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推理]偵情檔案三之深度罪惡 作者:莫伊萊(已完成)

 
Babcorn 2016-10-26 21:20:28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54 83259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14:32
第二十五章拖累

  他這麼一說,安長埔和秦若男自然不可能立刻就深信不疑,只是對方一再表示什麼都不知道,這讓他們的問話很難進行下去,三個人都沉默著,氣氛有點古怪。。

  「你們肯定覺得我是在推諉,沒有誠意配合你們的工作吧?」沉默了一會兒,鞏元緯嘆了口氣,有些無奈的苦笑著問,隨後又說,「之前我就跟你們說過,我和姜燕個性差異很大,所以後來已經沒有什麼感情可言,我所說的個性差異大,不僅僅是性格的問題,包括工作和生活的一些態度,做出的一些選擇,我們倆都總是背道而馳,我覺得她的很多做法和想法不妥,她覺得我縮手縮腳不是能做大事的人,後來我們索性誰也不過問誰的事情,好看的小說:。」

  「你所謂的做法和想法不妥,是怎麼個不妥法兒?這個可以跟我們說說麼?」安長埔趁機問道。

  鞏元緯猶豫了一下,有些不想開口,但是又怕迴避這個問題會讓之前這兩名警察提到的關於巨額存款的問題更加糾纏不清,便只好不太情願的回答說:「是這樣,我們兩個年輕的時候,起步高度都差不多,所以也沒有體現出太多的理念上的差異,但是隨著年齡增長,發展道路也不太一樣了,一些分歧就都冒了出來。姜燕那個人的性格比較好面子,喜歡追求一些華而不實的東西,無論是名頭還是權力,我比較喜歡穩紮穩打,覺得槍打出頭鳥,做人不好太張揚,結果別人說夫妻之間的差異正好可以互補,但我們兩個就成了水火不容,我改變不了她,也沒辦法按照她的意願改變我自己。所以只好各走各的,誰也別干涉誰。姜燕知道我很反對她對一些事情的處理,我指的是什麼,你們應該明白,我也不想說的太直白,總之她為了避免和我發生意見衝突,所以很少和我提她個人的事情。。雖然說現在因為不過問她的事,不能幫你們提供信息,這我也覺得挺遺憾的,但是如果我一直都有過問和參與她的事情。可能很多年之前,還沒等我熬到今天的這個位置我就已經因為她惹上麻煩了。」

  「是什麼類型的麻煩?」秦若男揣測著會不會是當年的什麼事情埋下了隱患,因此才引發了現在的悲劇。

  鞏元緯擺擺手:「你別誤會。和這件事估計沒有什麼關係,並不是什麼人身威脅之類的,也不是矛盾衝突,是姜燕當年不顧我的反對,購置了一台售價很高。配置也很豪華的高級轎車,結果買了車子沒有多久她就被人盯上了,一封舉報信直接寫到省監察廳去,說我利用職務之便收受賄賂,給妻子買了價值多少錢的豪華轎車,因為這件事我接受了好長一段時間的調查。那時候事業剛剛起步,受了不小的影響,幸虧經過調查。他們發現我和姜燕的經濟是完全獨立的,與對方無關,姜燕後來也證明那輛車是她姐姐的生意收益資助她買的,這件事才算是平息下去。」

  說到這裡,鞏元緯又重重的嘆了一口氣。不知道更多的是替自己的仕途因此而受到了影響所以惆悵,還是想到現在已經不在人世的妻子所以有些唏噓:「我那時候就勸過她。做人不要那麼張揚,不要太過於追求一些華而不實的東西,成功不是眼下你結交了多少比你更有權有錢的人,也不是你銀行賬戶裡現在有幾位數,眼光要放的長遠一些,想要走的更遠就不能貪圖眼前的小利,結果我對她說的話她都當成了耳邊風,這些年雖然我們兩個經濟獨立,人際關係也各自維護各自的,但她終究在法律意義上是我的妻子,外界是把我們兩個視為一個利益共同體的,她折騰得太厲害,我也會跟著受影響,別人家的妻子是賢內助,我對她的要求就是只要別拖累我,我就已經很感激了。。」

  「你剛才提到姜燕的姐姐,她的姐姐和姜燕關係很親密麼?有沒有可能比你更瞭解姜燕的事情?」安長埔問。

  鞏元緯笑了,這一次笑得有些諷刺:「你不會以為我剛才提到的那台車,真的是她姐姐送她的吧?這麼說吧,她們姐妹倆從年輕的時候就喜歡互相攀比,找對象的時候要比,結了婚生孩子也要比,誰掙得錢多要比,誰比較會花錢會享受也要比,說實話如果你們問我,我只不能說,姜燕對她姐姐說的話,和她姐姐對她說的一樣,至少百分之五十的水分。」

  和鞏元緯的對話終止於有人敲門來找他匯報工作的那一刻,隨著敲門聲一響起,原本說話音量就不高的鞏元緯立刻閉上了嘴巴,眼神有所示意的看著安長埔和秦若男,安長埔他們也不是看不出眼色的人,眼見著鞏元緯一而再,再而三的強調自己對姜燕平時與人來往的情況並不知情,再繼續留在這裡耗著也沒什麼意義,索性見好就收,起身告辭,至少下一次有什麼需要再和鞏元緯打交道詢問什麼的時候,不至於讓他因為反感而不願意安排見面。

  田陽和墨竇還在試圖通過車牌照等等可能的線索,希望找到姜燕被囚禁的地方,安長埔和秦若男從鞏元緯辦公室離開之後,討論了一下,決定到z大學去找季承聊一聊,。

  之前一次見面的時候,季承就提到過,z大學正在準備招聘新的教師和行政人員,結合姜燕突然跑去f市,找到萬興存入的那幾十萬塊錢,以及她向各個旅行社諮詢過的豪華境外旅行團,最近姜燕的大筆收入是從哪裡來的,似乎就不言而喻了。

  季承是人事科的科長,雖然級別上和姜燕這個主管人事工作的副校長差了不少,但是從上一次他們去z大學,是他直接跑來接待他們兩個,以及他對姜燕的秘書胡瑩瑩的那種既熟悉又諂媚的態度來看,季承平日裡和姜燕打交道一定不會太少。

  臨要去找季承的時候,田陽和墨竇正好回了局裡一趟,這一天他們基本上有等於是白跑了一天,都是一臉的鬱悶,四個人碰了個頭,交換了一下彼此的進度,期間安長埔被田陽拉到一邊去嘀嘀咕咕了幾句,等到秦若男準備出發去找季承的時候,和她同行的人就變成了田陽。

  「安長埔去哪兒了?」秦若男有些奇怪的問田陽,倒不是說她非要和安長埔一起去不可,只是以往如果另有安排,安長埔好歹也會事先打聲招呼,從來沒有一聲不吭人就不見了的時候,所以由不得她不感到納悶。

  田陽還是一副笑嘻嘻的樣子,一天的折騰也沒有削弱他半點兒精氣神,而且可能是他還不知道田蜜已經不小心說走了嘴的事情,對於當天幫忙維護秦若男的事情,他隻字不提,搞得秦若男滿腔的感激之情都無法表達。

  「咱們走吧,他好像是家裡有什麼事吧,剛才我看他接了個電話,急急忙忙的就走了,不過應該沒有什麼大事,不用擔心。」最後一句是田陽看到秦若男似乎有些不放心,這才又補充說的。

  秦若男聽他這麼說,也不好意思再多問什麼,免得讓人覺得她太過於黏人,便和田陽一起開車直奔z大學,到那裡之前她打了一通電話給季承,季承一聽是她,態度立刻變得不冷不熱,不過好歹沒有拒絕見面談一談的要求,只說讓他們把車停在校門外面等,自己下了班出去找他們。

  田陽還沒有直接和季承打過交道,聽了秦若男的轉述之後,略微有些不爽,現在距離下班時間只有不到半個小時,而且季承還指明要他們把車停在校門外面,不許進去,這讓田陽覺得不大樂意。

  秦若男倒是無所謂,有了上一次打交道的經歷,對她來說,除非逼不得已,否則能少和z大學的人來往,最好就少來往,要是可以不打交道,她也樂得不和他們打交道。

  一群打官腔、擺譜、踢皮球的人,實在是讓秦若男提不起任何一點好感,單憑工作態度和接人待物的做派來看,搞不好z大學的這些人比鞏元緯那個正牌的官員還更有派頭呢。

  他們把車停在z大學的電動大門外,緊挨著校名題字的那面牆,一遍季承能夠一下子就找到他們,好在田陽是個外向的性格,和他一起出門辦事,永遠也不用擔心乾等著會很無聊,在他的帶動下,兩個人左一句右一句的聊著,或者說田陽說得多,秦若男說的少,這麼打發著時間,倒也不會覺得很枯燥。

  正聊著,忽然他們看到有一個披著大衣的中年人朝他們走了過來,田陽看看秦若男:「這個人就是咱們要找的季承麼?」

  秦若男搖搖頭,她也不認得這個人是誰。

  那個陌生的中年人徑直走到他們的車跟前,敲了敲田陽旁邊的車窗,示意他把窗子打開,田陽依言降下了車窗,詢問對方有什麼事。

  「你們是干什麼的?把車停在我們校門口幹什麼?」對方說話的聲音並不粗,卻故意做出一副粗聲大氣的樣子,態度蠻橫的掃了一眼他們,轟蒼蠅似的揮揮手,「對當著我們學校的校名!趕緊開走!開走!」

  說完,不等田陽他們表明身份和來意,他就已經扭頭走開了。

  「真是個怪人!」田陽無可奈何的搖搖頭,咕噥道。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14:34
第二十六章憔悴

  「這人你以前見過麼?」田陽問秦若男,雖然他和墨竇也來過一次z大學,不過那一次的時候是來通知姜燕的死訊,只和負責接待他們的校領導見了個面,沒什麼機會與其他人接觸。。

  秦若男搖搖頭,她上一次來的時候倒是跟在季承的身後跑了不少個辦公室,但在她的記憶當中確實沒有見過剛才那個說話故意做出一副甕聲甕氣調調的男人。

  秦若男順著車窗向外一看,剛才那個披著大衣的中年人已經進了校門看不見了,季承倒是從大門裡走了出來,她扭頭對田陽說:「來了。」

  「這個就是季承啊?」田陽透過車窗看著因為發現了秦若男而正朝他們走過來的季承,「這人什麼毛病?怎麼賊頭賊腦的?」

  秦若男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田陽,本來他們找季承是很正常的瞭解調查,季承要他們不能進去學校找他這一點還勉強可以理解,現在季承走過來的樣子,確實像田陽形容的那樣,鬼鬼祟祟,賊頭賊腦,一邊走一邊不停的留意身邊經過的人,就在走到車子距離不到兩米處的時候,他遇到了一個熟人,站下來說了幾句話,然後徑直的就穿過馬路朝另外一個方向走去,直到走了幾米遠,回頭看看那個熟人已經離開了,才有折返回來,好看的小說:。

  這樣的做法,難道不會太過於戲劇化麼?秦若男無奈的想,打從心眼兒裡覺得季承這個人雖然不笨,還很油滑,但是他的機靈和心眼兒,似乎都有點浮於表面的嫌疑。

  終於,在確定「安全」之後,季承大步走向秦若男和田陽的車。拉開後門坐進車裡,然後重重的鬆了一口氣,對前排的秦若男說:「行了,可以走了,你們正常開車,我告訴你們怎麼走。」

