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 昨日之門 作者:土土的包子(連載中)

 
Babcorn 2016-11-30 04:08:5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06 31000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30 05:53
108 這就叫圈錢

    一天之後,急吼吼趕來,坐在余杉對面還沒一分鐘的張銘晟指著自己鼻子難以置信的說:「啊?你要我當操盤手?」

    憑心而論,甭管南昆士蘭大學怎麼野雞,放在這年頭老張也算是個讓人羨慕的海龜。商學院讀書期間老張接觸過期貨,可畢業至今根本就沒實際操作過。自打通過了面試,老張可真下了狠心。自個兒住著二十塊錢一晚上的小旅館,三餐吃的是兩塊錢一碗的拉麵,愣是跑去新華書店花了百十塊買了幾本期貨、金融相關的書籍。這兩天足不出戶,就躺在小旅館裡抱著書本惡補。

    本以為分理處負責人的職位只是負責人事與大方向,沒成想余杉會讓他直接去做操盤手。

    張銘晟整個人都不好了,哭笑不得的說:「余先生,我不是不願意幹啊,實在是心有餘力不足。期貨這個行業可比股票風險大多了,一個不小心就會賠個傾家蕩產……」

    余杉擺擺手,插嘴說:「你還沒聽我說完。分理處剛剛草創,目前就招到你一個負責人。未來還會招一個前台秘書,財務我會轉包給會計師事務所。你需要做的是通過電話每天像我匯報當日行情,我們會在分析之後給出翌日具體操盤手法,你只需要按圖索驥就可以了,不需要發揮主觀能動性。」

    這下張銘晟明白了,感情所謂的分理處負責人就是遙控指揮的傀儡啊。「可明天的操作……」

    「你放心,明天的操作我會提前給你操盤方案。」

    就如同余杉說的那樣,濱海的分基地頂多算是草創,人手目前就張銘晟一個。期貨市場上機遇與風險轉瞬即逝,余杉掌握了來自一五年的資訊,他需要一個專業團隊來將資訊轉化為實際操作手段。打個比方來說,濱海交易所今天豆粕的行情是開盤一千五百點,收盤的行情是一千五百六十點,余杉那五十萬的資金不可能全部都在一千五百點建倉,同樣也不可能都在一千五百六十點平倉。建倉需要一個過程,平倉同樣如此。而且余杉還得控制自己流入市場的資金,以免引起莊家的注意。否則一個技術回調,余杉那點兒錢就得打了水漂,被開戶行強行平倉。

    也是因此,余杉才初步估計,自己一行在濱海停留的時間最起碼要十天半個月。目前看來,預估的時間還是短了。組建團隊的事兒一個月能忙活下來都算不錯了。

    聽說余杉跟操盤方案,張銘晟這才放下心來。他們約談的地點在左岸咖啡,商務氣息十足。事情談妥,楊睿開車,帶著余杉、徐惠與張銘晟去了剛剛弄好的寫字間。

    兩天時間,寫字間大變樣,門牌多了『遠東金融』的銘牌,九十七平米的寫字間隔出了辦公區與一個獨立的辦公室。空調、電腦配置齊全,裝修基本沒動,打掃乾淨之後顯得還算體面。

    一到寫字間,張銘晟始終提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之前他都琢磨好了,萬一余杉要是跟他提押金之類的,他直接扭頭就走。

    把鑰匙留給張銘晟,余杉又給張銘晟下達了一個任務:招募前台與操盤手。前台好說,隨便去哪兒都能招到,難的是操盤手。所幸余杉放寬了條件,不限專業,不限實際經驗,本科生最好,專科、中專的都行,大不了招進來慢慢培養。

    臨走前余杉將明天期貨豆粕的操作方案給了張銘晟,還給囊中羞澀的張銘晟留了兩千塊錢做公司周轉。離開寫字樓,余杉又找了一家會計師事務所,將整個工作室的財務外包,談好了一個月六百塊錢。這價錢請個財務老手也差不多了,本來這事兒二、三百就能辦了,可架不住余杉要求每三個工作日清理一次賬目,所以這價錢自然而然的就上來了。

    雖然多花了點兒錢,但余杉放心了。有財務監管,就不用過於擔心老張會捲款跑路。這事兒完了,余杉總算能歇歇了。除了余杉之外,不論是徐惠還是楊睿都沒來過濱海,總不能來一趟什麼都不玩兒吧?

    余杉一說要去玩兒,幾個人都高興了,四個人開著車先去了老虎灘。這年頭的老虎灘只有個虎灘公園,極地館還沒影兒呢。不但如此,收門票的星海公園裡頭也沒有海洋世界。四個人挨個景點轉了轉,拍了不少照片,還坐觀光船出了一趟海,玩兒的還算盡興。

    轉過天趕在開盤之後,余杉帶著張銘晟到了那家名叫鼎盛的期貨公司。對方給了一個期貨賬戶,張銘晟可以通過電話聯繫交易中心的交易員,進行期貨交割。余杉顯得很平靜,反倒是張銘晟緊張的出了一腦門子的汗。

    九點鐘開盤,豆粕價格是1867,。張銘晟看了余杉一眼,得到示意之後直接通過電話下單,賣空二十手。開盤技術回調一樣稍稍上漲,隨即豆粕開始下跌。十點二十二分,豆粕價格跌到了1855,張銘晟按照指示買入二十手平倉。十五分鐘之後,豆粕價格上漲到了1862.趕在上午收盤之前,膽子大了不少的張銘晟再次出手,賣空二十二手。

    吃過午飯,下午重新開盤。豆粕的價格僵持在1860始終不動,收盤前十分鐘,豆粕價格突然暴跌,從1860跌到了1849,搶在收盤之前,張銘晟買入平倉。

    收盤之後,鼎盛的經理一看操作記錄,再瞧張銘晟的眼神都不對了。試探著問:「您以前在哪家公司做操盤手?」

    張銘晟擦著汗很謙虛:「沒幹過這行,就是以前在南昆士蘭大學商學院上學時學過點兒皮毛。」

    無形中,張銘晟在經理眼中的逼格蹭蹭的網上躥。這年頭甭管什麼野雞大學,能當海龜的都不是一般人。

    於是乎經理更熱情了,寒暄幾句,招呼前台給余杉等人沏了茶,拍著胸脯保證說:「操作的很完美,幾個點都抓住了。就我個人看,比我們公司專業操盤手的操作還要好,肯定會通過總公司的考核。」

    經理將賬戶操作記錄上傳給了總公司,翌日通過電話告知余杉,張銘晟通過了操盤手考核。約定好了時間,余杉親自過去在鼎盛開了賬戶,然後直接往賬戶裡轉了五十萬資金。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裡,余杉帶著張銘晟紮根在了鼎盛,親自盯著期貨市場。一開始兩個人操作的小心翼翼,分批買入每次都是幾百手,很少有過千的時候。適應的幾天,等到禮拜一重新開盤,正好趕上了一波大行情。

    九八年的時候,受東南亞金融危機影響慢慢擴散開來,先後影響了日本、俄羅斯,整個世界的經濟都不景氣。受此影響原油、鐵礦石、焦炭一路下跌,連帶著農產品也在一直往下跌。余杉操作著資金,主攻豆粕,在1853點左右逐步建倉、增倉,禮拜一的上午風平浪靜,豆粕價格始終在1850左右震盪。到了下午風雲突變,大筆的空單拋出來,豆粕一路下跌。等到收盤的時候已經跌到了1830.禮拜二早晨,豆粕輕微回調,開盤不過半個鐘頭,又一路走低。四天的時間裡,愣是跌破了1800,禮拜四收盤時價格停在了1796.

    因著增減倉都是逐步操作,余杉也沒那麼大膽子滿倉操作,是以加上之前小賺的,最終收益了二十七萬。

    二十七萬啊!單看數字還沒覺得怎麼樣,等冷靜下來張銘晟一琢磨過來,整個人都不好了!四天賺二十五萬,這錢來的比搶劫還快啊。

    按照余杉與張銘晟的約定,總收益的千分之五是張銘晟的提成,算算一個多禮拜賺了一千多,再算上底薪,老張頓時覺著分理處前途遠大。

    這段時間裡,其他幾個人也沒閒著。前台很快就招到了,小姑娘中專畢業,是濱海本地人,長的很清爽,最難得的是能說一口普通話;操盤手成手一個沒招到,倒是招了倆學化學,一個商專畢業的專科生。這仨人每天跟著余杉跟張銘晟,長期駐紮在了鼎盛公司。什麼都不干,就看著其他操盤手怎麼建倉、平倉。余杉對他們的要求很簡單,不需要專業的期貨交易知識,只需要知道具體操作,能嚴格按照余杉的指令操作就可以了。

    事實上拋開專業的分析與知識,期貨操作沒什麼難的。在合適的價位買入,甚至止損線,達到預期收益之後平倉交割,就這三步。

    余杉賺了錢,心情很好。不同於之前倒騰舊手機,那絕對是一錘子買賣,每次穿越過來只能帶一批,數量有限不說,收益還有限。期貨交易對於掌握了一五年資訊的余杉來說,就跟現金奶牛差不多。需要的時候,只需要擠一擠就有了。

    余杉很高興,當即宣佈晚上聚餐。加上徐惠、丁大侃等人,九個人正好定一桌。余杉也不吝嗇,直接找了家海鮮酒樓,連酒水帶席面花了快兩千。席間余杉的手機響了,來電是個陌生號碼。

    余杉一接聽,就聽到一個怒氣衝衝的女聲說:「是你讓我給你打電話的?徐惠呢?」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30 05:53
109 偏移

    余杉拿著手機出了門,徐惠這姑娘緊跟著也出去了。就沖電話裡怒氣衝衝的中年婦女聲音,不用問也知道肯定是王韜的母親。但余杉還是明知故問了一句:「你是誰啊?」

    「我是王韜的母親,你又是誰?徐惠呢?我沒功夫跟你浪費口水,叫徐惠接電話!」

    余杉說:「這樣,有什麼事兒你衝我說,徐惠的事情現在我負責。」

    話音剛落,中年婦女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怎麼難聽怎麼說,什麼騷狐狸、掃把星的,罵起來沒完沒了。余杉直接拿開手機,等了半天,直到對面沒了聲音,他才重新將手機貼在耳邊說:「罵完了?罵痛快了?行,就衝你這態度,要麼你上訴咱們接著打官司,要麼就等著你兒子坐牢吧。」說完,余杉直接掛了電話。

    接電話的過程中,徐惠一直緊張的盯著余杉,緊咬著嘴唇,那些難聽的髒話讓她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余杉笑著安慰說:「別瞎琢磨了,現在她怎麼罵你的,回頭她還得怎麼收回去。」

    「嗯。」徐惠只是用力點了下頭。看得出來,余杉的寬慰並沒起到什麼作用。

    余杉知道對方還得打過來,索性待在酒店大堂裡就沒走,跟徐惠倆人找了沙發坐將下來。果然,還沒過一分鐘,電話又響了。余杉理都不理,直接掛死。現在是他掌握主動,該著急的是王韜他們家,這種情況下那潑婦還能罵的出口,余杉真不知道這女人腦子裡究竟裝的是什麼。或許跟王韜一樣,覺著全天下人都欠他們家的?所以得處處謙讓著?

