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練功] 怒瀚 作者:新兵扛老槍(連載中)

 
Babcorn 2016-10-20 22:01:0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27 67326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1 09:31
一五六章:海口

    初夏的天不是很長,傍晚時分,十一區的工作結束,聚集在門口的人群也都很疲憊。

    「只要躲起來避避風頭,就可以無事了嗎?」

    「今天是林傑,明天就可能是你我中的任何一個。」

    「軍校需要公平,拒絕交易,更不可以有陷害。」

    「軍校的未來就是我們的未來,大家團結起來。」

    人群圍成大圈,幾名像是組織者的人站在當中,神情激昂地做著總結與動員。一名唇有微鬚年輕人奮力揮舞著手臂,旁邊兩名男女隨其一同吶喊,壯烈的樣子彷彿即將發動決死衝鋒的戰士,引來不少人的喝彩與呼應。

    但、也許真的是太累了,大家的嗓音都有些嘶啞,從者雖多,氣勢卻不是很足。

    「我們要去組委會請願,必須對賽制進行徹查。」

    「請大家發動身邊的人,越多越好。」

    「我們要展示意志與力量!但是我們反對暴力。」

    「我們不會和凶手一樣。」

    正在激昂慷慨的時候,人群突然起了騷動,圍觀者紛紛轉頭驚呼,帶動示威者也都轉移視線,焦點對準十一區出口。

    「我們要......」

    小鬍子背對大門,正準備喊出最熱烈的口號,忽然發現周圍沒有一個人看自己。

    「怎麼回事?」

    到嘴邊的話像石頭一樣生嚥回去,小鬍子有些羞惱,回頭來才發現廠房裡走出幾個人,為首者就是大家此番要找的牛犇。

    「牛犇出來了!」

    「問他,問他為什麼那麼做!」

    「不對,是問他為了誰那麼做。」

    嘈雜聲浪中,一行五六個人徑直走過來,如礁石推向人叢。短暫幾聲叫囂後,人群呼啦一下散開到兩側,如退潮般、將幾名正在號召的男女暴露在面前。

    下一個瞬間,周圍突然安靜下來,百多人的視線集中在牛犇身上,不知是該後撤、還是該衝過去群起而攻。

    「烏合之眾。」

    葉飛輕蔑的樣子險些激起眾怒,幸好牛犇停下腳步,看著正前方的幾個人問道:「誰是頭兒。」

    「你想幹什麼?」當面那個戴眼鏡的女生臉色發白,不由自主後退兩步,隨即意識到這樣的表現何其懦弱,趕緊挺起胸膛。

    「你別想嚇住我!」

    「那東西天生的,沒有就是沒有,再挺都沒用。」穿風衣戴墨鏡的傢伙笑歪了嘴,即使隔著墨鏡,人們仍能體會到其目光邪惡。

    周圍人一愣,隨即響起嬉笑,甚至還有零星喝彩。在這裡的人並非個個懷有使命,有些等了半天沒看到熱鬧,早已忍耐不住,此刻終於看到希望,哪能不

    「流氓,惡棍,不要臉......」眼鏡女生滿臉通紅,一邊痛罵,淚水已在眼眶中打轉。

    牛犇看了葉飛一樣,不讓他再說下來,之後回過頭來問道:「誰是頭兒。」

    連續兩次詢問,竟然沒有人接口。此時大家突然想起來,眼前的這個人一腳將號稱軍校格鬥之王的林傑踢成重傷的時候,似乎也是這副表情。只不過,看著屏幕上的畫面是一回事,真正面對是另外一回事,明白那種無形的壓力需要自己承擔,膽量不知不覺中被敬畏淹沒,了無蹤跡。

    於是,人們把目光投向中間的那幾個人,多數看著小鬍子青年。

    牛犇的視線也落在他身上,問道:「你是頭兒?」

    也許是被大家的期待喚醒,也許因為無路可退,小鬍子勇敢站出來說道:「我們自發前來,沒有什麼頭不頭。」

    聽著這種毫無擔當的話,葉飛忍不住又想發笑,牛犇臉色依然平靜,看著他說道:「自發來做什麼?」

    小鬍子冷笑說道;「你自己做的事情,還裝著不知道。」

    牛犇平靜說道:「算我明知故問,請你再說一遍。」

    「我們要譴責你!」眼鏡女生搶著叫喊起來。「你用卑鄙手段打傷林傑,讓他才第二輪就被淘汰!」

    就像一塊石頭落了地,周圍人隨之鼓噪起來,七嘴八舌說些憤憤不平的話,內容......卻也沒有太多出人意料的地方。

    「機甲大賽存在黑幕,你就是明證。」

    「你為人做打手,是對軍人的玷污。」

    煩亂當中,牛犇靜靜聽著,任憑周圍如何叫囂,目光始終盯住小鬍子不放;或許是覺得這樣已經足夠,亦或者被這樣看著有些不自在,小鬍子也沒有開口說話,神情略顯不安。

    直到周圍重新安靜下來,牛犇開口說道:「兩個問題,我只講一遍。」

    不等小鬍子開口,牛犇接下去說道:「第一,你們都看過視頻,應該知道我和林傑的比鬥是在公平條件下進行,打傷他是因為我比他強,沒有什麼卑鄙不卑鄙。」

    這是誰都否認不了的事實。

    「但你影響了比賽結果。」小鬍子立即說道:「別說林傑主動約戰,他很快就要參加比賽,根本不可能那樣做。」

    牛犇看著他說道:「你想說,是我主動找的他。」

    「當然。」小鬍子斬釘截鐵回答道。

    牛犇淡淡說道:「我找他比鬥,他很快就要參加比賽,為什麼會答應?」

    「誰知道你用了什麼卑鄙手段。」眼睛女生憤怒說道:「況且他那麼驕傲的人,怎麼會拒絕你這種無賴。」

    牛犇平靜說道:「他接戰,然後被打傷,難道不是活該?」

    「你!」小鬍子楞了楞,反而不知該說什麼好。

    「那你就是故意的!」眼鏡女生憤怒說道:「誰讓你這麼做的,給你了多少好處?」

    牛犇轉頭看著她說道:「你這麼聰明,為什麼不連這都想不到?」

    眼鏡女生憤怒說道:「我又不是你,怎麼能知道那些卑鄙勾當。」

    「你不知道,是因為不夠資格。」言語首次帶有攻擊性,牛犇淡淡說道:「你們弄錯了一點關鍵,林傑即使沒受傷,碰到飛燕也會輸掉。所以。我根本沒有必要那麼做。」

    「你說什麼?」小鬍子以為自己聽錯,有些意外,還有些不知所措。

    不止他一個這樣,周圍一片大嘩,就連看熱鬧的人,包括牛犇身邊的同伴、還有上官飛燕自己都莫名其妙,不知其意。

    「林傑會輸給上官飛燕?哈哈!真是笑話。」

    「不如你乾脆點說,上官飛燕能奪冠好了。」

    「是啊是啊,軍校三鷹都是笑話,上官飛燕才是第一,天下無敵。」

    「人家會雲手,不拿第一怎麼行。」

    嘲笑譏諷的聲音此起彼伏,此時此刻,最難過的無疑是上官飛燕本人,有心站出來反駁,可又實在沒有勇氣,不反駁,等於讓牛犇下不來台,羞怒交加,左右為難。

    「唉,吹大了。」葉飛在一旁唉聲嘆氣,心想難怪牛犇平時不愛講話,原來是因為嘴巴功能不全,稍為講多些就露風。

    群嘲當中,牛犇神色依然平靜,等到周圍聲音稍稍平息,接著剛才的話說道:「這就是我剛才講的第二個問題,本次機甲大賽,飛燕會拿冠軍。」

    啥?

    這貨居然是認真的?

    百餘雙目光盯住牛犇,一些人想笑、可不知道為什麼,此時的感覺已不像剛才那樣輕鬆。

    小鬍子已經呆愣好一會兒,此刻終於先眾人一步清醒,試探說道:「你是認真的?」

    牛犇默默點頭說道:「當然。」

    「牛犇......」上官飛燕主動去拉牛犇的衣角,欲言又止。

    「沒事兒,第一而已。」牛犇拍拍她的手,回過頭說道:「等我們拿了冠軍,是不是可以證明你們的猜測無聊?」

    「狂妄,簡直狂妄之極!」眼鏡女生尖銳的聲音大喊道:「林傑如果不受傷,上官飛燕已經輸了,即便過了這一關,軍校還有那麼多高手,三鷹也只傷了一個,她遲早都會輸掉比賽,根本不可能奪冠!」

    「也許吧。」牛犇沒有否認這句話,隨後說道:「飛燕輸了,還有我。」

    「你?」人們陣陣茫然。

    「你能幹什麼,像陷害林傑那樣對付別人?」眼睛女生譏諷說道。

    牛犇淡淡說道:「我是伴讀,可以替她在比賽中出戰。」

    啊!

    這句話講出來,周圍徹底亂套,小鬍子瞪著眼睛發呆很長時間,問出一個極其愚蠢的問題。

    「你會開機甲?」

    「你去打聽一下,飛燕的雲手是我教的。」

    「可是,沒聽說你開過機甲......」

    「那說明你的調查工作做的不夠好。」目光掃視一週,牛犇漠然說道:「都散了吧,該上學的上學,該傳話的傳話,等我們拿下比賽冠軍,謠言不攻自破;到時希望你們回頭想想,今天為什麼會到這裡來,是誰讓你們來。」

    言罷,牛犇朝身邊招手,與幾個陷入迷糊的同伴相攜而去,身後留下一大群疲憊震驚的學子面面相覷,無人開口。

    客觀來講,牛犇並未拿出證據擺脫嫌疑,但卻給出一個聽來極其荒謬、實這極其有力的承諾。

    機甲大賽首輪比鬥過後,已有專家做出評述,本屆學子中有多人具備三級機甲戰士實力,其中的佼佼者,比如林少武等人,似已夠到四級門檻。即使林傑,也不敢在賽前宣稱自己能奪冠,將來若真如牛犇所講,上官飛燕最終奪冠......用不著那樣,只要他們能表現出具備爭冠的實力,就足夠了。

    這些人,將來都是國寶!

    那樣的話,牛犇與林傑之間比鬥的性質也會徹底改變。

    「你要是拿不下呢?」眼鏡女生奮力喊道。

    「拿不下,本少陪你睡覺!」葉飛回頭惡狠狠說道。

    「無恥!」

    眼鏡女生氣得直哆嗦,卻不知道這個誓言對飛少而言極其嚴重,當真是下了大注。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1 09:31
一五七章:從現在開始

    不出一個小時,整個軍校都知道了十一區門口發生的事情。

    又過一個小時,這件事情傳遍京都,此後又隨著網絡信號傳遍首都星,傳遍整個華龍聯邦。

    一名伴讀生宣稱要幫助他的陪讀對象在機甲大賽中奪冠,由於沒有人相信上官飛燕具備這樣的實力,也就意味著牛犇必然會登場,擊敗所有擋在路上的對手。

    這件事情如果成功,必定會在華龍聯邦的機甲歷史上寫下重重一筆;另外需要提到的是,由於元東出手,聯邦唯一戰神秦夢瑤的伴讀身份被解密,即便是她,當年求學的時候都沒有做到類似壯舉。

    如果是一般人口出狂言,不會有太多人理會,但由於牛犇曾經「聯邦英雄」的身份,關注者隨即把和此事有關的信息全都挖掘出來,對每個細節追根究底。就在這個時候,關於牛犇與林傑之間的比鬥出現另外一個版本準備講是一份更加完整的視頻。相比此前掐頭去尾、僅取林傑力竭後的遭遇,這份視頻將對戰的前因後果揭露出來,包括牛犇與林傑的戰前對話,戰後的解釋等等,全部大白於天下。

    即使最無腦的人也能看出來,牛犇並非有意挑釁,預謀陷害更是鬼扯,事實上,如果他的扛打能力稍微差一些,或許已經被林傑爆頭,不死也會重傷。這種情況下,輿論瞬間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猜測中的陰謀仍在,但其主體與受害者徹底顛倒。很快有人就此對軍校提出質疑,是誰操縱民意向受害者發難,背後隱藏著什麼樣的秘密,還有林傑,他在這件事情中扮演何種角色,為什麼明知道有人推動,依舊主動朝坑裡跳。

    與百十號人圍堵十一區相比,這次提出質問的人多得多,很快引發媒體關注,有諸多社會名流發文表達自己的觀點。其中最最重要的一條,為什麼軍校屢屢發生這麼多事,總有人試圖影響軍校決策,且總能成功。

    由此引發的巨大波瀾,勢必讓很多人感到頭疼,毫無疑問,這次又有不少人倒霉,有官員、教師、和學員,其中一些罪有應得,也會有無辜者受到牽連。至於能否挖掘到根子上,從此避免類似事件,便只有天知道了。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有好事者將牛犇的軍校生涯總結後發現,以往三次大的變動都與他有關,於是這位仁兄寫出一篇名為「天使與魔鬼,剋星還是救星」文章,迅速傳遍各大論壇,引發無數人討論,牛犇也因此家喻戶曉,甚至連國外都常常聽到有人談及。

    這些是後話,當下而言,人們最最關注的只有一條,牛犇是否具備奪冠實力。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尤其在每個人都關注的情況下,很快,牛犇在軍校生活的點點滴滴都被挖掘出來,人們才知道他一直在十一區軍校的旮旯裡學習機甲維修。

    根據身份卡中的記錄,他從來沒有在軍校的訓練室訓練過,甚至沒有人見他上過實機!

    當這條消息首次出現在網上,整個聯邦沒有幾個人相信,消息的發布者被人揪住大罵,懷疑這是又一次陰謀的前兆;等到越來越多證據出現,消息被證實為可靠的時候,輿論隨之一片嘩然。

    「奪冠?這個人瘋了。」

    君安酒店,身材魁梧威嚴的男子早已辭別,中年軍人也已離去,餘下戴著瓜皮帽的老頭兒一個人坐在窗邊發呆。

    「多好的世界,多好的機會」

    君安酒店很高,會議室的位置和角度也很好,對著窗外一覽無餘的城市美景,老頭兒神情異常複雜,情不自禁連連嘆息。

    「竟然弄成這樣。」

    年齡大的人,做起事情來計畫周密,預先便會留好種種後手;然而這次有些特別,因為轉變來的過於突然,令他措手不及。老頭兒至今無法理解,看起來無解的局面,怎麼會因為目標胡亂吹牛就告破,白白惹來一身騷氣。

    沒上過機的人宣稱要奪冠很難想像他竟然好意思講出來。然而事實已經發生,在外界強大的輿論攻勢下,以及元東的強勢干預下,首都軍校第三次內部調查已經在進行,隨著一條條線索被串聯起來,老頭兒隱隱感覺到了某種危機,首次體會到「被人隔衣觸摸」的感覺。

    這很危險,是務必要避免的局面,為此他必須當機立斷,痛下決心。

    唉!

    窗外城市美景依舊,老頭兒收回貪婪的目光,回到桌子前拿起電話。

    「行動吧,除了小三兒,其他人都可以捨棄。」

    命令通過電波送出,接受的人難以置信,微顫的聲音反問。

    「爹,真的要這樣?」

    聽著電話裡的聲音,老頭兒神情有些厭煩、或者叫失望更合適。他沒有給對方解釋,淡淡說了「去做吧。」就切斷聯繫,心裡禁不住再次回想這次莫名其妙的失手。

    「什麼牛都敢吹,不怕身敗名裂?」

    五牛城,荒廢的小院被收拾乾淨,櫻桃樹又一次開花,姿態萬千,美麗無比,但若拿它們和樹下的兩名女子相比,卻又顯得遜色了。

    留著齊耳短髮的九夜正在練拳,一招一式無比認真,梅姑娘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手裡拿著光腦饒有趣味地看著,偶爾抬頭指點兩聲,目光很快拉回。如此過了片刻,九夜打完一趟拳,重來之前,她走到梅姑娘身邊輕聲問道:「姑姑,消息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梅姑娘的聲音聽不出喜樂,只有極為熟悉的人才知道,她從來不會像這樣在光腦上浪費時間。

    「可是牛犇沒練過機甲,怎麼能贏?」

    「最近練過。」

    「哦?」九夜大感意外。

    「我也剛剛知道。」梅姑娘淡漠的臉上浮現出少許笑意,說道:「得福查到一些東西,之前沒對任何人說過。」

    九夜神色憂慮說道:「即使練過,時間也應該不長。事先沒什麼準備,他有把握嗎?」

    梅姑娘淡淡說道:「現在談把握還太早去練拳吧。」

    在訓練這件事情上,梅姑娘的態度極為嚴肅,對身體協調性至今沒有完全恢復的九夜而言,幾乎可以用嚴苛形容;幸而她從小吃慣苦頭,意志毅力也都極為強大,否則、無論身體裡還是心理,都會覺得難以承受。好比現在,九夜心有牽掛卻不敢分神,輕聲應著的同時,終不禁懷著許多擔憂。

    「最近才開始練,這傢伙是不是瘋了。」

    「戰鬥不會等人準備好了才發生。」梅姑娘忽然說道:「保持專注,快一點恢復,不久後或許就會用到。」

    聽了這番話,九夜臉色微紅,強迫自己收斂心神。

    「知道了姑姑,我會的。」

    「你是不是瘋了?」

    全世界懷疑牛犇是否瘋掉的時候,身邊人也有類似質疑。當日親眼目睹他如何用一句話平息事態,無論上官飛燕、林家姐弟還是別的人,大都認為牛犇只是權宜之計,心裡並未當真。然後當他們回到家裡,牛犇讓得福將對戰完整視頻上傳,給上官飛燕制訂一份全新訓練計畫,同時要負責收集所有參賽學員的資料,逐個分析特點與可行戰法。當這一系列事情完成,牛犇把算得上朋友的幾個人邀請過來,當著所有人的面將資料交給上官飛燕,並且請大家提供幫助,眾人才意識到,這件事情居然是真的。

