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練功] 怒瀚 作者:新兵扛老槍(連載中)

 
Babcorn 2016-10-20 22:01:0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27 67328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1 09:33
一六六章:記錄

    賽場中,雙方沒有炮火試探,而是直接展開衝鋒。

    藍方機甲以一個靈活的滑步作為開端,修長的身體彷彿滑翔於冰面的舞者般,輕靈飄逸,姿態優美;假如不是事先知道里面坐的是彪形大漢,人們會誤把它當成之前剛剛落敗、以飛花式打法揚名的林可兒。最初的驚詫過後,藍方機甲功率提升,轟鳴聲中,狂野的氣息驟然充盈在整個賽場。

    因是室內場地,燈光早已全部打亮,離子光刀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僅僅兩秒,它便從輕盈的舞者變身為嗜血猛獸,猛撲向自己的獵物。在其對面,黑色機甲沒有絲毫退讓躲避的意思,兩台引擎啟動雖然稍慢,但其加速的過程更加持久;場外看去,它就像一塊被巨大手掌不斷推動的奔牛,敦實的身體延著筆直的線路前進,身後蕩起漫天煙塵。

    戰鬥以人們意想不到的方式突然展開,觀眾們甚至來不及分辨紅藍哪一方的速度更快,雙方就已在進入到可以展開攻擊的距離。「殺!」,隨著一聲壓抑的怒吼奮力爆發,藍方機甲突然蹬地,借助前衝的勢頭高高躍起,凌空轉身呈現出形似「側臥」的姿態,半途揮刀。

    「非常規動作!」

    「瞬間手速35!」

    關鍵一戰,巴沙也羅拿出全部實力,瞬間使得全場觀眾的心提到嗓子眼,也讓此前看輕其一線的人目瞪口呆。驚呼聲剛剛響起,離子光刀已在空中鋪開軌跡,自身加上反射的光芒,遠看就像彩虹,美豔中透出無盡殺機。

    就在這個時候,黑色機甲做出讓人心血為之沸騰的舉動,同樣起跳、到更高的空中。

    事實上,他的起跳還在對手之前,只是因為事先有個蹲身蓄勢的操作,離地時間反而落後。然而他的力量更大,跳的更高,由於沒有轉體側臥,整個身軀看起來更加高大,幾乎完全位於藍方機甲之上。

    雙方處於不同層面,離子光刀毫無意外落空,在看到對手加速躍起的那個瞬間,巴沙也羅便意識到不妙。

    「要糟!」

    良好戰鬥意識加上堅實的技術功底,巴沙也羅右手猛拉,左手如幻影掠過操縱台,機甲非但沒有嘗試取消揮刀,反而勢頭變得更猛;與此同時,它的身體擰轉的角度與幅度都在加大,其結果是由刀芒形成的彩虹隨身體一樣弧線環繞,從身下一直斬向空中。

    這一刀是攻擊的延續,同時也是當前形勢下最佳的防禦手段,紅方如果發動攻擊、勢必迎來藍方的絕命反擊。

    然而......

    黑色機甲的攻擊依然來了,但不是像巴沙也羅想像的那樣動刀動槍,當身體躍起、躍過對手的時候,它只是把一條腿曲起來,以最省力直接、但也是最快的方式朝其背後輕輕一點。

    轟!

    藍方巨大的機甲轟然落地,不僅砸出大坑,還有被光刀切割的巨大豁口。此時此刻,巴沙也羅的操作功力進一步顯現,在幾乎不可能的情況下,他依然操縱著機甲以肩部著地,順勢翻滾,雖免不了狼狽,但卻避免了重要部件在這樣的撞擊中受到損傷。同時他還努力將機甲恢復姿態,僅用五秒,便從地面上站起來。

    這很難,非常難......換成真人武者都不容易做到,遑論笨重的機甲!

    「非常規動作,全部是非常規動作!」

    周圍的驚呼聲中,戰場的另一端,黑色機甲飛一般掠過。全場僅十分之一的人留意到,此前紅方的機械足落在藍方背後的時候,另外那條腿竟然保持著舉步奔跑的姿態!由此往後,當他落向地面,前腿微曲變成弓步,蹬擊的腳拖後,同時將上半部身體稍稍壓低,兩條手臂斜下出拳,如鉤子一樣扣向大地。

    這些操作的難度並不大,但由於是在空中完成,顯得格外炫目,至於時機與臨場應變的把握方面,便只有歎為觀止才能形容。

    所有這些舉動,最終目的只有一個:儘可能快的停下來,並且完成轉身。

    數十噸重的鋼鐵巨獸在地面刨出深溝,停頓、轉身,前後機械足變換角色,當一切完成,兩台引擎再度轟鳴,黑色機甲二次怒射。

    相比藍方機甲翻滾卸力、機師在極苦難的情況下完成的那些非常規動作,黑色機甲所做的事情樸實無華,換成任何一名合格的學員來都能做到。然而在觀戰室內,在看到這番變化後,已有多人倒吸寒氣,為之感到深深震撼。

    「完美節奏!」

    「沒有絲毫間斷,就像事先編排好的動作。」

    「這是實戰!」

    場外發生的事情影響不到場內,俏郎君轉身的瞬間已經在加速,臃腫的身軀猶如出膛的炮彈射向目標。正前方,藍方機甲剛剛起身,倉促中勉強揮刀橫斬,試圖遏制、換來點緩衝。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賽場內外沒有一個人能夠預料。視線中,黑色機甲身體後仰,一腳微曲一腳伸直,身體帶動大片煙塵,做出足球場上標準的滑鏟。

    刀光貼著鼻樑落空,藍方機甲再次騰空,但不是自己主動躍起,而是被硬生生鏟飛。

    「我的個天啊,這是什麼動作!」

    觀眾席驟然歡騰,無數軍校學子為「自己人」歡呼與驚呼,更為這難得一見的技術喝彩。

    此前,無論黑色機甲表現如何優異,操作怎樣精準,時機把握怎麼好,始終缺少能夠證明其操作方面實力的精彩表演;換個說法,牛犇缺少能夠讓人信服的技術動作。直到現在,人們終於有理由相信,此前他不止贏在戰術、機甲,還有和對手一樣強大的技術功底。比這更重要的是,通過這次突襲,藍方機甲身在半空而且徹底失去平衡,再想如剛才那樣化解險情,難上加難。相反紅方如果能夠把握機會,將有可能連續攻擊,一舉奠定勝利基礎。

    驚嘆的時候,人們不會想到,對牛犇而言,完成這次滑鏟比剛才空中的經歷容易得多,因為這只是一個動作,只要對準目標就好。

    接下來,俏郎君沒有讓人失望,鏟飛對手的同時,其攻擊已如流水般展開。上下兩台機甲錯位的瞬間,黑色機甲伸手捉住藍方機甲的雙腳,身體隨著慣性前衝,令其重重摔到地面。

    即便這種時候,藍方仍未放棄努力,面朝大地摔落的時候,在沒有辦法做出更多動作的情況下,其雙手奮力插向地面,竭力避免要害因撞擊遭到重創,然而當他這樣做的時候,一條腿突然傳來擰轉的力量,球形關節發出的無助的呻吟。

    這已經不像是機甲較量,而是武者、真人之間的肉搏!

    「啊啊啊啊!」

    未來如黑幕壓向頭頂,巴沙也羅悲憤大喊著,操作機甲單膝跪地、同時雙手發力,勉強把身體順著對方擰轉的方向轉動。

    他必須這樣做,不然那條機械腿將被活活擰斷,戰鬥也將宣告結束。

    從戰鬥開始到現在才過了多少時間?難道自己要創造一項新的記錄?

    以此生從未有過的超級發揮,藍方機甲跪地轉身,終於無可避免地摔到實處。

    「天啊,又是非常規!」

    觀眾席上,每個人都為巴沙也羅的實力感到震驚,同時為他落到這樣的處境感到悲哀;做出這麼高難度的動作,竟然只是為了逃命。相比之下,黑色機甲的攻擊如此簡單,操作如此輕鬆,抓住腿,轉一下就好。

    座艙內,經歷了連續震盪、撞擊、旋轉、翻身等磨難的巴沙也羅知道這是最關鍵的時候,強忍著不適、無視眾多損毀報告,奮力收腿、同時蹬足。

    收的是被擰轉的那條腿,蹬的是支撐的那隻腳,目標是對方的頭。巴沙也羅心裡知道,假如對手再像剛才那樣轉一次,自己無論如何跟不上節奏,遲早斷腿。

    必須逼他放手。

    他成功了,但他想錯了,黑色機甲一擊未能成功,馬上改成別的方式,就在藍方機甲轉身避免斷腿厄運的同時,俏郎君已經借助它的帶動力量起身,同時擰腰、擺臂、轉身,奮力一拋。

    又是一個體育場上才會出現的動作:鏈球。

    俏郎君扔的不是只有幾斤重的球,而是重達數十噸的機甲!

    即使有雙引擎,即使擁有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動力,機甲也不可能像鏈球那樣飛行,因此在脫手後,藍方機甲只能貼著地面翻翻滾滾,成了滾地葫蘆。

    轟轟隆隆的聲音震盪耳膜,周圍無數人被這狂野的一幕所驚呆,視野中,黑色機甲的頭顱也被對方「輕輕蹬了一下」,身體微微一晃,隨即緊追著藍方機甲而去,大腳揮舞。

    當!

    無法想像的巨大力量,機械足狠狠踢在藍方機甲的臉孔上,不僅踢爛了它的臉,連脖頸都一道踢斷。

    為了保證視野,機甲的頭顱需要具備一定的轉向能力,因此在連接上模仿人類的頸椎結構,其中還有大量管線。為了保證連接強度,外圍包裹著具有保護能力合金鋼板,彼此扣接,嚴絲合縫。直立的情況下,機甲頭顱既有硬度又有彈性,加上機師的嚴密防禦,即使遭到重擊也可無礙;然而在當今這種條件下,首先機師完全失去反應能力,扣接的鋼板在翻滾撞擊時鬆動甚至脫落,最後只剩下一根不是整體的連接骨架,如何經得起雙引擎機甲的巨大腳丫。

    頸斷,頭飛,巨大的頭顱直接飛到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後跌落。

    ......

    ......

    戰鬥結束,勝負已經不需要由人宣佈,光影屏幕上打出雙方戰鬥數據,其中最為人關注的是手速等指標,而是時間。

    三十七秒,一項前無古人的記錄從此誕生,而且很有可能......後無來者。

    奇妙的是,賽場此刻一片安靜,無人喝彩,無人尖叫,甚至沒有人敢大聲呼吸。人們用呆滯的目光看著場內,看看那顆與身體分離的頭顱,看看那具躺在地上冒著火花的機甲,再看看製造這一切的凶手,內心一片寒意。

    圓溜溜的肚皮,矮胖的模樣,漆黑的身體,還有走動時的姿態,此前這一切讓人覺得好玩甚至可笑,然而現在,黑色機甲如魔神般屹立在場內,目光環視,睥睨八方。

    戰鬥進行的太快了,很多人腦子裡至今沒能意識到這點,仍沉浸在此前的那一幕異常狂野、冷酷的景象中。

    時間彷彿魔術師的手,不知用了什麼辦法,將數年前的畫面回到很多人腦海,今日操作黑色機甲的機師當時用繩索勒住魔神的脖子,用雙腳踩住他的背與頭顱,死都不肯鬆手。除了力量與今日有巨大差距,純就戰鬥意志與風格而言,與今天的事情何其相像。

    「這也太......暴力了吧?」競技場上踢斷別人的頭,雖然是機甲,仍有人禁不住提出質疑。

    「暴力?那得看對誰。」有人立即反駁。「別忘了,那個洋鬼子怎麼對待我們的人。」

    「最關鍵的是,我們的人贏了。」

    「你說什麼?」

    「我說那個洋鬼子活該!而且咱們贏了!」

    「對呵!咱們贏了。」

    彷彿剛剛醒悟過來一樣,越來越多的人意識到這基本事實:此刻站在場內、將威風凜凜的姿態展現給全世界的那名機師,他是自己人。

    這是最重要的,這才是最重要的是。

    「咱們贏了!」

    「玉面閻羅俏郎君,果然很俏!」

    事實證明,普通人眼裡,道德、憐憫、善良等情感與立場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繫,醜陋、暴力、冷酷、蠻橫也可以因此變得招人喜歡,今天這個賽場裡沒有聖人,因而在明白過來之後,周圍頓時變成歡樂的海洋,響起震耳欲聾的歡呼。

    歡慶時刻,人們沒有留意到,賽場內的黑色機甲正對著屏幕上的畫面出神,對周圍發生的一切都置之不理。

    每場比賽過後,屏幕上都會播放一些精彩剪輯,由於這場比賽剛剛結束,而且時間過於短暫,後台還沒來得及選取素材進行處理,因此播放的是之前做好的畫面。

    畫面中,愛麗絲從機甲座艙中出來,絕美的面容閃爍著光輝,如磁石般吸引著牛犇的目光。

    「怎麼會......」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1 09:33
一六七章:風波

    比賽結束,牛犇沒有像上次那樣直接離開,而是去了觀戰包廂。

    路上遇到許多工作人員、即將參賽的選手,認識的不認識的、全都向他揮舞著拳頭表示祝賀,甚至有瘋狂的粉絲試圖親近。對這類事情,牛犇兩年前有過一次經驗,可惜總也不能習慣,更不知道怎麼應付才算合理;無奈他只好埋頭前進,對周圍的人與事不理不問,逃一般離開眾人視線。

    「來了來了,都準備好,衝啊!」

    好不容易進入包廂通道,正當牛犇以為可以鬆口氣的時候,隨著壞蛋郭名的一聲呼喊,一大幫男女呼嘯衝過來,綵帶彩紙隨即飄飛,圍觀者的吶喊,美女的尖叫,還有氣球被捏爆......諸般混亂沒法一一描述,在牛犇弄清狀況之前,他被好幾雙手舉到空中,獻祭一樣徑直抬入包廂。

    「歡迎英雄回歸!」

    包廂門關閉的那一瞬,無數張激動的面孔被隔斷,耳邊聽到人們齊聲大吼著這句話,牛犇忽然體會到諸如感動和驕傲等等與此種場合相關的情緒,不禁有些失神。

    「英雄......」

    長久以來,出於某些特殊的經歷,加上有意識的引導與訓練,牛犇在精神層面將這個詞彙與自己割裂。他的努力與自我約束,很大程度上是為了能夠主導命運,避免被外力影響與操縱;事實而言,這個目標直到現在都沒能完全實現。在這樣的心態下,牛犇從未期盼過與「榮耀」「寵愛」沾邊的東西,也不會把自己與英雄聯繫到一起。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牛犇在成長中小心翼翼地塑造、堅持、微調自己的行為準則,漸漸理解到「無慾則剛」的含義。他一度認為,自己已經能夠將那些干擾人心的事物從思想上剔除,不會受其影響;然而剛剛發生的這一切,和眼下正在發生著的一切,使得其心內某些格外柔軟的東西被觸動,情緒不受控制地激盪起來。

    原來榮耀並不僅僅是光環,還會帶來力量,而且是交互式傳遞。透過人們的眼睛,牛犇能夠清晰地感覺到那種神奇的力量存在,他甚至能夠想像,接下來出場的學員一定會被這種力量所感染,鬥志昂揚,發揮出很高的水準。

    自己也是。

    雖然沒有辦法測試,但在內心裡,牛犇已經在想像,假如讓這場戰鬥重來,現在的自己可以比剛才做得更好,操作更加連貫流暢,那幾處瑕疵或許就可以避免。

    除了力量,牛犇體會到一些沉甸甸的東西,暫時他弄不清那種感覺為什麼會發生,但卻知道,假如戰鬥真的重來,自己可能會採用相對謹慎的戰術,以確保能夠獲得勝利。

    這些都很神奇......

    「可憐的孩子,從小缺少愛,太幸福所以呆住了。」

    拿腔捏調的聲音就在耳邊,牛犇發現自己躺在沙發上,葉飛的臉孔幾乎貼著眼睛,正在煞有介事地研究心靈窗口透露出來的情感信息。

    「同是天涯淪落人,本少決定,收下你這只機甲妖孽!」

    是調侃,也是讚美,從不服人的飛少眼睛裡帶著少有的真誠。剛剛發生的那場戰鬥不止驚呆了四方觀眾,也令這些真正的機甲高手感到震撼,大家都知道,牛犇即使接觸機甲也是不久之前才發生的事,能在這麼短時間取得如此巨大的進步,除了妖孽,沒有別的詞彙可以形容。

    「戒驕戒躁,好好學習,爭取早點追上本少。」葉飛補充說道。

    旁邊的人們哈哈大笑,為這個紈袴的表演,更為了這個難得的機會。要知道,以牛犇的性格,捉弄他可不是一件容易事情,即便今天這種場合,如果不是葉飛,真沒什麼人敢這樣做。

    「大家都在......離我遠點。」

    清醒後稍微一想,牛犇便知道這場鬧劇由誰策劃,伸手將葉飛推到一邊,問道:「可兒呢?」

    如果不是剛剛看到視頻回放,牛犇甚至不知道林可兒被淘汰,如果不是看了視頻回放,他不會過於關心此事,至少不會這麼急著詢問。然而周圍人並不知道這點,聽後彼此看了看,神情不覺有些古怪。

    「去醫院了。」林少武理所當然站出來。

    「醫院?」牛犇微微皺眉,語氣不知不覺嚴厲起來:「傷在哪兒,你怎麼沒陪著?」

    「放心,不是受傷。」林少武猶豫了一下,補充道;「飛燕家裡人今天到,你不是在比賽嘛,姐姐說沒有人招呼不太好,先過去了。」

    誰都能看出來,林少武講這番話的時候神情古怪,語氣和平時有很大差異;旁邊人聽著他的話,不自覺地把懷疑的目光投向牛犇,心裡暗暗猜測。

    今日之前,雖然大家都知道牛犇與林家姐弟關係親密,但卻沒有誰會把他與林可兒朝一塊兒聯想,即便剛才,大家都知道林可兒去了醫院,也沒有因此產生別的想法。此刻看著牛犇急切中帶有擔憂的樣子,與平日的沉穩平靜大不相同,不禁為之心生聯想。

    不用問也知道,這裡的人能這麼開心,林可兒怎麼可能有事?牛犇會有這樣的表現,唯一的解釋就是過於關心;大家回頭再看林可兒賽後作為,才發現、似有代替男主人行事的味道。

    醫院裡躺著的是上官飛燕,以她與牛犇的緊密關係,誰有資格代替牛犇?

    這個房間裡,除葉飛年齡較大,其餘都是二十上下,正是因激素敏感多疑的時候,智商更是上上之選;簡單兩句對話,眉眼幾次觀察,諸多細節頓時串聯到一起,由不得心裡不生聯想。

    「真是過分啊,連我都瞞得這麼緊?」林少武忍不住心裡埋怨。

    「行啊你,平時不聲不響裝老實,背地裡盡幹實事兒。」葉飛怎會錯過這種機會,上前樓主牛犇的肩膀讚歎,一邊朝林少武、小狐狸精等理論上與此事相關者擠眉弄眼。

    「小武子,管比自己小的人叫哥感覺好不好?小狐狸,這下死心了吧?早和你說過,不要一葉障目,不如跟著本少,吃香喝辣,每天都能欺負人。」

    林少武尷尬不知如何是好,小狐狸精狠狠瞪著葉飛,時而將幽怨的目光瞥牛犇一眼,當其回望,又像受驚的兔子一樣趕緊挪開......以她看似羞怯實則大膽潑辣的風格,這類表情前所未有,旁邊人險些忍不住大笑。

    作為當事人,牛犇覺得莫名其妙,但從周圍人的反應,隱約意識到與自己有關;當然,挑頭搞事兒的依舊是葉飛。

    「瞎嚷嚷什麼。」轉頭瞅著這個禍害,牛犇正經其事說道;「別沒事找事。」

    「沒有啊。」葉飛做出無辜的樣子說道:「本少人品高潔,斷斷不會偷偷摸摸勾引良家婦女。大家說,是不是這樣?」

    周圍一片鄙夷目光,小狐狸精憤怒萬分,暗想這個不要臉的東西,居然罵我不是良家婦女。

    這種場面,牛犇最不喜歡見到,更不會「配合」葉飛與之糾纏,不等他的話說完,牛犇一把拽住其肩膀走出人群。

    「過來,問你點事兒。」

    「哦?」

    葉飛知道牛犇輕易不會這樣,一邊答應,一面不忘回頭朝林少武招呼。

    「小武子放心,你姐小時候的秘密,我不會告訴他。」

    「你個混......滾!」林少武忍無可忍。

    ......

    ......

    「愛麗絲?」

    角落裡,獲知牛犇的興趣所在,葉飛睜大眼睛說道:「你個見色忘義的傢伙......當我沒說。」

    包廂很大,加上比賽還在進行,大家的精力此刻已被吸引到賽場,才沒有被葉飛的叫嚷所驚嚇。這邊葉飛及時看清形勢,知道現在不合適再鬧,神情漸漸收斂。

    「你認識那個禍國殃民的女人?」

    「應該是。」不喜歡葉飛的形容,但又不能不承認他的話有幾分道理。牛犇見過很多漂亮女孩,彼此親近者也有不少,但若對比外貌氣質,只有一個配得上這種「讚美」。

    「什麼叫應該?」葉飛一頭霧水。

    「說來話長。」牛犇嘆了口氣:「其實,我不確實她是不是她。」

    稍稍猶豫了一下,牛犇又說道:「不對。她就是她。」

    「說明白點行不?」葉飛有些惱火。

    「名字不一樣,樣子有些變化,不知道是整容還是易容......我能斷定她就是她。」

    「她是誰?」

    「我的一個師妹。」

    「......」

    葉飛思索這番話的意思,沉吟說道:「姑且這麼理解,愛麗絲很像你認識的一個女人,然後呢?你想做什麼?和她徐徐舊情?」

    牛犇沒有理會他的調侃,認真說道:「這件事情很重要。」

    「有多重要?」葉飛明顯不信。

    牛犇說道:「你知道我的機甲名字怎麼來的。」

    葉飛呆了一下,懶散的眼睛裡突****芒,聲音也立即壓低:「與那個胖子有關?」

    這貨果然知道內幕。

    試探有了結果,牛犇點頭說道:「這件事情,我不想通過國安局調查,而且......總之想問問你,有沒有穩妥的辦法做些調查。」

    相識相交兩三年,通過一系列事件,牛犇與葉飛之間漸漸形成比較奇特的默契與信任。從一些蛛絲馬跡當中,他知道葉飛的能力,也知道其背後有著極其強大的背景,但其本人似乎並不以此為榮,相反刻意表現悖逆。對於其中可能隱藏的內幕,牛犇從不主動追問,但在遇到麻煩事情的時候,心裡第一個想到的總是這個紈袴。反過來,如果葉飛有事相托,假如是胡鬧,牛犇最常做的是暴力對待,欺負葉飛打不過他,但只要不是胡鬧,牛犇從來不會拒絕,甚至不會追問原有。

    不知是不是因為享受慣了的人一定喜歡受虐,葉飛時常遭到**「折磨」,但卻對這份獨特的「友誼」格外珍惜,謹慎、甚至小心翼翼保持著。熟悉葉飛的人都知道,這貨在首都出了名的放蕩薄情,隔三差五便會傳出有女孩為之尋死覓活的消息......另外需要提到的是,數年相處,葉飛不可能意識不到得福的特異,但卻從來不會就此追問牛犇,似乎有意回報。

    通常講,帶著秘密的友誼難以長久,有太多實例能夠證明。然而這三年來,兩人之間奇妙的關係不僅維持下來,而且日益牢固。

    「好兄弟,找我就對了!」葉飛很快反應過來,神色振奮,大包大攬:「我有合適的人可用,保證比國安局那幫廢物強......先說說情況,你和師妹之間有何恩怨,為什麼分開,目前你都知道些什麼?」

    牛犇猶豫說道:「我和她挺好的......她殺過我一次。」

    葉飛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他:「殺過你?挺好的?」

    「很複雜。你知道這點就可以了。」牛犇不願多講,撇開說道:「現在的愛麗絲,除了我,大概沒有人能認出是誰。有一點比較奇怪,她應該會知道我在這裡,理應儘量迴避才對;之前與可兒的比賽,她從座艙裡出來,顯得很沒有必要。」

    葉飛恍然說道:「愛麗絲故意想讓你看到?」

    牛犇搖頭說道:「我不知道。」

    葉飛說道:「假設是這樣,其進一步目的是什麼?只想看看你能不能認出來,還是想傳遞什麼信息?會不會是她想和你見面,但是又不方便,所以故意露相等你去找她,再續舊情......哎呀呀,為什麼好事情都被你佔走?諜戰情仇,這他嗎應該是本少的戲!」

    不正經是本性,嫉妒是原罪,兩者相加,葉飛難掩本來面目。看著他的樣子,牛犇懷疑自己的決定是否正確,無奈說道:「不管是不是故意,我都不會去找她。」

    「為什麼?」葉飛大惑不解說道:「不談愛國情操,這種尤物上哪兒找去?說句實話,如果和面對面,本少都有可能把持不住。啊我明白了,你是不是當真對可兒有意思?怕她吃醋?怕老林家不好惹?別怕,有兄弟幫你呀,和我說......」

    牛犇不想再聽他胡扯,擺手說道:「我沒看到完整視頻,她的機甲水平怎樣?」

    「很強,甚至那個紐恩還要強;而且我覺得,她剛才沒出全力。」葉飛的神情嚴肅起來,「在五牛,你們接觸不到機甲,對不對?」

    「是啊。」牛犇默默點頭,內心大為感慨。

    三年不見,物是人非,那個隱藏在深山的明珠爆發出璀璨的光芒。論天賦,牛犇知道愛娃是訓練營八人當之無愧的最強者,但依舊沒有想到,她能做到這種程度。

    愛娃沒有修煉過真氣,沒有梅姑姑與得福的幫助,當然也不會有擬真系統,雙引擎機甲......僅僅三年,她從零基礎到輕鬆擊敗曾以天才著稱而且極為專注的林可兒。

    這還只是機甲,別的呢?其原本長項成長到何種程度?