    手機響了掛掉,掛掉後又響,來來回回好幾次,直到手機第五次響起,余杉才接了起來:「你要再敢說一個髒字,不但你兒子的事兒解決不了,你也得攤上事兒。」

    讓余杉意外的是,電話那頭換了個男人:「我是王韜的父親,你怎麼稱呼?」

    「都心知肚明是怎麼回事,咱們還是別客套了。」余杉對王家人沒好感,不客氣的說:「先說說你們打算怎麼解決吧。」

    「我們會上訴,徐惠必須在重新開庭的時候撤訴。」

    「行,沒問題啊,撤訴可以,那你怎麼付出什麼代價?」

    電話那頭王韜的父親都傻了,愣了片刻,頓時怒不可遏起來:「我還要付出代價?你知道我是誰麼?你打聽打聽去,問問我王建業是什麼人。還代價?我沒追究徐惠的責任都不錯了。」

    余杉樂了:「你的意思是你能量很大是吧?那成,我覺著沒有談的必要了。你要是走法律口,那咱們就接著打官司;你要是想玩兒威脅、恐嚇那一套,我全都接著,看看最後誰能玩兒的過誰。」說完,余杉掛了電話,隨即把手機關機。

    余杉長這麼大,不講理的人遇見的多了。不講理外加沒理攪三分,這種人要麼是破罐子破摔的賴皮纏,要麼背後多少有點兒依仗。聽王韜父親的意思,王家屬於後一種。對付這種人余杉知道該怎麼辦,他只需要展露出比對方更狠的手段、更深的背景,對方立馬就會變得惶恐不安。

    「余大哥……」

    沒容徐惠說什麼,余杉徑直揉了揉徐惠的頭髮:「瞎琢磨什麼呢?王家人也就是癩蛤蟆打哈欠口氣大,不信你就等著瞧,回頭他們家人一准跟孫子似的來道歉。」

    打趣的話把徐惠逗樂了,這姑娘邊笑邊說:「我不怕王家找麻煩,我就是覺著認識你之後,竟給余大哥你添麻煩了。」

    「嗨,你這算什麼麻煩?等過幾年你再回頭瞧瞧,就會發現這事兒實在小得不值一提。走,咱回去吧。」

    回到包廂,裡頭氣氛依舊熱烈。這會兒丁大侃正拿老張的福建口音打趣,福建方言裡湖跟福一個發音,說全國就三個湖打頭的省份,湖南、湖北以及福建。

    丁大侃直接樂噴了,說:「不是……老張啊,就你這樣的還海龜呢?漢語拼音都沒學好,怎麼上的大學?」

    這一下子說中了老張心中的痛,就因為口音問題,從小到大他語文考試就沒及格過。這也難怪,哪怕是九八年這會兒,國家一直倡導、推廣普通話,各地學校裡依舊是方言橫行。直到進了新世紀,教育部發了狠,搞出了教師證制度,普通話不達標的不讓當老師,普通話才真正普及開來。

    這頓飯吃得熱火朝天,一直吃到晚上九點鐘才散了場。丁大侃喝了不少,開車的變成了楊睿。回到賓館之後,余杉悄悄把給幺紅打了個電話。

    他跟徐惠這陣子都不在齊北,王家人電話打不通一准火冒三丈,找不著正主估摸著得去找譚淼的麻煩。這正好是個機會,余杉意思是讓幺紅聯繫聯繫,找幾個人嚇唬嚇唬王家人。

    幺紅直說沒問題,自打得知了徐惠身上發生的事兒,她老早就瞧王韜不順眼了,連帶著他也瞧不上教育出王韜這個敗類的王家人。余杉心思縝密,知道幺紅要找人肯定得找大偉那幾個,特意囑咐了一嘴,千萬別往坑了王韜的那幾個露面。

    幺紅連連答應,隨即掛了電話。這陣子幺紅小日子過得不錯,每天待在文化用品店裡賠本賺吆喝,眼瞅著庫存的文化用品清了倉,幺紅已經琢磨著去濱江進貨,把文化用品店改成服裝店了。

    轉過天來,余杉又帶著老張等人去鼎盛操盤,除了一直在做的豆粕,這一回余杉又盯上了鐵礦石。根據一五年的資訊,近期內因著澳大利亞的礦難事故,鐵礦石有一波逆勢上漲的行情。

    而就在這天早上,大偉招呼了幾個上次一起喝過酒的混子,晃晃蕩蕩去了譚淼租的房子的樓下。這陣子大偉發了一筆小財,丁大侃給的那一萬塊錢,讓大偉很是大方了起來。

    前幾天花了三千多給幺紅買了條金項鏈,原本對他若即若離的幺紅立馬熱情了起來,大偉琢磨著再使使勁估計還能摸上幺紅的床。剩下不到七千塊錢,吃喝玩樂的,到現在還剩下三千出頭。但大偉腦子裡一點兒危機意識也沒有,對於他來說,錢是王八蛋,花完了再去坑蒙拐騙。

    他招呼的幾個混子都是跟他關係不錯的,有坑了米回子的騾子,有騎著摩托的大猛,這倆人又招呼了幾個相熟的混子,亂七八糟加起來十來號。大偉沒叫大春跟大民,只叫上了二驢,為了方便認人。

    一進小區,還不知道自己坑了米回子的騾子叫叫上了:「臥槽尼瑪的大偉,一聽請吃飯我特麼早飯都沒吃,你特麼就找這樣的犄角旮旯糊弄?」

    大偉不樂意了:「槽!白吃白喝還特麼那麼多要求,不吃拉倒,趕緊滾蛋。」

    「槽!」騾子一梗脖子:「來都來了,傻子才特麼走呢。」

    一旁的大猛消息靈通,突然壓低了聲音說:「聽說沒?昨兒晚上出事兒了。」

    騾子又打岔:「不就是郭槐那事兒麼?我特麼昨兒晚上就知道了。」

    歷史循著原本的軌跡,又在這裡發生了偏移。橫行無忌的郭槐到底惹上了那位社會大哥,社會大哥忍無可忍,直接拍出去兩萬塊錢找了倆河北人。就在昨天晚上,倆河北人摸清了郭槐的所在,直接衝進了練歌房。

    當時郭槐帶著一幫小兄弟正在喝酒玩兒女人,倆河北人衝進去就開槍。之前米回子失蹤了好幾天,直到前一天郭槐才得到消息,這才直到米回子被抓了。冷不丁少了米回子這麼個智囊,郭槐有些手足無措。這次出來玩,郭槐乾脆叫上了老爹郭勝利,想著讓郭勝利出出主意怎麼對付社會大哥爐鉤子。

    倆河北人衝進來,第一槍就打中了郭勝利的胸口。郭槐跟一幫小兄弟反應快,扭頭就跑。跑出去之後,郭槐掏出槍帶著人又殺了回去。雙方在練歌房裡開了幾槍,仗著人多勢眾,郭槐他們打中了一個河北人。另一個河北人見勢不妙,扭頭就跑。

    郭槐回到原本的包房一瞧,他爹郭勝利早就死翹了,這小子當時就炸了。轉過頭逼問出指使者,對著受傷的河北人腦袋一槍崩了個稀碎,跟著帶人就去找社會大哥爐鉤子。

    凌晨三點,郭槐帶著人把爐鉤子堵在了其父母家,一幫人衝進去亂槍攢射。等警察趕到的時候,進了屋子一看,滿地的死屍。連爐鉤子帶倆小弟,外加其父母跟姘頭,六口人全都死了。

    這回郭槐倒是想跑路來著,結果跑出去沒多遠就被警察給堵住了。犯了虎勁兒的郭槐拘捕,掏槍跟警察對射,結果被警察亂槍擊斃。其餘涉案人員悉數被捕,雖然目前還沒開審,但這夥人的命運已經注定了。

    這陣子大偉原本一直都很低調,他生怕出賣米回子的事兒東窗事發,惹上郭槐。現如今郭槐一死,大偉立馬就抖了起來。

    大偉是今兒一早得到的消息,聞言一呲牙,不屑的說:「槽!郭槐那婢養的就是作死,有今天沒明天的亡命徒。混社會不帶腦子那不是找死麼?」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30 05:54
110 認慫了

    (ps:上一章的期貨鐵礦石改為聚乙烯,感謝36min指正。)

    大偉罵罵咧咧的一說完,別人還沒反應,騾子立馬附和著說:「誰說不是?草特麼的,米回子跟了郭槐就開始跟老子裝犢子,這回我看他還裝不裝。」

    一群人罵罵咧咧,把郭槐一夥人貶了個一無是處。像大偉、騾子這樣不入流的混子就是如此,能耐不見得有多大,牛逼必須得吹得震天響。甭管江湖上什麼事兒,到了他們嘴裡說個一二三,總能顯出他們牛逼來。

    大偉找了家家庭燒烤,點了幾斤肉,要了幾個涼拌菜,支起炭火爐十幾個人直接在遮陽棚底下烤了起來。井水冰過的啤酒先上來兩箱,大偉豪氣干雲,踩著啤酒箱子吆五喝六。十來個混子吃吃喝喝好不快活,只有二驢留著神一直關注著譚淼所租房子的樓道口。

    兩瓶啤酒下肚,這幫混子原形畢露,脫了上衣坦胸露乳,穿個大花褲衩,腳底下趿拉著人字拖,嘴裡叼著厭倦,脖子上戴著小指頭粗細的金鏈子。最有意思的是有時候汗一出,金鏈子能把脖子染一圈兒綠。

    有混子發現了,一邊兒笑一邊兒擠兌人:「槽尼瑪的大猛,你就是個窮逼裝尼瑪社會人?戴個鏈子能把脖子染綠嘍。」

    大猛臊得臉通紅,輸陣不輸人,犟嘴嚷嚷著:「你特麼不裝犢子?下澡堂子裡金鏈子能飄水面上。」

    吃吃喝喝日頭漸高,轉眼就到了中午時分。一直留神的二驢眼睛尖,一眼瞧見王韜跟著一對中年夫婦從小區外面苦大仇深的晃蕩進來,當即捅了捅身旁的大偉。大偉跟二驢耳語幾句,扔下三百塊錢給二驢,招呼一聲帶著十來個混子就迎了上去。

    但凡是有點兒眼力見的都不願意惹大偉這夥人,坦胸露乳,露著紋身,戴著掉色的金鏈子,一個個喝得五迷三道,再加上習慣斜著眼睛看人,就沒一個好東西。離得老遠,原本一路絮絮叨叨的王韜母親,立馬就被這夥人的注目禮給弄得閉上了嘴。

    跟著王韜他們去哪兒,大偉這夥人就跟著去哪兒,離得不遠不近,始終用陰森森的目光打量人。沒用多大會兒功夫,王韜他們直接被看得發毛。王韜耷拉著腦袋,連頭都不敢抬;其母嚇得夠嗆,一言不發;其父大著膽子,忍無可忍的問了幾嘴。

    結果大偉一句話就給頂了回去:「跟著你們?槽,這道是特麼你家開的啊?」

    王韜一家人被嚇壞了,其母一直拉著其父要報警。其父倒是不傻,琢磨著就算報了警能怎麼樣?人家一沒偷二沒搶的,就離著幾米開外看你還犯法?

