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靈異] 鬼喘氣 作者:邪靈一把刀(已完成)

 
Babcorn 2016-8-13 18:36:10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59 81762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3 19:53
第四十章 回到原點



    頭頂上的烏雲,自從顧文敏在鬼門關開口說話以後,便一直下個不停,剛開始我們只是覺得詭異,現在在細細想來,距離我們當時在公路中迷路,隨後車子有摔下懸崖,時間已經過去一天一夜,烏雲完全沒有散開的跡象,就如同一塊巨大的黑布,一直籠罩著我們。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難道真的還是那個鬼門關在作怪?

    如果是這樣,那麼我們又該怎麼出去?按照我們的原計畫,沿著上方公路的走勢向前,真的能走出去嗎?

    我們失去的體力,經過睡眠和吃喝,已經恢復了不少,眾人也不想繼續待下去,但人人心裡都有些打鼓,不知道接下來該何去何從。

    一旁說的起勁兒的豆腐也安靜下來,對我說道:「變態陳,你有什麼想法?」

    這種時候,我懶得跟他計較外號的事情,想了想,將自己的分許說與眾人:「咱們肯定是被某種力量給困住了,這種力量,或許來自於鬼門關,或許來自於其他東西。我說不準,但咱們不可能坐以待斃。甭管有多少種可能,我們都要先試過才知道。與其停止不前,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尋找希望。」

    顧文敏點頭同意,說道:「陳懸說的很對。我們雖然被困住了,但情況並沒有那麼糟糕,至少我們還可以找到吃的。我曾經看過一個報導,有人在沙漠中不吃不喝堅持了七天。我們現在的環境,比起沙漠要好太多了,更何況,時間才過去不到兩天而已。我相信,咱們四個只要團結一致,總能想到辦法。」

    要不怎麼說美女的煽動力就是不一樣,她這麼一番分析比較下來,眾人心中被冷雨澆涼的心,終於升起了希望,豆腐道:「顧大美女說的不錯,三個臭皮匠,頂一個諸葛亮,更何況咱們有兩個諸葛亮和兩個臭皮匠呢。」

    我聽著不對勁兒,道:「等等,兩個諸葛亮是指誰?兩個臭皮匠又是誰?」

    豆腐一臉嚴肅,道:「顧美女有勇有謀,有美貌又智慧,算是一個諸葛亮吧?」

    我點頭,道:「她算。」

    豆腐又指著自己道:「我好歹也是藝術學院畢業,長的鼓舞士氣,活的頂天立地,我也算一個吧?」

    我被氣樂了,道:「諸葛亮要是知道了,肯定會從墳墓裡被氣活過來。頂天立地?你下次見到耗子,只要不往沙發上躲,我就承認你頂天立地。」

    豆腐被我揭了老底,虎著臉抱怨道:「在美女面前,能不能給我留點兒面子……」他正待繼續說下去,我道;「行了行了,現在說這些沒用,趁著咱們體力還好,繼續找路,我就不信會一直被困在這個鬼地方。」

    一行四人吃飽喝足,體力恢復大半,當即背著東西重新上路,一路上,雨水時而加大,又時而停止,走了沒多久,顧文敏眼尖,眯著眼看向前方,道:「哪裡好像有什麼東西,像民房。」

    我道:「太好了,咱們過去看看。」

    毛公雞道:「萬一又是個屍村怎麼辦?」

    我最討厭別人給我找忌諱,說道:「烏鴉嘴,哪有那麼多屍村。」顧文敏大約是由於攝影師的緣故,視力比較好,我順著她望的方向看去,什麼也看不清,雨幕使得視野變得一片朦朧。我看不清,就更別提豆腐那個近視眼兒了,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樣,直道:「哪兒……哪兒?民房在哪兒?我怎麼看不見?」

    顧文敏眯著眼,道:「你們視力不行,我視力一直保護的很好,離我們比較遠,我也看不真切,咱們走近一些。」當即,顧文敏在前面帶路,我們跟著她走,前行了一段後,果然看到視線盡頭處突兀的聳立著一個東西,由於在陰暗的雨幕中視線朦朧,因此無法判斷究竟是什麼東西。

    再走近一段兒,眾人的心齊刷刷的涼了。

    遠看似乎是民房,隨著距離的拉近,那東西的形狀越來越清晰,到最後,連身為近視眼的豆腐也看清了。他臉色刷的一青,倒抽一口涼氣,啞聲道:「這……這不是我們的車嗎?」

    我們前方的山崖下,赫然橫陳著我們之前的面包車殘骸,它被摔的扭曲變形,原因一看,就像是護林員住的小木屋一樣。

    此刻,車子呲出的鐵皮,在暴雨中,張牙舞爪的對著我們。

    毛公雞哀嚎一聲,道:「我的車,我花了十五萬買的車,這是我的飯碗啊,以後還怎麼拉客!」一看到殘骸,毛公雞又想起了傷心事,也不顧眼前詭異離奇的狀況,唉聲嘆氣,眼睛發紅。

    對於一個普通老百姓來說,任誰一下子損失了十來萬,丟了吃飯的傢伙,估計也淡定不了。豆腐這小子平時很煩毛公雞,這會兒看他哀嚎,心軟的毛病又犯了,對毛公雞道:「有道是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咱們從這麼高的崖山滾下來都沒被摔死、扎死,以後肯定能交上好運。」

    毛公雞一聽,感動的直抹眼淚,說道:「日久見真情,患難見人心,竇兄弟,以前是我不對,哥哥我向你道歉。你這話說到我心坎兒裡了,但願咱們兄弟幾個都能有後福。我看竇兄弟你出手闊綽,出去之後還望你能多多擔待,幫老哥一個忙,先借我點兒錢使使,家裡老婆孩子窮的就只能穿短褲了,膝蓋都遮不住……」

    我心想:現在是夏天,誰他媽的不是穿短褲?

    但豆腐一向少根筋,大手一揮就準備答應,我氣的差點兒頭頂升煙,心想:這小子反應也太慢半拍了,看不出來這姓毛的認準了他呆,想拿他開刮嗎?不怕狼一樣的敵人,就怕豬一樣的隊友,難怪這小子把錢都投資給我做生意,要是真讓他去做生意,那肯定是菜園裡的軲轆——任人擺佈。

    於是我趕緊打斷兩人,道:「咱們幾個人,原本互不相識,落難到這裡,同甘共苦,昨晚又經歷了九死一生,這是緣分。緣分來了就要珍惜,俗話說的好,談錢傷感情,傷感情就傷緣分。咱們還是別在這個字眼兒上打交道,你們看,這車就在前面,合著咱們走了一天一夜,竟然又走回來了。」

    毛公雞硬生生被我打斷,一口氣堵在喉嚨裡,鼓著眼跟癩蛤蟆一樣。豆腐向來好忽悠,我這麼一說,成功轉移了這小子的注意力,他就把剛才準備說的話忘到腦後,盯著車,道:「我們一直是向前走的,走到哪兒,也不該走到這個地方來啊。老陳,這裡頭肯定不對勁兒,咱們……咱們現在怎麼辦?」

    此時,我腕上的時針又走了一圈,指向中午的兩點鐘,我們已經被困一天一夜,居然又走回了原地。

    這種情況下,若說沒鬼,那才是奇怪。

    我正想開口,和眾人分析分析,忽然,眼角瞟到遠處的大樹下,竟然有一個人在偷偷的注視我們。那人身量大約只有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兒大,身形顯得很瘦弱,具體長什麼樣,由於距離的原因看不清楚,身上穿著黃色的衣服,我目光一看過去,他立刻轉身就跑。

    我腦海裡霎時間想起了陰陽留步村裡,那個給我們引路的小孩兒屍體。

    難道又是它?

    它究竟是好是壞?

    我們一直困在這裡走不出去,莫非就是它在搗鬼?

    見他轉身就跑,我也顧不得跟眾人解釋,立刻拔腿追了上去,身後的豆腐怪叫道:「陳懸,你小子發什麼瘋。」說罷追著我的腳步上來。

    豆腐體力不行,他一個文弱書生,渾身都是亞健康。我不一樣,我以前幹過很多體力活,身體倍兒棒,後期也不忘經常鍛鍊,全力跑起來健步如飛,很快將三人甩到了後面。

    我心裡有些打突,心想跟眾人分開有些不安全,但那小孩兒一直在我視線的盡頭忽隱忽現,稍微慢了就會失去蹤影,顯得十分古怪。『

    此時我們被困於此,毫無頭緒,不管它是善是惡,先抓來問個明白再說。

    想到此處,我便一個人追了上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3 19:53
第四十一章 報恩



    追至盡頭時,已經進了一片林子中間,那東西卻一個拐彎,消失的無影無蹤、

    林間大雨如瀑,我喘著氣,四下里望了一下,怒罵一聲他娘的,心知已經追丟了。不多時,其餘三人趕了上來,豆腐見我停在原地,氣的一把掐住我脖子搖,罵道:「他媽的發什麼神經病,老子還以為你被鬼上身了。」

    我拍開他的手,抹了抹臉上的雨水,將之前的情況解釋了一番,三人聞言面面相覷,顧文敏微微蹙眉,漆黑的目光機警的看著周圍,壓低聲音道:「難道出了村子後,那東西就一直跟著我們?」

    毛公雞猛點頭,道:「它又一直偷窺我們,肯定是想在背後下黑手。」

    豆腐正待說話,忽然,半張的嘴猛然一閉,食指放在嘴邊,衝我們搖了搖頭,隨後手往側面指。那個位置,恰好是我的左手邊,我側頭一看,不由屏住了呼吸。

    一個穿著黃衣服,紮著羊角辮的小孩兒背對著我們。

    這個地方是不可能出現一個小孩兒的,它絕對是非鬼即怪。

    似乎是感應到我們的目光,它忽然又開始向前奔跑,我只覺得頭皮一麻,心中悚然,想到:難道它剛才一直就在我周圍?為什麼我一開始沒有發現?卻讓豆腐發現了?

    這東西難道是想引我們去什麼地方?