    如今她到底在幹什麼呢?過的怎麼樣?

    「去找人查吧,查到什麼記得先告訴我。」牛犇站起身說道:「小心點,愛麗絲很厲害。」

    「是很厲害。」葉飛怪笑起來,渾身上下釋放著驕狂與自信的氣息。「不過,這裡是我們的地盤!」

    這是一句大實話。

    ......

    ......

    正如人們期待的那樣,接下去的比賽,受到擊打鼓舞的學員表現可圈可點,在隨後進行的兩場較量中取得勝利,而且優勢相當明顯。其中最值得稱道的是賽前就被看好的莫凡,在於來自尤娜迪爾聯邦的姆斯利的比賽中,莫凡一改過去謹慎的戰鬥風格,朝對手展開狂風暴雨般的攻擊,以碾壓的方式將其擊倒。

    激烈的戰鬥總能喚醒人們內心深處的暴力因子,當比賽結束,全場觀眾為其熱烈喝彩,聲嘶力竭的吶喊聲中,振奮的人們甚至忘記了一個事實:尤娜迪爾屬於紅盟,與聯邦處於同一陣線。

    比這更容易引來爭議的是,當評審宣告比賽結束,莫凡用機甲朝巴西亞使團所在的包廂做出挑釁的手勢,並通過公共頻道說出此前巴沙也羅說過但沒有做到的誓言。

    「安德烈,我會等著我。」

    因為這句「絕對不合時宜」的話,沸騰的賽場瞬間沉寂,鴉雀無聲。

    眾所周知,巴西亞是紅盟的最強國度,也是紅黑雙盟維持平衡的重要支柱,紅盟內部,無論在哪個國家,人們都會對巴西亞人保持尊重。而在本次機甲大賽中,即使出現眾多黑馬、天才的情況下,包括牛犇兩次破記錄的表演,安德烈依舊被公認為最強。

    賽後,莫凡的挑釁舉動引發巨大爭議,在無數記者的追問下,相關各方紛紛就此表態。他們其中,黑盟使團的反應不出所料,平淡的言辭中隱約透出嘲諷,巴西亞使團保持著「老大」的做派與風度,包括隨後平穩獲勝的安德烈本人,均未就此說太多。爭吵最激烈的是其餘紅盟國度,再就是華龍聯邦自己的民眾,支持者認為競技就是競技,戰士理應展現意志與決心,反對者認為大局為重,當前紅黑雙方對立的態勢下,莫凡的行為令人不齒,等等等等。最後還有人提出,莫凡這樣做不僅影響兩國友誼,也是對軍校校友的輕視,比如林少武,比如牛犇,還有那些仍留在比賽中、準備為國奮鬥的數十名學員。

    新一輪爭論由此展開,在國際事務觸手難及的情況下,好事者將在比賽中凸顯出來的聯邦高手放到一起比較,逐個分析彼此優劣,以及發生碰撞時的獲勝幾率;如此種種,天網上充滿各種各樣的話題,技術、性格、心理、為人,無奇不有,無所不包。

    激烈的爭吵蔓延到方方面面,然而對有些人而言,這些只是無關緊要的小事。在於葉飛大致商定後,牛犇僅看一場對戰就離開包廂,去醫院探望上官飛燕、以及從五牛趕到的家人了。直到後來,當網絡上的爭論愈演愈烈,且有火焰燒到他身上,牛犇才從別人口中獲知此事,等他瞭解到全部經過,又不禁為之連連搖頭,啼笑皆非。

    大概經過是這樣,在進行諸多爭論沒有結果之後,有牛犇的支持這調出較量中的驚豔一鏟,以此作為論戰的武器,宣稱哪個人能夠完成同樣難度的操作,才有資格越過俏郎君,直接向安德烈宣戰。

    原本只是狂熱粉絲的一次炫耀,然而隨後發生的事情出乎所有人預料,先是有人忍不住以實機進行模仿、嘗試,失敗後難免有人挑釁找茬,所這是由於雙引擎機甲的優勢所致......這沒什麼,照理也不可能成為主流論調,然而當越來越多的人嘗試失敗,持這種觀點的人數也隨之增加。直到最後,一名現實中的四級戰士屢次失敗後,找來專業團隊把這次操作進行分解,一點一點的分級計算,最終得出讓人瞠目結舌的結論。

    在軍校大賽對機甲性能做出限制的條件下,被聯邦當成榮耀的滑鏟以及後續的攻擊動作不可能完成,俏郎君一定具備某些超出規定的特性,至今不為人所知。

    換個說法,評審徇私,牛犇作弊!

    ......

    ......

    「簡直豈有此理!」

    即使在病床上不能動彈,上官飛燕依舊保持著對比賽的關注,脾氣也依舊火爆。住院的這段時間,她只能通過光腦大發時間,各種消息看的最多,怒氣逐日積累。相比之下,時常抽空前來探望的艾薇兒神情淡定,常以溫言撫慰。

    「不遭人妒是庸才,不值得為這種事情生氣。」

    京都三年,艾薇兒逐漸成長為公理報的王牌,當年憋屈八年的悶氣消散,越來越具有大家之風。不過在關於牛犇的問題上,美女記者態度謹慎,安撫的同時不忘提出建議。

    「小人猜忌,暗箭無形,防範很有必要,不如我給牛牛做個專訪,解釋一下?」

    「得了吧,他肯定不會同意。」上官飛燕想也不想,連連搖頭。

    機甲大賽,公理報怎會置身事外,不僅派出強大陣容全程跟蹤,並且開闢出專門版面進行報導。正賽開始後,牛犇替補上官飛燕登場,以無比強橫的姿態加入角逐,其中的故事值得大書特書。自從入賽以來,每天都有無數人通過各種方式提出採訪請求,結果無一例外,無論哪路神仙,全都遭到無情拒絕。

    艾薇兒也不例外,甚至於,牛犇連時常出入的觀戰包廂都不讓她進......實際出面的是花錢的葉飛,但從艾薇兒的角度,這筆賬理所當然記在牛犇身上。

    作為最早與牛犇接觸、彼此以朋友相稱的人,艾薇兒空守寶山但無所出,從新聞的角度,這不僅僅意味著失職,簡直是犯罪!奈何牛犇軟硬不吃,葉飛更是油鹽不進,以至於艾薇兒私下裡常對上官飛燕抱怨,這兩個男人狼狽為奸,其冷漠絕情,涼薄寡意,罄竹難書。

    「那就沒辦法囉。」丟一顆葡萄到嘴裡,艾薇兒幸災樂禍說道:「告訴你哈,現在只是私人討論,不傷筋骨也壞不了名,但保不準被人利用,藉機生事。到那個時候,求我也沒用。」

    上官飛燕畢竟有些擔心,聽後憤怒說道:「蛇蠍婦人,難怪嫁不出去。」

    言者無意,聽者有心,艾薇兒神情微黯,但只持續一瞬便恢復淡然,微笑反駁。

    「本人已決意獻身國防,這輩子不嫁人。倒是你這邊,牆角已經很鬆了。」

    「胡說什麼。」

    「我可沒有胡說。」艾薇兒揶揄的目光看著她:「小狐狸精雖然夠嗲夠浪,但說實話,她不是牛牛喜歡的類型。林家丫頭不同,不安好心而且實力強勁,尤其那股子悶騷,堪稱對付男人的法寶。老姐不得不提醒你,當心被她挖牆腳。」

    五牛時的艾薇兒依舊稱得上牙尖嘴利,如今在公理報頭牌的位置打拚三年,越發變得橫行無忌,什麼話都敢放開了說。

    「挖你的大頭鬼!」上官飛燕面紅耳赤,笑罵著砸過去一隻枕頭:「不要臉的婆娘,滾出去。」

    「這是和誰生氣呢?」病房門開,林可兒帶著一身清新氣息出現在視野,詫異並有一些責怪的神情說道:「動氣必有內火,體虛時最忌這類事情。」

    「瞧見沒,古醫養身,牛牛的家傳角學。」艾薇兒唯恐天下不亂,大聲嚷嚷著。

    ......

    ......

    幾個女孩笑鬧的時候,外界局勢朝著不好的方向發展,網絡上,關於俏郎君是否合規的爭論每天都變得更加激烈,引起越來越多人關注。繼那名四級戰士之後,又有人嘗試複製那個動作,結果依舊失敗,自然而言的結果,質疑的聲音逐漸增大,已到了不能忽視的地步。

    事件在六月底達到**,當第三輪對戰名單公佈後,牛犇的對手,來自黑盟國度的脫脫宣佈退賽,理由是:他可以接受戰場失敗,但不願在不公平的條件下與人戰鬥。

    消息一出,整個世界為之嘩然,呼籲對俏郎君重新檢測的聲音隨之達到頂峰;與此前不同的是,國際上要求組團對檢測過程進行監督,甚至直接參與。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即使那些鐵桿支持者,也都相信俏郎君必定隱藏著某種秘密,問題在於,這種秘密必定牽涉到雙引擎機甲的技術難關,因此在輿論上,華龍聯邦眾口一詞:堅決反對重新檢測,尤其不能讓外人參與。

    對名族利益的維護是好事,但就機甲大賽而言,這是一次不折不扣的打擊,當競技的公平性遭到質疑,聯邦聲譽受到極大影響。此時,有人提出新的觀點,既然雙引擎機甲取得突破,聯邦根本就不應該讓牛犇參賽,白白暴露機密。

    如此這般,無數爭論是的軍校不得安寧,作為事件的當事者,牛犇的生活無可避免受到極大影響。如今,他已經不能安安靜靜在十一區工作,無時無刻不需要防備來自各個方面的干擾。

    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牛犇接到一個電話,內容很簡單。

    「別擔心,青竹園。」

    ......

    ......

    冬季的青竹園別具風情,但在夏季,才是最適合展示風姿的時節,淙淙流水,鳥語花香,幽靜中處處透著生命的氣息。

    牛犇沒有心情欣賞這一切,跟隨引導來到曾經到過一次的地方,見到曾經見過的那些人。

    三位大佬,三碗麵,假如不是衣著明顯與上次不同,牛犇險些認為時光倒流。

    「還好,看著沒有慌手慌腳。」

    聯邦戰神依然可親,見面首先以調笑的方式表達安慰,相比之下,元東與軍神更加淡然,彷彿最近發生的事情根本不存在,絲毫不見擔憂。

    對這些主宰無數人命運的人而言,處理事情的方式在於事先料定、未雨綢繆,不會等到不可收拾才忙著洗地。看著他們,牛犇知道自己事情和自己預料的差不了太多,心裡因為各種麻煩有些沉悶的心情稍稍緩解。

    見面,行禮,招呼,叫來自己的面,大佬眼中,牛犇的表現無可挑剔,甚至遠遠超出期待。

    「比賽打的不錯。」

    吃麵的速度依舊第一,元東擦去唇邊油膩,穩穩說道:「模擬機甲不可以洩露,誰都不行。」

    不出所料,這件事不可能真的欺瞞天下,牛犇對此早有準備,事實上做的也不錯。

    「軍方嘗試推廣,遇到很多問題......先不談這個。」

    想起此行要務不在於技術,元東沉聲說道:「之前你說奪冠,大家都覺得是笑話,我們也是。現在情況變了,我得問問你,是否真有這個信心?」

    牛犇認真想了想,回答道:「信心帶不來什麼東西,實際打過才能知道。」

    「那就是沒把握。」元東臉色微沉,緩緩說道:「有什麼地方需要幫忙?」

    這麼好的機會焉能不用,牛犇當即說道:「起碼得清淨,讓我可以安心訓練。」

    元東忽然有些惱火,冷笑說道:「但我聽說,過去有清淨的時候,你整天搗鼓什麼改裝維修,並沒有好好訓練。」

    這是事實,牛犇無從反駁,只好閉口不言。

    「又是這樣,一碰到問題就不說話,這樣就行了嗎?」元東的聲音不知不覺變得嚴厲,頗有責備的意味。

    「比賽是我個人的事情。」牛犇忍不住說道。

    「已經不再是你個人的事情。」元東厲聲說道。「既然有能力,該擔的責任就要擔起來,不能做懦夫。」

    「別講那麼嚴重。」眼見談話有了火藥味,秦夢瑤加入進來,溫和的語氣替牛犇開解:「此一時,彼一時,相信他心裡知道輕重。」

    「最好是那樣。」元東冷哼一聲,說道:「接下去的比賽,不許再像過去那樣胡來,務必用心準備。」

    從葉飛那裡,牛犇知道本次大賽牽連政治,本有些排斥,但在另一方面,他知道這番話是為了自己好,默默點頭。

    秦夢瑤提醒道:「紐恩比表面看起來的要強,安德烈更不用說,過去機場比賽,充其量只用六成實力。眼下還有時間,如果你需要一些針對性訓練,可以和我說。」

    從戰神口中聽到這樣的話,任誰都明白是天賜良機,然而牛犇並不打算接受,只是誠懇表達感謝,並且提出疑問。

    「安得烈奪冠的話,不是可以接受的嗎?」

    「非我族內,其心必異。」一直沒有開口的軍神放下筷子,緩緩說道:「你還年輕,暫時不要分心這類事情。」

    這番話帶有很深的意味,迎面對著老人的眼睛,牛犇隱約感受到一些類似期許的東西,心中微動。

    無論觀點是否一致,無可否認的事實,眼前這位老人一生都在為聯邦奉獻力量,真正稱得上鞠躬盡瘁。

    但他畢竟老了,直白點講已經快要死了。這次相遇,牛犇能夠輕易看出老人的衰老正在加速,清瘦的身體已經不能保持挺拔,就連頭上梳理得整整齊齊的白髮也如敗草一樣,生機漸失。

    心裡想著這些,牛犇將上次發生過的不愉快拋到腦後,誠懇說道:「我會盡力。」

    「盡力不夠,需要全力以赴。」

    元東的聲音永遠那麼冷酷無情,言罷忽然想起什麼,補充道:「去十一區找的那個老傢伙叫海因裡希,巴西亞首席機甲大師。」

    「哦......」牛犇心裡暗生凜意,心想還有什麼事情是你不知道。

    「你的表現不錯。」秦夢瑤旁邊笑著說道。

    牛犇只能默默低頭,不等其心內平靜下來,元東忽然說道:「梅姑娘現在如何?」

    「嗯?」牛犇豁然抬頭。

    「別用那種眼神看我。」元東惱火地揮揮手,說道:「如果方便,建議你把梅姑娘請到身邊。」

    「為什麼?」牛犇心頭疑慮難消。

    「保證你的安全,這條理由夠不夠?」

    「這個......沒必要吧。」

    坐鎮主場,而且身在軍校之中,竟然要擔心人身安危?僅從心理上講,牛犇很難接受這樣的提醒,同時還有些失望。

    聯邦是否過於無能?

    「事實上,很有必要。」軍神再次開口說道:「你這孩子疑心重,我們安人不方便,不安人又不放心。另外,有些事情不是有人就可以防範,比如......愛麗絲。」

    「呵!」牛犇心裡再次狂跳,險些控制不住面部表情。

    即便這樣,依舊暴露了很多信息,元東留意著牛犇的神情變化,冷哼說道:「看來你已經知道了,我也不想多說什麼,但有一條,女人是禍......」

    「說什麼呢?」秦夢瑤打斷元東的話,目光不善。

    「不是說你......」元東大為尷尬。

    秦夢瑤不與之過多計較,轉頭對牛犇說道:「如果有梅姑娘在你身邊,大家都會放心。」

    牛犇認真想了想,誠懇說道:「師姐放心,這件事,我心裡有數。」

    這是表示拒絕的意思,三位大佬彼此看看,神情均有些無奈。

    上次相談後,梅姑娘再沒有與牛犇一起,行蹤不定,甚至不再公開露面,其中的意思,在座的人心裡都明白。今天這場對話,關於梅姑娘的部分,一方面固然為了安全,事實上也有和緩彼此關係的味道,然而芥蒂已經產生,想消除卻不是那麼容易;牛犇之所以拒絕提議,其實代表其心裡對國家機器的警惕......當然,或許也是在表達自信。

    「希望如此吧。」

    即便手握著國家重器,有些事情也不能強求,元東代表大家揮手示意,有些粗暴的下了逐客令。

    「還是那句話,這段時間保持專注,好好比賽。」

    「知道了。」牛犇站起身,想想近日來的遭遇,終究忍不住問道:「關於機甲的謠言......」

    「安心休息,明天起床,一切都會不同。」秦夢瑤笑著說道。

    ......

    ......

    離開的路上,牛犇一路都在思索,幾位大佬究竟用什麼方法幫助自己擺脫困境。

    不可能同意檢測,剩下的選擇實在不多,最容易想到的是強力維護,代價必然是形象大損。

    到底是什麼呢?

    偷偷摸摸做賊一樣回到家,牛犇哪能按照秦夢瑤所講安心睡大覺,無奈只好打坐,等到了常規的新聞更新換頁時間,迫不及待打開光腦。

    入眼即是醒目頭條:戰神出手,為聯邦英雄正名。

    與之相配的是一個新錄視頻,聯邦唯一六級戰神,秦夢瑤與一名軍方高手親身示範,操作本次大賽的標準機甲,依葫蘆畫瓢完成牛犇做過的那個滑鏟,依舊後續的戰鬥過程。

    這......

    一模一樣的動作,經戰神之手做出來,給人的感覺竟然完全不同。那樣狂野的攻擊方式,牛犇做的時候就想一頭橫衝直撞的蠻牛,秦夢瑤卻將其演繹得如夢似幻,龐大的機甲如同沉浸在自我世界的舞者,美輪美奐,讓人不忍心見其結束。

    視頻最後,聯邦戰神現身口述動作要領,與之配合的機甲高手則宣稱,這次模擬給自己帶來一些啟發,有助於衝擊更高境界。

    這個視頻出現在網上,立即被無數平台瘋狂轉載,此前因機甲性能的遙遙不攻自破,但卻引發新的爭論。

    四級戰士完成不了那樣的操作,需要戰神親自演示,究竟意味著什麼?

    俏郎君,戰神技?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1 09:34
一六八章:打倒英雄聯盟

    正午,陽光烘烤著大地,乾燥的空氣從植物的葉瓣中拔出水分,順著鼓蕩的熱流升至空中,變成保護生命不被烤焦的雲。蟬在樹上聲嘶力竭地嚎叫,唱著熱烈但不歡快的歌,它們的屁股下面,不得不行走的人們腳步匆匆,因被無處不再的熱浪包裹,抬腳甩臂都無法從容。

    一個瘦弱的身影走到路上,右腳有點崴,姿態有些怪,是容易遭人嘲笑的那種;但其臉上的神情從容不迫,行走時彷彿感受不到熱度,每步都是前一步的複製,不多一寸,不快分毫。快到食堂的地方,旁邊行人漸漸增多,有些注意到他的存在,驚呼聲中紛紛側目,縱有議論也都壓抑著聲音,似在擔心被其察覺。

    「與戰神對壘,唉!」

    「只是一個動作,別瞎說。」

    「但我聽說那是境界。」

    「誰叫他之前那麼狂。」

    言者個個小心翼翼,隻言片語沒頭沒尾,不瞭解的人茫然不知其意,然而落在瘦弱身影的耳朵裡,卻像一根根刺扎進耳膜,生疼。即便如此,他的腳步依舊沉穩,神情更加淡漠,因為他知道,自己就像赤腳在火炭上的表演者一樣,畏怯慌亂會給自己帶來嚴重傷害,越是危險、越需要靜氣沉心。

    上次的危險在於命,他傷了一隻腳,這次的危險在於名,他不僅不想付出任何代價,還想借此魚躍龍門。

    這個形容不合適,自己原本就應該是一條龍,不是魚......

    心裡裝著莫名其妙的念頭,莫凡獨自走進食堂。和在外面一樣,注意到他的人紛紛側目,雖時有議論,卻沒有誰過來打聲招呼;即使那些曾經看過他的比賽、甚至曾經發文推崇讚美的「粉絲」,也都默默、偷偷打量,而不是表達支持與親密。

    與即將同台較量的對手相比,這種待遇很不公平。

    莫凡不在乎這些,不願也不會浪費精力在那些人身上,他來這裡是為了吃飯,於是默默打來飯菜走到角落裡坐下,低下頭,一口一口補充著能量。

    嘰嘰喳喳的議論聲消失,身邊安靜下來,不用看,莫凡知道附近正變得空曠,原本不多的幾位就餐者不聲不響加快速度,收拾好碗碟悄悄離去。

    過去三年,這種情形逐漸變成莫凡生活中的常態,他早已習慣,早已無視。

    食堂很大,而且裡涼快,嗯,比在酷熱的外面感覺好,比封閉的座艙裡好。

    軍校的食物味道不錯,莫凡更看重的是簡便,食物種類異常豐富。當他埋頭吃飯的時候,心裡想的不是那種食物更合口味,而是能否給自己帶來更加均衡的營養,讓自己的精力更加充沛。

    進餐就像訓練一樣,需要專心致志的去做,莫凡認真地吃著飯菜,旁若無人,僅吞嚥的間歇才會分神旁顧。

    如此過了一段時間,即將完成進食工作的時候,莫凡感受到一絲異樣,微微皺眉。

    身邊過於安靜。

    有股很好聞的香氣?

    疑惑抬頭,入眼一張絕美容顏,紅唇似火,寶石般的眼睛彷彿帶有法力,毫無阻礙地穿透內心。

    「選擇孤獨,你可以很強,但不可能達到最強。」

    ......

    ......

    為什麼選擇孤獨。

    莫凡曾經迴避、也曾認真思索過這個問題。雪原戰後,他的一隻腳被魔神踩斷,雖成功求活,身體卻落了殘疾。自那時起,莫凡性情大變,與其說行為低調,不如稱之為孤僻。現在他從刻意變為適應,漸漸演變為真實形象,似乎這就是他的真實性情,以往那個開朗樂觀的少年反而成了偽裝。

    莫凡知道自己這幾年的變化,也知道對方是誰,隱約猜到對方找自己的目的。

    平靜的心湖被對方的一句話打亂,莫凡感受到久違的屈辱,有些憤怒,與憤懣。

    望著那張令人震撼不敢直視的臉,莫凡深深吸一口氣,先是稍稍低頭,運動口齒將殘餘的食物嚥下,才又緩緩抬起頭。

    「愛麗絲小姐,你找錯人了。」

    這句話帶有很深的味道,表達的是最直接的拒絕與排斥,莫凡用自己的方式告知對方:不要試圖做無用的事。

    對面,愛麗絲彷彿沒有聽到他的話,接下去說道:「生在穆家卻不姓穆,表面是想證明自己不需要依靠家族,實際存了自卑。你把自己封閉起來,實際上是害怕被人瞧不起,害怕被人知道你其實是個私生......」

    「住口!」莫凡不能任由對方再講下去,寒聲說道:「你為什麼會關心我的事?」

    「你知道原因。」愛麗絲平靜說道。

    「我想聽你親口說出來。」

    「那好。」愛麗絲平靜說道:「我希望你戰勝牛犇,我要幫你。」

    聽了這番毫無掩飾的話,莫凡沉默很長時間,感覺......有些奇妙。

    時至今日,機甲大賽三十二強正式出爐,進入真正的強者階段。人員組成,國外選手尚餘七名,軍校學員依舊佔據著絕對多數。大賽進行到這種程度,黑馬已經不叫黑馬,由於遇到的對手日益強大,參賽者已不能像過去那樣保留實力,在各路專家的細緻分析下,真實水平呈現在公眾面前。

    外界普遍的看法,接下去的比賽,除極少數特別突出的選手,誰對誰獲勝都不奇怪,競技的輸已不再是技術上的差異,而是戰術、心理、臨場發揮等方面的較量。

    剛剛過去的第三輪正賽,莫凡獲得大勝,在兌現誓言的道路上再進一步。軍校每屆數千名學員,每個都是從各地選拔出來的精英,任何人取得這樣的成就,足以感覺驕傲。莫凡的出身,經歷,誓言,加上此前數次戰勝國外選手,理應受到各方關注並且抱以期待。

    事實也是如此,僅僅三天前,人們還熱衷於猜測他能否走到最後,能夠擊敗多少國外選手;遺憾的是,當第四輪對戰名單排定後,這些聲音宣佈消失,僅餘下一片嘆息。

    他的下一個對手是牛犇,俏郎君!

    ......

    ......

