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晚黑
太陽臨近高岳巔頂,要不了多久,五牛城便將迎來格外漫長的傍晚;屆時山峰遮擋住太陽,陽光依舊會從山坳間露出,從陰影覆蓋到真正的夜色降臨,還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這算得上一樁特色,半晚時分,人們紛紛從家中走出,抹著汗水期待陰涼,親眼見證陽光最後的肆虐與瘋狂。如此,等到暗影開始降臨,清涼慢慢浸透肺腑,感覺會格外舒爽。
斜陽下,一位老太走上街頭,手裡搖著蒲扇,嘴裡哼著小曲,顫巍巍、但顯得極為悠閒。
路上來往行人不斷,興奮的談論著所見所聞,多數是些與神國有關的事情,但由於忍受不了陽光灼熱,說著話的同時加快腳步,急匆匆的去了。老太看著他們,神情有羨慕也有鄙夷,心裡想這些人的精力真好,可惜著急忙慌的,一點都不懂得享受。
想著唱著看著走著,拐個彎快要到達廣場的時候,前方有喧嘩的聲音,隨之不少人朝那邊跑過去,也有些人從那邊跑過來,神色驚慌紛紛叫喊些什麼。
「出事了。」
老太耳朵不是很好,心裡轉著念頭,不知不覺加快腳步。果不其然,剛拐過路口,他就看到有個警察拿著對講機吆喝,召集幾名同伴到身邊,準備行動。這時候,迎面跑過來一名年輕人,滿頭滿臉都是血,嘴裡嘰哩哇啦大叫著,說些老太不能聽懂的話。警察們迎了上去,攔住年輕人朝他問些什麼,然而青年像是被嚇壞了,連說帶比劃試圖描述自己的遭遇,卻怎麼都說不清楚。
一名女警安慰青年,試圖讓他鎮定下來。
「不要急,先放鬆,對,放鬆,深呼吸,對對,就這樣!放心這裡不止有我們,還有很多特警,甚至軍隊,出不了大事。」
「有軍隊嗎,那可太好了,你們......去死吧!」
陡然間變了臉色,老太看到青年從身後摸出一把利刃,厲喝的同時,一刀削斷那名女警的咽喉。
「殺人啦!」
明明那一刀和自己無關,老太卻感覺到極度的疼,就好像地獄突然來到人間,惡鬼們搶走她的靈魂,把身體變成空殼。
周圍的人們目瞪口呆,青年順勢將刀子捅入邊上那名警察的心口,左手摸上女警的腰,把出槍來,朝周圍瘋狂射擊。
「榮耀!」一邊開火,他嘴裡一邊大喊,神色癲狂,像是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又像完全投入,正為某個神聖的使命而奮鬥。
一個個身體中槍倒下,鮮血一下子佔據全部視野,老太呆呆望著這一切,兩腿僵硬,腦海一片空白。後面的景象混亂而無序,人群尖叫著四散奔逃,警察們拔槍反擊,槍聲又吸引更多警察趕來,一陣亂射後將青年擊斃。
然而這並不是終點,青年倒地後,一名警察上前查看,突然間頭頂爆開血霧,哼都沒能哼一聲,木頭一樣跌倒在路邊。
「狙擊手?!」一名中年警察大聲喊著,聲音疑惑並有些絕望。
「救命!」忽然一個抱著孩子的女人衝出來,神色驚恐,發瘋一樣狂叫著亂跑,有警察衝過去抱住她,不想那個女人舉起孩子,狠狠砸在其頭頂。
被砸中的警察倒在地上,滿頭是血,連腦漿都流出來,女人扯去「孩子」的外皮,居然是一把沉重的鐵錘。她舉著那把錘子,嘴裡大喊著「榮耀」衝向最近的那名警察,又將其砸倒。
「該死啊!」
袍澤如兄弟,一名年輕的警察被激怒到失去理智,持槍從隱蔽處衝出來,對準女人連連射擊;旁邊的一處牆角,中年警察大喊著要他回來,僅喊出一句就看到血花在其脖頸綻放,年輕的身體瞬間失去力氣,轟然倒地。
災難蔓延到整個廣場,整條街道,到處都是類似景象,人群像沒頭蒼蠅一樣東奔西跑,不斷有人倒下;警察、安保、密探從各個地方衝出來,又在倉惶中尋找蔽身之所,無數張嘴巴對著講機大喊,然而除了一陣陣沙沙聲,什麼訊息都沒有。
「轟!」
轟鳴聲從背後傳來,呆站在路口的老太機械地轉回頭,視野中某個高出火光升騰,周圍一片煙塵黑霧。
老太認出來那個地方,位於幾條街道之外,五牛城最高的建築,最大的商場,金地大廈。剛剛那場爆炸發生大廈的半腰,粗略判斷應該是服裝商品集中的區域,很快燃起大火並迅速蔓延開。
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到底是怎麼了?