    而在這個時候,事件已經在網絡上發酵,願與不願,牛犇都已經成為眾矢之的,不知多少人摩拳擦掌準備擊敗上官飛燕,逼迫這個吹牛的傢伙早日登台。

    相比這些,更讓人難以接受的是,牛犇既然宣稱要奪冠,意味著在場幾位也是他和上官飛燕的對手,如今卻要求大家幫助訓練。

    連上官飛燕都覺得過意不去,拉著牛犇勸其取消打算:「我不是小孩子了,不會再做夢超越夢瑤姐,你讓我奪冠殺了我也做不到啊。」

    林少武嘆息說道:「讓我陪練沒問題,頂多我教她怎麼打敗我自己,還有那麼多人怎麼辦?話說回來,我也想拿第一的好不好,你這樣會不會有點過分?」

    「過什麼分?打敗你很難嗎?」出事後葉飛賴著不肯走,聞聽立即跳出來:「幾天不見,小屁孩得瑟起來了,來來來,和飛哥過過招。」

    「我才不和你打。」雖不像以前那樣畏懼葉飛,林少武依舊不願與之對壘,只對牛犇說道:「客觀講,飛燕的確不具備奪冠實力,單單知道我的弱點沒用,得先過別的關口。」

    葉飛嚴肅說道:「這句話我贊同。軍校出來的人多數是廢物,但在教機甲操作方面頗有一套,我看過機場對戰視頻,燕子想奪冠,除非由我親自指導。」

    這貨比誰都能吹,誰都不會當真。退一步講,他根本不是軍校的人,根本沒資格使用訓練室。

    牛犇不關葉飛,對林少武說道:「你的基本功紮實,請你陪練的意思是,讓你模仿飛燕的對手,更有針對性。資料方面,我會提供給你,只要對戰名單下來,想要什麼資料都可以。我希望飛燕可以多過幾關,至於你,該爭冠只管去爭,誰讓你教她怎麼打敗你自己了。」

    林可兒聽出幾分意思,好奇問道:「這麼說,你真的準備自己上?」

    「嗯。」

    「可是,聽說你根本沒怎麼上過實機。」

    「我會馬上開始訓練。」

    聽到如此豪情萬丈的話,林可兒不知該說什麼好。

    牛犇轉頭看著上官飛燕,一本正經說道:「你多贏一場,我們就多一分把握。」

    看著他認真的樣子,上官飛燕心情有些難過,楞了好一會兒,用力點了點頭。

    「我會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1 09:32
       
一五八章:算是一家人

    六月,暑氣漸濃,機甲大賽如火如荼的進行著,校園內的氣息和氣溫一樣,每日都在提高。

    第四輪角逐展開前夕,兩支國外使團首先來到首都,在經過一番友好磋商、並與還在路上的其它隊伍溝通後,決定組建臨時一支國際聯隊,共同參與本次大賽。

    一所學校的內部事務變成國際競賽,事情的性質發生根本轉變,消息一經傳出,整個聯邦、乃至世界都為之震動,引發無數人關注。

    需要提到的是,這其實是早就定好的事情,只在細節上有出入。原來計畫內部賽事完成後,軍校組建一支隊伍與國際聯隊進行對抗演練,演練的名稱甚至都已經取好,為「和平之光」。現在,和平演練計畫取消,改為國際聯隊的學員直接參與大賽競爭,按照相同規則與軍校學員同台競技。與此同時,各國的機甲設計專家、軍方代表將對比賽經常跟蹤分析,試圖以此為契機,對機甲的發展方向進行研討,嘗試新方案。

    對比後很容易發現,原來的方案主要針對機甲戰術運用,考察的是機甲隊伍的整體作戰能力,其次才是機甲本身、以及機甲人才的儲備狀況。新方案將戰術方面的內容抹掉,完全以機甲本身為考察對象。某種意義上講,這是一次技術革新的重大契機,比一兩次戰術輸贏的意義重要得多。

    國際隊參賽規則改變,當然不是隨口兩句話就決定,而是有著深層原因。首先,國際聯隊裡有來自紅黑雙盟的隊伍,取名「和平」的意義不言而喻,但由於某些國家之間的矛盾難以調和,這次極具意義的活動終究在臨近實現的關頭夭折。另外,剛剛過去的那個月,首都軍校經歷了一場不小風波,人士調動極為頻繁,其中最嚴重的事件,有三名身負重者的官員與教授自殺身亡,由此引發的混亂非三五天就消除。

    這個時候籌備集體演練,對聯邦、對軍校,尤其那些剛剛接手新崗位的人來說非常困難,同時考慮到結果一旦不如人意,勢必會引發民眾不滿,導致更嚴重的事件。反之如果國際聯隊以個人的方式參加大賽,需要做的僅僅是對賽製做出微調,餘下的事情交給軍校學生,輸贏都不會影響到大局。

    很多人看出來軍校在這件事情上懷有小算盤,因為從賽制上講,集體演練是一次性,輸就是輸,贏就是贏,誰都沒有翻盤機會。個人參賽完全不同,通過一些「無傷大雅」的手段,參加比賽的外國學員會遇到各種各樣的阻擊,一輪不行還有一輪,一個輸了還有下一個,只要最終結果有利,就可以算作勝利。

    無論什麼戰鬥都有偶然性,機甲對戰尤其如此,外國使團帶來的人當然是精英,然而具體到某次戰鬥,勝負卻不是那麼容易把握;機甲、環境、心理、旅途勞累、戰鬥風格相剋,甚至包括水土不服導致身體不適,都有可能影響到結果。歷史上,實力明顯佔優輸給較弱的對手,這種例子屢見不鮮,有些人不僅輸掉,甚至在心理層面受到影響,很久都不能提振信心。

    由於各國使團尚未全部趕到,預定參賽為第五輪,到那時,首都軍校尚有接近三百名最優秀的學員留在賽中;按照極端情形考慮,如果某個國外學員想拿冠軍,需要經歷多達七八輪考驗,中間不僅需要面對軍校學員的挑戰,還有可能和同樣來自國外的選手對決,任何環節出現問題,都會導致失敗。反之軍校這邊並不在乎誰拿第一,豪門貧民,阿貓阿狗,只要出自聯邦就行。

    簡而言之,由於是個人對抗,聯邦可以採用車輪戰術,佔據很大優勢。

    這樣看起來有些不公平,但對國家而言又很公平,無論去到那個地方,主辦者都會這樣做,也只能這麼做。因此在初步規則公佈後,並未引發太過爭議,縱有些仇視社會與那些依靠唱反調博取眼球的人大肆批駁,掀起的浪花終究有限。

    以上都是國家層面,對普通民眾而言,集體項目變成個人競技,僅僅意味著英雄主義色彩大大增強,還有就是誰都可以參與其中,不會因為完全不懂戰術抓瞎。由此引發的結果,聯邦民眾以空前的熱情投入到這次機甲大賽中,上網滿眼都是與之相關的信息。甚至有機構對目前留下來的學員進行逐個分析,博彩公司也都紛紛加入進來,積極籌備下一輪開始後的競猜。

    一片期待中,第四輪比鬥順利完成,首都軍校參加角逐的學員名單確定,又過了幾天,各個國家總計十三使團全部趕到,在對人員身份進行核實後,星際版機甲大賽正式、公開進行。

    六月十五,機甲第五輪,國際參賽學員首次亮相的日子。

    登龍台主賽場地,牛犇牽著得福的手進入包廂的時候,一般事先約好的朋友早已抵達,此刻正聚在一起討論剛剛過去的那場比鬥,很是熱鬧。

    「紅方技術紮實,心理穩定,韌性好,手速雖然差些,但還沒到不能彌補的程度,獲勝理所當然。」

    「心理這個東西可以練的,通過一些手段,懦弱的人也能變成堅強的戰士;相反手速與天賦有關,到不了就是到不了。所以我堅持認為,藍方更有前途。」

    「前途個屁。如果是戰場上,他已經死了。」不用看,這樣講話的只有葉飛。

    「是啊,好在只是競技。」

    「咦,牛犇來了。」不知是被葉飛纏的無奈,還是心裡一直裝著別的想法,小狐狸精頭一個發現牛犇。

    「現在才來,果然是要奪冠的人啊。」唐彬的聲音帶著少許戲虐,引發周圍人大笑。如今他已成為正式軍人,眉宇間氣質越發沉穩;此次回到母校,唐彬是代表軍隊參與機甲評審,順帶看望學弟學妹與老友;相比別的人,唐彬更關心老鄉的情況,因此專門來到這間包廂探望。

    機甲大賽發生改變,軍隊原本就對此事極為關注,現在更是當成頭等大事,由於此前發生過「宣稱奪取第一」事件,唐彬此來還有些別的味道;當然,那已經不是明面上可以宣揚的事情。

    「哈哈!飛燕不在乎,你們就不要操心了。」郭名的話引發更多歡笑,自己在於牛犇對視的時候卻顯得極為複雜,嘴裡取笑,實則內心仍有畏懼、似乎還有些感激。

    當年飛船上發生的事情給他留下極大陰影,但也是其人生的轉折點,後來雙方漸漸和解,郭名雖然受到軍校紀律處分,為人行事卻發生很大變化。應該說他是個有些能力的人,兩年多軍旅打拚,這個曾以壞人為榮的傢伙氣質大變,只有在這裡才又顯露出昔日輕狂。

    看到他,牛犇不禁想起那個被關進大牢的劉二地,內心頗有些感慨。

    「剛剛回來飛燕的比賽不是還沒開始麼。」

    因為都是熟人,彼此不用擔心誤會,大家用玩笑表達歡迎,幾聲招呼後,便把注意力回到比賽中去。牛犇掃視一週,發現除了事先知道的人,還多出一個比較特別的人。

    劉錚陽,已經很久沒看到他。

    「嗨!」劉錚陽早已起身,但似乎故意站在人群背後,看到牛犇的視線投過來,才主動伸手說道:「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牛犇走過去說道:「還好吧?」

    「挺好。」明白牛犇意有所指,劉錚陽神色複雜,似有很多話想要講,到嘴邊卻自有簡單的三個字:「謝謝你。」

    當年劉錚陽受到調查,最樂觀的估計恐也會被軍校除名,但被兩條因素改變命運,其一當然是牛犇的證言,後來還有軍隊的人出面做保,他才能夠保留學籍。自那件事情後,劉錚陽的性情改變很多,為人變得低調本分,幾乎不怎麼和人打交道。今日之前,牛犇僅知道他參加大賽,並且是「倖存者」之一,其它方面皆不明朗。

    「事情是自己做的,謝我做什麼。」看到劉錚陽的樣子,牛犇發現當年那個陽光男孩兒多少有些沉鬱,過去拍拍其肩膀說道:「你怎麼來了,不用準備上場?」

    「我今天沒比賽。飛哥叫我來」劉錚陽神色有些犯難,欲言又止。

    「葉飛?」牛犇疑惑轉頭,暗想這傢伙什麼時候參與其中,完全沒聽他說起過。

    葉飛朝他翻翻白眼,走過來說道:「看啥?沒見過這麼俠肝義膽的老大?還是說,你覺得小劉不該來?」

    相識數年,牛犇仍對這個傢伙「橫行無忌口無遮攔」的做派感覺無奈,不知該說點什麼好。

    葉飛才不管別人是否尷尬,搖搖擺擺過來一把將劉錚陽攬在懷裡,大咧咧說道:「大家注意了,這是本少小弟,受了冤屈變得不太愛說話。今天本少帶他來,為的就是排難解憂,去除心魔。所以都給我聽好了,有事兒的時候讓著他,沒事兒的時候哄著他,閒著的時候多想想他,讓他感受到人間溫暖,友誼的熱度,愛情的美好以及最最重要的,飛哥的關懷與愛護!」

    周圍一片瞠目結舌當中,劉錚陽面紅耳赤,掙紮著從葉飛懷裡出來。

    「飛哥!你別這樣」

    事實上,牛犇沒來的時候,葉飛已經在私下裡和大家說過類似的話,當然不是用這樣的句子。不知他抽的哪門子瘋,這會兒用如此誇張的姿態重新強調,搞得一圈人目瞪口呆。

    「躲什麼?不是看你有幾分潛力,本少才懶得管。」葉飛把他拽回來。

    「不是的,我」

    「早先我就說過,軍校歷來毀人不倦,教出來一群廢物;即便有幾顆好苗也得長歪掉,要不是本少及時出手,這顆小樹苗就有可能變成灶膛裡的柴火。」

    這番話的打擊面太大,周圍眾人橫眉冷對,葉飛知道失言仍不肯認錯,挑眉說道:「這樣看著我想幹嗎,哪個不服,單挑。」

    「別鬧。」

    眼瞅著這傢伙犯病,牛犇伸手在其肩膀一拍。

    噗通一聲,葉飛、連同劉錚陽一起跌回沙發。

    「老實了吧。」小狐狸精幸災樂禍,別人即便不好意思出聲,眼裡也多流露出類似神情。

    對一些人而言這是常態,但在另一些人眼裡,比如唐彬,看到這一幕時眯了眯眼,神情有些難以置信。他能看出來,葉飛跌坐的那一下不是配合牛犇演戲,而是真的被一掌拍倒,連同被他拽住的劉錚陽

    葉飛倒是不在乎,或者說習慣了,依舊喋喋不休說道:「我講的都是事實,小劉你來說說,當初是不是」

    「嘖嘖,激情無限。」得福忽然從牛犇身邊冒出來,歪著眼睛看葉飛:「你啥時候有這愛好?」

    「什麼愛好?」葉飛微楞,隨後在得福的眼睛裡看出什麼,勃然大怒:「小兔崽子你說什麼!」

    「離我遠點。」得福縮起脖子後撤,口中嬉笑聲不斷。「我是正派男人,不和你們瞎搞。」

    「****!這孩子心裡在想什麼,你不管管?」葉飛跳起來去拉牛犇。

    「離我遠點。」牛犇轉身去了旁邊。

    周圍的人再也忍不下去,哄笑聲一片,作為當事者,葉飛終於意識到事情嚴重,回頭對劉錚陽嚴肅說道。

    「今天起,離我遠點。」

    劉錚陽快瘋了,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外國選手水平怎麼樣?」

    嬉鬧過後,牛犇坐下來,隔著窗戶觀看賽場,順便也詢問一下之前賽況,包括已經亮過相的國外選手。

    從最開始算起,機甲大賽事實上已經進行好幾個月,然牛犇竟然頭一次觀戰,也是首次進入登龍台主賽場。之前的兩輪比試,上官飛燕沒有再遇到像林傑那種級別的對手,順利過關;牛犇沒有到場觀看,一來因為影響不了比賽結果,另外還有迴避麻煩的考慮,

    值得一提的是,連續兩場勝利後,輿論對上官飛燕的態度有所轉變,認為她的實力與潛力都被低估,甚至有部分人提出,林傑即使沒受傷,贏她也不是那麼容易;由此也引發進一步討論,人們開始設想她的老師兼伴讀,牛犇會不會真的是什麼隱藏高手。

    原本這件事情引發不小爭論,但隨著國際隊伍加入,機甲大賽性質轉變,人們關注的焦點紛紛轉移,不再像原來那樣揪住不放。其根本原因在於,當牛犇的軍校資料被挖掘出來後,沒有人相信他和上官飛燕能夠奪冠,若不然,外國選手的加入只會讓這件事情更加被熱炒,而不是降溫。

    對牛犇而言,這種轉變也算好事情,起碼可以讓他的生活少受些影響,行動比較自由。

    不看不知道,粗粗一眼看過,牛犇感受到深深震撼。作為星際首屈一指的封閉新機甲競技場,登龍台最讓人震撼的就是大,大到讓人不敢相信!

    大就是難,越大越難。機甲大賽可不是踢球,戰鬥中隨便飛出去幾塊鐵片螺絲,威力都像彈片一樣恐怖,因此在觀眾與賽場之間必須存在足夠強悍的隔離牆,在這樣寬闊的場地上完成這樣的事情,還不能影響視覺效果,難度可想而知。

    因為是包廂,視角遠比那些普通位置好,放眼看去,處處可見人頭攢動,除了軍校學生還有大批購票觀眾,除了聯邦人,還有不少體貌大異的外族,看起來真的像是一場運動會。

    「能被帶出來的人實力當然不錯。不過,想拿冠軍不可能。」

    看著的時候,林少武大概說了說此前進行過的一場國際較量,來自孟菲斯聯邦、名為多爾的學員在戰鬥中獲勝,成功晉級下一輪。雖然贏了,但從林少武的口氣中能夠看出,對多爾評價僅僅一般。

    冠軍,這是競技繞不開的話題,尤其存在國外競爭者的情況下,可以說,每個懂機甲的聯邦人首先看的不是比鬥勝負,而是出場選手是否具備奪冠實力。

    「孟菲斯聯邦的機甲水平普遍不高,不能因為多爾的水平就掉以輕心。」

    唐彬走過來說道:「接下來這場是我們的鄰居,需要重點關注。」

    牛犇對這些事情知道不多,聽後疑惑問道:「哪個鄰居?」

    「不是姬鵬,但也不是善類。」林可兒蹙眉說道:「霍夫曼帝國,普通民眾就以彪悍兇猛著稱,軍人更加不用說。」

    林少武有些不以為然,一旁說道:「他的對手也不差。」

    「呃。是誰?」牛犇隨口問著,因為對學員普遍不熟,心裡其實沒什麼概念。

    林少武回答道:「林墨瘋,人如其名,打起架有股子瘋勁兒。」

    聽這個名字,牛犇楞了一下。他知道林墨瘋這個人,風格狂暴,每次都把對手的機甲破壞的很慘,送到十一區修理的就有兩台。

    唐彬一旁輕聲道:「這場比試可能是有意安排,校方覺得他霍夫曼人風格接近,希望借此打出氣勢。」

    「但是我擔心」林可兒欲言又止,嘆息一聲不再開口。

    「是你家的人?」看著她擔心的樣子,牛犇略有些好奇。

    「算是一家人。」林少武搶先點頭。情緒上表現出來,在對戰鬥的判斷上,他和姐姐有所不同。

    「別扯了。照你這麼算,我們都是一家人。」葉飛不知何時湊過來,擺出「我知道內情」的臉孔說道:「對不對啊,可兒妹子。」

    「這樣講也不算錯。」

    「要開始了。」

    說話之間,電子光屏顯示對戰即將開始,首都軍校學員林墨瘋vs來自霍夫曼帝國機甲學院同屆學員,巴莎也羅。隨後,當兩台機甲出現在場內,尤其看到那台已經頗為熟悉的血色機甲後,競技場內爆發震天歡呼,為即將發瘋的己方選手喝彩助威。