    一切顯得疑惑沖沖,隱隱又透露著一種被算計的感覺,雖然明知跟著這東西走,很可能會進入它設計的圈套,但此刻,唯一能找到的線索,也只有從它身上入手了。

    那不知是鬼還是屍的東西轉身一跑,我立刻帶頭追了上去,其餘三人因為體力的關係稍稍落後。

    雨水冰冷,林間灌木叢立,奔跑間伴隨著樹木劃破皮膚的輕微刺痛,而前方的人卻似乎沒有感覺一樣,身形絲毫不見變慢,猛然間,前方的一切都變得更加朦朧起來。

    剛開始,我吃不準是為什麼,但等近了一步才發現,原來前面居然有一條大江,江面霧氣繚繞,將周圍的一切都籠罩其中,所以顯得很朦朧。

    那東西一下子竄進了霧氣裡,消失的無影無蹤。

    顧文敏看著眼前的江水,道:「這是什麼江?」

    毛公雞道:「是黔江。」

    顧文敏道:「難道那東西跳進水裡去了?」

    我們的視線在霧氣中並不開闊,江水的奔湧聲震耳欲聾。黔江水勢浩大,白浪夾雜著冷雨,站在江邊,寒氣森森襲人而來。我們再一次追丟了那個身影,但有了前一次的經驗,我心裡有了幾分警惕,心想:那東西沒準兒就在躲在我們周圍。

    就在此時,我旁邊的豆腐忽然開始往江水中走,我以為他是想洗一洗腳上的泥濘,便也沒有在意,誰知竟然越走越前,江水逐漸蔓延到屁股上。

    顧文敏驚呼一聲,道;「不對勁,快讓小竇回來。」此刻我離豆腐最近,當即長臂一撈,傾身向前,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將他拽上了岸。

    豆腐眼神直愣愣的,一上岸,渾身便猛地打了個寒顫,道:「好險好險,我剛剛做了一個夢。」

    夢?

    毛公雞傻眼了,道:「兄弟,青天白日的,你又沒睡覺,才幾分鐘,能做什麼夢?白日夢吧?」

    豆腐狠狠的甩了甩腦袋,神情有些緊張,道:「別打岔,你們聽我說,事情有點兒複雜。」豆腐這人平時很懶散,鮮少有嚴肅的時候,我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真的有事,當即一揮手,阻止了繼續說話的毛公雞,道:「是不是和你剛才下水有關?你說出來,到底怎麼回事。」

    豆腐點了點頭,道:「我剛才也在懷疑,那小孩兒是不是跑水裡去了,所以我就朝水裡望,剛一望,就有人拍我的肩膀。我一回頭,就看到了一個穿黃衣服,紮著羊角辮的小女孩兒。」

    黃衣服,羊角辮?我心想:豆腐看的,八成就是我們追的那個東西,果然是鬼怪,但是她為什麼光找豆腐呢?

    我於是問道:「然後呢?」

    豆腐接著往下講。

    看到那小女孩的時候,他就跟中了邪一樣,將我們幾個給忽略了。

    然後小女孩對他說:「大哥哥,你還記得我嗎?」

    豆腐仔細打量著小女孩粉雕玉琢的臉,哭喪著臉道:「哥哥?我要有你這麼漂亮可愛的妹妹該多好了。可惜,我就一個弟弟,還讓人販子給拐走了。小妹妹,你怎麼在這個地方?」

    小姑娘笑了笑,道:「我變一下你就知道了。」說完一笑,嘴角忽然咧到了耳後根,臉上霎時間長出一層黃毛,剎那間,竟然變出了一張黃鼠狼的臉。

    豆腐嚇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哆哆嗦嗦說不出話來,那黃鼠狼青色的眼睛直勾勾盯著豆腐,說道:「大哥哥別怕,我是來報答你的救命之恩的。你們衝撞了鬼門關,注定要被困死在這個陰陽留步之地,我特來幫助你,你朝著水底下走就能走出去。」

    豆腐平時雖然呆,但也沒有呆到什麼話都相信的地步,但他當時就彷彿被什麼迷住了心智一樣,霎時間就信了那黃鼠狼的話,準備往水裡走。

    臨走時,他猛然想起了我們,說道:「不行不行,我兄弟還在外頭,我不能一個人走,你也順道救救他們。」

    小妹妹的臉霎時變了,又變為了一直陰森森的黃鼠狼,口吐人言說道:「他們當時想吃了我,救我的是你,我為什麼要幫他們?如果你再猶豫,我連你也不救了。」

    豆腐哪裡肯拋下我一個人,說道:「黃大仙,黃妹妹,你神通廣大,知恩圖報,就救救我朋友們吧。」

    黃鼠狼呲牙咧嘴,道:「廢話少說。」一把推了豆腐一下,豆腐整個人就開始不由自主的往水裡走,後期猛然清醒過來,雖然可以聽到我們的談話,卻已經控制不自己了,幸虧我拉的及時。

    話到此處,眾人面面相覷,顧文敏道:「黃鼠狼,救命之恩?難道是小竇當時放跑的那隻黃鼠狼幼崽?」

    民間關於精怪報恩之說由來已久,諸如此類的段子更是數不勝數,最家喻戶曉的莫過於《白蛇傳》,但我沒想到,竟然真會有這種事兒。

    莫非當時我們在那老頭房間裡,看到的小孩兒並非是死屍,而是那隻黃鼠狼?它是特意去給我們指引出路的?

    既然如此,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現在為何又要記恨我們三人?

    顧文敏道:民間傳說,精怪都是有恩必還,有仇必報,可是,如果它真是來救小竇的,又為什麼指引他往江水中走?會不會,這只是鬼怪迷惑人的假話?「

    我心道:鬼怪誘人,善於誆騙,顧美女說的有道理,我們不可輕信。

    豆腐聽完,心有餘悸,道:「我看也對,八成是鬼迷心竅,黃鼠狼即便真成精了,也該是老黃鼠狼才對,哪有幼崽也能成精的。」

    毛公雞忽然反駁道:「那也不一定,我以前聽說過一個故事,就和這個有關,我講給你們聽聽。」豆腐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講故事?」

    毛公雞道:「那成,我不講故事,不過幼崽成精也不是不可能,有沒有聽過老還老,幼還幼?民間傳說,精怪修行到了深處,就能脫胎換骨,變成小孩兒模樣,那些老態龍鍾的精怪,都是修煉不到家的,越小的道行才越深。」

    顧文敏猛然皺了皺眉,聲音有幾許擔心,她剛好站在我旁邊,便側頭,將聲音壓的極低,說道:「如果真是有恩必報,有仇必報,我只怕……那東西會對付毛司機。」、

    她這麼一說,我心裡猛的咯噔一下,想到一件事:對啊,當初那幼崽,可是被毛公雞給弄來的,若說和我們有仇,那仇最深的,豈不是就是毛公雞了?

    這個念頭剛轉過,只聽毛公雞又對豆腐道:「……所以,我認為,那個黃鼠狼精是真的,而且她還是個女的,不如你再給求求情,或者犧牲一下自己的色相,讓她把我們一道給救了。」

    豆腐怒道:「你這個禽獸,連小姑娘都不放過。」

    毛公雞醒悟,猛打自己嘴巴,道:「大仙勿怪,是我嘴賤。」緊接著又唆使豆腐再試一試。

    我也沒阻止,這次的事情古怪離奇,而那隻黃鼠狼,或許就是重大的突破口。豆腐見我們三人都盯著他,便只能硬著頭皮道:「小妹妹,我這三個同伴,雖然嘴饞了一點兒,但都不是什麼壞人。你大發慈悲,連他們也一起救了吧,否則作為一個頂天立地的大丈夫,我是不可能扔下朋友獨自逃生的,還請你得饒人處且饒人,回去之後,我一定燒香擺上烤雞供奉你。」

    我正在心裡想,豆腐也太瞎扯了,忽然,後背心猛然頂上了一個東西。

    那是一隻冰涼的人手,是只小孩兒的手掌,緊接著,耳邊便出現一個小女孩的聲音,對我說道:回去吧!隨後便是一股大力,猛的從身後襲來,我整個人栽倒下去,猛的撲入了江水之中。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3 19:53
第四十二章 再世為人



    入水的剎那間,只覺得炎炎夏日,江水卻冰涼刺骨,呼吸頓住,胸口猛然感到窒息,頭腦在剎那間就失去了知覺,處於一最奇特的昏迷狀況。

    我知道自己跌入了水裡,應該掙扎,但大腦卻非常享受這種無法做出反應的狀態,心理和大腦同時發出兩個極端的指令。一個讓我快點兒逃生,一個卻讓我保持現狀。

    這種感覺難以形容,也不知維持了多久,我的心理反應打敗了大腦的安眠,整個人神智慢慢轉醒,渾身感覺陣陣冰涼,彷彿泡在水中,但呼吸卻並沒有受到阻礙。

    須臾,我才勉強睜開眼睛,一看眼前的環境,霎時間目瞪口呆,而此刻,我旁邊也傳來豆腐不可置信的聲音:「我靠,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我們還在車裡?」

    不錯。

    此刻,我們正坐在車裡。

    但有些不同的是,我們的車明顯的變形了,並且有很多水注入車內,藉著縫隙往外望,發現我們的車是半陷在江水裡,如果再往深處一點兒,我們早就被淹死了。

    饒是我向來天不怕地不怕,此刻心裡也有些發憷了。

    難道我們的車掉下來後,實際上是翻入了江水中?

    之前經歷的一切,莫非只是我的一個夢?

    緊接著,顧文敏也醒了過來,我仔細觀察著他倆的反應,發現顧文敏也十分震驚,說道:「怎麼會這樣,咱們不是追著那隻黃鼠狼嗎?」

    現在看來,那並不是我一個人的夢,而是我們所有人共同的經歷。

    坐在灌了水的車中,我們三人面面相覷,皆說不出話來。片刻後,我平復下心情,心知不能再在這裡面待下去,對兩人說道:「走吧,先出了車子在水,萬一漲水就大事不妙了。」

    前方駕駛位的毛公雞還沒有醒過來,或許是受了傷的緣故。我們三人用一些修車工具,將變形的車門撬開爬了出去,豆腐則在後面拖著毛公雞。

    車子就在江水旁邊,我們一出車門,便到了岸上,旁邊便是一仞傾斜向上的懸崖,崖上多山石,可以供人往上攀爬,和我們之前所看到的墜崖情景,完全不一樣。

    難道說,在我們掉下懸崖的那一刻,我們所見到的,都是些假像嗎?又或者是,那些是真的,我們現在所見到的才是假的?

    事實上,在那個黃鼠狼推我們下水時,我們就已經被淹死了?

    我摸了摸自己的手心,還是溫熱的。

    顧文敏抹了抹臉上的水,望著懸崖舒了口氣,道:「萬幸,這個懸崖斜度很大,我們可以爬上去。」我點了點頭,剛要說話,豆腐忽然道:「老陳,你們快過來看。」他聲音有些嘶啞,隱隱發顫。

    我側頭一看,發現豆腐正盯著昏迷的毛公雞,心想:有什麼可看的?難道發生了什麼事?果不其然,我和顧文敏走到毛公雞身邊蹲下,立刻發現不對勁,他臉色發青,眼睛不知何時,竟然睜開了,這原本是個好現象,說明他醒了,只不過,此刻他的眼珠子直勾勾的,彷彿一具死不瞑目的屍體一樣。

    想到屍體這個字眼,我心裡有些打突,立刻伸手去探毛公雞的鼻息,絲毫也沒有,再去摸他的脈搏,卻已經完全停止了跳動。

    毛公雞……死了。

    我們三人坐在原地,一時間說不出話來。片刻後,顧文敏率先開口,神情顯得有些悲傷,道:「為什麼會這樣?」豆腐說不出話來,看了看我,沒吭聲。

    盯著毛公雞的屍體,我心裡想了很多,難道是那隻黃鼠狼嫉恨毛公雞抓了它,所以它救了我們三人,卻唯獨沒有救毛公雞?