眼前背後,近處遠方,所發生的一切遠遠超越了認知極限,老太僵立在街口苦苦思索,直到更大、更距離、可稱之為瘋狂的劇變發生在眼前。
咔嚓嚓!
突如其來的聲音並不太大,夾在周圍亂糟糟的聲浪中,原本很那被人所察;然而不知道為什麼,從那股異響入耳,老太身體內已不算靈敏的直覺便被觸動,直愣愣抬頭。
「轟!」
似爆炸又不太像爆炸,一團赤紅色光芒照亮天空,隨之而來的是亂石飛劍,殘木橫飛,體育館北側出現一個巨大豁口,當中似乎還有個人。
十幾米高空,那個人像被弓箭射出去一樣,彈飛之後如流星墜地,明明速度很快,然由於那面白裙飄飄,竟有幾分靈動的虛渺。老太看到後,險些當成將她當成一團雲朵看待。
隨後的一幕震人心魄,從那麼高的空中落下,腳下是堅硬的水泥地面,女人僅僅翻了個身就站起來,彷彿完全沒受到傷害。不僅如此,她起身後馬上發動衝鋒,利箭般衝向會展中心。
身後,一連串火光追逐著她的身影,彷彿死神不離不棄。
老太的心不知不覺間懸起來,隔的太遠,他看不清女孩有沒有被擊中,但能看到她沒有倒下,很快消失在慌亂的人群中,難以被發現。
「籲......」
吐出去的氣息尚未散開,更大的驚恐隨之而來,一陣陣撕裂折斷的聲音過後,老太看到剛剛那個破口的地方探出一隻巨大的金屬臂,沒等她腦子裡形成念頭,那條臂膀用力一搬,騰空躍出一個巨大的鋼鐵怪物。
五六米高,通體漆黑髮亮,圓嘟嘟的身體彷彿龐大蜘蛛的肚皮,肚子下面四肢撐地,前端還有兩條如人手般的臂膀,靈動自如。
帶著滿身的碎屑,鋼鐵怪物落到地面,將一輛剛剛開到的警車踩成了餅,不等周圍人發出驚呼,其背後那個能夠旋轉的炮口迸出火舌,朝一個個目標射出死神之光。
爆炸聲中,一輛輛警車、甚至裝甲車飛上半空,剛剛有點組織的警察隊伍再度凌亂,陷入到更大的危機中。
大炮?!
聽過機甲但沒見過,老太的思維徹底凝固,腦子裡只剩下一個念頭。
這是打仗?
......
......