    然而

    僅僅一分鐘過後,整個賽場安靜下來,人們的呼吸幾乎停頓,落針之聲可聞。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1 09:32
一五九章:羞辱

    林墨瘋輸了,輸在他的瘋狂與搏命打法。

    血色機甲半跪在地上,頭部和身體多處受傷,一條機械腿幾乎對折,看著極為淒慘。它的對手,那台銀色機甲就站在對面,枝條好似接受對手投降的將軍。身上受傷的部位更多,有多塊外掛裝甲掀飛或者被打到凹陷,猶如身穿破爛的乞丐。

    正如事先大家預料的那樣,霍夫曼帝國的學員的戰鬥風格與林墨瘋相近,在得到可以戰鬥的指令後,兩台機甲衝到一起互相狂毆,之後噼裡啪啦一通爆響,紅色機甲重創倒地,戰鬥隨之宣告結束。由於過程太快,不僅觀眾來不及反應,連負責觀察評判的專家、媒體都有些措手不及,直到紅色機甲跪了有一會兒,各類檢車儀器上的數據才被定格,有些失神的評判員才宣佈結局。

    「本場獲勝者,巴莎也羅。」

    而在這個時候,安靜的賽場裡「轟」的一聲,每個人都忍不住想要說話,因此在瞬間爆發出極高聲浪,彷彿在為獲勝者歡呼。

    「風格幾乎一模一樣,差異怎麼會這麼大?」

    「所以才說差距大。」

    「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那傢伙戰術得當,專攻一條腿。」

    「道理都懂,你試試和林瘋子對戰的時候專攻一點?」

    「這倒」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今天在場的人不能說個個都是內行,但也稱得上群英薈萃,除了那些不講理的人,絕大多數學員看出來,戰鬥雙方看似都受到不輕的打擊,但在性質上有著根本差異,結果正如大家所看到的,失敗者跛足陷入癱瘓,勝利者僅僅掉幾塊皮,幾乎沒有影響到什麼。就現在的情況而言,這台機甲的行動力、火力以及操縱者的精力完好無損,只要扣上幾塊鋼板、甚至什麼都不用做就能再次投入戰鬥。

    這是令人絕望的壓倒性勝利!沒有人再有興趣關注手速等等技術指標,只想知道其如何發生。議論聲中,賽場內巨大的光影屏幕上開始回放之前的戰鬥場面,周圍喧囂隨之沉寂,重新變得安靜。

    需要提到一點,機甲比賽與拳手對決有些相似,勝負並非一定要某方被打倒才算數。已經完成的數千次較量中,類似這種機甲被「摧毀」的情況少之又少,多數由小分決定。道理明擺著,比如一方覺得自己近戰和對手存在差距,必然不會主動貼上去;主賽場雖然不具備真實戰場那樣的複雜地形,但其寬度足夠機甲施展規避戰術,當真擺脫不了可以認輸,沒必要非打到魚死網破。甚至還有些時候,評判通過雙方交手的情況認定實力差距太大,會在戰鬥還在進行中的時候終止較量。

    機甲大賽畢竟不是打仗,這是由競技性質所決定的,要求每個人從一開始就拿出自己的最強手段與最佳狀態,不能因此說「誰誰誰原本可以獲勝,但因為賽制失去了絕地反擊的機會」。反過來想,假如每場較量都到這種程度,軍校的儲備機甲早就打光了,維修根本來不及。

    然而在今天的這場比鬥中,評判根本沒有叫停的機會。

    兩側維修通道的大門徐徐打開,後勤工程車輛駛入賽場,幾名維修人員匆匆打開機甲,將目光呆滯的林墨瘋扶出座艙,旁邊有醫護人員試圖為其檢查身體,但被一把推開。

    「我不服!」

    心裡裝滿憤懣,林墨瘋的臉色蒼白,雙眼卻像他的機甲一樣血紅,拚命對著銀色機甲怒吼。

    「你的機甲有問題,明明是我擊中你更多!」

    聽到這句話,觀眾席上重新熱鬧起來,因為林墨瘋的確點出一條可能出現的問題,此次較量,銀色機甲並非由首都軍校提供,而是巴莎也羅自帶,通過相關測試後得以入場。當然,這種情況不能說不公平,相反在此前的較量中極為常見,比如林傑用的飛隼就不是標準競技機甲,只要評審認為其整體性能與標準機甲相當,便可得到獲准使用。

    那麼,會不會測試出現問題,或者通過技術手段隱藏機甲性能,比賽時才又啟用呢?

    無數雙目光注視下,銀色機甲低下頭看著林墨瘋,彷彿巨人俯瞰一隻憤怒的螞蟻。接著,他用手指了指正在播放的畫面,示意對手自己去看。

    「我會找到證據。」

    林墨瘋沒有被龐大的機甲嚇倒,用力推開後勤人員,自己抬頭在畫面中尋找破綻。

    銀色機甲好整以暇地等在旁邊,冷漠的眼睛似乎活過來一樣,帶著無情的嘲弄與譏諷

    「胡鬧!」主貴賓室內,幾名來自國外的軍人相視而笑,神情有些輕蔑,反之聯邦一方的軍官與軍校老師臉色鐵青,甚至有人拍起桌子。

    競技當中,如有人懷疑對手使用不公平手段、包括機甲,可以通過檢測出來的技術參數、以及實錄畫面尋找問題,但是絕不能因此佔用賽場,而是到後台進行。林墨瘋現在的行為不僅僅輸了氣度,還是對整個賽事組織、對軍校提出質疑。

    如果在國外,這樣做沒什麼大不了,如果在平時,這樣做同樣沒什麼大不了,沒準人還會贏得一些聲望;但在當前這個特殊時期,在自己的國家當著全世界面這樣做,事實上等於用行動告訴所與人:他不相信自己就讀的學校。

    這是打臉,打自己人的臉!

    「這就是你推薦的人?」監控室內,新上任的主任大聲咆哮,心裡已經預感到自己的前途從此黯淡。被他罵的人、也即推薦的人,此刻心裡被懊悔充滿,恨不得時光能夠倒流。

    「小林不是故意,他的性情有問題,心理承受不了這樣失敗」

    「誰管他是故意還是發瘋」主人哭笑不得,怒吼道:「蠢貨,還楞著做什麼!」

    「好好好,快把他弄出來!」

    場外爭執,命令傳到場內之前,林墨瘋在抗爭中緊盯著屏幕,眼裡的憤怒漸漸熄滅,神情漸漸黯然。

    對他這種級別的機師而言,不需要挨個查看數據,僅僅通過畫面就能做到心中大致有數。回放的戰鬥極為清晰,銀色機甲的速度不比他快,氣勢也不比他猛,靈敏相當,甚至連攻擊頻率與方式都有些相仿,唯一不同的是每次出擊總能打在相同的幾個部位,累加傷害後一擊破敵。而在防禦的時候,巴莎也羅與林墨瘋一樣都不喜歡躲避,但會通過極小的動作改變受力方式,或者改變承受的位置,將傷害減輕、並且分散到全身;不僅如此,他似乎對每次撞擊後的結果有所預料,包括身體的傾瀉角度,適合用什麼樣的方式繼續進攻,都有過思索與準備。

    這是何其精準的判斷與操作!需要多麼冷靜而強大的心理!

    此前的戰鬥進行太快,人們只看到雙方風格相近,回頭審視才發現,林墨瘋的瘋是憑藉不惜一切與敵皆亡的兇猛氣勢壓制對手,巴莎也羅的瘋僅表現在對攻當中毫不退讓的決心,其餘部分更像一個冷漠而且耐心的殺手,技藝更是爐火純青,幾乎找不到什麼破綻。

    換個說法,林墨瘋憑著一腔血氣之勇狂打,從一開始就把命門暴露給對方。

    「輸了」

    爭執已經沒有意義,林墨瘋知道,即使對方的機甲真有問題,也不會被自己逼到暴露。滿腔憤怒消失後,身體的力氣也在瞬間消失,他覺得心裡空蕩蕩地,只剩下戰前舉薦老師對自己說的話。

    「擊敗十名校友也趕不上戰勝一個外國人,反之亦然。剛好瘋戰是你所長,打敗他,為軍校爭得榮譽。」

    也許是不甘心,也許是被這句話包含著的力量所激勵,林墨瘋不再掙扎,即將被拖走的時候揚起頭顱,準備說出最後的話。

    「很抱歉,我不應該那樣懷疑。但我還是不會服」

    就在這個時候,銀色機甲突然做出一個誰都意想不到的動作,抬起腳,狠狠跺向林墨瘋的頭。

    「啊!」

    數十噸重的機甲抬腳跺足,就像壯漢用腳去踩一隻柔弱的貓,泰山壓頂般的威勢下,林墨瘋本能地失聲尖叫,與此同時,周圍觀眾席上無數人跳起來,驚呼聲陣陣。

    「幹什麼!」

    「咔!」

    林墨瘋跌坐到地上,瞪大的眼睛裡滿是驚恐與絕望,巨大的機械足停頓在空中,距離他的頭頂不足三寸,掀起的狂風吹在周圍人臉上,狂暴的氣息隨意流淌。

    神一般的操作除了霍夫曼使團所在的包廂內有人鼓掌外,整個賽場雅雀無聲,竟然沒有人開口表達憤怒。

    「開個玩笑,請不要介意。」

    近乎凝固的氣息中,銀色機甲打開公共通訊口,一個粗豪強橫的聲音傳入耳鼓,明明講著致歉的話,聽起來卻彷彿向對手宣戰。接下來,他把視線轉到別的方向,對準遠處的一座包廂窗口喊道。

    「安德烈,等著我。」

    聽到這句話,原本安靜的賽場突然響起喝罵的聲音,先是零零散散幾個,緊接著連成一片,一群、乃至全程,變得無比熱鬧。

    「狂妄!」

    「目中無人。」

    「誰滅了他!」

    「怎麼回事?」

    賽場喧囂,觀眾憤怒,牛犇所在的包廂裡一片安靜,唯獨葉飛莫名其妙,冷嘲熱諷。

    「輸就輸了,軍校學生什麼時候這麼富有國際精神,替一個洋鬼子抱不平。」

    周圍人集體白眼,平時最遷就人的小狐狸精都覺得生氣,抬腿狠狠踢了葉飛一腳。

    「你是不是真的這麼蠢?」

    「什麼跟什麼?」葉飛一頭霧水,惱火說道:「講句公道話而已,怎麼就蠢了。」

    林可兒嘆息說道:「知不知道安德烈是誰?」

    葉飛冷笑說道:「某個人模狗樣的洋鬼子。」

    林可兒無奈說道:「巴西亞機甲學院公認的王牌,上屆就應該奪冠,後來因為某些原因,他在學校多待了一年。」

    國際上的機甲學校,幾乎都會在畢業的時候舉行類似競技,林可兒特意強調上屆兩個字,意在提醒葉飛,人家多練一年,水平比去年更高。

    「巴西亞共和國是紅盟第一強國,與華龍聯邦的關係也很好」

    「這些我知道。」葉飛擺手道。

    「你知道就好。」林可兒嘆了口氣,說道;「安德烈聲名在外,我們的這次比賽,外國學員中,他是唯一奪冠不會引發民眾憤怒的人。其實我聽說,原本他不想參加這次大賽,後來大家商量了一下,覺得還是把他的名字加進去,條件許可的話,再找個理由退賽。」

    「為什麼這樣?」

    「因為要保證第一。」唐彬輕嘆說道:「誰都不希望冠軍被黑盟相關國家的人奪走。」

    「哈!」

    聽到這裡葉飛忍不住怪笑,神情滿滿嘲弄。「我說吧,軍校那幫廢物不止沒本事,連起碼的膽量都沒有。」

    假如外國選手前面就被淘汰,或者在競賽中展現出來的水平不足以奪冠,安德烈用不著出手,找個理由退賽維護華龍顏面,相反,他就是紅盟用來保證冠軍不會旁落的保證,承載著整個紅盟的榮耀。

    「指望別人替自己掙面子,嘖嘖,這得懦弱到什麼程度!要我說,既然怕成這樣,乾脆提前安排那個安德烈和黑盟選手碰面,一個個淘汰掉,最後在決賽之前放棄。哈哈!保送冠軍。」

    「軍校不像你想的那麼無恥。算了算了,隨你怎麼想。」

    與葉飛爭論是件絕對不討好的事情,而且他的話確有幾分道理,林可兒接下去說道:「巴莎也羅很有心計,當然也可能是背後有人指點。剛才的話就是在嘲笑這點,意思是他會一直闖到最後,除非提前與安德烈相遇」

    「有沒有弄錯!」

    後面的話用不著講,葉飛已經不樂意了,急乎乎說道:「平時總聽你們說自己是精英,就這麼個名字像粑粑的傢伙,真的需要別人幫忙?」

    不知不覺,周圍人的目光集中到林少武身上,包括林可兒在內,當然還有外面的更多軍校學子,此刻想到的都是軍校三鷹。

    小狐狸精認真說道:「巴莎也羅的確很強。我估計贏不了。」

    「小劉呢?」葉飛回頭叫道。

    「我可以試試。」打從剛才那個玩笑開始,劉錚陽看到葉飛就覺得不自在,猶豫說道:「五五開吧,輸的幾率略高一些。」

    「****!」葉飛怒火萬丈。

    「我能贏他。」因為戰前的預言沒能實現,林少武一直緊盯著屏幕上的對戰重放,此刻突然說道:「馬上就打,我有六成把握贏;如果準備充分,把握還能更多。」

    「才六成,太少太少,一個不小心就完蛋。」葉飛連連搖頭說道:「我教你幾招,務必弄死他丫的。」

    「你不是」林少武神情疑惑。

    「本少看不起軍校,但我更不喜歡那個傻%逼。」葉飛惡狠狠說道:「要不是沒有參賽資格,本少非把他踩成爛泥對了,我的身份是個問題,有沒有辦法?」

    「有點麻煩,不過可以安排。」唐彬沉吟說道:「但我估計,校方不會同意少武與外國選手提前相遇。」

    葉飛一愣,隨即明白這是極有可能發生的事實,憤而罵道:「懦夫,廢物,蠢貨」

    「都有病吧,居然為這種事情操心?」

    一個機器突兀聲音突然想起來,得福不知從哪裡鑽進來,站在牛犇身邊驕傲的神情說道:「大家是不是忘了,冠軍在這裡。」

    呃

    議論的聲音頓時沉寂,眾人面面相覷,這才想起來,屋子裡有個早就宣稱要奪冠的人。

    時至今日,機甲大賽的性質發生根本轉變,人們對此前牛犇那番奪冠言論當真者已經不多,包括這裡的朋友,也只是將它當成破局手段。剛才的那番話,分明沒拿牛犇、包括上官飛燕當回事兒,如是心胸狹小的人,怕已經窩了一肚子火。

    「那個,飛燕最近進步很快,沒準兒真可與之一拼。」

    眾人當中,林少武是最尷尬的那個,此前他幫上官飛燕訓練,對其實力知根知底,剛才不提是因為心裡覺得不太可能,現在說出來,越發顯得畫蛇添足。

    「不會說話就別說話。」

    葉飛臉皮厚,先是橫林少武一眼,接著大大方方走過去,把手搭到牛犇的肩上。「姓牛的,大傢伙都是熱血青年,愛國心切,你別太介意。」

    「喔?」牛犇回頭看著他,疑惑問道:「介意什麼?」

    「介意什麼?」葉飛仔細看著他,試圖在其眼中找到假裝的成分,忙了半天只能看到自己的影子,心裡不禁有些惱火。「你在幹什麼,沒聽見我們說話?」

    牛犇搖頭說道:「剛剛在想點事情,沒注意你們談什麼。」

    「想什麼事情?」

    「林墨瘋的話沒錯,那個人的機甲有問題。」

    什麼?

    相比開著機甲戰鬥,大家更信任牛犇在機甲本身的判斷,聞聽無不大吃一驚,紛紛追問:「什麼問題?難道他敢作弊!」

    牛犇說道:「不能算作弊,但是對林墨瘋而言的確不太公平算了這只是小事情,先不說了。」

    正準備開口解釋,牛犇忽然轉回視線,閉口不言。

    唐彬急忙說道:「這怎麼能是小事情!快說,怎麼個不公平?」

    牛犇說道:「事情有點複雜,稍後再說。」

    「為什麼?」

    「飛燕要上場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1 09:32
一六零章:炮火節拍

    銀色機甲噓聲中退場,觀眾在憤怒之後漸漸沉寂,偶爾有議論,態度也比之前謹慎。

    安靜並未持續很久,又一場引人關注的較量即將開始,當那台肩掛飛翼、名為雪燕的機甲出現在視野,賽場突然響起掌聲,和叫喊聲。

    「飛燕加油!」

    「軍校加油!」

    聲音起於幾處角落,先是零星而且分散,很快就連成了片,緊接著,無數人像是剛剛醒悟過來一樣加入其中,聲勢超乎想像。大家不知道的是,此刻聯邦無數人正在自家的屏幕前做著同樣的事情,用各自不同的方式表達著同樣的信念。

    戰前宣稱要奪冠的人,我們也有!

    這與強弱無關,只是勇氣表露所帶來的振奮,至少在這一刻,人們不再去想上官飛燕的實力如何,不去想她做過什麼事,甚至不去想他的對手同樣是聯邦人、自己的學友,而且是曾經的期待之一。

    上官飛燕vs黃君安。

    軍校三鷹各有所長,林傑以戰鬥全面著稱,黃君安偏重於軍事指揮,真正被看成機甲第一的是林少武。三鷹中唯一可能放出豪言的是林傑,但他已經被淘汰,而且是敗給上官飛燕,幾種情況加在一起,人們的期望不知不覺發生轉移,

    如果能夠戰勝黃君安,是否意味著上官飛燕真的具有奪冠實力?加上神奇的雲手和那個頗有些神秘的伴讀老師,能否構成一道維繫聯邦榮耀的保險?

