很多。事實上,這種古怪的事兒,我心裡說不打鼓,那是假的,但如果四個人跟著一起慌亂,那就更不妙了。

    與其亂成一團,不如鎮定下來。

    車子繼續行駛,但車裡的氣氛已經更加沉默,外面的雨勢依舊不見減小。我看了看腕上的手錶,時間是中午的一點中,但我們身處的盤山公路,卻陰沉昏暗,並且隨著時間的流逝,環境也越來越暗,在加上猛烈的雨勢,周圍的能見度很低。

    司機不得不打起了車燈,車燈前方的雨滴,被照成金黃色,如同在下金雨。

    開了大約倆個小時候,司機忽然停下了車,握著方向盤的手有些發抖。緊接著,他轉過頭,嘶啞著聲音,結結巴巴道:「到鳳頭村,車程五小時,現在幾點?」

    我再次看了看時間,是下午三點,而我們是早上八點整出發的,算下來,時間已經過了七個小時,而我們的車,依舊還處於盤山公路上,一側是黑暗中的山崖,一側是峭壁,烏黑如夜,周圍的樹木都看不清楚,在車燈隱隱綽綽的照耀下,如同一隻隻張牙舞爪的鬼怪。

    我不由閉上眼,壓下心中罵娘罵老天的**,沉默片刻,又睜開眼,淡淡道:「你是怎麼開車的?咱們現在走到哪兒了?」

    司機額頭上滲出冷汗,道:「這地方這麼偏,唯有一條公路,就是閉著眼睛也不會開錯路,這裡,我依舊不認識了。」

    顧文敏抿了抿唇,神色有一絲歉意,道:「都怪我不好。」

    豆腐抓著頭髮,道:「不怪你,怪那隻山魈,你說它沒事兒爬我們車上幹嘛,要讓我有機會逮到它,非得扒它一層皮。」

    外面雨還很大,我摸出一根菸抽了幾口,開口道:「得了,別耍嘴皮子,連條魚都不敢殺,你他媽的還好意思說剝皮?」頓了頓,我心知肯定是出了問題,待在車裡不是辦法,於是抽完一根菸,我示意豆腐跟我一起下車,出去查看一下,看看有沒有路標。

    究竟是走錯了岔路,還是我們真遇到了什麼古怪的事兒。

    我以前聽過不少各種各樣的鬼故事,那時候的娛樂生活很單調,大部分時間都花在賺錢上,偏偏錢還賺的不多。泡不起妞兒,去不起酒吧,得了,一夥兒人窩在一起瞎扯淡,什麼鬼故事、葷段子、社會八卦,聽了一肚子。

    以前聽過一個段子,據說有一些在野公路上被扎死的人,遇上沒良心的司機,將屍體扔了,逃避責任。屍身腐爛在野草堆裡,無人收斂,鬼魂徘徊不去,怨氣極大,久而久之,就變化成為路鬼。

    路鬼專門向過往的車輛索要買路錢,如果你開車,忽然發現自己開入了一個陌生的地方,怎麼開也開不出去,那就說明,很可能被路鬼盯上了。

    這時候怎麼辦?

    要給錢。

    人民幣也行,當然,最好的還是紙錢。

    身上帶了多少,就得朝著西方撒出去多少,路鬼自然就放過你了。遇上那些摳門的,不捨得撒錢,或者撒少了,那可就要倒大黴了。

    我帶著豆腐冒雨下車,打著手電筒觀察周圍的環境,這裡沒有路標一類的參照物,而盤山公路周圍的環境都是差不多的,我倆看不出任何端倪。

    但有一點可以確定,路確實只有一條。

    因為這裡是山區,上面的財政部門,不會那麼大方,撥款同時修好幾條路。

    這一番巡查,我和豆腐被淋了個透心涼,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那雨水彷彿帶著某種陰氣,滴在身上分外冷。

    最後我敲了敲車門,顧文敏和司機探出頭來,我將自己的想法說了,認為現在很可能是撞鬼,不如按照民間的方法試一試,不行再做打算。

    顧大美女不反對,立刻掏出自己身上所有的現金,跳下了車。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3 19:47
第三十二章 墜崖



    司機有些不樂意,一臉苦大仇深,如同天塌下來的樣子,叫道:「我賺這幾個錢容易嘛我!有沒有別的辦法……哥兒幾個在想想?」

    此刻我們幾人淋著冷雨,處境詭異,心頭都有些煩躁,他這麼一說,我心裡蹭的冒火,道:「是要錢還是要命,你選一個吧。」

    司機道:「當然要命,不、不過我想問……問一句,必須要、要全部撒嗎?」

    「現金,有多少扔多少。」

    說起來,我們都習慣用卡,這次我和豆腐身上的現今加起來,差不多兩千來塊,顧文敏手頭也是七百來塊錢。司機聞言苦著臉,打開車頭的錢箱,裡面差不都是散錢,但數量很可觀,估計至少也有兩千多,合起來現金約有五千。

    隨即,我們四人冒雨帶著錢,面向西邊,那地方剛好是處懸崖,壓下便是茂密的森林,只是此刻四下里昏暗,綠色的叢林不見蹤影,只能看到黑壓壓一片。

    要說我花錢也是很大方的,但像現在這樣扔錢,還是第一次,此時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姑且一試。旋即,在冷雨寒風中,我們四人一揮手,將身上的現金洋洋灑灑的扔了出去。

    此刻,我們四人已經是渾身濕透,扔完錢的那一瞬間,一道閃電猛然撕破雲層,原本豆大的冷雨,忽然變成了濛濛細雨,儼然有減小的趨勢。

    這下連司機也愣了,大約沒想到這麼靈驗,臉上的神情霎時間古怪起來。

    顧文敏擦了擦臉上的雨水,道:「這辦法似乎有用,走,咱們看看這次能不能開出去。」我們四人也不多說,從包裡拿了乾爽的衣服換上,將車內的空間留給顧文敏,收拾完畢,司機發動了汽車,我們重新上路。

    有了剛才的經驗,眾人心裡都放鬆了許多,但顧文敏估計是記著之前的事,因此閉口不言,再也不肯說一句話。我和豆腐密切的注視著周圍的環境,不知為什麼,雨雖然小了,但周圍卻越來越黑,越來越暗。原本還能看到遠處的山巒,但此刻,我們卻彷彿徹底進入了黑夜一樣。

    這種情況有些讓人心裡不舒服,和我預料到的雲散雨收不一樣,彷彿是為了印證我的猜想,司機的車速忽然加快起來,車子更加顛簸。

    我忍不住罵了句娘,心說這司機不靠譜,這麼險的山路,路面又全是積水,他居然還敢開這麼快,真不知腦子是哪裡短路了。

    於是我開口道:「車速放緩,你他媽的別帶著我們一起冒險。」司機腳不停動,我話音一落,他猛然失聲道;「不好,剎車失靈了。」

    剎車失靈?

    我還來不及反應,接著前方的後視鏡,恰好能瞧見司機慘白的臉色,彷彿受到了極大的驚嚇,緊接著,我們的屁股底下重重的一顛,車輪發出刺耳的呲呲的聲,整個車子偏離路線,朝著我們右側的山崖飛了過去。

    「啊!」車裡的所有人都驚叫起來,包括我自己,朝著懸崖衝過去的畫面太恐怖,也太刺激了。

    先是騰空、緊接著是失重,隨後便是砰的一聲巨響,車裡的所有人橫七豎八倒做一團,車輛天翻地覆,沒有直接摔到底,而是順著傾斜的懸崖一路往下翻滾,過程太過於混亂和恐怖,那一刻,人的腦子裡都是空白的。

    在劇烈的顛簸中,我們的四肢包括大腦,不停和車裡的各種東西撞擊,到最後,我滿頭是血的暈了過去,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沒想到蘑菇沒挖到,卻在這鬼門關送了命。接下來便一切都不知道了。

    也不知昏睡了多久,我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豆腐正在給我處理傷口,不遠處就是我們已經摔的變形的車輛,周圍依舊暗的嚇人。

    司機摔暈了過去,顧文敏額頭也磕出了血,身上有好幾處擦傷。豆腐比較幸運,腦袋沒事,身上也只有幾處擦傷。只有我最倒霉,腦袋磕的比較嚴重,除了身上的擦傷,腿筋似乎扭到了,一動就痛。

    我記得,當時車子飛下懸崖時,我下意識的將坐在自己身邊的豆腐和顧文敏壓到了下面,看來這確實起到了一些作用,他倆都沒有受重傷。

    我們包裡沒什麼傷藥,本來誰都沒料到會有這樣的事兒,豆腐急的團團轉,眼睛紅通通的,我心知這老鼠膽,經此一次,肯定嚇的不輕,便出聲道:「別急,急有個屁用。我沒事,你去車子旁邊看一看,能不能把我們的包拿出來,裡面有衣服,我記得還有備用的感冒藥和消炎藥,想辦法弄出來。」

    豆腐一向少根筋,我一昏,他完全找不著北,聽完我的吩咐,霎時間也鎮定了下來,立刻去車子那邊找東西。車已經變形了,豆腐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將我們三人的背包搶救出來。除了昏迷的司機,我們幾人吃了幾口路上帶的面包,服下消炎藥,又撕了衣服包紮傷口,這才緩過氣。