公曆一九八八年夏,七月十號,週日,五牛城發生異常震驚全國的暴亂。
「暴亂」是事後的說法,為掩蓋真相編造出來的柔和描繪,真實情況是這樣的,當時所有人,包括市長在內,心裡都認為這個城市陷入戰火,正在打仗。
初聞城內發生狀況,市長彭兵正在開會,當秘書送來消息說發生爆炸,他極為果斷地發佈一系列些命令,特警、消防等單位紛紛出動,趕往事發地處置狀況。
會議很重要,可能直接關係到五牛城的命運,因此彭兵沒有在第一時間親臨,他心裡想到了,事情既然報到這裡,情況應該比較嚴重,已做好了加快會議進度,盡快趕去災難現場的準備。
後來的事情表明,這點遲疑也許救了他的命。
僅僅不到十分鐘時間,秘書連來七次,報上來的情況一次比一次嚴重,比如爆炸接二連三,街道上到處有人殺人,像是得了瘋病;再比如有學校發生人為縱火,警察被襲擊,還有人說看到槍戰的場面,宛如電影大片。
第四次接到匯報,彭兵已經坐不住了,他把會議丟下匆忙朝辦公室趕,不到兩百米的路上又接到三條報告,最後、也是最嚴重的一條是:城市信息中心被黑客攻佔。
這還得了!
不太懂技術,但是彭兵知道信息中心意味著什麼,簡單地講,那裡就是五牛城的大腦,交通、銀行、通訊、安防等各個系統的交匯點,也是上下周邊信息互動的核心!這個地方出問題,最直接的災難聯想是:街上到處發生車禍,電話不通,人們驚慌失措,城市陷入暴亂。
雖然有些迷糊「哪個會跑到這個偏僻地方」,但就底氣上來說,這時候的彭兵依然沒有感覺到害怕;他知道,從應付恐襲的角度,現在這段時間是五牛城最強大的時候,原因在於神國巡展,城內除了治安單位外,還駐紮有正規軍隊。
很快,彭兵派人前去軍隊駐地,請他們去局勢最嚴重的區域幫忙,同時下令給和安保有關的幾大巨頭,召集所有找得到的警察、密探、消防兵、甚至包括重要部門的保安,務必在最短的時間內控制局面。
事實證明,市長大人把事情想的太樂觀,隨著進一步的消息一條條報上來,彭兵漸漸意識到,這次事件的性質,不再是他這個市長所能處置。
十三家學校失火,六座商場發生爆炸,交通幾乎癱瘓,通訊基本作廢,大量警察、尤其中層警官失蹤,導致人力嚴重不足;如今的五牛城內,人心惶惶,已經分不出什麼地方安全,哪怕摔碎一隻茶杯,都會引發瘋逃。
局勢惡劣,彭兵的情緒也在變化,由震怒到困惑,困惑變成驚慌,再由驚慌到有些木然;他遲疑著抓住桌子上的那部紅色電話,想拿起來,又擔心犯下更大的錯。
壓垮駱駝的稻草終於來臨,秘書最後一次跑來,嘴唇哆嗦著報告一條絕不可能的消息。
會展中心外發現大量國外軍人,疑似有電子壓制的痕跡,還有一架火力兇猛的軍用機甲。
電子壓制?
機甲!
市長大人直楞著眼睛,好半天都不明白這兩字的意義。
現在的他還沒有意識到,城內那麼多亂象,那麼多事故,那麼多看起來發瘋的人,其實、居然、竟然都是假象,目的只有一個:製造混亂,為真正目標做掩護。
真相是,這是一次經過精心準備、背後定有龐大組織策劃、由一支精銳隊伍實施的軍事行動,其源頭就是會展中心,是那個給五牛城帶來榮耀與希望的展出!
彭兵暫時想不到這點,但從聽到機甲的那刻起,他弄明白一件事:此次事件絕對不是他這個市長能扛得起的重擔,弄得不好,等待自己的不是失職處分,而是血淋淋的兩個大字:叛國!