  季承說話的口氣像是在下達指示,田陽從後視鏡看了他幾眼,沒吭聲,依言發動汽車從z大學門前開走,秦若男平時和田陽接觸比較多。。以她對田陽的瞭解,眼下他那副並不能算作嚴肅或者難看的臉色,分明已經是對季承不大喜歡。甚至有些反感了。

  三個人坐在車裡,在季承的指揮下左拐右拐,最後停在了一條小街的路邊,小街兩邊是居民樓,樓下開著各色的小商舖。有快餐店,有水果蔬菜,正好趕上下班和放學,路邊人來人往,十分熱鬧。

  「你們倆跟我來吧!」季承一馬當先的走在前頭,看樣子他對這附近還是挺熟悉的。走過了半條街之後,他一直不遠處一家玻璃門上佈滿了水汽的快餐店,「咱們去哪兒吧!」

  「你原來就準備帶我們到那家店去?那你怎麼不早說?我把車開到門口多好。何苦走半條街的路。」這兩天的溫度又降低了不少,路上也有不少碎冰,要是一個不小心才在上頭,搞不好就會立刻結結實實的甩一個大跟頭,田陽的語氣裡也因此多了幾分不耐煩。

  季承扭頭看了看他。似乎想說什麼,最後卻只是略微一撇嘴。什麼都沒說,一言不發的繼續向前走。

  三個人到了小店門口推開店門,迎面一股熱氣撲面而來,和暖融融的熱氣一起湧來的還有熙熙攘攘的說話聲,以及香噴噴的飯菜味道。服務員看到有人近年來,連忙過來招呼,幫他們安排在了比較裡面牆邊的座位。

  季承心不在焉的接過服務員遞來的菜單轉手交給秦若男:「你們看看想吃什麼就點吧,反正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幫上你們的忙,這頓飯就算我請的。」

  這談話都還沒有真正開始呢,季承就先一口咬定自己覺得幫不上忙,這讓秦若男和田陽多少有些不滿,田陽替秦若男接過菜單重新放回季承的面前,略顯嚴肅的說:「你還是把請客吃飯的誠意用在正地方吧,這頓飯我們aa就可以了。。」

  季承一愣,也沒再表態,草草的點了吃的,秦若男在吃東西的問題上一向比較隨意,自然也很容易就做了選擇,三個人分別點過飯菜之後,服務員拿著菜單離開,留下他們三個誰也不開口,與周圍熱鬧的氛圍有些格格不入。

  秦若男注意到,雖然距離上一次見面相距並不是很久,季承整個人的狀態卻只能用兩個字來形容,那就是憔悴。好像短時間之內他消瘦了不少,臉頰看起來都乾癟下去了,兩隻眼睛看人的時候目光有些發散,好像是心不在焉似的,白眼球上面佈滿了血絲,下眼瞼的陰影也很明顯,一看就知道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好好休息過了。說一句可能不太恰當的話,姜燕出事之後,作為她丈夫的鞏元緯都沒有季承這個下屬蕉萃得那麼厲害。

  「你最近的狀態好像不太好啊。」她開口對季承說。

  周圍實在是太吵了,就在他們身後,幾個男人正在推杯換盞,吵吵嚷嚷的互相敬酒,季承沒有聽清秦若男的話,只知道她是沖這自己開口的,所以皺起眉頭,一臉困惑的把身子朝前湊了湊:「你說什麼?」

  秦若男只好提高一點音量把剛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其他書友正在看:。

  這一次季承聽清楚了,他一副不大在意的樣子,擺擺手,說:「沒事兒,工作太忙了,事情多,姜校長出事之後很多原本由她負責的事情都得臨時安排別的領導來分管,一個領導一個做事的習慣和偏好,好多事都得推翻了重來,我這段時間真的是忙得不可開交。」

  「你說的是招聘的事?」

  這一次季承又沒聽清,又聽秦若男重複了一遍才點了點頭。

  「你特意挑了這麼個鬧鬧哄哄的地方約我們來?練嗓兒啊還是練耳力?」田陽笑呵呵的,好像是開玩笑似的對季承說。

  季承似乎也聽出了他的諷刺,立刻對他擠出一副無奈的愁容,說:「沒有辦法啊,這年頭人言可畏,你說你們是警察,這事兒對於你們來說就是正常工作,可是別人未必這麼看啊,人家會覺得,姜校長一死,怎麼警察把季承給找出去了?是不是季承幹了什麼壞事兒了?你說,這風言風語一旦傳出去,我解釋都不會有人願意聽了!」

  其實選擇相對比較熱鬧嘈雜的地方見面,是很多接受調查的人都會做出的選擇,覺得熱鬧的地方反而比清淨的地方更不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這不是什麼問題,田陽之所以會這麼問,無非是覺得季承打從一開始就很缺乏誠意,所以才故意明知故問而已。

  「招聘的事情還順利麼?姜燕原本是主管人事工作的,她出事之後你們的招聘對象有沒有調整過?」秦若男試探著問。

  「這個沒有,我們到現在也還沒有拿出一份確定的名單,只不過是剛剛確定了招聘方向和招聘對象的條件要求沒多久,現在正在審核報名人員的材料,所以說你們現在問我都會聘誰不聘誰,我也說不上來,可以算是有變動,也可以算是沒變動,總之和姜校長出事的情況沒有什麼關聯。」季承回答。

  看樣子,他很明白秦若男詢問的重點是什麼,卻還是只給出了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

  「你們這一次招聘的報名,是在姜燕出事之前開始的還是出事之後才開始的?」

  對於秦若男的鍥而不捨,季承似乎有一點不耐煩,卻又不得不耐著性子回答:「這要看你們怎麼界定姜校長出事的時間了,如果從她沒有到學校來上班就起算的話,那是在她出事之後才開始對外發出招聘公告的,要是從你們到學校裡來通知她遇害身亡的消息那時候開始算的話,就是在她出事之前就開始了。」

  「姜燕之前有沒有她個人比較中意的招聘人選?」田陽有些不喜歡季承每一次都盡說些含含糊糊的話,於是乾脆問的直接一些。

  季承立刻就笑了,笑得有些賊兮兮的:「這位警官,咱們之前好像沒打過交道,這次是第一次見面吧?恕我直言,你這個人給人的感覺還挺犀利的!你是想說我們姜校長有自己的安排吧?」

  「你覺得我是什麼意思都行。」田陽一笑,不否認也不承認。

  「這事兒我可回答不了,之前我和這位秦警官就說過,我只是個小科長,都是領導下了指示,我就負責跑腿辦事兒,上頭的意思,人家也不可能和我溝通溝通,你說是不是?要是你們非得讓我回答這個問題,我至多也只能按照自己的主觀思想去胡亂猜測一下,事實真相是怎麼樣的輪不到我做那個知情人。」

  「沒關係,你怎麼猜就怎麼說。」田陽不依不饒。

  這下季承犯了難,一臉苦笑,忙拿起餐桌上的水壺給田陽的杯子裡倒茶,嘴上說:「這位警官你可真幽默,這種事你們還是自己去查吧,或者,你們問問別人,看看誰平時比較瞭解姜校長的心思,問我真是白搭,你們反反覆覆的繞我也沒用。」

  說完,他忽然抬起頭,打量了田陽和秦若男一眼,問:「是不是我出來之前,老孔跟你們說了什麼啦?」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14:34
第二十七章老孔

  「什麼老孔?」季承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聽得秦若男沒頭沒腦,根本不知道他在問什麼。

  「我都看到了,就在我出來找你們之前,老公趴你們車床邊上正跟你們說什麼呢,我跟你們說,老孔的話,隨便聽聽就行了,千萬別當真,他那人五十多歲了不得志,就覺得全世界都欠了他的一樣,說話特別的消極,看誰都覺得人家不夠正派,一直都那樣兒。」季承以為秦若男是想要迴避,自顧自的說。

  田陽也沒打斷他,等他說完了,才恍然大悟似的點點頭說:「哦,你是說那個過來敲我們車窗的人啊!我們還真不知道他是誰,現在聽你一說我們才知道,他姓孔是吧?是你們z大學幹什麼的?這人的脾氣可不太好啊,我們在門口停了一會兒車等你,他立刻就跑過來哄我們走。」

  季承一愣,臉上的表情有些尷尬,意識到自己方才的反應有些過了頭,這讓他想笑又笑不出來,眼睛快速的眨巴了幾下,像是在盤算著該怎麼把自己剛才過了頭的反應給找個合適的接口下台階。

  「哦,原來如此啊!」在吃了幾秒鐘之後,他似乎給自己找好了退路,立刻像是剛聽到田陽的話那樣,故作爽朗的笑了笑:「我還以為是在等我出來之前你們順便找了別人瞭解瞭解情況什麼的呢!」

  「理解,」田陽也沒有繼續拆他的台,順著他的話承認了,繼續問,「你說的那個老孔,他是干什麼的?聽你剛才那意思,他是平時和姜燕能打交道,說得上話的人嘍?」

  「他?」季承的眼神裡瞬間多了鄙夷。「他哪能啊!以前倒是能,現在絕對沒可能。老孔是我們學校保衛處的,那人……怎麼說呢,自身問題就不少,從來不審視自己,總覺得自己被委屈了,所有看上去比他發展順利點的,或者後來者居上趕超了他的,都是有貓膩,天底下到處都是烏鴉。就沒有正當的東西了,估計是今天又看誰不順眼了,所以跑去找你們茬兒。我替他跟你們道個歉,你們別往心裡去,轉頭就把這茬兒忘了吧!」

  「你要是剛才不問我們關於這個老孔的事情,我們估計現在就已經把他給忘了,你這麼一問吧。我現在倒有點好奇了,要不咱們還是多聊聊他吧,或者你要是不喜歡聊他,咱們就接著聊你!」田陽還是笑模笑樣,說出來的話卻十分難纏。

  秦若男有點想笑,還得極力繃著。她和田陽平時雖然打交道不少,出來一起調查的次數不算多,平時接觸無非也就是交流一下各自的收穫。一起討論案情,或者平時不忙的時候聽他和其他人調侃逗悶子,跟田蜜抬槓,給秦若男的印象總是笑嘻嘻脾氣很好,性格很開朗的樣子。沒想到在工作的時候居然也會給人這種「笑面虎」的感覺,難怪之前安長埔曾經跟自己抱怨過。說整個重案組裡所有的男人當中,就屬他脾氣最好,最沒有氣場呢,敢情田陽果然也不是個好對付的傢伙,瞧瞧現在他對季承這種看似徵求意見給你選擇的權利,卻又擺明了讓你沒得選一樣。

  季承顯然也意識到這一點了,他的嘴唇抿緊又鬆開,臉上還是一副賠笑臉的表情,點點頭,說:「我對老孔那人也沒有多少瞭解,我畢竟年紀比他小不少,在z大學工作的年頭也沒有那麼久,很多事情也是道聽途說,不一定準確,你們別介意就行。」

  「我打個岔,季科長是吧?」田陽示意他先等一等,「你在z大學工作多久了?」

  「到明年三月份剛滿十三年。」季承回答。

  「季科長人還真是低調謙虛啊,在一個單位工作了十三年,這可不算短了,人一輩子總共才能工作個三四十年,某種意義上來說,你也可以算是把你事業的三分之一都貢獻給了z大學了!」田陽誇獎道。

  季承不自在的連忙擺手,故作謙虛的說:「過獎了,我這種小嘍囉哪裡談得上什麼事業不事業的,就是混口飯唄,咱們還是說回到老孔吧,我在z大學上班的年頭跟老孔比可這不算什麼,我這才將近十三年,他在z大學工作的年頭把我那數兒反過來都不止,當初就是z大學的學生,畢業之後直接就留校工作了。」

  秦若男一聽這句話,立刻就聯想到了姜燕,姜燕也是畢業之後留校工作的,今年49歲,在z大學工作了也有快三十年,季承最初的話分明意指那個「老孔」對姜燕有所認識,似乎還很有意見,老孔不可能從留校到現在都一直在保衛處,姜燕也不可能一留校就當上了副校長,那麼這兩個同樣留校工作的人,以前是不是有可能共事過呢?