    豆腐渾身都是汗,噓了口氣,道:「奶奶的,嚇死我了,還以為要去閻王爺那兒報導了。」那司機身上也只是擦傷,估計是被撞暈了。

    此刻我們抬頭向上望,跌下來的懸崖上全是平滑的山石,黑漆漆看不清楚,要想爬上去,在沒有任何保險措施的情況下,完全是找死。

    豆腐又道:「現在該怎麼辦?」

    顧文敏神色蒼白,但已經鎮定下來,顯得很堅強,她四下打量一番,提議道:「這片叢林,和盤山道的走勢是相同的,咱們順著往前走,肯定能走出去,只是……」她指了指司機,又指了指我們三人,道:「現在咱們的情況不容樂觀,而且這次剎車失靈,實在蹊蹺,我又種很不好的預感。」她修長的眉微微一皺,唇線緊抿,衝我們搖了搖頭。

    我扶著身旁的一棵樹,試著站起來,其中一條腿痛的很厲害,不是骨頭的問題,應該是腳筋受了傷。

    豆腐道:「我可以背著你走。」

    顧文敏搖了搖頭,道:「不,你背著他。」她指著司機,道:「他完全昏迷,只能靠人背。我扶著陳懸,別小看我,我平時背的攝影器材,加起來有三十多斤重。」

    此刻我不得不慶幸,這次雖然出了事,好在豆腐無恙,可以照顧我們,顧文敏也沒有拖後腿,否則我們就真的寸步難行了。

    商議完畢,我們收拾好東西,準備往前走,顧文敏扶著我,她身材高挑,只比我矮一個頭,靠在她身上正好合適。

    豆腐去弄那司機,弄著弄著,從司機的兜裡忽然掉出來一些東西,豆腐一看,氣的一蹦三尺高,道:「我就說,怎麼撒了錢還這麼倒霉,合著這小子貪污了。」

    掉出來的赫然是一疊百元大鈔,我一看不由苦笑,估計是這司機小氣,抱著僥倖心理,將散錢扔了出去,百元大鈔自己偷偷藏了一些。

    豆腐氣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我心裡也有些發怒,心想:若按照我平日裡的脾氣,這人自作自受,還害的我們三人受連累,肯定是將他放在此地,讓他自生自滅。只是有了豆腐先前的提醒,我已經開始有意控制自己的脾氣。再來,我隱隱覺得,這一趟出門,霉運不斷,或許並不不是因為巧合,而是我那因為詛咒而低落的氣運在作怪,或許,並不是這個司機連累了我們。

    而是我的氣運,連累了和我在一起的所有人。

    於是我對豆腐說道:「別罵了,事情已經發生了,背上他走吧。」豆腐向來比較心軟,罵完一番出了氣,也不計較了,背著司機,我們四人打了支手電筒,在濛濛夜雨中,順著上方盤山道的走勢往前找路。

    這地方野草叢生,林木茂密,泥土因為雨水粘黏不堪,顧文敏或許是由於常年背著攝影器材四處走,身材看似單薄,實際上力道不小,扶著我雖然氣喘吁吁,倒也能堅持住。我有些過意不去,走了一個鐘頭左右,覺得那隻受傷的腳略好一些,便開始自己行動。

    黑暗中,我看了看自己腕上的手錶,已經是下午四點鐘,但我們卻完全處於一片黑暗之中。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3 19:47
第三十三章 燈火



    細雨濛濛,山風陰冷,我們走走停停,須臾,司機也醒了過來,自然免不了被我們一頓臭罵。他自己也知道辦錯了事兒,拉聳著腦袋不吭聲,時不時的長長嘆氣,為自己的車子默哀。

    我們接下來這一走,卻不知道走了多少時辰,直到兩腿發麻,氣喘吁吁,渾身乏力,這才停下來。周圍的環境一直大同小異,但卻並沒有出路,往上看去,陡峭懸崖的懸崖被黑暗包裹著,我們完全沒有選擇的餘地,只能繼續往前走。

    再看了手錶,時間已經到了晚上的十點。

    我們竟然整整走了五個多小時。

    豆腐的肚子咕嚕咕嚕叫起來,原本我們就沒帶什麼吃的,五個小時前吃的面包,還是豆腐這吃貨臨上車時買的,兩個小面包,我們三人分吃了,根本不頂餓,更何況現在又疲憊跋涉了五個多鐘頭。

    一直沒吃東西的司機就更餓了,這幾個小時下來,我也知道了他的一些底細。他是土生土長的湘西人,姓毛,叫毛大志,豆腐喜歡給人取外號,一直惦記這毛大志不肯扔錢的事,直接管他叫成一毛不拔的鐵公雞,簡稱:毛公雞。

    此刻我們都走不動了,在原地坐下,氣喘吁吁,好在雨勢不大,否則就更慘了。毛公雞聽見豆腐的肚子叫,忍不住嚥了嚥口水,張開嘴,伸出舌頭接天上下的豪毛雨,接一會兒,砸吧著嘴,結結巴巴的啞聲道:「喝水是喝足了,就是餓的慌。這得走、走到什麼時候是……是個頭。咱們幹、乾脆還是先弄些吃的……那個古話說的好,兵馬未動,糧、糧、糧……」

    豆腐接話道:「糧草先行!你說的很對,問題是這裡哪兒有吃的?」

    毛公雞因為扔錢的事,一路上備受我們冷落外加冷嘲熱諷,這會兒想戴罪立功,立刻道:「我、我會打獵,我、我們湘西的漢、漢子,都是好手,你們等、等著……」

    說話間,毛公雞要了一支手電筒,準備往林子深處去找些東西,我們三人坐在原地休息,大約半個多小時後,毛公雞喜滋滋的冒出來,手裡提溜著兩隻掙扎的東西,我定睛一看,赫然是一直大兔子,另外還有一隻黃毛大尾巴的小東西,也不知是什麼。

    我到沒想到,毛公雞還真能弄來吃的。

    此刻我們是在一處山崖下的凹陷處躲雨,周圍有一些沒有被淋濕的木材,顧文敏收集了柴禾,升起了火苗,動作極為熟練,想來平日裡跋山涉水攝影,有露宿的經驗。

    豆腐也不認識那黃色的東西,問道:「這小東西是干嘛的,這麼點個頭,還不夠我塞牙縫呢?」奇怪的是,那東西彷彿能聽懂人言,竟然朝著豆腐哀哀叫喚。

    顧文敏觀察了一會兒,道:「如果沒看錯,應該是只黃鼠狼,不過這應該還是只幼崽。」

    毛公雞拎著幼崽的尾巴,甩著轉了個圈,說道:「這時候就別挑什麼幼崽不幼崽了,填飽肚子最要緊。」

    那小黃鼠狼一直哀哀叫喚,顧文敏有些不忍心,修長的眉毛微微皺起,低聲道:「這麼小,乾脆放了吧。」毛公雞不同意,說道:「蒼蠅也是肉啊,咱、咱們四個人,難……難不成就吃這一隻兔子?」

    豆腐一向心軟,這也是我給他取這個外號的原因,他盯著黃鼠狼看了兩眼,便道:「這麼小的東西,吃了你能長幾兩肉,我看還是放了。」說罷從毛公雞手上奪過黃鼠狼,放地上,那黃鼠狼也機靈,豆腐手一鬆,它便鑽入草叢,一溜煙的沒影兒了。

    毛公雞有些生氣,想和豆腐理論,我向來是幫親不幫理的,雖然豆腐放走了我們的口糧,但我還是站在豆腐這一邊兒,於是面無表情的對毛公雞說道:「一隻小狼崽子,放了也就放了,兔子給我,我來烤。」

    就像豆腐說的,我這人不笑的時候,看起來很冷酷,很不好惹,毛公雞敢和豆腐抬槓,是因為豆腐好欺負,但他不敢跟我抬槓,訕訕的摸了摸鼻子,將兔子幾下處理了轉交給我。

    我以前賣過燒烤,雖然這裡沒什麼調料,但光是火候的不同,烤出來的味道也是天差地別,須臾,一隻兔子便烤的有滋滋,黃燦燦的,一股肉香飄散開來,眾人的肚子齊奏飢餓交響曲,不多時便將一整隻兔子吃的一乾二淨。

    這兔子也不是毛公雞自己打的,用他的話來說,那是運氣好的不得了。走出不遠,便看到石頭下壓著一隻兔子,和一大一小兩隻黃鼠狼,大的一見人,立刻逃跑,小的沒來得及,連著兔子一起被逮了。

    我們吃飽喝足,休息的也差不多,但此刻已經入夜,困頓不已,無力再前行,當晚就在山崖下的凹地睡了一夜。這露宿野外的滋味兒自然不好,睡到一半,時不時便被各種響動驚醒,或者被各種爬到身上的昆蟲給弄醒。

    一夜不安。

    第二天醒來時,我們幾人一身狼狽,坐在凹陷處面面相覷。

    此刻,我腕上的手錶,指針指向早晨八點鐘,但我們周圍的環境,依舊如潑了墨一般暗,是人都知道不對勁了。

    豆腐嚥了嚥口水,緊張道:「難道鬼門關的東西還沒有離開我們?」

    我心裡已經有了另一個想法,心道:離開我們?說不定,我們現在根本就沒有走出鬼門關,還在原地打轉呢。我想起了民間俗稱的鬼打牆,說的就是被鬼迷惑,在某一個地方打轉出不來。

    不過鬼打牆一到白天,太陽一照,自己就會消失了。

    但此刻儼然已經是白天,我們周圍的詭異環境卻並沒有消失,這又是怎麼回事?