    王韜一家三口站在樓道口不敢進去,生怕被大偉這幫混子給堵裡面出不來。一家三口連話都不說,互相遞了個眼神,也顧不得找譚淼麻煩了,扭身往回就走。大偉等人嬉笑著不讓路,直把一家三口撞了個東倒西歪才放過他們。王韜一家人連屁都不敢放一口,三步並作兩步往外就走,大偉他們跟在後頭緊追不放。

    王韜一家人嚇壞了,出了小區攔了出租車神色慌張的跑了。出租車開出去兩條街,王韜的母親先是鬆了口氣,緊跟著來勁了,罵罵咧咧的說:「啊,這是什麼世道?青天白日的就有小流氓攔路,還有沒有王法了!」瞧見蔫頭耷腦的王韜,其母氣不打一處來,說道:「你說說你,你當初要是考個大城市的好大學,能碰上這種事麼?啊?」

    王韜不說話,坐在副駕駛的王韜父親倒是有點兒腦子。說:「別瞎吵吵了,我看這幫人來者不善,就是衝咱們來的。」

    其母不依不饒,嘴上一會兒數落兒子,一會兒數落徐惠,過了一會兒又開始數落起齊北這座城市來。

    出租車司機就是地道的齊北人,開著車聽得直皺眉頭。司機大哥心裡頭不痛快,乾脆繞出去半個城區才給他們送到地方,下車一算,車費三十五。

    王韜的母親一聽就炸了:「咋這麼貴呢?我們去的時候才十二。」

    出租車司機一擼袖子露出刺青的紋身,不耐煩的說:「打計價器走的,有毛病你找計價器去!」

    這年頭在齊北,出租車司機可是個吃香的職業。沒什麼監管,比起十幾年後出租車大多是出租車公司的,這年頭的出租車大多都是私人的。收入相對高,趕上陰天下雨老百姓打車要是道兒遠的話都得說好話,下車總會多給點兒錢。再加上認識的人多,真遇上什麼事兒對講機一招呼,呼啦啦能聚起十幾台車,轉瞬就能惹事兒的圍起來。甭說平頭老百姓了,一般的小混子輕易都不敢惹出租車司機。

    王韜的母親被嚇唬住了,一家三口老老實實付了車資下了車。直到出租車開出去老遠,王韜的母親才憤憤的朝其吐了口口水。

    王韜的父親心事重重,嘴上一言不發,帶著老婆孩子回了落腳的親戚家。他們沒注意到,跟在他們那輛車後頭的出租車同樣停在了街邊,車上下來的二驢遠遠的綴著,把他們落腳的地方摸了個一清二楚。

    於是讓王韜他們家恐懼的事兒發生了,沒半個鐘頭,先前盯著他們的那一夥兒混子居然跟到了家門口!聚集在樹蔭底下神色不善的盯著他們家窗戶。王韜的母親偷偷摸摸去窗口看了幾次,每次不是引得輕浮的口哨聲,就會瞧見某個混子朝她比划拳頭。

    事到如今就算是傻子也能覺察出不對了,王韜的父親琢磨著估計跟徐惠有關。等親戚回來,他把事兒一說,親戚也嚇了一跳。他們家親戚是開檯球廳的,多少跟道兒上的混子有點關係。這位親戚找了個總混檯球廳的混子去摸底,那混子趕過來一瞧,還都是熟人。聊了幾句,回來告訴親戚,說王韜他們家惹了不該惹的人。

    這話是當著王韜他們一家三口的面兒說的,王韜一家三口面面相覷,直到這時候才知道余杉在電話裡不是吹牛皮嚇唬人。

    事情牽扯到徐惠,王韜的母親腦子又要犯抽,嚷嚷著要報警。還好這會兒其父腦子沒抽,攔著沒讓。前頭說了,這年頭老百姓遇到事兒,大多都是花錢找道兒上的社會大哥給擺平解決,很少有報警的。為什麼呢?因為怕事後人家報復。

    遠的不說,就說眼前的事兒,就算報了警又能怎麼樣?警察來了,那群混子一沒偷二沒搶,什麼事兒也沒犯,警察頂多把人給趕走。前腳你趕走了,後腳人家還能來,而且下次再來就不是嚇唬你那麼簡單了。潑油漆、潑大糞,就算不動手都能噁心死你。

    王韜的父母都不是齊北市裡人,能仰仗的就是眼前的親戚。別看這位親戚牛皮吹得震天響,可他卯大勁就是個開檯球廳的。認識混子的檔次連大偉都不如,都是一群十七、八游手好閒的毛孩子。所幸王韜家親戚知道怎麼辦,帶著先前盤道的小混子下了樓,找上大偉等人,上去二話不說先散煙。說了一堆好話,又說他認識誰誰誰,結果說了半天沒一個能讓大偉他們認賬的。

    王韜家親戚沒招了,乾脆掏出二百塊錢請大偉他們抽菸,好話說了一籮筐大偉才點頭帶著人撤了。臨走之前,大偉眯著眼睛說:「我瞅你也是個有眼力見的人,回頭勸勸你老舅,就他那沙比兒子干的那點兒事,人家真想辦他死一百回都不嫌多。」

    王韜家親戚唯唯諾諾,點頭哈腰的把大偉這群大爺送走,轉過頭回了家就開始跟王韜的父親訴苦:「老舅啊,你到底惹上了誰啊?我這搭出去好幾盒煙外加二百塊錢,好話說了一籮筐才給送走。你趕緊想招把事兒平了吧,王韜的事兒我是管不了啦。」

    這一天晚上一家三口連飯都沒吃好,一個個愁眉苦臉,時不時的唉聲嘆氣。王韜的母親跟她兒子一個德行,色厲內荏,說了一堆怪話,卻沒一句話是有用的。到最後兩口子一商量,硬碰硬的整不過人家,只能低頭。

    晚上七點多,王韜的父親又給余杉打了個電話。這回電話很快就接通了,王韜的父親倒也光棍,直接就認慫了,在電話裡直接用請示的語氣問余杉這事兒該怎麼解決。

    余杉煩透了這家人的嘴臉,不客氣的說:「我的要求很簡單,第一,從今往後你們離徐惠跟他們家人都遠遠的,就算是背後嚼舌根,讓我知道了也沒完;第二,徐惠不能白受委屈。我也不用你們假模假樣的道歉,王韜這些年吃徐惠的、花徐惠的,要你們一萬塊錢不多吧?你要是同意,回頭我讓人把錢取了,這事兒就算結了;你要是想研究研究,那咱們就繼續扯下去。」

    說完,余杉直接掛了電話。這回沒用多久,不過半個鐘頭,王韜的父親打電話過來,直接同意了。再次放下電話,余杉心裡頭舒暢了不少。有時候對付這種不講理的人,你得比他還要不講理。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30 05:54
111 搶錢的快感

    余杉敲了徐惠的房門,先把這事兒的結果告訴了徐惠。徐惠倒是沒太大的反應,或許看開了之後,她已經將這段經歷當做了一段不真實的青春期少女夢。如今夢醒了,於是不再有羈絆,無悲無喜。余杉原本還擔心徐惠過於善良,會反感他向王家人索要金錢的做法。讓余杉意外的是,徐惠什麼反應都沒有。

    交代了結果,余杉轉過頭又給幺紅打了個電話,電話裡告訴幺紅近期去找王家人要錢。但凡是往口袋裡進錢的事兒幺紅都興奮無比,哪怕這錢不是她的。電話裡,幺紅笑著打趣說:「余哥,這錢有沒有我的份兒啊?」

    余杉也打趣著說:「有啊,你打算要多少?」

    幺紅笑了幾聲說:「哎呀媽呀大哥,我哪能要你的錢。」

    「那這麼著,大偉那幫人不能白使喚,你看著從這裡拿點兒錢安排安排。」

    幺紅嗤的一聲,不屑的說:「大偉還用安排?大哥這事兒你不用管了。」

    閒聊幾句,幺紅兜了個圈子,說到了門市房。文化用品店的庫存快清空了,幺紅旁敲側擊的說這地方地腳好,要是做女裝肯定能紅火起來。

    余杉三十幾年的閱歷,怎麼可能聽不出幺紅話裡話外的意思?當即表示當初都說好了,這店裡有幺紅的股份,經營什麼幺紅看著辦,余杉只負責分紅。幺紅高興壞了,不要錢的好話說了一堆才掛了電話。事實上余杉不差那麼點錢,買下文化用品店只是為了對付張長貴,如今事情了結,他完全可以把店面送給出了大力的幺紅。但他不能這麼幹,俗話說升米恩斗米仇,余杉可不想當費力不討好的冤大頭。

    回到自己房間,余杉鎖好門,小心翼翼的打開自己的包,從裡頭拿出蘇眉幫著複印的金融版舊報紙。進入期貨這個行當兩週時間,余杉一直謹慎的遵循著上面的信息。不但遵循,每天收盤之後余杉還會仔細的比對,看看他主做的商品有沒有偏離原本的行情。期貨這個行業,就是一場金錢的戰爭。多頭資金多於空頭資金,行情就上漲;空頭資金多於多頭資金,行情就下跌。毫無疑問,掌握巨量資金的莊家在這場戰爭中掌握著主動,別看余杉戶頭上積累了快一百萬的資金,期貨公司的人都拿他當大戶,事實上他只是個無根浮萍一般的散戶。

    這些天來屢戰屢勝,賺取的資金滾雪球一樣的增長,讓老張以及三個毫無經驗的操盤手將余杉奉為天人,連帶著前台的小姑娘都滋生出了盲目樂觀的情緒。他們可以盲目樂觀,余杉不能!他很清楚的知道,一旦注入資金過多,被莊家給盯上,只需要一個小小的技術回調就能讓讓余杉此前的積累瞬間蒸發。

    比對了半天,看著聚乙烯收盤價與複印報紙上寫著的別無二致,余杉這才放下心來。這些天余杉也在逐漸的試探著,逐步往期貨市場裡增加著資金,他在試探著莊家的底線。只要有一天的收盤價不符合報紙上的記載,余杉就會果斷收手。目前看來,區區百萬資金,莊家還看不上眼。

    翻了一頁,余杉又看起來第二天的行情。時間進入九八年,受九六年東南亞金融危機、九七年香港危機影響,整個世界經濟增速放緩,各種原材料價格直線下跌。以成品油為例,整個九八年九十三號汽油一直穩定在兩塊三毛二每升,一直到九九年年底才漲到了兩塊三毛八。一年多的時間,只漲了六分錢,由此可見這一時期國際原油價格是個什麼行情。

    但大行情中有小行情,就比如近期召開的歐佩克會議,減產的消息一放出來,國際原油直接受了刺激,逆勢上漲。而等到七月中旬會議結束,歐佩克沒有明確減產消息,原油價格又會一路下跌回去。等到了九月份,受加勒比海颶風影響,原油再次上漲,一個月之後又跌了回去。

    期貨就是如此,如果你是想用遠期實物交割規避風險的生產者、收購者,定好了預期價格就算是虧也虧的有限;如果你是對沖平倉的投機者,那期貨對於你來說每時每刻都充滿了風險與刺激。也許前一刻期貨會讓你的投入資金翻倍,下一刻期貨就會讓你被銀行強行平倉,慘淡出局。

    余杉看完行情走勢,仔細做了筆記,這將作為第二天操盤的指導方針。因著濱海商品交易所主做的商品裡沒有原油、成品油,余杉只能選擇做與之相關的聚乙烯以及聚氯乙烯。

    轉過天來,余杉指揮著老張等人一開盤就逐步建倉,購入聚乙烯、聚氯乙烯,度過了開盤穩定了一個小時,從十點鐘開始,受國際原油上漲影響,聚乙烯、聚氯乙烯一路上揚,到了十一點鐘收盤的時候,整體價格已經上揚了百分之一。而根據一五年的資訊,這一天聚乙烯會上漲百分之二點六,聚氯乙烯更誇張,直接漲了百分之三。

    以余杉現在掌握的資金,就算沒有短線操作,他都會在收盤的時候憑空讓賬戶裡的資金增加到百分之一百四。沒錯,不是百分之一百五,也不是百分之一百六。因為你不可能的建倉的過程中始終都買到最低價,也不可能在平倉的過程中始終拋出最高價,不論建倉還是平倉,都需要一個逐步的過程。

    中午午休過後,下午一點鐘期貨市場重新開盤。經過開盤的短暫回調之後,兩樣商品按照既定的軌跡持續上揚,期間余杉指揮著做了幾個短線,隨即緊跟著莊家的操作,逐步建倉。這一天過得刺激無比,等到收盤前平了倉一算,余杉硬是用九十七萬的本金攫取了將近八十萬的收益。

    老張與三個操盤手用崇拜的目光看著他也就罷了,鼎盛公司從上到下,從操盤手到經理,直接不把余杉當人看了……沒錯,不當人,而是當神!跟余杉相熟的經理找上余杉,拐彎抹角的問余杉是不是有內幕消息,否則怎麼可能操作的這麼準?