    「牛犇實力強大,並有聯邦的承認與支持,你的水平雖然不錯,但還不是他的對手。另外,你的家族擔心這件事情會有不好的影響,給了你很大壓力。」

    愛麗絲說出這番話的時候,莫凡幾度想開口打斷,最終卻生忍了下來,默默等待下面的內容。

    他心裡知道,對方並非為了羞辱自己,而是外界所有人的看法,同時也是事實。

    此前過去的第三輪比賽,脫脫退賽,關於俏郎君的爭論一浪高過一浪,最終在一個視頻出現後無疾而終。

    秦夢瑤親身示範並且解說,有軍中高手謹慎而有堅決的態度表示,那次操作具有戰神水準。

    有關俏郎君的爭論,國外還在進行,但在華龍聯邦,在機甲這個領域,秦夢瑤的一句話比一萬名專家加起來都管用,雖然她沒有直接評論牛犇的水準是和層次,然而所有人都明白意思,還有態度。這樣兩個人,不僅將牛犇的機甲水準「拔高」到不可思議的程度,同時也表明,聯邦對牛犇投以毫無保留的支持。

    有一個現象可以證明這點,在引起如此大轟動的情況下,竟然沒有什麼媒體去打擾牛犇。這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聯邦政府強力干涉,為此不惜頂著「干涉新聞自由」的罵名。

    作為觀眾或者參賽選手,雖奇怪那個伴讀為何如此妖孽,好奇聯邦為何這樣做,但卻否認不了已經發生的事實。

    曾經拯救軍校命運的聯邦英雄,不到二十歲的戰神,伴讀生,賽前甚至沒有實機經驗,連創大賽兩項記錄......所有這一切,給那個承載希望的年輕人塗上神秘的色彩,同時得到最大程度的推崇與尊重。在大賽演變成軍校與國外對抗的大環境下,聯邦的新聞機構與民眾表現出極大的寬容與克制,不能知道更多關於牛犇的信息當然遺憾,但與「奪冠」這樣的大事相比,政府的行為可以理解。

    莫言不錯,但是與戰神相比......孰輕孰重,一眼可辨。

    第四輪對戰名單排定後,天網論壇呈現出一種極特別的現象,幾乎所有對陣都被人拿出來詳細分析,唯獨牛犇與莫言的這一場,幾乎沒有什麼人討論;即便有零星的帖子出現,談論最多的也是「可惜」「不應該」「感慨」等等,而不是從技術上分析誰贏誰輸。

    為避免產生更多刺激,此次聯邦民眾表現出極高的情商與凝聚力,儘量避免談論。

    這可以看成保護與愛惜,但又何嘗不是羞辱?

    「牛犇的實力很強,但有一些致命弱點,心理,戰術,機甲,還有自身,每個方面都有。相反你身上具備一些他不具有的優點,只要能夠放下負累,準備充分,戰術運用得當,完全有可能獲得勝利。」

    「請稍等一下。」

    忍不住打斷對方的話,莫凡看著愛麗絲的眼睛,覺得那雙眼睛裡深埋著無窮的智慧與力量,彷彿能夠看透自己的內心,但又彷彿看著一個透明人,沒有留下一點影子。

    這種感覺很糟糕。莫凡深深吸一口氣,認真問道:「你是想害我,還是想幫我?」

    這裡是軍校食堂,一個莫凡就讓周圍空出一大塊,何況有愛麗絲。此時此刻,遠處無數雙目光關注著這裡,還有人偷拍;可以想像,今日之後、不,就是現在,天網上已對此事大加討論,興許已有人把莫凡說成是「叛國」。

    莫凡不是傻子,他相信對方不會拿自己當傻子,因而越發奇怪:愛麗絲為什麼這麼做?

    「如果你想毀了我......這沒道理。」

    彼此素不相識,且無利益糾葛,莫凡自己把說了一半的話收回,完全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愛麗絲沒有詢問他為什麼這樣想,輕柔寧靜的聲音說道:「在這裡,才能表明我的誠意。」

    不是害就是幫,某種角度講這是對的。

    愛麗絲說道:「當然,你需要有破釜沉舟的決心。」

    這是另一重關鍵。今日之後,無論莫凡自己怎麼想,外人眼中,他與愛麗絲的會面已成為無可改變的事實......逼上梁山,破釜沉舟。

    愛麗絲接下去說道:「成王敗寇,只要你能贏得比賽,民眾的愛就會轉移。」

    莫凡冷冷說道:「前提是我能贏,而且要一直贏。假如我贏了牛犇,卻輸給你、紐恩、安德烈中的任何一個,都會招來罵名。」

    愛麗絲沒有否認這句話,淡然說道:「你怕了?」

    美麗的女人總能給人勇氣,對著那張絕美的面孔,莫凡想用冷笑反擊,臉上的肌肉卻彷彿凝固住一樣,做不出任何表情。他不斷地在心裡告訴自己,這件事情太荒唐,太危險,自己應該用最堅決的態度表示拒絕,然而在那雙能夠穿透人心的目光注視下,無論他多麼努力,竟然都說不出來。

    她就像一個魔法師,一舉一動充滿魔力,和她在一起,莫凡時刻都能感受到召喚的力量,時間越長,意志越是鬆懈,越是難以抗拒。無奈與極大的煎熬中,他甚至想過某種極端的可能:對方是否對自己用過某種暗手,比如催眠。

    然而自己明明很清醒,甚至能想到被催眠......有沒有人在明知道催眠的情況下還被催眠?

    莫凡沒研究過這個,因此不知道答案,他能確定的是,自己有點相信她的話,並且有了**。

    那不是****,而是跟從,彷彿不那樣做就是不敬,是褻瀆,是罪惡!

    沉默的時候,愛麗絲微諷說道:「除非你不敢爭。」

    這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啊!明明是一句很低級的挑唆,卻能撩動心底最深處的躁動與憤怒,令人難以忍受。

    遲疑再三,莫凡終於問道:「牛犇具有准戰神實力,你又憑什麼認為能夠幫我?」

    「首先他不是戰神,只是學會一兩個戰神技。我保證你可以做到同樣的事。」愛麗絲從容說道:「另外我瞭解他,最清楚他的弱點。」

    「你認識牛犇?你們......」

    「私人恩怨,不用問了。」愛麗絲漠然說道。

    莫凡沉默下來,過來很久才又開口問道:「為什麼不能自己出手,或者等他碰到外國選手,偏偏來找我?」

    愛麗絲顯然早有準備,淡淡說道:「第一,我不會和他在賽場相遇。」

    「為什麼?」莫凡感覺詫異。

    「因為我本輪就會輸。」

    「......」莫凡無言以對。

    三十二強個個不易,想贏難,想輸卻很簡單,愛麗絲以這樣的方式「退賽」,莫不是為了避開曾與之有過私人恩怨的人?

    莫名之間,莫凡心裡生其一股淡淡酸意。

    「第二,我想他輸,與國家之爭無關,與機甲大賽亦無關,只是單純地想他輸。」

    這句話不合邏輯,而且不符合當前事實,還有各人因為身份所處的立場,然而莫凡覺得自己理解了這句話的意思,甚至能夠讀懂對方的心。

    她想他輸,她自己主動求敗,她不想與他同台競技,她特意在大庭廣眾之下尋找他的同族,商量怎麼才能對付他......所有這一切無不表明一個事實,所謂「私人恩怨」,其實是一些感情糾葛。

    世界上只有感情不能用道理解釋,只有感情才會讓人瘋狂,尤其是女人。

    心裡的酸酸的味道變得更濃,莫凡知道自己現在心態很不健康,但卻無法否認心意。

    擊敗牛犇——原本就是我要做的事。即便沒有愛麗絲的這番話,我依舊會全力以赴。

    憑什麼我一定要輸?

    憑什麼大家認為我一定會輸?

    巴沙也羅宣稱要與安德烈決戰的時候,霍夫曼帝國一片喝彩,為什麼自己這樣講,換來的卻是責難與嘲諷?甚至連家族都施加壓力?

    牛犇擊敗外國選手叫英雄,我做到了同樣的事,為什麼不能得到相同待遇?

    牛犇有整個國家的支持,連秦夢瑤都為其站台,我難道不能尋找幫手,制訂更加完善、更具有針對性的計畫?

    這個天使般的女孩那麼痛恨牛犇,會不會是他做過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是不是他的報應?

    「最後,你有別人不具備的優勢。」

    對面,愛麗絲看著莫凡的眼睛,從中輕易讀到自己希望看到的事物,聲音越發寧靜柔和。

    「你可以做到,但在做之前,必須做些改變,必須放下那些無謂的堅持,敞開心胸......」

    「把心敞開做什麼,挖牆腳嗎?」

    突如其來的聲音將氣氛打亂,感覺就像一頭渾身塗滿淤泥的大象跳到清澈的泳池內,驟然掀起驚濤駭浪,污濁一片。

    猛抬頭,一男一女攜手而來,臉上不屑不齒的樣子......活像是捉姦成功的偵探,與醋意大發的黃臉婆。

    ......

    ......

    風衣,墨鏡,英俊,放蕩......暑氣正濃的時節,這樣的打扮讓人覺得,這傢伙是不是剛從精神病院逃出來。

    紫裙,紅唇,嫵媚,妖嬈......明眸若水,人生最最風情萬種的時候,渾身上下無不釋放著成熟女人的驚人魅力。

    「小莫啊,你今天的表現讓我很失望。」

    大步走到莫凡身邊坐下,葉飛伸出手臂勾住莫凡的脖子,親密的舉動就像對待自家兄弟,

    首都年輕人當中,誰敢用這樣的口吻與四大家子弟說話?

    誰有這個資格?

    令人不解的是,以莫凡的孤僻性格被這樣對待,臉上雖然流露出極度的不適應、甚至厭惡,但卻沒有反抗、掙扎的舉動......或許他做了,只是動作過於輕柔,無力擺脫糾纏。

    「林傑狂妄,黃君安虛偽,可兒畢竟是女孩兒,林少武是個不懂事的娃娃......我很看好你的喔。」

    鐵壁勾緊莫凡的脖子,葉飛說話的時候不忘朝愛麗絲挑眉眨眼,神情之得意、舉止之輕浮,活脫脫就是個調戲少女的流氓。然而隨後他發覺對方無動於衷,忽想起來自己還戴著墨鏡,慌忙用手將其摘下,並把之前的動作再做一遍。

    「帥不帥?」他看著愛麗絲的眼睛問道。

    「哈哈!」

    愛麗絲神情淡漠依舊,艾薇兒卻忍不住大笑,飽滿似能撐爆衣衫的胸膛波濤起伏,驚呆無數人。

    「妹子別和他計較,這貨就是這個德行。」

    笑夠了,艾薇兒朝愛麗絲稍稍湊近一些,好奇地上下打量著。

    「看著挺好的呀,牛牛為什麼看不上?」

    「不夠騷唄。」葉飛笑嘻嘻說道。

    聲音不大也不算小,剛剛好可以讓人聽到,耳邊轟的一聲,整個食堂一片驚呼。從心情上講,這一刻,有無數人恨不得沖上去仗義執言,將那個不知羞恥、尊嚴為何物的無賴暴打一頓。

    愛麗絲終於控制不住,神情微變。

    更可怕的事情在下面,聽了葉飛的話,艾薇兒竟然認真點頭,鄭重地向她建議。

    「要不,姐姐教你幾手?」

    ......

    ......

    褻瀆神聖是人性當中最深層的惡念。

    不知誰說的這句話,聽著沒什麼道理而且讓人氣憤,但就現在的情況而言,耍流氓就是搞破壞的最佳手段。

    三言兩語,這場心靈的拯救行動半途而廢,嚴肅的氣息蕩然無存,莫凡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恨不得插上翅膀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愛麗絲這邊......

    從小接受各種訓練,無數次經歷,即使那些最最強大的人,最尊貴的人,敵意最深的人,性格最最偏執古怪的人,也不會用這樣的態度對待自己。這是她的天賦,也是最為強大的資本,在這些低俗無恥的手段面前竟然如此脆弱,不堪一擊。

    但她畢竟是她,沒過多久,愛麗絲便從羞惱失措中恢復,恢復淡然與平靜。

    善用天資沒有錯,針對天資也沒錯,歸根結底在於交鋒的雙方誰更加強大,佔據的道理和力量更多。

    「以國家的力量保駕護航,不惜連自己人都犧牲掉,這就是華龍為保冠所做的事?」

    開口尚有少許不平,末尾就已經徹底平靜下來,愛麗絲看著葉飛的眼睛淡淡說道:「為了塑造英雄,可以不顧世界的看法,但如果連自己國家的民眾都不能心服,又有什麼意義。」

    「哎呦喂,道理一套一套的。」

    葉飛驚呼起來,誇張的聲調與表情讓人不忍心去看,不好意思去聽。他認真看著愛麗絲的眼睛,彷彿虔誠的信徒尋找神蹟,臉上肌肉靈活跳動著,轉眼由戲虐轉變為莊重。

    「剛來的時候聽到你......幫小莫分析對手弱點?」

    「不行?」

    「行!當然行。誰說不行我和他急!」葉飛搬住莫凡的肩,親密說道:「小莫不容易,本少比誰都清楚,正想著有什麼地方可以幫忙......」

    「我不需要。」終於無法忍耐,莫凡奮力掰開葉飛的手說道:「你們聊,我先告辭。」

    「看看,看看!」葉飛不容他這樣離開,譏笑道:「哥哥今天教你一課。為了勝利,首先要把無謂的自尊拋在腦後。」

    回頭他對愛麗絲說道:「聖母,我講的對不?」

    愛麗絲不知該說什麼好。

    因為這是對的,與她剛剛所講的道理不謀而合。

    啪!啪!

    艾薇兒及時鼓掌,並且說道:「別那副樣子,人家是文明人,不好意思承認。」

    「那好吧。」葉飛用手撓頭,反省後誠懇說道:「麻煩你講一講,牛犇的弱點有哪些?咱們一塊兒幫著小莫合計合計,制訂什麼樣的戰術把他打倒。」

    聽了這番話,愛麗絲神情微詫。

    「不相信?」葉飛看著她說道:「本少早就看那個傢伙不順眼,巴不得有人好好教訓他一頓。可惜我不能登場,要不然......楞著幹嗎,說啊?」

    「你真要我說?」愛麗絲抬頭看看周圍,「在這裡?」

    「當然。」葉飛斬釘截鐵說道:「公開說,讓所有人都知道。牛犇要打好幾場,小莫不行還有別人,別人不行還有別人......總之你說吧,說出來大家一塊兒商量。」

    回頭他對莫凡說道:「放心,弱點這個東西,利用簡單改起來難。明天就比賽了,牛犇即便知道也來不及做什麼。反之,你這邊不存在那種問題,加上咱們幫忙,一定可以做到有針對性。」

    「如果他嘗試改正,反而會導致水平下降。」艾薇兒也來冒充高手。

    需要提到的是,這番話其實很有道理,尤其操作機甲,每個人都會在訓練中積累一些習慣,而習慣是最難改變的,如果聽到別人說就能改,只能說那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毛病,沒什麼意義

    這裡還有心理方面的因素,比如有人聽到對手談論他的弱點,當真就能虛心以就,進而嘗試改變?如果真是那樣,只能說明這個人意志不堅,算不上真正的強者。

    「那好。」

    不知是贊同葉飛的話,還是出於別的什麼原因,愛麗絲同意他的意見,輕啟紅唇說道:「他的最大弱點:不耐久。」

    「這個問題嚴重!」葉飛嚇了一跳,驚疑的目光看著愛麗絲說道:「據我所知,當初你們沒多大,竟然......這事兒紐恩知不知道?」

    「噗!」

    艾薇兒猛地俯下身,差點一頭撞在桌子上,隨後便是壓抑不住的狂笑,活像個瘋婆子。

    愛麗絲莫名其妙,完全不知道發生何事。

    連莫凡都面紅耳赤,心內殘餘的神聖感覺徹底沒了蹤影,只希望這場鬧劇快點結束。更難忍受的是,這種時候,葉飛居然關注著他的表現,回頭大肆誇獎。

    「小莫是個明白人,有經驗,有前途。」

    有你個鬼啊!

    苦於反抗不了,莫凡恨不得咬他一口。

    葉飛才不管他心裡怎麼想,笑嘻嘻轉向愛麗絲說道:「您的話讓我茅塞頓開,結合以往的經歷,許多疑惑迎刃而解,佩服,佩服。」

    用尊稱,表明心裡當真存了感激的念頭,看看葉飛的眼睛就能知道,此時此刻,他已不把這場對話當成戰鬥,而是如同尋幽探秘的極客,渴望瞭解更多奧秘。

    「嘖嘖,太有意思了,接著講,接著講。」

    ......

    ......

    風格暴烈注定不能持久,實機經驗缺乏注定基礎不夠紮實,雙引擎機甲的操作難題至今沒有暴露,但不等於不存在;盲目的追求說明他的精力集中在個別極限操作,因此不會全面。最後也是最重要的,牛犇既然背負著聯邦英雄的名號,當他對壘本國選手的時候,不太可能像對待外人那樣冷漠瘋狂,不太可能使用那些容易造成機師傷亡的殺招,而這無疑會限制其發揮,並可有針對性的加以利用。

    前面為技術,後面是心理,方方面面考慮極為周全,在經各方討論後形成比較一致的看法:這些信息的確有利於對手,反之牛犇即使知道,也沒有辦法改變。

    身為女人,艾薇兒心裡想到更多,這些信息出自愛麗絲之口,若其與牛犇之間存在糾葛,何嘗不是另一重打擊?另外由於這件事,牛犇儼然已成為所有選手的公敵,這樣的壓力下,他能夠保持平常心?

    「唉!」

    聽完愛麗絲的話,葉飛不能再如來的時候那麼輕鬆,開始替牛犇擔心。但其接下去說的話,只讓人想到一句形容: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這麼優秀,這麼漂亮,俏郎君為什麼捨得不要你?連見上一面都不肯。難道......真的因為不夠騷?」

    愛麗絲終於無法忍受,拂袖而去。

    「看啥呢,捨不得?」葉飛一拍莫凡的肩膀。

    「沒有,我......」此生從未經歷過如此荒誕的事情,莫凡想死的心都有。

    「走,去訓練。」葉飛決定履行此前的諾言,揮舞著拳頭對他說道:「哥幫你設計戰術,打倒牛犇。」

    「你,真的......」聽過無數關於此人的傳聞,莫凡難以置信。

    「要不是拳頭打不過,本少早就讓他半身不遂。」

    「可是......」

    「別跟我說什麼民族大義,聯邦英雄,你去打聽打聽,那些無聊東西,本少什麼時候在乎過。」

    這些話講的都是事實,對首都四大家的子弟來說,可以不知道總統,但不可以不知道葉飛......因為,這貨是那種什麼都不管的傻缺,二愣子,活流氓。

    不僅如此,莫凡還知道,如果家族知道他有機會與這位惡少結交卻故意錯過,將比他這麼多年的悖逆還嚴重,甚至意味著,家族與他之間再沒有和解的可能。

    莫凡不想那樣,雖然他故意改穆為莫。

    「走吧走吧,趕緊訓練。」不由分說把莫凡從椅子上拽起來,葉飛感慨萬千:「缺少愛的孩子,感動成這樣。」

    半小時後,食堂內發生的一幕被傳到網上,很快引發無數爭論。

    公眾的觀點千奇百怪,說什麼顯得並不重要,經過有心人的整理,唇語專家的解讀,愛麗絲總結出牛犇的五大弱點,每一條都很有針對性。

    紛紛擾擾之中,各種稀奇古怪的猜測隨之而生,等到了次日,第四輪比賽如期而至。

    全世界,無數道目光集中到登龍台。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1 09:34
一六九章:我是一個兵

    登龍台,外形雄偉,場地寬闊,內部設施極為齊備,是華龍聯邦為之驕傲的標誌之一。

    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困擾人們已經十幾天的燥熱被沖走,浸透著濕意的風自由自在地流淌,肆無忌憚地穿梭在屋簷、牆腳、路邊和身畔,難得的清涼使人的心胸變得開闊,走在路上,感覺身體都為之一輕。

    廣場濕漉漉的,從各個方向前來的人們踩出鞋印,隨即被身後的人所覆蓋;耳邊迴蕩著交談的聲音,內容多樣,語氣萬千,帶周各種各樣的情緒隨風而走,彷彿千萬隻螞蟻在商討。

    「今天來的人真多。」

    「你應該說來的人真全。」

    「凌中將,她也來了?」

    「這樣明擺著支持,是不是有點那啥?」

    「人家可沒說支持誰。」

    吸引大家注意的是那位被幾名強壯軍人保護著的女將軍,華龍聯邦女性軍人中軍銜最高的那位:凌墨寒。本次軍校機甲大賽,聯邦軍隊投以極大關注,不僅提供大量物質與人員支持,規格也比往年高出兩個檔次——通常最高級別的軍官是大校,這次直接換成中將,同時因為她是女性,因為是女性,中將當中又顯特殊。

    值得一提的是,她的晉陞是近兩年才發生的事,與軍校頗有淵源。當初軍校拉練遇襲,第一波出兵支援、以及後續封山的部隊就是她的麾下,後因追剿中的果決表現受到提拔。也許就是因為這個,這位以鐵血著稱的女將軍對本屆學員一直有關注,本次大賽,軍方代表以她為首,據說是其主動要求的結果。

    另外需要提到的是,以往在組建軍方團隊的時候,十次中有八次以第三十八師的人員為骨幹,包括剛剛過去的兩年,即便霍青已「退隱」,三十八師威名仍在,少不了他們的參與。唯獨今年,在擬定人員名單的時候,凌墨寒以無比強硬的姿態將來自三十八師的名字全部抹去。

    這件事引發不小轟動,有人覺得這不是個人行為,而是聯邦準備將三十八師徹底打入冷宮,有人說這是凌墨寒的私心,要取代霍青成為新的軍鋒,還有人覺得這是軍改的大環境下必然產生的動盪,背後牽涉到政治博弈,等等等等。

    種種觀點沒什麼定論,私下裡,人們更願意相信由內部傳出、據說是女將來親口說出來的話。

    「沒有霍青,三十八師不過是一具徒有其表的空殼,有什麼資格代表軍方。」

    這句話有很多解讀方向,可以是讚美,也可以是批駁,可以是攻擊,也可以看成褒獎。模棱兩可的內涵本應該體現說話的人世故而且圓滑,然而奇妙的是,實際情況卻與之完全相反;幾乎所有人都認為,聯邦第一女中將的才能如何姑且不論,但其性格直率,敢放真言,著實體現了軍人風骨。

    她講出來近年已成為禁忌的事實:聯邦第一裝甲師之所以第一,因為、且只因為有霍青。

    這是對軍人的最高讚美,也是殺人於無形的刀,具體怎樣......

    天知道。

    ......

    ......

    作為軍方最高代表,一般的比賽是不會看的,甚至一直等到全部比賽結束,頒獎時才像征性地出現在主席台。如今正賽剛過三輪,中將不僅親臨現場,而且不走內部通道,在公眾的注視下經大門進入,足以說明軍方重視程度,也證明了比賽的水準。此刻眾人議論的時候,中將正被來自世界各地的媒體所追隨、圍堵,一張張嘴拋出無數問題,鋪天蓋地般拋出。

    女中將面容冷峻,起初沒有回答問題的意思,但不知她聽到什麼,即將入場的時候,腳步突然停頓下來。

    「我不同意這種看法。」

    回頭看著某個方向,她用平正冷漠的聲音說道:「人人都知道,托馬斯星域兩百多個國家,巴西亞與波索實力最強,軍地的戰鬥力最強。我相信,別的國家每天都在研究、學習、模仿,進而試圖超越它們,甚至打敗他們。那又怎樣?它們依舊是最強大的國家,擁有最強大的軍隊,現在、以及可預見的將來,它們不會被別的國家打敗。」

    「真正的強者不怕被人研究,何況那種研究完全公開。假如這樣就被擊敗,只能說其徒有虛名,失敗理所當然。」

    言罷,中將漠然轉身,身邊軍人用強橫的身體如城牆般在人群中生生推開道路,供其前行。

    突如其來的舉動令各路媒體淬不及防,只顧著各個角度拍照,甚至不知道她在回應誰,回應的是什麼問題。等中將講完轉身進門,大家才醒悟過來,趕緊抓住最後的機會。

    紛亂中,一名記得奮力大喊道:「將軍,您說別的國家都試圖打敗巴西亞和波索,是不是認為類無法保持和平,戰爭即將爆發?」

    很明顯這是故意曲解,試圖誘騙對方講出有爭議的話,為新聞添色。

    稍具頭腦的人都能識破這種伎倆,中將自然不例外,沉默前進時淡眉輕佻,漠然的面孔閃過一絲憂慮。

    「人類和平......要軍隊幹什麼,辦什麼機甲大賽。」

    ......

    ......

    「時間太短,不然本少一定能把他操練到更好。」

    觀戰包廂內,葉飛口若懸河,不停地誇耀自己昨天所為,重點是如何訓練莫凡,糾正他多少不良習慣,改進多少攻擊流程,彌補多少縫隙缺陷,針對雙引擎機甲設計多少戰術等等。簡而言之,他這個教練名副其實、盡心盡力、忠肝義膽,始換來莫凡感激涕零,刮目相看,投懷送抱......

    當然,對這種感恩不擇手段的行為,品行高潔的飛少經受住了考驗,嚴詞拒絕。

    「那小子崴腳之後竟然做了彎男......呸,噁心死我了。」

    「虧你好意思說!」

    「出賣朋友,無恥。」

    「生怕牛犇不能輸?」

    「嫉妒,這是嫉妒!」

    屋內人人怒目而視,七嘴八舌譴責葉飛賣友求榮,剛剛隨父親趕來探望姐姐的上官遠望最為憤慨,簡單兩個字形容。

    「叛徒!」

    眾口一詞,葉飛顯然沒有預料到這種情況,樣子有點懵;過了片刻,當他明白大家為什麼這樣,臉色才又恢復為往日的囂張與癲狂,冷笑起來。

    「我就說吧,軍校這種地方,注定只能培養廢物。」

    這句話的殺傷力太大了,周圍人紛紛色變。以往葉飛雖也時常這樣講,但由於環境氣氛不同,聽起來更像是玩笑,今天的情況完全不同,不止學員們怒不可遏,外人也覺得過分。

    「抽瘋了你,會不會講人話。」

    首次到這個包廂觀戰,艾薇兒原本想著順帶撈點內部信息豐富新聞稿,如今新聞確實有了,心情卻好不起來。無奈她一邊拚命朝葉飛打眼色,一邊試著安撫旁人,好言勸解。

    「兩天不吃藥就犯病......葉飛他胡說八道,大家別跟他計較......」

    「你才胡說八道。本少從來沒有這麼認真過。」

    一口斷了艾薇兒的念頭,葉飛冷笑說道:「你們覺得,不擇手段贏掉莫凡很光彩?你們以為,贏了莫凡就能打贏紐恩和安德烈?你們是不是把牛犇當成聯邦英雄,得哄著護著,不讓他受半點委屈?」

    接連三問聽上去犀利,但卻激起更多憤怒,不等其講完,周圍反駁的聲音就已經紛紛砸過去,大有鋪天蓋地之勢。

    「沒有人對莫凡怎麼樣,怎麼能叫不擇手段?」

    「戰勝莫凡不代筆打贏紐恩和安德烈,但只有戰勝他,才有碰到他們的機會。」

    「牛犇本來就是聯邦英雄,用不著我們把他「當成」。哄著護著,有什麼不對?英雄沒有虧欠誰什麼,憑什麼受委屈?」

    「強詞奪理,分明是見不得別人好。」

    好漢架不住人多,一張嘴比不了大家的嘴,周圍一片反擊嘲諷,分不清哪個說的是哪個問題,哪個的問題更應該回答。葉飛顯然不是那種能夠耐心講道理的人,聽著看著心中惱怒,猛地揮手斷喝。

    「都給我閉嘴!一群白痴,我辦這事兒,牛犇是同意的。」

    啥?