    四人心底都有些發毛,湊在一起,各種各樣的猜測說了不少,有說是鬼作怪,有說是妖怪,都十分扯淡。顧文敏最後搖了搖頭,道:「究竟是什麼情況也弄不清楚,但在這裡坐著也不是辦法,我看還是往前走一段再說。」

    事到如今也別無他法,我們四人繼續上路,沿著盤山公路的走勢一路向前,周圍一沉不變的黑。此刻,雨又開始下大起來,人人的皮膚都冷的如同冰,一成不變的環境,寒冷的雨水,讓整個隊伍的氣氛越來越沉默,就在此時,豆腐忽然停下了腳,搖著我的胳膊,道;「變態陳,快看,那裡有火光。」

    我甩了甩頭上的水,道:「把變態兩個字收回去。」緊接著,便朝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黑暗中的某處,赫然有幾點昏黃的光暈,彷彿是某種建築物上的燈籠一樣。

    有光就有人,眾人精神一振,顧文敏臉上露出一絲微笑,之前還有些嚴肅的聲音,現在也放鬆下來,清亮的如同泉水,漆黑的目光含著笑意,道:「有人就好辦了,咱們過去問問路。」

    豆腐臉上先是興奮,緊接著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又摸著自己的腦袋,嘀咕道:「……見鬼。」

    我問道:「怎麼了?」

    豆腐道;「我說出來你不能扇我。」

    我盯著他的眼睛,心想:這小子又要說什麼屁話?嘴上卻道:「放心,我又不是變態,沒事兒扇你幹嘛,你說?」

    豆腐很好忽悠,於是眨著眼睛,神秘兮兮的說道:「半夜裡走夜路,荒山野嶺,人煙罕見,忽然看見燈光……這不都是鬼故事裡的橋段嗎?你們說?那燈光是人住的地方,還是……」

    他這麼一說,顧文敏臉色白了一下,毛公雞也嚇的夠嗆。我被他這麼一說,也覺得有些不自在,但轉念一想:詛咒沒有變態到這種地步吧,哪能什麼倒霉事都被我們碰到?再說了,這也不是什麼荒山野嶺。在我們頭頂上就有一條公路,這是現代文明可以到達的地方,哪裡有那麼多神神鬼鬼的東西。

    想到這兒,我準備在他腦袋上扇一巴掌,又想到他腦子已經夠不好使的了,再打下去,估計要傻了。於是轉而直接在豆腐屁股上踹了一腳,罵道:「狗嘴裡吐不出象牙,鬼也是有尊嚴的,誰沒事兒會總跟我們幾個過不去。」

    豆腐乾嚎一聲,捂著屁股道:「你說不扇的。」

    我道:「我扇你了嗎,我在踹你。」

    顧文敏看在眼裡,原本還有些擔憂的臉上,忍不住浮現出一絲無奈的笑容,道:「陳懸,你別老欺負他,這都什麼時候了,你們兩個還能扯。不過我覺得小竇說的也有道理,咱們還是小心一些。」

    毛公雞很信邪,躊躇不前,我們三人沒理他,他一個人待著更是害怕,趕緊趕上了大隊伍,四人在豆大的雨水中,拖著疲憊的身體,互相扶持著,朝著遠處忽明忽暗的燈光而去。

    那一線燈火,在雨幕中顯得十分飄忽,如同隔了層層紗帳般,很快,我們逐漸離的近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3 19:47
第三十四章 陰陽留步村



    眾人疲憊不堪,昨晚的兔子肉也早消化的一乾二淨,冒著冷雨,飢腸轆轆的朝著光源而去。隨著距離的拉近,隱約便能瞧見一大片建築物矗立在雨幕中。

    我此刻腿腳不利索,走起路來落在後方,反而是毛公雞和顧文敏走在最前面,忽然,顧文敏停下了腳步,衝我們叫到:「快看,這兒有塊石碑。」

    順著望去,只見我們前方的荒草處,果然矗立著一塊石碑,半掩在雜草間,露出的部位帶著殘缺,上面爬了一些藤蔓類的植物。

    看樣子,這石碑必然已經是年代久遠了。

    豆腐眯著眼道;「上面寫了什麼東西?」他有些近視,摔下來的時候眼鏡兒早已經破了,此刻大雨如幕,豆腐看起東西來更是吃力。

    我聞言將石碑上的藤蔓扯了下來,藉著手電筒昏黃的光暈,只見石碑上赫然是五個古體大字,仔細辨認,卻是一個極其古怪的名字:陰陽留步村

    顧文敏顯然也有些錯愕,道:「好古怪的名字,陰陽留步村?你們覺得是什麼意思?」

    我搖了搖頭,心裡完全沒底,石碑幾百米開外,就是我們的目的地,此刻已經可以隱約看清建築物的形狀,都十分復古,看起來已經有很久的年頭,村子裡有燈,想來不是荒村。

    毛公雞冷的牙齒打顫,結結巴巴道:「這村名……古、古怪怪,我開車這、這、這麼多年,從來沒聽說過這一帶有、有這麼個村子,我、我看還……還是別、別去了。」

    豆腐更是六神無主,眼珠子在我們眾人身上轉了一圈,神色有些遲疑,提議道:「還是進去看看,咱們不能一直在雨裡淋著。」

    毛公雞立刻反駁道:「萬、萬一出了事、事兒,誰複雜?」

    豆腐怒了,吼道:「我負責行不行!」他一向膽子小的如同老鼠一樣,這時,卻指著我和顧文敏道:「他們都守了傷,額頭上的布帶已經在滲血了,再這麼在雨裡走下去,我兄弟就要死了!他媽的!」豆腐罵了句髒話,惡狠狠的盯著毛公雞,道:「你不去就滾蛋,我們要進去找療傷的藥。」說完看著我,目光顯得很堅定,但我很瞭解豆腐,從他堅定的目光中,我還是看出了不安。

    我下意識的看了看顧文敏的額頭,果然又開始滲血了,想必我自己現在比她也好不了多少。我們的情況確實不適合在雨裡繼續走下去了,豆腐說的沒錯,即便這陰陽留步村再怎麼古怪,我們也必須進去探一探。

    毛公雞見我們人多,也不敢跟豆腐抬槓,哭喪著臉跟在我們身後。

    石壁的後面,就是一條被雨水沖刷的泥濘不堪的小路,筆直的通向村中。我們沿著小路前進,逐漸走到了村子的跟前。

    村中中央是空出的一條道,鋪著毫無規則的青石板,兩邊都是木製的房屋,大部分都是兩層或三層樓高,樓外是迴廊,平日迴廊裡可以曬一些農作物。

    這是典型的湘西一代土家族的建築結構,不過又融合了一些漢族建築物的特點,黑沉沉的連成一片,縱橫交錯的小路也不知通往何處。

    整個村子,被籠罩在一層黑暗之中,唯一的幾點燈光,便是我們之前所見的那幾盞燈籠,毫無規則的懸掛在一些木樓的角簷上,綢布的燈籠,被風吹的搖擺不定,村裡看起來毫無人煙,儼然是一個荒村。

    既然如此,村樓上的燈籠又是誰點燃的?

    我們站在雨中,看著雨幕中黑沉沉連成一片的木樓,心裡都有些發怵,顧文敏不自覺的朝我挨近了一些,裸露在外的胳膊,貼著我手臂的肌肉,是冰冷的。

    我側頭看了看她,雨滴順著她的睫毛滑落,她神情很警惕,大約是經常行走在山野間,神情雖然緊張,但不像一般姑娘那樣嚇的大叫,顯得較為鎮定。

    我們的目光,都不由的去打量那些燈籠。

    為什麼它們會亮著?

    是什麼人點亮了它們?

    這個村子裡究竟還有沒有住人?

    就在我們思考著這個問題的時候,我的視線裡,忽然閃過了一個消瘦的人影,那人影就在木樓的第二層,如同鬼魅一般,在燈籠昏黃的光芒中一閃而過。饒是我向來膽大,也不用嚇的心中一緊,大腦噔的一聲響。

    就在此時,那個剛剛轉過去的人影,又從牆角裡轉了出來,這次所有人的發現了,而他也發現了我們。

    由於距離太遠,我們看不清他的長相,但可以判斷出他的大致年齡,是個消瘦的老頭子,正站在一盞燈籠下朝我們張望。

    我還沒出聲,顧文敏便壯著膽子,沖對方道:「老人家,我們是迷了路的旅客,能不能給我們開個門,容我們留宿一晚?」

    那老人聽完也不答話,轉身又融入了黑暗中,須臾,卻見那樓下的一樓,大門從裡面被打開了,顯然,那老頭接納了我們,讓我們進去避雨。

    這樣看來,之前是我們多心了,這裡是有人的。

    我們幾人大喜,趕緊小跑著進了房間,也顧不得打探,轉身便關了門,將外面寒冷的風雨阻擋住,而等我們回過神來時,卻並沒有看見給我們開門的老頭。

    豆腐嘶了一聲,疑惑道:「人呢?」

    毛公雞神情緊張的盯著四周,道:「神出鬼沒的,光線也、也太暗了。」

    整間木樓的一層,只有一張木桌子上,點了一盞煤油燈,藉著微光,我細細看了一遍,發現沒有任何電線一類的東西,也就是說,這個年代,這個村子裡居然還沒有通電!