猛然驚醒過來,彭兵想到更關鍵的問題。
「機甲都出來了,為什麼現在才報告!」
「電子壓制,通訊徹底中斷,這是現場有人跑著......」秘書哭著回應,腦海裡出現的是封閉的監牢,無休止的審訊,和注定暗無天日的未來。
「好了好了,這是多久的事情?」
「差不多......半小時左右。」
聽到這個回應,彭兵眼前一黑,險些摔倒。
神國展覽落戶五牛城,大量遊客遠道而來,其中不少身份尊貴,僅他這個市長得罪不起的就有七八位。
那種地方,一台機甲足足肆虐半小時......
彭兵不敢再想下去,腦子裡產生一個極為荒唐的念頭:製造這場災難的人想得到什麼,與其這樣,還不如直接找上門來要,自己想方設法也會弄到手,交出去。
再沒有什麼可猶豫的了,彭兵一把抓起話筒,撲上去瘋狂大喊。
「這裡發生戰爭,是戰爭!我們需要軍隊,需要戰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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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城市陷入混亂,作為源頭的會展中心內卻有一塊淨土存在,被封閉其的展廳內,換眼手術還在進行,且已到了快要結束的時候。
「進行的怎麼樣了?」
圍繞在床邊的幾名壯漢體型都很大,且不時走動,擔心靠近會影響到結果,艾倫和顧言章只能遠遠站著觀望,神情有些焦慮。
他已獲知外面的情況,由於一個女人的出現,接應隊伍不得不提前發動,雖說事先對這種情形備有預案,艾倫依舊感覺到幾絲不祥。
關鍵是時間,艾倫很清楚的知道,縱然有機甲,自己的隊伍也只能暫時保持優勢,一旦正規軍隊加入進來,情形便會迅速惡化,變得難以收拾。此外他必須考慮到撤退,可以肯定的是,這裡鬧的越大,造成的損失越嚴重,聯邦的怒火勢必越盛,無論事先準備安排多麼周密,總不能與國家機器對抗,別到時候贏得前面卻敗了後面,一場空不說,甚有可能為他人做嫁衣。
當然最關鍵的部分仍在於眼前,只有換眼手術成功,此次行動才具有意義,才能談得上後續。
心裡想著這些,時間彷彿停頓了一樣,每分每秒都異常難熬,身邊顧言章顯得更加焦躁,不停地來回踱步,嘴裡唸唸有詞;現在的他,背駝腰弓,頭髮被汗水粘在臉上,形象全失而且狼狽不堪,與之前那個睿智深沉的學者相比,儼然就是兩個人。
餘光看著顧言章的樣子,艾倫心裡同情而又鄙夷地想著:你呀你,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拋開立場,艾倫很理解顧言章的處境,事情發展到現在這局面,顧言章可謂再無退路,將生平積攢的一切當成賭注,徹徹底底來一把梭哈。
結果......誰能知道呢。
「我去問問。」
背負的壓力更大,顧言章先於艾倫一步,無法再這樣忍受下去,他快步走到「手術床」邊,向正在忙碌著的牛一刀大聲詢問。
「一刀,還得多久?」
「就好了。」牛一刀送來好消息,一面吩咐壯漢趕緊:「快點蠢貨,最後關頭了!」
有趣的是,這場手術中,承受最多折磨的既不是顧言章也不是艾倫,甚至不是牛一刀,真正快要崩潰的是那幾個被支使來幫忙的幾個人;不僅因為蠢笨挨罵受批,整個過程,他們像奴隸一樣,幾乎一直跪著完成各項指令;到現在,幾人個個膝蓋見血,體力差不多耗盡,精神一度快要崩潰。
「快好了!」
突如其來的驚喜,不止顧言章心情大暢,艾倫也覺得人生一下子幸福起來,趕緊過來追問:「成功了?」