    聲浪頓歇,攻擊忽止,四周人群看著葉飛,目光漸漸生疑。

    「你是說,牛犇故意讓你去訓練莫凡,給他......下陷阱?」小狐狸精的聲音帶著顫抖,神情透著失望,給人的感覺是那種:心儀對象原來是個人渣,胸中大廈傾倒的失落。其餘人表情多與之類似,只是不好意思明說。

    視線當中葉飛冷笑不止,歪斜著眼睛輕蔑說道:「****當成腦子,脂肪代替腦漿,果然可以明辨是非。」

    這句話太過分了。

    觀點之爭變為人身攻擊,目標是個楚楚可憐的小女生,葉飛的行為令人神共憤,周圍學員無論男女全都怒不可遏,圍了上來。

    小狐狸精何曾受過這種屈辱,泫然欲泣。

    「哎呦,想打架?」葉飛依舊不知悔改,擼起袖子準備迎戰。

    一言不合,事情演變到如此程度,沒有人理解這是怎麼回事。殊不知,對葉飛而言這樣一點都不奇怪,過去兩三年是他表現最像正常人的時間段,以至於人們都忘了、或者根本不知道,曾經縱橫首都、四大家子弟聞之色變的惡少什麼樣。

    「找死!」眼看事情沒辦法收拾,艾薇兒直接一腳踢在葉飛的屁股上,主動攬起尷尬。「罵我,老娘曝光你的異國姦情。」

    葉飛眨巴眨巴眼睛,似有些忌憚。

    「牛牛打完比賽回來,非揭了你的皮不可。」一招不夠,艾薇兒祭出第二重殺伐。

    「......呵呵......」葉飛猶豫了一下,意識到事情的確有可能按照艾薇兒所講的方向發展,底氣漸漸沒那麼足。

    「牛犇才不會不講理。本少又沒做錯什麼。」

    講理?沒做錯?

    如此明顯的退讓姿態,令人瞠目結舌。

    即便這個屋子裡的人,也只有極少數知道葉飛的心病與經歷。過去兩年,從不吃虧的飛少被牛犇揍過不是一回兩回,輕重不論,心理的的確確有些陰影。說來也怪,天下能打者何其多,換成別人這樣欺負,飛少要麼找來百八十人報仇,沒準兒會偷來戰機,掛實彈直接把對方轟成渣;唯獨牛犇面前,葉飛不僅沒那麼做,還總是巴巴湊上門......有些樂此不疲。

    「就是應該講理。」發覺因毒舌弄僵的氣氛有所緩和,艾薇兒不失時機說道:「好好說,到底怎麼回事?」

    「牛犇的實機經驗太少,想借比賽多一點實訓。」

    感覺很沒面子,葉飛垂頭喪氣說道:「別人和他打、包括我,都進入不了實戰狀態,沒有意義。」

    「就這麼簡單?」艾薇兒並不清楚詳情,感覺有些吃驚。

    「你以為呢?」葉飛翻翻白眼。

    「你訓練莫凡,設計如何對付牛犇,牛犇全都知道?」

    「廢話。」

    「但他不知道你具體做了什麼,設計何種戰術,對不對?」小狐狸精接著開口,目光變得明亮起來。

    「胸大無......」總算及時收口,葉飛惱火說道:「都知道了還有什麼意義,白痴。」

    「你真的幫莫凡設計打法。誠心實意地做?」唐彬忍不住問道。

    「這是本少的最大優點。」葉飛莊嚴說道。

    「那怎麼行呢?」剛剛覺得自己的英雄不夠偉大,現在又為勝負操心,小狐狸精神情擔憂:「你那麼卑鄙,牛犇要是輸掉怎麼辦?」

    「呵呵,嘿嘿......」葉飛氣的胃疼,冷笑譏諷道:「比賽場上輸掉,比將來戰場死掉好。」

    周圍面面相覷,雖然不喜歡,但又不能不承認有些道理。

    喜不喜歡都已經成為事實,反過來講,葉飛也算受人之託,為此盡心盡力不求回報,有什麼理由遭到責難?至於他剛才的態度,與其所講的那番「道理」,只好當成狂徒偶而發瘋。

    不然還能怎樣,難不成和他大打出手?

    心裡想著這些,沒人願意再和這個混蛋糾纏不清,紛紛沉默走開,把目光與精力轉向賽場。

    「很簡單個事兒,非要弄成這樣?」艾薇兒好心留下來安慰,有些怨怒地說道:「三十出頭的人了,不能成熟點,學著和正常人一樣說話?」

    「連你也覺得我不對?」葉飛憤憤不平。

    「本來麼。事情說清楚就好,非要鬼扯一大通,把人得罪光。」

    「本少難得憂國憂民一回,本少的那些話......都是真知灼見。」

    「是是是,你一個人的真知灼見。」比賽即將開始,艾薇兒準備走了。

    「傻女人,你到底明不明白。」估計是心裡憋的難受,葉飛悲壯的神情說道:「所有軍校學員、這間屋子裡的笨蛋,他們不是看熱鬧的老百姓,也不是爭奪金牌的運動員,他們是軍人,是兵!」

    「是兵怎麼了?」

    「是兵就得按照兵......算了算了,女人不會懂。」

    覺得自己對牛彈琴,葉飛擺手不肯再談,低頭忽發現上官遠望仍在身邊杵著不肯離去,不禁有些奇怪。

    「男子漢,你想和本少論道?」

    「你剛才的話有點道理?」少年聽不懂譏諷,一本正經說道:「我聽人講過,和你的意思差不多。」

    「嗯?」葉飛眼前一亮,趕緊蹲下身子:「知音啊......聽誰說的?」

    「我姐。」少年認真回答。

    葉飛瞬間凌亂。

    ......

    ......

    賽場中央,兩台機甲相向而立,彼此凝望著。

    評審已經宣佈開始,兩名機師也都發動了引擎,但沒有後續,誰都沒有搶先動手。目睹此狀,周圍觀眾認為他們像故事裡的江湖高手那樣進行一番戰前唇斗,紛紛好奇地進行猜測。

    「你不該來。」

    「我已經來了。」

    「來了,就別想離開。」

    「這正是我想對你說的。」

    「視頻我也看過,你沒有機會。」

    「說出這樣的話,證明你已經害怕。」

    「你很有前途,我不想這麼早毀了你。」

    「稍後,你會為自己的言行後悔。」

    「既然如此,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來戰!」

    「......怎麼還不打?」

    「版本錯了,我們再來一遍?」

    「操!這誰呀,真俗。」

    「嘔......那邊倆個混蛋,別來噁心人!」

    觀眾們在笑鬧,賽場內的機甲依然沉默,漸漸地人們失去耐心,開始鼓噪。

    「到底打不打?」

    「不敢打乾脆認輸。」

    「讓誰認輸?」

    「這個......打了!」

    叫喊聲中,藍方機甲突然啟動,機械腿彷彿安裝了彈簧,斜飛後撤的同時點亮光華,炮火如流星奔射目標。

    面門,足底,側膝,上手三擊,人們已能夠看出,莫凡的打法與各路專家事先的猜測相似,也是對「雙引擎機甲弱點分析」的回應;原則是想保持距離,拉長戰局。

    接下來,紅方的舉動令人詫異。

    攻擊已落後手的情況下,他沒按照人們設想的那樣追擊迫近,而是與藍方操作相似,機甲啟動斜拉後撤,火炮開啟,與之展開對轟。

    標準的遠程格鬥方式。

    這......

    沒等人們想明白怎麼回事,紅藍完成一次繞圈,炮火交替中時有轟鳴,熱火朝天。

    片刻攻擊,藍方表現出令人讚嘆的水準,炮火精準,取位刁鑽,機甲走位原本就是其長項,此次更是發揮到極致;靈活身影在炮火中穿梭,每每看似千鈞一髮,實則遊刃有餘。相比之下,紅方機甲果然如預料的那樣,因其身軀笨重,即使有雙引擎推動,但在橫移、斜向、跳躍等操作上無法像對手那樣靈動,幾度遇險。

    人人看出,選擇這種戰鬥方式,紅方進行無規則操作,不可能像頭一場那樣以盾牌防禦;此外尤其要提到的是,他的火炮口徑比藍方小很多,射速雖快但是威力太弱,正面擊中產生的傷害甚至比不上對手擦邊。

    種種不利,一圈下來,紅方能量罩消耗的速度明顯快於對手,然而讓人困惑的是,紅方並未對戰術做出大的調整,僅僅在節奏、運動方向上做些改變。

    這是小兒科了,每個機師都懂得節奏的重要,何況莫凡。視線中,兩台機甲開始頻繁換位,縱橫進退,閃避翻滾,距離卻一直沒有拉近。

    戰鬥當然激烈,但是很難看懂,幾番來回,紅方護罩已從深藍轉淡,周圍觀眾的心隨之懸起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1 09:34
       
一七零章:死神速遞,傳奇戰法

    「這就是你給莫凡設計的戰術?」

    「共同設計。」

    「牛犇沒問過?」

    「沒有。」

    「你也沒有和他說過?」

    「廢話!」

    「牛犇為什麼這麼打?」

    「說過了。他想藉機實訓。」

    「你覺得效果怎麼樣?」

    「......還不錯。有很大進步。」

    「結果呢?」

    「結果......似乎不是太好。」

    「你不覺得牛犇快要輸掉!」

    「呃......」

    「輸掉的話,你覺得自己有沒有責任?」

    「......」

    「你是不是真把這場比賽當成訓練課,輸贏都無所謂?」

    「......」

    「說呀?之前不是很有道理?」

    「我怎麼知道他一根筋......操!」

    賽場中比鬥激烈進行,包廂內的爭論再度掀起,戰前振振有詞的飛少不再那麼理直氣壯,開始為比賽的勝負擔憂。此時此刻,周圍很多帶有傾向的觀眾感受與其相似,都在揣測牛犇為何堅持那種不利的打法,漸漸把自己逼上絕路。

    相比近身格鬥的簡單粗暴,機甲遠戰不僅場面變化多樣,掀起的風暴與氣勢也更足,前一次炮聲未歇,隨即響起下一次轟鳴,爆炸產生的炫光構成一個個奇妙畫面,塵土漫天飛舞,鋼鐵在大地上奔跑......比賽扣人心弦,畫面感十足。

    拋去場面帶來的感官刺激,雙方的技術操作也很精彩。截至目前,藍方至少運用過六種不同的非常規操作,讓人看到了其「宣稱奪冠」的底氣所在。攻擊方面,莫凡除保持著一貫的刁鑽風格外,最讓人吃驚的是其炮火取位與時機把握,不僅精準,且有明顯的專攻方向。具體說來,他特意選擇那些看上去不起眼的部位,如跨步時的腳掌、揮臂時的手肘,躍起時的腿膝與頭顱,令對手防不勝防。

    「死神速遞!」

    一次兩次是巧合,屢次三翻、乃至整場都這樣做,人們漸漸明白其意圖。

    「沒錯,就是死神速遞。」

    「難道是故意的嗎?」

    機甲領域存在著一些極端情形與極端打法,死神速遞便在其中,而且是最最可怕的一種。

    能量罩雖然覆蓋全身,但非常人想像的蛋殼,而是由環繞的能量射線構成的實體,之所以需要一定時間充能才能開啟,原因即在於等待這個球體內的能量射線完成循環。其守護的過程,好比一個擁有源頭的護城河灌水完成回流,無論火焰來自哪個方向,河道里的水都能在流動中保護城池不被燒燬。如果外來火勢太大,時間太久,河道會被烤乾,源頭雖在,但已無法完成守護。

    能量罩的射線循環是立體模式,防禦更加周全。它守護的不是靜止在原地的城池,而是能跑會跳的機甲,當機身蜷縮且保持靜止,有利於能量罩發揮,相反如果激烈運動、身體舒展開,能量護罩勢必會出現一些「暫時性的薄弱區域」,及時攻擊,便有可能發揮奇效。

    仍拿護城河比喻,城池如果會動,某個位置突然鼓出來一角,河道被頂出去的過程中變窄、而且承受更多攻擊,有時會出現「剎那斷流」。戰場上存在這種情況,明明能量護罩還在,機甲卻被炮火直接擊中,彷彿能量炮彈「穿透」護罩一樣擊中目標,造成傷害,甚至有可能致命。

    這就是「死神速遞」的名稱由來,弄清其原理可知多麼難以實現;一方面,戰神也不敢說有把握做到,通常不會刻意為之;另一方面,每天都有人在對戰中將死神「速遞」給對手,其中不少是普通機師、甚至庸手。

    它是為數不多可以靠「瞎蒙」實現的戰神技,區別在於如果是高手,蒙中後可以抓住戰機致敵於死地,庸手頂多得意片刻,將來炫耀罷了。

    今日賽場,莫凡刻意追求「速殺」,剛開始的時候,人們持懷疑、不屑的態度,隨著戰鬥的進行,當看到藍方機甲屢次擊中預定目標,俏郎君身上的護罩劇烈抖動、紅藍狂跳的時候,觀眾漸漸感受到其中凶險,紛紛失色。

    所有人都明白,護罩越是薄弱,完成死神速遞的可能性越大。

    拉開距離是最保險的戰術,速遞死神是最極端的手段,兩者結合,藍方的實力與戰鬥意志得到最大體現。對與之戰鬥的紅方而言,好比脖子上懸著利刃,隨時可能割喉一擊。

    值得稱道的不止這些,周圍少數高手嚴重,莫凡的最大變化並不在於招法狠辣,而是對攻擊虛實間的拿捏,匪夷所思,時常上演絕妙之舉。

    與「速遞」死神依靠運氣不同,對虛實的把握最能考驗機師的戰鬥意識,常人只知道虛虛實實可以矇蔽對手,卻不知掌控多麼艱難......這不僅考驗操作技術,也是雙方心理的較量,操之不慎,弄巧成拙為常有的事。

    比如石頭、剪子、布,雖然是遊戲,但能稍做說明,掌握對手心理的一方可以連出連勝,直到對方意志崩潰。

    「一定是你搞的鬼!」

    死神速遞考校基本功,虛實變化明顯與莫凡以往的戰鬥存在差異,觀戰包廂內,即使艾薇兒也能看出這點,拉著葉飛不停抱怨。

    「我只不過提個醒,沒想到莫凡運用這麼好......操!」

    賽場上,藍方機甲虛晃,紅方機甲再次被欺騙,操作機甲躲避的時候發現上當,隨即被「提前預判其運動方向」的炮火擊中,結結實實正中胸膛。

    這也是虛實,莫凡並非每次攻擊都追逐死神,變化莫測......屋子裡的學員把自己代入牛犇的位置,都不禁心底生寒。除已去後場準備的林少武與劉錚陽,其他人的評估結論很簡單:打不過,甚至不能像牛犇那樣支撐到現在。

    挨了這一炮,紅方的能量護罩徹底變紅,包廂內漸進有絕望的氣息,始作俑者葉飛早已不能平靜,聳拉著頭,焦躁地走來走去。

    「奇了怪了,牛犇看著不傻,為何總是上當。」

    「牛牛不傻,但不像你那麼奸猾。」

    別人現在不想搭理葉飛,只有艾薇兒惱怒罵道:「看著啊,趕緊想想辦法。」

    這是不講理了,戰鬥已經開打,場外如何幫得上忙。葉飛自己一肚子火,甩手回應道。

    「看個屁!這傢伙腦子抽了,翻來覆去那麼兩招。」

    紅藍雙方激鬥到現在,俏郎君的操作看似有板有眼,實際只是做些標準的規避動作,再就是開火。與對手相比,就像一隻謹守規矩的大笨象,步步沉穩,常常挨打。

    當然,牛犇在戰鬥中的進步有目共睹,尤其在炮火的預判和規避方面,呈現出直線上漲的趨勢。

    戰鬥中學習即刻進步,很難!比賽打到現在,最苛刻的人也承認:紅方機師確實稱得上機甲奇才。與此同時大家為之感慨:愛麗絲的分析完全正確,牛犇的實機經驗遠遠比不了別的機師,對戰更是少到可憐。

    當把這兩條整理清楚後,人們不禁想起此前敗在俏郎君手下的兩名選手,覺得他們有些冤。假如提前知道牛犇的狀況,他們肯定會選擇完全不同的打法,也許會是完全不同的結果。

    那麼,現在呢?

    ......

    ......

    「也許,莫凡更適合爭奪冠軍。」

    「他的實力比三鷹更強。」

    「牛犇需要時間。」

    「是啊......」

    「唉!」

    場上表現影響到人們的情感傾向,隨著藍方優勢越來越大,觀眾的心情也在搖擺中趨向統一。紅藍都是聯邦人,理應由最強的那個代表國家,把握方能更足。

    比賽打到現在,除極少數人懷著焦灼的心情等待奇蹟,大多數觀眾心裡勝負已成為定局。因為大家都明白,愛麗絲對牛犇的分析還有最後一項等待驗證,而且是最致命的一項。

    雙引擎機甲的繁雜操作給機師帶來的精神負擔遠大於普通機甲,相同時間,哪怕雙方手速相當,紅方體力與精神的消耗也大於藍方,一旦其達到極限,戰鬥便會結束。這種猜測符合道理,而且解釋了一項疑惑:紅方選擇難度不大的基本操作,目的就是為了延緩疲勞,讓自己堅持更久。

    精力不夠必輸,精力夠也打不贏,這樣的戰鬥何來懸念?如果說,堅持牛犇會能贏的人心裡還存在什麼希望的話,便是大家至今都想不通的地方。

    紅方為何堅持遠戰?

    可以想到的理由很多,比如追不上,比如藍方有力阻截,甚至有人猜到牛犇是不是放水,會不會是想藉機訓練等等。所有這一切都不能令人完全信服,最終人們只能理解為:打法克制,紅方根本做不到。

    「猜猜,還要多久結束?」

    「應該說,紅方何時發起衝鋒。」

    「現在衝鋒也晚了,他根本沒帶那面盾牌。」

    「反而多帶了一把槍。」

    「而且是榴彈槍。」

    「可是從來就沒用過。」

    「怎麼想的呢?」

    賽場中的戰鬥依然精彩,失望的人們卻已經開始尋找別的樂趣,有人開始做趣打賭,有人注意到俏郎君的裝備有所變化,多了把威力巨大的槍,少了防禦驚人的盾......到現在才留意到這點,只能說明一件事:戰前,人們根本沒想過會是這種進程。

    爭論中,場內戰局默默演變,一分鐘,兩分鐘......不知不覺過了五分鐘,比賽仍在進行。

    紅方機甲的能量護罩已經紅透,藍方也已從深藍變為淺藍,正在向紅色過渡。

    「真頑強!」

    有心人分神注意一下時間,大為驚訝。「嘿!俏郎君又創造了一項紀錄。」

    二十七分鐘——機甲大賽開賽以來,這場時間已經最長。

    「最後一項紀錄了。」

    感慨帶有欽佩的味道,說話的人漸漸意識到什麼,聲音漸昏。

    「有點怪......」

    「怎麼?」

    「紅方怎麼還沒輸?」

    「不是吧你,賭輸了時間就巴不得別人早點輸?」

    「......我的意思,他的動作沒變慢?」

    「呃?」

    「不止沒慢,手速反而在上升。」

    光影屏幕上的實時信息顯示,紅方機師的平均手速從此前的19提升到20,雖只有一點差距,但考慮到對戰時間,不僅難得、而且令人奇怪。

    「這不算什麼。」

    爭論時,旁邊清醒的人指出更關鍵的地方:「過去三十秒,藍方僅擊中目標一次。」

    「什麼?」

    「而且是擦邊,根本沒落到實處。」

    「......」

    沒聽到的時候沒注意到,待到認真關注,戰鬥的局面其實發生了很大變化,但由於炮聲隆隆、煙塵遍地,只有很少人留意到。

    「之形規避,這速度......不對,這節奏!」

    極為常見的規避動作,剛剛好從三道流光中間穿過,如果不是肚皮太大,對方炮火連他的邊都摸不著。觀看者當中,讚歎感慨的不是他跑的多快,而是對變向時機的把握與節奏感;不僅如此,紅方機甲閃避的同時兼顧回擊,一長串炮火封死對手的去向,發出連串爆響。

    這樣的場面,除了說明紅方操作的進步,還代表一件事:他已摸索到、並且把握住對手的節拍,實現反制。

    「進步太快了!」

    「這是要掌控?」

    本已沉寂的觀眾席變得熱烈,人們重新審視戰局,調整態度,開始暢想紅方接下去的表現,重點在於其是否能夠保持。

    就在這個時候,紅方做出一個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舉動。

    他開始朝對手突擊,同時反手摘下那隻從來沒用過的榴彈槍,並且開火。

    滋~咻!

    有些刺耳的呼嘯聲中,紅方的反攻如潮水般展開,轉眼間,戰鬥變得於此前完全不同。

    ......

    ......

    賽場上,紅方機甲步步逼近,所走的路線並不規則,身體的姿態亦不固定,時而側身,時而轉向,時而跨步沉腰彷彿爬行,時而躍起如大鳥滑翔,千變萬化,從無三秒重複。

    三秒重複是機甲術語,要求機甲不斷移動,從中找不出超過三秒相同的動作與軌跡;據說這項指標是由人類的狙擊訓練中演變,高明的狙擊手可在兩秒內完成鎖定與激發,假如目標超越這個範圍,狙擊就變得難以實現。

    這裡需要提到的是,運動場上打飛盤不可以拿來做反例,因為飛盤的出現區域基本固定,對狙擊手的要求是三百六十度、上下立體沒有死角,此外還有障礙物、生死之間情緒的控制等等,與賽場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機甲不可能像人類那麼靈活,因此要求放寬一些,三秒是最頂級!

    為什麼這麼說?因為機甲的慣性太大,比如奔跑到高速狀態,單單停頓就需要不少時間。由此可知,當對機甲提出三秒要求的時候,它的速度不能太快,也不可以太慢,快慢之間的尺度不僅在於自身,還與對手有些關聯。

    總而言之,做到這點很難。

    俏郎君做的很好,結果顯而易見,他沒有被對手擊中。

    三秒操作全不重複,不變的有兩點,其一是他始終朝目標逼近,其次是每步必定開火攻擊,要麼機關炮,要麼榴彈槍。

    俏郎君配備的火炮口徑小,射速快,然而這個時候,他有意控制著炮火的激發,常以點射、最多也只是三連擊。至於槍,不用說也知道,每次開火後必定連接著移動變向,從而避開對手反撲。

    三秒重複,步步開火,槍炮交替,能做到三者結合的人已經不多,若再加上「不被對手擊中」,便只能用奇蹟來形容。

    逼得好,躲得好,關鍵在於打的好,賽場周圍的人們看到,持續不斷的爆炸聲中,藍方機甲竭力閃避,瘋狂反撲,但卻每每差之毫釐,常做無用功。

    一切都被「算」到了,比如疾退時,撲面而來的炮火使得其倒退的幅度加大,橫移時,槍彈的爆炸衝擊導致身體傾斜,攻擊時,要麼時機早、晚半分,要麼因為衝擊差之毫釐。

    毫釐之差謬之千里,藍方機甲就像一條行駛在波浪並不劇烈的水面上的大船,頻頻搖晃,每每失策。

    很快意識到了危機,藍方機甲無數次求變,後來索性不再反撲,專心致志嘗試躲避。

    橫拉,飛退,翻滾,跳躍......無數雙不可思議的眼睛注視下,藍方機甲漸漸變成帶線的風箏,快慢竟都不能自主。

    這是徹徹底底的控制!

    這是神一般的節奏!

    「這是黃君安的打法!」

    有人試著對紅方的變化做總結,隨即發現並不合適,一來黃君安做不到這種程度,兩者控制的方式也不一樣。對比起來,黃君安是隨對方的變化而變,適應對手的同時尋機攻擊,俏郎君則是用攻擊與步伐逼迫對手隨自己的節奏而動,驅趕著目標四處亂跑。

    有人很快看出問題,感慨道:「藍方不敢與對手近戰,首先要應付紅方的步伐,其次才是他的炮和槍。」

    先看對方怎麼走,接著才能關注對方怎麼打,憑空增加的負擔使得藍方進退失據,左右為難。

    「是啊,這是最大的問題所在。」

    「不對。」

    旁邊很快有人反駁,沉重的語氣說道:「最大的問題是,莫凡累了。」

    嗯?

    聞者隨即抬頭,才留意到光屏上藍方的手速發生變化,平均31的驚人手速出現下滑,趨勢不可阻擋。

    這算怎麼回事?

    拖長戰局,戰鬥複雜化,這是事先策略,也是大家都已看破的事實。為何到了最後,紅方沒有累出毛病,藍方反而先垮掉?