    余杉推說運氣好,趕忙帶著人離開了鼎盛。出來一琢磨,余杉覺著事情有點不對勁了。這要是萬一鼎盛把他當成了股神巴菲特,他買什麼鼎盛就買什麼,注入期貨市場的資金可就沒法控制了。余杉現在的行為就等於是從莊家嘴裡頭搶食吃,仗著個兒小莊家暫時還不會關注他。這要是一大群人在余杉後面跟風,莊家一個技術回調就能教育余杉什麼是『期貨有風險、入行需謹慎』。

    余杉覺著不能在鼎盛繼續做下去了,倒不是他自私,不能帶著大夥兒一起賺錢。資金對沖這玩意,一個和尚有水喝,兩個和尚抬水喝,仨和尚就沒水喝了。在此之前余杉沒考慮過會發生這種問題,這也是因為他此前沒接觸過期貨交易。所幸問題發現的早,解決辦法也很簡單。

    余杉的解決辦法不是換一家期貨公司,而是換許多家期貨公司。回到賓館之後,余杉查了下未來幾天的行情,行情比較平穩,除了大豆會有一波下跌。事情到了這個份上,謹慎起見,哪怕有一波極其好的行情余杉也不打算入市了。

    他這幾天做了幾件事,頭一個是請了個專業期貨操盤手,利用收盤後的空暇時間給工作室的三個新手講課。余杉不需要三個新人成為合格的操盤手,只需要他們能按照自己的指令行事就可以了;第二個,余杉從賬戶裡抽調了一百五十萬的資金,留下二十萬現金做周轉,剩下的資金留待打入先的賬戶;最後一個,余杉指使著老張考取了七家期貨公司的操盤手資格。這個東西太主要了,你要是沒這資格,就沒有零手續費的優惠。那意味著頻繁的短線操作即便賺了錢,大頭也都交給期貨公司了。

    忙忙活活的一直到七月六號禮拜一,余杉組建的工作室才重新走上正軌。從六號到九號,余杉盯上了棕櫚油,這一波不大不小的行情直接給余杉帶來了六十多萬的收益。算一算余杉賬面上的總資產兩百萬出頭,短短的三週時間裡翻了四倍!

    余杉預估了一下,保持現有的資金交易量不變的話,期貨市場每個交易日至少會為余杉帶來二十萬左右的收益。每個月至少二十個交易日,這意味著至少四百萬的收益。算了算賬,余杉終於體會了一把搶錢的快感。

    算算時間已經到了第四周,期貨工作室在老張的維持下也走上了正軌,余杉琢磨著這兩天就返回齊北。他還記得喬思的忠告,不想等著時空排異反應再給他帶來什麼意外。

    臨走之前晚上,余杉帶著徐惠、楊睿、丁大侃幾個人放鬆了下,去了一家極具特色的酒吧。這家酒吧名叫跳房子,門臉極其簡單甚至可以用破敗來形容,大門口放著一架破破爛爛的馬車,一進門是七扭八拐的走廊,走廊的壁紙上滿是隨意的塗鴉。酒吧裡頭更有意思了,拿磚頭墊著的檯球案子,破洞的沙發,角落裡還放著紅白機,懷舊的文藝小清新范十足。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30 05:54
112 置若罔聞

    一進門楊睿就抱怨著說:「余哥,你這找的什麼破地方?」地方小,滿打滿算一百五十平,裡頭破舊也就不說了,人還不少,散座已經坐滿了人,就剩下吧檯了。

    余杉看著熟悉的一切,用回味的口吻說:「這兒可不是什麼破地方。」想當初余杉在濱海工作的時候,幾乎每個週末都會跑來跳房子酒吧放鬆放鬆。余杉那會兒年輕,也沒想著攢錢,濱海的酒吧他幾乎逛了個遍。嘈雜的迪吧去過、有駐唱的演藝吧也去過,到最後還就相中了跳房子,甚至把這地方發展成了朋友小聚的據點。不為別的,就因為余杉在這兒能感到整個身心的放鬆。

    這地方你看著不起眼,但實際上跳房子酒吧在二十一世紀頭十年幾乎就是濱海地下音樂的代名詞。每一年跳房子組織音樂會的時候,不僅僅是濱海,還有來自全國各地的樂隊都會登上這裡的小舞台來展示自己。你可以抱著一把木吉他沉浸在民謠裡,也可以在架子鼓與電吉他的嘶鳴中怒吼。對於音樂迷來說,每一次的音樂會都是一場遲來的狂歡。

    而酒吧取成跳房子也有兩個說法,一個源自兒時的遊戲,希望大傢伙能在這兒找到兒時的快樂;二一個取自某樂隊的同名專輯,明白無誤的告訴大傢伙這家酒吧主打的是什麼。

    余杉說完,逕自去往吧檯。在他身後,徐惠看著牆上貼著的搖滾樂海報,深吸了一口氣,目光熠熠,敏感的她似乎嗅到了喜歡的味道。

    瞧著余杉跟徐惠倆人去了吧檯,楊睿還杵在那兒琢磨著余杉的話,旁邊的丁大侃嘲諷著說:「不懂了吧?這叫格調!」

    「弄個破洞沙發、缺腿椅子糊弄人就叫格調?」

    丁大侃指著楊睿很是髮指:「要不說你這人沒格調,品位低呢,我簡直跟你丫的沒共同語言了。」

    楊睿怒了:「就好像你有格調似的,不懂裝懂。」

    丁大侃樂了:「裝也是一種格調,你看看你,嘖嘖嘖,裝都沒法兒裝。」

    倆人拌著嘴去了吧檯。那吧檯很長,擺了一溜高腳凳。幾個人坐下之後,余杉給自己跟徐惠點了雞尾酒,又問楊睿、丁大侃倆人喝什麼。

    楊睿正運氣呢,沒細琢磨就點了啤酒。丁大侃又開始犯貧,跟酒保逗著悶子:「威士忌有麼?哦,有啊,那伏特加呢?嚯!你們這兒東西挺全啊,二鍋頭有沒有?臥槽,還真有啊,來瓶小二!」

    余杉在一旁直接笑噴了,跑酒吧了點二鍋頭,這事兒也就丁大侃這樣沒溜的人能幹得出來。不過反過來一琢磨,能賣二鍋頭的酒吧,估摸著也挺沒溜。沒錯,這就是跳房子,就是這麼任性。

    丁大侃繼續跟酒保逗悶子,說:「誒?你們這兒人不少啊,生意挺不錯。」

    那酒保都快哭了:「好什麼啊?頭倆禮拜就開始宣傳音樂會的事兒,這都馬上開始的也沒多少人。原本我還琢磨著收不收門票呢,現在一瞧,得!就這麼點兒人還收什麼門票啊?我特麼就差上大街拉人去了。」

    丁大侃肅然起敬:「喲,感情您還是酒吧老闆,失敬失敬。」

    這跳房子酒吧是幾個人合夥開起來的,合夥的幾個人不是七零後的尾巴就是勉勉強強的八零後,都是年輕人,所以才會這麼任性,也因此後來才會成為濱海地下音樂的聖地。

    一聽說有音樂會,徐惠這姑娘高興了:「余大哥,有音樂會!」

    余杉笑著說:「那咱們就多待一會兒,聽聽音樂會。」

    「嗯!」徐惠立馬用力的點頭。

    時間臨近七點半,角落裡的小舞台空了出來,兼職酒保的老闆也顧不得照顧客人了,直接跑過去幫忙調試。余杉掃了一眼,整個酒吧裡算上他們總共能有五十來個客人,其中還包括十來個老外。其中一桌老外留學生還點了阿拉伯水煙,一人抱著一根管子在那兒噴雲吐霧。

    不論楊睿還是丁大侃都是老菸槍,瞅著幾個老外一臉陶醉羨慕的不得了,楊睿直接問:「余哥,那幾個老外抽的什麼玩意?」

    「那個是阿拉伯水煙,裡頭能添加各種香料,抽起來味道很好。」頓了頓,余杉又說:「不過最好別碰那玩意,以前有人跟我說過,能抽得了阿拉伯水煙你就能抽得了大麻,真要上了癮距離吸毒也就不遠了。」

    「這麼厲害?」

    余杉說:「我也不知道,我是沒碰過阿拉伯水煙,都是聽別人說的。」

    楊睿的念頭壓下去了,丁大侃來勁了:「嘿!我就不信了,這玩意能這麼邪乎?」

    一起待的時間長了,余杉也知道了丁大侃的為人。這傢伙平素沒個正行,用京城話講叫沒溜。可丁大侃也就是嘴上沒溜罷了,實際上還真沒幹過什麼出格的事兒。他這會兒其幺蛾子,明顯就是等著有人跟他拌嘴。對於一個滿嘴跑火車的人來說,不拌嘴簡直就是人生無趣。

    倆人你一嘴我一句互相擠兌著,轉眼就到了七點半。老闆調試了麥克風,又開始客串主持,宣佈第一屆跳房子搖滾音樂會開幕。

    頭一個上場的是來自山東的咆哮者樂隊,四個人一水兒的過肩長發,衣服都是鑲滿了鉚釘的皮夾克。先是一段猛烈的電吉他solo,架子鼓跟貝斯切入進來,主唱用極具特色的菸酒嗓就唱開了。咆哮者樂隊先是翻唱了u2、槍炮與玫瑰的經典曲目,跟著又唱了一首原創歌曲。

    這一開唱,好傢伙,連丁大侃都裝不下去了,夥同楊睿倆人尿遁跑回了車裡。不但他倆如此,那一桌吸阿拉伯水煙的老外也受不了啦,匆匆忙忙結賬走人。

    余杉作為搖滾樂愛好者,倒是能接受主唱充滿了憤怒嘶吼的演繹方式。他偷眼一瞧徐惠,只見這姑娘不知不覺間瞪大了原本就很大的眼睛,嘴角裂開,正隨著人群歡呼雀躍。

    憤怒者唱了三首歌,跟著又來了一個抱著吉他唱民謠的。這哥們唱的全是原創歌曲,平心而論曲子實在一般,但勝在新鮮。余杉這時候才發現,小舞台上你方唱罷我登場,一會兒是演員一會兒是觀眾,真計較起來客人還不到十個。

    這實在是有點兒……寒酸。

    又一支樂隊唱完,四個年輕人登上了舞台。余杉瞧了一眼,瞳孔猛的收縮,這不是老謝嘛!

    老謝是誰?大名謝雨剛,惘聞樂隊的主唱兼吉他手。有人可能要問了,惘聞樂隊是什麼樂隊,沒聽過啊,有什麼歌?

    事實上惘聞樂隊雖然在外名聲不響,可在圈子裡絕對響噹噹。十幾年後,惘聞樂隊可以稱得上中國最好的後搖樂隊之一,一度引導了中國後搖音樂的發展。

    他們的曲子很有特點,幾乎都是純音樂。而他們玩兒純音樂的理由很有意思,因為主唱謝雨剛不喜歡開口,他不開口又沒有合適的主唱,於是聽了《一個美國的祈禱者》之後,哥兒幾個一商量,得嘞,乾脆也別要主唱了,咱們玩兒純音樂吧。

    余杉知道惘聞樂隊是從認識謝雨剛開始的,當時余杉剛畢業,謝雨剛還在造船廠上班。有一次余杉推脫不過,跑到朋友開的小燒烤店幫忙,大下雨天的就來了一撥客人。余杉朋友也是個沒溜的人,租了個二十幾平的門市,打了幾節長長的櫃檯,櫃檯裡連冰櫃帶液化氣燒烤架子,櫃檯外是一溜的小凳子。余杉在櫃檯裡烤制食物,食客們趴在櫃檯上等著。

    余杉那朋友恬不知恥的說,追求的就是這種廚師跟食客近距離接觸、打成一片的調調。雖然後來他朋友那店到底關門倒閉了,但有一點沒說錯,余杉還真跟這幾個食客打成了一片。幾個人吃吃喝喝,聊天侃大山,液化氣罐沒氣了,有經驗的食客還跑去打了盆熱水,把液化氣罐坐到熱水盆裡。