「怎樣算成功?」牛一刀頭也不抬:「眼睛換了,但我沒看出來有什麼用。呃對了,得虧這個娃娃不是人,眼部結構簡單的多,要不然,再有兩小時也做不完。」
這番話帶有嘲諷的味道,尤其那句「不是真人」,明顯在嘲笑艾倫莫名其妙,顧言章更加不用說,為了這個玩具娃娃賭上一切,不止可笑,而且可悲。
「沒看出有用?這是什麼意思!」顧言章的臉陰沉下來,「一刀,你不要......」
「這是正常的,我明白。」艾倫擺手阻止他,對牛一刀說道:「牛醫生只管做好你的事情,接下去由我接手。」
顧言章變了臉色,寒聲道:「艾倫,你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情沒告訴我?」
「放心,你馬上就會看到,我保證,只要......」
恰在此時,牛一刀完成最後動作,拍手站起來。
「好了,交給你吧。」
話落音,身旁一連串跌倒的聲音,幾名身經百戰的壯漢再也支撐不下去,紛紛撲倒在地上喘氣。
「好了!」
艾倫驚喜地走過去,目光落在娃娃身上,神情為之一愣。
娃娃頭上一圈紗布,眼睛包裹的嚴嚴實實,根本看不出好壞;不過這樣讓他顯得更像個人,而不是一個半機械、半仿生玩具。
「包起來幹嗎?」艾倫指著娃娃詢問。
「眼睛手術,完了不包起來?」牛一刀看傻子一樣望著他。
「這......你還真拿他當人啊!」苦笑著問一句,艾倫忽又覺得自己的話不妥,改口說道:「這個樣子,我怎麼能知道他的眼睛有沒有問題?」
牛一刀奇怪地看著他,回應道:「你想看出來什麼問題?是他親口告訴你,還是動幾下眼珠給你看?再或者他的眼睛能放光,我可以告訴你,他們幾個也可以證明,這些都沒有,它和剛才的樣子一模一樣。」
幾名大漢剛剛爬起來,聞聽紛紛點頭。
娃娃本是死物,換了眼睛還是死的,休說外行,即便叫來最高明的眼科醫生,也不知道手術究竟有沒有做成。
其實這是狡辯,既然是死物,包與不包有何區別?沒區別,自然也就不必包。
「好辦法啊!」遠處小李讚歎起來,大讚牛一刀狡猾:「嘖嘖,早知道我上。」
艾倫沒有聽信他挑撥,相反認真思考了一番牛一刀的話,點頭說道:「有道理。眼睛換了就可以,睜不睜開倒也無所謂。」
沒有人懂得這句話的意思,艾倫邁步走到床邊,心裡暗自思量。
「等下要是不行,大不了再把紗布拆掉。」
想著他伸出手,抓住娃娃臉上那顆格外碩大的鼻子,反向用力擰動。
周圍人驚訝地望著他,望著娃娃的鼻子,暗自猜測那是什麼開關。
奇蹟出現了。
彷彿有齒輪或者彈簧被轉動,隨著鼻子被轉動,娃娃的上半身徐徐坐起,之前被人分開的雙手和雙腳也彷彿活過來,又變成展出時的模樣。
呆呆望著娃娃的變化,周圍一圈人目瞪口呆,唯獨艾倫神色振奮,一邊擰,一面用心祈禱。
「醒過來,醒過來,一定要醒過來!」
自言自語當中,娃娃的鼻子擰轉一週回到本來位置,看上去原封未動;不知是不是錯覺,人們覺得它似乎變小了些,和臉型更相配。
現在沒有人關注這個,當艾倫放開手,熾烈目光死死盯住娃娃的時候,周圍的人全和他一樣,就連小李都站起身來,伸長脖子朝這邊看。
「一個破玩具,放了兩千年還能醒過來?我不信。」
用餘光看著艾倫,小李心裡想得防著點這傢伙,萬一待會兒失望了發瘋,自己別被連累。
正想著的時候,忽然間,安靜到極點的展廳內響起人聲,清脆,稚嫩,驚訝,兼有些小小憤怒。
「天王蓋地虎......哎呀,誰把我的眼睛矇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