    「可能是由於無效操作增加......」

    忙中出錯,這句話最能形容處在下風的機甲,越是忙亂越是容易出錯,無效操作增加,有效手速自然降低。

    「莫凡的心理素質一向很好,沒理由慌成那樣。」

    「那就是累。」

    「時間確實拖得太長。」

    「紅方也一樣,為何越戰越勇?」

    「說明他的耐力好......牛犇本來就精於格鬥,體力好也正常。」

    「算了吧。都沒說到電子上。」

    主觀戰室內,一名高級軍官豁然起身,激動的聲音說道:「好好看看吧,俏郎君用的是傳奇打法!」

    傳奇打法?

    聞者疑惑,視線重新回到紅方機甲身上,在其一次次操作中尋找蹤跡。

    漸漸地,越來越多的人臉上變色,忍不住彼此交流目光,從對方眼睛裡驗證答案。

    「槍斗術?」素來冷漠的女中將開口發問,聲音竟然微顫。

    「是的,槍斗術。」回答的人神情狂熱。

    ......

    ......

    槍斗術,意思就是字面理解出來的意思:用槍格鬥。

    一直以來,槍械都被看成遠程武器,貼身近戰被看成禁區。科技在進步,人類對槍械的研究不斷加深,某一天,槍械的後坐力到了可以忽略的程度,人類對槍械的研究也突破某個層次,槍械的運用隨之出現根本性變化。現如今,能夠把槍械當成匕首、斷刀般使用的人已經很多。

    一舉一動,各個姿態,任何角度,無處不可以開槍。

    這是槍斗術的基本要求,高明的人更進一步,在格鬥時隨意開火,把槍械真正變成可以「瞬間延伸」的刀、劍、刺。

    人類能夠做到的事情,換成機甲,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敵我雙方的距離、槍械的差別,機甲自身的屬性差異,笨重的機身以及某些不可避免的技術關卡,無一不對應用產生阻礙。其中最基本的難題在於,機師操作機甲,機甲控制槍械,一重環節、就是一座難以踰越的山。

    毫無疑問,槍斗術是戰神技的一種,而且是最難的那種。如果說,死神速遞考驗的是機師的經驗、意識和戰機的操縱有沒有達到頂峰,槍斗術就是境界的昇華,是人機合一的真正體現。

    對華龍聯邦的人們而言,除了上面這些難以想像的難關,槍斗術還有額外的含義。

    如今已經沒有多少人知道,戰神齊守岳是第一個、也是唯一將槍斗術應用於實戰的聯邦機師,自他之後,機甲換代三次,誕生過數之不盡的機甲天才,再沒有別人做到這一點。

    其中包括人們最最敬愛、喜歡的六級戰神,秦夢瑤。

    今日大賽,人們做夢也想不到,會在賽場上看到有人以槍斗術作戰......更關鍵的是,他是聯邦人!

    「槍斗術!是槍斗術啊!」歡呼吶喊從賽場中起,很快蔓延到整個軍校,整個京都,整個星球,直到整個聯邦的每一處角落。

    「槍斗術?」波索帝國包廂,紐恩輕佻雙眉,拳頭在不知不覺握緊。在其身旁,愛麗絲絕美的面孔沒有絲毫表情,靜靜觀看了片刻,轉身默默走出包廂。

    「是槍斗術。」巴西亞包廂,安德烈英俊的面孔神色震動,飄逸的金發無風而動。

    「喔哈......是槍斗術!」

    觀戰包廂一片歡騰,唯獨葉飛一人例外,如洩了氣的皮球般癱在沙發上,臉上極為罕見的出現如自責、羞愧的神情。

    「嗎的,嗎的嗎的嗎嗎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1 09:50
一七一章:大人物的遠見

    槍斗術現世,紅藍雙方的角色瞬間顛倒,賽場中,俏郎君挺著巨大的肚皮「翩翩起舞」,以槍炮奏出絕妙戰歌,屢屢將反擊的火焰燒向目標。與之相比,藍方機甲從掌控局面的進攻者一下子變成困在囚牢中的猛獸,徒有利爪獠牙,只能在獵人的長矛與弓矢下流盡鮮血。

    奔跑時身上捆著繩子,躍起時腳下栓著鎖鏈,反擊時彷彿與空氣戰鬥,一切的一切都是徒勞。能量護罩在一聲聲爆炸中迅速轉紅,藍方機甲狼狽不堪,已然岌岌可危。

    追獵般的戰鬥中,槍斗術的威力盡顯無疑,喜歡熱鬧的人們為之歡呼,造詣高深者更為之感到震驚,與此同時,也有一部分人心情忐忑,為之感覺到深深不安。

    「這就是槍斗術的威力?」製造是內行,操作是外行,海因裡希教授只觀表面,滿頭白髮似要飄起來。

    「嚴格意義上,這還算不上真正的槍斗術。」安德烈已從震撼中走出,緩緩說道:「軍神前輩當年手持雙槍,遠攻近戰,縱橫沙場,連一把匕首都不帶。」

    「已經很厲害了啊!」旁邊有人驚嘆道:「以莫凡的實力,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不是這樣的。」安德烈默默搖頭:「藍方此前消耗太大,尤其心理上的打擊......」

    巨大的心理落差,高強度作戰帶來的疲憊,對莫凡的影響難以估量,設身處地去想,誰在這種情況下都會驚慌失措,進而失誤連連。

    「我估計,牛犇知道自己並未完全掌握,有意選擇這種戰法。相比操作,他的戰術設計與執行力度更令人欽佩。」安德烈把目光投向觀眾席,感慨說道:「霍青被貶,軍神前輩後繼無人,華龍聯邦把這場比賽看著傳承,難怪那麼激動。」

    教授說道:「會打架不等於會打仗,會打仗不等於會戰爭。牛犇還年輕,而且沒受過正統的軍事理論教育,說傳承未免太早。」

    安德烈遲疑說道:「有些人天生就......」

    「不談這些。」教授擺手說道:「安得烈,你上場的話,勝算幾何?」

    「如果他維持目前水平不變的話。」安得烈深深吸一口氣,鄭重說道:「我會盡力。」

    聽到這句話,周圍人全都沉默下來。眾所周知的事實,牛犇只打過三場比賽,每場都表現出新的一面,截止目前,他已令安德烈沒有必勝把握,若這樣一直發展下去,會變成什麼樣的怪物?

    有這種想法的不止安德烈,四周揣測驚嘆的時候,賽場中出現新的變化。在看不到絲毫勝機的情況下,藍方機甲放棄防禦,開始頂著炮火猛衝。

    啊?

    四周忽然安靜下來,片刻後響起陣陣掌聲,人們不再執著於誰勝誰負,大聲為雙方喝彩。

    放棄戰術,但不是放棄戰鬥;是頑強,更是不甘;本場比賽前,全世界的專家都已確定一項基本事實,雙引擎機甲更利於貼身。明知道這點,莫凡的舉動充滿悲壯的色彩,見者無不為之動容。

    掌聲與炮火聲中,烈風在炮火中跌跌撞撞前進,淡紅的護罩迅速轉為深紅,如渾身浴血的戰士奮勇衝殺。在他的對面,俏郎君忽然停止移動,左槍右炮同時開火,與對手展開對轟。

    雖為遠戰,看起來彷彿兩名赤膊戰士對面互毆,賽場中的轟鳴與煙硝達到遮蔽了人們的視線,即使隔著厚厚的護牆,依舊能夠感受到那種撲面而來的壯烈與兇猛。

    這個時候,雙引擎機甲再度體現出優勢,同樣受到爆炸衝擊,俏郎君憑藉強大的動力與自重穩穩釘在地面,以強大而冷酷的姿態連續開火。密集的炮火下,相對輕巧的烈風如浪濤中掙扎的浮舟,漸漸到了要沉沒的時候。

    觀眾席上,有人不忍再看,有人默默嘆息,更多的人屏住呼吸,等待著結束的那一刻。

    轟!

    終於,隨著劇烈的爆炸聲,烈風重重摔倒在地上,未等彈起,評審宣告比賽的聲音已經迫不及待響起;而在這個時候,它和目標間的距離僅剩十餘米,與此同時,紅方機甲身體上血紅光芒閃爍幾次,在人們的驚呼聲中消失。

    槍口炮口,盡皆鎖定目標。

    如果是戰場,雙方輸贏尚未確定,但在這裡,比賽已結束,勝負之間僅一炮、一槍、一步、一秒之差。

    ......

    ......

    戰後統計,本場比賽創造多項記錄,時間最長,能耗最大,連機師的疲累程度都可以說最高。莫凡已不能自己從座艙裡出來,手指抽筋多日才恢復;牛犇那邊,打完比賽當天看著挺正常,次日竟然生一場大病,發燒、乾嘔、咳嗽,渾身直冒虛汗;據為其檢查的醫生講,牛犇的身體透支嚴重,恐怕無法參加後面的比賽。

    獲知此事,人們的心全都懸起來,所幸後來牛犇以醫生無法理解的方式恢復健康,內裡奧妙無人能知。

    這些是將來的事情,當時眼下,當評審宣告比賽結束的那一刻,賽場周圍爆發出了猛烈但又極其短促的喝彩,又沉寂下來。

    雖經歷了激烈戰鬥,兩台機甲並未受到太多損壞,此時又像開賽前那樣相向而立,聊起私房話。

    ......

    ......

    「謝謝。」

    因為太累,通訊器中傳來的聲音顯得虛弱,彷彿血液快要流盡的傷員。另外可以聽出,莫凡對這場戰場有些不甘,但是並不覺得怨憤......就像是某種極為喜愛的工作做到極致,但沒有實現既定目標,心情有些遺憾。

    「也謝謝你。」牛犇的聲音不止虛弱,而且喘著粗氣,彷彿剛剛跑完一百公里,呼吸透著火辣辣的氣息。

    莫凡誠懇說道:「恭喜你晉級,還有......你沒事吧?」

    說話的時候聽到那邊的粗重呼吸,起初莫凡不太注意,後來發覺那邊還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忍不住心內困惑。

    操作機甲戰鬥當然很累,但就運動方式而言,不會出現氣喘吁吁、甚至呼吸都跟不上的情況。那些雜音就更奇怪了,完全沒有理由出現。

    「沒事。你呢?」牛犇回應著。

    「我沒事。」

    「呃。」

    通訊器那邊似乎忙完了,沉默片刻,送來簡短問候:「有機會,希望能再次合練。」

    「等一下!」

    匆忙叫停,莫凡抓緊時機問道:「戰前你說新學會的打法,就是剛才用到的槍斗術?」

    「是的。」牛犇回應道:「算不算槍斗術,我就不知道了。」

    「當然算。」莫凡猶豫了一下,忍不住問道:「是葉飛教的嗎?」

    「他?」牛犇莫名其妙,當即否定道:「一個朋友給的建議,加上我自己瞎捉摸。」

    「一個朋友,瞎捉摸......」莫凡忽然問道:「好學嗎?」

    對剛剛交過手的人來講,這種問題有些過分,不過牛犇沒有拒絕,直截了當給出回應。

    「很難。」

    「剛才你說,最近才開始練。」莫凡有些不甘。

    「對我來說不算難。」

    這是一句令人無語的解釋,聽到後,莫凡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有些東西,一時解釋不清。」牛犇欲言又止,「將來你會知道原因。」

    「與機甲有關?」莫凡不想等什麼將來,心裡想到什麼。

    「嗯。」

    「不方便洩露?」

    「對。」

    真是這樣啊!

    猜測得到驗證,大戰失利的情緒終於流露,莫凡嘆息說道:「這場比賽,有些不公平。」

    「戰鬥沒有絕對的公平。」牛犇認真說道:「換用我這台機甲,你會寸步難行。」

    莫凡沒能聽出牛犇強調的部分,微諷說道:「當初我變成殘廢的時候,很多人這麼講。」

    牛犇沉默片刻,說道:「你不是殘廢。」

    這樣的話不是解釋,似也算不上鼓勵,莫凡聽後微微皺眉,沒再就此事追究。

    「如果開戰之初就用槍斗術,我未必會輸。」

    「沒有必輸、必贏的戰鬥。」牛犇對此沒有異議,順著他的意思說道:「槍斗術並非無敵。」

    「那好吧。」發覺套不出更多口風,莫凡放棄心中念頭,說道:「再次恭喜你晉級,希望下面的比賽再接再厲,另外......希望有機會再戰。」

    再戰,不是再練,如果是故意,差別就會很大。牛犇注意到對方強調的那部分,默默點了點頭。

    「好的。」

    ......

    ......

    戰後,華龍聯邦為之沸騰,天網上展開無數討論,焦點集中在兩處:槍斗術,和雙方戰前戰後的對話內容。

    前者為技術討論,高手專家喜愛的事;後者純為娛樂,技術上沒有多大意義,參與的人數卻多到爆棚。因為槍斗術現身而興奮的人們需要宣洩,不僅普通人紛紛猜測,一些名嘴、段子手還就此演繹出多個版本,回覆者也都興致勃勃,熱度好一陣子不衰。

    連牛犇身邊的人也很好奇,當他在後場休息、沖洗後進入包廂,大家為之歡呼、恭喜後紛紛打探,刨根問底。

    「其實沒什麼的。」

    架不住眾人苦苦相逼,牛犇如實招供:「戰前莫凡和我商量,以純遠戰的方式進行比賽。」

    啥?

    周圍人呆了片刻,漸漸意識到其中包含的「惡」意,人人變色,個個憤慨。

    「他真好意思!」

    「你竟然答應了?」

    這是一句廢話,從比賽的進程可以知道,牛犇沒有嘗試突進,反而藍方在窮途末路的時候改變戰術,試圖貼身。

    「卑鄙!」

    「無恥!」

    「果然名師出高徒......」不少人拿冷眼去看葉飛。

    「這個與我無關!」

    葉飛既委屈又氣憤,破口大罵:「早知道小王八蛋這樣,本少說什麼也不會教他!不行,艾薇兒,把這事兒曝光......」

    「別聽他胡說。」反倒牛犇表情淡定,擺手說道:「莫凡並沒有做錯什麼,戰鬥原本就應該不擇手段。」

    「我也覺得不合適。」艾薇兒不像往年那樣衝動,思忖說道:「贏了之後說這個,不僅沒風度,而且落井下石。況且這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嗎?賽場輸贏無所謂,戰場生死才是關鍵,既然當成戰場,不擇手段也是理所當然。」

    「這怎麼能一樣呢?」

    「哪裡不一樣?」

    「哪裡都不一樣。」葉飛竭力與之爭辯,但又說不出太多道理,無奈掉頭朝牛犇開火:「你為什麼會答應?學到兩招就有恃無恐?對了,我還沒問你,槍斗術跟誰學的?怎麼學成這樣亂七八糟,丟人現眼。」

    這都什麼跟什麼?

    「別鬧。」

    身體疲勞,牛犇既無精力也沒有心情與之糾纏,伸手葉飛推到一邊。

    「看比賽吧。少武這場不好打。」

    「那個女人不是要認輸嗎,有啥好看......和我說說槍斗術......」葉飛在耳邊喋喋不休,神情就像個被狐狸偷走雞鴨的老農。

    ......

    ......

    機甲大賽正賽第四輪,好戲不斷,精彩連連,除牛犇與莫凡這場,還有幾場重頭戲引人關注,結果頗令人意外。其中引發爭議最多者,林少武在比賽中敗北,輸給了愛麗絲。

    關注的原因在於兩個人的身份,對於結果,學員們難以接受,聯邦民眾更難接受,甚至連許多國外選手都感到意外。

    林少武是軍校公認的強者,四大家族子弟,三鷹僅剩代表;此前的比賽中,他沒遇到過強力挑戰,一路順風順水過來,頭一次遇到強者就栽了跟頭。愛麗絲那邊,美貌與氣質注定會吸引眾多目光,而且她曾經擊敗林可兒,為這場較量增添了了復仇的意味,最後也是最為關鍵的是,她在戰前與莫凡的交流中宣稱會輸掉比賽,當時人們以為是其主動求敗......如今看來,竟然是謊言和掩飾。

    毫無疑問,這樣的行為、加上對牛犇所做的事,聯邦民眾對這位美到極致、氣質絕倫的女孩生出極大惡感,紛紛在網上表達鄙視,自然也少不了咒罵。與此同時,一些由此事衍生出來的流言開始散播,大賽的組織者、乃至軍校都承擔著極大壓力。

    「軍校三鷹名不副實,榮耀來自保駕護航。」

    「四大家族暗中操縱,大賽內幕重重。」

    「幾經整頓,軍校何時才能成為淨土?」

    公平地講,這類猜測雖懷有惡意,但稱得上事出有因,而且闡述了許多事實。比如軍校一直立捧三鷹的確輸了,林少武確實沒有遇到過強者,此番與愛麗絲的相遇也令人懷疑——是不是因為她戰前言敗,才以「保送」的方式分給林少武?

    這樣的論調出現後,人們對軍校的懷疑蔓延到很多方面,三鷹都成了被包裝出來的英雄,實力比評估、甚至比表現出來的大打折扣。包括「冤敗」的林傑在內,如今已沒有人為其叫屈,甚至有推論說:當初林傑即便不受傷,也未必能夠戰勝上官飛燕,假如他擊敗上官飛燕,牛犇或許不會冒頭,大賽的局面會比今天更糟。

    相比他們兩個承受著巨大的輿論壓力,黃君安的負擔反倒最輕,原因在於人們早就知道他的狀況和追求,專精原本就是機甲。另外還有,黃君安的那場比賽,絕大部分時間佔據優勢,最終輸掉似有運氣不佳的成分,或許還因為憐香惜玉。

    非議,流言,有心,無心,各種揣測如巨大的陰影籠罩在頭頂,心情不暢的人們需要從別的地方尋找安慰,話題隨即回到焦點。

    「軍神之後,誰可挑擔軍人重責?」

    「百萬鐵甲,遇事只能寄望伴讀?」

    「牛犇會不會被壓垮?」

    「牛犇何時被壓垮?」

    「牛犇......有沒有可能接過衣缽?」

    「牛犇,何時可受衣缽?」

    出於各自的理由,種種議論在網絡上蔓延的時候,一些本該引發關注比賽被忽略。比如安德烈,不知是不是受到刺激,第四輪比賽,從開賽就成為所有人目標的他突然爆發,不僅以絕對優勢獲得勝利,而且創造新的最短時間記錄。再比如劉錚陽,在於國外選手的對壘中,這個曾經被懷疑是奸細的年輕人「超常發揮」,擊敗了此前被認為有實力與紐恩、安德烈爭雄的努比。此外還有韓林兒,石寬等等,軍校學子奮力拚殺的時候,各種各樣精彩表現未能得到相應讚譽,被淹沒在無數標題中。

    這種情況持續了很久,人們沉浸、甚至痴迷於其中,偶爾有敏銳的人嗅到什麼,心內便會感到深深不安,與凜然。

    ......

    ......

    「在四大家族與聯邦之前加刺,捧殺聯邦英雄,引誘不明真相的民眾,掩蓋操縱真相......這麼多事情,幕後當然有人推動。」

    電話那頭,元東的聲音透出掩飾不住的殺氣,牛犇甚至能想像出他的樣子,此刻必定鐵眉緊鎖,隨時操起屠刀。

    頂著國安局小偵探的名頭,牛犇一件正經工作都沒有做過,此番察覺到網上言論有朝「運動」方向發展的趨勢,他首次撥通元東的電話,提出自己的見解與建議。放在以前,這是不可想像的事情,無論外面有何風雨,只要與自己沒有直接相關,牛犇通常不予理會;就連上次經歷「堵門」,他也試著自己解決,而不是求助尋找別人幫忙。

    這次事情有些不同,一來個人之力不可能應付,更重要的是,那些關於傳承、衣缽之類的話,令牛犇感覺到深深的警惕,甚至有些恐懼。

    得益於胖子的「歪理邪說」,牛犇知道那種事情的份量,即使他比現在強大十倍,也不敢、不想與之沾邊。

    分析情報也好,表白心跡也罷,總之有必要表個態;正巧因為真氣透支引發後遺症,這幾天牛犇躺在醫院無所事事,於是拿起電話。

    「操縱真相?」

    「有幾場對戰的確受到操縱,目前正在尋藤摸瓜,放心吧,不動他們不代表不會動,蛀蟲不會有好結果。」

    聽到這裡,牛犇有些自嘲,暗想自己當真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替那些狡猾奸詐的大人物擔憂。聯邦上層對此早有關注,或已經制訂好對策。

    「你能意識到自己的責任,很好,但不要因此多想,安心養好身體。」

    即使誇獎,元東的聲音也是那麼冷硬,說話時忽然想起什麼,問道:「梅姑娘來了沒有?」

    牛犇楞了一下,回應道:「您有什麼事情?」

    「不要總是這麼大戒心!」元東一聽便知道其心中所想,很不高興:「你現在沒有自保之力,如果梅姑娘不在,我會安排幾個人暗中看著。」

    「謝謝,不用了。」牛犇趕緊搖頭,稱謝後說道:「您放心,我很快就能恢復,不會耽誤比賽。」

    「你最好心裡有數。」元東冷硬說道:「萬一有事,我不希望梅姑娘在聯邦的土地上發瘋。」

    牛犇覺得這是咒自己,不高興,懶得理。

    不知是不是體會他的心情,元東放緩聲音道:「關於比賽,需要認真準備,但沒有必要過於緊張。另外,如果再出現什麼關於你的流言,當沒聽到便好。」

    「呃。那麼......喂?」

    看似尋常安慰,但在語氣中,牛犇覺得似有深意,正待追問,那邊已將電話掛掉。

    「這麼急......」

    「牛犇,出事了!」

    門幾乎被撞開,好幾個人撞進來,亂糟糟大喊。

    「韓林兒發表退賽聲明。」

    「嗯?」身體沒有恢復,腦子似也不怎麼靈光,牛犇一時反應不過來,僅意識到大家所講的韓林兒是自己下一輪的對手。

    「又退賽?為什麼?」

    「不止退賽,那個蠢貨還在聲明裡號召,再有聯邦選手遇到你,應該學習他的做法,保送你直到最後。」

    啊?

    好半天不能相信,牛犇突然想起此前元東說過的話,後頸陣陣發涼。

    再有關於你的流言,當沒聽到。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1 09:51
一七二章:保全之道

    「反正不能奪冠,萬一不小心、運氣好、人品爆發把能奪冠的淘汰掉,罪莫大焉。」

    這是韓林兒的退賽宣言,意為「對手強大,我的實力不行,鐵定要輸,乾脆退賽。」;至於「不小心、運氣好,人品爆發」之類,無非是調侃加上一點酸酸的自嘲,就像他此前大賽中表現的戰鬥風格,猥瑣、下流無所不用其極,打贏氣死你,打輸也能噁心死你。

    看起來尋常,但在有心人的解讀下,這番話存在很多問題,字字句句都可以拿來大做文章。比如那句「反正不能奪冠」,可理解為自知之明,也可以看成「冠軍已經內定」;因為退賽,中間所指無疑就是本輪的對手牛犇,於是那幾段人品、運氣的論述就可以說成「有機會贏得比賽......」

    最後那句話最為誅心,接下來每個聯邦選手都會思考,假如自己擊敗牛犇、之後又被國外選手擊敗,結果會怎樣?

    如果說這些都是強行解讀,有「小人度君子」之嫌,眼下俏郎君受到高度關注,最不缺少的就是這類人才。不用問牛犇也能知道,韓林兒的退賽宣言一經發佈,瞬間產生成千上萬條相關話題,進而催生出無數熱門。

    即便把這些「歪理邪說」全部拋開,事情依然得不到解釋。要知道,不戰而退是為人所不齒的懦夫行為,韓林兒的戰鬥風格固然猥瑣,但不是那種欺軟怕硬的貨,退賽一下子把自己扔進漩渦,這點道理他會不懂?

    「用心險惡!」小狐狸精神情憤慨,揮舞著拳頭說道:「牛犇別怕,下輪我和你大戰一場,謠言不攻自破。」

    聽到這番話,大家先是一愣,接著目瞪口呆,再下去變成哭笑不得,連連嘆息。

    下一輪相遇,豈不是不打自招?

    比較親近的朋友當中,進入十六強的只剩三個,牛犇,小狐狸精,和劉錚陽;其中小狐狸精能夠走到這種地步,著實出乎很多人意料......倒不是說她實力弱,而是其打法風格存在缺陷。

    女孩比男人勇猛狂暴固然能夠吸引眼球,水平一般時頗能佔到便宜,但就內在而言,這種風格違背了某些自然規律,前景並不被人看好。此前的比賽,小狐狸精打法出人意料,連戰連捷,多少有些運氣成分,然而隨著對手越來越強,其晉級之路也已走到極致。

    現在還在的選手,每個都是真正的精英,已能感受到某些「層次」「境界」方面的東西;與之對應,將來的成長對技術的依賴將逐漸減少,差距將在戰術、心理還有更深層次的事物上得到體現。具體到小狐狸精,專家的看法基本一致,不排除其將來成為另類大師的可能,但是道路更加艱險,需要承受更多,克服更多。

    「怎麼了?」周圍人的表情令小狐狸精感到困惑,張牙舞爪說道:「上次遊戲比試過後,我一直等著報仇......本姑娘可不會退賽,也不會讓著你。」

    「你又沒輸,報什麼仇。」牛犇心裡塞滿了事情,有些惱火。

    韓林兒退賽,大家擔心幕後有陰謀,牛犇也是,但在方向上完全不同。此前元東曾提到,有人推波助瀾,試圖挑起聯邦內部不寧,進而思之,牛犇猜測這次事件會不會是故意放出來的誘餌,順藤摸瓜,找出真正主謀。

    那樣的話,韓林兒豈非和自己一樣,肩負著某種特殊身份?進而思之,像他這樣的學員還有多少?