    這一波食客裡就有謝雨剛,他跟余杉聊得高興,說了自己是搞音樂的,組了個樂隊叫惘聞樂隊。後來余杉還專門跑去跳房子看了他們的現場演出,一來二去的就成了朋友。

    有次喝多了,老謝跟余杉訴苦,說著樂隊這麼些年坎坷的道路。老謝上大學的時候受搖滾樂影響,腦子一熱就打算組個樂隊。他滿校園張貼海報,最後跑來應聘的竟然是食堂打飯的廚子。這位廚子哥們的理想很現實,組樂隊去歌廳、酒吧走穴賺錢。老謝好不容易打發走了廚子,又繼續找。有一天老謝在學校裡看到一個留長發的男生,很有搖滾范兒,一打聽是學化學的,但什麼樂器都不會。老謝愣是用三寸不爛之舌,說服了這人去學打鼓,一起組樂隊。這位學化學的哥們很傳奇,很多年以後沒成為好鼓手,卻成了化學系的教授。

    樂隊從九八年成立開始,成員始終不固定,名字三天兩頭的換,或許那時候滿腔無名憤怒的老謝覺著這才是搖滾。等到了九九年,樂隊其他幾個哥們受不了了,琢磨著取個正經點的名字。鼓手廉江想到了一個,罔聞,取自置若罔聞。結果老謝腦子一抽寫了錯別字,寫成了惘聞。作為樂隊的主導,老謝即便犯了錯也不帶承認的,愣是將錯就錯,說多了豎心旁表明他們樂隊走心,於是乎就有了後來的惘聞樂隊。

    等到了零三年,惘聞樂隊發行了第一張唱片,才慢慢展露頭角。再之後他們不停的發行新的唱片,簽了唱片公司,滿世界參加音樂節、音樂會,後來還開起了巡演。有意思的是,樂隊的幾個人包括老謝在內,都有著自己的本職工作,從沒想過靠音樂吃飯。

    這對於他們來說是不幸也是幸運。余杉覺著老謝這樣真正愛音樂的人始終默默無聞有些可惜,可也正是因為他們的默默無聞,才會寫出那麼多走心的曲子。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30 05:54
113 大水無情

    余杉琢磨了下,決定還是遠遠的觀望。憑著多出十七年的新鮮資訊,余杉只需要送出去一些曲子,就可以很輕易的讓一個樂隊紅火一把。可是紅火之後呢?也許帶給對方的不是所謂的通天坦途,而是名利、**、金錢、道路選擇種種問題糾結在一起的困擾。或許謝雨剛此後再也找不到本心,找不到原屬於他的音樂道路。

    每個人的追求不一樣,余杉覺著如謝雨剛這般平靜、恬淡、甘於寂寞,一心追尋自己音樂道路的人,還是遠遠的觀望,不要去打擾比較好。所以余杉只是遠遠的看著,在謝雨剛演出結束的時候賣力的拍著巴掌,高高舉起酒杯為如今唱得並不怎麼樣的謝雨剛叫好。

    音樂會持續著,一個又一個不知名的地下樂隊登上舞台,揮灑著他們的青春與才華,不為名利,只為這一刻在小舞台上盡情的綻放。徐惠似乎受到了感染,整個人徹底沉浸其中,隨著音樂的律動或者搖擺著身體,或者放聲跟唱。

    余杉從徐惠的目光中看到了灼灼的渴望,或許這姑娘生來就屬於舞台。臨近十點,音樂會結束,酒吧的小老闆張羅著帶著一眾樂隊成員去會餐。這小老闆也挺慘,首屆搖滾音樂會門可羅雀,成了北方地下樂隊的自嗨,小老闆純屬賠本賺吆喝。

    跳房子酒吧裡歸於安靜,客人只剩下五、六個,沒了樂隊的喧囂,取而代之的是輕柔舒緩的鄉村音樂。看得出來今晚的音樂會對徐惠的觸動很大,哪怕音樂會已經結束了,徐惠臉上的興奮依舊沒有褪去。她興奮的說:「今天是我最高興的一天。」

    余杉問:「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我終於知道我以後要走的路了。」她指著角落裡業已昏暗下來的小舞台說:「有一天我要抱著我的吉他,就站在那裡唱著屬於自己的歌。」

    余杉笑著說:「想好了?不是打擊你啊,這條路可不是那麼好走。多少有天分也夠勤奮的樂隊、歌手到最後也沒唱出頭,為了生計整天跑酒吧串場。」

    徐惠笑著搖頭:「我沒想過那麼多,只想著能一直唱下去就很開心啦。」

    「心態不錯,那就預祝你早日成大歌星。」

    兩支高腳杯輕輕觸碰,徐惠將杯中雞尾酒一飲而盡。低濃度的酒精飲料讓她那白皙的臉上微微泛起駝紅。她輕嘆著說:「我從沒想過成為歌星,我就想唱著自己喜歡的歌,偶爾參加個音樂節我只在雜誌上看過國外音樂節的照片,也許到時候會比剛才的音樂會還要熱鬧。」

    作為一個老牌的搖滾愛好者,余杉對國內的各大音樂節多少有些瞭解。九八年這會兒可沒什麼音樂節,要一直到兩千年,才會在京城創辦第一屆迷笛音樂節。余杉想著最多不過兩年的時間,於是就說:「想參加音樂節還不簡單?兩年,最多兩年,到時候我帶你去音樂節。」

    「真的啊?」徐惠的目光中閃爍著雀躍的光彩。

    「當然是真的,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那就一言為定!」

    「好,一言為定!」

    又坐了片刻,待徐惠散去音樂會所帶來的興奮勁,連個人起身離開。他們在酒吧門口碰見了楊睿與丁大侃,兩個人蹲在牆邊,抽著煙在那兒侃大山。

    「你們倆聊什麼呢?聊的這麼起勁。」

    丁大侃就說:「嗨,剛才一出租車撞了一摩托,人沒怎麼樣,倆司機站道中央互相罵了好幾分鐘。我跟楊睿都以為這是要動手呢,沒成想罵完倆人找電話叫了保險,處理完沒事兒人一樣走了。」

    楊睿在一邊附和著說:「要不說南方人沒種呢,這要是擱齊北,兩句話談不攏就得動手。」

    濱海什麼時候變成南方了?余杉跟楊睿掰扯不清楚,乾脆就不予置評了。這倆人遇到的事兒余杉也遇到過,那會兒余杉外派到魔都,下班路上就瞧見倆電動車撞在一起,然後倆人互相罵了半個鐘頭,看熱鬧的圍了個裡三層外三層,半個鐘頭一過,倆人都罵得口乾舌燥,於是各自鳴金收兵。余杉以為,每個地方都有每個地方的性格特質,或者說是一種處事習慣。就說眼前的事兒,南方人會認為東北人太野蠻,東北人反過來認為南方人沒種。最有意思的是大家各自都對自己的看法深信不疑。余杉曾經反思了下,覺著這是充滿了地域歧視色彩的偏見。

    回去的路上,悶雷陣陣,稀稀拉拉的下起了雨點。坐在車裡的余杉總覺著自己似乎忘了點兒什麼,但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到底忘記了什麼。

    一夜無話,第二天臨走之前,余杉給張銘晟佈置了今天的操盤手法,吃過早餐急吼吼的往回走。天空依舊陰霾著,好似化不開的濃墨。車子剛一出濱海,細密的雨點就落了下來。

    「壞了!」余杉暗自嘟囔一聲,他終於想起來了。

    現在可是一九九八年,正趕上五十年一遇的洪水。模糊的記憶一點點的浮現,余杉記得九八年的暑假,從放假開始一直到開學,幾乎就沒見著過晴天。早晨一睜眼,就能聽見窗外稀稀拉拉的雨聲。那一年的余杉除非是待在家裡頭,只要出門就得穿水靴。

    因著雨下得不楊睿不敢開快了,只讓奧迪100保持著七十公里的時速。一直開到下午三點,才下了高速到了盛京。

    四個人下了車,隨便找了家餃子館湊合了一口。余杉生怕雨越下越大,阻斷回去的路,就催著繼續往回走。這回開車的換成了楊睿,速度同樣不快,一直開到晚上七點半才進了四平市區。黑天外加下雨,余杉一看這種情況,得,也別走了。於是乎四個人找了家條件還算不錯的賓館就住了一晚上。

    第二天早早的起來,四個人吃了口早飯繼續往北趕。上了國道過長春,再開出去沒三十公里就走不了啦,離得老遠就能瞧見,氾濫的松花江徑直將遠處變成了一片澤國。余杉跟丁大侃、楊睿一合計,這來時候的路是不能走了,只能遠道返回,繞點路走濱江再回齊北。

    費了半天勁掉了頭,車子又開回長春,朝著濱江方向開去。也是運氣好,趕到濱江的時候洪水眼看就要蔓過了路基。余杉估摸著這要是再晚上半天,這條道就得封死。這時候的濱江形式很緊張,繞路開出市區的時候,總能瞧見一隊隊舉著紅旗的解放軍、武警從道路兩旁小跑著經過。幾處低窪的路段已經完全看不到路了,為了運送回家被阻的市民,解放軍還動用了衝鋒舟。

    余杉一行人開著車在市區裡足足繞了一個鐘頭才開出去。過了公路橋,一直開到慶州才停下來。這時候天色已晚,余杉擔心走夜路發生危險,於是就做主在慶州休息了一晚。轉過天一早,四個人離開慶州又往齊北開。慶州到齊北這段路況好了不少,再加上雨小了很多,他們的車速也快了不少。

    等到了齊北,也搭著他們走運,他們前腳過了跨江大橋,後腳整個大橋就封死了。沒過兩天,整座大橋就硬生生被洪水給沖垮。進了齊北市區,這一路上緊張不已的幾個人都放鬆了許多。車行十來分鐘到了一處涵洞,駕車的楊睿謹慎起見乾脆踩了剎車。他指著前面說:「這地方能不能過去啊?」

    丁大侃瞧了瞧,指著涵洞下面的人說:「能過吧,你看那水才剛過那人膝蓋。」

    楊睿有點發懵,不太確定的說:「是麼?這地方路面有那麼高麼?」

    正說著呢,一輛夏利越過奧迪100,一腳油門就衝了下去。跟著沒一會兒,眼瞅著水面就沒過了夏利的車頂。也就搭著夏利車開著車窗,司機會點兒水性,爬了半天才上了岸。

    奧迪車裡的幾個人面面相覷,駕車的楊睿更是一腦門子冷汗,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衝著丁大侃說:「幸虧沒聽你的,要不這會兒咱們幾個人都得沉水底。」

    楊睿打了轉向打算掉頭繞路,這時候有意思的事兒發生了。那夏利車主渾身濕漉漉的,指著水裡站著那人一臉蒙圈的說:「咋回事,水不是剛到膝蓋麼?怎麼我一進去車就沉底了?」

    水裡那人欲哭無淚,指著腳底下說:「沒瞧見我朝你擺手啊?水是剛到我膝蓋,可我特麼腳底下踩著車頂呢!」

    「誒呀臥槽,我上哪兒知道去?我還以為水沒多深呢。完犢子了,我的車啊。」

    水裡那人說:「你就知足吧,昨兒晚上一個開本田的直接淹死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30 05:54
114 真有剛

    繞路回了家,四個人都累得不行,余杉是倒頭就睡,等被餓醒了,才發現已經到了晚上。余杉還琢磨著要不要湊合一口呢,楊睿打來了電話,說是他們一幫人一會兒就到。

    沒過二十分鐘,房門敲響,打開門一瞧,楊睿、丁大侃戳在門口,倆小夥子各自拎著一兜子菜,他們倆後頭還站著徐惠跟譚淼倆姑娘。

    這一天晚上五個人熱熱鬧鬧的吃了一頓飯,大部分的菜都是徐惠跟譚淼做的,期間丁大侃還自告奮勇做了個孜然羊肉。席間楊睿就坐在譚淼旁邊,本來就最笨,這下子乾脆就沒話了。雖然話少,可這小子沒少夾菜、擋酒的獻慇勤。余杉隱約覺著,似乎一段日子沒見,這倆人之間的關係反倒比從前更近了一步。

    吃過飯,譚淼與徐惠兩個姑娘收拾盤子碗,三個糙老爺們坐在沙發上噴雲吐霧。沉默了片刻,丁大侃突然挑起了話題:「余哥,剛子好像跟人幹起來了。」

    余杉一點兒都不意外,剛子跟藍彪兩個社會大哥原本就齷齪不斷、勢成水火,此前剛子又拿獵槍廢了黑子兩條腿,余杉原本以為兩伙人當時就得打起來呢,結果沒成想一直拖到了現在。

    「打成什麼樣了?」

    丁大侃掐著煙屁股嘬了一口,眯著眼說:「就昨兒晚上在景新市場西門,剛子捅了韋老狗三刀,差點沒把人捅死。」

    余杉詫異了:「韋老狗?」如果余杉沒記錯的話,這韋老狗也是一位響噹噹的社會大哥,論實力跟剛子、藍彪差不多,論資歷更是遠勝這二者。什麼時候韋老狗開始給藍彪辦事兒了?