    事實究竟如何,誰也無法分辨,甚至我解釋不了,之前發生的一切是怎麼回事。

    我覺得,我們現在的情況,和一個民間故事有一些相像。

    據說清朝時期,蘇州有個姓蔡的商人。

    這個商人經常救濟貧苦老百姓,心地十分善良,但沒多久,這個姓蔡的商人,就因為宵小的陷害,賠了很多錢,一度窮困潦倒,生意再也做不下去了。

    他就想:都說好人有好報,怎麼我一生做好事,卻落得這麼個下場。蔡商人越想越憋屈,越想越不是滋味,當天就帶了一根繩子,去了附近的一家破廟,準備去那兒上吊,早死早超生。

    那是四處透風的破廟,唯有一面石牆還是好的,上面的壁畫在風吹日曬中,依舊噓噓濡生,壁畫上繪製的乃是陰鬼閻羅歡宴的場景。

    蔡姓商人看著壁畫,心想:也不知自己死後,是直接投胎做人,還是要下地獄受刑,一邊想,一邊搭上了繩索,上吊自盡了。

    再睜開眼時,他發現自己竟然伸出於一片如同戈壁一樣的地方,口中飢渴難耐,遠遠的見到前方有人煙,便準備過去討口水喝,結果進了城,差點兒嚇的尿褲子,這哪裡是什麼人住的地方,裡面來來往往,赫然都是些腳不沾地的鬼魂。

    在低頭一看自己,雙腳懸空,赫然也是一個鬼魂。

    蔡姓商人哀嘆一聲,心知自己上吊死後,鬼魂已然到了陰間,便隨著其它鬼魂一起往前走。

    前方有小鬼頭頭對每個入城的鬼魂進行檢查,一一報出生前的姓名、陽壽等,輪到蔡姓商人時,小鬼頭子說道:「你命裡還有三十年富貴,富貴馬上就要到了,這時候怎麼跑到我們枉死城來了,回去吧。」說完,那小鬼將他一推,蔡姓商人只覺得渾身一個激靈,醒來時才發現,自己竟然還吊在繩子上,呼吸困難,痛苦難擋。

    他劇烈掙扎,掙扎間,繩索竟然斷了,這才撿回一條命。

    回憶著之前在陰間的經歷,他只覺得做了一場夢,此刻醒來,那些話究竟是真是假,也無從判斷了。但有了尋死的痛苦經驗,蔡姓商人是再也不敢死了,心想好死不如賴活著,出門經營起了豆腐生意,雖然是小本買賣,但商人仍舊不改行善本色。

    有一回,一個乞丐路過他家店舖前,盯著他的豆腐口水直流,蔡姓商人便挖了塊豆腐裝在乞丐碗裡,說道:「吃吧,吃完還有。」

    剛出屜的豆腐熱氣騰騰,味道香濃,本就可以生吃,那乞丐吃的嘖嘖有聲,吃完後就拜別而起,顯得彬彬有禮。

    原來,這乞丐卻是新上任的提督,上任路上遭遇山匪搶劫,一路乞討到了任地,他上任後,對蔡商人重賞有加,還賜了牌匾,叫『還有豆腐』,蘇州一帶,至今猶存。

    這故事裡,商人頃刻間漫遊地府的經歷,和我們此刻的遭遇何其相似。難道是我們墜入山崖後,靈魂出竅,被鬼門關困在了其中?

    此刻無風無雨,夏日裡悶熱難耐,天上豔陽高照,屍體在烈日下,彷彿隨時都會腐爛一般。我們三人見到毛公雞的死,難免都深受打擊,許久才定下心來,三人商議,毛公雞雖然死了,但他的屍體也不能棄之荒野,畢竟我們搭乘了他的車,一個不妥,或許就成了殺人疑犯,若不處理妥當,毛公雞家裡的親人,也不會善罷甘休。

    一番商議,雖然困難,但我們還是決定將屍體搬出去。

    這事兒自然只有我來做,比較豆腐一來體力不行,二來膽小,更不可能讓顧文敏一個女人來。當即,顧文明從她的背包中翻出了一根吊相機用的長繩,將屍體捆在了我的背上,三人順著傾斜的懸崖開始往上爬。

    一番辛苦自然不必多說,等我們爬上頂,坐在了柏油馬路旁邊,已經是手腳發軟,暴露在陽光下,看著四周明朗的環境,頓時有種再世為人的感覺。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3 19:53
第四十三章 入村



    此刻荒山野嶺,雖然有路,卻沒有體力,更不辨方向,我們三人幹脆就坐在馬路邊上歇腳。顧文敏說:「這條道,來往的車輛很少,如果等不到車,咱們恐怕就得靠兩條腿走了。」

    我道:「走也不成問題。只是我們現在弄不清楚處於什麼位置,是該往前走呢還是往回走?往前走得走多遠,往回走又得走多遠?屍體不能一直這麼背著,我們得找最近的路。」說完,我想起可以打電話求助,不由拍了自己腦袋一把,心說人一著急,就什麼都忘了。

    拿出手機,卻是已經進水了。不過幸好顧文敏的手機是所謂的『三防』防水、防塵、防摔,還沒壞,只不過崇山峻嶺間,信號很弱,連播了好幾次110,都無法接通,或者撥一半自動斷線。

    顧文敏連試了十來分鐘,手機電量逐漸微弱,也不得不放棄了。正嘆倒霉間,遠處忽然又駛來了一輛車,這車子好,是倆越野悍馬,沒有幾百萬下不來。豆腐趕緊招手攔車,車子停下來,是個帶著大墨鏡,禿頂的中年人,副駕駛位上,還坐了個穿著旗袍的小美女,長的水靈靈的。

    豆腐趕緊道:「這位老兄幫幫忙,我們車子出了事兒,還死了一個司機,借你的車搭個伙。」

    中年人一聽,悚然道:「死人了?啊呸,死人了你還攔我的車,存心給我找晦氣!」隔著大墨鏡看了我們幾人一眼,嘴裡直罵倒霉,車子一踩便揚塵而去。

    顧文敏搖了搖頭,道:「沒幾個開車的願意載個死人,看來咱們得走路了。」豆腐氣的鼻子都歪了,望著車子離去的方向,將那中年人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此刻體力也已經恢復,我便道:「那人去的方向,應該也是鳳頭村,咱們之前來的時候,已經開了四個多小時的車,往回走不太現實,不如往前走,到了村裡再說。」

    此時也別無它法,我們背著毛公雞的屍體,在柏油馬路上步行,就這一個小時的車程,我們走了五個多小時才到,如果往回走,那豈不是要走到明天去?

    直走到下午,三人的腳底都已經磨出了水泡,就在此時,柏油馬路的一側,露出了一條黃土岔道,岔道口有個路標,上面寫著鳳頭村。

    看樣子,我們的目的地總算到了。

    順著黃土道一路往前,路況也越來越差,車一般看到路口就不進去了,這一截都是人走,兩側雜草叢生,林木茂密,遠處山巒起伏,如同進入了無人區一樣。

    就在此時,我們的前方,竟然又出現了那輛悍馬,走近一看,原來是車子陷入泥坑裡了,別管什麼悍馬,到了這種路況下,得的被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那禿頭正拿著手機罵娘,估計想找人求救,但沒電話,旁邊的小美女嘟著嘴老大不高興,估計這兩人已經被堵在這裡好久了。須臾見了我們三人,中年人立刻道:「三位,麻煩幫幫忙,之前是我不對,幫我推一下車,謝謝了。」

    我站著沒動,心裡別提有多爽快。

    豆腐直接道;「這年頭人力成本上漲了。」說著伸出自己的手,晃著十根手指,道:「看到沒,這白白嫩嫩,細長纖弱的藝術家的手,是他媽給你推車的嗎!滾!」豆腐這小子要是把他惹火了,損起人來也夠嗆的,我心裡暗自好笑,面上不動聲色,道:「走吧,別耽誤時間了。」

    顧文敏在旁邊搖了搖頭,估計也沒有伸手的打算,那禿頭氣的夠嗆,正要發作,旁邊的小美女一跺腳,道:「都怪你剛才不載人家,你趕緊道歉,你看看我的手……還有腿,被蚊子咬了這麼多,你今天要是不把車子弄出來,我跟你沒完。」

    禿頭一聽,怒火全消,道:「哎喲,我的姑奶奶,我錯了還不行嗎,寶貝兒別生氣,我馬上道歉。這不什麼都依你嗎,你要到什麼**探險,我也陪你來了,咱們上次說的事兒……」

    小美女道:「別管上次的事兒,這次辦不好,咱們就拜拜。」

    禿頭一聽,只好硬著頭皮來給我們道歉,越說越誠懇,最後摘下眼鏡,露出一張肥肥胖胖的臉,眨巴著豆芽眼,可憐巴巴的看著我們三個。

    我這人向來是有仇必報的,幾句好話還打動不了我,但豆腐和顧文敏被這麼一番哀求,態度就軟下來了,顧文敏搖了搖頭,對禿頭道:「既然你道歉,我們也不追究了。陳懸,不如搭把手,我們也正好坐他的車。」

    禿頭盯了我背上的屍體一眼,還是說道:「沒問題,沒問題。」

    我實在不想幫他,不過顧文敏說的搭車確實打動了我,因為誰也不知道去鳳頭村還要走多久,這裡本就偏僻,山間蚊蟲很多,眾人身上都被咬的發癢,能坐在車裡自然不錯。

    當即我們也不計較了,幾人一起使力推車,終於將車子弄了出去,坐上悍馬,在顛簸的路上行駛,雖然顛簸的人很難受,但速度確實提上去了,沒多久,便遠遠的看見,在四面環山的盆地處,坐落著一個古樸的村莊,炊煙裊裊而上,如同一片世外桃源,和想像中的**,相差甚遠。

    車子不能直接開進去,我們又步行了一段才走到村裡,隨手攔了跟村民,將我們墜崖的情況一說,村民聽聞死了人,立刻有人騰出了一間專門放置逝世老人的堂屋,讓我們安放毛公雞的屍體,其餘的一切,就等毛公雞的家人來了再說。

    我和豆腐商議了一下,毛公雞是自己開車摔下懸崖的,按照他的摳門程度,估計也舍不得買人身保險一類的。若不是因為我們要來鳳頭村,他也不會出這檔子事,雖說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怎麼著也不能撒手不管,便和豆腐商議,到時候拿出四十萬給他的家人。

    雖然主要責任不再我們,至少也安心些,做人得憑良心。

    顧文敏顯得很自責,低聲道:「怪我不該在鬼門關開口,我沒那麼多錢,但也會盡自己的一點兒力。」豆腐道:「不怪你,怪那隻山魈,總有一天,我要拍死它。」

    想到當時顧文敏見到山魈時,一把將我按下去的反應,我不由心中一軟,放緩了聲音,道:「這件事錯不在你,你無需自責,人死如燈滅,咱們好好安頓他的家人,想來毛司機也該安心了。」

    到了村裡,我們便和禿頭兩人分了手,安置好毛公雞的屍體,翻出他的電話聯繫了他的親人,電話裡哭天搶地自然不必說,一番折騰,已經是接近黃昏。

    這裡雖然位置偏僻,但通了公路,因此村裡的設備也比較現代化,面積也挺大,飯館旅店也有。我們三人飢腸轆轆,當即找了家飯館子吃飯。

    當初衛光頭因為被條子盯上,所以先來了鳳頭村,原計畫是等我們一起匯合,但誰知途中會起變故。我和豆腐耽誤了這麼長時間,也不知衛光頭那邊情況怎麼樣,他是否還在鳳頭村等著我們?