    此前研究韓林兒打法,牛犇看過他的一些影像資料,心裡很難將那個嬉皮笑臉的小胖子與「秘諜」之類的角色聯繫起來,如今這麼一想,那張人畜無害的面孔頓時變得陰險起來,彷彿小一號的洪飛。

    「難怪軍校怎麼整頓都清淨不了,竟然有政府直接插手。」

    心裡嘀咕著,牛犇不禁暗自嘆息,甚至有些自憐。

    無論事實如何,自己的位置已經無可更改,被推到輿論的火架上生烤。

    「反正我要和你再打一場。」沉思的時候,小狐狸精依舊氣勢洶洶。

    「別人擔心事情炒大,你倒好,唯恐事情不夠大。」林可兒拉住她無奈說道:「先考慮怎麼晉級吧我的好妹妹,你的對手可沒有退賽。」

    小狐狸精眨眨眼睛,頹然說道:「倒也是呢。牛犇,你說我不能晉級?」

    「想晉級就應該去好好訓練,別在這裡浪費時間。」牛犇不想和她鬼扯,轉而關心別的事情。「少武怎麼樣?」

    輸給愛麗絲,林少武鬱鬱多日,誰勸都沒用。為這事兒,林可兒曾有過暗示,希望牛犇和弟弟聊聊,湊巧牛犇身體不好,幾日來漸漸恢復,正好問出來。

    「葉飛說他有辦法,昨天帶出去散心了。」林可兒回答道。

    「他?」牛犇又是一愣,暗想那傢伙能有什麼辦法,難不成結夥調戲良家婦女?

    「沒良心的,好意思說我,你自己呢?不說訓練,外面發生這麼多事,還不是在呼呼大睡......」見牛犇不搭理自己,小狐狸精怒爭主位。

    「每臨大事有靜氣。如果說牛牛有什麼地方連本少都覺得欽佩,這點可算其一。」

    聲落,門開,葉飛搖頭晃腦走進來,順手把眼鏡推到額頭:「就不知道他是真的鎮定自若,還是心裡沒有辦法,乾脆裝作不在乎。」

    「即使是裝,也比你裝的有水平。小武回來了?」林可兒隨口反擊,留意到跟在葉飛身後的林少武神情古怪,趕緊迎上去探詢究竟。令她沒有想到的是,發覺林少武竟然躲開自己,神色慌張,彷彿剛剛偷了東西沒來得及藏髒的賊。

    「怎麼了?」林可兒微微皺眉,再度伸手。

    「沒,沒什麼。」

    林少武滿臉通紅,再次躲開姐姐的安撫。這一次,房間裡的人都注意到他的樣子,除葉飛一個人得意洋洋,其餘全都把目光集中過來。

    「我沒事,我......」林少武越發慌亂。

    「葉飛,你把小武怎麼了?」可兒最擔心弟弟狀況,轉頭怒叱。

    「看看,看看!我就知道好人不能隨便做。」葉飛一臉悲憤說道:「難道大家都沒有看出來,小武現在意氣風發,沉浸在燃燒的激情不可自拔?」

    「別胡說八道!不把實情說出來,我就......」

    「你就咋地?」葉飛神色慌張說道:「不會是想嫁給我,賴我一輩子吧?」

    三言兩句,林可兒瞠目結舌。

    孩提時代常被葉飛欺負,噩夢般的存在,等進了軍校,林家兄妹都已經長大,同時由於葉飛遇到自己的剋星,那種畏之如虎的感覺漸漸消除。然而飛少就是飛少,雖不能像小時候那樣動手動腳,嘴巴仍能馳騁沙場,似這樣撒潑耍賴不要臉的功夫,姐弟倆下輩子別想追上。

    「姐,我真的沒事。」林少武不敢為姐姐出頭,只好「怯生生」的央求她別在反抗魔王,羞怯懦弱的樣子,彷彿這幾年全都白過了,又回到「聞葉飛而逃」的少年時代。

    不光他一個,周圍的人也都差不多,雖對葉飛的所作所為義憤填膺,但都敢怒不敢言。經過上次包廂內的爭鋒,大家對動輒抄胳膊擼袖子的這個混世魔王瞭解加深,儘量避免與之發生衝突。

    話說回來,罵不贏也打不過,還能咋地?

    「搞什麼呢?」

    關鍵時刻,仍只能牛犇出頭鎮壓,招手示意葉飛到自己身邊。

    「你帶少武去幹什麼了?瞧著心情不錯。」

    這才是關鍵。

    雖然林少武表情尷尬,但不像前幾日那樣悶悶不樂,願意和大家一塊兒,而且願意開口說話。換言之葉飛沒有吹牛,似已成功幫助林少武排解心魔。

    只是方法有些特別。

    「還得說牛哥慧眼如炬,不像某些人有眼無珠。」葉飛大聲讚歎,用色眯眯的目光逼退周圍少男少女,轉頭又朝牛犇挑起拇指,鬼鬼祟祟說道:「到底是成年人,看出來了?」

    「看出來什麼?」牛犇一頭霧水。

    「小武干的事兒呀?」

    「這不是正在問?」牛犇越發莫名其妙。

    「原來你不懂啊!」葉飛好一陣搖頭晃腦,神神秘秘說道:「男人受傷的時候,最好的療傷藥是什麼?告訴你,是女人,女人懂不懂。小武長大了,身體健康火力正旺,加上輸掉比賽,所以我帶他去%¥¥%……明白沒有?」

    「......」剛被讚過遇事心有靜氣的牛犇呆呆看著他,腦海一片空白。

    「幹啥呢?放心,我找的人可不是當街賣笑的那種,乾淨。」

    「閉嘴吧你。」

    另一側,林少武正被姐姐和朋友們拷問,支支吾吾的樣子很是可憐。此時,旁邊一些人、如唐彬、郭名等人漸漸看出什麼,神情目光漸漸變得曖昧。

    唐彬有心勸說林可兒別在刨根問底,可......

    軍隊打熬兩年,最單純的人也已知道輕重,林可兒的身份擺在那裡,這裡除了葉飛,誰好意思、誰敢開口。

    「事實證明,本次生理療法的效果甚佳。」葉飛才不管他們的死活,炫耀完畢,好奇的目光打量牛犇:「不對啊,你怎麼會不懂呢?我聽愛麗絲講,你們曾經......」

    「閉嘴!」趕緊叫停,牛犇隨意撿個話題:「韓林兒退賽,你怎麼看?」

    「牛鬼蛇神,群魔亂舞,無非那些子破事。」葉飛對此興趣缺缺,只顧偷看林少武表情。

    「你的意思,這是故意潑髒水?」

    「髒水就髒水,你又不在乎這個。」

    「我不是你,怎會不在乎腥臭。」牛犇用眼神告訴他,自己的態度很認真。

    「污衊我?本少品行高潔......好好好,關鍵是問我沒用啊,我的辦法你不會聽。」

    「你沒說,怎麼知道我不聽。」

    「很簡單,低調做事,高調做人,囂張跋扈,便可逼退群魔,折服天下。」葉飛雄糾糾說道:「老百姓嘛,骨子裡就有跟隨強者的意願,很好對付。」

    「......」

    聽著前面的話,牛犇本想武力鎮壓,到了後面,心頭靈光乍現,不知不覺陷入深思。

    「你是說,我應該高調一點。」

    「高調,高調,再高調!與其在地面糾纏不清,不如一飛衝天,等你跳上雲頭就會發現,芸芸眾生,不過是一群會說話的豬。」

    肆意發表狂妄言論,葉飛振振說道:「當然囉,登天猶如逆水行舟,有進無退。天上不止你一個,萬一被人踩回到豬窩裡,呵呵,會有億萬張嘴巴等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啃光你的骨頭......」

    「有完沒完。」

    葉飛有見識,有能力,但有一條,得意便猖狂的毛病怎麼都改正不了,發作起來嘴巴跑風。就好比現在,如果牛犇不打斷,他會用抒情的方式延伸話題,不扯到詞窮決不罷休。

    「忠言逆耳,我就知道。」

    興頭上被打斷,飛少難抑心中寂寞,站起來揮手說道:「靜一靜,靜一靜,本少宣佈一條小道消息。別這樣看我,關係到各位的前途命運,好心才告訴你們。」

    咋咋呼呼把眾人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葉飛清咳兩聲,擺足姿態,這才緩緩說道:「恭喜各位,要不了多久,你們要充軍了。」

    充軍?

    周圍先是一愣,接著集體抱以噓聲,轉身去做自己的事。

    充軍就是從軍,軍校學員加入軍隊乃天經地義,幾年前考試的時候就知道,葉飛竟然好意思拿出來炫耀。

    「要入伍了,是不是該慶祝一下?」小狐狸精心裡牽掛著林少武幹過什麼壞事,扭頭不忘朝葉飛做鬼臉。

    眾人哈哈大笑,表達鄙視的時候,沒注意到葉飛眼裡深處的那一抹擔憂。

    「浪蹄子!」滿屋子人竟然沒有一個正眼看自己,飛少低聲咒罵著,咬牙切齒:「不聽是吧?你們別後悔!」

    「好好說話。」牛犇察覺到有些異樣,拉他回來好言安慰道:「畢業入伍是正常安排,怎麼值得飛少關心?」

    「入伍正常,地方不正常。」葉飛冷笑著,壓低聲音道:「毛頭孩子不知輕重,會死人的。」

    「地方?」牛犇微微皺眉。

    「軍事機密,照理不能洩露......」

    葉飛遲疑半響,最終吐出三個字。

    「好望角。」

    聽到這個名字,牛犇霍然動容,費力才將心頭震驚壓下,追問了一句。

    ......

    ......

    鐵山角之爭,最普通的民眾也知一二,雁門港,好望角,蓬萊,三者當中,好望角最亂、局勢最為複雜。華龍聯邦,姬鵬帝國,來自國外的種種參與,加上藍色海的各路諸侯;毫不誇張的講,走遍星空,找不出哪裡比好望角更難把握。

    事實上,好望角至今還是戰場,甚至比戰場還糟糕,不僅戰火從未停止,而且每天都有人死於冷槍和暗殺,即使最最和平的年代,軍隊也在不停減員。

    與普通人相比,牛犇掌握的情況更多,他知道姑姑就是從那裡返回聯邦,還知道自己的兒時夥伴就在那裡,此刻已成為星盜的一員,據說混的還不錯......也算是圓了夢想。

    軍校,軍隊;賽場,戰場,一字之差,生死之隔。剛剛從軍校畢業的學員,名義是上精英,實則還是一群新兵蛋子,去到那裡,「充軍」可謂名副其實。這種方式,不止不符合傳統傳統,甚至不符合聯邦的利益。

    為什麼呢?

    「為什麼?」牛犇忍不住問道。

    「時不我待。紅黑雙盟,幾乎每個國家都在擴軍,聯邦等不起......別多問了。」

    簡單四個字回應,飛少也有不敢講的時候,擺手時神情變得意興闌珊。

    牛犇體諒他的難處,默默沉吟,沒再往下追問。

    稍有常識的人也能知道,聯邦花費這麼大代價培養出來的精英學員,成長應該循序漸進;這樣心急火燎地把他們派到最危險的地方,目的只可能是:備戰!

    要打仗啊!

    聽起來熱血沸騰的詞彙,實則是個吞噬生命的怪獸,戰火一起,需要多少鮮血才能將其澆滅。假如這就是開端的話,此刻正在軍校裡指點江山的學子當中,有多少、有誰能夠倖存?恍惚間,牛犇忽然回憶起比賽時的場景,場內機甲激烈交鋒,觀眾席上無數張年輕的面孔在大喊,忽然間他們全都置身於焦土,周圍炮火連天,腳下屍骸遍地......

    「回頭我和他們說說。」

    將悲天憫人的念頭驅逐出腦海,牛犇隱約體會到剛才葉飛說話時的心情,有些感動。

    身份上,葉飛帶有軍方背景已成為人所共知的「秘密」,不追問是因為信任,但不能不體諒。洩露軍機,任何地方、任何人都身上都是大罪,換成以往,葉飛哪在乎這些人的死活,更別提為之冒險;尤為可悲的是,竟然連一句感謝都換不來。

    「你別難過。將來大家會明白你的好意......」

    「本少會難過?」葉飛被這句話刺激到了,不屑冷笑:「一群廢物,死光了清淨。」

    「別這麼說啊。和廢物做朋友,自己能好到哪裡去。」

    「本少......」想想不知如何辯解,葉飛惱火說道:「別幸災樂禍,以你現在的表現,逃不掉也得上戰場。」

    牛犇沉默了一會兒,緩緩說道:「我不會死的。」

    「戰場不是擂台比賽,別那麼肯定。」葉飛猶豫片刻,說道:「聽本少的話,別整天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高調點,會有好處。」

    「呃?」牛犇不解其意,心想高調點難道可以免除軍役?

    葉飛用恨鐵不成干的眼神看著他,解釋道:「軍隊不像別的地方,低調的人注定被當成卒子,哪裡危險哪裡上。以你的本事,高調一點,把聯邦英雄的名義做實;當真到了軍隊,沒準兒可以混個軍官,不僅可以不被欺負,還能掌握一點支配權。比如需要送死的時候,上頭得掂量掂量,反過來如果做了軍官,手裡有兵,想照顧的時候可以照顧,關鍵時刻有人墊背,活下來的把握才更足。」

    這番話充滿私心雜念,斷斷不是軍人應該持有的觀念,牛犇知道葉飛是替自己著想,心頭溫暖,笑著反問道:「誰不知道戰場上應該先干掉對方的軍官,你別是害我。」

    葉飛說道:「那是你的官還不夠大。現在畢竟是小打小鬧,不抓緊機會往上爬,將來打打仗的時候,少將以下全是炮灰。」

    「少將?」牛犇被他嚇了一跳,感慨萬千。「你的要求還真高。」

    「一步一步來嗎,又不是明天就打仗。」葉飛說道:「不管怎麼說都應該高調一點,身上帶刺兒總比做個老實疙瘩,永遠在底層趴著強。」

    「好吧,我知道了。」牛犇無奈接受這種觀點,問道:「怎麼個高調法?」

    「這個......回頭讓艾薇兒做個專訪?」

    「不要。」牛犇斷然拒絕;「上鏡頭,無**,每個人都認得,麻煩。」

    「信息時代啊大哥!想認識你還不容易。」葉飛哭笑不得,痛罵道:「再說了,你以為自己像本少這麼帥?走到哪裡都有無數懷春少女圍堵,投懷送抱。」

    「有心認識、和人人認識不一樣。」牛犇不想就此爭論,擺手道:「總之不喜歡,換別的法子。」

    「那......找點水軍和他們幹架?」葉飛再次提議。

    「他們是誰?」牛犇有些好奇。

    「任何污衊、攻擊、挑事兒、和你不對頭的人。等到沒人敢跳出來,咱們再出動出擊,指天罵地,擴大範圍,搞死專家,打倒政府......呃,這個不太合適。」

    「你也知道不合適。」

    牛犇連連搖頭,暗想我哪裡需要水軍,只要得福與網絡連線,一人可抵十萬大軍。

    「全是自我炒作,你就這點法子?」

    「不炒怎麼帶來人氣,沒人氣怎麼叫高調!」葉飛氣的不行,怒而言道:「要不這樣,你學那個韓林兒,發個比賽宣言什麼的,讓別人替你炒。」

    「退賽?為什麼?」

    「只有退賽才能發宣言?你這什麼腦子!」葉飛覺得他簡直是白痴,摔手說道:「可以評論一下比賽,嘮嘮別的選手,以操作機師的身份談談雙引擎機甲,還有你和愛麗絲的舊情......我肯定,大家絕對愛聽。」

    聽到這裡,牛犇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被耍,神情漸冷。

    「這些都不喜歡?那好......」葉飛忽然眼前一亮,說道:「提個建議,八強四強之戰都別打了,安德烈紐恩也別爭了,一場定輸贏。嗯,這個主意好,我保證,所有謠言都會不攻自破。」

    「一場定輸贏?」牛犇一頭霧水。

    「你一個打他們全部!」

    「......」

    「要不他們全部打你一個。」葉飛笑嘻嘻說道。

    「滾!」

    ......

    ......

    爭執吵鬧,準備與密謀,中間經歷種種波折,機甲大賽依舊劈波斬浪,搖晃中進行。八強之戰,除韓林兒退賽帶來遺憾外,其餘較量沒再讓人失望,精彩場面不斷。賽後不久,四強戰對陣名單出爐,正當人們為之津津樂道的時候,又一條消息震驚四野。

    牛犇的對手,來自紅盟的選手再次選擇退賽,保送其晉級四強。

    消息一出,媒體、論壇全部炸鍋,關於「操縱」的議論達到頂峰,不僅國外大罵嘲諷,聯邦民眾也看不下去,紛紛以激憤的態度表達不滿。

    令人不解的是,明顯理虧的情況下,聯邦、軍校,包括大賽委員會展現出極其「強橫」的態度,就此不做任何調查,所做的解釋也僅僅只有數十字,意思無非是「退賽是選手的自由,作為舉辦方,對此只能表達遺憾,無權干涉。我們呼籲大家公平競爭,為機甲領域做出貢獻云云。」

    敷衍了事的態度使得人們更加憤怒,一些地方甚至爆發遊行,期間少不了有人渾水摸魚,刑事案件隨之激增。與此同時,頂在牛犇頭上的「英雄」光環迅速褪色,反被無數人嘲罵。

    面對這種情況,牛犇沒辦法改變什麼,只能被動默默忍受。身邊的朋友倒是勸他站出來澄清,然而大家都明白,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解釋很可能被看成掩飾,難說帶來什麼效果。無奈大家只好與那些鐵桿支持者一道憤憤不平,咒罵退賽的傢伙不知廉恥,根本不配稱為機甲戰士。

    認真想想,退賽的選手也很冤枉......不管出於何種原因。

    一片混亂中,很少有人知道,華龍聯邦幾大情報機構傾巢出動,在各地警方、以及特殊部門的配合下大肆抓人、審訊、抓更多的人。種種機密,直到多年之後才逐步呈現在人們的面前,等到那個時候,人們除了驚嘆之外,便只剩下一聲感慨。

    當權者艱難,平頭百姓也很不易,需要小心的活著。

    機甲大賽繼續進行,等到最後,結果與人們事先料想的情況完全一致,除牛犇被保送外,餘下三人分別是安德烈,紐恩,和愛麗絲。

    到這個時候,輿論情況再次發生變化,由於聯邦選手只剩下一個,無論怎樣,都只剩下支持。

    「不奪冠丟臉到家,拿下冠軍也不見得光彩。」

    輿論基調大概就是這樣,除此之外,人們同時談論起一個有趣的話題,假如愛麗絲與牛犇對壘,會不會選擇退賽?

    「躺著進決賽,那也蠻好的。」

    「好個屁,我就想看他們打。」

    議論當中,事情的發展超乎人們的想像,沒等對戰結果出爐,愛麗絲便已發佈退賽宣言,此後更是不做停留,直接搭載飛船離開聯邦。

    啊?!

    獲知此事,全世界上百億人心情懵懂,組委會也都傻了眼,調侃的心情都沒有。

    且不管愛麗絲與牛犇之間有何恩怨情仇,如今四強只剩三個,現在討論增補也晚了,難道需要修改賽制?

    ......

    ......

    夜深沉,半個星球被黑暗籠罩,無數生靈進入沉睡。天上的星光與地上的燈光呼應,交織出來的光影似帶有魔力,把白日所生的喧囂與暑氣絲絲落定,變作帶有種種生存痕跡的紗;在那層輕紗的覆蓋下,疲憊的人們在睡夢中歸納自己的人生,等到翌日,沉睡的世界夢中醒來,它們會在陽光的催動下散開成無數線頭,之後又在人們的活動中延伸出下面的片段。

    那些線頭就是生命對世界的改變,每一個都很珍貴,但又極為脆弱。每天每時,每分每秒,生命都在創造生命,每個生命又會創造出無數新意,無數新的開始。它們、和產生它們的那些線頭一起,循環往復,縱橫編織,世界才變得生機盈然。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無數線頭由時間丈量,有些瞬間湮滅,有些經歷挫敗後摧折,還有一些會在風刀霜劍漸漸強韌,並在一個個人、一處處靈犀的參與和幫助下頑強行走,變成時間都抹不掉的深刻與風流。

    這就是歷史——時間長河中因生死遊戲沉澱下來的東西,在它面前,人們經常爭論、爭奪的事物不值一提,縱能喧囂一時,所動不過片面與片刻。

    就是這個夜晚,被輿論風暴淹沒的牛犇回到家中,沉思良久後拿起電話,分別撥通幾個號碼。

    頭一個電話打給艾薇兒,說話的時候尖叫聲不斷。

    第二個電話打給葉飛,告訴他自己需要陪練,讓他把莫凡一道帶來。

    第三個打給元東,寒暄幾句後,牛犇告知其自己的打算,並在聽到大罵之前掐斷。

    半小時後,公理報頭牌艾薇兒安排好一切,以電話採訪的方式把消息松給全世界。

    半決賽變決賽,俏郎君向兩名對手邀約,一挑二。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1 09:51
一七三章:殺機臨頭

    「首先確認一下,牛犇同學的建議是:取消關於循環賽的討論,由你挑戰其餘兩位選手?」

    「是的。」

    「單場,一挑二。不是挨個挑戰?」

    「對。」

    「這真是一個令人震驚的提議,我想,更準確的形容是狂妄。你考慮清楚了?」

    「是的。」

    「想必大家此刻都想知道的是為什麼你會提出這樣的建議,我也是。所以,為什麼?」

    「這樣比較簡單。」

    「僅僅如此?」

    「是的。」

    「問一個似乎不需要答案的問題:你知道他們是誰嗎?」

    「安德烈,巴西亞機甲學院,留級生。紐恩,波索帝國皇家學院,免試生。」

    「補充一下,安德烈與紐恩分別來自星域最強大的兩個國家。」

    「呃。」

    「這樣的回答......你在試圖激怒他們。」

    「是的。」

    「為什麼?」

    「方便他們做決定。」

    「你覺得他們會接受嗎?」

    「我覺得他們會生氣。」

    「看來你也意識到了,安德烈與紐恩會把這個提議看成羞辱。」

    「或許。」

    「既然如此,他們怎麼可能同意?」

    「如果他們當中有人提出相似建議,我會毫不猶豫地接受。」

    「這樣就可以聯合一個先淘汰另一個。」

    「是的。」

    「你覺得他們和你的做法一樣?」

    「我覺得,每個人都有忍辱負重的時候。」

    「他們需要忍辱負重?」

    「或許。」

    「請解釋一下,你口中的負重指的是?」

    「奪冠。」

    「可是......」

    「這個問題到此為止。」

    「......好吧。牛犇同學已經提出建議,我想安德烈與紐恩是否同意,都會很快做出回覆,在此之前,不妨假設一下可能發生的情況。第一種可能,也是最大的可能,如果他們拒絕,你怎麼看?」

    「我感到遺憾。」

    「只有遺憾?」

    「不然呢?」

    「......好吧。如果他們同意,軍校不同意,你怎麼看?」

    「我感到遺憾。」

    「只有......算了。第三種可能,比賽按照你的建議進行,你怎麼辦?」

    「我會認認真真地打。」

    「可以預見,很多人對你的提議的看法是:一打二贏得比賽,可以得到最高榮譽,甚至說得上創造歷史;即便輸掉,也可以給自己找到理由。鑑於你此前有過奪冠宣言,這樣做不失為兩全的辦法。對此我想問,是這樣嗎?」

    「華龍聯邦是自由國度,人人可以有自己的想法。」

    「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事實上,這個問題與此前問我為什麼這樣做是一樣的,我給出過回答......好吧,我這樣做,除了希望比賽變簡單外,也是對最近發生的事情所做的回應。」

    「能否具體點講。」

    「六輪比賽,其中三場對手退賽,不僅引發巨大爭論,還發生很多不好的事情。我覺得不能這樣下去,所以這樣做。」

    「是否可以這樣理解......牛犇同學希望為自己正名。」

    「一部分。」

    「還有呢?」

    「還有......巴西亞選手與波索選手能夠聯手,紅黑雙盟可以和平。」

    「你是和平主義者?」

    「不算是。」

    「但你希望和平。」

    「是的。」

    「假如安德烈與紐恩代表雙盟一致對外,外敵只能是藍色海,要不就是還沒有發現的外星域文明。不管是誰,若由你來代表,會不會有些奇怪?」

    「那怎麼辦?總不能去藍色海抓個機師過來。」

    「很希望深入討論,但這個話題太遠、太大,就不放在這裡討論了。冒昧問一下牛犇同學,你很在乎名聲?」

    「很少有人能真的不在乎。」

    「確實......嗯,我這裡有很多很多問題,相信公眾會有更多問題,站在記者角度,我由衷希望這次採訪越長越好,但我知道時間、尤其最近這段時間,每分每秒對你而言都很珍貴......所以,最後一個問題,也是大家最最關心的問題。」

    「謝謝。請講。」

    「一對二,你有把握嗎?」

    「五五開吧,都有機會。」

    「......說實話,我沒想到你會這樣回答,甚至沒想到你會回答。」

    「嗯。我不太擅長交際,也不太會講話。」

    「恰恰相反,我覺得你講的很好。」

    「是你問的好。」

    「哈!咱們不要互相恭維,我也不想耽擱你太多時間,能否再提一個問題?」

    「請講。」

    「提問之前說明一下,我本人對機甲很著迷、但不是太懂,聽不少專家講,這是軍校建立以來最精彩、水平最高的一屆。請牛犇同學對本屆機甲大賽做個整體評述,如何?」

    「挺好的。還有......希望早點結束。」

    「為什麼?」

    「提問結束了。」

    「呃......好吧。雖然有點遺憾,但要感謝牛犇同學接受採訪,請好好休息,最後請容我以個人的名義,祝你比賽順利。」

    「謝謝。也祝你順利。」

    ......