    本次機甲大賽,黑馬頻頻出現,上官飛燕能夠殺到正賽,已經超出預先期待;此前的兩輪比鬥,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她在進步,既如此,這個頂著雲手傳人的少女能否一黑到底?

    事先沒有人相信上官飛燕能夠奪冠,對黃君安的看法也是一樣,雖優秀、但不足以稱雄天下。如果黃君安獲勝,對爭冠走勢並無用處,而且打破了人們心中的一重幻想,一個期待。

    民意是種很神奇的事物,有時極難扭轉,有時卻會因為一點小事發生根本性改變,就像現在觀眾席上的陣陣喝彩,雖不能被參賽選手所聞,但已深深刻入每個人的心裡。

    曾經的天才少女和已經成名的軍校三鷹,沒有剛剛發生過的事情,這場較量雖然引發關注,但在傾向上,觀眾們多半會支持黃君安為三鷹正名;如今情況截然相反,觀眾一邊倒地支持那隻燕。

    「飛燕,加油!」

    ......

    ......

    喝彩助威是觀眾的事,從進入賽場開始,兩台機甲就處在「與世隔絕」的狀態中,絲毫不會受到影響。隨著評審的一聲宣告,紅方雪雁一個漂亮的橫切,三道流光直撲向對手,一舉封死其兩側行動方向。

    「非常規動作!」觀眾席上喝彩聲陣陣,為雪燕的精彩表現叫好。

    遠程攻擊誰都會,但在橫切的時候開火卻不是那麼容易掌握,當然,把這種技法稱作非常規動作有些面前,但也著實體現出機師的操作技藝非常紮實。

    場外叫好,場內戰鬥正在進行,藍方機甲側身從兩道流光之間閃過,隨即反攻,同樣是機炮三連發。眼尖的人留意到,藍方機甲側身的時候稍微踮了踮腳,使得尺寸相對「瘦弱」的腰身與炮火平齊,使得炮火連能量罩的邊都沒擦邊到,完完全全落空。

    這是何其精準的判斷,又是多麼精細的算路!

    「好!」

    簡簡單單的一個動作,實力盡顯無疑,周圍越是水平高的人越是吃驚,不少人為之衷心喝彩。

    值得一提的是,此次大賽,黃君安雖為四大家子弟,但沒有使用私人機甲,而是像絕大多數參賽學子一樣使用標準版競技機甲。這樣參賽的最大壞處是,每名參賽者對這款機甲的性能瞭如指掌,比如其啟動的速度,反應時間,橫移、前進時候的差異等等,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當機甲被炮火集中,帶來的震盪勢必影響操作,紅方機甲明顯算到這點,機炮三發算死了對方的角度與速度,無論怎麼做,都應該避免不了被擊中。正因為看出這點,觀眾席上才對紅方的表現報以歡呼。當然,因此有能量護罩,被擊中不意味著分出勝負,但能佔據先機。

    對遠程攻擊手而言,先機常常意味著一切,此前預賽就出現過這樣的例子,一方開火擊中對方之後,憑藉良好的進攻節奏將對方一直虐到死,恁是打出完美ko的結果。

    一次妙到巔毫的閃避動作,藍方的反擊同樣稱得上妙不可言,前面兩發緊追紅色機甲的身影落空,第三發已經算好對方的軌跡與提前量,直撲其前方。

    視線中,紅方機甲彷彿主動朝炮火撞上去一樣,避無可避。而在這個時候,藍方機甲又已調整好位置,炮口微轉朝向紅方機甲剛剛經過的位置。

    這就是攻擊節奏。

    僅僅一次反擊,藍方就已經初步佔據優勢。

    ......

    ......

    機甲對戰,遠程與近戰完全不同。曾經有人這樣形容,遠戰好比劍客較量,一招一式都有講究,勝利需要點滴積累才能獲得;好處是,一旦某方佔據優勢,對手很難翻盤。象鼻子下,近戰就是流氓輪刀互砍,戰鬥兇猛,勝負來的快,但卻隨時有可能逆轉。實戰當中不乏這類例子,一方明明大佔上風,不小心、或因為這樣那樣的因素被對手擊中要害,瞬間從天堂跌入地獄。

    今天對戰的兩個人,黃君安是標準的遠程攻擊手,之前四場勝利全部通過炮火得來。上官飛燕看起來比較「全面」,此前常以遠攻開路,不行就近戰。正因為忌憚黃君安的遠攻能力,她才以最快的速度搶先發動攻擊,同時發揮橫移的速度優勢,不讓對手如願。

    可惜,結果依然是這樣。

    關鍵時刻,上官飛燕做出令人意想不到的選擇,她沒有減速試圖規避,而是將操縱桿一拉到底,原本就已經極快的速度再次暴增,劃出殘影衝向前方。

    轟!

    能量彈首次爆炸,藍色的能量護罩微微蕩漾,雖未正面擊中,但也造成一定傷害;雪燕機甲受到衝擊,身體斜飛的途中甩身變向,炮火加劇,猛烈橫掃。

    「好!」

    觀眾席上再次響起喝彩,人們都看出來,雪燕雖然被炮火擊中,但卻避免被連續攻擊,此時的反撲更讓對手措手不及,堪稱絕妙。

    然而......藍方機甲接下來的動作,再度顯示出黃君安對炮火方面精準到令人生畏的判斷;他沒有忙於轉移炮口,而是斜向跨步,擰身,中途一次基本跳躍;幾步下來,紅方七發炮火擦身而過,剛才因為失去方向的炮口竟然剛剛好轉到攻擊位置,又是三連擊。

    與剛才追擊之後打提前量不同,這次的三連發幾乎複製了紅方開戰之初的戰術,不求擊中,更多為了控制其身位。

    「三步追魂......」有看過黃君安戰鬥的人連連搖頭,心裡知道紅方遇到麻煩。

    上官飛燕不具備君安那種恐怖的炮火間距判斷能力,她的左手在操作台上飛速掠過,耳邊聽到嗡的一聲,輔助引擎開始運轉,雪燕機甲背後雙翼展開,騰空而起。

    這是雪燕與常規機甲的最大差異,起跳加上飛翼的推力,使得它可以進行短途飛翔;但要注意的是,機甲不可能像飛機那樣持續飛翔,因為要實現這個目標,整個機甲的體型都需要重新設計,增加的構件更是不可想像。只有在太空,由於處在失重環境,只要有推力就能前進,才有可能讓機甲真正飛行。

    雪燕的飛翔,實際上是一種長距離跳躍,高一些,遠一些,關鍵時刻用用罷了。

    現在就是那種時候,雪燕機甲騰空避開藍方炮火,藉機滑翔衝向對手,同時不忘以炮火開路,希望借此封堵對方火力。很明顯,她已經意識自己在火控方面與對手存在巨大差距,主動改變戰術。

    對面,黃君安當然知道她的意圖,大步後退的同時抬起炮口,連續朝紅方發炮。與此前不同的是,這次他不再追求完美躲避,僅避開正面以便節省時間與操作,相反在反攻方面投入更多。

    雙方以傷換傷,紅方身在空中明顯吃虧,藍方炮火好似沾在它身上,兩擊過後,能量護罩竟然快要轉紅。

    「糟了。」

    驚呼聲中,雪燕急劇轉向,正在大家以為她要迂迴的時候,上官飛燕突然關閉輔助引擎,機甲提前落地。

    沒有人預料到這點,黃君安也是,對戰以來頭一次,他的三炮連擊沒有任何效果,反之紅方機甲抓住機會成功反擊,雙方距離也比剛開始接近。

    然而,當機甲回到地面,藍方很快憑藉著精準的判斷和走位恢復掌控,戰鬥回到起初的局面;一次次炮火之後,紅方機甲的能量護罩越來越薄,岌岌可危;相比之下,藍方機甲才剛剛轉紅,還有大把余量可以揮霍。

    從頭至尾,黃君安用的都只是些基本操作,即使剛剛接觸機甲的人都能辦到;就是憑藉這些簡單的技巧,藍方穩穩佔據著優勢,一步步走向勝利。

    明明知道對方會怎麼做,就是破解不了......相比近戰的兇猛與暴烈,這種失敗更讓人無奈,感覺無比絕望。

    「快結束了。」

    觀眾席響起嘆息,心裡意識到夢想終究只是夢想,軍校三鷹名副其實,不是隨便頂個天才少女的名頭就能動搖。

    就在這個時候,轟鳴聲響起,雪燕又一次展開飛翼,凌空撲向對手。

    「找死麼?」有人不禁要質疑。

    「大概是想拚一拚,不然還能怎麼辦?」

    「也好,上官飛燕輸了,牛犇也就藏不住......啊!」

    驚呼聲中,一連串劇變接踵而來,讓人目不暇接。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1 09:32
一六一章:衝鋒

    「這是準備放棄?」

    雪燕機甲二次飛翔,不僅觀眾們大惑不解,黃君安心裡也覺得意外。穩妥起見,他操縱著烈風大步後撤,同時加強炮火攔截,一長串流火連綿成線,集中在對手可能出現的路徑上。

    隨後發生的事情讓人難以理解,劇烈的爆炸聲一道接著一道,產生的衝擊與熾烈光芒將整個競技場照亮,光屏上也只剩下一團團爆射的白光,難以分辨其中情形。

    假如這裡不是競技場,人們恐會認為某方機甲已經自爆。

    強大的衝擊撲面而來,證明那些爆炸真實發生,而不是通過技術手段實施的干擾,黃君安瞬間得出判斷,除非自己每次炮火都正面擊中,否則不可能產生如此猛烈的爆炸。

    難道對方一點都不躲避,主動迎接炮火?

    「不對!」

    本能地意識到出現某些未知問題,黃君安猛拉操縱桿,引擎輸出功率在最短的時間內加在最大,與此同時,他的左手在操縱台上連彈數次,機身上快要變紅的能量護盾竟然又一次變藍。

    此後發生的事情證明黃君安的判斷極其精準,刺目的光芒中驀然飛出一顆巨大光球,瘋狂旋轉著撲向藍方機甲,未及臨近,狂烈的能量衝擊掀起的泥塵已如浪潮般碾壓過來。看到這一幕,四周觀眾爆發出一次整齊的驚呼,隨後是最最熱烈的喝彩。

    「好!」

    這是對藍方機師的讚美,是對黃君安的果斷送上的褒獎,然而......此時此刻,黃君安的心情卻不是那麼得意,相反猛的一跳。

    「要糟!」

    賽場之中光華熾烈,觀眾憑肉眼觀察不到具體情形,黃君安也被矇蔽片刻,但在此刻,他已看清那團光球的真實內容——它不是什麼特別巨大的能量武器,而是兩支瘋狂旋轉、並且開啟著能量護罩的的飛翼!

    果不其然,光球之後,紅方機甲突兀現身,身上的能量護罩深紅似血,看起來就像一頭剛剛衝出地獄深淵的血魔。

    只需要擊中一炮,不,只需要擦邊就將擊破它的護罩,在那之後,憑黃君安的遠程控制能力,這台失去防護的機甲像綿羊般柔弱。然而,在此之前,他需要首先擊毀那個由由飛翼偽裝的能量彈,或者可以稱之為導彈!

    競技較量,導彈這種大威力武器是不被允許使用的,相比之下,能量武器的攻擊完全可控,當一方護罩被摧毀,機甲在能量攻擊下受損,評審便會終止較量宣告勝負,而不是等到一方被打爆。紅方機甲的飛翼不是固定裝置,而是經過改裝、隨時可以取下來的外掛;不僅如此,它在其中安裝有獨立的能量防禦體系與追蹤裝置,雖然不帶戰鬥部,但由於巨大的動能和重量,加上選裝說產生的切割,誰敢忽視?

    此外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飛翼是實物,有著巨大的自重與動能,這是能量護罩無法抵禦的東西,因此也就意味著,藍方機甲啟用應急能源基本無用。

    剎那之間,黃君安腦海中浮現出未曾親眼看到的畫面:紅方機甲飛翔途中,利用能量彈爆炸的光芒掩飾行動,把飛翼從身體上拆除,之後將其當成盾牌,一路頂著爆炸向前突擊,最後關頭像「導彈」「能量彈」那樣攻擊目標。

    所有這一切,都只為了一個目標:誘使藍方機甲啟用應急能源。

    ......

    ......

    能量護罩都需要有一個充能過程,時間長短因強度而不等,最短僅需要十幾秒,最長可達三分鐘以上。幾乎每一款機甲,設計時都會預留一點應急能源,可以在主動力受損的情況下作為替補,也可以在主動力完好的情況下改變供能方式,瞬間為機甲補充一定程度的能量防禦。

    很明顯,這種設計是為了預備某些突發情形,好處就是快,但由於瞬間產生龐大的能量轉換,必然對機甲構件造成衝擊,並對行動力產生一定影響。

    在沒有零部件損壞、電路被燒燬的情況下,這個時間大約需要三至四秒。

    紅方機甲費盡心機,付出巨大代價,冒著中途被摧毀的危險,為的就是這這一點點時間。

    轟!

    炮火再次響起,藍方機甲朝飛翼開火,同時斜步後撤,試圖與對方保持距離。雖然它的動作不像起初那樣靈便,炮火卻變得格外兇猛,這一次,它沒有絲毫保留,每步伴隨三道流光,將烈風遠攻能力發揮到極致。

    而在這個時候,觀眾席上人也都看清狀況,進而弄明白紅方意圖,內心止不住為之驚嘆,叫好、吶喊的聲音卻突然停頓下來,一片沉寂。

    單單對付那個飛翼,對藍方而言一點難度都沒有,只要將它摧毀,其後的紅方機甲就是活靶。退一步講,即使紅方能夠抓住機會貼近對手,了不起讓戰鬥回到接近起初時的狀態,雙方改為近戰罷了。

    看似沒有決定作用,對紅方而言卻是唯一的機會,所有人都看出來,比遠攻,紅藍之間存在巨大差距,休說雲手......神手都沒用。

    能夠做到現在這種程度,證明戰術已經被完美運用,接下來,紅方能否成功?

    窒息般的沉寂中,時間一秒一秒的過,旋轉的飛翼在顫抖,呻吟,終於在炮火中失去光華,並在猛烈轟擊中支離破碎,變成一堆碎片。

    終於可以面向對手,黃君安來不及擦去頭上的汗水,眼睛緊盯著對面,心裡不禁感到一絲僥倖。

    「再多一秒就很麻煩......」

    「殺!」

    通訊器來傳來女子的厲喝,當面再現長龍出擊,是一條呼嘯的長槍。

    「呵!」

    沉寂多時,觀眾席上再度驚呼,人人感受到一種名為悲壯的氣息。

    為了突破最後這段距離,紅方機甲連武器都扔出去,雖然迫使對方多做一次閃避動作,但是,接下來的肉搏該怎麼打?

    機甲渾身都是鋼鐵,但在搏鬥時依舊需要武器,除了破甲能力更強,還有攻擊距離、和震動方面的考慮;現在這種情況,相當於赤手空拳。

    無論如何,在此之後,紅方機甲終於成功地抵達到近身距離,毫不遲疑地展開進攻。

    「瘋女人,真以為我會怕你!」

    藍方機甲座艙內,黃君安眼裡閃過一絲獰色。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1 09:33
一六二章 慘勝

    對決過半,總結一下,藍方體現出超強的控制與攻擊能力,紅方展現出一往無前的氣概與決心。現如今,藍方雖被欺騙一次,但是獲得了實實在在的優勢,紅方在戰局不利的情況下,通過有針對性的改裝加上精心設計的戰術,最後通過強大而堅決的執行力成功接近對手,創造出反敗為勝的機會。雙方表現都很精彩,足以讓人拋棄情感立場,為之喝彩、同時對接下來的戰鬥生出更多期待。

    讓人意外的是,接下來的戰鬥,想像中激烈火爆的碰撞並未出現,相反雙方都小心翼翼,不求勝先慮敗,出手必留三分力。

    黃君安的風格是控制,最常見的就是積小勝為大勝,這樣戰鬥並不奇怪;讓人奇怪的是紅方,此前歷經千辛萬苦,以那樣暴烈甚至慘烈的方式接近對手,但當戰鬥開始後,紅方機師彷彿換了個人,此前那個暴烈勇猛的燕子驟然變得靈動輕巧,且如流水般悠長纏綿,斷而不絕。

    原本兩台鋼鐵巨獸的搏鬥,應該充滿狂野的氣息,比如犀牛打架,從人的角度,只覺得粗野蠻橫,無論如何都不會從中體會到美感。然而現在,紅藍貼身肉搏,就像兩名匠師比較技藝,打鬥中連真正碰撞都很少發生。

    就像作畫,原本是副豪邁的潑墨山水,進行到一半突然變成精巧別緻的**圖,巨大差異令人錯愕,觀眾驚嘆操作者的技藝,但也不禁生出濃濃疑惑。

    「這樣......」

    在機甲性能固定、操作上的差距沒有達到不可彌補的情況下,戰術與心理成為決定勝負的關鍵因素,在看清楚紅方機甲的意圖後,不少人為之擔心。

    上官飛燕與黃君安比控制,能行嗎?

    ......

    ......