    這一點兒比較好查,因為整個鳳頭村就兩家旅店,只需要去問一問就能打聽到。我雖然有心和豆腐商議,但礙於顧文敏在場,也無法多說,心中卻有點兒複雜,心道:既然要干活了,就肯定得擺脫顧文敏,要是她提出什麼一起遊覽之類的,我該如何拒絕才能不起懷疑?

    好在飯桌上,顧文敏到沒有說這些,這飯菜雖然簡陋,但味道卻做的很好。這邊的人喜歡吃辣,我們點了幾個菜,火爆肥腸、蔥肚兒煎魚、外加一個小火鍋,吃的肚子渾圓才算完。

    俗話說人是鐵飯是鋼,餓的飢腸轆轆,再飽飽的吃上一頓,沒有什麼比這更享受的了。我們三人隨意聊了些事情,我便給豆腐使了個眼色,示意現在氣氛正好,他該提分手的事情了。畢竟之前顧文敏想搭伙的時候,我就已經想拒絕,現在我再開口,就會顯得很不對勁了。

    但沒等我和豆腐開口,顧文敏便飲了口茶,溫和一笑,輕聲道:「還好這次器材沒有什麼損傷,咱們就此分手吧,我明天就得去周圍采景,不能和你們一道兒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3 19:53
第四十四章 鳳凰轉頸



    我一聽,心中一喜,雖然對她有些好感和不捨,但卻也正中下懷,假意挽留道:「咱們三個一起玩兒多好啊,要不我們哥兒倆保護你,你一個大姑娘去那些深山老林,多危險啊。」

    我知道顧文敏肯定不會答應,我也認識一個玩攝影的朋友,這種事情,講究的就是隨性,最討厭的就是身邊跟著兩個外行,果不其然,便聽顧文敏婉言推拒道:「不了,反正都住在村裡,隨時有機會見面。」言罷,我們三人交換了電話號碼,由於身體疲憊,也無心多扯,當晚到了村裡的旅店住宿。多餘的事情也顧不得想了,匆匆洗了個澡,乾乾淨淨上床,睡了個昏天黑地,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睡醒。

    至於說這地方容易見鬼什麼的,到是沒有發現,比起我之前在城裡那段時間睡的都要好。

    醒來下樓一打聽,才聽老闆說,顧文敏一大早,就已經背著自己的包出門了,什麼時候回來就不確定了。

    此刻歇息夠了,便覺得精神奕奕,我立刻向老闆打聽衛光頭一行人的情況,按照趙二爺當時的說法,我們一行人,加上我和豆腐,一共是六個人。

    其中衛南京是掌眼,另外還請了三個道上的老手,我和豆腐則作為隨行顧問,裝備由衛南京四人準備。他是個光頭,應該會比較容易被人記住,我朝著老闆一打聽,他立刻搖頭,斷然道:「沒有,最近沒有光頭來。我們這兒就兩家旅館,也不是什麼旅遊勝地,平時人很少,對面老闆娘接待了哪些客人,我都一清二楚,我打包票,不管是我的店,還是她的店,都沒有一個光頭客人。她昨天倒是接了一個禿頭客人。」

    我聽到這兒不由疑惑,暗想:衛光頭的特徵太明顯了,又怎麼會沒有線索?

    會不會是他為了躲避條子,進行了某種偽裝?比如帶了個假髮什麼的?正想著,豆腐從樓上晃悠悠的下來,一口氣向老闆點了幾個菜,示意吃午飯。

    我倆睡醒了就吃,真跟來旅遊似的,昨天的生死經歷,彷彿是很久前的事一樣。席間,我跟豆腐分析了下情況,問他有什麼看法。

    豆腐邊啃雞爪邊道:「我是這麼覺著的。你想啊,衛光頭已經被條子盯上了,為了保密,做一點兒偽裝也有可能,他肯定會給咱們留下一點兒線索,只是我們還沒有發現而已。當然,如果沒有線索,那也能解釋,他們四個都是老手,又看我們兩個遲遲不歸隊,沒準兒撇下我們,自己行動了。」

    豆腐思考問題,向來直白,但直白有直白的好處,我覺得他這次的分析倒是很靠譜。如果真的有線索,那麼線索會藏在哪裡?如果衛光頭真的扔下我們自己行動了,我又該怎麼辦?

    難不成打道回府?那詛咒的事情豈不是沒有著落了?趙二爺手裡的東西會不會給我?這幾個問題合到一處想,我不由暗暗搖頭,心知即便是衛光頭真的棄我們而去,我和豆腐這一趟,也非走不可。

    正討論著,那矮矮胖胖的老闆忽然走過來,像是想起了什麼,說道;「對了,你們說的光頭確實沒有,不過前兩天來了一行四個人,其中一個和你描述的挺像,臉上有一道疤,身邊還跟著三個男的,我覺得特別古怪。」

    傷疤?而且還是四個人?我心知有門,這四人,八成就是喬裝改扮過的衛光頭等人,於是我問道:「他們後來去了哪裡?你怎麼知道他們有古怪?」

    老闆嘿嘿笑了笑,用帶著濃重湘西味兒的普通話說道:「來這兒的,都是來旅遊的,我們這裡是**,很多小姑娘都喜歡纏著男朋友來冒險,所以我們這裡接待的客人,以年輕的男女居多。你旅遊的時候,會帶著幾個男人嗎?誰不是帶著女朋友的,四個男人跑到這兒來,不古怪才有鬼呢。」

    我心想這老闆還挺有眼力勁兒,接著便道:「他們去了哪裡?」

    老闆打量我和豆腐兩眼,忽然道:「那我就不知道了,他們當時就是住我這兒,而且就住了一晚就走了。不過他們曾經向我打聽過去鳳嘴嶺的路,或許是去那兒了吧。」

    剛來到鳳頭村,又冒出個鳳嘴村,我不由得有些納悶,說道:「老闆,這鳳頭村我知道,鳳嘴村是個什麼說法?」現在店裡沒有沒有什麼人,就我和豆腐在這兒吃午飯,老闆也閒的無聊,便自己拿了個凳子坐下,跟我們聊起來。

    據他講,鳳頭村的名字,究竟是怎麼來的,沒人能說清楚,打從這兒住人開始,就這麼叫了。至於鳳嘴村,則在鳳頭村的前面,那邊是兩道深山峽谷,鳳嘴村就在峽谷盡頭的山腰上。

    由於位置關係,從我們這兒看過去,是看不見鳳嘴村的,但從鳳嘴村的位置,卻可以俯瞰鳳頭村,顯得十分奇特,沒人能弄明白是怎麼回事。

    老闆正在古怪,我卻恍然大悟。

    雖然我沒有走過那條路,但經由老闆這麼一提醒,心中卻已經出現了一幅地貌圖。鳳嘴可以看到鳳頭,而鳳頭卻看不到鳳嘴,這豈不是爺爺筆記中古文內中所記載的『鳳凰轉頸』嗎?

    鳳凰轉頸的格局,是指一條山脈到盡頭處拔高,高處經由地質運動,形成裂谷,然後向兩邊分開,如同鳳凰轉過頭梳理鳳羽一樣,故名鳳凰轉頸。

    轉頸之處,必然是三面環山,左右相稱,後有靠,前有望,《葬書》中所謂的環山就是指這種格局。

    此種風水,適合用來安葬地位高貴的女性。按照老闆的說法,那所謂的鳳嘴村,不僅可以鳥瞰鳳頭村,甚至還可以俯視鳳凰轉頸的位置。

    將村子蓋在那個地方,哪裡像住人,到像是在監視轉頸處一樣,難不成趙二爺此次要我們尋找的鬼王遇龍墓,就在那鳳凰的轉頸處?

    想到此處,我連忙問道:「那鳳嘴村裡住的都是些什麼人?為什麼我在地圖上找不到?」

    老闆一抿唇,聲音猛然低下來,說道:「什麼住人,那個地方叫鳳嘴村,都不知道是什麼時期留下來的老房子了,破敗無人,據說現在裡面住著的,都是些蛇精狐怪。除了我們村裡的本地人,誰還記得那個地方,地圖上當然找不到了。那四個人當時只是向我打聽了那個方位的路線,到沒有提起鳳嘴村的事,估計他們自己也不知道,所以我後來好心提點過他們,讓他們不要去那個地方,至於後來他們還有沒有去,我就不明白了。」

    說到這兒,外面又來了兩位客人,赫然就是昨天的禿頭和那個小美女,只聽小美女抱怨,說對面老闆娘做的飯菜不好吃,所以移駕到了這裡。

    看禿頭和小美女的年齡差距應該挺大,我之前還以為是這個禿頭包的二奶,現在一看,哪裡是二奶,簡直就是請了位姑奶奶。

    那小美女長的十分水靈,不滿意時就嘟著小嘴,看著就惹人心癢,但那張小嘴裡罵出的髒話,卻是讓我這個大男人也瞠目結舌,直把那禿頭罵的狗血領頭,夾著尾巴,一聲也不敢吭。

    而且我還注意到一點,這禿頭在吃飯的過程中,也沒有碰過那小美女,似乎並不是我想的那種關係。

    豆腐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兩下,壓低聲音道:「回神了啊,就算那小姑娘細腰長腿屁股翹,你也不該這麼色眯眯的看著。」豆腐原本只是這麼一說,而且聲音也壓的很低,但忽然間,那小姑娘彷彿是聽到了我們的談話一眼,目光很快的在我倆身上掃視了一圈兒,露出一種十分惹人遐想的笑容。

    豆腐被嚇的夠嗆,他向來沒什麼出息,吹牛的時候能吹破天,什麼金槍不倒,閱女無數,事實上,只要稍微漂亮點的女人,向他示好,他就能激動的滿臉通紅,說話舌頭都能打結。

    那小美女衝我倆這一笑,豆腐的臉就紅了,舌頭也開始不利索,結結巴巴道:「她……她……她……她……」我打斷他的話,道:「瞧你那點兒出息,把舌頭擼直了再說。」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3 19:54
第四十五章 啟程



    被我一說,他甩了甩頭,估計是想把舌頭甩直,說話果然利索了很多,道:「老陳,看看我髮型怎麼樣。」

    「很好。」

    他又道:「衣服呢?」

    「不錯。」

    豆腐激動道:「我的第八春要來了。」

    我道:「有點兒懸。」

    豆腐不樂意了,道:「為什麼,論身材、論長相、論氣質,我哪點兒比那個老傢伙差了?」

    我道:「你錢差。」

    豆腐挺受打擊的,委屈道:「咱們不是還剩下三百來萬嗎?」

    「就夠買一輛悍馬。」

    豆腐怒了,拍著桌子道:「姓陳的,你個王八蛋,多說兩個字會死嗎!少損我兩句會死嗎!」

    我一再潑冷水,豆腐大受打擊,罵完就拉聳著腦袋,化悲憤為食慾,一桌子飯菜被我倆風捲殘雲吃了個精光。隨後兩人便離開旅店,在村子裡晃悠。

    當初,衛光頭在看完鬼王遇龍杯裡的信息後,將地點鎖定在了鳳頭村,而此刻,他們是否真如同那老闆所說,又去了鳳嘴村?