    余杉細細一問才知道自己想差了,感情這事兒跟藍彪沒什麼關係,衝突的兩方就是剛子跟韋老狗。從幾年前開始,剛子就一直替人收賬,什麼呆賬、爛賬、三角賬,落到剛子手裡就很少有解決不了的。剛子手底下有幾員得力幹將,其中一個綽號侯爺,大號侯野。

    這侯野可不是一般人,原本的時空線上,自從剛子死後,侯野就繼承了剛子的全部勢利與資源,跟藍彪對著幹了十來年,直到二零一一年才被藍彪逼得遠走他鄉。

    有句話說的好,只有起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外號。在社會上混,能混出的爺字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侯野之所以被人尊稱侯爺,那是因為這人有個性格特質:凡事受不得激!

    社會上一直傳著有關侯野的幾件事,第一件事發生在九三年。當時侯野剛剛混社會,那會兒還不認識剛子,也沒跟著哪位社會大哥,就是光棍一個人瞎胡混。說起來那時候侯野的狀態跟大偉的朋友騾子差不多,整天四處閒逛,今天幫忙打一場群架,明天又忙忙活活幫人平事兒。

    五年前的侯野,個頭不高剛過一米七,面白無鬚,戴上眼鏡裝三好學生都有人信。每次打架,基本上侯野就是蛆送菜,上去搗人家一拳,沒半分鐘就能被人家給揍成鼻青臉腫。許是當時侯野中二期還沒過,這傢伙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彷彿臉上的烏眼青就是他的軍功章。

    九三年的侯野就這麼瞎胡混著,東一鎯頭西一錘子,始終沒混出個名堂來。到了這年年底發生了一件事,侯野家的鄰居被嚴王給撞了。嚴王發現及時,提前踩了剎車。無奈侯野的鄰居騎的自行車車速太快,一時沒躲開,結結實實的撞上了。

    嚴王在九十年代初期就是齊北地界響噹噹的社會大哥了,這人崛起於微末,口碑不錯,很少欺負老百姓。真論起來,這起車禍還真不怪人家嚴王,完全是侯野的鄰居騎飛車導致的。嚴王這人還算仗義,沒要侯野鄰居賠錢,臨走反倒扔了二百塊錢讓那鄰居去醫院。

    等嚴王走了,那鄰居起來活動了下,感覺什麼事兒沒有,把自行車扔修車攤逕自回了家。晚飯的時候這傢伙還屁事沒有呢,等到了凌晨就不行了。家裡人著急忙慌的送到醫院,搶救了一晚上也沒搶救過來,第二天早晨就因為腦出血死了。

    侯野的鄰居這下子不干了,找上嚴王非得要個說法。嚴王氣壞了,覺著死因是腦溢血跟他沒什麼關係,也沒給這家人好臉色,直接給哄了出去。

    這事兒後來鄰居一家人找上了侯野,這也是病急亂投醫,知道侯野在社會上混,就請侯野幫幫忙。侯野那天喝了點兒酒,一時腦子犯抽拍胸脯就答應了下來。

    轉過天來酒醒了,鄰居家人再次上門,問侯野答應的事兒啥時候給辦。

    侯野頭天晚上喝的五迷三道都斷片了,哪兒記得他答應過什麼啊,於是就說:「我答應你啥啦?」

    鄰居家人不干了,有酸臉子的當時就拿話揶揄人:「算了吧,這事兒侯野辦不了,還是找警察吧。」

    前頭說了,侯野這人最受不了激,一激腦子就犯抽。當時就急了:「槽!我答應過的事兒啥時候辦不了啦?你容我回憶回憶,我回頭肯定給你辦明白的。」

    鄰居家人千恩萬謝的走啦,侯野坐床上回想了半天才想起來自個兒究竟答應了什麼事兒。這小子當時恨不得抽自個兒幾個大嘴巴,但事已至此,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要是收回來不是打自個兒嘴巴嗎?他侯野可干不出這樣的事兒來。

    到了下午,侯野壯足了膽色,憑著一股子不要命的勁頭找上了嚴王。嚴王當時正在跟一幫小兄弟喝酒,侯野把話一說完,一桌子的人全都起來了,神色不善的瞅著侯野這個小白臉。只要嚴王一聲令下,侯野就得橫著出去。

    也是趕上嚴王那天心情不錯,起了逗悶子的心,擺擺手讓手下人坐下,打趣的瞅著侯野說:「哦,這事兒啊,那你打算讓我怎麼辦?」

    侯野心裡頭哆嗦,憋了半天憋出來倆字兒:「賠錢。」

    「賠多少?」

    「兩萬。」

    嚴王混了十幾年社會,還是頭一次被人勒索,聞言當時就樂了。招招手讓侯野坐下,說:「平白無故的,你說賠就賠,憑啥啊?」

    「那你說咋整?」

    嚴王說:「要不咋倆打一架?」

    侯野一打量嚴王的體型,隨即就是一撥浪腦袋,老實的說:「我打不過你。」

    「那這麼著,」嚴王眼珠一轉計上心頭,指著腳邊的啤酒箱子說:「我也不佔你便宜,咱倆一人一瓶啤酒,喝完一人挨一拳,誰先受不了算誰輸,你看咋樣?」

    「行!」

    侯野沉默著,抄起一瓶啤酒起開咕咚咚就吹了一瓶;對面的嚴王也不甘示弱,吹了一瓶。

    放下酒瓶子,嚴王來了脾氣,外套一脫光了膀子,拍著肚皮說:「你先來!」

    那會兒的侯野瘦的跟麻桿差不多,掄圓了拳頭照著嚴王的胃部就是一拳頭,這一拳打上去感覺像是打中了實心輪胎,硬邦邦的幾乎沒彈性。再瞧人家嚴王,憋著一股氣神色不變。

    換過來,嚴王一拳頭就把侯野放倒了。躺在地上侯野胃口裡翻江倒海,剛才喝的一瓶啤酒全都吐了出去。

    眼見如此,嚴王一幫人哈哈大笑,以為這事兒就算結束了。沒成想,侯野趴地上乾嘔了半天,又爬了起來。

    「再來!」

    嚴王吃了一驚:「臥槽,挺有剛啊!」(剛,東北話,魄力的意思。)

    「別尼瑪廢話,還敢不敢再來?」

    嚴王也是有脾氣的主兒,琢磨著你敢死我就敢埋,梗著脖子來了脾氣:「來就來,上酒!」

    咕咚咚倆人各自又喝了一瓶啤酒,喝完互毆,嚴王屁事沒有,侯野被打得連早餐都吐了出來。侯野這人是個犟脾氣,身體受不了啦,硬是靠著一股子意志支撐著,倒下來始終都能爬起來。

    倆人就這樣,你一瓶我一瓶,你一拳我一拳。當時一桌子嚴王手下都拿侯野當樂子看,誰也沒想到侯野會贏。

    前頭說了,侯野挨上一拳就能被打吐了,而嚴王仗著練過點兒莊稼把式始終沒什麼事兒。等到將近一箱子酒灌下去,嚴王的胃也就罷了,兩個膀胱已經被啤酒給催了起來。

    一五年有個新聞,某個倒霉蛋愣是被自行車給壓死了,聽著都感覺不可思議。仔細一瞧,原來被壓死這人事先喝了不少酒,膀胱都憋滿了。自行車從他身上壓過去,直接把膀胱給壓爆了。這位就是這麼死的。

    侯野能贏幾乎跟上面的事兒如出一轍。當時侯野被打得神志不清,一個沒站穩,拳頭沒落在嚴王胸口,落在了膀胱上。打完這拳,侯野自個兒摔了個狗啃食。一眾嚴王的手下還看樂子呢,轉頭一瞧發現嚴王臉都紫了。硬撐了沒一會兒,鐵打的漢子嗷的一聲倒在了地上。

    一幫人都嚇壞了,趕忙把嚴王送去了醫院。也搭著侯野沒什麼力氣,嚴王檢查了一番發現沒什麼事兒。要說嚴王這人也光棍,一出院直接拍給侯野兩萬塊錢,衝著侯野說:「你太特麼有剛了!」

    於是乎一夜之間侯野名聲大噪,侯野跟侯爺諧音,傳著傳著侯野就成了響噹噹的侯爺。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30 05:55
115 侯爺

    說起侯爺,這人簡直就是齊北九十年代的一個傳奇。不同於八十年代,九十年代混社會的,求的不止是揚名立萬,而是揚名立萬之後所帶來的利益。混社會的,闖出來名號,金錢就會隨著滾滾而來。

    侯爺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自打放倒了嚴王,侯爺一夜之間名聲大噪。再出門走到哪兒都有混子安排飯局,街裡街坊惹了社會上的混子,想要平事兒頭一個想的就是找侯爺。

    侯爺這傢伙的自信心也是水漲船高,沒半年就有了社會大哥的范兒。幫人平事兒的時候,侯爺帶著倆小兄弟,那倆小兄弟一人搬著一箱子啤酒。到地方哐噹一聲放地下,侯爺豪氣干雲,踩著箱子叫囂:「喝!喝完一人打一拳,誰特麼受不了倒下誰是孫子!」

    人的名樹的影,齊北的混子想著侯爺連嚴王都給放挺了,還真沒人敢招惹他。到最後甭管多囂張,總會賣侯爺個面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要說侯爺這人雖然面白無鬚,擱古代能冒充太監,可也是個有正常生理需求的男性。有了名跟錢之後,侯爺就開始出入各種娛樂場所。又趕上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對那種事兒極其上癮,所以三天兩頭往歌廳、洗頭房跑。

    有一次侯爺大早晨的從洗頭房出來,正好碰上一個混社會的朋友。那朋友嗆聲說:「槽!你特麼住洗頭房得了,天天往這兒跑。」

    「我特麼樂意你管得著麼?」

    「哎呀臥槽,你要真牛逼你咋不娶個小姐當媳婦呢。」

    話趕話的,侯爺順嘴就說:「我還就牛逼了,回頭娶個小姐給你看看。」

    這事兒哪兒說哪兒了,當時不論是侯爺還是他那朋友都沒當回事。過了沒多久,侯爺家裡頭張羅著給侯爺相親。也是趕巧了,相親那天又碰到了那朋友。

    他那朋友開玩笑說:「侯爺,你特麼不是要娶小姐麼?咋開始相親了?」

    侯爺一聽就來了犟脾氣:「相著玩兒,我樂意。槽,不就是娶小姐麼,你等著。」

    侯爺說到做到,轉過頭到了九六年的年底,他還真就娶了個小姐。為這事兒他父母都覺著沒臉見人,從此往後乾脆兌侯爺不管不顧。

    侯爺混社會這些年倒是真交了一些朋友,那些朋友總勸他,為著話趕話的事兒耽誤終身不值當。結果侯爺死鴨子嘴硬,還就非娶不可了。有不明所以的問侯爺幹嘛非得********,這時候侯爺總會言簡意賅的說:「活兒好。」