    觀戰室內,林少武感慨的聲音道:「說實話,我沒想到飛燕能夠做到。」

    預賽期間,每當上官飛燕的競技對手確定,林少武便會為其制訂戰術,並且進行模擬實訓。當獲知本輪對手是黃君安的時候,周圍人都覺得這是三鷹之間的一次間接對決,林少武雖不會承認這點,但在心裡未嘗沒有一點想法,因而在準備的時候格外盡心,稱得上毫無保留。

    在這場較量中,參與的並非只有林少武一個,雪燕機甲的飛翼改裝在十一區完成,雖然改動範圍不大,但也不是一般人、一般地方能夠做到。如果不是這樣,如果黃君安事先知道雪燕的飛翼能夠隨時拆卸,哪有那麼容易上當,進而思之,上官飛燕若不能接近對手,此時戰鬥或許已經結束,根本不會有近戰的機會。

    以弱戰強,單單依靠勇氣就想獲勝,那是孩子才會有的幼稚想法;本次對決,黃君安面對的不是上官飛燕一個人,而是一群在機甲各個方面有著深厚造詣的人。當然,不要因此覺得這場比鬥不公平,作為四大家的直系子弟,黃君安背後的團隊只會更強,針對本場比鬥有沒有做過針對性準備,如何準備,卻又不得而知了。

    「外人眼裡,我們三個當中最突出的是林傑,其實君安才是最最驕傲的那個,只不過他的追求不同,開機甲只是一項愛好,否則實力會比今天更強。」

    林少武偷瞥一眼葉飛,接下去說道:「君安以軍神為偶像,希望能夠像他老人家那樣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對手明知道他會怎麼打,依舊沒有辦法改變結果,輸的徹徹底底。」

    「他?哈哈!」葉飛楞了一下,接著大笑,「這貨倒是不傻,不管夠不夠得著,能賺點名聲。」

    小狐狸精說道:「有理想總是好的,能否實現是另外一碼事。如果每個軍人都學習軍神,聯邦比現在強很多。」

    葉飛憐憫的目光看著她說道:「小妮子,你完全弄錯了,如果每個軍人都向老傢伙學,聯邦軍隊遲早完蛋。」

    「你怎麼能這樣說!」涉及全體軍人的偶像,小狐狸精極為憤怒。

    「我應該怎麼說。」葉飛賊笑嘻嘻,說話的時候特意把臉靠過去,絲毫不在乎周圍人的目光。

    「你......」

    「別和他爭。」林可兒攔住小狐狸精。

    林少武說道:「駕駛機甲,君安同樣試圖把戰場指揮藝術揉入其中,以遠程火力實施控制性打法就是出於這種想法,其最高境界,根本不給對手沾身的機會......」

    葉飛又在一旁搖頭,說道:「傻孩子,你完全弄錯了,姓黃的選擇控制性打法的原因在於他就是個孬種。」

    牛犇忽然拍拍葉飛的肩膀,認真說道:「你能不能讓別人把話講完?」

    「我又沒攔著他。」葉飛滿臉無辜表情,舉止卻比剛才有所收斂。

    「其實已經沒什麼了。」林少武微赦說道:「現在這種局面,君安會把之前的過程看成失敗。」

    郭名不以為然說道:「你不是說他只想當將軍,不在乎機甲。」

    林少武解釋道:「如果面對的是與之實力相當的人,君安的確不在乎輸贏,但如果是實力比他弱的普通學員,情況就變得不太一樣,尤其在飛燕這裡,我覺得他會非常在乎。」

    「這個我同意。」葉飛贊同說道:「本輪對陣安排一定有問題,姓黃的小子知道自己拿不到冠軍,想踩倒一個宣稱要奪冠的人,多賺些名聲。可要是打不贏上官飛燕,丟臉可就丟大了。」

    聽了這番話,眾人感受到幾分深意,紛紛陷入思索。得福的智慧不足以理解這類事情,忍不住問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牛犇開口回答道:「是壞事,也是好事。」

    得福疑惑問道:「為什麼?」

    牛犇說道:「在乎才會全力以赴,太在乎會導致心態失衡......已經有了。」

    眾人交談的這段時間,賽場中的對決漸漸由平穩轉為激烈,雙方進攻開始發力,實打實的碰撞漸漸增多,此過程中,不可避免會有一些失誤,驚險的場面隨之頻頻出現。

    這才是人們期待的畫面,沉寂多時的觀眾席再次響起喝彩的聲音,與普通觀眾只求戰鬥精彩不同,各個包廂內的人心有所向,意識到戰鬥進行到關鍵時刻,紛紛閉口不言。

    「沒什麼優勢啊?」得福只能看到數據上的增減與損失累計,以此判斷雙方勝負幾率;通過一番觀察與計算,始終沒能找到樂觀的理由。

    「我瞭解君安,他的驕傲不允許自己輸掉這場比鬥。相持越久,君安的壓力越大。」林少武表情凝重,由衷說道:「飛燕實力偏弱,採用控制性打法與君安相持至今,了不起。」

    戰鬥打到這種程度,上官飛燕通過自己的努力贏得不少人的尊敬,相比之下,黃君安身為三鷹之一,擔負著更多職責與期待,其表現雖然可圈可點,但與眾人期望的樣子有些差距。

    心浮氣躁為兵家大忌,任何戰鬥都是如此。這裡的人、觀眾,包括黃君安自己也都明白,然而情緒這種東西不是明白就能把握得了,一旦突破某個臨界點,人人都有可能失控,甚至崩潰。

    「你想吹噓自己設計的戰術得當?」葉飛譏諷說道。

    這貨三句話不攻擊別人就嘴癢,不問對象,不管場合,不分輕重,無時無刻不在準備著開火。相識十幾年,林少武已經習慣被當成靶子,乾脆歪過頭去不理。

    葉飛轉向牛犇,撩撥的口吻說道:「咱們家牛哥平時雖然溫吞吞的,在這類事情上卻不怎麼喜歡忍,要不也不會把林傑揍到半死。本次對陣明顯被人有意安排,為什麼牛哥反而挺高興?」

    「我哪裡高興了。」牛犇莫名其妙。

    「我瞧你的樣子就像高興。」葉飛蠻不講理說道。

    牛犇默默搖頭,說道:「這是競技不是戰場,與強手戰鬥,沒有什麼不好。」

    這是一句讓人無法反駁的話,即使葉飛也挑不出毛病,很是氣惱。

    「可要是輸掉呢?」

    「輸掉怎麼了?」

    葉飛振振有詞說道:「輸掉就沒法奪冠。」

    牛犇平靜說道:「既然要奪冠,又怎麼能挑選對手。」

    這又是一句讓人無法反駁的話,使得葉飛剛剛提出的問題顯得幼稚,惹來周圍人紛紛失笑。

    「快看!黃君安變招。」

    唐彬的呼喊聲吸引了大家的注意,眾人又把注意力投入到比賽中去。趁此機會,葉飛悄悄湊到牛犇身邊,在其耳畔低語。

    「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在十一區弄到某種新型機甲,準備好了要閃亮登場?」

    牛犇身形微震,隨即又平靜下來。「為什麼這麼說?」

    葉飛冷笑說道:「第一,我知道你不是胡吹的人,沒有殺手鐧,不會說出那樣的話。第二,軍校機甲大賽不是兒戲,即使我上場,也不敢說包拿冠軍。第三,憑你那點水平,坐火箭也不可能提高這麼快。三者相加,問題只可能出在機甲上。」

    聽到這番條理分明的分析,牛犇不禁要對葉飛刮目相看。

    看著牛犇的樣子,葉飛知道自己所料不差,神情愈發得意,同時又不禁心裡癢癢。

    「和我說說,是什麼機甲?」

    「該我上場的時候,你自然會知道。」牛犇淡淡說道。

    葉飛有些著急,說道:「機甲大賽有評審,性能太高過不去的,告訴我,興許我能想些辦法。」

    牛犇說道:「性能不會高到那種程度......看比賽吧,就要出結果了。」

    賽場中的景象印證了這句話,轟然巨響噹中,紅藍雙方驟然分離,隨即各自亮出底牌。

    ......

    ......

    纏鬥至今,紅藍雙方傷痕纍纍,都已到了難以支撐的關鍵時刻。

    黃君安從未經歷過這樣的戰鬥,明明自己佔據優勢,有無數次機會可以獲得勝利,但卻總是差之毫釐;紅方機甲給他的感覺就像一隻打不死的小強,翅膀沒了還有盔甲,盔甲壞了還有內甲,胳膊斷了能用嘴咬,腿瘸了可以爬,甚至連肚皮都被捅破,依舊能夠帶傷作戰,屢屢給自己製造傷害。

    更要命的是,自己竟然擺脫不了。

    事先通過戰術分析,黃君安知道上官飛燕已經掌握雲手精髓,攻擊兇猛,纏鬥能力極為出色,加上林少武的訓練,必定會在自己相對薄弱的近戰帶來麻煩;為此他做了精心準備,甚至專門設計了三套擺脫方案,然而遺憾的是,近戰發生之初,黃君安發現對方赤手空拳的情況竟然舍長取短,採用控制流打法......

    這是挑釁!是對自己的羞辱!

    如果連這種較量都要逃避,自己即便獲得勝利,又憑什麼讓人信服?

    決定與對方較量一番的時候,黃君安並不認為這是衝動之舉,等到戰鬥持續下去,當他一次次將「擺脫」計畫延後,機甲也在一次次碰撞中受到傷害,難以避免地影響到性能。等意識到戰鬥極有可能走向兩敗俱傷的結局,黃君安幡然醒悟,卻又無奈地發現,對手已經適應了自己的攻擊節奏,機甲性能也已經達不到要求,所有那幾項計畫全部泡湯。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雖然無數次提醒自己不能分神,黃君安仍不禁為之前的行為感到懊悔,他知道,此時此刻,賽場外的某個包廂內,有些能夠決定自己命運的人正在看著這場較量,自己的表現絕對不可能讓人滿意。

    最後一次努力,伴隨著猛烈的撞擊,紅藍雙方驟然分離,和之前一樣,紅方機甲身上叮叮噹噹掉下來許多鋼板、零件,一些暴露的管線閃爍著火花,但它依舊在最短的時間內止住步伐,身體一扭、一擰,再一晃,畫出一個圓弧形的軌跡,匪夷所思地出現在自己面前。

    它已經掌握自己的行進方式,反過來試圖控制自己!

    「瘋女人!這是你自找的!」

    巨大月刃撕裂空氣,狠狠劈向雪燕的頭顱,與此同時,黃君安的左手在操縱台上飛速掠過,烈風腰腹位置的鋼板翻開,露出一個明晃晃的鑽頭。

    準備工作剛剛就緒,雪燕已經低頭、側身避開月刃的攻擊,正如黃君安所料的那樣,雪燕接下來的舉動是貼身緊靠,橫肘敲向烈風的右肩。此前它就是用這種出其不意的方式打掉烈風左手光刀,同時令他的左臂不能像完好時那樣靈活,如今故技重施,目的是想把雙方拉回到同一起跑線。

    由此可以看出,雙方鬥到現在,紅方仍在準備持久搏鬥,耐心好到令人髮指。

    這樣的表現根本不像那個作戰勇猛的潑辣少女,而是升級版的黃君安。

    「喜歡貼身,那就別走了!」

    心中怒吼的時候,黃君安主動迎上去,任憑對方豎起的鐵肘砸在已經缺少防護的肩膀。

    當!的一聲巨響,伴隨著吱~日的怪聲,疾速旋轉的鑽頭在強大推力下鑽入紅方機甲的胸口,黃君安同時曲臂,死死將雪燕抱緊。

    轟的一聲,兩台機甲「擁抱」在一起,再也沒有辦法分開。不同於親密愛人之間的擁抱,連接雙方是一隻正在工作的強大鑽頭,破開外甲,徑直刺入機甲座艙。

    「認輸吧!」以最快的速度打開通訊器,黃君安朝上官飛燕大喊。

    機甲競技,極端情形也會出現傷亡,比如這次,紅方機甲如果不能擺脫,經過改裝而來的鑽頭如果不停,座艙內的機師就有可能身亡;就內心講,黃君安不希望上官飛燕死在自己手裡,因此才會嚴厲警告。

    「絕不!」

    回答他的是一聲更加堅定的清喝,面臨致命危機的紅方機甲猛地一記頭槌,同時提膝,直接頂在烈風胯下。

    雙方緊緊貼在一起,沒法躲了。

    震耳欲聾的撞擊聲中,烈風的頭顱劇烈後仰,脖子上裂開口子,身體卻猛地彈向空中,但因為鑽頭卡在中間,硬是被拉了回來。

    和人一樣,機甲的襠部也是要害,雖然那裡不會有像真人一樣特別重要的器官,但卻是機甲的重心所在,多種傳動的中樞,即使只受輕傷,也會嚴重影響行動。

    生死關頭的全力撞擊,又怎麼會僅僅輕傷。

    機甲頭顱遭到重創,黃君安瞬間失去視野,與此同時,一連串警告的電子音交混,操縱台上七成指令鍵不再閃爍,機甲也因此宣告癱瘓。

    這意味著......戰鬥結束了。

    機甲競技,在沒有哪一方被擊倒的情況下,勝負由機甲損壞程度判定。藍方機甲徹底失去行動能力,只要紅方還能站起來,本輪較量的結果就已注定。

    「啊?啊啊啊啊!」

    無數種情緒在瞬間升至巔峰,黃君安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無意識大叫的時候,整張面孔扭曲成一團。猛然間,他看到某個按鍵依舊閃著光輝,眼前一亮,厲色頓生。

    「該死的女人!」

    左手狠狠拍下,右手將操縱桿一拉到底,仍在堅持工作的鑽頭發出難以負荷的呻吟,轉速提升到極致。同一時間,雪燕機甲完成攻擊後,利用撞擊所產生的空隙展開雙臂,擺脫已經無人操控藍方機甲的手臂束縛;緊接著,它連續揮拳打在藍方機甲的肩頭與胸口,腳下發力,大步後撤。

    吱吱呀呀的怪聲中,四周觀眾目瞪口呆的注視下,紅藍雙方終於分開。

    藍方機甲轟然倒地,紅方機甲晃了幾晃,最終以有些狼狽的姿態站穩。

    只看表面的話,它的情況其實比藍方更慘,身體到處冒煙,而且在流血。

    座艙破口周圍,沾有鮮紅的血。

    「飛燕!」

    「死人了!」

    賽場內外,不知多少人在大喊。

    ......

    ......

    六月,首都軍校機甲大賽正賽首輪,來自十三個國度的總計二十一名選手中,有十九名順利過關,其中,有七人取得壓倒性勝利,被認為有實力爭奪冠軍。與之相比,軍校學員的表現整體優異,預賽中的諸多黑馬依舊搶眼,原本名聲在外的也都展現出強勁的實力。然而,讓人不無憂慮的是,在被認為是水平最高的那些學員當中,並未有如巴莎也羅等人那樣超乎想像的表演,即使軍校三鷹當中僅剩的林少武,雖平穩獲勝且被認為是奪冠者之一,但卻不能給人以絕對信心。

    以上都是令人關注的信息,但不是最最引人注目的事件,真正吸引所有人眼球的是,黃君安在對戰中輸給上官飛燕,上官飛燕本人卻在對戰中負傷,雖經急救未失性命,接下來的比賽卻無法參加。

    接下來的事情順理成章,她的伴讀、早就宣佈要奪冠的牛犇將會替補出場。

    也許是受到比賽的觸動,也許是因為感受到冠軍旁落的危機,原本那個已經快要被人當成笑話的誓言,如今在人們的心裡的份量變得沉重,並且真實起來。不止軍校學員開始認真看待,聯邦民眾也在各個地方展開熱烈討論,無數期待著他的首次亮相。

    次輪比賽前一天,關於牛犇的一條消息引爆各大論壇,令所有看到的人為之嘩然。

    他的參賽機甲通過了評審,主要性能參數竟然被洩露,其中最最引人矚目的一條。

    雙引擎!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1 09:33
一六三章:賽前

    夏日陽光射入窗檯,將校園內熱烈的氣息帶進病房,藥物的氣息將光線侵透,打在少女蒼白的臉孔上,將其塗抹上一層淡金色的光輝。

    許是感受到陽光的熱度,上官飛燕用手揉揉眼睛,才發覺時間已經是午後。

    「睡這麼久......牛犇,你還沒走?」

    「嗯。別動。」

    阻止上官飛燕想要撐起來的舉動,牛犇端起保溫藥壺說道:「時間剛剛好,喝藥。」

    上官飛燕微微蹙眉,厭憎說道:「太苦,不喝。」

    牛犇走過來說道:「良藥苦口,不吃不行。」

    上官飛燕大聲抗議道;「我受了傷,應該吃好的。」

    牛犇堅決說道:「先喝藥,後吃飯。」

    上官飛燕無奈央求道:「剛醒,等會兒行不行?」

    這個要求不算過分,牛犇把藥壺放在床邊的桌子上,說道:「十分鐘。」

    類似剛才這樣的爭執每天都會發生,除了醫院開的治療藥物,牛犇還親自燉了湯藥,其苦,其澀,其艱難,每次都令上官飛燕「生死兩難」。

    不住院不知醫院的日子難挨,單人病房尤其孤獨;二十年人生,上官飛燕從未在醫院待過完整一天,猛然間躺在床上不能動彈,還要喝那麼難喝的湯藥,當真稱得上度日如年。

    唉!

    嘆了口氣,上官飛燕呢喃自語。

    「九夜好厲害。」

    這句話來的沒頭沒尾,牛犇楞了一下,想起來自己很久沒見著那個堅強的女孩,奇妙的是,經過這麼長時間,那張面孔在腦海中的印象依舊清晰,彷彿昨天才從醫院消失。

    「哪裡厲害?」他忍不住問道。

    「吃藥厲害。」上官飛燕由衷回答。

    當初,牛犇與九夜的情況比比她更嚴重,其中牛犇昏睡不醒,雖讓人擔心但無意識,清醒後便能自如行動;九夜在床上一躺數月,吃藥好似家常便飯,卻一直平平靜靜的彷彿正常人過日子,看不出絲毫頹廢與愁苦。

    想著這些,上官飛燕語氣幽幽:「我是不是很沒用?」

    牛犇想了想,說道:「你戰勝過軍校三鷹......兩個!」

    「呵呵。」上官飛燕神情得意,問道:「黃君安怎樣了?」

    「還在爭論。」牛犇猶豫了一下,說道:「應該不會有什麼結果。」

    三鷹之戰,黃君安最後一擊將上官飛燕腹部擊穿,傷及脾臟大量失血,險些要了她的命;放在戰場這樣的行為叫頑強,但在競技場有點說不過去。賽後,校方對此事做過調查,學員與民眾一就此事廣為爭論,支持與反對者都有。截至目前,該事情尚無官方結論,牛犇心裡有自己的判斷,此刻說給上官飛燕知道。

    「沒結果就沒結果,反正我贏了。」

    對任何一名軍校學員來說,擊敗三鷹都是很值得驕傲的事情,上官飛燕這裡意味著更多,別的不談,此前因林傑落敗引發的爭議終於消除,至少大部分消除。

    上官飛燕心情愉快,轉而關心其它。「你的機甲,真的是雙引擎?」

    「嗯。」牛犇簡單回應。

    「好用嗎?」

    「還行。」

    見他不肯多談,上官飛燕不滿說道:「對我也保密,好稀罕麼。」

    牛犇認真說道:「我答應過別人有些東西不能說,能說的部分都已經公開。」

    模擬機甲的關鍵部分在於擬真,把那套連體衣物拆下來,其餘和普通機甲並無區別。至於雙引擎,並非隨便哪台機甲都可以裝,由於操作難度大大增加,反而會給機師帶來很大麻煩。正因為如此,當公眾知道牛犇將要使用的參賽機甲為雙引擎驅動後,第一反應是不可能,第二反應是不應該,最後爭論集中在一點:假如牛犇能夠自如操控雙引擎機甲,他這樣參賽是否合適?