    這個位於崇山峻嶺間,交通偏僻的小村落,會和鬼王遇龍墓有關嗎?

    思考著這些問題,我揪住了一旁在看戲法的豆腐。戲法就是咱們中國的魔術,由來已久,只不過隨著西方魔術的入侵,中國的傳統戲法已經很少見了,想不到這偏僻的小山村裡,還有會這種手藝的人。

    他在街邊賣糖葫蘆,靠變小戲法吸引孩童,然後將糖葫蘆賣給他們。豆腐正看的起勁兒,被我提溜著領子往前拽,不滿道:「幹嘛幹嘛,還沒看完呢。」

    我道:「咱們這次來是看變戲法的嗎?做正事兒。」

    豆腐疑惑道:「什麼正事?難道真要去那什麼鳳嘴村找衛光頭?」

    我道:「他們有沒有去鳳嘴村,現在下定論還為時過早,從這兒到鳳凰轉頸的地方,距離也很長,這麼盲目的過去找,那可夠嗆,所以,咱們還先是看明白這裡的形勢。」

    豆腐不太懂這些,問道:「什麼形勢?」

    我沒跟他解釋,帶著他在村周圍逛,很快便發現了一處高地,於是帶著他往高地爬,沿途有村民的農田菜園。大約到頂時,鳳頭村的一切,便都一覽無餘。

    正前方,是我們來時的山路,青山聳立,三後就是盤山的公路,山前則是萬千絕壁。

    左右也都被大山環繞,唯獨我們所處的房位較為開闊,極目望去,左側的大山一路逶迤而去,越往遠處地勢越高,視線的盡頭,是座聳立的山巒,那才是鳳頭的位置。

    我們腳下的鳳頭村,從風水角度來說,真正的位置,並沒有處在鳳頭上,而是在鳳肩的位置,真正的鳳頭則是指視線盡頭處的大山,而鳳嘴則被大山阻隔,從這裡是望不見的。

    風頭村遠離烏江以南,吃用靠的是打出的深頸,三面雖然環山,但背所靠的山為絕壁,這種形勢,在風水上被稱為『斷壁』,為生機斷絕之地,因此斷壁之下是不能葬人的,所以鬼王遇龍墓,絕對不可能在這附近,唯一的可能性,便是鳳頭的位置了。

    我將這些想法分析給豆腐聽,說道:「看來,咱們真的要去鳳嘴村走一趟了。」

    豆腐有些不相信,道:「你小子什麼時候會看風水了?」

    我以前確實不會,但自從領了趙二爺的差事,便苦心研究爺爺留下的筆記。那筆記中艱澀難懂的古文,很可能就是當年楊方望氣發墓的看家本領,被飛刀白老四殺人奪走,傳到了我爺爺手裡。

    以前看那些古文,我都是跳過,為了這次行程,我也算做足了準備,徹夜苦讀,遇到不懂的就百度,這才臨時惡補了一下。但風水一脈博大精深,要真往深處說,我這點兒皮毛,實在上不了檯面。

    於是我對豆腐說道:「這是我家祖傳了,以前之所以你不知道,那是因為用不上。我這肚子裡存活多的很,你不知道的本事還多著呢。」

    豆腐損了我兩句,說我胡掰亂套,就知道糊弄老實人。

    看完形勢,我心知衛光頭十有**是去了鳳嘴村,此刻正是中午12點,離天黑還早,當即便和豆腐買了些吃喝,打包好,兩人背著包袱,順著鳳頭村的位置而去。

    此時的情況,比起我們當時落難鬼門關,可謂是天差地別,雖說越往前越偏遠,但待遇已經是好很多了。再加上沿途風景優美,豆腐就跟來旅遊似的,走到兩個多小時,在路邊歇腳時,便掏出手機,說道:「我們來拍一張紀念照吧。」

    太陽炙熱,我抹了抹臉上的汗,被他氣樂了,道:「你他媽的還真的自己是來旅遊的,什麼紀念照,是在記錄犯罪過程吧。」

    豆腐聞言訕訕的摸了摸鼻子,收起手機,無聊的活動腿腳,這幾天我們都是走山路,我還好,他有些吃不消,我心裡覺得挺歉意的,讓他陪著我一路折騰,鬼門關那一次,若沒有他幫忙,或許我就落的和毛公雞一個下場了。想到這兒,我便道:「你腿不行,咱們再多歇十分鐘。」

    豆腐感動的差點兒流淚,說道:「你終於不剝削我了……」他似乎還想說什麼,忽然,遠遠的傳來一陣人說話的聲音,我示意他不要出聲,隨即站起身眺望,心想:這荒山野嶺,除了我和豆腐,誰還會來這個鬼地方?

    遠遠的,便瞧見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一男一女倆人,也正朝著和我們相同的路線走過來,不正是那個禿頭和小美女嗎?我心裡早就覺得這兩人的關係不對勁兒,此刻又跑到這地方來,究竟打的什麼算盤?

    眼見二人逐漸靠近,我對豆腐道:「別歇了,我們走。」

    豆腐怒道:「你個變態,說好再休息十分鐘的。」

    我踢了他一腳,道:「再休息,咱們這次的行蹤就暴露了。」豆腐不情不願,但一般都比較聽我的話,當即兩人便沿著高低不平的山野繼續往前走。

    這一趕路,就一直走到了天黑,那對男女也沒了蹤影,估計就是出來瞎逛的,或許已經回轉了。

    當天下午,日落西山時,我們到達了那個峽谷口,居高而望,兩岸都是青山,中間的峽谷一道,如同盤庚著的青蛇,在崇山間穿梭,也不知盡頭在哪裡,而我們的目的地鳳嘴村,就在峽谷盡頭處的山腰上,必須穿過峽谷,才能上山。

    我們來的倉促,也沒有準備帳篷一類的過夜工具,趁著天還沒黑,我倆下了高地,進入峽谷口,在外圍升起篝火過夜。

    天色還沒有全黑,豆腐脫了鞋,腳上全是水泡,他指著腳道:「兄弟,看到沒有,我這麼辛苦都是為了你。」

    我點頭,道:「然後呢?」

    豆腐道:「你是不是該報答我一下?」

    我早已經料到他會來這一出,不由有些好笑,道:「行了,在這兒等我的好消息,我去去就來。」這小子是個吃貨,天大的事情,只要有好吃的,就能忘到腦後。我有時候挺羨慕他這樣的性格,這樣就可以省卻很多煩惱了。豆腐向來嘴饞我做燒烤的手藝,現在擺明了是想讓我去弄些吃的。

    我小時候在鄉下農村,打兔子或者捉鳥什麼的很在行,經常放假後在山裡野上小半日,然後帶個兔子或者山雞什麼的,和爺爺兩人改善改善伙食。

    此刻夕陽的餘輝還沒有散盡,倦鳥歸巢,正是打野味的好時機。我讓豆腐守著篝火,自己帶了一把匕首朝著林子裡走去,準備逮個山雞或者兔子什麼的打打牙祭,累了一天,我也不想啃什麼乾麵餅子。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3 19:54
第四十六章 來路不明



    日暮西斜,林間時不時的便能聽見飛鳥振翅的聲音,那些高處的鳥不太好對付,比較好打的是山雞野鴨一類的東西。

    大部分人進了林子裡,就會摸不著頭腦,但我很會找路,小時候在山裡待習慣了,後來有段時間,還倒賣過『黑珍』,也就是野生木耳,經常要進山,因此在山裡找路打野食,根本難不住我。

    沒多久,我便發現了一些動物的痕跡,三條槓的腳印兒,應該是野雞一類的。野雞肉一般都不會很肥,但肉香濃郁,吃法也多種多樣,當然,現在已經不提倡吃這些了,因為隨著環境被破壞,這些東西已經越來越少,現在人都升起了保護意識。

    我記得我小時候那會兒,山上野雞還很多,那時候經常打。沒有獵槍,用彈弓。野雞不像兔子和鳥跑的快,但它們聽覺很靈敏,往往人一靠近,就一下子竄的沒影兒了。但只要能靠近它們四米內,一般就跑不了。

    我順著腳印兒,小心翼翼往前摸,不多時,便看到一隻紅頸野雞,昂首闊步,在草叢間啄食,距離我大約二十米遠,我得小心翼翼靠近,不被它發現才行。

    正打算過去,忽然便聽砰的一聲響,那野雞一下子栽倒在了草叢裡。剛開始我沒反應過來是為什麼,直到一個胖子竄出去,將野雞擰起來,我才恍然大悟,居然是有人開槍了。

    我就見過獵槍,但那個人手裡拿著的,卻是一把小型手槍。

    一個普通人,怎麼會有手槍?

    再仔細一看那人的模樣,嘿,不就是那個禿頭胖子嗎?他怎麼也進山谷了?

    如果說之前是巧合,那現在就有些不對勁了。看來這兩人的身份,果然不是表面上那麼簡單。

    由於禿頭胖子手裡有槍,我也弄不清楚他們是干嘛的,便沒有出聲,躲在草叢裡,注視著胖子離去的方向,悄悄跟了上去。

    原來這人也是紮營在谷口的位置,與我們隔的並不遠,火堆旁坐著那個小美女,那禿頭則將野雞洗剝乾淨了,架在火上烤,只聽一邊烤,那禿頭一邊道:「那地方真的有寶貝嗎?萬一沒用怎麼辦?」

    小美女坐在火邊,神態驕傲,罵道:「沒用的東西,我說有就有,你要想活命,就好好替我辦事,敢有二心,小心你的狗命。」

    禿頭胖子瑟縮了一下,趕緊陪笑:「是我錯了,瞧我這張丑嘴。」言罷不敢再多說,規規矩矩的烤肉,兩人也沒有再說其它話。

    我心裡只覺得奇怪。這禿頭胖子,看起來挺有錢的,而且手裡還有槍,究竟是什麼來頭?不過,不管這胖子是干什麼的,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他為什麼對這小美女那麼忌諱?