    ......

    採訪結束,牛犇什麼事情都沒幹,等了沒多會兒功夫,元東不出意料打來電話。

    「一對二,勝負五五開,你確定自己不是說瘋話。」

    開口主動揭開真相,印證了牛犇的猜測:他的電話時刻處於監聽狀態,安全顧問只需按下某個按鈕便能知道全部通話內容。

    「不是瘋話。」

    即便早有預料,牛犇依舊很生氣,語氣生硬,懶得多做解釋。令他稍感意外的是,安全顧問雖然不滿,但沒有想像中那樣怒火萬丈,暴跳如雷。

    「知不知道為什麼這樣安排?」

    當真是安排啊!又一個猜測被驗證,牛犇心中暗暗感慨。

    安排韓林兒退賽簡單,操縱國外選手可就難了。不管出於什麼原因,退賽總歸不是什麼光彩事情,如今更是落下「勾結」「保冠」等名聲,丟臉丟到國家層面。由此也證明,安全顧問能力出眾,辦事槓槓的。

    「之前您不是說了嗎,爭冠的同時藉機鋤奸除害,抓蟲子。」既然坦誠相見,牛犇不掩飾心中想法,說道:「這是好事情。但在利用我之前,起碼讓我知道怎麼回事。」

    元東緩緩說道:「國家事務面前,沒有人可以講條件。」

    牛犇平靜說道:「或許我比較特殊。」

    這是多麼狂妄的話!與之相比,一挑二的提議根本不算什麼。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元東淡淡說道:「聯邦目前的情況,內部整頓已成為當務之急,錯過一次機會,便有可能無法挽回。你的性情狂悖固執,偏守著那些無聊的自尊不願放棄,如果告訴你,誰能保證你願意配合?」

    牛犇平靜說道:「你沒試過,怎麼能知道呢?」

    元東冷冷說道:「現在你不是知道了嗎。」

    牛犇不想與之爭辯「知道」與「通知」的區別,淡淡回應道:「是的,我知道了。」

    電話那頭再次陷入沉默,稍後,元東漠然說道:「國安局對你的評估中有一項:自私自我,做事全憑個人喜好,而且不計後果。由林傑的事情中可以看出,你有小忍無大忍,看似理性低調,實際上弱點極其明顯。另外你有謹慎的一面,尤其對於自己不瞭解的領域,更加不會輕易決定。根據種種信息推演測算的結果,你拒絕的可能達到百分之三十六點五二,同意的可能只有百分之十二點八。」

    聽了這番話,牛犇感覺如在夢中,好半響才從懵懂的狀態裡醒悟過來。

    「這是光腦運算的結果?」

    「不是一般的光腦。」

    「的確不一般。」想想自己被光腦當成數據一樣分析,一舉一動都有可能是刻意安排的結果,每次決斷都有可能被人掌握,牛犇心內暗凜,但又按不住有些好奇。

    「正反相加,竟然不等於一。」

    「假如只需要兩手準備,我怎麼會不告訴你,並因此承擔巨大風險。」元東毫無感情的聲音說道:「任何事情都不止有正反兩面。做大事的人,警惕的從來都不是確定的是與否,而是那些被掩蓋的未知可能性。」

    牛犇認真思索著這番話,說道:「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我早就講過,你的高度不夠。」

    抑制不住心中惱怒,元東說道:「內部鋤奸只是一方面,為了將你活著送入決賽,聯邦動用無數力量,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你卻......」

    「等等!」出於某些方面敏銳直覺,牛犇打斷後追問道:「活著進入決賽?」

    電話那頭第三次陷入沉默,時間比前兩次加起來都長。

    時間越長,牛犇的心情越是沉重,漸漸意識到自己近來分神太多,鬆懈太多,可能忽略掉一些事情。

    終於,元東的聲音再度響起。

    「有跡象表明,醫生已進入華龍聯邦,甚至已經來到首都。」

    「醫生?」正在回憶中,牛犇一時沒能醒悟。

    「黑榜。」

    彷彿被電了一下,牛犇眼神狂跳。

    「來做什麼?」

    「我知道就好了。」元東沒好氣兒說道:「也許是為了殺你。」

    「也許是為了殺你。」牛犇反駁道。

    「是我倒好了。」元東的聲音恢復漠然,「根據分析,姬鵬帝國最有可能是醫生的客戶,你最有可能是目標。」

    又是分析,想來又是那台不一般的光腦得出的結論,牛犇沒心情再與之計較,腦海中無數個念頭閃過。

    大戰當前,恐嚇牛犇完全不符合元東的立場,因此可以斷定他說的是實情,而且把握不小。此前他就多次提醒牛犇把梅姑娘叫來,大概就是這個原因,不肯明說威脅來自何處也好理解。關於醫生的情報不夠確定,來沒來,何時來,目標是誰,這些都不清楚的情況下,告訴牛犇只能導致人心惶惶,影響比賽中的發揮。

    當然這是元東的考慮,對牛犇而言,以上全都不是問題,既然知道醫生有可能以自己為目標,他的首要任務就是活著,其次是把醫生揪出來幹掉,最後才是那個剛剛宣佈的比賽提議。

    轉眼之間,生活重心徹底顛倒,除了感嘆人生奇妙,還能說什麼呢。

    「你也知道,聯邦需要時間整頓內部,現在正與姬鵬展開和談,期間克服了許多障礙,但有幾個梗一直沒能過去。」

    牛犇思索的時候,元東講解起國際局勢,重點當然是姬鵬帝國。放在以往,這是不可想像的事情,眼下既然談到這裡,大約不想再瞞著,索性和盤托出。

    「其一,紅黑雙盟矛盾根深蒂固,很多人不希望看到和談成功。」

    「其二,聯邦選舉情況未定,站在姬鵬的角度,當然是想先看看局面。假如聯邦因此發生動盪乃至動亂,和談自然成了笑話。進而思之,會有人想借此機會弄出事情......機甲大賽就是契機。」

    「第三,姬鵬帝國與我們一樣,和談的同時面臨著很大國內壓力。這其中又有兩件事情,首先是好望角、與蓬萊的地位,其次是兩個人,梅姑娘,和你。」

    「蓬萊那邊的情況,動刀動槍不合適,問題集中在好望角。你應該知道,現在那裡實際處於戰爭狀態,亂七八糟甚至分不清敵我。之所以如此,原因在於目前雙方談判的傾向為:依實際控制線劃分國界。換言之,將來和談能夠成功的話,協議簽訂之前,誰有本事佔領更多,誰就佔到便宜。」

    聽到這裡,牛犇想起來葉飛此前透露的信息,軍校學員充軍好望角。

    元東繼續說道:「地盤之後是人。當初梅姑娘大開殺戒,姬鵬帝國畏之如虎,但又恨之入骨;如果有什麼辦法復仇,我覺得,天皇甚至願意死掉一個兒子。」

    這是洩憤之語,元東意識到自己的情緒有些問題,稍稍停頓後說道:「我不確定姬鵬帝國是否能夠確定梅姑娘的身份,但從理性考慮,梅姑娘行蹤不定,出手不中的後果又太嚴重,你就成了帝國安撫主戰派的頭號目標。雪原之戰,你殺死山本武道的視頻廣為流傳,私下裡被姬鵬帝國看成皇家之恥;如果能夠幹掉你,一方面可以洩憤,另一方面,也能安撫主戰派的情緒。」

    「你的身份是公開的,姬鵬人沒法裝作看不見,也不能對人說找不到。本次機甲大賽,紅黑雙盟那麼多國家派出使團參加,姬鵬作為鄰國沒有人來,僅用『和談未定』是說不通的。綜合考慮,他們不想來到這個傷心地,極有可能是想迴避嫌疑,要對你下手。」

    「要殺你,除了洩憤,還要有其價值,明著來肯定不行。最合適的方法是暗殺,最合適的時機是參賽期間,最期待的結果是事情鬧大,比如民眾不滿,聯邦政府對國外使團展開核查,進而變成國際糾紛。」

    稍頓,元東幽幽說道:「到那個時候,總統的對手趁機發難,梅姑娘再出來插一腳......呵呵,我都不敢想那會是什麼局面。」

    聽到這裡,牛犇充分感受到了安全顧問的恐懼,因為他的聲音在顫抖,怎麼都控制不了。此時再想想那句「是我倒好了」或許不是調侃,而是真心實意的期望。

    唉!

    先嘆一聲,接著深深吸一口氣,牛犇提醒自己不要再麻痺大意,更不能因此驚慌失措。

    「謝謝您。」

    「是該謝謝我。」許是因為暴露軟弱,元東很是懊惱,好話都能聽出火氣:「你想參賽,竟然不提前向我匯報;參賽就參賽,先爆出個奪冠宣言;宣言就宣言,比賽好好打不就行了,非得弄出一系列記錄,亂七八糟,吸引那麼多眼球。你知不知道,這樣給聯邦增加多少壓力,工作多麼難做!」

    這番話不講理,但卻道出很多實情。隨著牛犇的名氣愈來愈大,周圍環境自然變得更亂,安全難以保障。從小接受這方面訓練,牛犇深知其理,心裡縱有一萬個理由,此刻也不好意思說。

    黑榜殺手何其強悍,醫生是其中最神秘的一位,誰也不知道他用什麼方法,扮成什麼人。說句不客氣的話,牛犇稀里糊塗能夠活到現在,可以稱得上奇蹟。

    「還好你的自我約束力不錯,生活簡單,行為方式可以預測,很多事情可以做在前面。另外我估計,醫生在這件事情上也有忌憚,追求穩妥,輕易不敢出手。」

    「接單必為,黑榜殺手第一準則。」牛犇插了一句。

    「我們何嘗不知道這點。」元東憤懣說道:「你在比賽中走的越遠,殺死你的影響就越大,我們的壓力也就越重。要徹底解決這個問題,方法只能是把醫生幹掉......此前你累倒進了醫院,我們覺得這是醫生下手的最好機會,因此做了很多安排。可惜啊,他沒出現。」

    聽了這番話,牛犇內心五味雜陳,既後怕又慶幸,同時也覺得荒唐。

    做了很多安排......由國家安全顧問操作這件事,來的必定是聯邦最頂尖的高手。牛犇自己不是弱者,但卻絲毫沒有察覺到異樣,可見這次行動嚴密無縫,沒有破綻可尋。他甚至想像,自己是否被安裝了某種生命檢測裝置,一旦「死亡」,周圍多大範圍內會在最短的時間內被軍隊封鎖,一隻蒼蠅都別想飛走。

    反過來講,「醫生」未必意識不到這點,面對聯邦傾國之力,不敢出手實為正常。聽說他雖然精通殺人,手法多為藥物斃命,自身戰鬥實力或許不是太強,因此可以認為,「醫生」殺人需要具備一定條件,而不是像梅姑娘那樣......管你刀山火海還是千軍萬馬,只管衝過去殺掉。

    然而這並不代表醫生不可怕,相反就個人而言,他帶來的恐怖甚至超過梅姑娘。

    芒刺在背,這樣怎麼行呢?

    思考中,元東說道:「讓你把梅姑娘叫來,你卻疑神疑鬼。陳先在報告中提到,梅姑娘具有一種特別的能力,對危險有著極其敏銳的直覺。另外我查過胖子的檔案,說句實話,以他在八年裡用的那些手段,怕是總統辦公室也能進去一兩次,結果居然進不了你的那間破屋。」

    又一次提到此前的建議,元東罕見溫和的口吻說道:「所以我覺得......」

    牛犇打斷說道:「防一時不能防一世,姑姑的直覺未必能用在我身上......求您一件事。」

    「什麼事?」

    「把您掌握的關於醫生的資料發給我。另外,請把安排在我身邊的人撤掉。」

    「你想死嗎?」元東驚訝說道。

    「我想和醫生單挑。」

    「單挑你大爺!」苦口婆心換來這個,元東再也壓制不住怒火,徹底失態:「混賬東西,早點死掉乾脆。」

    牛犇平靜說道:「但我會告知姑姑這件事。若我真的死了,姑姑心裡有數。」

    對面元東楞了一下,思索片刻後,默默嘆了口氣。

    「關於比賽,你到底怎麼想的?」

    「當然是好好打。」

    「......」

    元東遲疑問道:「一對二,當真有五成把握?之前我問過夢瑤,她說你吹牛。」

    這實在不像國家安全顧問說出來的話,尤其不像元東說出來的話。只能這樣講,此刻的元東或許是其從軍時的模樣,卸掉盔甲與面具,恢複本態。

    這也算成就了。

    牛犇心裡有些得意,認真回答道:「如果能在賽前解決醫生。比賽時我的贏面稍大。」

    電話那端傳來吸氣的聲音,就像一個人期盼著想要做某件事情,正在為自己加油打氣。

    過了片刻,元東緩緩說道:「當真能夠做到的話,我會親自向總統提議,授予你上方寶劍,加免死金牌。」

    ??????

    牛犇的腦子出現短路,完全不明白他在說什麼,亦或是、夢囈?

    「醫生的資料很快給你,不保證完整和準確。另外,你也幫我做件事。」元東忽然說道。

    「呃。」

    「比賽的時候,替我狠狠揍他們。」元東惡狠狠說道。

    ??????

    謎團更多,牛犇正想追問,忽聽「啪」的一聲,對方已經掛斷。

    沒了求索答案的對象,牛犇默默放下電話,半響無語。

    上方寶劍?免死金牌?那是什麼玩意兒?

    揍他們?他們應該是紐恩和安德烈,紐恩來自波索帝國,說是敵我並不為過,安得烈出自巴西亞,華龍聯邦的盟友,他因為什麼得罪元東,竟有這麼大的憤怒?

    難不成是情敵?

    思索半天沒有結果,牛犇不無惡意地想。

    「在想什麼呢?」注意到牛犇神情古怪,得福好奇問道。

    「沒什麼。」牛犇用力搖了搖頭,說道:「來,幫我做件事。」

    「什麼事?」

    「整理、調查、分析我認識的人,哪怕只說過一句話,只見過一面,一個都不能遺漏。」

    「大動作啊!」感受到話裡包含的份量,得福一下子精神起來,「主要分析什麼?」

    「誰最有可能被替代。」牛犇嚴肅回答道。

    ......

    ......

    採訪發生在深夜,發稿在早上,中間需要經過幾重環節,雖然艾薇兒做了最大努力,仍控制不了消息外傳,因而當公理報頭條登出消息的時候,天網早已沸沸揚揚。

    決賽一對二?

    沒有比這更讓人震驚的了。起初人們半信半疑,確切消息一經登出,各路論壇「豪強」紛紛出馬,爭論之激烈,熱情之高漲,關注之集中,到了無法想像的程度。這一天,公理報的銷售達到歷史之最,網站徹底癱瘓,艾薇兒則成了全世界最忙碌的人,聲名遠播。

    採訪內容是關鍵,人們逐字逐條分析對話內容,分析要點,找出破綻。需要提到的是,本次採訪,艾薇兒表現出一名記者應該具有的素質,在幾乎沒有準備的情況下,有限的採訪時間內所提的問題極為全面,幾個重要方面都有涉及,而且相當尖銳。

    尤其需要提到的是,整個過程,艾薇兒只在最後發出一句普通祝福,其餘皆站在中間立場。

    對普通公眾而言,這些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採訪中透露出來的種種暗示,比如「正名」,「負重」「挑釁」等等,由此引發的猜想與爭論,怕是三天三夜都說不完。

    毫無疑問,首都軍校又一次因為牛犇遇到麻煩,福禍未知。此前人們懷疑有人操縱比賽,經過這麼一鬧,懷疑似乎變成肯定,區別在於牛犇把自己從漩渦裡摘出來......即使最苛刻的人也應該承認,假如他具備一挑二的實力,便不具備作案動機。

    換言之,有人操縱......牛犇是受害者之一。

    破釜沉舟的決定換來同情,公眾的態度出現大轉彎,除極少數人堅持認為這是為了博取同情,甚至有故意炒作之嫌。

    支持者對此嗤之以鼻,理由很簡單,人家都他嗎一挑二了,還需要炒作!

    分析總結,免不了有人憤怒大罵,有人慷慨激昂,混亂過後,議論的焦點漸漸集中到三個方面,牛犇是否具備相應實力,紐恩與安德烈會不會接受建議,再有便是提議應不應該被採納,從而開創歷史。

    對第一條的爭論最為激烈,正反雙方都有無數理由可找;可以想像,只有比賽打過才有定論。於是乎,人們的目光從牛犇轉到兩個大國使團與賽制管理委員會,無數記者蜂擁而至,圍追堵截,只為求來隻言片語。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僅僅過了半日,紐恩與安德烈先後發聲,措辭或有不同,內涵大同小異。

    「採訪中那番促進紅黑雙盟和平的言論非常好,在這件事情面前,個人榮辱不算什麼,我支持牛犇的提議。」

    消息一出,全世界為之嘩然,也有無數人鼓掌叫好;更精彩的事情在後面,兩名選手之後,賽事委員會很快發聲,洋洋灑灑近千字,涉及人類美好未來,和平大業,機甲前景,比武精神,方方面面可謂聲情並茂,感人肺腑。

    問題是......彷彿提前寫好的一樣。

    總結之後,真正有用的不過兩個字。

    同意。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1 09:51
一七四章:賽前

    清晨,陽光還沒有突破東面天空,氣溫已漸漸升高。

    自己動手做好早餐,叫醒深夜趕來幫忙的葉飛吃過飯,期間聽過得福的匯報,牛犇讓他留在家中繼續工作,研究對策,自己和葉飛從公寓內出來,掂著碎步、準備跑步去十一區訓練。

    「太危險了,這樣太危險了!」

    與往日俊朗囂張的樣子不同,葉飛神情緊張,一路上不停探頭探腦,疑神疑鬼的樣子彷彿正被通緝的賊。

    「動不動遇到黑榜殺手,日子還能過嗎?」

    關於醫生的事情,牛犇未對葉飛隱瞞,聽聞此事,飛少目瞪口呆,頓時覺得生活失去樂趣,口口聲聲交友不慎,竟然落到這般下場。面對那個來無影去無蹤、不知是男是女、不知藏在身邊何處、而且是全世界最可怕的殺手,任誰也找不出樂觀的理由。

    「山本武道厲害,好歹可以打一打;這次可好......哎呦,我肚子疼,是不是早餐被下毒?」

    「能不能別這樣。」相對於葉飛,牛犇表現還算正常,一邊揮動胳膊墊腿跳躍做著熱身準備,一面提醒葉飛不要故作姿態。「醫生要找的人是我,跟你沒有多大關係。」

    「殃及池魚啊大哥!保鏢不都是犧牲在前。」

    「叫你來是陪練。誰稀罕你做保鏢。」

    「天生熱心腸,有啥辦法。」說著葉飛忽然閃身擋在牛犇面前,警惕目光看著兩名從身邊經過的學員。「小心!」

    「這......」兩人中的一個是和牛犇同住一座公寓的軍校學員,點頭交,帶朋友經過時剛好看到牛犇,正準備打招呼。猛然遇到這種狀況,兩個人都被葉飛的舉動和樣子嚇到,無奈牛犇趕緊解釋,隔人相望與之寒暄兩句,並在疑惑的目光中悻悻而去。

    「那傢伙在張嘴,我以為他要吹毒針。」葉飛悻悻解釋道。

    「每個人見面都會張嘴......還能不能玩了?」牛犇很是惱火。

    既然決定了冒險一搏,就得有個做事情的樣子,身邊有個這樣的傢伙,不光計畫沒法實施,臉也丟盡。

    「看到你,傻子都覺得不正常。」

    「其實我故意的。」葉飛挺起胸膛,抖擻精神說道:「而且我覺得,那種高手高手高手來對付你,有點浪費。」說完矮下身子問道:「梅姑姑當真不在嗎?是不是藏在暗處?」

    「別擔心好不好。」牛犇停下來嘆了口氣,認真說道:「起碼這兩天不會有事。」

    「為什麼?」

    「國安局的人剛剛撤走,難辨虛實。換成誰不得好好想想。」牛犇解釋著走出門廊。「咱們是要去訓練,莫凡那邊回話沒有.....鐘叔,這麼早。」

    「誰?」老人耳背,聞聲放下掃把,艱難回頭發現是牛犇,臉上皺紋徐徐綻開。「來,來。」

    「哦。」牛犇抬腿欲動。

    「等等!」葉飛一把拉住他,目光警惕:「牛二講過,掃地的都是絕頂高手。觀此人生龍活虎,龍馬精神,神情古怪,不可不防......會不會身懷絕技?有沒有可能是醫生?」

    牛犇停下腳步,冷冷看著他。

    「不要這麼仰慕的目光看著我。」葉飛恬不知恥說道。

    「都說韓林兒猥瑣下流,一定比不上你。」牛犇嘆了口氣,用力甩開他的手幽幽說道:「資料顯示,年前醫生曾在異國出手。鐘叔幾年沒離開軍校一步。而且鐘叔得了癌,晚期。」

    「要死了?那也不代表無辜。等等我。」

    一路小跑跟在牛犇身後,葉飛嘴上不便多說,心裡仍在嘀咕。

    「容我想想醫生的特徵,看對不對得上......」

    ......

    ......

    醫生,黑榜排名第五十位,但被認為最神秘恐怖的殺手之一。

    關於醫生的傳聞無數,大多做不得準,可斷定的僅有兩條。首先醫生是醫生,生理學、神經學、乃至基因遺傳學都有著極深造詣。就其殺人手段而言,毒殺者佔多數,其下毒手段豐富多彩,且極具針對性。另外,自黑榜誕生之日期,距今已超過三百餘年,醫生從那時起就已上榜,從未間斷。由此可知醫生具有傳承性,與別的殺手有著很大區別。

    僅憑這兩條,顯然不足以將醫生定位,也沒有辦法制訂相應對策;歷代醫生殺人無算,其中不乏位高權重者、極難找到下手機會的目標。比如霍夫曼帝國曾有位親王,身體強壯,愛騎馬,但其左腿易抽筋,不算大病、但卻帶來諸多困擾。親王多方求治無果,後來某位御醫得到妙方,親王連續服用後基本痊癒,於是率隊在自己的圍場打獵,途徑一處山坳轉彎時左腿忽然抽筋、進而導致控馬失敗,摔死在懸崖。

    表面看這是一次尋常的意外事故,但由於是親王,仍需一番調查並且有了很大發現。首先,那位御醫突然暴斃,在對其所開藥物進行詳盡分析後發現,平日雖能緩解、治療,然而當使用者服用藥物後的一段時間內,情緒一旦激動,吸收到血液裡的藥物會在腎上腺素的作用下產生相反效果,從而使病發的可能大大提高。此時再將親王病發時的情況作對比,打獵之前特意服用過藥物,因而這場謀殺不僅僅是可能性,而是實實在在發生的事實。

    進一步調查發現,御醫所用藥方來路不明,其自身死亡也很蹊蹺,加上其它線索,漸漸地、這件事情指向傳聞中的「醫生」,成為其諸多「傑作」之一。

    客觀地講,僅因這些就對醫生定罪有失公允,親王之死可能就是意外,也有可能是權利鬥爭的結果,甚至有可能是某些人為了逃避責任故意栽贓。反正醫生不會反駁,不會露面,難以找到,是最好的嫁禍目標。

    然而話說回來,黑榜殺手、尤其醫生出手,哪次不是莫名其妙,匪夷所思?非要找到憑實據才算的話,世界上根本沒有黑榜,不存在醫生這個人。具體到這個事件,事實真相究竟如何,恐只有本人才清楚。但,不管醫生是否願意,外人已把這次事件看成其傑作,畏之如鬼魅幽靈。

    藥物運用到這種程度,當真只有神乎其技才能形容。奇妙的是,醫生這麼恐怖,在黑榜上的排名卻在中游徘徊,自始至終沒有大的變化。有人曾經分析過,能想到的理由不少,比如醫生可能不擅長戰鬥,暗殺能力有侷限,也可能存在張冠李戴,很多不是其所為的案子被安到醫生頭上......毫無疑問,這種情況一定存在。

    通常講醫生殺人如麻,指的是三百年總和,由於醫生一直存在,人們會在不知不覺中將其當成一個人看待。然而事實,不同時期醫生的殺人數量極不均衡,有時經常出手,也有沉寂數年、乃至十幾年不等。

    人與人之間注定有所不同,因為是傳承,不同時代的醫生不會一樣。對同一名醫生而言,無論其手法多麼豐富,總有些共性可以尋找,被殺的人越多,體現的越明顯。元東提供的資料當中,對這些共性進行過非常詳盡的分析,比如有的醫生行為低調,殺人悄無聲息,有的性格殘虐,喜歡讓目標承受痛苦,還有的刻意追求技藝,會故意給目標留下救治的時間,以證明自己的強大等等。

    以上來自元東的資料與分析,不少是題外話,與牛犇要面對的當代醫生並無多少關聯,更讓人遺憾的是,即使有國家力量為後盾,即便經過得福二次總結與核對,這些所謂的結論依舊過於抽象,看過後,牛犇絲毫沒有「與目標接近」的感覺,相反越發迷霧重重。

    可男可女,可老可少,可以是任何人,也可以不是......就葉飛的感受而言,這些資料徒增恐懼,比完全不知道還糟糕。

    「本少生在陽光下,活在春風裡,品行高潔,心地善良,這種陰暗的事情根本不適合我。」一路念叨著,飛少心裡憋悶煩憂,等待時冷不丁問道:「老頭兒,有沒有聽說過醫生?」

    「啥?」鐘叔不僅耳背,且已老眼昏花,轉個圈才知說話的是誰,嘿嘿笑著說道:「牛犇開的藥好,我試過,比醫生管用。」

    「草菅人命啊你,有行醫執照沒?」葉飛沖牛犇低吼。

    「沒有啊,牛犇幫了忙的......」鐘叔忙替牛犇辯解。

    「這人有病,別和他計較。」牛犇忙推著葉飛走開,不忘回頭招呼:「鐘叔,多休息,回頭我去看您。」

    「誒。好好,就休息,休息......」

    ......