    這實在是夠古怪的,我警惕起來,對著空曠無人的木樓,說道:「老人家,謝謝你放我們進來,請問有沒有吃的?」

    我原本心裡已經有些打鼓,想著,自己難道真的霉運加身,氣運衰落,是鬼就來找我麻煩,莫非又遇到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了?這才有意開口試探,誰知話音一落,二樓便傳來一個蒼老嘶啞的聲音:「下面的櫥櫃裡有吃的,你們自取。睡覺就在一樓睡,我一個人住,不方便讓你們上二樓來。」

    這聲音雖然難聽,但卻是人無疑,畢竟如果是鬼,恐怕沒那麼好心給我們弄吃的。

    豆腐早就餓了,聞言膽子也大了些,目光滴溜溜的掃視一圈,便鎖定了不遠處的老舊木櫥櫃,他走過去將櫥櫃打開後,裡面果然有些吃的。

    豆腐趕緊將東西端出來,看得出,這都是吃剩下的,被老人收撿起來的剩菜剩飯。

    一大碗白米飯、粗瓷碗裝的一碗紅薯、半碗野山雞肉,此刻我們也餓了,哪裡還敢挑剔,分了吃食,坐在桌子上吃喝起來。

    飯不多,我們都只吃了個半飽,但總比在外面忍饑挨餓,淒風苦雨強多了。

    顧文敏找了個黑暗處,換下了身上的濕衣服,她的背包由於要背器材,因此是防水的,衣服都沒弄濕。我和豆腐三個就沒那麼好運了,只能擰乾多餘的水分,穿了條褲衩,將濕衣服晾起來,期望第二天能幹。

    此刻是夏季,按理說天氣該是悶熱的,但這個地方或許是因為位於深山,在雨夜裡,透著寒涼。收留我們過夜的老頭似乎不喜歡生人,雖然肚子裡有一堆疑惑,但我們也不能問,只能壓在心裡,當夜便就地拼了木桌子睡覺。

    由於寒冷,眾人都睡的不太熟,迷迷糊糊間,我被一陣若有若無的古怪聲響給弄醒了。睜開眼一看,才發現顧文敏不知何時也醒了,保持著半撐著上身的姿勢,側耳傾聽動靜,神色顯得很警惕。

    她看了我一眼,衝我微微搖頭,示意不要出聲。

    我也跟著聽那陣動靜,片刻後,卻發現動靜是從我們頭頂的二樓傳來的,似乎是鈴鐺的聲音。

    豆腐和毛公雞還睡的跟死豬一樣,顧文敏修長的眉微微一蹙,壓低聲音道;「陳懸,這老人家怎麼大半夜的在樓上搖鈴鐺?」

    我搖了搖頭,心裡覺得古怪,一想到這地方的各種詭異,睡意也沒有了,低聲道:「這地方不對勁,我怕會有什麼不安全,你呆在這兒別動,我偷偷摸上去,探一探情況,看看那老頭在搗什麼鬼。」

    顧文敏微微一遲疑,隨後又點了點頭,壓低聲音道:「那你小心。」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3 19:47
第三十五章 人影



    為了防止弄出聲響,我脫了鞋,赤腳上陣,也不敢開燈,只將手電筒拿在手裡,順著通往二樓的木製樓梯,一步步往上走。

    越往上,那陣鈴聲就越清晰,直到上了二樓,我眼前已經是漆黑一片,只有一樓的微光,讓我勉強不用變成睜眼瞎。

    聲音似乎是從右手邊傳來的,我小心翼翼的朝著那邊走過去,忽然,腳下的木製樓板,似乎就得我身體太沉重,不甘心的發出了一陣刺耳的吱呀聲。

    這聲音在黑夜中顯得極為清晰,我心裡頓時咯噔一下,心想:這個賊老天,難道真的要把所有倒霉的事情都加在我的頭上?這個念頭剛一轉過,我的右前方,便傳來吱呀的開門聲,緊接著,一個消瘦的老頭,舉著一隻白蠟燭走了出來,蠟黃的臉皮干扁,渾濁的眼睛,在昏暗的光芒中盯著我,陰森森的問道:「誰讓你上來的。」

    我心知不好,但這老頭既然是人,我就不怕了,一手握著手電筒,心想:如果這老頭真有什麼古怪,就一梭子敲上去,到時候可別怪我不愛護老人了。

    那鈴聲此時也依舊停止,我這才發現,老頭左手端著蠟燭,右手下垂,拎著一個銅黃色的鈴鐺,就像那些做法事的道士們經常拿在手裡的法器一樣。我心想:這老頭大半夜在樓上搖鈴,難不成是在從事什麼迷信活動?這到情有可原,湘西一帶,歷來信奉鬼神之說,各種禁忌習俗更是不勝枚舉,若真是如此,那也就放心了。

    想到此處,我不打算撕破臉皮,畢竟還借住在人家的房間裡,於是我道:「老爺子,不好意思打擾到您,我半夜裡聽見樓上有響動,還以為是鬧耗子。承蒙您收留,我別的本事沒有,捉耗子是我的拿手好戲,所以準備上樓來替你除害。」

    老頭渾濁的眼睛盯著我,聲音依舊嘶啞難聽,如同氣聲似的,說道:「這地方人少,大多數人都已經搬出去了,難免鬧些鼠狐山貓的,我也習慣了,不要急,你回去吧。」

    我給了老頭兒一個台階,他估計也是看我年輕力壯,不打算撕破臉,便讓我回一樓去。此刻探明了虛實,我也無意多留,這二樓光線暗淡,散發這一股黴腐味兒,讓人的鼻子很不舒服,當即我便轉身下樓,那老頭也收了燭火,走入了黑暗的房間中,似乎睡了。

    臨到樓下,顧文敏還在等我,見我下樓,立刻壓低聲音問道:「怎麼回事?」

    我將自己的猜測說了,道:「估計是在行些招神弄鬼的把戲,湘西這邊很信這些,不要緊。」顧文敏聞言放下心,此刻正是深夜,眾人白日裡疲憊,這會兒放下心來,不多時便又呼呼大睡。

    朦朦朧朧間,我感覺自己手腕有些發熱,這種熱並不強烈,但和夜晚陰冷的濕氣形成了強烈的對比,讓我不由得又一次醒了過來。

    一看時間,距離之前一次起身,已經又過了兩小時,我忍不住朝自己發熱的手腕看去,心裡頓時升起一個不安的念頭:手腕的位置,赫然是爺爺親手給我做的那串桃木手珠。

    當時在回湧河底,我用這桃木珠對付嘼貓,一擊而中,木珠有一顆已經開裂。相傳桃木是夸父手中的手杖二話,歷來被譽為闢邪驅鬼的聖品,而此時,它居然又裂了一顆。

    難道這地方,真的有什麼鬼怪在出沒?

    剛才這桃木手珠,是否又救了我一回?

    還是說,本就是這手珠帶的時間太久,加之這兩日又受了水汽,所以自己開裂了?

    幾個念頭一閃而過,我睡意消了大半,顧文敏幾人卻睡的很深沉,我摸了摸口袋,習慣性的想摸包煙,卻想起早就在雨裡被沖爛了。

    桃木珠忽然開裂,給我一種很不祥的預感,我以前不信這些,但經過回湧河的一系列事,卻讓我意識到,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人類科技所無法解釋的力量。

    此刻,外面依舊風雨大作,冷風颳的呼呼作響,這不同於城市的風,這裡的山風,穿過懸崖一側,穿過林梢,形成了獨特的韻律,如同鬼哭狼嚎一般,膽小的人,聽了只怕會心頭髮憷。

    我下意識的側耳傾聽二樓的動靜,發現上面很安靜,看來那古怪的老頭已經睡了。根據老頭所說的情況,這個地方,應該是個比較偏僻的古村落,只不過隨著時代發展,大部分人都搬了出去,搬到更接近人煙的地方,那老頭,大約就是一個我們所說的空巢老人。

    想來也有些可憐。

    正想著,忽然,我聽到了一些古怪的響動。

    這響動不是從樓上傳來的,卻是從木製的大門外傳來的。

    聽聲音,隱約有點兒像人的腳步聲,鞋子踩著雨水時發出的聲音很特殊,我確信自己不可能聽錯。此刻外面淒風苦雨,會有誰在雨夜裡行走?

    那老頭也一直沒下過樓,難道在外面行走的,是另外幾盞燈籠中的其中一戶主人?

    這大半夜的,出來做什麼?