  「老孔原本是做什麼的?」她立刻開口問。

  「我到z大學上班的時候老孔就已經在保衛處了,我聽別人說,他剛留校那段時間是在團委工作,一度擔任學校的團委副書記,後來年齡超過了適合從事團工作的年齡上限,就被調任到其他部門去了,我的意思是保衛處。」

  「他到保衛處之後給安排的是什麼職務?主要分管什麼?」

  「給安排了一個副處長,不過好像沒有太多需要他負責的東西,我們學校保衛處最不缺的就是副處長,各自一攤事兒,因為老孔以前是從事團工作的,舞文弄墨還湊合,做保衛工作完全不在行,而且中間據說還惹過點麻煩,所以後來就不安排他負責什麼了,屬於最閒的那個。」

  「姜燕過去也是在團委工作吧?」

  季承訕笑:「聽說是,我不太清楚,我到z大學的時候,姜校長就已經是蔣處長了,人事處處長。」

  「我有一個疑問,不過我畢竟是外行,如果問錯了,你可別笑話啊,」田陽在一旁聽完季承的介紹,問道,「就算當年你們z大學還沒有升格成本科高校,作為一名團委副書記,假如因為年齡因素需要調換崗位的話,應該也不會被安排到保衛處吧?這有沒有點降格使用的感覺?」

  「這個就不是我能答覆的問題了,學校做出的人事安排,總有上面的道理,這不是自己覺得合理不合理就能有用的。」季承回答說,說這話的時候隱約的帶著一點滄桑的感覺。

  「你剛才說老孔曾經惹過麻煩,是什麼樣的麻煩,方便說麼?」

  「這個倒沒有什麼不能說的,他惹麻煩那會兒我正好趕來z大學,這事兒我還多少知道一點,是這麼回事兒,有一年他值班,晚上天黑了以後在學校裡頭溜躂,結果走到院牆邊上一條小路的時候,看到院牆外頭站著個女的,」季承說到這裡,又補充一句,「那會而我們學校還沒搬來這個新校區呢,老校區特別偏僻,都已經到了郊區了,周圍什麼也沒有,那個女的就站在院牆外頭拿著一根長竹竿,偷偷的在挑挨著院牆那棟寢室樓二樓女生寢室晾在窗戶邊上的衣服,手裡都抱了好幾件了據說,老孔看著之後就立刻帶著人過去,那女的一看被發現了,把懷裡的衣服往地上一扔扭頭就跑,別人都說反正人跑了,東西都扔下了,回頭讓學生把自己的東西認回去,這事兒就了啦,結果老孔不干,那天也不知道哪裡來的一股氣,愣是一個人追出去了,回來的時候還特別興奮,當時別人問他怎麼解決的,他也不說。」

  「他把人打了?」秦若男問,對於事情可能的結果,她覺得終歸脫離不了那幾種常見的可能。

  「可不!他把那個女的給好一頓打啊,第二天人家家裡頭的人就不樂意了,架著那女的就來學校,大吵大鬧的非要讓學校給個說法,說是偷東西大不了送公安局,也輪不到學校保衛處用私刑啊,而且還給打得鼻青臉腫的,被這麼一鬧,老孔打人的事兒就鬧得人人皆知了,後來怎麼平息的我不太清楚,估計離不開賠錢道歉什麼的,打那之後,所有人都見識老孔那種又蔫又狠的性格,都覺得他報復心挺強的,輕易也沒有人敢惹他。」

  「他平時有對他老婆家庭暴力的跡像麼?對身邊其他的女性,態度怎麼樣?」田陽問。

  季承想了想,搖搖頭:「他平時也沒什麼機會和女同事打交道,保衛處那地方一水兒都是男人,我聽說他在家裡面對他老婆,就好像小綿羊一樣,要多溫順就有多溫順。」

  「這麼說來,他屬於因為屈才,所以鬱鬱不得志的那種類型嘍?」田陽點點頭,一副很同情的態度,「那想一想也確實挺憋屈的,前後兩種工作,工作領域差距也確實有點太大了。」

  「這種事就看你怎麼想了,機會麼,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而且有的時候你準備了很久,爭取了很久,機會都落不到你頭上,像老孔那種天天什麼也不做,就一屁股坐在地上理直氣壯的等著餡餅從天而降砸腦袋上的人,想也知道肯定輪不到他。」季承不無鄙夷的說。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14:34
第二十八章欠火候

  「對了,說了半天,你一直『老孔』『老孔』的叫著,我們還不知道這個老孔到底叫什麼名字呢!」田陽好像忽然想起來了什麼。

  季承一邊從兜裡摸手機出來,一邊說:「他叫孔成禮。二位,不好意思,我有個電話,店裡太吵了,我到外面去接一下啊!」

  說完起身朝店外走去。

  田陽看看秦若男,也站起身來,看了一眼季承,對秦若男說:「我去一下『衛生間』。」

  秦若男點點頭,田陽也朝外面走去。大概過了十分鐘,田陽回來了,在秦若男身邊坐下來,若無其事的喝了口水,吃起飯來,順便看了看秦若男面前幾乎沒怎麼動的那碗米飯,問:「你怎麼不吃呢?你都已經挺瘦的了,別學人家減肥。」

  秦若男笑了笑,沒有說話,她很想向田陽道個謝,可是又怕自己主動開口的話,就等同於把田蜜說走了嘴的事情暴露了。

  「人嘛,有時候就是活一種心態,誰一輩子能一直順風順水的呢,難免都得磕磕絆絆的,不是有人出來給你添堵,就是有事兒出來給你添堵,你得學著給自己寬心,想一想,這個世界上哪有過不去的坎兒啊,現在的煩心事兒,都是留著以後回憶起來給自己增加幸福感的。」田陽看了看季承還沒有回來的意思,便對秦若男說。

  秦若男一愣,意識到他這是在寬慰自己,心裡不由得感覺很溫暖,點點頭:「我還沒謝謝你呢,那天多謝你們都幫我說話。」

  「都知道了?不用問,肯定是我妹妹那個直腸子的說走了嘴,」田陽也笑了,「你別有什麼思想負擔。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誰家還沒有幾個極品的家庭成員呢,你看我們家,田蜜那個婆婆就是個另類的,這事兒估計你也能聽說過了,還有包括我媽,現在也有變身逼婚女魔頭的趨勢,咱們能做的,就是堅持到底,決不妥協!」田陽一本正經的說。

  秦若男笑了。她知道田陽是故意把他母親操心他婚事的問題和自己父親自導自演的那一出鬧劇混為一談,希望自己能夠把事情看得輕鬆一些,不管怎麼說。這份心意她是十分感激的。

  「這件事請你們不要告訴安長埔,我們家的爛攤子,我一個人收拾就夠了,我不想讓他早早的被牽扯進來。」她對田陽說。

  田陽愣了一下,隨即點點頭。什麼也沒說,秦若男本身就覺得開口和同事討論這種話題多少有些尷尬,所以也不願意多說什麼,更沒有留意到田陽的表情看上去似乎有點心虛。

  沒過一會兒,季承也從外面接完電話回來了,他一進門朝這邊走過來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有些難看,等到走到桌邊的時候就緩和了許多,儘管有些勉強和疲憊。倒也能做到保持笑容。

  「不好意思,工作太忙了,你們別見怪。」他坐下來之後立刻舉手示意服務員,「服務員吶,把我們的湯幫忙拿下去熱一下吧。冷了不好喝了!」

  接下來的時間裡,三個人就大部分時間各自吃著飯。聊天的話題也從與姜燕有關的內容慢慢的變成了沒有什麼主題的閒聊,季承的態度一直很好,很多時候無論秦若男或者田陽說了什麼,他都立刻表示迎合,似乎極力維持著這種談話氛圍,不想造成冷場的局面。

  吃完飯買單的時候,田陽堅決的拒絕了季承肚子付賬的好意,拿出了自己和秦若男需要支付的那一部分,季承退讓了幾次,見田陽和秦若男依然堅持,也就順水推舟的接過了服務員的找零。

  三個人除了小飯店的門,季承謝絕了田陽開車送他回住處的好意,一個人匆匆忙忙的攔下一輛出租車先行離開,秦若男和田陽按照來時候的路步行走過半條街去開車。

  「你剛才是出去聽他打電話了吧?」秦若男之前在店裡不方便詢問,等上了車之後才開口問田陽,之前季承一直在桌子下面拒接手機的動作並沒有逃過她的眼睛,相信田陽也一定是有所察覺。

  「對啊,那小子的反應不太對勁兒,感覺起來他很排斥來電話的那個人,但是又怕被咱們發現這種情緒似的,所以我就跟過去聽了聽。」田陽一挑眉毛,「結果還真沒讓我失望,你之前猜得沒錯,姜燕出事之後,好像z大學招聘的事情也成了燙手山芋,把這個季承給為難得不行。方才他接的那通電話,至少我聽到的部分,都是在推卸責任,而且我還清清楚楚的聽到他跟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一句『你和她之間是怎麼約定的我不清楚,也沒人告訴過我,我只是照章辦事,你不要來找我的麻煩』,你說這句話聽起來,是不是挺能說明點事兒的?」

  「而且這裡面恐怕還脫不開他的干係,假如季承真的只是個照章辦事的人,咱們向他問起姜燕的那些事情,他沒必要那麼搪塞,拚命的想把自己扮演成一個毫不知情的局外人,」秦若男聽完之後也有同感,「之前我們去找鞏元緯的時候,鞏元緯雖然沒有直接對我們說什麼,倒也算是間接的肯定了他對於姜燕收人財物的事情是知情的,作為姜燕的丈夫,鞏元緯的態度比季承這個下屬還要坦誠一些,我覺得這本身也能說明了一些問題。」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看待季承這個人的,反正他給我的感覺不太好,不是說他太虛偽,而是我覺得他虛偽的還不到火候,如果是一個真正圓滑世故的人,處理問題和待人接物要比他周到很多,並且不會露出馬腳,再看看季承,好歹歲數也不算小了,卻還是一副明明漏洞百出,還總想故作聰明的樣子,想要學人家狡猾,自己的內心情緒又藏得不夠仔細,一看就是『修為』還不夠。他是姜燕生前比較器重的人麼?如果是的話,姜燕這個領導當的可不怎麼聰明。」田陽說著自己的觀點,「如果是我,我寧可要一個腦子不太機靈,但是老老實實的下屬,也不喜歡那種抖機靈卻又抖不明白的。」

  「我只知道他原本是姜燕的下屬,兩個人之間關係怎麼樣,姜燕是不是很器重季承這些還真不是特別清楚,原本打算找姜燕的秘書談談,結果中途又發現姜燕在外地有多出房產和大量存款的事情,所以還沒有顧得上來。」

  「說起來,和季承這種人倒打交道也挺容易的,你看他一方面自己先沉不住氣,做賊心虛的問起那個老孔的事情來,轉頭咱們真的因為他這種態度詢問起關於老孔的事情來,他又不情願說,就一直老孔來老孔去,如果不問,連老孔的名字都不願意告訴咱們,這也是為什麼我覺得以他的年齡來說,他的火候明顯不夠的原因,要麼一開始就別主動送上門來說起老孔,要麼既然不小心開了頭,就表現的爽快坦蕩一點,z大學一共能有多少人,又能有多少人姓孔並且還在保衛處工作?就算他不說,咱們有心的話不是照樣能打聽出來麼!」田陽好氣又好笑的搖了搖頭。