    增加一台引擎,機甲動力勢必更足,假如牛犇能夠自如操控,當然能夠佔據先機。從這個角度,允許他使用那台機甲對別人不太公平,然而反過來講,既然有本事操控雙引擎機甲,且可能是用慣了的,非要讓他降低水準換成單引擎、別的型號,對牛犇又何嘗公平?

    這裡需要強調的是,機甲大賽雖然對機甲性能做一定限制,但在操作上並非不留餘地,若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多種型號的機甲參賽。評審認為,牛犇的那台機甲為私人訂製,全世界只有一台,性能方面除動力出眾,別的方面並不突出,尤其火力嚴重缺失,綜合考慮,甚至還不如一台尋常機甲。因此,評審委員會批准其參賽,並在信息洩露後做了詳細說明。

    即便如此,關於那台機甲、和牛犇的爭議依舊存在,且有愈演愈烈的趨勢。目前看來,網上的爭論主要分兩派,國外基本表達反對,聯邦民眾九成九表示支持......而且極為期待。

    上官飛燕能夠想到這些,問道:「外面是不是吵翻天?」

    「的確有些動靜。」

    「你怎麼不擔心?」上官飛燕好奇問道。

    牛犇覺得無所謂,回答道:「大不了不讓我參賽。」

    上官飛燕眨眨眼睛,試探說道:「正好可以迴避奪冠誓言。」

    牛犇笑了笑,端起藥壺說道:「時間到,吃藥。」

    「哪有這麼快!」

    「一口氣喝完,不然會更難熬。」

    該來的終歸會來,再怎麼抗議也無用。牛犇把按下按鈕升高床頭,上官飛燕皺眉、捏鼻、咬牙,按照牛犇的提示,埋頭狂飲。

    「哇......苦死了!」大無畏的姿態喝光藥汁,上官飛燕側身對著痰盂連連乾嘔,憤憤說道:「一定是你不想分紅,謀財害命。」

    這番話有出處。當初得福拿卡下注,用的其實是上官飛燕的資金卡,是上官英雄專門為她準備的畢業資金,用來購買、維修雪燕,後來贏的錢也在那張卡上,至今仍有數億資金。

    這麼多錢,真的可以引發命案,然而在這對男女之間,卻只是拿來當成玩笑,誰都不會當真。

    「喝點水,漱漱口。」

    把早已準備好的杯子遞給上官飛燕,牛犇輕聲說道:「你爸過兩天就到。」

    「呃?」上官飛燕嗆了一下,有些惱火地抬起頭:「不是叫你別和他們說......不要說的那麼嚴重。」

    牛犇不去爭辯什麼,繼續說道:「接下去我要準備比賽,來不了的話,會叫別人把煎好的藥送來,記著得按時吃。」

    聽了這番話,上官飛燕低下頭去,沉默很久之後才又抬起目光。

    「牛牛,你是不是真的能拿冠軍?」

    「沒打過怎麼能知道。」牛犇隨口回應。

    「我認真的。」上官飛燕鄭重說道:「前天聽葉飛說,這次機甲大賽已經不是單純的競技,不僅關係到軍校顏面,還會影響到總統大選;如果冠軍被外人奪取,可能會導致聯邦政局動盪。」

    「葉飛居然關心這個?」牛犇大感意外,甚至覺得有些好笑。

    「連他都關心,才說明真的有問題。」上官飛燕嚴肅說道。

    「倒也是。」牛犇若有所思。「他和你說這些,什麼意思?」

    「大概是想我說給你聽。」上官飛燕認真說道:「我知道你不喜歡政客,可要是有能力......」

    牛犇知道她想說的話,攔住說道:「不喜歡政客,不等於不在乎政治走向。我會好好打。」

    上官飛燕眼前為之一亮,伸出白皙修長的尾指。

    「保證贏?」

    「保證好好打。」

    牛犇笑了笑,伸出手指與之勾在一起。

    ......

    ......

    時間一天天的過,機甲大賽在人們的爭論聲中繼續進行,就在第二輪正賽開始的前一天,網上突然出現的一則消息引起多方關注。

    「據相關人士仔細觀察與分析後得出結論,來自霍夫曼帝國的巴莎也羅使用的那台機甲可能真的存在問題,具體講是它使用的外部裝甲,有很大可能是由變形金屬打造。」

    帖子剛剛出現的時候,並未引發多少人關注,但隨著有相關領域的專家留意、並且進行分析,這條消息立即被無數家平台轉載,瞬間引爆各大論壇,罵聲如潮。

    要正確解讀這條消息的意義,首先要弄明白什麼叫變形金屬。追根究底的話,它與神國遺物中的一部名為終結者的影片有關,裡面出現液態機器人就是由變形金屬打造,固態強悍勝似合金,液態如水且能自動融合......假如存在這種金屬,用它打造機甲的話,何其美妙。

    人類的最大特點就是敢於夢想,無數人為之努力後,一種與影片中類似變形金屬真的被製造出來,但卻存在著根本性問題:固態下的硬度遠遠達不到要求。為此,不甘心的人們前方百計尋找解決方案,最終找到一種不是辦法的辦法。

    將該金屬與某些重金屬合成,得到一種極為另類的合金,它的強度與硬度非常強悍,但卻失去了常溫下轉為液態的能力。但如果因此認為改造失敗,則又大錯特錯,原因在於它的變形能力以相反的形式表現出來,只是較為緩慢。

    比如在被巨力敲打的情況下,此種合金會無論彎曲還是凹坑,只要沒有斷裂,都能慢慢恢復到塑形原狀。

    這很厲害,而且具有極高價值。

    機甲是戰鬥兵器,無論訓練還是實戰,最常出現損壞的總歸是裝甲,若由用這種材料打造,在不出現根本性損傷的情況下,它可以花費一些自我修復。順著這個思路考慮下去,製造機甲時可以用到的它的地方又何止裝甲,此後節省下來的人力物力無可估量,是能夠改變軍工格局的戰略性材料。

    可惜它有一個無法忽略的缺點:輻射!

    重金屬大多具有輻射,此種合金的重要成分為重金屬,出現輻射絲毫不讓人奇怪;值得一提的是,當這種合金剛剛被製造出來,在針對輻射進行相關檢測的時候,已經快要達到可以被直覺忽略的程度,從實際價值考慮,這點輻射絲毫影響不了它被運用於實際,為人類的兵器庫增加重量。

    然而,隨後的研究證明這只能是夢想,變形金屬在受到擊打、變形的時候,輻射陡然以成千上萬倍的速度爆增,幅度與受到擊打後變形的程度相互對應。比如用錘子猛砸,砸出的坑越深,說產生的輻射強度就越大,此後隨著其形狀的恢復慢慢減弱,等到恢復原來狀態,輻射又變得極其微弱。

    在對該金屬進一步分析後人們發現,即使輻射,該金屬也於正常情況下不同,它就像某種射線一樣進入腦海,會對人類神經造成傷害,還對情緒有刺激作用,越是性格暴躁的人越容易受其影響,不知不覺中便會失控。

    輻射,精神衝擊,這些不僅是技術難題,而且違背人倫;不用想也知道,這種金屬根本通不過健康監測,絕無可能大規模運用於軍工。到後來,人類最高會議發文,明確宣,在沒有進一步的解決辦法之前,各國不得將其投入實用。

    就像關於基因改造的禁令一樣,總有些人會違背,因此在國際上,仍能找到這類機甲......只不過,駕駛這種機甲等於拿自己生命開玩笑,有機甲、未必有人願意開。

    看到這裡,所有人都已經明白,假如事實真的是這樣,此前林墨瘋輸掉那場比鬥就有些冤枉,因為在雙方互毆的過程中,對手的機甲無時無刻不在恢復,林墨瘋卻要承受劇烈撞擊引起的輻射與精神衝擊,加上他那種性格,最終導致情緒失控。反之,巴莎也羅可能早有準備,比如事先服用某些藥物等等。

    網絡上,關於變形金屬的帖子很快被爆炒,無數人重看那場對決的視頻,一幀一幀地重放、觀察、比較,再通過技術手段進行分析。人多力量大,越來越多證據表明,事情極有可能是真的。

    人們憤怒了,質疑、指責、謾罵的聲音鋪天蓋地,機甲大賽委員會不得不在正賽那天的凌晨做出緊急聲明,宣佈將對巴沙也羅的機甲進行技術分析,在沒有得出準確結論之前,他將更換別的機甲參賽;對此,霍夫曼帝國使團強烈不滿,但又承諾會配合組委會的工作,完成檢測。

    事情到此告一段落,結果出爐需要時間,人們在議論之餘忽然想起來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

    是誰第一個發現「真相」,將其暴露到網上?

    很快有人、有組織運用技術手段對那個帖子進行追查,甚至有私人黑客加入其中,查出來的結果極其荒謬,竟然是一個窮鄉僻壤的孩子在家玩遊戲的時候發的帖子。

    這當然不可能,人人知道發帖人借此作為掩護,目的是不想暴露身份;問題是那麼多網絡高手追查不到,這個神秘人的水平高到何種程度?

    一時間,眾說紛紜,熱度甚至超過事件本身。而在這個時候,機甲大賽正賽次輪也已展開,又一場引人關注的對決呈現在大家面前。

    牛犇首次登場,面對的就是國外參賽者,來自波索帝國的二號選手,格特。

    ......

    ......

    「老實交代,你到底怎麼看出來的?還有,是誰幫你發佈的消息?」

    直到進入比賽準備通道前,葉飛依舊不肯罷休,纏著牛犇追問。「別否認,一定是你,一定!」

    牛犇甩開他的手,惱火說道:「你那麼本事,不會自己去查。」

    葉飛比他更惱火,湊到跟前罕見認真的表情說道:「實話告訴你,變形金屬是小事,發帖人的身份才是大事。聯邦不可能允許這種級別的高手隱藏起來,國安局、軍方都出動了,一旦找到......你知道後果。」

    「那幫廢物,能找到才怪。」得福在一邊偷笑。

    葉飛不理他,只管對牛犇說道:「我知道是你看出問題,但肯定不是你發的貼,既然你不想他暴露,就告訴我,我幫你想想辦法......」

    「免了,你省省吧。」牛犇把他推到一邊,神情微諷:「聽說你最近轉了性,變得很關心國家大事。既然是這樣,就不要影響我比賽。」

    葉飛急忙說道:「就是怕你操心的事情太多影響比賽......別走......好好教訓那小子!」

    牛犇朝身後擺擺手,徑直去了比賽通道,原地留下葉飛長吁短嘆,得福咯咯地笑。

    片刻後,賽場裡的通道打開大門,評審宣告比賽雙方出場,臨到牛犇的時候,她的聲音略顯激動,同時變得有些怪異起來。

    紅方機師:伴讀生牛犇;紅方機甲:玉面閻羅......俏郎君。

    啥?

    四周無數觀眾,原本正準備用熱烈的掌聲迎接己方選手,聽到如此另類的機甲名稱,舉起的手掌楞是合不到一起。

    得自戀到什麼程度才好意思取這樣的名字,那台引發無數爭論的機甲究竟什麼樣?

    稍後,沉重的腳步聲傳入耳鼓,人們目瞪口呆地望著那台通體漆黑、挺著巨大肚皮的機甲走進賽場,鴉雀無聲。

    「我¥操?」剛剛回到包廂的葉飛腳步踉蹌,低頭咒罵道:「看不出來,居然是個悶騷。」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1 09:33
一六四章:推倒

    俏郎君進入賽場的時候,周圍如葉飛一樣噴飯的觀眾不在少數,看著那台引發整個聯邦關注的雙引擎機甲,看台上的人們禁不住在心裡自問。

    換成自己,會不會沒臉走出來見人。

    這不是笑話,俏郎君頭顱前後都有撞角,內部是支撐結構,基本就看不出臉孔模樣,也就可以說是沒臉。因為身體太胖,肚皮太鼓,重量太重,身高又比正常機甲矮,腳掌還特別寬大,當它走起路來,怎麼看都像一隻嘎嘎叫的鴨。

    事實上牛犇走的很穩,換成別人,形象更加慘不忍睹。

    僅僅是這樣,俏郎君可以假裝「可愛」,然而他的顏色有問題,黑色原本給人以肅殺、冷漠、沉靜感覺,在這裡、因為其搖搖擺擺的姿態,所有與嚴肅有關的印象蕩然無存,只剩下怪異,醜陋,另類與可笑。

    再想想它的名字,腦海中只剩下一個字:唉。

    「這也太醜了!」千呼萬喚始出來,結果使得觀眾席上一片嘩然,化龍聯邦上億人嘆息,全世界超過十億人笑到抽筋。

    機甲是殺人利器,外貌美醜本不應看重,然而人類固有的美感依舊使得機師在挑選機甲的時候會有所偏好,造型要求是機甲設計師最不喜歡、但又繞不開的問題之一,機甲學業中有專門科目研究外形與結構,培養出來的設計師從根子上具有此種習慣。

    國家層面,制式機甲關乎顏面,不可以無視,曾經有過這樣的例子:對制式機甲進行招標,各家設計單位提供的方案中,外形方面的優勢,甚至可以抵消一部分性能差距。

    然而那些都是普通人,在胡瘋子與老魏這裡,外形就是個屁。老魏在巧手屁股上安裝火炮,有什麼醜事兒是他不敢做的,至於胡瘋子,他根本就不認識「漂亮」這兩個字。兩位不知美醜為何物的傢伙設計出來的機甲,碰到一個視機甲美醜如無物的機師,便有了今天的結果。

    「這場如果贏了還好,要是輸掉......丟人可丟大了。」

    各個包廂裡,軍方代表、軍校教授,還有聯邦政府的重要角色,很多人心裡都在擔憂。

    ......

    ......

    「這是來搞笑的嗎?」

    外面的人擔憂嘆息的時候,評審宣佈比賽開始,作為俏郎君的對手,格特沒有立即展開進攻,而是直接用公共頻道向對方喊話。

    「你是不是童話故事看多了,把自己當成矮人戰士?」

    是嘲弄,也是事實。機甲之間的格鬥,即使精於近戰,也要從遠攻開始準備。如今比賽已經開始,黑色機甲竟然沒有開啟能量護罩,而是提著一塊知直徑約兩米、厚度超過三寸的合金盾牌,大搖大擺前進;如果手裡再拿把斧頭,配合體型,當真與故事裡的矮人戰士形象接近。

    競技場上對手只有一個,不允許使用大威力的導彈,相比戰場,這是最最單純的攻、防之爭,使用經過特殊處理的合金盾牌抵擋能量攻擊,理論上並非不可行。但若真的實施,需要具備至少兩個條件,首先,機師的反應必須足夠快、判斷足夠準;其次,機甲必須具備足夠的動力,換成人來說就是有足夠強壯,可以扛著炮火前進。

    通過調整合金成分,盾牌本身可以具備一定的能量抗擊,但在本質上,以鋼鐵硬扛炮火、與能量護罩抵禦炮火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後者本質上為中和,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消減爆炸引起的衝擊,前者是完全抵禦,幾乎所有力量都由機甲承受。此外,合金盾牌雖然強悍、而且沒有內部電子構造,無需擔心能量衝擊造成電路損壞,但它不能無限制承受炮火轟擊,遲早會被擊毀。

    最後還有一條,盾牌尺寸有限,因為重量不可能造得太大,對比起來,俏郎君雖矮也超過五米,這麼大防護面積,需要多麼靈活的身手才能照顧得了?

    眼前的這一幕很好解釋,黑色機甲是在表達對對手的輕視,通常這種情況只會發生在兩級以上差距的機師之間,當機師的水平超過三級,便只有戰神才敢如此託大。

    沒有人相信紅方有資格輕視對手,然而他已經這麼做;不僅如此,他連加速接近對方的意思都沒有,一步一步搖擺著身軀,如同鴨子靠近猛虎。

    「也許根本就跑不快。」不少人心裡想著。

    種種困惑改變不了事實,賽場中,格特沒有等到對方回應,有些惱火地在操縱台上拍打兩下,機炮的炮火隨即放出冷光,帶著死神的呼嘯衝向目標。

    視線中,黑色機甲及時行動,豎起盾牌在身體正前方,標準地格擋姿態。奇特的是,別的機甲做這個動作,多半會以單臂橫檔,一隻手推舉,同時側過肩膀頂在盾牌後方,以便更好的抵禦爆炸衝擊。俏郎君不是那樣,就在藍方炮口閃光的那個剎那,他朝炮火來襲的方向跨出大步,前腿弓起,上半身鼻子,雙手推舉盾牌向前;這種姿態下,他的視線緊盯著對方,身體依舊保持著行進姿態。

    必須承認這個姿態很帥......如果沒有那個超級巨大的肚皮,樣子會更帥。

    說來話長,真實情況發生在瞬間,人們看到藍方炮火撕裂空氣,黑色機甲已將盾牌擺好位置,隨即聽到巨大的轟鳴。

    爆炸聲震耳,光芒尚未散盡,人們驚奇的發現,黑色機甲已經從弓身的姿態恢復站立,朝前邁出一步。

    賽場外片刻沉寂,隨後是一片亂糟糟的驚呼,滿滿都是不可思議。

    「我的天啊!」

    「這不可能!」

    「雙引擎的力量!」

    沒錯,這就是增加一個引擎帶來的巨大改變,最簡單的計算方式,黑色機甲的力量是普通機甲的兩倍,原本擊中身體可以將其炸飛、擊中盾牌可以將其推開的爆炸衝擊,如今非但阻止不了對方前進,甚至連其走動的步伐都沒影響到。

    這是何其巨大的差異!