    他嘴裡所說的寶貝有是什麼東西?

    這山裡難不成還有其它藏寶的地方?

    這二人沒有再繼續說話,我再原地等了會兒,心知聽不到其它消息了,再待下去,豆腐見我遲遲不歸,難保不會到處找我,他那豬腦子,萬一走散,就得不償失了。

    想到這兒,我立刻抽身離開,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管他什麼寶貝,有鬼王遇龍墓裡的東西,就夠我們吞的了,這兩個人都不是善茬,還是和他們拉開距離的好,當即悄悄返回,回程的路上,順道逮了一隻兔子,準備和豆腐烤著吃,結果一到我們的營地,地面上除了將要熄滅的篝火外,哪裡還有豆腐的影子?

    不僅如此,連我們的背包都不見了,顯然是豆腐這小子跑路了。

    要說別人我不信,豆腐卻是一定信的過的,他不可能無緣無故丟下我一個人走,肯定是出了什麼事了。我走到火堆旁,警惕心神,留意著周圍的線索,很快便看到有一些被搓出來的黃泥。

    就好像有人在乾燥的泥土上跌了一跤,鞋子將泥土掀起一層似的。

    這黃泥印子,一路斷斷續續往前延伸,我腦海裡大致做出了一個猜測,當時豆腐肯定是遇到了什麼東西,嚇的他背起包袱,來不及給我留記號,便跌跌撞撞的往前跑了。

    會是什麼東西?這崇山峻嶺間,多的是野獸猛虎,莫非是豆腐遇到什麼野獸了?這該如何是好?

    我一路順著腳印往前走,將匕首拔出,心中十分警惕,緊接著,泥印子在一大樹前消失了,我立刻抬頭一看,果不其然,高高的樹杈上,露出了一雙人腳,雖然看不見上半身,但就那褲腿和鞋子我也認出來了,不正是豆腐嗎?

    他躲在上面幹什麼?

    難道這地面有什麼危險?

    我下意識的往腳底下看,平整的地面沒有任何異常,讓我心中有些打突,對著樹上叫了聲:「小豆,你玩什麼把戲?」

    聽見我的聲音,樹上的人動了一下,蹲下身,探出腦袋,看向我,漆黑的眼珠子四處亂轉,隨後鬆了口氣,道:「總算走了。」他順著樹幹滑下來,顯得心有餘悸,不等我開口,便道:「變態,你這運氣究竟有多背,怎麼跟著你會這麼倒霉。」

    我心知有事,不動聲色的問道:「剛才怎麼了?」

    豆腐說,他正坐著烤襪子等我回來,忽然覺得屁股底下發癢,伸手一摸,摸到了一隻肥大的黃螞蟻。當時他也沒在意,直接將螞蟻按死了,繼續烤。結果沒過一分鐘,耳朵裡便聽到了密密麻麻的簌簌聲,放眼一看,周圍的地底,竟然爬出了無數黃螞蟻朝他湧過去。

    那鋪天蓋地的架勢,嚇的他拿起東西拔腿就跑。跑的過程中,他發現這種黃螞蟻怕『香樟樹』,於是就近躲到了這棵樹上。但他是個近視眼,爬的高了後,黃螞蟻和泥土一個顏色,難以分辨清楚,一時也不知那些東西走了沒有,直到聽見我的聲音,才敢下來。

    我聽他這麼一講,當即被噎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聽他一講我就知道是什麼了,他說的黃螞蟻,學名兒叫『逐光蟻』。有句話說飛蛾撲火,事實上,撲火的不止是飛蛾,這種逐光蟻也撲火,在某些地方農村的灶孔裡可以看見。

    但像豆腐描述的成群結隊的逐光蟻,我到也是第一次聽說,估計是有逐光蟻受到了篝火的吸引,從土裡冒了出來,卻不料被豆腐掐死,八成豆腐掐死的就是蟻王。

    蟻王腦袋上有一個味腺,沾到人手上後,氣味兒可以存留很多天,不管怎麼洗也洗不掉,其餘螞蟻順著味腺,就可以鎖定住殺死蟻王的人進行報復。

    我於是說道:「這事兒不能怪我,怪只怪你手賤,它撲它的火,不就是從你屁股下面借道而已,你至於弄死它嗎?這塊地方可能是逐光蟻的聚集地,看來咱們得換個地方露營了。」此刻天色已經將近入夜,再過個半個小時左右,估計就要全黑了。

    豆腐招惹了逐光蟻,晚上肯定不能在這兒紮營了,更何況那個禿頭胖子紮營的地方離我們並不遠,雖然夜裡走山路不安全,也總比留在原地強,我想了想,便決定再往前多走一個小時,重新選紮營地。

    豆腐怕那些螞蟻報復,到也沒有反對,於是我倆趁著夜色往峽谷深處走,足足走了一個多小時,一路上除了遇見一條蛇,差點兒被咬以外,到沒有別的危險。

    我選了個地方,正打算紮營,忽然,在死寂的黑夜中,傳來了一陣若有若無的歌聲。

    深山老林,無人的峽谷,漆黑一片,怎麼可能會有人在唱歌?

    豆腐看了我一眼,神色露出一絲緊張,道:「唱歌的是人還是鬼?」

    我心裡也有些吃不準,但為了安慰豆腐,便鎮定的說道:「世上哪有那麼多神神鬼鬼,我看這地方除了我們,八成還有其它人,我去看看。」

    「別。」豆腐拽了我的手臂一下,縮頭烏龜的說道:「它唱就讓它唱吧,咱們別去惹它。」

    事實上,這大半夜的,讓我去找一個不知是人是鬼的東西,我心裡也有點兒發憷,雖說膽子大,但也沒有大到神鬼不怕的地步。豆腐這麼一說,我有了台階下,於是虎著臉道:「瞧你這慫樣,算了,不去就不去,免得我走了,你一個人嚇的尿褲子。」

    說著,我動手升起了篝火,將那隻兔子收拾乾淨,架火烤了,黃燦燦的兔肉,配上一些山間天然的植物香料,烤出來帶著一股濃郁的肉香,讓人食指大動。這一頓飯吃的我倆滿嘴流油,白日裡一天的疲憊彷彿也消失殆盡,唯一令人不滿意的就是那歌聲。

    那歌聲不辨男女,若有若無,總讓人覺得心裡毛嗖嗖的,豆腐便提議,說兩個人都睡了太危險,還是輪流守夜為好。

    此話正和我意,當即我讓豆腐先睡,自己守著上半夜,順道拿出了我爺爺留下的工作筆記,將筆記翻到關於鳳凰轉頸那一段,坐在火堆旁邊研讀起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3 19:54
第四十七章 石像



    盜墓歷來分為南北兩派,盜墓賊們,由於常年行走於地下,因此有些很不好的稱呼,比如什麼『地鼠』『土耗子』一類的,發展到現在,一般統稱為土夫子。

    南北兩派的土夫子,由於所處的地區不同,傳承的文化不一樣,因此盜墓的手法也不一樣。就拿工具來講,比如最常見的洛陽鏟,也就是我們所謂的考古探鏟。

    最開始是由北派的土夫子使用,但這東西到了南派手裡就不行了,因為南方土壤和北方有差別,探鏟到了南方不能帶土,用起來不如短柄鋤,所以南派不用洛陽鏟這東西。

    光是工具上就已經有了差別,更別提其餘手法和講究了。

    但我爺爺這本工作筆記卻十分奇怪,上面並沒有分什麼南派北派,很多東西都是糅合在一起,很多地方的描述形勢也相差很大,並不像同一個人寫的,有點兒像我爺爺在寫工作筆記的過程中,偶爾會摘抄一些其它文獻一樣。

    這其中關於風水和望氣發墓的一段,雖然看起來只有短短十來頁,但全是由古文書寫。大家都知道,古代的文言文,比現代的白話文其實更有總結力,往往幾個字的意思,就需要大段的白話來翻譯,因此蘊含的信息量很強大。

    我來之前雖然已經大致看了一遍,但很多細節艱澀的地方,卻還是似晃似乎,趁著這會兒功夫,我在火光下翻讀,也將那陣若有似無的歌聲刻意忽略。

    翻到鳳凰轉頸這一段兒,我看了看它的詳細介紹。

    上面寫到,鳳凰轉頸,於轉頸處,形成一處大風水。期間必有活水,有水則見龍,龍者,生機也;無水者斷頭,斷者,氣之滯也。

    這大意是,按照鳳凰轉頸的格局,在轉頸的位置處,必然有水源,這水源以活水,如江水或者地下水為佳,適合葬人;但如果那地方沒有水,或者是死水,則是斷頭的鳳凰,為龍氣阻礙之地,萬萬不能葬人。

    往下看,又有關於鳳凰轉頸相關的風水格局,比如適合安葬什麼人,葬時有什麼講究,雖然寥寥不到百字,卻涵蓋無窮奧妙,讓我越看越入迷。

    就在此時,林間卻陡然傳來一陣冷風,在這夏日的夜裡,激得人渾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讓我不由的抬頭,猛的朝著冷風吹來的方向一看,只見火光明暗交界處,隱隱約約蹲了只東西,兩個碧綠的眼珠子散發著幽光,也不知在黑暗中看了我們多久。

    若不是這陣怪異的冷風恰巧吹過來,我還真不會發現那個東西。

    它究竟是什麼?是狼還是其它東西?

    猛的發現那對兒碧綠的眼珠子,我驚的猛然從地上竄起來,順手就抄起了地上的火把。動物畏明火,這點兒道理我自然知道,管它是狼還是其它野獸,見了明火,一般都會退開。我舉著火把朝著那東西逼近,不由得心裡打突,想到:這東西怎麼一點兒反應也沒有?難道它根本不怕火?