  「今天他還真是弄巧成拙,假如不是他向咱們問老孔,咱們也不可能知道老孔這麼一號人,」秦若男對那個只匆匆忙忙打了個照面,連交流都談不上的中年男人原本沒有什麼太深刻的印象,聽季承說了之後反而有些好奇起來,「和姜燕共事過,後來被降格調換崗位了,季承還特別擔心他會對咱們說起什麼和姜燕有關,又不太好的內容,你覺不覺得,這個孔成禮和姜燕肯定有過什麼過結,而且搞不好孔成禮會被降格使用,可能和姜燕都脫不開干係!」

  「這個絕對有可能!」田陽要不是在開車,估計都想舉雙手表示同意了,「所以說,咱們這一次找季承,收穫還是很大的!」

  田陽把秦若男送到家之後,自己開著車離開了,秦若男進了家門,掏出手機來看看,發現自己別說是電話,就連一條短信都沒有收到,她想要打電話給安長埔,問問他家裡有什麼事,需不需要自己幫忙,號碼剛剛撥出去就又急忙按掉。

  假如他希望自己知道,或許在一開始的時候就會告訴自己,既然什麼都沒說,一個人悄悄的就走了,說不定是有什麼暫時不太方便透露給自己的,就像現在自己對他隱瞞父親的無理取鬧一樣。秦若男這麼想著,默默的放下了手機。

  大概晚上九點多的時候,安長埔終於打了一通電話來,詢問秦若男晚上去找季承的情況怎麼樣,順利不順利,兩個人在電話裡聊了半天,他就是隻字不提自己晚上臨時讓田陽頂替自己,是去忙些什麼。

  最後,秦若男還是沒忍住,試探著問:「聽田陽說你家裡面有事?處理的怎麼樣?」

  「沒什麼大事兒,差不多了。」安長埔卻只是給了她一個含含糊糊的答覆,關於具體的信息一丁點都沒有透露,「原來我還想回來的時候順路過去找你,結果回來都這個時間了,就沒過去,早點休息吧,我明天早上買了早點過去接你!」

  秦若男總覺得他好像是在迴避自己的詢問,心裡有些奇怪,倒也沒有揪著不放,答應著,掛斷了電話。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14:34
第二十九章邀約

  第二天一早,安長埔早早的買好了兩份熱騰騰、香噴噴的早餐跑來秦若男住的地方敲門,秦若男開門讓他進來,兩個人坐在桌前一邊閒聊一邊吃早飯,安長埔表現的一切如常,依舊是一副神清氣爽的樣子,怎麼看都不像是家裡遇到了什麼事情被牽扯了精力的樣子,這倒讓秦若男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想得太多,沒準兒安長埔家裡真的只是臨時有事需要他回去,根本沒有重要到需要向旁人提起,所以他才沒有想要告訴自己的意思。

  吃完早飯兩個人一起出門,今天有很多事情都等著他們去做,比如繼續調查姜燕外面那些來源不明的房產和存款,那兩個「房主」和她的關係,側面瞭解孔成禮和季承這些年在z大學的工作情況,或者抽空約姜燕的秘書胡瑩瑩聊一聊,作為姜燕的秘書,她不僅是平時在z大學對姜燕工作細節瞭解最多的人,甚至也可以算作是她最信得過的人了,也許做一些事情,或者接觸一些人的時候,姜燕會對她比較不避諱也說不定。

  到了公安局,和田陽墨竇碰了個面,商量一下分工,話還沒說幾句,安長埔就被叫去一旁接電話,過了一會兒回來,問秦若男:「你們決定了誰負責什麼沒有?」

  「還沒,怎麼了?有變化?」秦若男看他的樣子就知道肯定是有了什麼臨時變故。

  安長埔點點頭:「姜燕的父親剛才打了一通電話,想約咱們去他家裡聊聊。」

  「這樣的話,這事兒咱們就這麼安排,我和墨竇去a市找那兩個幫姜燕頂名的『房主』,你們兩個去姜老爺子家,然後咱們誰先結束,誰就接著往下進行。回頭相互通報一聲進度就行了。」田陽一琢磨,做了決定。

  「我沒意見。」墨竇立刻表態。

  「好,本來我和若男應該跑這一趟的,那就辛苦你們倆跑一趟a市了。」安長埔對他們點點頭,沒有表示反對。

  「自己人不用弄虛頭巴腦的那一套,」田陽擺擺手,看了看安長埔,又加了一句,「我覺得眼下你還是呆在c市比較好。」

  安長埔回他一笑,沒說什麼。招呼著秦若男準備出發。

  姜燕的父親名字叫做姜岐,今年已經八十多歲了,據說當年在解。放前也是一位功勛卓著的軍官。解。放後安排到了地方工作,離休前在省內任重要職務,一直以來都有不錯的口碑,離休之後一直住在當地政府安排的一處專門留給老一輩省領導的鬧中取靜的專屬住宅區裡。

  開車到姜岐住處的路上,秦若男有些納悶的問:「鞏元緯不是跟咱們再三強調。要對姜燕的父親保密麼?他怎麼會知道的?」

  「咱們是保密了,沒有打擾過他,鞏元緯估計自己也不至於這麼快就把消息告訴老人,不過這個世界上哪有不透風的牆啊,估計通過別的途徑知道的。我比較好奇的是,這位姜老把咱們約去是準備跟咱們說些什麼。」安長埔饒有興趣的對秦若男說。

  其實秦若男也是一樣的。通常來講,遇到案子的受害人父母年齡已經比較大的情況下,別說他們這些辦案的人不會把年事已高的父母當做了解情況的主要對象。就連那些老人自己也通常會比較排斥接受調查和詢問,不願意受到更多的精神打擊,這一次八十多歲的姜岐老人主動約他們上門去,難道是知道一些關於女兒的事情,認為會和案子有關聯麼?

  當然。不管她和安長埔的猜測是什麼樣的,最終的答案還要等見到了姜岐之後。由老人親自揭曉。

  姜岐老人的住處位於c市一個公園附近,是一棟獨門獨院的二層小樓,小樓估計是很多年前建成的,風格比較樸素,沒有那麼多浮誇的外部裝飾,只是灰撲撲的磚牆外表,上面有一半的面積都爬滿了爬山虎,因為是冬天,葉子早已經掉光了,只剩下光禿禿的藤依舊附著在灰色的磚牆上面,看上去顯得有些了了無生氣。

  安長埔和秦若男到了門口,按下門鈴,不一會兒,一個四十多歲,相貌樸實的中年女人打開了門,詢問他們找誰,安長埔介紹了一下自己和秦若男的身份來意,女人挺客氣的讓他們在門口稍等一下,然後關上了大門,隨著腳步聲的遠去和又一次的由遠及近,門再次被打開了,中年女人把他們讓進了門,讓他們在家門口的腳墊上換了拖鞋,然後才帶著兩個人上樓去,秦若男注意到樓梯很寬,一旁還順著牆邊的樓梯扶手處安裝了一台方便腿腳不方便的人上下樓的電梯椅。他們走到一個房間的門口,輕輕的敲了敲門,說:「老爺子,公安局的客人到了!」

  「請他們進來吧!」屋裡傳來一個老年男性的聲音,雖然聲音不小,聽起來卻略微顯得有點氣虛,「你去幫客人泡兩杯熱茶來。」

  看樣子這個中年女人是專門負責照顧老人生活起居的家政人員,她聽到老人的話,立刻答應著,沖安長埔和秦若男笑了笑,示意他們自己開門進去,然後便按照老人的授意,下樓去給客人泡茶了。

  安長埔又像征性的輕輕敲了兩下門,然後才推開門走進去,這間房子是朝南的,上午正式陽光最充足的時間段,進了門他們才發現,原來這並不是一間臥室,而是一間書房,一面牆都被做成了書架,另外一面是一張很寬大的寫字檯,上頭擺放著毛筆架、鎮紙之類的東西,空氣裡帶著一股淡淡的墨香,很好聞。

  寫字檯前坐著一個老人,頭髮幾乎全白了,人長的很瘦,臉上佈滿了老年斑,看人的時候眼睛很有神采,看上去精神頭兒還是挺不錯的,老人坐在輪椅上,身上穿著很樸素的對襟唐裝薄棉衣,兩條腿被蓋在薄薄的毛毯下面。

  「你們兩個就是公安局派來的警察吧?坐吧,不用拘束。」姜岐老人對他們點點頭,和善的笑著,說話的時候語速很慢,帶著上了年紀的人特有的那種穩重,他的表情看不出太多的情緒,沒有悲傷,眼底一片平靜。

  秦若男和安長埔在書房裡的沙發上坐了下來,看著姜燕的父親,誰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最後先開口的倒是姜岐本人,他一直等到保姆端了兩杯茶送過來,又重新幫他們關上門出去之後,才有輕有緩的嘆了一口氣,問:「我小女兒的事情都這麼多天了,你們一直也沒有來找過我,是不是我女婿不讓啊?」

  沒想到姜岐雖然已經八十多歲,頭腦卻還如此清醒,一下子就猜到了警察遲遲都沒有登門,原因是出自鞏元緯那邊的受益。

  既然他已經對這件事情有了不僅明確而且正確的推測,安長埔也就不打算再否認或者掩飾,對姜岐點了點頭:「對,本來我們有考慮過要不要來打擾一下姜老,後來你的女婿鞏元緯希望我們不要過來,我們決定尊重他的意見,您是什麼時候知道這件事的?」

  「前天,老人麼,心裡頭最記掛的其實永遠都是幺兒長孫,姜燕是我最小的一個孩子,別管她自己覺得有多成熟,多獨立,我這個做爸爸的,經常不放心的就是她,這段時間她一直沒聯繫我,我打電話給她也找不到人,我也問過元緯,他找了藉口搪塞我,其實我都聽得出來,人活到一定歲數,要麼就是更糊塗,要麼就是更清醒,我猜小燕肯定是出什麼事了,原來我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事兒,就往她單位打了個電話,」姜岐老人嘆了口氣,「還沒等說什麼呢,那邊就請我節哀順變,我一下子就什麼都明白了。元緯那孩子心細,他覺得我自己都是黃土快要堵嘴的人了,怕我受不了。」

  「您很瞭解自己的女婿。」秦若男覺得鞏元緯這個人在姜燕的事情上給自己的印象似乎有些沒有人情味,但是對岳父姜岐倒是真的關心,面前的這位老人對自己的這個女婿似乎也挺瞭解,這倒讓她覺得多少有些奇怪,別人家聽說過夫妻感情不錯,但是其中一方和另一方的父母始終處不來的,像姜燕家裡這樣,岳父和女婿關係很融洽,姜燕和鞏元緯夫婦卻「相敬如冰」的卻很少見。

  姜岐有些遺憾和落寞的慢慢的搖了搖頭:「我瞭解的太晚了,或者說,我對元緯這孩子倒是瞭解,但是我卻不夠瞭解自己的女兒,我和元緯的父親過去是老戰友,交情很好,所以小燕年輕的時候,我想幫她安排一門好婚事,找個有上進心、有出息的年輕人做丈夫,就相中了元緯,那時候誰都覺得他們兩個很相配,將來會是夫唱婦隨的模範夫妻,結果……唉,這個世界上沒有後悔藥,如果給我一個重新選擇的機會,我絕對不會再像當初那麼極力促成這門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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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一意孤行