    ......

    ......

    「很有價值。」

    一間特別觀戰室內,白髮蒼蒼的老人目光灼灼,對身邊的軍校同行說道:「雙引擎機甲,牽扯到的技術環節、操作環節太多,原本被認為短期內不可能走通,即使造出來也無法普及。想不到貴國已經走在前面,不僅造出實機,而且已經運用於實戰。」

    「呃,呵呵......」

    聽到讚美,幾名軍校教授臉上的神情頗為尷尬。事實上,在對那台機甲進行技術檢測的時候,評審並沒有發現什麼特別之處,就是多裝了一台引擎,彷彿加裝一塊護板那樣簡單。

    該怎麼和對方解釋呢?

    白髮老人來自紅盟最強大國,其人是巴西亞國內當之無愧的機甲泰斗,在紅盟來自整個世界的聲望極隆,對巴西亞軍方也有著很大影響力。這種人物跑來看一場軍校學員的機甲較量,老實講,在場的人甚至有些受寵若驚。政治層面,此前聯邦政府特意叮囑過大家,務必與此老搞好關係,不要留下不好的印象。

    現如今,因為一台莫名其妙的雙引擎機甲,若沒有暴露也就罷了,如今已然露相,自己這邊一問三不知......怎麼說得過去?

    就在這個時候,旁邊忽然有人說道:「教授,我覺得那台機甲並不特別,特別的是那個操作機甲的人。」

    聽到這個人說的話,軍校的人都不禁鬆了口氣,同時忍不住有些好奇。

    「呃?」海因裡希感覺與大家相似,偏過頭去說道:「安德烈,那個機師只做了一個動作,哪裡特別。」

    「一個動作就夠了。」安德烈的樣子幾乎可以用來作為西方帥哥的模板,面貌、神情、氣度,各個方面皆無可挑剔;迎著周圍的目光,他先朝大家點了點頭,自信而溫和的聲音說道:「您先看結果。我估計,戰鬥很快就會結束。」

    是嗎?

    聽了這句話,房間裡的人將信將疑,內心又不禁有些期待,均把視線投回戰場。

    ......

    ......

    「這名機師很古怪。」

    黑盟使團所在的包廂內,一名身材修長的年輕人面色陰冷,鷹隼般的目光盯著賽場。

    「格特有麻煩。」

    旁邊的人聞聲轉頭,但沒有誰敢於開口反駁。

    「盾牌格擋,我也能夠做到。」巴沙也羅沉悶的聲音嘀咕著:「才擋住一炮而已。炮火不行還可以近戰,能有什麼麻煩。」

    年輕人看都沒有看他一眼,冷冷說道:「既然如此,我會設法安排你與他對決。」

    聽到這番話,周圍的人紛紛動容,巴莎也羅臉色通紅,神情羞憤。

    就在前一刻,他還僅僅只是說格特遇到麻煩,此刻大家都聽出來,年輕人的意思,分明是指格特必輸,紅方一定會進入下輪。期間格特再發兩炮試探,黑色機甲平穩封堵後起身前進,根本沒做過多餘的事。

    「紐恩,為什麼這麼講?」年輕人身邊站著一名金發少女,是整個房間唯一能和年輕人並肩、且不會被壓制的人。

    「節奏表現境界。」聽到少女天籟般的聲音,紐恩陰冷的臉孔變得異常柔和,緩聲說道:「再看看,需要更多證據才能確認。」

    對待別的人,紐恩冷言果斷,從來不會含糊其辭,但在少女面前,他不希望自己有哪怕一丁點失誤,因此才會格外謹慎。

    「明白了。」少女抱之以微笑,轉頭輕聲說道:「巴沙也羅先生,請不要誤會紐恩的意思,他是希望以您的近戰能力克制那名機師,齊心協力贏得比賽。」

    近距離面對那張絕美神聖如天使般的容顏,最兇猛的野獸變成溫順的羔羊,巴莎也羅神色激動,竟然連感激的話都說不出來。其身旁的幾名年輕人神色羨慕,目光熱烈,彷彿只要少女的一句話,他們便會毫不猶豫,心甘情願為之付出一切。

    安撫過巴沙也羅,少女回過身,輕柔的聲音和紐恩說了句什麼,待其點頭表示認可,才又把視線轉向戰場,美麗的面孔上浮現出幾分複雜的神情。

    「三年不見,成長到這種程度了嗎?」

    ......

    ......

    「有點意思。」

    單襲炮火無功,證明格擋不是巧合,格特對此並無太多意外,冷笑著再次發出指令,連續射擊。

    數道流光呼嘯而出,對手的舉動看起來和剛才並無區別,弓步,挺身,持盾,向前,幾次劇烈的爆炸,黑色機甲朝前邁出三步,逼近十米。

    相比兩者間數百米距離,這點長度微乎其微,然而格特的心裡卻猛的一沉,神色變得有些凝重。

    機炮的射速不能與機槍相比,但也絕不會慢,能夠在封堵連續炮火的同時保持前進,一炮一步完全不被影響......格特心裡明白,自己肯定做不到。

    格特深深吸一口氣,拉動引擎的同時左手敲擊操縱台,機甲驟然從靜止轉為高速運動,橫向奔跑的同時連連開火,流光連成一片。

    比較遠程射擊能力,格特雖不像黃君安那樣長於控制,但在精準上絲毫不差,尤其在運動的情況下體現出超強的能力。波索國內,人們以機甲中的狙擊手為其命名,意在突出這種天賦。此時此刻,當他收起驕橫,專心致志操縱機甲展開進攻,炮火便如暴風驟雨般撲向目標,彈無虛發。

    每發炮火都擊中目標,然而......全都徒勞無功。

    連串炮火中,黑色機甲自始至終正對目標,只有兩個動作,格擋,舉步,再格擋,再前進。非要找出區別的話,無非是其持盾的角度有輕微變化,上下左右變換位置,總能恰到好處。

    漸漸地,喧鬧的觀眾席陷入沉寂,數千人望著這場匪夷所思的較量,思維停頓,腦海一片空白。

    這算什麼?

    打靶?測試合金盾牌對炮火的抵禦極限?演示雙引擎機甲的強大力量?亦或是最純正的攻防演練?

    假如戰鬥一直這樣打下去,紅藍雙方誰會先支撐不住?

    此處必須提到一點,由於雙方的距離還很遠,格特沒有面臨任何危險,但在進攻的時候也有不便。比如他橫向移動上百米,相對而言撤出來的空間卻極其有限,黑色機甲只需要稍微轉個身就能保持與之正對,封堵極為方便。

    要改變這種狀況,就必須接近對手,而這正是紅方機甲在做的事情。

    藍方該如何選擇?

    如果換成別的選手,需要一番斟酌才能決斷,對格特而言,這是一個根本不需要考慮的問題,在意識到目前的攻擊方式不可能奏效後,他毫不猶豫改變策略,操縱機甲一路狂飆,撲向對手側翼。

    雙方距離迅速拉近,炮火聲依舊持續不斷,視線中,黑色機甲以超乎想像的沉靜繼續著入場以來一直在做的動作。人們可以看到,其手中的合金盾牌因為承受大量炮火而變形,表面也已失去光澤,唯獨操作絲毫不改,固執到令人髮指。

    假如格特不改變戰術,那面盾牌遲早會被擊毀......當然,沒有人認為藍方可以用這種方式贏得勝利,因為紅方既然有能力完全封堵炮火,意味著他有足夠多緩衝,隨時可以開啟能量罩。

    已經憤怒的格特不想看到那種結果,觀眾們也不想,戰鬥打到這種程度,人們不知不覺中改變念頭,一方面希望看到黑色機甲的極限,同時開始在心中期待一場前所未有的「無防護遠戰」。

    期待與憤怒當中,炮火連天,雙方距離迅速拉近,三百,兩百,百米......對機甲而言,這個長度已經不能算遠戰,雙方對沖的話,瞬間就能發生碰撞。

    藍方機甲不懼近戰,但在心理層面,格特還不想與對手肉搏,他要進行最後的嘗試,能否以精準的火力擊敗這個另類的對手。

    指尖如飛一般之操作台上掠過,藍方機甲一個漂亮的橫切,身在空中炮火已出,落地瞬間已準備好再次開火。就在這個時候,視線中黑色機甲在刺眼的光芒中突然晃了一下,隨即有一團光芒撲面而來,引發的呼嘯如尖銳的哨音,似能刺穿耳膜。

    開戰至今,俏郎君首次開火還擊......然而讓人難以理解的是,擁有那樣沉重的機身,它裝配的火炮竟然是最輕型的sm37。

    這種機關炮甚至可以作為個人武器使用,為那些體格特別強悍的戰士所鍾愛,但對機甲而言,它太輕而且威力太小,即使對手站著不動,也需要十秒以上才能攻破護罩。

    該怎麼解釋呢?只能說它就是怪,什麼都和別的機甲不一樣。

    小有小的好處,最直接的體現就是射速,從格特的角度看到的是一團光,但在觀眾看來,紅方炮火根本是一條不間斷的火線,從紅方機甲筆直延伸到藍方機身,並且快速縮短。這是由於它在奔跑,不,應該說它像弓箭一樣朝前發射,緊追火焰的尾巴撲向目標。

    繼超強的力量之後,雙引擎機甲展現出令人生畏的突擊速度,在自重遠遠超出常規突擊機甲的前提下,只有那些體態輕盈的私人機甲能與之媲美。

    時機剛剛好,用人形容,此刻正是藍方舊力剛去、新力未生的那個點,一連串密集的爆炸聲中,藍方機甲無可避免受到衝擊,不得不連連倒退。

    倉促之中格特並未慌亂,幾次操作穩定住機甲,剛剛準備有所行動,黑色機甲已如閃電般衝到眼前,雙手持盾,直接朝它的胸腹撞擊。

    「吼!」

    來不及做出更多反應,座艙內格特一聲怒吼,雙拳齊出。

    當!

    震耳欲聾撞擊聲中,藍方機甲幾乎是以「飛」的姿態倒竄,反之黑色機甲僅僅身軀微微搖晃,便又發動二次突擊。兩台引擎同時轟鳴,其臃腫不堪的身體彷彿安上了翅膀,以近乎滑翔的姿態緊追上去,又一次撞向對方胸口。

    藍方機甲仍然只能採用最保險、也是最強力的手段,雙拳齊出,與對手角力。

    毫無意外的,它又一次被撞的飛出去,腳步踉蹌,姿態比前一次更加狼狽。

    兩次對撞,堅固的合金盾牌形狀扭曲,變成一塊坑坑窪窪、扭曲怪異的鐵板,紅方絲毫沒有調整戰術的意思,繼續猛衝。

    「噹!」

    第三次對撞,藍方機甲已露敗相,不僅身體倒飛難以止步,兩條機械手臂也已不像起初那樣靈活;在對手排山倒海般的巨力衝擊下,其內部的支撐體系難以支撐,座艙內不斷響起電子警告的聲音,提醒機師趕快尋找破解之道。

    「啊!」

    轉眼間戰局變成這樣,格特至今沉浸在不真實的感覺中難以自拔,他當然知道不能這樣,然而在當前的情況下,翻遍全世界的機甲字典,能找到的辦法仍只有一條:站穩之後躲避對方。

    躲不掉的。

    黑色機甲如同黑色的閃電,一次比一次更快,一次比一次更猛;此時再看,俏郎君身上哪有半點笨重的影子,望著它一往無前的身影,看著它固執到近乎偏執的進攻方式,再聯想到此前的一系列戰鬥,人們心裡不禁生出寒意,同時浮現出一個事先絕不敢想像的荒唐念頭。

    「他不會是想......就這麼把對手推倒吧?」

    ......

    ......

    「推倒!」

    「推倒!」

    第四次撞擊,格特情形越發狼狽,觀眾席上已經能夠聽到喝彩、叫好和嬉笑與吶喊,聲音隨著撞擊次數的增加而增大,漸漸如潮水般蔓延到場外,響徹在化龍聯邦的各個角度。此時此刻,有好事者翻出格特此前的那場戰鬥,把他擊敗軍校學員的英姿與現在的樣子做對比。

    於是乎,叫喊聲越發響亮。

    包廂裡,比外面更早意識到戰局走向的人們面面相覷,難以描述自己的心情。

    「牛犇不會是準備好......要把對手推倒吧?」

    「那還用說!」得福揮舞著拳頭大叫,其實他根本什麼不知道。

    事先,大家都希望牛犇能贏,也都深信他不是葉飛那種胡亂吹噓的人,然而誰都沒有想到,戰鬥會按照如此簡單、暴力的進程發展;即使最最樂觀的人,也不敢期望這種一邊倒的碾殺!

    推倒......會不會有點那個?

    「知人知面啊!」

    葉飛不再關注戰場,眼望屋頂擺出最最蕭瑟的造型,感慨道:「曾經我以為,咱家牛哥是這個世上難得的清純少年,如今才知道大錯特錯,這貨太邪惡了!」

    當!

    最後一次猛烈撞擊,藍方機甲最後一次倒飛,沒能再度及時穩定身體。數千雙眼睛的注視下,矯健的胖子貼身跟進,用那塊徹底報廢的盾牌將它砸倒在地,隨後一腳踩在其頭上。

    比賽結束,賽場內外一片歡騰,評審激動的聲音宣告紅方獲勝,額外添加一句。

    除了那塊外掛盾牌,藍方機甲沒有一丁點傷。

    機甲較量中的最大差距,零損!

    ......

    ......

    比賽剛剛結束,關於本場比賽的討論隨即開始,內容涉及方方面面,以各自不同的方式掠走人們的眼球。

    首先是歡慶勝利,第二輪正賽,國外選手的表現依舊搶眼,連續七場不敗;嚴酷的現實逼迫大家不得不擔心大賽未來,甚至有人提出悲觀論調。要知道,本次大賽前,各路專家、包括軍校自己早已進行過解讀甚至宣傳,本屆學員是軍校歷史上最有天賦、實力最強的一屆,聯想起當年那件慘案,頗有些浴火重生的味道。假如到了最後,比如十六強、或者八強,軍校學員僅僅佔據少數,該會多麼讓人失望。

    這樣的背景下,本場勝利猶如一場及時雨,不僅引發學員與民眾歡呼,而且提振士氣。考慮到其勝利的方式,還有戰勝的對手是黑盟頭號強國的選手,越發顯得彌足珍貴。

    也許是榜樣的力量,也許是精神受到刺激,接下來的較量中,軍校學員個個如狼似虎,接二連三有人擊敗國外同行。其中有兩場特別需要提到,一是劉錚陽,有人翻出他的歷史,曾經被懷疑被調查險些取消學員資格,如今表現優異成為軍校榮譽的捍衛者,當中發生的故事值得大書特書。另外一位出自名家,四大家族子弟當中,莫言首先遭遇到來自國外學員的挑戰,並將其擊敗。值得一提的是,莫言在這場戰鬥中全力出擊,表現出來的水準已不僅僅是黑馬所能形容,最終,他以接近零損的方式獲得勝利,成為聯邦民眾的又一大慶事。

    除了他們,「內戰」中,軍校學員也有許多人表現亮眼,並且展現出千奇百怪的戰鬥風格,比如林可兒的飛花打法,小狐狸精的大刀闊斧,韓林的猥瑣流,石寬的穩,李正的頑強等等,都給人留下極深刻的印象。對比之下,原本最著聲名的三鷹之一,也是僅剩的林少武反而有些平淡,因其對手實力偏弱,並未表現出特別。

    總而言之,本輪較量,有很多值得高興的事情發生,且有更多表現出爭冠實力,興奮的聯邦民眾又把此前牛犇的奪冠宣言翻出來大肆探討,不同的是,過去談論這件事情純為娛樂,現在則是以認真的態度分析可能。各路專家被邀請到演播室,從各個角度把大賽中的強者與牛犇進行對比,逐一評判優劣。

    到這個時候,人們忽然發現一個令人困擾的事實,牛犇雖然出場作戰並且取得大勝,但在對他進行分析的時候,卻沒有多少素材可供選擇。

    以往沒有戰例,僅就這場戰鬥而言,過程太簡單了,既沒有炫目的花式動作,也沒有精妙的操作技巧,唯一能夠拿出來說的就是那個弓步,別的......真的沒有什麼好談。

    一項數據能夠證明這點,事後統計的紅方平均手速,只有「可憐」的十七動!

    如此高水準的機甲較量,這樣的手速根本不應該出現。好的方面講,牛犇憑藉如此低的手速戰勝對方值得大肆慶賀,但若反過來看,這項數據表明機甲的優勢過於巨大,還有戰術特別成功,因此才能完美克制。

    這是機甲的成功,而不是人的勝利。牛犇做的事情,換成軍校任何一名機師都能輕鬆完成,自然也顯不出多少優異。

    沉浸在幸福與自豪中的人們不管這些,為了滿足人們的期望,各路名嘴想法設法挖掘潛力,甚至通過想像為戰鬥添加細節,比如戰前如何設計,戰時怎樣抉擇,在面對炮火時經歷了那些心理波動,意志如何堅定,觀察力如何如何了得,等等等等。

    討論進行到這種程度,人們的注意力集中在最後一項,也是最為關鍵的地方:那台雙引擎機甲到底怎樣,能否推廣使用。

    通過這場不算複雜的戰鬥,雙引擎機甲的強悍給人留下極為深刻的印象,其強大的動力換來無可匹敵的強大力量,頓時成為人們的摯愛。不同的心態造就出完全不同的觀感,此時再看那台黑色機甲,原本的醜陋、怪異變成值得稱道的特點,被人津津樂道。

    短短一天,玉面閻羅俏郎君這個名字風靡聯邦,被用在無數人、寵、物身上,編出無數個段子。其中最有名的一個根據本場比賽改版的視頻動畫,黑色機甲被設計成一個外表猥瑣但不惹人討厭的中年大叔,格特被畫成嬌滴滴的少女,題目叫做:推倒。

    而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人們不會知道,此時在宇宙的某個角度,一個與動畫中形象頗為相似的胖子咬牙切齒,捧著肚子破口大罵。

    「小王八蛋,老子對你不薄,你卻這樣對我!簡直是欺師滅祖!」

    ......