    腳步聲一直沒有停止,似乎漸漸就要從我們房門外穿過。我這人做事,向來喜歡尋根究底,最討厭心裡有梗。遇到這麼古怪的情況,不弄清楚,總覺得難受,當即輕手輕腳跳下木桌子,走到了木門邊,透過門縫往外張望。

    房間裡微弱的燭光,根本無法通過門縫透出去,因此我眼睛裡,只看到一片漆黑,心裡忍不住罵了自己一句傻蛋,想到:這點兒常識怎麼都忘了,能看的清楚個鬼呢。

    我正打算放棄偷窺,準備光明正大的打開房門,忽然間,黑暗中出現了一片朦朧的光暈,逐漸進入我的視線。仔細一看,瓢潑的雨幕下,卻是一個看不清長相和穿著的消瘦人影,手裡赫然擰著一隻大紅燈籠,在雨夜中,緩緩朝村外走,而在他的前後,隱隱還有其它人形,雖然看不清男女老幼,但根據輪廓計算,人數卻是很大。

    我不由得吃了一驚,冷冷抽了口氣,就在此時,一隻冰涼的手,猛的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嚇的我悚然回頭,卻是顧文敏醒了,她朝我豎了個噤聲的手勢,身後站著的是滿臉疑惑的豆腐和神色緊張的毛公雞。

    顧文敏做完手勢,便也透過門縫往外看,約十來秒後,她收回了目光,眼裡透著恐懼,道:「他們不是人!」

    不是人?

    我沒反應過來,難道全都是鬼?我氣運有沒有低落到這份兒上?

    豆腐被這話嚇的夠嗆,緊張道:「姑奶奶,什麼意思,你倒是說清楚。」

    顧文敏漆黑的目光,在昏暗的視線中,顯露出緊張和一抹強壓的鎮定,她緩緩吐了口氣,壓低聲音道:「我看不見他們長什麼樣,但我視力很好,所以我發現,他們的腳後跟都沒有著地。」

    毛公雞倒抽一口涼氣,臉色刷的鐵青,彷彿是想到了什麼,一時間牙齒咯咯打顫。

    豆腐反而不見得害怕,一臉懵懂,問顧文敏道:「腳後跟不著地是什麼意思?」

    我解釋道:「民間傳說,鬼上了人的身,那人的腳後跟就無法著地。」顧文敏點頭,憂心道:「難道外面的人,都被鬼上身了?」

    我回憶起剛才的場景,不由搖了搖頭,道:「我看未必,這地方人跡罕至,有這麼多人本就屬於異常,我看根本不是什麼鬼上身,它們八成本來就不是人。」

    話音剛落,豆腐已經嚇的不行了,哭喪著臉離我遠遠的,道:「我錯了,我應該離你這個倒霉的變態遠遠的,上帝啊,救救我。」

    我腦海裡高速運轉起來,冒出無數個念頭,聞言說道:「別叫上帝了,我記得昨天晚上你還對上帝說,**,你連上帝的媽都敢下手,上帝會救你嗎?」

    豆腐欲哭無淚,說道:「我寧願出去淋雨,也不想在這個地方待下去,你們怎麼說?」

    顧文敏壓低聲音道:「小竇說的沒錯,出去淋雨,也比待在這裡強,等外面那些東西走光了,咱們就離開這兒。」話音剛落,毛公雞結結巴巴道:「如、如果它、它們不走呢?」

    豆腐壯著膽子道:「不走?不走難不成留在這兒生崽?」

    毛公雞嚥了嚥口水,搖頭道:「不是……你們看。」他手一指大門的位置,我們幾人不約而同的轉頭一看,只見木門的雕花糊紙窗上,不知何時,映出了一堆密密匝匝的人影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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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屍村



    那些人影,直挺挺的僵在門外,影子倒影在發黃的紙糊門窗上,彷彿一個個鬼影,一時間,房內四人霎時間頓住,都屏住了呼吸,除了風雨聲,一切的聲音都停止了。

    顧文敏漂亮的唇形抿成了一條線,漆黑的目光直勾勾的盯著門上的影子,緊接著,轉過頭看著我,聲音有些穩不住了,道:「老陳……怎麼辦。」她一直是叫我名字,現在情急之下,連稱呼都變了。

    豆腐狠狠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喃喃道:「這一定是幻覺,我他媽的肯定還在做夢。」說完,又睜開了眼,當看到門窗上的影子時,豆腐眼裡閃過一陣恐懼,幾乎絕望。

    我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麼表情,我的膽色應該是幾人中最大的,但此時,我也只覺得自己手腳冰涼,心臟撲通撲通的跳動著,嗓子有些發乾。

    就在此時,門外那些僵直的黑影,忽然動了起來,伴隨著響徹黑夜的砰砰聲,那些東西開始撞門了。不用透過門縫細看,我也知道,此刻那些原本往村外走的東西,估計已經全部堆在我們門外了。

    木製的老舊門栓,在撞擊之下發出了陣陣的吱呀聲,彷彿下一刻就會折斷,豆腐三人估計已經嚇得動彈不了了,我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猛的開口道;「快,把門用東西頂上。」

    三人正六神無主,嚇的腦海裡一片空白,聽我這麼一招呼,瞬間就來了勁兒,動作居然比我還快一步,迅速的去搬離我們最近的桌子,隨後櫥櫃、條桌一起上,將整個木門頂了個嚴實。

    這些是無論如何也撞不開了,我們四人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然而,這口氣才剛出到嗓子眼兒,便聽砰的一聲響,雕花窗戶破了一個大洞,木屑橫飛,一顆乾瘦的腦袋從破洞口伸了進來。

    那是一張青紫的死人臉,兩顆猥瑣的眼珠子泛著濁黃,直勾勾的盯著我們,腦袋上僅有一層皮,如同一具會動的乾屍。

    伴隨著它的出現,一股濃烈的屍臭撲鼻而來,這東西簡直比當時回湧河下的清屍還要恐怖,它掙紮著腦袋不斷想鑽進來。雖然門被抵住了,但這種老式木門的上方是鏤空的,承受力比較弱,只聽又是砰的一聲響,又一顆腦袋鑽了進來,再這樣下去,只怕整個木門的上半部分,就要被它們撞爛了。

    緊急之下,我想到了二樓的老頭,此刻想來,我甚至有點兒懷疑那老頭是人是鬼了。

    眼見那些東西就要爬進來,豆腐嘴唇直哆嗦,道:「老、老陳,怎麼辦?」饒是我膽大,在這種情況下,腦筋的運轉也慢了很多,一時只能道:「我也不知道這些是什麼,快,它們要進來了,趕緊的,咱們上二樓,二樓還有很多房間,先關上門躲一陣。」

    幾人經我一提醒,也不敢耽誤,擰了背包,如同喪家犬一樣急急忙忙的向二樓跑,我們幾乎剛跑到樓梯口,門外的那些干屍一樣的東西就撞爛了木門,一個個湧了進來,匆忙間一看,全都是身上穿著爛布,皮膚青紫的乾屍,其中隱約有兩具乾屍的屍體還沒有腐爛,穿著現代人的登山服飾。

    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乾屍湧入了一樓,黃濁的眼球上移,盯著樓梯上的我們。我們四人哪裡還敢多留,發力狂奔,一口氣到了二樓的樓道里。

    這裡烏黑一片,僅有我們的手電筒散發出昏黃的光芒,似乎電源不足,手電筒的光線已經十分微弱。我立刻發現了一道緊閉的門,指著它道:「那老頭就在裡面,試試能不能推開,咱們進去躲一躲。」

    別看顧文敏是女孩子,但估計是常年攝影跋涉,身體素質很棒,跑在了豆腐前頭,離那扇門最近。她聞言立刻發力一推,木門吱呀一聲,竟然一下子就開了。

    顧文敏估計沒想到這麼容易,也愣了一下。

    我原本以為我們幾人至少還要撞一下門,也沒料到會這麼容易,一時間也有些錯愕。我這人謹慎,越是這麼容易,我心裡反而越是覺得古怪不對勁兒,但沒等我細想,豆腐已經倒抽一口涼氣,道:「來了!」

    轉頭一看,一隻乾屍儼然已經上了樓梯口,馬上就要轉入我們所在的樓道。雖然心裡疑慮重重,但這種情況下,我也沒辦法多想了,四人閃身進了房間,反手關上門,插上門栓,這才勉強鬆了口氣,豆腐嘴裡叫道:「快,再搬些東西過來頂一下。」

    顧文敏和毛公雞立刻開始挪動房間的桌椅,我多了個心眼兒,打著手電筒觀察房間內的環境。

    房間內部的格局非常復古,雖然不華麗,但遵從的,乃是古代閣樓佈局,分隔成了兩塊,裡面一間睡人,用一架落滿灰塵的爛屏風擋著。

    外面則是待客,擺著老舊古樸的茶桌,沒什麼別的家什。而鬧出這麼大的動靜,那老頭卻並沒有現身,看來我估計的沒錯,恐怕那老頭也不是個人。

    由於是二樓,因此木門矮了很多,將所有東西堆疊起來,一時到也不怕它們闖進來,直到此時,我們才算真的鬆了口氣。

    顧文敏憂心道:「現在怎麼辦?」

    豆腐道:「這地方不能待,我們得想辦法逃出去。」

    毛公雞結結巴巴道:「可……可這是個干、乾屍村,外面有、有那麼多干屍,咱……咱們怎、怎麼逃、逃出去?」

    豆腐關鍵時刻,腦子還挺好使,回憶道:「咱們進來時,走的是村子的大門,但現在咱們進了二樓,二樓的背面,應該是面向村外的,咱們從背面著手看看。」

    顧文敏眼前一亮,讚賞道:「這個方法可行。我想想……背面應該在……」

    豆腐總算幹了件聰明事,我立刻道:「應該在我們對面的位置,也就是屏風後面的臥室,走,咱們去看看。」

    此刻,外面那些東西都已經擠到了二樓,開始砰砰砰的撞門,低矮的木門在各種桌椅衣櫥的堆積下,勉強還能抵擋一陣。我們四人快步饒過屏風,藉著手電筒已經逐漸暗淡的光芒,進入了裡面的臥室。