  說著,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情緒有些激動,姜岐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秦若男嚇了一跳,趕忙起身過去輕輕的拍著他的後背幫他順氣,等姜岐的咳嗽平息了一些,她才覺得自己的舉動似乎有點顯得過於親近,怕這位離休老幹部會覺得反感,看老人好些了,便回到自己原來的位置坐下。

  姜岐老人對她笑了笑,笑容有點淒涼,端起桌邊放著的水杯喝了幾口水,他的手有點抖,幾次差一點把水撒出來,不得不兩隻手端著杯子小心翼翼的喝才行,喝了幾口水潤潤嗓子,把剛才的咳嗽壓了下去,這才幽幽的嘆了口氣,像是自言自語般的說:「我這一輩子,一共有三個孩子,老大是兒子,老二老三都是女兒,兒子呢,從小就調皮,男孩兒麼,也容易粗心,長大之後工作忙,忙工作,不到逢年過節的時候連過來坐坐的時間都擠不出來,兩個女兒呢,也都不是那種懂得關心別人,體貼別人的人,我以前經常遺憾,覺得自己的孩子都不貼心,尤其是小燕,從小到大我和她媽媽最疼的就是她,本以為小女兒會是個貼心的小棉襖,結果長大之後,最不讓我們省心的就是她。我原來以為我對小燕太失望了,失望透了,她又不讓我省心,也不關心我,要麼不來,要麼來了就氣得我肝兒都疼,可是自打知道她出事了之後,我就又覺得,其實像原來那樣不也挺好的麼,就算她和我說話總是不投脾氣,總是意見相左,好歹也有那麼個人和你吵吵鬧鬧的,有那麼個人在那兒,讓你能看著她,不就挺好的麼。」

  安長埔和秦若男聽他一個人嘟嘟囔囔的說著這些。心裡都有些不是滋味,白髮人送黑髮人永遠是令人忍不住感到惋惜的事情,哪怕先一步離開這個世界的那個人,生前是多麼的頑劣,多麼的不讓人省心。

  他們兩個還在搜腸刮肚的試圖找到合適的語言來安慰這位八十多歲卻還要承受女兒遇害身亡消息的老人,姜岐卻已經在開解自己了。

  「算了,我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人都已經死了,說什麼都改變不了這個結果,我就只當她提前去陪陪她媽媽吧。老太太一個人在下面這麼多年,也怪孤單的,」姜岐長長的嘆了口氣。「你們能早點把案子破了,把殺人的凶手繩之以法,對我來說就比什麼都更安慰了。」

  「我們一定會的,」安長埔對老人鄭重的點了點頭,斟酌了一下。還是決定把心裡的疑問說出來,「方才您說後悔當年牽線您女兒姜燕和女婿鞏元緯的這樁婚事?」

  「我剛才不是就說了麼,我以為自己很瞭解自己的女兒,結果到頭來才發現,我沒看錯元緯那孩子,倒是對自己女兒的性格完全沒有一個正確的認識。」一問起這個。姜岐老人就不住的搖頭和嘆氣,「我這個人,沒有什麼陳腐的思想。不會覺得女人不應該有自己的一番事業,但是人一輩子,事業發展的再怎麼好,也終有掛印而去的那麼一天,到時候人走茶涼。名也是虛的,利也是虛的。只有自己的家才是你永遠的大後方,我年輕的時候就是沒有認清這個事實,一心忙工作,結果老伴兒身體不好也沒有意識到,等檢查出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治療了,所以在給小燕挑選合適的丈夫人選的時候,我的想法就是找一個在外面能夠挑得起大梁的人,這樣小燕的日子就能過的安安穩穩的,兩個人一個『開疆』一個『守土』,穩紮穩打,同心協力,這樣就很好,結果沒有想到,小燕那孩子根本不把家庭當回事兒,一心只想往高處爬,我怎麼勸也沒有用,到最後搞得家不像家,連旅館都不如,反而可憐了我那個外孫子,從小到大連個正常的家庭氛圍都沒有享受過。」

  不知道是想起了已經死去的姜燕,還是想到了自己外孫鞏宇,老人的眼圈有些泛紅,眼眶也濕潤了。

  「您的這些想法,在當初介紹姜燕和鞏元緯在一起的時候有沒有和姜燕本人溝通過?她知道您不主張太過於女人拚搏事業麼?」秦若男問。

  姜岐擺了擺手:「我其實不反對小燕拼事業,當初之所以我希望她作為那個幫男人守住後方的人,無非是覺得如果一個家庭需要靠女人來支撐,小燕不是沒有能力,只是我不想讓自己的女兒生活的那麼辛苦,不得不為了生計奔波,做父親的哪能沒有私心呢,如果能讓自己的孩子享清福,我想所有父母都會傾向於這樣的選擇吧。他們兩個結婚前我確實沒有和我女兒開誠布公的交談過這些問題,這方面確實是我過去考慮的不夠周到,但是後來他們兩個關係越來越差的時候,我也曾經試圖幫他們調節過,沒有什麼用,那時候我看他們夫妻兩個相處的狀態,也覺得心灰意冷,甚至對小燕和元緯分別都表示過,如果他們不願意繼續生活在一起,可以選擇離婚,我不會反對,我是男人。我能明白元緯的難處,誰不希望家裡有個體貼賢惠的妻子呢,小燕是我的女兒,我作為父親也希望她在拼事業的時候,身邊能有人多照顧她的生活,所以我覺得,或許分開對他們兩個都比較好。」

  「但是他們沒有同意,對麼?」

  「對,我當時挺驚訝的,原本以為他們一直沒有離婚,是因為怕向雙方老人沒有辦法交代,結果我分別向他們兩個透露過自己的看法之後,他們都不同意,一方面他們都擔心婚變會對造成不好的輿論,太多的風言風語容易影響他們的工作,另外一方面,在我跟小燕說,如果她對元緯不滿,不如離婚,找一個工作比較穩定,有更多時間照顧家,照顧她的男人,小燕卻說她忍受不了那種處處都不如她的丈夫,說出去都會在別人面前沒有面子。」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姜岐似乎有些累了,他停下來喘了幾口氣,才又說:「所以到現在我都覺得,從頭到尾,我好像從來都沒有真的瞭解過我的小女兒。」

  秦若男同情的看著姜岐,心裡覺得並不是這個老人不夠瞭解自己的女兒,而是以姜燕這樣的性格,無論是找個比她強還是比她弱的丈夫,她都不會覺得更滿意一些,從之前調查當中瞭解到的情況來看,姜燕對錢財的**不是一般的強烈,她所需要的,可能不僅僅是一個在地位和權力上比她更勝一籌,可以讓她在外面面子十足的丈夫,除此之外還要包括對斂財方面的志同道合才行,所以很顯然,鞏元緯從目前來衡量,只符合了第一條,沒能附和她的第二條需要,因此才引發了諸多矛盾。

  換一個角度去想,就算鞏元緯和姜燕是同路人,或者姜燕與他分手另外找了一個志同道合的伴侶,按照她的斂財速度以及喜好奢華享受的所作所為,估計遲早也會因為這些而鋃鐺入獄。

  也就是說,姜燕注定不可能過上她的父親姜岐所期待她能夠過的那種生活,原因並不在於誰不夠瞭解她,而是在於她這個人本身。

  想到這裡,秦若男覺得有必要想姜岐詢問一下:「姜老,您知道姜燕名下的財產都有些什麼嗎?」

  姜岐的表情立刻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雖然兩個人的相貌和年齡都差距很大,秦若男看到他此時此刻的神情,腦海裡浮現出來的確實姜燕的丈夫鞏元緯,當初在鞏元緯的辦公室裡,當自己和安長埔詢問起他是否對姜燕名下的巨額存款以及幾套房產知情的時候,鞏元緯的表情也是這樣,有一種說不出的尷尬。

  或許是覺得這件事對逝者的名譽會造成損害?又或者會擔心毀了自己一直以來苦心維持的好名聲?秦若男覺得這兩種可能性至少有一種的能夠成立的。

  姜岐沒有否認,他點了點頭:「具體的數額我不知道,小燕不跟我說,但事情我是多少知道一些的,最初的時候,元緯不讚成她搞那些小手段,覺得沒有必要,還容易給他帶來麻煩,他們兩個因為這種事情總是吵架,有時候小燕到我這裡來就會跟我發發牢騷,後來她嫌我一聽說這些就總是勸她不要越陷越深,我嫌她不聽我的勸一意孤行,我這一輩子,除了趁著自己還有點能力的時候幫自己的三個孩子解決了工作問題之外,從來不敢做違紀的事情,也不想老了老了看到自己的兒女因為這種事惹下麻煩,為了這些事情我們爺兒倆還吵過一次架,之後她就不愛跟我說了。」

  「那您今天特意叫我們來,是有什麼特別的事情想要告訴我們吧?」安長埔聽姜岐的意思,似乎對姜燕的那些財產有所瞭解,便明確的詢問姜岐的意思。

  姜岐晃著頭,不是表示否認,而是一種既無奈又痛苦的表現:「是,我不知道這件事是不是一定和小燕的死有關係,我估計這事兒元緯都不一定知道。之前小燕有過一次收了人家的錢,事情沒有辦成,錢她也不肯退還回去,結果被對方恨上了的經歷。」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14:35
第三十一章轉嫁危機

  「是怎麼回事?」安長埔的第一反應是姜燕之前一定接到過來自他人的威脅。

  「是這麼回事,那大概是不到一年多之前的事了,」姜岐一回憶起當初的事情,就忍不住愁容滿面,「小燕有一次過來看我,和她姐姐遇到了,我大女兒發現小燕換了一台新車,就問她什麼時候買的,她要是不說,我這麼大年紀了,也認不出來小燕的車子和原本的那一台一樣不一樣,聽她們一說才注意到,就隨口問問新車花了多少錢,家裡的開銷還夠不夠,小燕聽不當一回事兒的說就花了不到一百萬,當著她姐姐的面,我也沒好意思多問,等我大女兒先走了,我才把小燕給留住,跟她問問買車的錢是從哪裡來的,我知道她在學校當領導,工資不算低,元緯的職務也擺在那裡,兩個人正常的吃喝花銷都不在話下,可是一百萬的汽車,而且距離我上一次知道小燕換車也就剛剛一年多而已,這麼個折騰法兒,可不行。」

  「那個時候姜燕已經是z大學主管人事工作的副校長了麼?」秦若男趁著姜岐搖頭嘆氣的空檔問。

  姜岐明顯一愣,聽到秦若男這麼問,也立刻就想了起來,女兒姜燕利用職務之便謀取的好處,警察早就已經有所掌握,方才還問過他是否知情,於是便一臉慚愧的點了點頭:「這事兒也怪我,從小教育孩子的時候只教她要努力上進,要拚搏,忘了告訴她適可而止,結果養成了她那種什麼好東西都想據為己有的性子,當初我幫她聯繫留校,其實無非就是覺得校園裡人際關係相對單純,工作壓力也比較小。適合她將來相夫教子,享受家庭生活,結果這孩子不甘心最坐到中層領導,反覆的找我,軟磨硬泡,說什麼也要我幫她打點打點……」

  老人說這話的時候看上去,情緒很低落,說了幾句話又停了下來,長吁短嘆個不停,一方面像是覺得女兒最後極有可能是被權力金錢所害。讓他很難過,另外一方面似乎又覺得自己一輩子積累下的好名聲,現在到老卻要對兩個陌生的年輕人坦白自己當初一路扶持著女兒爬上了副校長的位置。然後又眼睜睜的看著她以權謀私,不加阻攔,這實在是讓他有些難堪。