    ......

    這些都是喜歡才會做出來的舉動,然而喜歡歸喜歡,當話題轉到正事上,人們發覺,現在依舊無法給雙引擎機甲定性,原因仍在於這場戰鬥的過程:太簡單。

    以盾牌抗擊炮火,複雜的戰場不太可能出現這種狀況,以撞擊的方式擊敗對手,同樣難以複製,假如沒有更進一步的表現,這場戰鬥事實上是以合理的戰術設計彌補雙引擎機甲早就被定性的難點,而不是解決它們。

    換句話說,在俏郎君有更多表現之前,雙引擎機甲的依然是謎。當然,對那些狂熱的機甲迷而言,眼前這些就已經足夠,至於表現......人們堅信,很快就會到來。

    熱烈的爭論當中,歇戰期很快過去,正賽第三輪較量即將開始。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1 09:33
一六五章:露相

    天色黃昏,暑氣在暗幕的包裹下漸漸消散,草地、道邊、池畔,學員們三三兩兩享受清涼,輕聲細語中,時有快樂的波紋朝四周散開。

    當前這段時間,話題離不開機甲大賽,主體是軍校與國際之爭。兩輪過後,國際學院尚餘十一人,個個表現優異,但由於上輪軍校學員的諸多精彩,人們有理由對即將展開的第三輪角逐保持樂觀,即使只是談論,也都顯得鬥志昂揚。

    「要說把握,我認為不是牛犇是莫凡,他的比賽我都看過,實力絕不在三鷹之下。」

    「我也這麼認為。牛犇這邊,說實話不怎麼樂觀。」

    「但我聽說,很多高手看好牛犇。」

    「機甲的因素。」

    「能贏就行,管它什麼因素!」

    牛犇畢竟只打過一場,零損獲勝帶有很濃的巧合意味。本輪抽籤,牛犇將與那個宣稱只為安德烈而來的巴沙也羅碰到一起,而在上輪,巴沙也羅雖然換了機甲,依舊取得一場大勝,其強悍的近戰實力給所有人留下深刻印象。機甲方面,根據各路好手的分析,雙引擎機甲擁有強大的動力,衝鋒的速度很快,但由於其龐大自重,靈敏性勢必較弱,結合牛犇的臨場表現,巴沙也羅只要不傻到與對手硬拚,憑藉其對機甲的熟練操控,完全可以通過遊走、繞背的方式實現克制。

    這是當前主流看法,也是很合理的技術推演,雖然大家心裡盼著牛犇再現神奇,但在沒有看到其更多表現之前,只能依照常理判斷。

    「其實,我們有很多人可以與之一戰,偏偏被牛犇抽到。」

    「是啊,連續兩輪抽中國外選手。」

    「莫凡也是。」

    「他的對手實力比巴沙也羅差多了。」

    「嘿嘿,有人說這是故意幫助莫凡揚名,家族子弟......」

    「陰謀論?當心禍從口出。」

    「哈哈。」

    夜幕漸深,訂好觀戰位置人們紛紛返回各自住處,準備為自己支持的選手加油助威。此時此刻,十一區依舊燈火通明,好幾波人等著提取機甲,備戰來日。

    「這台好了。」

    牛犇從座艙跳出來,來不及擦掉頭上的汗,又去有根那邊幫忙。

    「太謝謝了!」機甲主人連連致謝,臉上帶著愧疚的表情說道:「耽誤師兄訓練,真不好意思。

    本次大賽報名人數太多,導致賽程異常緊密,很多參賽學員的機甲沒辦法按照正常途徑維修,不得已自己尋找門路。雖然軍方、校方對此做過安排,但由於數量確實太多,依舊忙不過來。這段時間,通過打聽找到十一區的人特別多,國內國外什麼樣的人都有。這種情況下,牛犇重操舊業,為此連訓練都被耽擱。

    大賽當前,這樣的行為令很多人不解,甚至招來閒話,那些有機甲要維修的人自然感激莫名,這不,連稱呼都換成師兄。

    「提走吧,騰點地方出來。」

    擺手示意,牛犇去到有根那邊,看其對著圖紙滿頭大汗的樣子,問道:「怎麼回事?」

    「能量分流管燒了。」有根緊皺眉頭。

    「不能換掉?」牛犇有些奇怪。

    「昨天來換過,又燒了。」說話的是一位白髮老人,看樣子是機甲的主人。

    「呃?」

    牛犇抬頭看看他,問道:「老先生,您的機甲改裝過?」

    機甲修不好,老人似乎不怎麼著急,反問道:「為什麼這麼說?」

    牛犇說道:「原裝機甲調試充分,不太可能出現這種問題。」

    機甲供能是大事,出廠之前會有諸多檢測與調試,若連這都疏忽掉,生產商絕無可能在激烈的行業競爭中立足,早應該關門。反之,如果機甲經過不合理的改裝,導致同一部分故障頻發,就不是維修站能夠解決。

    老魏心黑但很在乎聲譽,要價昂貴,但不會矇騙顧客做無用功,若為那種情況,十一區會說明情況後拒修。

    「那可不一定。」老人微笑說道:「也許原本就存在隱患,只是沒發現。」

    聽了這番話,牛犇微微皺眉,低頭審視鋪開在桌面的能量路線圖,很久沒有再開口。

    這是一台出自巴西亞的機甲,名為雙頭鷹,其最大特點是動力強勁,引擎最大功率比同類型機甲所用超出五分之一,制式機甲當中,只有重型機甲能與之相比。

    需要提到的是,機甲設計是整體工程,不但要考慮性能,還要考慮協調、應用場合,甚至還包括造價。比如巴西亞軍方所用的聖鎧,平均造價高出烈風數倍之多!所謂一分錢一分貨,好馬才能配好鞍,引擎功率大,動力足,聽起來是好事,但在實際當中,引擎參數發生變動,配套系統必須有相應改變,有時甚至需要在設計上做出全盤修正。

    然而老人的話......如果他沒有故意誆騙,問題就只能出在管路的設計上。

    心裡想著,牛犇看圖的同時隨口問道:「實際功率測試過?」

    「數據正常,沒有改裝痕跡。」有根擦一把頭上的汗,猶豫著用手指著圖紙上的某處:「我覺得這裡不大對勁兒......可惜沒有原始函數模型,不然可以從頭計算。」

    牛犇仔細看著他手指的位置,搖頭說道:「巴西亞出產的機甲,不會出現那種問題。」

    白髮老人旁邊聽著,忽然說道:「少年人,應該有質疑權威的勇氣。」

    這話帶有點醒的味道,有根聞聽若有所思,牛犇卻不為所動,默默看了一會兒,起身繞著機甲轉了個圈。

    看著他的舉動,有根莫名其妙,老人目光微閃,神情詫異、更有一些吃驚。

    牛犇自顧檢查機甲,走動間時而用手敲打,並且特意查看機甲的兩條機械手臂;沒用多少時間,他便確認了某些事實後,抬起頭認真說道:「老先生,這台機甲沒問題。」

    老人輕佻霜眉說道:「沒問題管路怎麼會燒。」

    牛犇說道:「您的機師讓它做不能做到事,燒掉是正常的,不燒才叫怪事情。」

    不等老人開口,牛犇接下去說道:「如果我沒猜錯,您的機師曾經操縱它......撞牆。」

    「啥?」有根在一旁瞪大眼睛,完全不明白牛犇在說什麼。

    老人沒有否認牛犇的話,饒有趣味的目光看著他說道:「然後?」

    牛犇說道:「雙頭鷹動力強大,在發生機甲衝撞的時候佔據優勢,因此在戰術設計中就有撞擊這一項。正常情況,除了重型機甲,沒有哪款機甲能夠正面與之抗衡;但您的機師用它撞牆,反震力量太大,機甲結構雖然支撐得住,能量輸出卻遇到問題,簡單說就是河水倒流,兩相對沖導致潰堤。」

    有根眼前一亮,忙去檢查燒掉的管路,振奮說道:「沒錯,不是純粹燒掉,是爆裂!」

    燒爆還是擠爆,因為爆裂之後還是會燒掉,通常很容易被忽略,但在有了提醒的情況下,兩者間的差異就像水上的油那麼明顯,望之即明。

    「您的機師不止撞牆,方式也很特別。」用手拍拍機甲手臂,牛犇思忖說道:「我再猜一猜,當時它手裡拿著盾牌,雙臂平舉,沒有絲毫緩衝......他在學我的動作,模擬雙引擎機甲。」

    聽了這番話,有根頓時警惕起來,看著老人的目光不善。

    老人微微一笑說道:「既然這樣,你為什麼說它沒有問題?」

    牛犇說道:「廠家給的菜刀,您拿著當錘子使喚,怪不得人。」

    這是一句很有意思的話,好比菜刀是拿來切菜切肉,若用來剁骨頭,刀刃就會卷,更別說拿它當錘子砸牆。雙頭鷹的假想敵是機甲不是牆壁,即使撞牆也不應該用那種方式,不可能產生那麼大的反震。它的這種做法,等於用自己的力量打自己,受傷合情合理。

    老人說道:「如果我非要那樣,有沒有辦法實現?」

    牛犇皺眉說道:「您的意思,重新設計它的能量分流方式?」

    「可以嗎?」

    「不可以。」牛犇毫不猶豫說道:「我們這裡只做維修,不替人改裝。」

    老人平靜說道:「凡事總有第一次,或許你可以為我破一次例。另外我聽說,你曾經改過一台飛隼,效果很不錯。」

    聽到這話,旁邊有根不樂意了,嚷嚷起來。

    「你這個人怎麼這樣?改不改是我們的事,哪有逼迫人的道理。再說......」

    「別說了。」

    牛犇攔住他,回頭對老人淡淡說道:「老先生,如果您認為雙引擎機甲的關鍵在能量分流,恐怕要失望了。」

    由雙頭鷹的設計轉到雙引擎機甲,都是大功率,假如牛犇提出一種方案對圖紙進行改動,無疑就會洩密。現在,牛犇直接點出老人目的不純,並且告訴他,自己沒有更好的辦法、或者有辦法,但不會說。

    言罷,牛犇朝有根揮手:「把管子換掉,交機。」

    憨厚的有根聽出味道,去工作之前惡狠狠的目光盯著老者,心裡想這個狡猾的老東西,自己差點上當。

    被當面揭穿,照理講應該知難而退,老人卻沒有那樣做,臉上甚至連一點尷尬的意思都沒有,笑嘻嘻繼續與牛犇攀談。

    「臨戰忙著做生意,有人說你藝高人膽大,根本沒拿對手當回事兒,也有人說你提前為失敗找好藉口,還有人說這裡的老闆吝嗇摳門,早有就用合約把你鎖死,當奴隸使喚。

    這些是事實,人多嘴雜,什麼不靠譜的話都有人想到,對這些,牛犇一貫的態度是不理。

    老人似乎很感興趣,笑眯眯說道:「據我所知,下輪你的對手是巴沙也羅。」

    「這不是秘密。」

    「巴沙也羅不好對付,輕忽不得。」

    「嗯。」

    「後面還有個紐恩,實力比巴沙也羅更強。」

    「哦?」

    「再後面還有個安德烈。」老人繼續說道。

    「您是巴西亞使團成員吧?安德烈應該是您的同伴。」牛犇回應道。「模擬我的動作,弄壞這台機甲的就是他?」

    「嘿嘿。」這麼明顯的嘲諷,老人依舊笑得出賴,說道;「總之你想奪冠,很不容易。」

    「我明白。」

    「要不要我幫忙?」

    「怎麼幫?」

    老人試探說道:「我讓安得烈教你怎麼對付巴沙也羅,然後再安排他把那些麻煩傢伙都幹掉,最後輸給你,咋樣?」

    牛犇聽的目瞪口呆,忍不住譏諷道:「有這麼大能量,何不直接找校長,讓他把雙引擎機甲給您送去?」

    老人哈的一聲笑,說道:「你是不是以為,巴沙也羅碰你是抽籤抽到?」

    牛犇沉默片刻,回答道:「這不是我應該關心的問題。」

    老人挑眉說道:「你關心什麼?難道是在這裡維修機甲,賺點小錢?」

    牛犇淡淡說道:「我關心如何戰勝對手,包括您手裡的王牌,安德烈。」

    毫無疑問,這是一句充滿力量的話,老人聽後本想嘲弄,話到嘴邊卻沒有辦法說出口。他看著牛犇的眼睛,試圖從中找到可供反駁的痕跡,但卻無法如願。

    牛犇眼裡只有平靜,再就是堅決與少許銳利,即使那些看起來並不明顯的鋒芒,也是在老人提出「建議」後才出現。

    老人神情漸漸嚴肅起來,認真說道:「也許我低估了你。不過,安德烈不是現在的你能夠戰勝,即便有雙引擎機甲也不可能,我希望......」

    「老先生。」牛犇揮手打斷。「今天機甲沒辦法修好,如果沒有別的事情,請回去休息。」

    逐客令?

    走遍星空,包括在敵對國家,老人從沒受到過這種待遇,一時間懷疑自己是否聽錯。

    花了一點時間調節心情,老人默默嘆口氣,意識到對面的年輕人並不知道自己是誰,有此態度實屬尋常。

    「少年人心高氣傲。嗯,挺好的。」

    轉身時走了幾步,老人忽然又回過頭,說道:「打個賭好不好?」

    「不好。」牛犇斷然回絕。

    老人被這句話梗得難受,惱火說道:「你知不知道,我老人家一句話,可以讓你和你的國家得到很多好處,也可以讓你和你的國家很難過。」

    牛犇深深皺眉,說道:「威脅?」

    老人原本只是賭氣,看到他這種態度,忍不住冷笑起來。

    「小小年紀像個刺蝟......是又怎樣?」

    牛犇認真想了想,回答道:「首先,由於您隱瞞真實狀況,這次維修收雙倍價錢。」

    老人先是一愣,隨後覺得啼笑皆非,氣沖沖說道:「十倍我也出的起。還有什麼了不起的懲罰?」

    牛犇面無表情說道:「請轉告安得烈,在成為戰神前,模仿我對他沒什麼好處。」

    「什麼?哈!好,好好好!」

    老人再也不想多看他一眼,哼哼幾聲,轉身怒沖沖而去。

    第一次會面,不歡而散。

    ......

    ......

    就是是主賽場,依舊是那個包廂,安德烈默默看著賽場,聽著周圍山呼海嘯般的喝彩與吶喊,有些出神。

    「難道是戰神技?」

    「安得烈,念什麼呢?」

    海因裡希教授端著冰鎮果汁走過來,一邊問著,神色有些感慨。

    「情況不妙啊。他們怎麼叫的這麼歡。」

    正賽第三輪,對戰排序有一個極為重大的改變,為了方便聯邦民眾觀看,所有包含國外選手的對壘被安排在一起進行。剛剛過去的五場對決中,軍校學員接連敗北,而且輸的極慘,其中最讓人失望的有兩場,李正vs紐恩,林可兒vs愛麗絲。

    其中李正的那場,由於面對的是波索皇家學院的第一高手,人們事先知道獲勝的希望渺茫,都希望李正打出自己的特色,看看能不能創造奇蹟。結果讓人失望到不能更失望,以頑強著稱的他堅持到最後,竟然被打出損!

    開賽以來第二次零損,不僅讓大家認清紐恩的強大實力,同時也看出其意圖:他有能力用很短的時間結束戰鬥,但是故意讓李正支撐那麼久,以此作為格特那場失利的回應。

    值得一提的是,這正符合波索帝國的一貫作風,作為黑盟第一強國,波索皇帝曾經說過,無論是個人還是國家,但凡有誰敢於傷害波索人的感情,帝國都將以牙還牙,且將翻倍償還。

    相比李正遭受羞辱,來林可兒的失敗令所有人無話可說......原因很簡單,在將林可兒擊倒後,愛麗絲主動從機甲內出來,寬慰自己的競技對手。

    彷如天使降臨人間,整個賽場鴉雀無聲,再沒有一個人叫囂、喝罵,連埋怨的都沒有。

    愛麗絲,擁有超越想像極限的美貌,神聖不可侵犯的氣質,爐火純淨的機甲造詣......在她面前,軍校四朵花中佔據首位的林可兒相形見絀,儼然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姑娘。

    輸給紐恩,人們至少可以憤怒,這場較量,比容貌,比機甲,比風采,比氣質,全都輸的一點脾氣都沒有。

    不知是不是受到這兩場失敗的影響,接下來的三場,軍校的參賽學員失誤連連,屢屢犯下不該犯的錯誤,輸掉比賽合情合理,當第四場進行中途,海因裡希教授已經看不下去,乾脆和幾個朋友出去透氣,忽然聽到震耳欲聾的呼喊,這才重新回到包廂。

    「俏郎君要出場。」安德烈微笑著對教授解釋:「軍校的學生都很期待。」

    「俏郎......牛犇?」

    念出這個名字,教授神情變得不太自然,偷偷看一眼旁邊的軍校同行,壓低聲音問道:「安德烈,那小子的真實水準到底怎樣?」

    會做機甲不等於精通機甲操作,海因裡希教授是這類人的典型代表,當需要評判機甲水準,只能求助於他人。

    「資料太少,很難講。」

    「大致說說,對錯無所謂。」教授心裡有些癢癢。

    「那就只能根據看到的情況判斷。」安德烈沉吟說道:「這兩天我反覆研究、試驗,那一擋一撞,似乎達到人機合一。」

    「合一是什麼?代表什麼?」教授茫然問道。

    「人機合一是境界,戰神技。」

    「啥!」教授嚇一跳,愣愣的表情問道:「開玩笑的吧?」

    安德烈遲疑說道:「我也覺得不可能。嗯,也許他專門練這兩個動作,特別熟練。」

    聽他這樣講,教授心裡七上八下,不禁有些後悔,同時猶豫要不要把牛犇的話如實轉告;就在這個時候,震耳欲聾的吶喊聲達到頂峰,賽場內兩台機甲遙遙眺望,戰鬥一觸即發。

    「咦!這次他怎麼沒拿盾牌?」

    疑惑的聲音剛剛響起,紅藍雙方機甲彷彿事先商量好的一樣同時展開行動,疾速對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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