    朝著臥室裡一看,裡面的床上,竟然還躺了一個人。

    豆腐驚道:「我靠,這老頭子居然還睡的著。」

    顧文敏道:「反常著必有妖,正常人這麼大的動靜,誰還能睡得著,大家小心。」說罷,她從後背包裡掏出一些東西扔給我們,儼然是一些相機的器材,三腳架一類的,質量比較好,入手沉重,十分有份量,可以當武器使使。

    豆腐關鍵時刻還不忘了拍馬屁,對顧文敏讚美道:「顧小姐,您真是雪中送炭,恰如旱地裡的及時雨,春風暖我心,熱血照紅纓,小竇佩服。」

    我真想一棍子敲死他,壓低聲音道:「別拍馬屁了,幹活。」

    毛公雞不頂用,我也更不能讓顧文敏一個女孩子冒險,當即給豆腐使了個眼色。豆腐雖然膽子小,但關鍵時刻也不拖後腿,明白了眼前的局勢,他也只能當仁不讓,硬著頭皮往前衝。我倆一左一右,左右夾擊,朝著床鋪上的老頭靠過去。

    隨著光芒的逐漸拉近,我也看清了床上的人,根據衣著來看,就是那個老頭子無疑,他背對著我們,也沒有蓋被子,露出了一截後脖子。

    我一看那截後脖子,就覺得耳朵邊上嗖嗖冒涼氣,因為那脖子上沒有肉,只有一層干皮貼著骨頭,使得骨骼的形狀清晰可見,於此同時,一股似臭非臭的怪味兒,也猛的竄入我們鼻尖。

    豆腐憋了口氣,啞聲道:「什麼味道,我怎麼覺得有點兒熟悉?」

    我暗道:當然熟悉,這是回湧河那具清屍身上散發的屍油味兒。

    眼前的老頭,是具已經冒了油的屍體。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3 19:53
第三十七章 趕屍匠



    看著這具屍體,我一時只有苦笑,合著打從進入這個陰陽留步村開始,我們就沒遇到過一個活人,這根本就是個屍村。

    豆腐這小子少根筋,還沒明白過來眼前的人是具屍體,用手裡的三腳架捅了捅床上的人,頗有禮貌的說道:「老人家,醒一醒。」

    我道:「別這麼客氣了。」說罷,用手中的東西一頂,那具側臥著的屍體便正躺了過來,面皮干黑髮紫,兩眼凹陷,完全看不出面容,唯一身上穿著的衣服能辨認出,就是收留我們的老頭。

    隨著屍體翻過來,一陣清脆的鈴鐺聲猛的想了一下,卻是屍體的手中握了個銅黃色的鈴鐺,和我之前見到的一模一樣。

    難道當時竟然是這屍體的鬼魂在和我對話?

    想到這個可能,我都覺得不寒而慄。然而,隨著這鈴鐺聲一響,門外撞擊著的屍群,竟然霎時間安靜下來,直挺挺的堵在外頭,再也不見動作。

    顧文敏微微皺眉,有些疑惑,漆黑的目光盯著門外,隨後轉過頭,壓低聲音道:「怎麼回事?」

    豆腐想像力一向很豐富,說道:「暴風雨的前夕都是寧靜的。我覺得,它們肯定是在等技能冷卻,然後放殺招。」

    我說道:「屁話,讓你平時少玩些網絡遊戲,你偏偏不聽,什麼技能冷卻……我看,八成是這鈴鐺的原因。」這鈴鐺一響,外面的屍群就停了下來,未免有些巧合,再一聯想老頭子半夜搖鈴的情況,就更是古怪了。

    我這麼一想,便伏下身,將那鈴鐺小心翼翼的從屍體手裡弄了出來,旁邊的豆腐立刻將手電光聚集在鈴鐺上。我們四人齊齊觀察,發現鈴鐺表面,刻著很多如同道家符文一樣的東西,而鈴鐺的內部鐺芯卻很奇怪,是個古怪的人頭造型,批發大臉,目如銅鈴,嘴裡齜著獠牙,儼然是一個惡鬼的造型。

    如果說剛開始看到鈴鐺,我還有些不清楚,那麼此刻一看它的鐺芯我就明白過來了,對眾人說道:「你們應該都知道湘西趕屍吧?」

    豆腐說道:「知道啊,電影和小說裡經常寫……」他這時候腦袋還算靈光,猛的反應過來,說道:「難不成這具屍體,是一個趕屍人?」

    我點了點頭。

    顧文敏顯得有些懷疑,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指著鈴鐺,示意他們看鐺芯,說道:「電影和小說裡,確實經常提及湘西趕屍的事情。但大多數都有藝術誇張,很多地方都是虛構的。其實真正的趕屍,這裡面的講究非常大,就是說上一天一夜也說不完。」

    湘西是個多民族的聚集地,少數民族由其多,而趕屍,則是屬於苗族的一種巫文化。

    眾所周知,苗人善用蠱毒,而趕屍、蠱毒苗落花洞女,則並稱為湘西『三邪』。

    趕屍的主要作用,就是由會『秘術』的趕屍匠,將客死異鄉的屍體送回家鄉,據說他們手拿攝魂鈴,敲一面小鑼鼓,屍體受了秘術,會跟在趕屍匠身後,跋山涉水,回返家鄉。

    趕屍的人是一個身穿道袍的法師。這些披著黑色屍布的屍體前,有一個活人,當地人叫做「趕屍匠」。

    無論屍體數量多少,都由趕屍匠一人趕,白天休息,夜晚上路。

    趕屍途中還有「死屍村店」歇腳,這種神秘莫測的「死屍村店」,只住死屍和趕屍匠,一般人是不住的。它的大門一年到頭都開著。

    趕屍匠趕著屍體,天亮前就達到「死屍店」,夜晚悄然離去。

    這其中,又分為『三趕,三不趕』。

    凡被砍頭的、受絞刑的、站籠站死的這三種可以趕。

    因為這三種人都是被迫死的,死得不服氣。既思念家鄉又惦念親人。可用法術將其魂魄勾來,以符咒鎮於各自屍體之內,再用法術驅趕他們爬山越嶺,甚至上船過水返回故里。

    凡病死的、投河吊頸自願而亡的、雷打火燒肢體不全的這三種不能趕。

    其中病死的其魂魄已被閻王勾去,不能把他們的魂魄從鬼門關那裡喚回來;

    而投河吊頸者的魂魄是「被替代」的纏去了,而且他們有可能正在交接,若把新魂魄招來,舊亡魂無以替代則會影響舊魂靈的投生;

    另外,因雷打而亡者,皆屬罪孽深重之人,而大火燒死的往往皮肉不全,同樣不能趕

    其中各種講究海了去了,一時也說不盡。

    顧文敏聽到這兒,看了看我們門外堆積著的屍體,頓時驚道:「難不成這個陰陽留步村,事實上就是個趕屍村店?」

    豆腐聽的目瞪口呆,問道:「變態陳,說你變態你還不承認,一般人誰會知道這些東西?你怎麼認定這老頭是趕屍的?」

    我心說:盜墓和趕屍的,都是和屍體打交道,兩撥人馬遇上了,盜墓人身上陰氣重,很容易驚擾趕屍匠的屍體。所以挖蘑菇這行裡,又有一個規矩:倒斗挖蘑菇的,見了趕屍匠,要速速避開,不得露面。

    否則趕屍匠所驅使的屍體,受到盜墓賊身上陰氣的侵擾,就會起屍撲人,這一點,爺爺的工作筆記裡都有記載。

    當然,我不能明說,畢竟顧文敏和毛公雞在這兒,於是我對豆腐道;「我這個人愛學習,平時你在打遊戲的時候,我不都在學習知識嗎?比你懂的多點兒,你小子就不服氣了。至於我是怎麼看出來的,很簡單,你們看這鐺芯的造型,這是個『凶魁閻鬼』的造型。相傳是地府裡,趕鬼魂過黃泉路的,讓鬼走哪兒,鬼就得走哪兒。攝魂鈴分為兩種,其中一種的鐺芯,用的就是『凶魁閻鬼』的造型,錯不了。」

    毛公雞是本地人,對趕屍之說也比較瞭解,聞言冷汗直冒,道:「難、難怪這裡叫……叫陰、陰陽留步村,原來是個死人住的村子。我、我看這個趕屍匠,肯、肯定是出了意、意外死在這……這裡,外面那些屍……屍體,沒準兒就……就是他沒有趕回、回去的。」

    他這麼一說,我想起了半夜聽到老頭子搖鈴,心想:難道這老頭子工作沒有完成,心有不甘,所以鬼魂不肯離去,每晚都搖鈴趕屍?