  「姜燕當初也是收了別人的錢,許諾對方幫忙解決招聘的問題麼?」想到前一天晚上季承出去打電話的時候被田陽聽到的對話內容,秦若男覺得姜岐老人知道的這件事。一定也和招聘擺脫不了干係,眼見著老人有些難以啟齒,她索性直接問個清楚,現在姜燕人都已經命喪黃泉,再來追究她的貪慾與父輩的縱容有無關聯,意義已經不大。完全可以留到真相大白之後,再讓她的家人自己去反思。

  姜岐點點頭:「對,一開始我問她。她說讓我別管,後來看搪塞不過去,就告訴我了,說是之前學校裡有一批還沒有正式給轉正安置的教職工,聽說最近能有轉正的指標。沒少給她『表示表示』,我一聽。表示表示,都能表示出一台車來,就算那一台車的錢不全是這一次來的,至少加在一起也不會是太小的數目,就跟她說,這樣下去不行,常在河邊走,早晚要濕鞋,一旦陷進去,想再拔出來可就不容易了。她不當誰事兒,我說她還年輕,不懂得後怕,她跟我說,不是她不懂得後怕,是她以前遇到過事情,自己給擺平了,所以才覺得不會再有問題。」

  「您所說的姜燕收了對方好處費之後沒有把事情辦成,然後被人恨上了的那件事,就是她口中已經擺平的那一件?」姜岐做了許多鋪墊,其實想要著重強調的似乎就是這件事,安長埔終於聽出了端倪。

  「對,就是這件事,小燕說她也沒有想到那一次怎麼會那麼不順利,那個人的資質在她看來應該是沒有什麼問題的,結果偏偏報到上頭編制就是批准不下來,後來她也沒有辦法,只好把那個人從名單上拿掉了,事後那個人對這件事,來找小燕要錢,小燕不肯還錢給對方,她為什麼不肯還,我問她,她不告訴我,光是說那件事已經被她平息了,到說起這件事的時候已經大半年了,什麼事都沒有再發生,所以她覺得自己也算是很有經驗的人了,根本不會有事。我覺得她這樣不行,就又說了她幾句,她就不高興了,說我年紀大了,什麼也不懂,只會拿以前那一套落伍的思想來嘮叨她,然後就走了。這件事她就再也沒有跟我提起來過,後來我偶爾也問她,她都是愛理不理的。」

  「您的意思是說,您覺得這件事姜燕自己認為解決了,但是並沒有解決,還留下了隱患?」

  「我自己是這麼想的,小燕說之前那個人惱羞成怒的打電話騷擾了她很多次,她就吃准了對方給她送東西的時候沒有旁人在場,沒憑沒據的也不能把她怎麼樣,所以根本就沒有當一回事兒,後來那個人鬧得有點凶她才開始擔心,我問她那個人是怎麼鬧的她,她又不告訴我,就光是跟我說,做人不能腦子一根筋,錢她是不可能退還給對方,但是危機如果解決不了,可以轉嫁到別處去。」

  「她把危機轉嫁到哪裡去了?」

  「這個我可就真的不知道了,我是聽說了小燕出事之後,夜裡睡不著覺,腦子裡不停的想,到底能是因為什麼讓我小女兒把命都丟了,想來想去,覺得還是錢的事兒,和她的錢有關的事情裡頭,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剛才跟你們說的那一件,我這兩天就一直使勁兒的回憶那件事,把我能想起來的都想起來了,萬一要是能幫到你們的忙,也算是我這個做父親的能幫女兒最後再做的一點點事情吧。」

  說著,一行眼淚順著姜岐眼角深深的皺紋流了下來,沿著臉頰一直流到腮邊,滴落在衣襟上,在藍色的衣料上打濕出幾個深藍色的圓點。

  「姜老,我冒昧的問一句,希望您別介意。」安長埔見老人這樣,心裡也不是特別好受,不過在確定姜岐的情緒稍微平穩了一些之後,他還是得把自己需要問的問題都問清楚,否則今天這一趟跑來的任務就相當於沒有很好的完成,「您的女兒姜燕和女婿鞏元緯兩個人的感情已經可以算作是完全破裂了,在得知姜燕出事之後,您真的一丁點都沒有懷疑過鞏元緯麼?」

  姜岐並沒有像安長埔擔心的那樣,因為感覺到了冒犯而表現出強烈的怒意,他只是平靜的搖了搖頭:「我不懷疑,一點都沒有懷疑過元緯那孩子。一來人家說女婿等於半個兒,這麼多年的女婿,他也算是我大半個兒子了,自家的孩子自己瞭解,他不會是那種心狠手辣的人;二來,他是一個很重視,也很在意自己的前途和名譽的人,如果不是這樣,當初他也不會放棄了原本的一段校園感情,在畢業工作之後答應了父母和我的工作安排,和小燕戀愛結婚,因為他很清楚,這條路對他的發展會更有好處,元緯是個聰明人,也有野心,他是不會為了冒險的事情,毀掉別人的同時把自己也一起給毀了的,假如他真的和小燕關係差到了那種程度,我覺得他一定是會選擇離婚的。」

  姜岐的這番話說得非常客觀,聽起來有理有據,既有站在岳父的角度替女婿說話的成分,又有好像旁觀者一樣的冷眼旁觀,從感情和鞏元緯個人利益的角度,把這件事看的清清楚楚,似乎他並不是一點都沒有懷疑過鞏元緯,而是憑著對自己女婿的瞭解,在第一時間就把他排除在可疑人物的範圍之外了。

  或許這就叫做薑是老的辣,姜岐雖然人已經年過八旬,腦袋的清醒和聰明程度並沒有衰退。換一個角度來看的話,姜燕把自己的那些錢和房產,分別存放在他人的名下,給他人小利,確保自己的財產不至於全部暴露在他人的視線下,招來非議。這方面,姜燕顯然也是得了父親這種精明頭腦的一部分遺傳,只可惜,對物質的追求和對金錢的貪慾讓她留下了破綻,在死後很快便被人發現了她生前積攢下的「秘密寶藏」。

  「姜老,我還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一問您,」秦若男想了想,問姜岐,「您認識孔成禮麼?」

  本來這只是一個基於和季承之間對話的內容推測出來的姜燕曾經與孔成禮共事並且有一定過結的這樣一個猜測,試探性的問一問,秦若男並不指望姜岐真的能夠認識孔成禮這個人,沒想到姜岐聽她這麼一問,倒是沒多想就點了頭。

  「我知道他,小孔過去和小燕是一個辦公室的同事,桌子對著桌子,那個小夥子人不錯,小燕剛剛參加工作的時候什麼也不懂,他比小燕的歲數大,對我女兒在工作上也挺照顧的,出身比較貧寒,我為了感謝他幫忙照顧小燕,有一段時間經常叫他來家裡一起吃飯什麼的呢。後來小燕和他不在同一個部門工作,接觸的就少了,他也就不怎麼過來我們家,一晃也過去聽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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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側面瞭解

  姜岐老人對孔成禮的瞭解也僅僅停留在知道自己女兒姜燕曾經有過這樣的一個同事而已,再多的也不瞭解,他心裡頭始終放心不下的還是女兒無意當中想自己提起過的那一件事,雖然姜燕一再表示憑藉著自己的機智和手腕,早就成功的轉嫁了危機,但是顯然姜老並不相信危機會那麼輕鬆的被女兒解決掉。

  按照他的原話來形容,那就是「自己的孩子腦袋裡有幾斤幾兩,做父母的最清楚」。

  末了的時候,安長埔詢問姜岐是否認識萬興,姜岐表示是自己親戚家的孩子,因為不在同一個城市,已經很多年都沒有聯繫了,在得知萬興的名下有屬於女兒的大量存款之後,姜岐用拳頭捶著輪椅的扶手,唉聲嘆氣的搖著頭,連聲哀嘆「糊塗啊」。

  臨走的時候,姜岐因為身體不好,行蹤不便,安長埔和秦若男謝絕了他堅持想要送他們下樓的打算,姜岐也沒太過堅持,不過依舊執意把他們送到了樓梯邊,臨分別的時候,老人似乎還想說什麼,最後也沒有說出來,只是在安長埔和秦若男與他握手道別的時候,雙手握住對方的手,重重的嘆了口氣,許多的話只濃縮成了一句「拜託了」。

  儘管如此,姜岐內心的難過和痛苦,安長埔和秦若男還是可以清清楚楚的察覺到,自從接手姜燕失蹤的案子,失蹤案又轉變成了謀殺案,一直到現在,接觸過的人裡面,姜岐恐怕是唯一的一個表現出了悲傷難過的人,這可能就是血濃於水的親情,不管對方有多少的缺點,生前的所作所為有多麼的令人厭惡。一旦出了什麼事,他們的親人還是會真心實意的因為失去了他們而感到痛苦和難過。

  「還真的是印證了那句話,真正在乎你的人只希望你一切都好,不在乎你的金錢和地位,而那些因為你的成功而接近你的人,也會在你失敗後的第一時間從你的生命裡消失不見。」被保姆送出姜岐的住處,秦若男顯得有些心有慼慼焉,自從接手姜燕的這個案子開始,她就經常受到觸動,忍不住想要反思自己一貫的生活理念是不是存在著問題。從小到大都很堅定的一定要出人頭地,一定要爭做第一的念頭,隨著調查的展開而發生了動搖。她漸漸地意識到,過去她在意成功與否,是因為沒有人在乎她,關心她,所以她才更加的希望能夠通過成功來獲得他人的肯定。被在乎,被關心。

  時至今日,看看姜燕的生活,和她身邊的親人、朋友的態度,秦若男意識到自己錯了,爭強好勝並不能替自己換來真心人。並且慶幸自己之前只是一心想要爭取旁人的肯定,並沒有對權力和金錢產生那麼強烈的,更沒有一心向上爬。忘記了對愛情的渴望。

  一想到愛情,秦若男又多看了坐在旁邊開車的安長埔幾眼,有他在身邊,自己的心裡就覺得很踏實,就好像做了一個漫長而又充滿幸福感的夢。從夢中醒來的那一刻,睜開眼睛發現一切都是真的一樣。

  可是。這一次,這種幸福感剛剛冒出來,她就又想起父親和仲家那邊的事情,忍不住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安長埔聽她說話,然後又聽到了嘆氣的聲音,以為秦若男單純是因為姜燕的遭遇有感而發,伸過一隻手輕輕握了握秦若男的手,說:「這也算是做咱們這一行的一個好處吧,雖然在外人看來,咱們總是能接觸到很多血腥的場面,總是要面對很多人性的陰暗面,看到太多不好的事情和東西,但是從另外的一個角度想想,我們其實也比他人有更多的機會站在客觀的角度上審視別人的人生,吸取別人身上活生生的教訓,及時自省,不是麼?」

  秦若男對他笑了笑,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拿出手機給墨竇打了一通電話過去,與他和田陽溝通彼此的進度。

  墨竇接電話的時候,他們已經順利的找到了其中一個替姜燕頂名買房子的人,田陽還在和對方瞭解情況,墨竇說目前能夠瞭解到的情況和之前安長埔、秦若男找到的那個萬興差不多,此人也是姜燕的一名遠親,和萬興比起來,關係甚至要更遠更曲折一點,這個人表示當初姜燕幫他解決了孩子到c市就讀重點中學的事情,作為回報,他才答應幫姜燕那樣的忙,因為房證上寫著他的名字,所以為了防止日後起糾紛,他還給姜燕簽過一份聲明書,聲明雖然房證上是自己的名字,但是該處房產的最終所有權確實歸姜燕所有的。