    沒人知道侯爺當時跟那位從良的失足女之間有沒有感情,稀奇的是,這倆人婚後幾乎沒紅過臉,那女人操持著整個家,小日子愣是過得有滋有味。

    侯爺結婚之後還有兩樁奇事,這事兒一直到一五年都是齊北人茶餘飯後的談資。侯爺新婚不過倆月,犯了腰間盤。實話實說,他這腰間盤純粹是逞能落下的病根。九二年的時候侯爺幫人家搬家,有人就嘲笑侯爺的小身板。侯爺一怒之下,抄起一口大箱子,全憑著一股氣愣是搬上了八樓。等到了地方侯爺整個人都站不住了,回家之後腰腿痠疼,去醫院一檢查,腰間盤突出。

    社會上知道他有這毛病的沒幾個,侯爺也從不承認自己有這毛病。九七年年初,因著脾氣相投,侯爺開始跟著剛子混。有一天剛子找侯爺有正經事要辦,就找上了門。進門一瞧,侯爺正躺炕上哼哼呢。

    剛子當時就樂了,說:「你看你非得********,這下子好,折騰出腰間盤突出了吧?」

    侯爺嘴硬啊,說:「別瞎白話,我這是受了風,過兩天就好了。」

    剛子說:「別特麼逞能了,都這婢養了還逞雞毛能,趕緊去醫院治治。」

    侯爺一梗脖子:「槽,說多少遍了,老子這是受風。」

    剛子也受不了侯爺了,說:「行,你受風是吧,你有種別去醫院。」

    「不去就不去。」

    話趕話,又僵到這兒了。剛子走了,侯爺裝不下去了,躺炕上直哼哼。他媳婦勸他,讓他去醫院,他又犯了犟,死活不去。

    他媳婦就說了:「你這不去醫院,也不能這麼硬挺著啊。」

    侯爺一琢磨也是,開動腦筋開始想招。想了一會兒,對他媳婦說:「去,你去給我雇一輛毛驢車來。」

    他媳婦擰不過他,跑去煤建門口雇了一輛毛驢車。到了家,侯爺抱著被子,硬撐著躺上了毛驢車,指揮著車把式,讓他把毛驢車趕到郊區去。

    那時候剛過完年,郊區的玉米地裡還覆蓋著皚皚白雪。車伕又問,到地方了,下一步幹啥。

    侯爺躺在板車上衝著玉米地一指:「往裡頭蹚,不能順著走啊,得橫著壟溝走。」

    車伕趕著毛驢橫著壟溝走,東北的玉米地壟溝,足足有二十公分高。侯爺躺車上就跟得了癲癇似的,一會兒高一會兒低,那個顛簸勁兒就甭提了。毛驢車走出去能有二百米,車伕不干了,指著毛驢說:「不行了,你看毛驢都累出白毛汗了。」

    這時候到了見證奇蹟的時刻了,聞言只見侯爺掀開被子,直接從車上蹦了下來。活動了幾下腰,極其自豪的說:「槽尼瑪的,誰說不去醫院就治不了腰間盤?」

    這種治療方案後來成了侯爺的獨門秘方,一般人侯爺絕對不告訴他。大多數人都是一聽一樂,沒當回事。但總有把這事兒當真的,還真就學著侯爺來了這麼一遭,結果不但沒治好,原本保守治療的弄到後來必須得手術了。

    這事兒傳開之後,道兒上混的都覺著侯爺是個奇人。奇人就得用奇招,凡夫俗子的承受不起。

    另外一件事,發生在九七年的夏天。傍晚的時候侯爺往家走,路過家門口小賣店的時候瞧見一乞丐,他覺著對方十分可憐,掏了掏兜把所有的硬幣統統丟進了碗裡。那乞丐當時眼淚都下來了,抬頭瞅著侯爺說:「臥槽尼瑪,老子吃碗方便麵容易嗎?」

    侯爺定睛一瞧才發現乞丐手裡端的不是碗,而是桶面。估計當時侯爺的心裡也聽委屈,好心好意的給人家錢,結果乞丐不領情反過來還罵了他一頓。

    侯爺是個暴脾氣,這事兒能忍嗎?必須不能啊。當即就跟乞丐罵開了。前頭說了,東北這地方要打架很簡單,大概只需要幾句對話:「你瞅啥?」

    「瞅你咋滴?」

    「誒呀臥槽,來來咋倆出來嘮嘮。」

    有個成句叫『一言不合拔刀相向』,這話到了東北就演繹成了『三句話不對路直接開干』。

    侯爺跟乞丐倆人對罵了兩句,緊跟著就打了起來。九七年的夏天,侯爺跟幾年前沒什麼變化,依舊乾瘦乾瘦的,打扮打扮說他在銀行上班都有人信。

    侯爺馳騁江湖這麼多年,靠的是名聲,靠的是對自己的狠。論真是戰鬥力,他跟乞丐倆人半斤八兩,誰也佔不了便宜。

    倆人這麼一動手,轉眼就抱在一起成了滾地葫蘆。那時候侯爺還住在胡同裡,胡同的一側總有排水溝。下雨的時候用來排雨水,平時胡同裡的住戶都往裡頭倒髒水。東北話管這種排水溝叫陽溝。倆人滾著滾著就滾進了陽溝,眨眼間侯爺就成了泥人。

    比力氣半斤八兩,比意志力,侯爺明顯佔優。打了一會兒,乞丐受不了了,兩腳踹開侯爺扭頭就跑。侯爺吃了虧怎麼可能忍著?於是拔腳就追。於是九七年的齊北街頭出現了神奇的一幕,前頭跑著一個渾身污水的乞丐,後頭追著一個滿身爛泥的侯爺。

    剛開始倆人精氣神十足,速度相當,始終保持著二十米的距離。到了後來倆人越跑越慢,上氣不接下氣的喘著,那速度比走快不了多少。

    到最後侯爺到底攆上了乞丐,上去踹了乞丐幾腳,說:「尼瑪婢,你倒是跑啊?啊?」

    自覺打贏了勝仗的侯爺抬眼一瞧,誒?怎麼到火車站了?從他們家打車到火車站都得八塊錢,而齊北出租車的起步價是兩公里五塊,之後每公里一塊,你就琢磨侯爺追乞丐追出去多遠吧。

    總而言之,侯爺是個奇人,他那不知道什麼時候犯抽的腦子讓他的整個人生彪悍無比。

    要說剛子找侯爺收賬,絕對是慧眼識英才。從九七年入夥開始,經侯爺手,就沒有收不回來的賬。余杉等人在濱海的時候,侯爺又接了一筆買賣。有一家建材商店始終欠著供貨商的貨款不給,算算都拖了兩年了。

    供貨商找上剛子,允諾九萬塊錢要回來,至少給剛子三萬。錢不多不少,剛子轉頭就交給了侯爺去辦這事兒。

    侯爺帶著人去了建材商店,跟店主嗆了幾句,一來脾氣直接把店主給綁了。綁到荒郊野外,侯爺拿著刀直接把罵罵咧咧的店主的腳筋挑了。完事之後給店主家裡人打電話,說一句不給錢就扎店主大腿一刀。半天功夫不到,店主家裡人七拼八湊的九萬塊錢送過來,侯爺這才放了人。

    侯爺不知道他捅了馬蜂窩,那店主是社會大哥韋老狗的親侄子。侄子腳筋被挑了,韋老狗能坐視不理?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30 05:55
116 談和變火拚

    實際上事情鬧得不可開交,起因一個是韋老狗的侄子平素跋扈慣了,再一個就是侯爺的性格。當時韋老狗的侄子極其囂張的喊了一句話:「我二叔叫韋青,你特麼敢動我一下試試!」

    侯爺這人最受不得激,嗆嗆幾句,當即就火了。試試就試試,結果這一試就把韋老狗侄子的腳筋給挑了。侯爺這人是受不得激,但不代表傻。拿了錢放了人,這會兒腦子也冷靜了下來,侯爺一琢磨就要壞菜。他攔了一輛出租火急火燎的往家跑,到了家二話不說拉著媳婦就走。臨走之前,侯爺用公用電話給剛子打了個電話。

    「喂,剛哥,我好像整大發了。」

    剛子問:「啥玩意整大發了啊?」

    「你不是讓我去收賬麼,那小子嘴硬就是不還錢,我一著急就把人綁了,挑了腳筋。」

    「就這?錢呢?錢要回來沒?」

    「要回來了一分不少……剛哥,那小子說他是韋老狗的侄子。」

    剛子原本正躺床上養神的,聞言一下坐了起來:「誰?」

    「韋老狗的侄子。」

    剛子拿著電話沉吟了片刻,說:「知道了,你先找地方躲躲,等事情過去你再回來。」

    於是乎侯爺帶著從良媳婦當天就坐著客車去了郊縣的親戚家。能把侯爺這樣的人才收攏的服服帖帖,剛子這人肯定有獨特的性格魅力。最主要的一條,剛子這人不怕事,不管多大的事兒,也不管手下惹的還是自己惹的,他從來都是來者不拒。

    韋老狗原名韋青,因著長了一張狗臉,年輕的時候就被人給起了個韋大狗的外號。隨著歲月的變遷,韋大狗慢慢的變成了韋老狗。韋老狗在八十年代中期就混的小有名氣,如果齊北地界的社會人來個排資論輩,那韋老狗絕對是響噹噹的老前輩。旁的不說,如今在齊北混得風生水起的藍彪,想當初剛出道的時候是韋老狗手下的手下。

    話說韋老狗這人別的本事倒不突出,有一樣特別的突出:運氣。韋老狗這輩子進過兩次監獄,第一次在一九八二年,因為喝多了當街耍流氓被判了刑。他前腳剛進去,沒幾個月就開始嚴打。跟他一個罪名進去的到最後全都槍斃了,只有他老老實實坐了兩年牢,屁事沒有就出來了。

    第二次在九六年三月份,罪名是聚眾鬥毆。這回更驚險,韋老狗進去還沒過倆禮拜,第二波嚴打又來了。

    兩次嚴打,槍斃的槍斃,重判的重判,等韋老狗一出來,驚訝的發現冷不丁的自個兒就成了齊北道兒上江湖資格最老的、碩果僅存的幾個社會大哥。不但如此,韋老狗在監獄裡認識了不少談得來的朋友。其中一位獄友路子比較野,這人本身是東北人,關係網卻遍佈南方。

    也是因著這位獄友,韋老狗出獄之後倒騰起了******。到了九八年,整個齊北地區的******幾乎全部都是韋老狗的貨。不同於八十年代,九十年代真可謂錢是英雄膽。韋老狗有了錢,整日花天酒地且不說,身邊慢慢聚攏了十來個心狠手辣的小兄弟。

    韋老狗最有名的一戰就發生在九七年年底,當時新都夜總會的夜場死活不讓韋老狗的貨進門。韋老狗的手下溜進去一瞧,發現新都這地方已經有人在偷偷摸摸的出貨,回來一說,韋老狗當時就炸了。俗話說得好啊,同行是冤家。利益受損,再加上面子掛不住,當天晚上韋老狗帶著二十多人直接砸了新都的場子。

    韋老狗是混子界的老前輩,卻比剛子等人還要趕時髦。當時砸場子的時候,他帶著的二十多人人手一根鋼管,上身全是黑皮夾克,下身全是黑西褲。這一戰十分具有開創意義,自打這兒往後,齊北地界其他有活力的社會團夥在聚眾鬥毆的時候都開始統一著裝了。這股風一直持續到了零二年左右,再往後有組織的大規模鬥毆少了很多,真正的黑澀會要麼不出手,出手就殺人。殺人這種事兒要不了幾個人,也不比統一著裝。

    九八年的現在,韋老狗要錢有錢,要人有人,混的風生水起,自覺自己也是個牛逼閃閃的人物。這天韋老狗正在打麻將,侄媳婦哭哭啼啼的找上了門,說他侄子被人給挑了腳筋。韋老狗這人很重視血脈親情,他大哥死的早,這些年來韋老狗一直把他侄子當親兒子養。

    一聽侄子出了事兒,韋老狗當時就急了,帶著人急吼吼趕到醫院,一問事情經過,韋老狗就感到了問題的棘手。他知道侯爺是誰,在韋老狗眼裡侯爺就是個腦子有病的裝、逼、犯,隨便派幾個小兄弟就能把侯爺給收拾嘍。真正讓他顧忌的是剛子。人的名樹的影,剛子作為齊北混子界新一輩的社會大哥,絕對是個風雲人物。天龍八部裡有一句話,叫北喬峰南慕容。當時剛子與藍彪在混子界的名聲,就跟喬峰、慕容復差不多。

    而論個人綜合實力,韋老狗連星宿老怪都不如。

    心裡頭犯怵,本心來講韋老狗跟剛子井水不犯河水,一個倒騰藥丸的,一個收賬的,沒什麼利益衝突。於是韋老狗決定跟剛子談一談,凡事總得講理不是?