    那些屍體在沒有發現我們之前,明顯都是朝外走,想走出村子的。

    可惜這趕屍匠已死,相傳,橫死的鬼不能離開自己死亡的地方,這陰陽留步村留下的屍體,他恐怕是永遠也趕不回去了。

    當年,老頭子帶著屍體在陰陽留步村歇腳,究竟發生了什麼,讓他突然橫死,一切已經是個無法解開的謎團,我們也無力探究了。

    豆腐一向心軟,聞言對著趕屍匠的屍體道:「老人家,我們無意冒犯,也知道你死的冤枉,等我回了家,肯定給你做場水陸道場超度你。不過在此之前,還得請你救救我們,高抬貴手,再搖一搖鈴鐺,把外面的殭屍都趕回去睡覺,感激不盡,感激不盡,阿彌陀佛、哈利路亞、阿門。」

    我想起了之前在屍體裡發現的另外幾具穿著現代服飾的屍體,心想:我們應該不是第一次來這個陰陽留步村的外來人,那幾具屍體身上,都穿著登山服,想來和我們的經歷差不多,應該是一支登山隊,迷路住進了村裡,想來是被那些屍體害死,也成為了其中的一份子。

    若不想辦法逃出去,下一批來到這裡的人,就會在屍群裡,看到我們四個人了。

    想到這兒,我對老頭升起的一點兒同情心蕩然無存,死了還要害人,真是活該。

    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眾人心中的惶恐情緒減少了不少,顧文敏道:「這樣看來,這些屍體受趕屍人的限制,它們是走不出村子的,咱們按照原計畫,看能不能從背面跳出去。」

    我點頭同意,將手裡的鈴鐺放在了旁邊的桌子上,心想屍體握不到攝魂鈴,看它還怎麼作怪。緊接著,便開始在臥房裡找窗戶一類的東西。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3 19:53
第三十八章 好多屍體



    房間裡唯一的光源,便是我們手裡微弱的手電光,這裡沒有土地閒置,因此房間格局比較大,四面都是黑沉沉的,一眼望去看不見任何東西。

    由於照明的光源只有手電筒,所以我們四個也沒有分開行動,挨著牆根兒開始找,結果才剛走進牆根兒,頓時就看到了十分令人驚悚的一幕。

    牆根處,居然整整齊齊,筆直的站著數具身穿白麻布的屍體。

    屍體老幼皆有,緊閉著眼,神色到安詳,剛才見了一大堆恐怖的乾屍,這會兒看見眼前這些安詳的屍體,到沒有什麼恐懼的成分,連豆腐都大著膽子道:「這幾位看起來比較好說話,他們怎麼在這老頭的房間裡?」

    毛公雞結結巴巴道:「聽說屍體不會離趕屍匠太遠,難不成這些就是趕屍匠當初帶的屍體?」

    顧文敏聞言,神色有些疑惑,緩聲道:「如果是這樣,那外面那些屍體,又是誰帶的?」

    是啊。房間裡的這幾具屍體,是床上這個老頭子趕的。那麼外面那麼多屍體,又是誰趕的?

    我想起了自己在門縫中看到的情形,那個提著燈籠的高瘦人影,一時間心裡冒出了另一個猜測:會不會這裡並不止老頭子一個趕屍匠?

    是否還有其它的趕屍人死在了這個地方?

    他們所趕的屍體,也隨著他們的死亡被留在了這裡?

    這個陰陽留步村,當年究竟發生過什麼?

    此刻,外面的風雨聲似乎也住了,門外的屍體一動不動,我們秉著呼吸,站在這些屍體面前,腦海裡轉過無數個念頭。

    不等這些念頭成形,黑暗中,不知從哪兒傳來了一陣冷風,貼著我們的脖子就掃了過去,眾人不約而同的縮了縮脖子,緊接著,便是又一聲鈴響,卻是我之前放在桌上的攝魂鈴,因為那陣冷風,被刮的滴溜溜打轉,一下子落在了地上。

    黑夜裡,鈴聲顯的極為清晰,我心裡霎時間咯噔一下,暗道不妙,鈴鐺一動,只怕要起變故。下意識的,我們都將目光移到了門口,生怕那些安靜下來的東西,會又發起狂來,但這次似乎比較幸運,鈴鐺並沒與驚動外面的屍體。

    豆腐鬆了口氣,道:「看來這個老人家在幫咱們,這鈴鐺這次不起作用了。」顧文敏一直嚴肅的臉上,也露出一絲微笑,在這種緊張陰暗的環境中,帶來了一絲暖意,她道:「看來你的祈禱上帝和佛祖都聽見了……」她後面似乎還有什麼話要說,忽然,目光一頓,臉上的微笑凝固了,微微上翹的嘴角,逐漸抿成了一條直線,盯著黑暗中的一個角落,說道:「你們剛才有沒有留意,我們前面一共有幾具屍體?」

    我回憶了一下,道:「六具。三高兩矮一小……咦,等等,小的那具怎麼不見了。」黑暗中,原本處於最後面的最後一具小孩兒屍體,不知何時,竟然消失的無蹤。

    明明剛才還在的。

    毛公雞六神無主,道:「哎喲,我個的奶奶耶,這次究竟走了什麼霉運。」這種時候,他倒是不結巴了。

    豆腐自從到了鬼門關後,接二連三受驚嚇,嚇到極處,身上就浮現出一股狠勁兒,罵道:「操他奶奶的,真當我們哥兒幾個是軟柿子,什麼妖魔鬼怪都敢靠前來。」說罷抄起手裡的三腳架,三個合成一股,沉甸甸的揮舞在手中,說道:「老陳,手電筒照一照,看看那東西躲什麼地方。老虎不發貓,以為我病危!竇爺今天就就要野狗吃熊膽,跟這些鬼東西拼了。」

    我心裡也是叫苦不迭,這外面的東西還圍著,裡面又出變故了。所以說,人倒霉了,喝涼水都塞牙縫。我本來就不是個怕事的人,豆腐這麼一說,我的火也被點起來了,揮舞著手裡的東西,順著手電光朝著黑暗的角落走去,對豆腐道:「我去,你別跟過來。」

    豆腐道:「好兄弟,同生共死,這種時候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冒險!」

    我道:「小豆啊,你的心意我領了。不過在你和我同生共死前,你那兩條腿能不能不要再抖了?褲子都他媽要抖下來了。」

    顧文敏有些哭笑不得,壓低聲音緊張的看著四周,道:「陳懸,這種時候,你們兩個就不要再內訌了,快把那個消失的找出來。」此刻,我一邊和豆腐說話,一邊已經移到了角落處,燈光一拉近,黑暗的角落裡,立刻出現了一個背對著我們蹲著的人影,那人影似乎在地上挖什麼東西,感受到我們的燈光後,猛然間,居然一下子消失了。

    我叫道:「在這兒!」由於這裡靠床角,地方狹小,容不得第二個人擠進來,我只能立刻撲上前去,那小孩兒早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豆腐緊跟第二竄了上來,張望著腦袋看著牆角,詫異道:「變態陳,你小子嚇傻了?這裡什麼東西都沒有啊!」

    「肯定有。」我道:「注意四周,它很可能藏起來了,看看床底下。」豆腐緊跟著趴地上,朝著床底下張望,則觀察頭頂的地方,防止它像之前的嘼貓一樣躲在我們頭上,但上面什麼也沒有。

    就在此時,豆腐猛的扯了扯我的褲腿,驚道:「床底下有個烏黑的大洞。」

    大洞?

    床底下怎麼會有洞?那東西難不成鑽洞裡去了?

    我趕緊也趴下身體,果然,床腳下方,離我們不過十釐米的距離,就有一個方形的大洞,手電筒打下去,洞中有木製的樓梯,儼然就像過去農村所建的,通往地窖的樓梯。

    燈光微弱,可視射程不過四米左右,樓梯比較深,四米開外就是黑糊糊的一片。

    剛才那東西會突然消失,肯定是就地一偏,直接進入了這個地下通道里。

    顧文敏兩人站在外圍,看不見底下的情況,雖然和她相處的不久,但她比毛公雞靠譜多了,站在外圍替我們把風,就這時,她忽然倒抽一口涼氣,道;「有人。」

    我正趴在觀察床底的洞口,一時很不方便轉身,隨口問道:「什麼人?」

    顧文敏還沒回話,毛公雞便哆哆嗦嗦道:「在……在我們門外,提了個燈……燈籠。」

    提了個燈籠?那不就是我在門縫裡望見的那個人?我暗道不好,這人很可能就是操縱屍體的趕屍人,是人是鬼也弄不清楚,讓他進來,那就完了。

    情急之下,我道;「不要出聲,快,先下這個地道躲一躲。」

    豆腐額頭全是冷汗,道:「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他一咬牙,比較斯文的臉上閃過一抹猙獰,道:「要不你們先下去,我在外面守著,看看來的是什麼東西,是人我就弄死他。」

    我看著出來豆腐很害怕,別說殺人了,他連雞都不敢殺,這會兒為了眾人的安全,竟然被激發出了狠勁兒。但我清楚,光有狠勁兒不夠,豆腐一個文弱書生,平時握筆桿子畫畫的,他的體力我清楚的很,沒準兒還不如顧文敏,就算對方是人非鬼,恐怕豆腐也不是對手。

    於是我道:「我墊後,你們先下去。」

    毛公雞早嚇怕了,忙道:「我先下去……」

    顧文敏道:「你們都別爭了。我們幾個能到一起也是緣分,沒有誰該犧牲,都下去!我看這個入口狹窄,只能容一人通過,咱們守在下面,就是天然的屏障。」

    經她一提醒,我不禁拍了拍額頭,心說怎麼沒想到這一茬兒,這個入口進去後,我們守在裡面,可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何必做這些犧牲。