  值得一提的是,當初他並沒有直接找上姜燕,求她幫忙辦孩子上學的事情,而是向另外的一個平日裡有來往的親戚打聽是否認識能夠疏通的「渠道」,結果沒多久,姜燕就主動的聯繫了他,甚至表示自己有能力幫他把孩子送進比他希望的那一所學校更好的中學,就連重點班都不在話下,在事情辦妥,孩子順利入學之後,姜燕也就很快就直接了當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這名遠親對田陽和墨竇說,他因為自己幫孩子在學校的事情上走後門,所以也理不直氣不壯,但是心裡頭總覺得姜燕是打定主意想要找他這種拐了幾道彎的親戚幫忙買房和存錢,所以才主動的把他家孩子唸書的事情包攬在自己的身上。

  墨竇說他們可能還得花些時間在那邊,第二個幫姜燕頂名字買房的人還沒有聯繫上,對方似乎是在刻意迴避和他們對話,所以估計一時半會兒搞不定。

  既然如此,對季承和孔成禮進行一些側面調查的工作自然就落在了安長埔和秦若男的頭上。

  由於不想把調查的針對性表現的太過於明顯,他們只能通過旁敲側擊的方式,從其他人的嘴巴裡零零散散的收集想要的信息,好在姜燕的死訊在z大學裡已經公開,旁人對於警察的上門調查倒也不覺得有什麼奇怪的,在調查的過程中,他們兩個還遇到了孔成禮,孔成禮對秦若男似乎還有印象,從別人口中得知了她和安長埔的身份之後只是有些不屑的哼了一聲,轉身就走掉了,一句話也沒有說。這是安長埔第一次見到孔成禮,對他的反應忍不住皺起了眉頭,秦若男倒是因為前一天的經歷,反而有點見怪不怪的感覺了。

  這期間,他們也有一次遠遠的看到季承從走廊那頭朝這邊走了過來,不過不知道他是沒看到他們,還是看到了故意裝作沒看見,他走了幾步,抬頭朝走廊這一邊看了一眼,然後很快的就鑽進了一旁的男衛生間,動作麻利的就好像身後有什麼妖魔鬼怪正從迎面撲向他似的。

  就當他是人有三急吧,安長埔和秦若男原本就沒有打算直接和他本人對話,不過還是對他那種反應感到有些無奈。

  基本上,在和一些其他部門的z大學職工交談過之後,對於姜燕這個人倒是沒有什麼更新鮮的收穫,畢竟面對這種公開的走訪,顧及到影響,誰也不會真的對一個已經死去的人評頭品足一番,無非還是一些聽起來冠冕堂皇的場面話,安長埔和秦若男這一次來的重點本來就不在於對姜燕的摸底,所以也不在意,和眾人周旋了半天,最後還真算是有些收穫。

  其中關於季承的部分,是觀點上分歧比較大的,大體上男性同事與女性同事對季承的印象不太相同,男人對季承的印象出入不大,而女士們對待季承的態度卻又分成了兩種不同的類型。基本上男人提起季承的時候,只有掩飾程度的深淺,基本上都沒有太多的褒贊,有一些不屑或者不擅於掩飾自己情緒的,甚至直接流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而女人在談話的過程中,談起季承,則是呈現出對半分的比例,一半對季承印象很好,頗為喜歡,覺得他說起話來嘴甜又討喜,為人很好,另外的另外的一半則不大喜歡他,覺得他為人比較虛偽,勢利眼,看人下菜碟兒,而且還比較好色,遇到小有姿色的女人就會忍不住去跟對方套近乎之類。

  這讓秦若男不禁想起田陽對季承那個「火候不夠」的評價,這個世界上無論是誰都不可能得到全部的喜愛,所以用來衡量的無非是肯定與否定之間的比例,絕大多數人都予以肯定的,多半就是個好人,絕大多數人都覺得為人不好的,被冤枉的幾率不是沒有,只是不會太大。

  對季承的三種印象裡,男人和女人的看法加在一起,負面的佔了三分之二,看樣子他不是沒有城府,而是修行尚淺,只能成功的在一些比較性格單純的人面前掩飾自己。

  相比之下,關於孔成禮給人的印象可就統一得多了,所有人在提起他的時候,幾乎都是一臉無可奈何的表情,年輕些的只知道他的脾氣很臭,成天滿腹牢騷,而年紀大一些,在z大學工作時間比較久的則更多的是惋惜,說孔成禮原本是一個挺有才情的人,寫的一手好書法,唱歌不輸專業的歌唱演員,樂器也會擺弄幾樣,還會跳交際舞,曾經是學校聯歡會的積極分子,自從被調去保衛處,整個人就好像一夜之間變了樣子似的,一天比一天陰沉下去,漸漸的,所有人都視他如地雷、一樣,只想和他保持安全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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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電話

  當安長埔和秦若男結束了一天工作的時候,田陽和墨竇還沒有回來,看樣子可能是在第二個替姜燕頂名字買房的「房主」那裡踢到了鐵板。

  安長埔和秦若男在外面吃過了飯之後才各自回家,秦若男沒有邀請他上樓坐坐,因為她想要給b市的家裡打一通電話,很顯然,電話裡可能涉及到的一些對話內容,她還不希望安長埔聽見。

  回到家之後,她趕緊給b市的家裡打了一通電話,自從在電話裡和父親叫板之後,父親一直沒有再聯繫過自己,秦若男也想要試著從母親那裡探聽一下消息,父親還沒有死心,鬧出什麼別的事端會讓自己感到措手不及。

  電話響了幾聲就立刻別接了起來,接電話的人是秦若男的母親,估計是在電話上看到了來電顯示的號碼,所以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急切:「若男啊,你爸爸是不是去找你了?他有沒有跟你說什麼?你們兩個沒怎麼樣吧?」

  「我爸他呢?他回家了沒有?」秦若男問。

  秦母回答說:「回來了,今天上午回來的,好像心情挺不好的樣子,這一大天了人都還回家來,也不知道在外頭忙活什麼,他回來就呱嗒著臉,我問他怎麼了他也不搭理我,我這心裡別提多不放心了,我知道你是什麼脾氣,我怕你們爺倆兒鬧得太凶,想打電話問問你,又怕影響你工作。」

  「我爸之前來找我,讓我跟他回去相親,」秦若男知道母親對這件事肯定是知情的,只不過以母親的家庭地位,這種事情她根本沒有插嘴的餘地,更別說是發表自己的觀點或者加以阻撓了,「我沒同意。他還趁著我出差的功夫,跑到我的工作單位去擅自做主要替我辭職。」

  「啊?那怎麼辦?你單位那邊答應了麼?你好好求求你們領導,讓他們別不要你吧!好不容易到了今天這一步,媽也不想你就這麼就灰頭土臉的被拉回家裡頭來。」秦母可能沒想到這一次丈夫做得如此武斷霸道,有些驚慌。

  「我的領導沒有同意我爸去替我辭職的要求,你放心,我的工作沒有受影響。媽,仲家的事情,你知道麼?」秦若男先給母親吃了定心丸,然後才開始詢問細節。

  秦母在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又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聲音降低了一些,對電話這一頭的秦若男說:「我也是仲家老兩口過來咱們家跟你爸爸說的時候。在一旁聽到了一些,好像聽那個意思是說,他們家兒子從中學那會兒就偷偷喜歡你,但是人太老實了,一直也不敢跟你說。後來畢業了分開了,也就沒有下文,這不前陣子被他爸從外地給交回來跟著家裡一起做生意麼,他這麼多年一直也沒有找過對象,他爸媽著急,問他喜歡什麼樣的姑娘。結果他說喜歡你這樣的,這不,他爹媽就跟人打聽。聽說你還沒有對象呢,立刻就跑來找你爸談了。」

  秦母說著,停頓了一下,即使不是可視電話,秦若男也還是能夠根據一貫的經驗。知道母親是在確定父親有沒有回來,或者快要進門。母親這一輩子都活在對父親的畏懼下,每當她有和丈夫觀點相違背的時候,總是不敢在他的面前表達出來,甚至必須要掖掖藏藏,生怕被發現,當然,大多數時候,她都儘量讓自己與丈夫的思路保持一致。

  果然,停了一會兒,秦母才又開口說:「若男,媽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樣兒的,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歡你爸爸這種類型的男人,你的性格又很好強,假如你要是答應的話,這輩子倒是不用擔心在家裡受氣或者說了不算的事情了,但是……媽總覺得老仲家的那個小子,人有點傻乎乎的,倒不是說那孩子真的腦袋有啥毛病,就是覺得,一個大男人,怕這怕那,自己一點主意都沒有……媽覺得不是個嫁人的好選擇,你爸他……他也有他的考慮,再怎麼說過日子也是柴米油鹽,經濟條件肯定不可能完全不在乎,而且你的年齡也不小了,一直這麼單身在外面拼事業也不是那麼回事兒,媽的意思呢,你要是有更好的選擇,媽支持你,但要是你也沒有什麼心上人,考慮考慮也行,不然你爸他那邊也不好交代。」

  秦若男有些無奈,她聽得出來母親話裡話外的意思,其實母親自己也是在糾結著的,一方面她擔心女兒和丈夫意見相左,最後會鬧得不歡而散,另一方面她又覺得如果勸女兒聽從丈夫的安排,會耽誤了女兒的幸福,所以才會如此的糾結,說起話來意思也反反覆覆。

  「媽,有件事之前我一直沒來得及告訴你,」既然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父親那邊她也已經通知過了,自然沒有必要再唯獨隱瞞著母親一個人,於是秦若男便把自己正在談戀愛的事情告訴母親,「我有男朋友了,是我一個單位的同事。」

  「是那時候負責調查你弟弟那個案子的那個小夥子麼?」沒想到她才剛一說,秦母就立刻猜到了對方的身份,「我覺得那個時候他就挺護著你,幫著你的,是他麼?」

  「對,就是他,他的名字叫安長埔,我們是大學同學。」秦若男畢竟是個年輕姑娘,現在和母親說點貼心話,告訴她自己男朋友的事情,哪怕是在這種情況下,心裡也還是會湧起一種既羞澀又甜蜜的感覺。

  「好啊,你喜歡他,他喜歡你,那就好!那個小夥子我有印象,個子高高的,人長得也精神!」秦母的聲音聽起來也特別開心,連聲誇獎秦若男的眼光不錯,又詢問了幾句安長埔平時待女兒如何的事情,然後才安慰秦若男說,「若男,你比你妹妹強,你有主見,還有定力,既然你現在也有男朋友了,對方很優秀,對你也很好,雖然媽也沒有能力幫你什麼,但在心裡頭,媽是支持你的,你爸這件事,成不了自然就過去了,你們倆別受影響,好好的相處才是最重要的!」

  說著,她忽然低聲說:「好了,你爸好像是回來了,不說了不說了,你照顧好自己。」

  說完就急急忙忙的掛斷了電話。

  秦若男對著手機嘆了口氣,時至今日,她或多或少有些慶幸,慶幸自己的個性比較倔強,不像母親那般逆來順受,如果自己的這一輩子都要像母親那樣看著另一半的臉色過,她都不知道自己還會不會有信心把自己的人生走到底。

  這一通電話至少秦若男得知父親已經回到了b市的家中,這讓她放心了不少,只要他一天不回去,還在c市,秦若男就會覺得自己的身邊始終埋著一顆定時炸彈。

  第二天一早,安長埔照例帶著早餐過來找秦若男,兩個人一起吃了早飯之後到公安局上班,田陽和墨竇也回來了,據他們說,那第二名「房主」其實也是姜燕的親戚,只不過連血親都不算了,只不過是一個拐著玩兒才能認識的姻親,田陽和墨竇找上他的時候,對方已經不知道從哪個親戚那裡打聽到了姜燕已死的消息,於是在田陽問起關於房產的問題時,選擇了和萬興當初差不多的做法——拒不承認。