    半夜裡出來,又不怕火的動物有哪些?我迅速在腦子裡過了一遍,一時沒有想出個所以然呢,但等到我逐漸靠近,看清那玩意兒後,不由吃了一驚。哪裡是什麼野獸,赫然是塊兒古怪的大石頭,橫陳在峽谷下方,彷彿是從山上滾下來的一樣。

    我下意識的順著石頭往上看,黑夜裡,山上黑乎乎一片,什麼也看不清楚。

    這大石頭的造型十分古怪,上半身有雕鑿的痕跡,下半身比較原始,似乎是個沒有完工的東西。這具石像十分古怪,身體有點兒像犬類的身體,沒有脖子,連著肩膀的是一張貼到地上的人臉,而反光的確實石像的眼珠子,接著火把一看,裡面赫然鑲嵌著綠色的寶石,只不過我對寶石沒有什麼研究,究竟是什麼品種,就不知道了。

    大半夜的,對著這個似人似獸的石像,我只覺得後背有些發涼,脖子裡直冒寒氣,這人面獸神的石像,面容看起來倒是很慈祥,還帶著微笑,只是配合著此時此刻的情景,卻讓人心底發毛。

    不知道為什麼,盯著這個人臉獸身的東西,我卻覺得有些眼熟,彷彿在哪兒見過一樣,但想了大半天,卻不得要領。我忍不住叫醒了豆腐,讓他跟著一起參謀參謀,荒山野嶺,無人峽谷,忽然冒出這麼個東西,著實有些古怪。

    我對豆腐說道:「我總覺得它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來再哪兒見過,咱們平日裡大部分時間都廝混在一起,或許你曾經也見過,好好想想。」

    豆腐睡的口水都流出來了,被我折騰起來,又猛然見到這麼個古怪事物,嚇的幾乎跳腳,道:「姓陳的,你能不能讓我睡個安生覺,一醒來就讓我看這個,不知道我是屬鼠的嗎!」

    我見他嚇的不輕,連忙安慰:「就是一個石像而已,雖說你屬鼠,但老鼠中也有豪傑,你一向膽色壯,這點兒東西,哪裡嚇得了你。」

    豆腐被我一帶高帽,頓時很受用,神色緩和下來,一幅得意洋洋的模樣,一臉勉強的樣子,說道:「算了,看在兄弟一場的份上,我不跟你計較,你等我看看。」說罷將火把拿近,對著石像的臉端詳了半天,才慢吞吞的說道:「它究竟是個什麼來頭,我看不出來,不過我看清楚了一點。」

    我立即問道:「哪一點?」

    豆腐指著石像的眼珠子,道:「它這倆眼睛挺值錢的,要不咱們扣下來吧。」

    我聽完,差點兒沒被氣死,忍不住苦笑,搖頭對豆腐道:「算了,當我什麼也沒說,你還是去睡覺吧,趕緊去睡,別擱這兒攙和了。」

    豆腐估計也知道自己又跑題了,於是摸著腦袋,說道;「別啊,我也就這麼一說,其實吧,我雖然沒看出它具體是什麼,但我還是有想法的。」

    我已經對這個少根筋的慫貨不報任何希望了,不甚在意的敷衍道:「什麼想法,說吧。」

    豆腐忽然指了指山上,道:「很明顯,這石像是從上面滾下來的,既然如此,上面肯定有線索上去看看不就明白了?」我一直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這個石像給了我一種熟悉感,不弄明白,就如同心裡梗了什麼東西一樣。豆腐雖然不靠譜,但這話說到了正題上,我於是立刻道:「你說的沒錯,看來咱們得上去看看。」

    豆腐聞言,立刻拉聳了腦袋,苦著臉往地上一倒,道:「陳懸,你殺了我,你現在立刻就殺了我!在這麼下去,我遲早會被你折騰死。與其以後累死累活,不如給我一個痛快。」

    我被他氣樂了,正打算開口,豆腐忽然又咦了一聲,甩著屁股從地上爬起來。我打趣道:「不是等著我殺你嗎,怎麼自己爬起來了。」

    「別鬧。」豆腐皺眉說了一句,指著山上,道:「你看,山上怎麼有光?」

    他這麼一說,我不由抬頭一看,心裡霎時間咯噔一下:不對,我之前看的時候都還是黑乎乎一片,怎麼現在就有光了?這光是哪兒來的?

    那光比較微弱,在山間如同螢火一般,並且閃爍著忽明忽暗。豆腐此刻收起了耍無賴的神情,皺眉道:「好像是人升起的篝火。」

    我看著也覺得像是篝火,和之前陰陽留步村那種燈籠的光是不一樣的。這種地方,就在我們身側的山上,又怎麼會有人?

    正想著,豆腐猛然道:「會不會是衛光頭他們?」

    我搖頭,道:「不可能。衛光頭兩天前就走了,現在怎麼可能還逗留在此處?八成是其它人。」豆腐摸著下巴,推測道:「來這種地方,除了我們這些挖蘑菇的,還能有誰?莫非又是遇到同行了?」

    按理說,這樣的地方,原本應該是人跡罕至的。但先是那個禿頭胖子和小美女,現在又忽然冒出了一幫人,這可就顯得太古怪了。我的警惕性和經驗告訴我,事情恐怕有變,如果不弄清楚,說不準我們會吃大虧。

    於是我對豆腐道:「篝火應該是剛升起不久,咱們爬上去看看。」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3 19:54
第四十八章 意外相遇



    此刻夜色漆黑,若非情勢過於古怪,我也不想大半夜的爬山。這一趟出門,原本就是做的地下買賣,這年頭,倒斗挖蘑菇量刑極重,一但出了事,這輩子就算完了,因此容不得半點閃失。

    為了探明情況,我和豆腐背上包袱,將篝火堆裡未燃盡的火把握在手中,朝著頭兒像寺廟。

    但在這荒山野嶺之地,不管是宅院還是寺廟,都顯得極其古怪。

    那宅子大氅著門,火光從門裡透出來,我和豆腐手裡的火把已經燃燒的差不多,當即扔在地上,用腳踩滅,兩人輕手輕腳,朝著燃燒著火光的大門而去。

    有火,必定是有人。

    我和豆腐沿著宅子外圍的石牆逐漸靠近大門,千小心,萬小心,生怕被人察覺,誰知湊近了,有過門縫朝裡一看,裡面卻只有一堆熊熊燃燒的篝火,哪有半個人影。

    豆腐忍不住咦了一聲,想進去,我拽了他一把,示意再等一等,或許升篝火的人還在裡面,畢竟我們是透過門縫看人,可視範圍有限,還是再觀察一段時間。

    正等著,便聽殿門裡傳來一陣咯噠咯噠,如同腳步一樣的聲音。那腳步聲似乎是在朝著火光的位置靠近,我和豆腐緊緊的盯著,想看看走出來的會是什麼人,誰知道,腳步聲卻驀地戛然而止,隨之而來的,卻是陣虛無縹緲,如同唱歌一樣的聲音。

    又是我們之前聽見的聲音,難道聲音的源頭,居然是在這棟古宅裡?

    豆腐眼中露出驚詫,估計想開口,誰知還沒說話,一隻手猛的摀住了豆腐的嘴。這絕不是我的手,而是從我倆背後探出來的手,霎時間嚇的我猛然回頭,卻見身後站了一個黑影兒。

    我和豆腐本就在偷窺,心神都系在古宅內,根本沒有想到身後會突然冒出一個人,一時間心臟都漏跳了半拍,不等有反應,那人迅速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整個人也向前傾,藉著大殿裡透出來的火光,我看清了來人,居然是顧文敏!

    顧文敏衝我倆搖了搖頭,示意不要出聲,隨後放下手,又指了指古宅內部,讓我們靜觀其變。從頭到尾,她一句話也沒有說。

    我心中暗罵:這顧文敏怎麼會在這個地方?難道她根本不是攝影的?她騙了我?

    事實上我對她有一些好感,因此一想到她可能是個騙子,心中就覺得有一陣無名火,看她也越看越不爽,只是礙於現在的情況,所以沒出聲。

    三人在宅門外又等了摸約半個小時,顧文敏忽然出聲道:「難道他們是出什麼事了?」

    「他們?」我問道:「他們是指誰?」

    顧文敏頓了頓,道:「一夥兒偷獵賊。我聽人說,這條峽谷風景優美,峽谷盡頭一分為二,如雙頭蛇,日落之時十分壯觀,所以想來這裡取景。下午時,無意間發現這座古宅,本想在裡面過一夜,誰知出去拍幾張照片的功夫,便發現一夥兒帶著槍的賊人,先住了進來。」

    我一時有些訝然,沒想到顧文敏膽子這麼大,居然敢隻身一人在這地方露宿,接著,便見她看了我和豆腐一眼,若有所思的說道:「倒是你們兩個,怎麼會來這個地方?」

    豆腐向來腦子慢,但這會兒反倒機靈了,說謊眼睛都不眨一下,道:「雖然我們生活在尾氣瀰漫的城市,但也無法阻擋我們對於大自然的喜愛。這麼漂亮的地方,就你能來,咱們不能來?你是玩藝術的,我也是啊,你要取景,我也要取景啊。」說著,衝我使了個眼色,我連忙道:「不錯不錯,早知道你也要來峽谷裡觀光,咱們就應該一起上路才對,對了,這幫帶槍的獵人住在這兒,那你再換個地方住不就得了,怎麼一直留在這兒?」

    顧文敏估計被我和豆腐一唱一和給弄暈了,立刻被引開了話題,說道:「我是想弄清楚他們是什麼人,這一帶偷獵的很多,來之前村民告訴我,這山裡有很多珍稀動物,如果真是偷獵的,咱們不能讓他們得逞。」

    我心說:這天底下違法亂紀的多了去了,你要什麼都管,管的過來嗎?人家偷獵,幹你屁事兒,這麼有正義感,那要是知道我和豆腐是挖墓的,還不立刻去公安局舉報我們啊。

    於是我道:「對方手裡有槍,萬一被發現了,多不安全啊,這荒山野嶺的,你一個大姑娘,要殺你滅口太容易了。」豆腐呆頭呆腦,點頭道:「對啊對啊,而且你還長的這麼漂亮,肯定會先姦後殺,太慘了。」

    饒是顧文敏脾氣一向好,也被豆腐氣的夠嗆,一跺腳,有些發怒了,道:「你們兩個,一點兒公德心都沒有。沒看見也就算了,既然看見了,我們就不能讓他們繼續偷獵,你知道他們殺死一頭老虎有多容易嗎?你們知道國家為了保護野生虎,每年在人工繁育上要付出多少人力和財力嗎!你們知道………」

    我沒想到這顧大美女,說起道理來還一套一套的,瞬間就上升到了國家的高度。再這麼扯下去,我和豆腐就要成為千古罪人了,於是連忙打斷她,道:「我們錯了,我倆不應該對於惡劣的偷獵行為坐視不理。可對方手裡有槍,現在怎麼辦?」

    顧文敏見我認錯態度誠懇,火氣消了些,壓低聲音說道:「我發現他們的時候,他們已經抓住了好一些東西,有些是死的,還有些是活的。我本來想找個機會將那些活物放了,所以一直蹲守在那邊兒。」她指了指黑暗處,想來她當時就是蹲守在那個地方。

    顧文敏本想等著那些偷獵者外出或者鬆懈的時候行動,誰知偷獵的一行三人,進去之後,居然沒有再出來過。沒多久,古宅內便傳來一陣隱隱約約的歌聲,間或有腳步聲,顯得十分離奇,顧文敏吃不準情況,一時沒敢下手,正蹲守著,卻見我和豆腐偷偷摸摸的上了山,為了避免我倆不知情況,打草驚蛇,這才現身。