    四人當即不再多言,立刻帶著東西,魚貫爬進了床底的暗道中。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3 19:53
第三十九章 逃出生天



    這樓梯已不知有多少年,踩下去咯吱作響,彷彿隨時會塌陷一般,我提示眾人小心行事,這下面不一定安全,說不定那具會動的小屍體就藏在下頭。

    很快,上方便傳來了砰砰聲,緊接著便是一聲轟然倒塌的聲音,應該是我們之前用來抵門的東西,都被推到了。我們知道,那些東西,還有那個提著燈籠,不知是人是鬼的東西,就在我們頭頂。

    黑暗中,顧文敏忽然熄滅了燈光,壓低聲音道;「先看看情況。」

    燈光一滅,不管是樓梯下面,還是樓梯入口處,都是黑沉沉一片。我們秉著呼吸,聽著頭頂上方的腳步聲,心臟跳如打鼓,需要,那陣腳步聲直接到了我們頭頂,也就是我們之前發現入口的位置。

    這一刻,我不由的心下一沉,將目光死死盯著入口處。

    一絲昏黃的光線從入口處透了進來,隱隱可以看到一個散發這黃色光線的燈籠,提著燈籠的手乾瘦蠟黃,皮包著骨頭,由於距離不遠,我甚至可以看到它青色的指甲。

    緊接著,燈籠旁邊,冒出了一張人臉,一顆人頭,趴在入口處,朝下望著我們。

    它臉皮蠟黃,在燈光下,臉上的屍油反射出滑膩膩的質感,兩隻黃濁的眼珠子微微轉動著打量我們四人,就好像一個人在吃烤鴨前,先打量翅膀和鴨腿,比較哪個更好吃一樣。

    不過它要想下來,就必須爬進來,在它爬的過程中,我完全有信心可以弄死它。

    於是我道:「你們繼續往前走,找找有沒有其它出路,我在這兒攔著它。」話音剛落,那東西已經順著樓梯開始往下爬,我沖幾人吼了句快走,便抄起傢伙沖上去,趁著這東西還沒有爬進來,威脅還不大,立刻一桿子朝著它脆弱的脖子打了過去。

    這東西已然沒有肌肉,骨骼外包著表皮,一桿子敲下去,發出砰的一聲響,腦袋頓時偏了一半,嘴裡一口黑氣噴了出來。

    好在我這次有經驗,打下去後便閃開身,這才沒有被噴個正著,由於它爬了一半被我解決,因此將入口給堵住了,其餘的屍體一時爬不過來,我叫了聲萬幸,趕緊去追豆腐等人的腳步。

    這個樓梯的底部,也是木製結構,但不是在一樓,應該是另闢的一個空間,裡面堆放了很多雜物,爛木箱子一類的東西。我趕上去時,豆腐三人正在尋找出路,他焦急道:「媽的,這居然是個死路,沒有門。」

    顧文敏似乎早已經料到,說道:「地下倉庫,本來就儲藏東西的,誰會在這裡開門?不過還好這是木製的,咱們找準方向,自己開一個洞口出來。」

    我匆匆掃了一眼,果然是四下里漆黑,無路可走,便出聲道:「文敏說的沒錯,咱們快干。」

    村外是面向西方的,我們找準了位置,便從倉庫了翻了寫重物,狠狠撞擊著木製造的牆面,四人合力,使出了吃奶的勁兒,虎口被震得發麻,肩膀火辣辣的痛,也不敢停下來,沒幾下,便聽砰的一聲,木屑飛濺,西方的木牆被我們弄出了一個大洞。

    順著手電筒的光芒看去,木牆外是一片雜草,草上還沾著水珠,遠處則沒有建築,這樣看來,這是村子外的方向。我鬆了口氣,當先爬出去,只見身處一片荒草之前,前方便是去時的村子,不遠處就是我們之前進村的路線,而那幾盞燈籠,依然高高掛起。

    幾人爬出了洞,在草叢間幾個打滾,便是一身爛泥,甭管先前俊帥美醜,這會兒都是大花臉。經此一夜,誰也不想再在這個地方多待,又怕那些東西會出村,當即挑了方向,打著昏黃的手電筒,在黑夜下的泥濘中狂奔,至於之前看到的那個小孩兒,倒是沒有再出現過。

    這一口氣跑出了也不知多遠,直累的雙腿軟如面條,氣喘吁吁,才不得不停下來,而之前的陰陽留步村,也早已經消失在視野中。

    豆腐氣息急促道:「好險好險,還好發現了床底下那個洞,否則咱們幾個這次恐怕要葬身在那個地方了。」想到這兒,我不由得想起了那具消失的小孩兒屍體,心道:若非它當時出現在那個位置,我們幾人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想到在床底下會有一條暗道,莫非,當時是那小孩兒有意在幫我們尋找出路?

    那小孩兒是老頭子趕的屍體,究竟是小孩兒幫了我們,還是那死在床上的趕屍匠顯靈,操縱屍體,指引我們逃生的路?

    這一切都顯得太過古怪,我心裡透露著重重疑惑,一時卻也說不出口。

    顧文敏抹了抹臉上的泥水,神色間透露出疲憊,望著我們頭頂烏黑的天空,語氣透著一股擔憂:「我總覺得這個地方不對勁。」

    這一點我早就發現了,此刻,我腕上的手錶,顯示是凌晨的五點,也就是說,從昨天中午開始,天空到現在都沒有放晴過,一絲陽光都沒有。

    但此刻雨已經停了,那麼籠罩在我們周圍的黑暗,究竟是什麼?

    豆腐提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覺得心寒的猜測,他道:「難道,我們還在鬼門關裡?」

    眾人一陣沉默,毛公雞肚子裡忽然開始咕嚕咕嚕的叫,似乎是餓了,豆腐沒好氣,道:「你晚上不是才吃過嗎?」毛公雞捂著肚子,嘴裡嘶嘶抽氣,道:「不是餓,是痛,不行,好像要拉肚子。」說罷便遠離我們,躲入了草叢中,火急火燎的脫褲子,蹲下後就看不見人了。

    緊接著,顧文敏也猛的皺了皺眉頭,壓低聲音道:「不行,我好像也……」她說著,捂著肚子也跑開了。豆腐像是想起了什麼,立刻露出一幅如同吃了蒼蠅的表情,說道:「那陰陽留步村裡都是死人,那咱們昨晚吃的那些剩菜剩飯究竟是什麼東西?我怎麼一下子就想起了白骨精給唐僧送的吃的?」

    話音剛落,幾乎不約而同的,我們兩人都感覺腹內絞痛難忍,我以前聽人講鬼故事,說吃了鬼給的東西,事實上那些東西都是障眼法,你以為是在吃什麼山珍海味,實際上沒準兒是一些土塊兒、蠟燭、草紙、蚯蚓、螞蚱、蟾蜍一類的玩意兒,輕則拉肚子,嚴重死人都有可能。

    幾人拉肚子,拉的幾乎站都站不穩,等待腹內終於平息後,幾乎如同生了一場重病,找了個避風處的懸崖,便窩在一起睡著了。

    我想,如果在這樣下去,再繼續在懸崖底下徘徊,我們很有可能會再也走不出去。這裡會發生的意外,實在是太多了。

    醒過來的時候,我聞到一陣香味兒,刺激的空腹咕嚕作響,瞬間被噁心了。睜開眼一看,卻是顧文敏在煮東西。她非常懂得體恤人,當天晚上食物並不算多,我們剩下三個都是大男人,食量需求大,因此她刻意吃的很少,大部分東西都進了豆腐和毛公雞的肚子裡,因此現在,反而是她身體素質比我們都好。

    見我醒來,她道:「我剛剛去撿了些蘑菇,吃吧。」低頭一看,卻是她用三塊石頭,架起了一個小灶,下面用木柴升起了篝火,上面則架了一塊薄石板,被火烤燙的石板上,有煎成片的蘑菇,還有蛋類,旁邊有很多鳥蛋的蛋殼。

    我一時驚訝的合不攏嘴,豎起大拇指讚道:「顧大美女,我很少佩服別人,你算一個。」

    顧文敏笑了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輕道:「我經常到處攝影,在外頭露宿,這些事情也常做,算不了什麼,倒是你,膽子也真夠大。說實在的,昨晚在村裡,要不是你一直很冷靜,我還真沒有主心骨了。」

    我聽了心裡挺舒坦,隱約升起一股溫熱的情緒,也不說話,便撿了些煎好的鳥蛋和蘑菇吃。蘑菇是天然的食材,不放調料,味道都十分誘人,豆腐和毛公雞很快被香味兒勾醒了,蒼白著臉,晃著虛浮的步子過來搶吃的。

    這裡連綿陰雨,蘑菇什麼的都不缺,我們慢慢烤,吃了個飽,這才覺得拉肚子拉到虛脫的身體,重新恢復了力氣,整個人如同重生了似的。

    幾人靠在一起休息,豆腐繼續猛拍顧美女的馬匹,天南海北的瞎扯一氣。此刻無風無雨,我們躲在石崖下休息,一直緊繃的心終於完全放鬆下來。

    趁著他們休息,我開始思考,這個鬼地方,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們應該怎麼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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