  兩個人花了好大的功夫,不知道扼殺了多少的腦細胞,才終於讓對方放棄了據為己有的小算盤,鬆了口,承認幫了姜燕的忙,也收了姜燕的好處。

  這位姻親甚至還提到了一件事,就在姜燕有一次找他辦理房子相關的事情時,曾經有過一個人給姜燕打電話,姜燕似乎很厭煩對方的來電,或者也可以說是有些畏懼,她還請這位姻親替她接電話,語氣最好橫一點,就跟對方說這個號碼已經換了機主,讓他以後不要再打來了。姻親在回憶起這件事的時候,還隱約記得當他接起電話來的時候,電話那頭傳來的第一句話就是一句謾罵,原本他還想好好說話,被對方那一句罵的火氣也上來了,拿著姜燕的電話和對方還吵了一架。

  具體的對話,因為時間比較久了,而且當時又帶著火氣,所以這位姻親也記得不是很清楚,只記得對方罵罵咧咧的話裡翻來覆去總是少不了一句「拿錢不辦事」。

  安長埔和秦若男聽到這一部分,倒沒有覺得太過於驚訝,畢竟前一天姜燕的父親姜岐已經對他們提到過了,姜燕曾經就出現過事情沒有辦成卻不肯把錢返還回去的事情,雖然姻親提供的這件事,和姜岐說的未必會是同一樁,但是很多事一旦開了頭,就很難剎得住車了。

  今天,安長埔和秦若男的主要任務是聯繫姜燕生前的秘書胡瑩瑩,還沒等他們主動聯繫對方,胡瑩瑩倒是自己出現在了公安局,懷裡還抱著一個大紙箱,看樣子好像挺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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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郵件

 

  雖然不認識胡瑩瑩,不過看她一個年輕女孩兒抱著一個看起來很重的大紙箱走進來,距離辦公室門口最近的墨竇也還是立刻決定發揮一下紳士風度,連忙起身走過去幫忙接過來,胡瑩瑩那眼角瞟了他一眼,上下打量了他一下,連一句禮貌的道謝也沒有,徑直朝安長埔和秦若男這邊走過來,就好像墨竇是酒店裡專門等在門口幫客人拿行李的服務生似的。

  墨竇一臉無奈,看看安長埔和秦若男,搖搖頭什麼也沒說,田陽在一旁看著,忍不住憋了一臉壞笑,估計呆會兒指不定要怎麼打趣擠兌墨竇呢,自從有一次墨竇把田陽的個人問題稱之為「老大難」之後,田陽就一直努力的抓住任何一個能夠擠兌和逗弄墨竇的機會,墨竇深表悔不當初,不過收效甚微,很顯然田陽已經嘗到了逗墨竇這個老實人的樂趣,根本不打算接受他那本來也沒有什麼誠意的道歉。

  墨竇幫忙把胡瑩瑩的東西放在安長埔的桌子上,胡瑩瑩此時此刻已經一屁股坐在了秦若男的桌邊,從頭到尾沒有對墨竇說過一句話,秦若男皺了皺眉頭,替她向墨竇道了聲謝,胡瑩瑩則拉長著一張臉,沒有任何反應。

  「你來找我們有什麼事麼?」秦若男問,雖然本來她也打算要找胡瑩瑩的,但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胡瑩瑩主動跑來找他們,這算是送上門來,他們自然得保持「矜持」的態度。看看胡瑩瑩的目的和意圖再說。

  胡瑩瑩撇撇嘴,在椅子上動了動身子,一副坐的很不舒服的樣子,當然,重案組辦公室裡的椅子顯然是和她自己辦公室裡那種又大又軟的高檔座椅比不了的。

  「我是來把這些東西交給你們的。」她懶洋洋的說。

  安長埔打開紙箱,發現裡面是很多零零碎碎的雜物,比如一些零散扔在箱子裡的名片,一些書籍,甚至還有幾塊糖,總之這麼一大箱,基本上就是一個大雜燴。看樣子像是從姜燕的辦公室裡拿出來的。

  「你們開始清理姜燕的辦公室了?」安長埔認出了紙箱裡面的一個筆筒,正是當日他們去姜燕辦公室的時候曾經在她的桌子上看到的。

  「對,已經清理的差不多了。該交給姜校長她丈夫的東西都已經送回她家裡了,這些東西她家裡人說不知道你們會不會用得到,所以就又讓我給送到這裡來了。」胡瑩瑩眼睛朝紙箱瞥了一眼,聽起來像是氣鼓鼓的,「我是不知道你們能不能用得上。反正這些都是從她辦公桌的抽屜和櫃子裡收拾出來的,跑這一趟就算是我替她做的最後一件事吧。」

  「工作調動已經確定了麼?之後你調去哪裡?」秦若男問胡瑩瑩。

  胡瑩瑩的臉一下子拉得比方才還要更長了不少,眼皮一翻,說:「我們學校的檔案科正好缺人,把我暫時調去那裡了。」

  雖然她的語氣裡特意強調著「暫時」,可是從那一副鬱悶到不行的樣子來看。這個「暫時」所代表的時間到底有多久,恐怕連她自己都覺得不樂觀。

  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姜燕提拔起來的秘書。自然會被別人視為是她的人,如果她是退休或者調轉到別處去,或許還會提前替自己的秘書安排一下去處,偏偏姜燕死的很突然,並且這樣的一個結果根本沒有任何的預見的可能性。胡瑩瑩的去處自然就只能任由學校內部調配安排,並且看樣子她連為自己爭取一下選擇空間的機會都沒有。

  對此秦若男倒是不覺得很奇怪。第一次和胡瑩瑩接觸的時候,從她對自己和安長埔,甚至季承的態度就能夠看得出來,正所謂「犬惡奴刁」,這樣的情況多半是依仗著自己所謂的靠山,以此作為自抬身價、忘乎所以的資本,現在靠山倒了,過去得罪過的人也就有了落井下石的機會。

  和副校長的秘書比起來,管檔案的利益和前途顯然都要黯淡不少,難怪的胡瑩瑩原本就不怎麼喜慶的臉色今天格外的難看。

  「既然你今天都過來了,咱們就順便聊聊吧,你是姜燕的秘書,她生前工作中的一些事情,恐怕沒有人比你更瞭解了。」安長埔把那一紙盒的東西暫時放到一旁,給胡瑩瑩倒了一杯水,也坐了下來。

  胡瑩瑩這方面倒也算是比較有自覺的,知道自己這一趟到公安局來送東西就不可能放下東西就走人,撇著嘴點點頭,沒有拒絕。

  「胡瑩瑩,有一點我覺得有必要對你強調一下,」秦若男清了清嗓子,把胡瑩瑩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自己這邊,然後對她說,「上一次我們去z大學瞭解情況的時候,你並沒能夠為我們提供出什麼有幫助的信息,那個時候我們能夠理解你的處境,畢竟當時姜燕只是被懷疑失蹤,你有顧慮,或者說替自己的上司保守秘密,這都是無可厚非的,可以理解,但是現在,姜燕已經遇害了,這是一起性質非常惡劣的刑事案件,如果我們問到的事情你確實有所瞭解,我希望你不要再繼續隱瞞。」

  胡瑩瑩聽了前半段的時候,開口似乎想要替自己申辯,嘴巴都微微張開了,猶豫了一下倒也沒有說什麼,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

  「你對姜燕收好處替人解決工作的事情瞭解多少?」安長埔立刻開口問。

  「這事兒不奇怪,我當初要不是家裡長輩和她有交情,也不可能到z大學來當她的秘書,」胡瑩瑩滿不在乎的說,一開口,又覺得自己這話說的有些自貶身價,便又說,「我本身的學歷和資歷應徵那份秘書工作是沒有問題的,不過這年頭,很多時候也不是你資歷夠了能力夠了,人家就肯要你,你們懂的吧?」

  安長埔和秦若男點點頭,表示明白她的意思,這種情形並不罕見,人生在世,總是難逃「人情」二字,恐怕誰也不能免俗,只不過有些人懂得適可而止,有些人則得意忘形。

  他們兩個的態度倒是讓胡瑩瑩覺得心裡挺舒服的,她的臉色也從之前的冷冰冰稍微解凍了一點,繼續說:「這麼說吧,我是她秘書,她的事情我只知道在辦公室、在單位裡發生的,出了這個範圍我可就不知道了,我這一次送她的東西回去,才算是第一次進她的家門,這事兒你們愛信不信,回頭自己打聽去,隨便你們。在單位裡頭,我倒是確實看到過幾次有人到辦公室裡去找她,想要求她辦事,有拎著東西來的,也有比較隱秘的,但是每次姜校長都特別熱情的招待,然後把我找個理由叫過去,然後當著我的面送客人離開,順便堅決的把人家帶來的東西堅決的退回去。你們知道為什麼她要這樣麼?」

  「找你做個人證?」

  「就是啊,她那就是拉我作證呢,以後別人聽到什麼風言風語她也說得清楚,有時候碰到那種特別一根筋的,在走廊裡還能推來推去的讓一陣子,就碰到那種,連姜校長自己回頭都罵他們是缺心眼兒,我沒在這個社會上歷練多少年,不過有些事兒倒也算是看得明白,我覺得年紀都一大把了,還往領導辦公室跑去想要送禮的,要麼是自己傻,領導要是收了,那就是那個領導傻。」

  安長埔聽完她的話,點點頭,對她的總結算是表示認同,然後問:「那你的意思是,聰明的都直接通過其他途徑打聽,然後到姜燕的家裡去送禮嘍?」

  「這是你自己猜的,不是我說的,」胡瑩瑩沒有承認,「我又不知道她在家裡什麼樣,亂說了回頭人家找我麻煩怎麼辦?她是死了,她老公還活著呢,而且還正是前途大好的時候,你們可別給我惹麻煩,而且你們要是想問她家裡面的事,你們得問季承啊!季承你們不是見過麼,就那天帶你們去我辦公室找我的那個男的,問他,他要是說不知道,那就是撒謊,你們就對他刑。訊逼。供,一直逼到他說為止!」

  說完,胡瑩瑩似乎覺得自己這話挺幽默的,一個人嗤嗤的笑了起來。安長埔看看秦若男,胡瑩瑩的這番話分明等於是在揭發季承,並且她敢說出來,就一定是有一定的依據,至於為什麼這個節骨眼兒上她要把季承咬出來,原因暫時還不好胡亂猜測,不過安長埔倒也沒打算順著她的意思往季承的身上問,有些時候談話的一項重要技巧就是,永遠不要讓你的調查對象牽著你的鼻子走。

  主動權還是握在自己的手裡比較好。

  「好,那姜燕家裡的情況你不瞭解,咱們就暫時先不說那邊的事情,就還是說你比較瞭解的範圍吧,」安長埔立刻從善如流的改變了詢問方向,並且故意無視胡瑩瑩臉上失望的表情,問,「據你所知,姜燕有沒有得罪過誰?我是說那種明目張膽找她麻煩或者引起過什麼糾紛的那種。」

  「那應該沒有吧,我是不記得有過這種事。」胡瑩瑩想了一下,搖搖頭,不過她很快就推翻了自己剛剛的回答,「哎……不對,有一件事,不算是麻煩或者糾紛,但是有點怪,感覺應該是因為她得罪了什麼人才會招來那樣的事兒。」

  「什麼事兒?」秦若男連忙問。

  「她收到過一個郵件,我的意思是通過郵局什麼的寄過來的那種,不是電子郵件,」胡瑩瑩皺著眉頭,「我現在一想起來,還覺得有點兒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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