    ......

    今年梨子成熟略早於以往,五月即可食用,現今七月,每顆樹的枝頭都只剩寥寥幾枚,沉甸甸隨風而動。熟透了的梨子皮脆肉鮮,味美而且多汁,但在軍校,鐘叔或許是唯一關注它們生長的人,身邊時常揣上幾個,遇到學員討要便會送出,眉眼流露出少許得意神情。

    「味道真不錯。」

    掃地高手那裡沒能問出醫生下落,但卻多出兩個梨子,葉飛從牛犇手裡搶去一個,慢跑途中猶能啃食,口水嘩嘩地流。

    「軍校的樹也能結出這麼好的果子。回頭想想辦法,移栽兩顆去我們家。」

    「當心被醫生下毒。」聽出其話語間的暗諷味道,牛犇有些不爽。

    「切!想嚇唬我!」葉飛哈哈大笑,一面把剛啃到嘴裡的梨肉悄悄吐回手中:「真的?」

    「假的。」牛犇看都懶得看他,揮臂朝路邊遇到的熟人揮手。

    「一挑二,加油!」有陌生人揮拳助威。

    「一定!」牛犇向其保證。

    「別那麼風騷行不行?」奔跑的墨鏡竟然被人無視,聲音滿是嫉妒。

    「是你說,要高調一點。」牛犇朝更遠出揮手。

    「高調不等於風騷。」葉飛挺起胸膛,奔跑時姿態越發飄逸。「長著土包子臉,真以為自己招人喜歡。」

    「牛犇,我愛你!」有瘋狂女生尖銳的聲音大喊,但卻沒有追過來打擾。

    「****,發情母獸!」母獸發情對象竟然不是自己,葉飛越發憤憤不平:「你怎麼不吃?」

    「怕中毒。」

    「那個老頭,你不是說他沒問題......」葉飛心裡漸漸不安。

    「誰說摘梨就是下毒的人?醫生若只有那點本事,好意思在黑榜上趴著?」

    「操!管他好不好意思,到底有沒有毒?」

    「有防備的時候沒毒,反之就會有。」

    「......讓不讓人活了!」拿著啃了一半的梨子想要扔掉,葉飛轉念一想,又將其揣回到口袋裡,「不行,我得驗驗。」

    「絕對浪費時間,能驗出來才怪。」

    「你管我。」

    ......

    ......

    跑跑說說,爭爭吵吵,一路風景來不及欣賞,等兩人跑到十一區門口,才發現莫凡早已等候多時,身邊還多一位不速之客。

    林傑,吃牛犇一腳後修養數月,如今傷勢漸漸好了,今天不知為何與莫凡同時出現在這裡。

    葉飛把墨鏡推上額頭,先用警惕的目光掃視一週,確認五十米內沒有閒人,這才真正放鬆下來,噓聲長嘆。

    「不行不行,這事兒真不適合本少。」

    外鬆內緊,主動增加暴露時間給醫生製造機會,這就是牛犇的計畫,簡單,粗糙,但是實用。按照元東分析的狀況,如果是姬鵬帝國下單,醫生動手應在大賽之前,否則、即便成功也難得到應有效果。針對這點,元東希望保護牛犇平平安安進入比賽,葉飛雖不贊同這種龜縮的法子、但也覺得最為穩妥,唯牛犇思索後堅決不同意,決心拿自己做誘餌,主動引對方出現。

    這樣做當然冒險,但就長遠考慮,牛犇覺得非此不可。眼下他在軍校,環境熟悉、單純且有大批人力可用,做最壞打算,送醫都比別的地方及時。可以說,天時地利人和佔盡,若不在這段時間內消除隱患,將來怎麼辦?

    他最擔心的是,醫生如果一直不出現,自己難道防一輩子?

    那怎麼行!

    道理充分,元東對此心知肚明,葉飛聽後更是雙手贊成,然而到了實施的時候,飛少才意識到自己攤上大麻煩......僅僅一個早上,一次慢跑,感覺好似鏖戰三秋,神經錯亂,苦不堪言。

    「回頭我把刀仔調來,二十四小時貼身護駕。」

    下決心擺脫這種處境,葉飛說著把目光轉向林傑,立即恢復老大派頭。

    「小林子?」

    「飛哥。你這是在幹嗎?」

    但凡四大家族子弟,無一不對葉飛保持尊敬,連最狂妄驕橫的林傑亦不能例外。對此牛犇曾有疑惑,後來隨著信任加深,漸漸也就習慣了,懶得過問。

    「軍校裡的發情母獸太多,牛牛遇到變態騷擾,本少出馬為他遮風擋雨。」半真半假掩蓋事情真相,葉飛再問道:「你來這兒做什麼?」

    「聽說牛犇需要陪練,我想試試。」

    「陪練?你是輸給上官飛燕不服氣,想挑戰吧。」葉飛皺眉著轉向莫凡:「你帶他來的?」

    「這個......」

    「是我要求來的。」

    「那也得知道消息才行。」葉飛神情越發陰森。

    「飛哥發消息的時候,我們倆正好在一塊兒。」一邊解釋,林傑毫不掩飾心裡的戰鬥**,挑釁的目光轉向牛犇:「既然激怒了紐恩和安德烈,陪練的水平越高越好,態度越真越好,對嗎?」

    這下葉飛動了真怒,冷笑起來:「看不出來,小林子出息了,來來來,機甲還是格鬥,你挑。」

    林傑平靜說道:「飛哥,你不是要應付那些......發情母獸?」

    「我......」葉飛目瞪口呆,進而惱羞成怒,準備發飆。

    牛犇伸手攔住他,對林傑說道:「你的身體完全好了?」

    「當然。」林傑深吸一口氣。「再來一場格鬥都行。」

    「這個提議好。」葉飛趕緊鼓動。「打斷他的腿,出問題本少一力擔保!」

    「呵呵,就你吧。」牛犇想不出理由拒絕,當即拍板:「沒問題的話,馬上開始?」

    「好。」不服的何止林傑一個,莫凡也在摩拳擦掌。

    「等等!」

    事成定局,葉飛突然就冷靜下來,熱情洋溢看不到一點生氣的樣子,彷彿之前的爭執根本沒有發生過。

    「吃過早飯沒有?吃過也不要緊,來來來,吃點水果補充水分。」

    拉住莫凡與林傑,他從牛犇的口袋裡掏出梨子,連同自己那顆一道塞給兩位即將上任的陪練。

    「莫凡,這是你的;小林子,這是你的。」

    吃顆梨而已,莫凡那邊沒什麼問題。林傑......呆呆看著那幾處傷口,實不知說點什麼好。

    「吃。」葉飛惡狠狠虎起面孔:「不給面子?那就沒資格上機。」

    ......

    ......

    梨子沒有毒死人,莫凡、林傑從此成為牛犇的陪練,消息很快傳出,引發眾多關注。

    由於牛犇拒絕一切採訪,加上聯邦政府的有意管制,各路媒體眼巴巴看著他每日招搖,紛紛將注意力轉向林傑與莫凡。每一天,兩人的一舉一動都被定格在各種畫面裡,神情舉止被專家解讀,希望從中對牛犇的訓練情況做推斷。

    「每次訓練後,牛犇神情放鬆,莫凡、林傑的表情凝重,如此看來,情況應該不錯。」

    「如果牛犇能夠同時面對莫凡與林傑,那麼至少說明,他有一戰之力。」

    「那必須的!」

    情感有傾向,什麼事情都可以拿來當成「有利」的證據。評論時人們絕不會想到,莫凡、林傑之所以每天陰沉著臉,很大程度上是被媒體騷擾感到心煩所導致,遺憾的是,身為四大家族後裔,他們注定不能像別人那養驕傲冷漠,生忍著才沒有發作。

    這邊緊鑼密鼓,另一邊,紐恩與安德烈那邊也在加強訓練,為最終決賽準備。可惜人家是封閉性訓練,包括生活起居在內,全都有本國使團的人嚴密防範,縱然聯邦媒體試圖為本國驕傲刺探情報,也已無能為力。

    對這種情況,飛少有著獨特的解釋,時常對林傑與莫凡叫囂:「看見沒有,他們的氣勢已經被壓倒,心裡害怕才會這樣沒有自信。開頭很好,接下去的關鍵就是訓練,訓練的關鍵在於陪練。最終結果,牛犇如果輸掉的話,你們倆乾脆自殺謝罪。」

    歪理邪說,葉飛看起來幸災樂禍,實際上絲毫得不到輕鬆。沒有陪練任務,他把刀仔從城內叫來,與自己交替陪在牛犇身邊,真正做到二十四小時無間斷守護。

    這是底線,也是元東撤出人馬的「條件」,遺憾的是,直到比賽的日子到來,也沒見著醫生的影子,牛犇的釣魚計畫因而徹底宣告失敗,白白承受多日驚嚇。

    七月十五,決賽到來的那天,葉飛親自將牛犇送進比賽通道後,一直繃緊的神經終於放鬆,連日來積累的疲憊頓時如潮水般反撲,幾乎癱在地上大罵。

    「******,竟然一場虛驚!」

    「這樣不好嗎?」刀仔同樣累的不輕,感到困惑不禁追問道:「飛哥希望醫生出現?」

    「醫生?飛少是不是病了?」旁邊人紛紛表達關切。

    連日來,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葉飛的變化,往日俊朗的外表顧不上打理,鬍子拉碴彷彿老了十歲,神情中的疲憊更加掩飾不住;適才的舉動雖有誇張,但就心理而言,大家都能看出其辛苦,只是不明白,這貨明明什麼都沒幹,因何會累成這樣。

    「要不,找個醫生看看?」有人好心提出建議。

    「誰再提這個詞,本少跟他沒完。」葉飛掙扎站起來,咬牙切齒說道:「早知如此,本少不如去和母獸**。」

    「別理他。」

    「又發神經了。」

    四周好友紛紛側目,哄鬧聲中,賽場內傳來震耳欲聾的歡呼。

    選手入場,決賽即將開始。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1 09:51
一七五章:早已開始的較量

    燈光大亮,無數鏡頭,所有包廂與觀眾席上滿滿噹噹,走廊都站滿了人。

    和諧,和平;勝負,榮辱;黑幕,陰謀;記錄,實力。本屆機甲大賽精彩紛呈,所創造的諸多奇蹟足以在讓它在歷史上留痕;稍後,最精彩的一幕即將上演,在場的每個人都將成為見證,親眼目睹其發生。

    比賽尚未開始,來自世界各地的媒體先開始工作,各種語言和腔調交混,匯合成一股股顧怪異的浪潮鑽入耳膜。周圍興奮的人們竊竊私語,有人忙著拍照留念,偶爾會有粉絲發生爭論乃至爭吵,使得這場盛會更加豐滿。

    與周圍的熱烈氣息相比,賽場宛如另一個世界。萬餘道目光注視下,登龍台空曠而安靜,彷彿炮火爆發之前的戰場。在那片土地上,有屢次踐踏產生的坑坑窪窪,有炮火轟鳴所生焦黑與荒蕪,有鋼鐵碰撞留下的碎片,更有頑強抗爭時產生的意志殘留;毫不誇張的說,這裡的每一個腳印,每一寸土地,乃至每一顆砂礫誠塵埃都已打上戰士的烙印,帶著勇者的標籤。

    「這個地方具有魔力。」

    嘴裡打著哈欠,眼裡冒著精光,葉飛張開手臂做擁抱狀,感慨萬千。

    「第一軍校,只有這裡配得上本少。」

    「恬不知恥。」

    包廂內眾人嗤之以鼻,觀眾席上突然爆發雷鳴般的掌聲,正在抒情的飛少如在夢中,神思恍惚。

    「看見沒,全世界都覺得我說的對。」

    「大家歡迎選手進入賽場,不是贊同你這個流氓。」一旁的可兒俏臉寒霜,至今憤怒於葉飛對弟弟做的惡行。

    「本少救了牛犇的命,歡迎他就是歡迎我,一樣的,一樣的。」葉飛得意洋洋說道。

    「救了牛犇的命?」提前出院只為現在為牛犇助威,上官飛燕聞之微楞。

    「呃......」葉飛一時語塞,急中生智伸手喊道。「看,俏郎君來了。」

    手指方向,賽場中央的升降門徐徐打開,三台機甲在掌聲中依次而出,繞著場地大踏步前進。

    這是事先安排好的,為了讓觀眾能夠在更近的距離「親近」自己喜愛的機甲,此過程中,評審主持機動的聲音介紹起幾位機師與各自機甲,當然,還有各自取得的輝煌戰績。

    走在最前面的是飛隼,巴西亞三代機甲,特點是輕盈,高速,靈敏,缺點是裝甲相對薄弱,遠程火力也不是太強。

    同種品牌,安德烈的座駕與對外銷售的私人型號存在較大區別,比如林傑的那台。但需強調的是,它們之間的區別集中在電子器件與軟件系統,就比賽環境而言,戰鬥相對單純,主要考驗基礎性能,如動力,速度,平衡能力,操作便利等等;這些方面,兩者差異並不明顯。

    安德烈之後是紐恩,座駕為波索帝國三代機甲:獵殺者。

    充滿冷厲氣息的名字,獵殺者的外形與烈風有幾分相似,只是稍微高一些,流線型的身軀充滿力量感,黑紅相間的色調為其增加不少肅殺氣息。除此外,其身上最引人注意的是斜插背後的那把長柄鐮刀,是極為罕見的雙手武器。

    機甲領域有個不成文的觀點,使用雙手近戰武器的機師水平至少不會太差,原因很簡單,機甲畢竟不是人,平衡感的直覺需要一點點培養,雙手武器更加沉重,作用區域更大,每次揮動都是對機師的極大考驗。

    同樣使用雙手武器,小狐狸精在遊戲裡的表現強於現實,便有此方面因素。

    競技畢竟不同於戰爭,由於此前的精彩表現,兩台機甲進入場地的時候,四周不少觀眾暫時放下情感立場,為之抱以掌聲。似乎感受到外界的氣息,安德烈操縱著機甲朝周圍揮手,紐恩更是放下以往冰冷的架子,朝著波索帝國使團所在的位置以及周圍的觀眾行禮。

    「這就是水平啊!」

    雖然只是鋼鐵巨獸,兩台機甲的動作無可挑剔,不僅自然流暢,更有真人才能表現出來的氣息,一個舉止隨和,一個高貴莊重,最嚴苛的人看了也不禁為之叫好,讚歎聲不絕於耳。各個看台上,人們不知不覺受到感染,不少身影站起來朝賽場揮手,亦或行禮與之呼應。

    「哐當。哐當。」

    和諧的氣息被一陣沉重的腳步聲打亂,掌聲、呼喊聲、口哨聲驟然加劇,如同被彈簧崩射到空中,在一個瞬間攀升至高峰;

    「俏郎君!」

    「牛犇!」

    強烈的聲浪穿透隔離牆,變成某種極為古怪的回音,彷彿處身於山谷迴廊,怪風肆虐於石壁、崖間和縫隙時呼喚。奇異的感覺送入座艙,走在前面的兩台機甲停下腳步,轉身回頭。

    視線中,俏郎君那滑稽可笑的身形出現在賽場,兩條粗壯的短腿兒托著圓鼓愣登的肚子,走起路來搖搖晃晃......這種姿態由其形狀決定,換成誰操作都一樣。

    真是太醜了。

    以往單對單的時候,俏郎君雖然身形「別緻」,但還不至於難看到這種地步。今日出場,一切與美醜有關的感覺都與往日不同,飛隼輕盈靈動好似瀟灑劍客,獵殺者精悍凌厲且彬彬有禮,就像披甲持矛的王子,與他們相比,俏郎君就像個粗壯的屠夫......身上穿著油膩膩的圍裙,臉上沾滿肉粒和鮮血,通紅的眼角還有眼屎。

    這是許多人腦補出來的畫面,此時此刻,不僅安得烈與紐恩心中鄙夷,周圍無數觀眾,包括那些聯邦學子、死忠都不忍直視,一些人嘴裡大聲喝彩,目光卻不由自主地瞥向前面,心中暗自嘆息。

    「這就是雙引擎需要付出的代價。」

    最最奇妙的是,屠夫要一人獨戰王子與劍客。試想一下,假如不是出自聯邦,假如這裡不是聯邦主場,現在會是什麼情形。

    丑歸丑,依舊獲得最熱烈的歡迎,主持的介紹與周圍的吶喊聲中,人們留意到俏郎君的打扮與往日不同,最典型的變化有三處。

    卸甲,持盾,提矛。

    戰鬥尚未開始,俏郎君就已經卸去幾乎全部外掛裝甲,防禦能力、尤其近身防禦能力降至低點。其左手一面嶄新盾牌扣死在前臂,作為抵禦攻擊的主要壁壘。右手反握軍刺,因其巨大的尺寸,更像是一支短矛。

    看清俏郎君的裝扮,周圍轟的一聲,無數人為之驚呼。

    卸甲毫無疑問是為了減輕重量,提高速度與靈敏;挎盾防禦,需要同時面對兩名最頂尖選手的圍攻;拿好軍刺,等於告知對手自己放棄槍斗術,只可能近身作戰。

    為什麼這樣?

    為什麼提前暴露這麼多信息?

    「因為怕來不及。」

    有人嘆息著給出答案,聲音顯得格外沉重。

    「安德烈,紐恩,他們兩個合作圍攻,一絲多餘的時間都不會有。」

    「對手實力強大,且能相互掩護。槍斗術?只能是笑話。」

    「可是近戰......得能追得上、粘得住才行。」

    「單純比拚速度,雙引擎機甲當然沒問題。怕只怕......唉!」

    「太難。」

    一股莫名的感覺湧上心頭,周圍的喝彩與吶喊聲漸漸低落。忽然間,大家從夢中驚醒,意識到今日事件的真相。

    這裡不是表演用的戲台,而是生死攸關的戰鬥!

    為贏得勝利,俏郎君破釜沉舟,置自身於死地。

    能否換來一絲勝機?

    ......

    ......

    主持仍在介紹,各路媒體也用激昂的聲音朝話筒傾瀉熱情,三台機甲繼續前進,繞場後來到屬於自己的位置,等待著最後時刻的到來。

    終於,主持的聲音在聲嘶力竭的宣告中落去,俏郎君的身體上及時浮現出藍色光芒,腳下橫跨半步,蓄勢將起。

    然而,預料中的炮火並未出現,俏郎君兩側,飛隼與獵殺者都只是發動引擎,未開護罩,未擺姿態,當然更沒有發動攻擊。

    觀眾們愣住了,牛犇也楞住了,猶豫了一下,他將跨出去的腳收了回來,伸手打開通訊開關。

    戰鬥之前說兩句,雖非傳統規定,但是的確有不少人採用,令牛犇意外的是,自己的對手選擇公共頻道,把聲音傳向四面八方。

    「兩位好,我是安德烈。」

    首先開口的是安德烈,聲音溫和一如既往,就像他的人、和他的戰鬥風格一樣,如沐春風般的感覺。與之相比,紐恩話語簡短冷漠,並有不加掩飾的驕傲。

    「紐恩。」

    對紐恩而言,這種自我介紹不能算作傲慢,相反極為難得。波索帝國都有嚴格的等級劃分,貴族不會在平民面前自報名諱;紐恩身帶皇家血脈,如果在國內,僅這兩個字就已算得上失儀。

    「你們好。」牛犇不太懂得帝國規矩,既然對手主動打招呼,他只好依葫蘆畫瓢,回應道:「我是......」

    「我知道你是誰。」

    出乎意料,安德烈打斷牛犇的話,很直白地說道:「你在採訪中講的那些話,我懂,紐恩閣下同樣心知肚明。你的難處和委屈,我可以理解。但你這個一挑二的提議,讓我很難辦,很憤怒。」

    紐恩那邊微微冷哼,對此表示贊同。

    牛犇沒有解釋,也不知該說什麼好。

    他能理解兩人的想法,設身處地去想,換成自己在他們的位置,同樣很難辦,也會生氣。

    安德烈並不指望他會回應,徑直往下說道:「你的難處不能當作羞辱我的理由,我不能接受你的做法,紐恩閣下的想法我不清楚,想來不是覺得你有資格一挑二,也不是為了成全你的英名。」

    稍頓,安德烈嚴肅說道:「所以我決定接受提議,用心、全力打好這場比賽。」

    「我不是來和他比賽。」紐恩那邊淡淡說道:「比賽結束的時候,希望他還能活著。」

    這句話講出來,周圍轟的一聲,亂聲大起。

    競技場上不可以殺人,但可以出現意外,知道紐恩動了殺機,最緊張的莫過於那幾名負責比賽判定的評審,一旦喝止不夠及時,便有可能出現「黃君安vs上官飛燕」那場的狀況,牛犇性命堪憂。

    需要提到的是,紐恩要殺的是牛犇,但這番話是對安德烈所講。除了最開始的自我介紹,紐恩不想與那個羞辱自己和自己國家的人多說一句話。

    「希望不會出現那種狀況。」安德烈對此並不感到意外,幽幽說道:「一對二,你希望我與紐恩閣下相互猜忌,彼此不配合、或者配合不能默契。我承認,這種現象很有可能發生,會給你帶來一定機會,甚至有可能是很好的機會。只要能夠打倒我們當中任何一個,無論這場比賽的結果如何,人們都會把你看成第一。」

    「拋開情緒方面的事情,作為一名戰士,有義務在戰鬥中全力以赴。你很聰明,這場戰鬥從你宣佈提議的時候就已開始。但......」

    感慨之餘片刻停頓,安德烈認真說道:「以騎士的名義,本場比賽,紐恩閣下是我的戰友和兄弟,我將全力以赴為其戰鬥,守護其安危,為他奪得勝利。」

    聽到這句話,牛犇悚然動容,沒等從震驚中恢復,另一邊,紐恩冷漠的聲音隨之響起,把安德烈剛剛說過的話重複了一遍,只是換了名字。

    「以騎士的名義,本場比賽,安德烈閣下是我的戰友和兄弟,我將全力以赴為他戰鬥,守護他的安危,為他奪得勝利。」

    到這時候,最無知的人也能聽出來,兩人正在按照舊時傳統立下誓言,要為對方而戰!

    戰場上,一加一未必等於二,結果如何很大程度上取決於相加的雙方能否相互信任。哪種戰友最值得信任?

    這就是。

    當牛犇殫精竭慮思考如何才能獲得勝利,怎樣利用一切有可能影響勝負的因素的時候,安德烈與紐恩用一句話切斷對手的幻想,鞏固了己方優勢,並將其無限放大。

    俏郎君的座艙內,牛犇準備說點什麼,正待開口,忽聽一聲自嘲式的譏笑,安德烈的聲音再次響起。

    「這樣贏得比賽,有什麼意思呢?你因為狂妄被打落塵埃,對我們有什麼好處?我們倆聯手,輸掉是終生之恥,贏你也不能讓人信服,而且還要再打一場才能爭奪冠軍。換句話說,無論結果怎樣,這個提議對我們都不公平。」

    必須承認,安德烈的這番話有一定道理,此時賽場外的氣氛,某種角度已經印證,牛犇只要取得一些戰果,甚只是撐上一段時間,戰後即便失利,聲譽損失也會降到最小。

    不等牛犇明白過來,安德烈說道:「我和紐恩閣下商量後,決定給你一個機會,也給我們彼此一個機會,把這次機甲大賽終結。」

    牛犇為之一愣,有些不明白他的話。

    這個時候,紐恩開口對牛犇說道:「由你的準備看,已經有了一定自知之明,知道不可能指望遠戰。想必你的戰術是這樣,貼近並且纏鬥一方,力爭將其先擊倒。」

    後面的話是關鍵、也是廢話,一打二,傻子才會東一鎯頭西邊棒槌,當然應該集中精力先解決一家。

    安德烈接著紐恩的話說道:「我們不打算依靠炮火取勝。你隨意選擇一方,先發動攻擊。三秒之後,我與紐恩才會聯手。」

    紐恩隨即說道:「戰鬥結束的時候,被你攻擊的那一方如果倒下,將會放棄爭奪冠軍。」

    安德烈說道:「這樣安排,你是否滿意?」

    聲落,整個賽場雅雀無聲,人們屏息靜氣等待牛犇選擇方向。此時此刻,全世界無數人守在屏幕前,視線全部集中在俏郎君身上,共同等待著他的決定。

    「挺會說的,道理也挺多。」

    未完成的自我介紹之後,牛犇有機會說出完整的句子,聲音平靜,語氣透出的不是感激,而是淡淡嘲弄。

    周圍人大多不太理解,一些觀眾、尤其來自國外的觀眾發出噓聲,甚至有人謾罵,即便聯邦本土民眾,心裡也覺得這樣有些過分,當然,嘴上不會說出來。

    無論人們觀感如何,牛犇吐出去字節彷彿一顆顆石頭,落地生根,再難動搖。

    「可以打了?」

    「你選擇吧。」安德烈深深吸一口氣。

    「不用選。」

    聲音飄出,耳邊轟鳴之聲大起,黑色機甲如利劍出鞘,徑直衝向獵殺者方向。

    「果然......」

    獵殺者的反應極快,摘下鐮刀準備迎戰,這邊,安德烈將剛剛吸進去的氣息吐出身體,微微一笑,忽然間......放鬆的雙眉跳了起來。

    「怎麼可能!」

    視線中,獵殺者揮刀時,挺著肚皮猛衝的俏郎君忽然間仰面,掉頭,於不可能的情況下完整體操運動員才能做出來的後手翻轉,以腳尖點開死神鐮刀,身體如炮彈一樣反射向飛隼。

    「非常規動作!」

    「戰神技!」

    參賽以來,滑鏟之後,觀眾席上再度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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