    她道:「我已經蹲守四個多小時了,他們一直沒有出來,也沒有動靜。我覺得很古怪,只不過一個人不敢貿然進去,現在你們來了就好了。」

    豆腐可憐巴巴的說道:「我倆雖然勇猛,但畢竟是血肉之軀,顧大美女,你難道是想讓我們用身板兒擋槍子兒?」顧文敏似乎想開口說話,張了張嘴,才發出一個音兒,猛然間,古宅深處,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彷彿有人被活活剝了皮似的,聲音淒厲非常,讓人瞬間頭皮發麻,耳中發涼。

    三人同時止住話頭,面面相覷,一時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那淒厲的慘叫聲,約摸持續了半分鐘左右便消失了,緊接著,又傳出了一個聲音,這次不是慘叫,而是一個人在驚恐的大喊:「救命!」連喊了數下,聲音越來越低,直至消失不見。

    那聲音不用說,肯定是偷獵者的,但他們出了什麼事?手裡不是有槍嗎?怎麼會發出那樣的聲音?我正想著,豆腐已經說道:「怎麼辦,有人再喊救命。」這小子雖然膽子小,但一向很容易心軟,我記得有一次他出去吃快餐,身上帶了十塊錢,沿途遇到一個斷了腿的老乞丐。善心一發,就將十塊錢全給了。

    這小子有些迷糊,給完錢就去吃快餐,吃完了一摸兜裡,猛的想起來……哎呀不好,今天出門就帶了十塊錢。最後只能厚著臉皮,趁老闆不注意,狂奔而出,吃了頓霸王餐。

    雖說盜獵的惹人痛恨,但畢竟也是一條人命,豆腐哪裡聽的了這個,立刻說道:「要不……咱們進去看看?」他善良,有人比他還有正義感,顧文敏嘴角一抿,漂亮的輪廓上結了一沉寒霜,說道:「進去看看。」說罷當先入內,豆腐也緊跟著進去。

    我在最後,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心想:去吧去吧,你們都是好人,他媽的!就我一個是鐵石心腸的壞人。想是這麼想,但也不能讓他們一個慫貨和一個女人在前面冒險,當即我也拔出匕首,進入了古宅的大門。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3 19:55
第四十九章 鎮墓獸



    大門裡面就是一個廳堂,空空蕩蕩,矗立著四根木柱子,正前方有一張案台,或許最初是擺放著什麼東西的,但現在已經空了,除此之外,大堂裡一無所有,唯獨餘下正中央的一堆篝火,熊熊燃燒。

    篝火旁邊還能看到幾個裝備包,其中倆個包上還橫亙著兩支長筒獵槍。

    很顯然,不久前,這些人還圍坐在火堆旁,他們既然沒有出去過,那麼就一定還在古宅的內部。我們三人的視線,不由一致看向了左前方的一道拱門。那地方沒有門板,黑漆漆的,應該通向後堂或者其它地方,也是整個大廳唯一的退路,那幾個偷獵者,肯定是進入了裡面,只是不知在後面遇到了什麼事,會發出那樣的慘叫。

    顧文敏打開了手電筒,準備朝那道拱門而去,我攔了她一下,說道:「先不要急。這個古宅一看就是荒廢不只有多少年了,難免會有些蛇蟲鼠蟻住進來,咱們還是拿著明火保險一些。這裡還有獵槍,帶在身上也好防身。」

    顧文敏估計有些心急,被我這麼一說也安靜下來,道:「還是你想的周到。」說著自己抽了根火把。我將那兩挺獵槍從包裡抽出來,拿起來一看,好傢伙,居然還是半自動獵槍,能自動上膛退殼。

    我沒有只在倒賣黑珍的時候,見過那種填充火藥的老式散彈槍,用起來很麻煩,打一槍上一次膛,而且很容易走火,這種半自動的造價要高一點兒,殺傷力也比較大,我雖然沒用過,但琢磨了一會兒,也弄清楚了方法,一邊指導著豆腐用槍的方法,收拾妥當,三人便舉著火把,走入了後面的拱門中。

    橘黃的火把,逐漸照亮黑暗,隨著視野的開闊,後面的情形也展現在我們眼前,所說進來時,我們心裡都做過多種猜測,但猛然一見眼前古怪的情況,還是不由得目瞪口呆。

    這裡既沒有我想像中的廳堂,也沒有蛇蟲鼠蟻,整個空間裡,除了支撐用的柱子,就沒有別的生活物件,餘下的,便是堆得密密麻麻的巨大的石料,我們瞬間,就彷彿是陷入了一個巨石陣一樣。

    接著火光可以看到,石料全都已經開始發青,原本的顏色應該是灰白的,大約是常年受到地氣侵蝕的關係,石料的顏色深淺不一,組合在一起,形成各種稀奇古怪的景象,更有些,如同是貼在石頭上的人臉一樣,乍一看到,讓人覺得異常不舒服。

    豆腐倒抽一口涼氣,道:「這裡怎麼全都是石頭?」

    顧文敏伸手撫摸了一下離她最近的一塊巨石,微微皺眉,輕聲道:「你們看,這些石頭大部分都被加工成長方體,像是用來雕刻什麼東西用的。」

    她這麼一說,到是讓我想起了山腳底下那個奇怪的石頭雕像,心想:難道那個雕像的出處就在這裡?是什麼人,將這麼多石料囤積在這裡?雕成那種古怪的東西,又有什麼用?這麼一想,我不由得開始注意起周圍石像的造型。它們有些還是完整的方形石料,而有些則已經被加工過,只不過大部分都是未完成的作品,因此具體是什麼,讓人很難分辨。

    就在此時,我又發現了一尊和山腳下石像一模一樣的東西,不由得湊近了仔細端詳,那種熟悉感依然若有若無,我卻始終回憶不起來。

    此刻,隨著我們的進入,原本若有若無的歌聲,也逐漸消失了,而我們所在的這個地方,一眼望去都是巨大的石料,根本沒有偷獵者的身影,更甚者,我發現了一件極其古怪的事,問顧文敏道:「他們當時所打的獵物,也是帶進了這裡對不對?」

    顧文敏立刻點頭,她很聰明,當即就明白了我問這句話的意思,驚道:「對,動物裡還有活的,也都帶進來了,可那些東西去哪兒了?」

    如果說人是遇到什麼危險了,或者出了什麼意外,導致我們無法見到他們,這個可以說的過去,但死了的獵物又去了哪裡?

    豆腐也分析道:「我如果是他們,為了保險起見,肯定將獵物就近堆放,比如外面大廳的角落裡。」

    顧文敏也跟著點頭。但我卻另有想法,說道:「如果是我,我就不會那樣做。」

    「為什麼?」她奇怪的問道。

    「你想。死了的動物,身上血腥氣濃,而且野生動物身上都有惡臭,你願意在那樣的環境下睡覺嗎?還有活物,活物被捆綁起來,肯定會叫或者撲騰,也會打擾安眠。如果是我,我睡在大廳裡,肯定就會將那些東西,扔到現在這個地方,隔離開。」

    我說完,豆腐和顧文敏都覺得有道理,但偏偏這個地方什麼也沒有,別說動物的叫聲,連應有的血腥味兒都聞不到,唯一的氣息,便是古宅陳舊**的潮濕霉味兒。

    那些動物去了哪裡?那幾個偷獵者又在哪裡?

    如果他們現在不在這間石料房裡,會不會去了其它地方?之前我們在外面觀潮時,可以發現古宅的面積很大,因此不可能只有大廳和石料房這兩個地方,應該還有通往別處的路,只不過被巨大的石料堵住,咱們得好好找找才行。

    此刻,顧文敏就在我旁邊,她彷彿是忽然注意到我身後的人面石像,忽然咦了一聲,神情頓時古怪起來。我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不對勁,不由試探道:「這石像可夠古怪的,你認不認識?」

    顧文敏眯了眯眼,反問道:「難道你們不認識這種東西?」

    豆腐道:「這種造型的東西,一看就跟封建迷信有關,我們是接受過現代教育的好青年,從來不接觸這些東西,不認識有什麼奇怪的。顧大美女,你要是知道,就趕緊說出來,別吊我胃口啊。」

    顧文敏也瞭解豆腐的性格,搖了搖頭,輕聲道:「這東西一般人確實不認識。它是一種鎮墓獸。」

    鎮墓獸?

    豆腐張大了嘴,半天合不上。

    我只覺得奇怪,這鎮墓獸我自然是知道,但只聽說過雙頭鹿搖鎮墓獸,可從來沒聽說過什麼人臉的鎮墓獸啊。

    顧文敏聞言,道:「你這就不懂了,鎮墓獸的造型千奇百怪,其中雙頭鹿搖鎮墓獸,是戰國時期比較常用的;除此之外,也有方相、龍面、齒龜,不甚枚舉,不過,人面獸也有,但出土量非常稀少,而且,關於人面鎮墓獸,還有一個非常離奇的巧合。」

    豆腐聽的興致勃勃,問是什麼巧合,顧文敏指著人面獸身鎮墓獸道:「你們看見它,有沒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我頓時大驚,心下警惕,道:「你怎麼知道?」

    顧文敏道:「這種鎮墓獸,目前只出土過一隻,並且針對它,還做過一項測試,測試結果中,有百分之七十的人看見它,都會有熟悉感。」

    我只覺得顧文敏這番話,有如天方夜譚,一個從來沒有見過的東西,為什麼那麼多人都會對它升起熟悉感?這女人是不是在忽悠人?

    最古怪的一點是,我一個挖蘑菇的盜墓賊,這種罕見的鎮墓獸,我還沒認出來,她是怎麼認出來的?

    如果說一開始我只是對她留了個心眼,那麼現在我已經確信顧文敏有問題了。她的目的,絕不是攝影那麼簡單,甚至攝影,很有可能只是一個幌子。既然她現在不願意表明,我自然也不會多問,畢竟我們本來就是萍水相逢,而且這一路相處,她也沒有害過我們,只要她的目的,不對我和豆腐造成威脅,我大可不必理會,權當做不知道好了。

    我沒問,但豆腐一向少根筋,立刻道:「了不起啊,顧大美女,你一個玩攝影的,還對這些東西有研究。那你說說,這個熟悉感究竟是怎麼來的?」

    顧文敏伸出兩根手指,道:「這個熟悉感,綜合起來有兩種。第一種是天生的,第二種你們應該知道,在埃及,有一座著名的獅身人面像,叫做斯芬克斯,你們不覺得,這兩者的造型非常相似嗎?」

    斯芬克斯像,我當然知道,經由顧文敏這麼一提醒,我和豆腐不由得恍然大悟,難怪總覺得熟悉,因為它和斯芬克斯像確實有些相似。

    但她所說的,天生感覺又是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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