    「喂?剛子啊,我是韋青。」

    「哦,老韋啊,你找我啥事?」

    「咱們聊聊今天上午的事兒吧,猴子(侯爺)綁了我侄子,還給挑了腳筋,你說這事兒咋處理吧。」

    剛子揣著明白裝糊塗:「有這事兒?哦,想起來了,上午是我讓侯野去收賬的。」

    「行,你承認就行。錢你們也拿了,我侄子的腳怎麼辦?」

    「那你說怎麼辦?」

    「你把猴子交出來,我挑他一條腳筋這事兒就算完。」

    「嗯,說完了?侯爺肯定不能交給你,我給你五萬塊錢,你要點頭我現在讓人送錢去。」

    韋老狗笑了:「剛子,你特麼玩兒誰呢?」

    電話那頭的剛子沉默著沒說話。當著親侄子以及一幫小兄弟的面兒,韋老狗掛不住臉了。衝著電話破口大罵:「剛子,我槽尼瑪!」

    剛子笑了:「我也槽尼瑪!」

    倆社會大哥罵完,掛死電話,立刻關機。這是有前車之鑑的,此前就有人通過郵政員工查到了某位社會大哥的大概位置,然後帶著一幫人把那位社會大哥堵在街頭,差點沒捅死。出了這事兒之後,社會大哥們一旦感覺到危險,立馬就會手機關機。

    當天晚上,韋老狗跟剛子各自吹哨子籠絡人手,查找對方的位置與薄弱點。剛子是收債的,沒有場子,剛子要是躲起來可不太容易找;韋老狗不一樣啊,齊北各大娛樂場所裡,出的貨全都是他的。

    也就是在這天晚上,剛子先動手了。剛子這人平時很講理,動起手來就跟變了個人一樣,變得蠻不講理。剛子手下兩員戰將,一個是田志超,一個是呂偉,倆人各自領著十幾個人,開始挨個場子橫掃。逮住賣藥的,不反抗是一通暴揍,反抗直接砍個半死,臨走再把身上的藥搶走,直接丟馬桶裡沖掉。也是趕著韋老狗點兒背,有個出貨的馬仔是個軟骨頭,挨了兩刀生怕被砍死,直接供出了韋老狗的一處藏貨地點。呂偉也是真狠,領著人到地方一把火連房子帶貨全都給燒了。

    韋老狗關了手機消息閉塞,等知道消息的時候一口老血差點沒吐出來。算了算,這一晚上他損失了最少七十萬。

    韋老狗是真紅眼了,當即領著人四下抓人。凌晨一點半,韋老狗帶著人正好碰上了砸場子的呂偉。韋老狗身邊最少帶著三十號人,呂偉身邊也就十二三個。呂偉一看形勢不對,領著人往回就跑,韋老狗帶著人開始追。

    追著追著,隊伍越拉越長,韋老狗身邊就剩下了十來個人。有句話叫無巧不成書,好死不死的正好又遇到了掃蕩歸來的田志超。兄弟有難,田志超怎麼可能坐視不理?嗷的一嗓子,帶著人就迎了上去。這時候兩幫人實力相當,當街對砍一時難分勝負。而韋老狗做夢也沒想到,這一切都是剛子布的局。

    兩幫人正打得難分難解,關鍵時刻剛子領著人從後頭包抄了過來。形勢一下子就逆轉了過來。據說布這個局的是田志超,以前當過兵。田志超使用的戰術幾乎跟我軍的風格如出一轍,誘敵深入、圍點打援、穿插包抄、集中優勢兵力消滅敵有生力量。

    打到後來變成了追擊戰,剛子拎著一把三棱刮刀帶頭在後面追,追上一個放倒一個。追出去兩條街,剛子喝罵一聲:「槽尼瑪韋老狗,有種你別跑!」

    韋老狗年歲大了,這些年又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剛子喝罵的時候韋老狗腳一軟就摔在了地上。剛子撲上去的時候,韋老狗還想負隅頑抗。手裡的軍匕衝著剛子大腿就紮了過來,剛子是個狠人,不閃不避,手裡的三棱刮刀衝著韋老狗的肚子就紮了下去。

    韋老狗只反抗了一刀,腹部的劇痛襲來,緊跟著就開始滿地打滾,躲閃起來。剛子足足紮了韋老狗三刀才罷休,用腳踩著韋老狗的脖子,手中滴血的三棱刮刀指著韋老狗的鼻子道:「槽尼瑪,就你這婢養的還跟我談判?」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30 05:55
117 做好防備

    流氓團夥跟黑澀會之間有什麼區別呢?如果不深入瞭解,普通人很難將這二者區分開來。有人把街面上遊蕩的混子當成黑澀會,有人覺著看場子收保護費的就是黑澀會,事實上這些都是流氓團夥。真正的黑澀會,組織上要更加嚴密,最為顯著的特點是勾結了保護傘。

    九八年齊北有活力的社會團體中,大多數都是流氓團夥,只有少部分朝著黑澀會轉型著。比如藍彪,手底下有見不得光的買賣,有暴力組織,通常通過暴力手段攫取利益,籠絡了周志明,有官方保護傘。他領導的團夥就有了黑澀會的雛形。

    反過來再看剛子與韋老狗,一個收賬的一個倒騰藥丸的,從事的行業雖然涉黑,但還維持在流氓團夥的階段——兩個人都沒有官方保護傘。

    黑澀會與流氓團夥另外還有一點很大的區別,流氓團夥多少還講點江湖義氣,聚眾鬥毆很多時候都是因為意氣之爭;而黑澀會基本不會為一時意氣而大動肝火,能讓他們出手的唯有利益。

    憑心而論,韋老狗與剛子之間的這場群毆,完全就是一場不必要的意氣之爭。起因是侯爺腦子犯抽,韋老狗與剛子,一個為了面子,一個為了兄弟,讓矛盾發生了激化,從而導致的後續的一切。

    雨夜一戰,剛子聲名赫赫,韋老狗顏面掃地。剛子捅了韋老狗三刀,其中一刀扎破了脾臟,韋老狗在醫院裡搶救了一夜才搶救過來。出院之後,韋老狗心灰意冷,散去全部生意,賣掉房子帶著所有資產去了南方。

    明面上看是剛子贏了,但實際上剛子一方同樣損失慘重。首先是剛子手下大將呂偉在被韋老狗追擊中身中二十多刀,人雖然搶救過來了,身體卻落下了殘疾。呂偉的雙手徹底廢了,剛出院的頭一年都拿不起筷子來;次一個,如今正趕上抗洪搶險救災的檔口,市領導一直在強調穩定大於一切。發生幾十人拎著砍刀當街火拚這種事,市政府震怒不已。時任市委書、記親自下了指使,必須盡快將涉案人員抓捕歸案,從嚴、從重處理。

    齊北九八年的公檢法系統就跟篩子差不多,政府前腳下的指使,還沒等警方有所行動,剛子那頭已經得了消息。剛子倒也拿得起放得下,連夜跑路去了內蒙,直到幾個月後才重新露面。

    我黨有句話叫凡事都怕認真,政府一旦認真起來,甭管你是多牛逼的社會大哥,也甭管你是黑澀會還是流氓團夥,在********機關面前全都是渣渣。九八年七月份發起的社會治安專項整治,讓整個齊北為之一清。不論是小偷還是社會混子,都老老實實的夾起尾巴做人。但凡有不開眼的,一准讓他端上國家的鐵飯碗。

    一戰之後,剛子團夥蟄伏藏匿,韋老狗團夥土崩瓦解。這兩大團夥的蟄伏與消亡,直接導致置身事外的藍彪悶聲大發財,趁機很是擴張了實力。有句成語叫做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當漁翁的不止是藍彪。原本一直跟著韋老狗混的鮑家三兄弟也趁勢而起,接管了韋老狗的大部分生意。

    這場齊北道兒上大洗牌一直持續到了這年的年底,直到剛子從內蒙回來才逐步穩定下來。而等剛子回來的時候,他跟藍彪之間的實力對比已經發生了明顯的變化。在此之前不論藍彪是不是黑澀會,他手裡的硬實力都跟剛子差不多,兩個團夥半斤八兩,誰也不好動誰。四個月後,藍彪的勢力暴增,將剛子遠遠的甩在了後頭。

    余杉的房子裡,聽著丁大侃與楊睿一邊噴雲吐霧一邊說整個事情的前因後果,余杉不自查的皺起了眉頭。實話實說,當初他截取視頻陷害黑子的時候還真就沒安好心。剛子只是余杉看不過眼順手救下來的,原本余杉以為剛子只是個混社會的小青年,完全沒想到這人竟然是個社會大哥。

    倆人算起來就真正接觸過一次,余杉對剛子完全沒有好印象。三十五歲的年紀能讓余杉看清很多事,所以不論混社會的怎麼鼓吹兄弟義氣,余杉都不會忽略流氓團夥的背後實質。

    流氓團夥的背後實質是什麼?通過暴力、犯罪手段,迫使他人屈服,從而攫取利益。你就是說破天,說得天花亂墜也改變不了事情的本質。

    口口聲聲兄弟義氣,整天這麼混著,怎麼養家餬口?錢從哪兒來?不侵害普通老百姓,這些所謂的社會人又是怎麼發家致富的?

    余杉老早就看清了事物本質,所以他對剛子不但沒好感,還存心不良,打算利用截取的視頻,挑起剛子與藍彪之間的戰爭。讓余杉意外的是,剛子派人崩了黑子,藍彪這傢伙居然像縮頭烏龜一樣忍了下來。

    余杉開始重新分析藍彪的性格,非常人行非常事,換做一般流氓團夥的社會大哥,這事兒早就炸了。可藍彪偏偏忍了下來。而在原本的時間線上,藍彪與剛子的鬥爭最後以藍彪勝利,剛子慘死而告終。綜合起來,藍彪這人是個梟雄,城府很深。實力不濟的時候能忍,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要人命。行事囂張的剛子跟藍彪比起來就像是個中二晚期,戰鬥力太差了。

    等等,余杉突然想起來自己好像忽略了點兒什麼。對了,這會兒的藍彪已經跟周志明勾結在了一起,有了官方保護傘,初步具備了黑澀會的雛形。也許一直隱忍並非藍彪的本意,或許這全都是源自周志明的授意。

    但余杉始終拎不清這二者之間的關係,周志明與藍彪究竟誰是主導者?

    周志明是財政局副局長,藍彪只是個剛出獄的亡命徒,按道理來講理應是周志明做主導。而且周志明做主導有很多好處。身居高位,又趕上國企改革,周志明完全可以操縱著藍彪建立空殼公司,通過國企注資來轉移、侵吞國有資產。

    一個很簡單的例子,周志明通過關係網操縱某國企向空殼公司注資一百萬,然後空殼公司開始做假賬,半年之後宣佈倒閉。這一百萬的資金就從國企轉移到了周志明等人的腰包裡。明面上誰來檢查都不怕,國企轉型期間投資失敗的事兒還少麼?

    讓人奇怪的是,如果是周志明做主導,那又怎麼會發生千禧劫案?

    周志明與藍彪勾結在一起,轉移國有資產來錢的速度不比搶銀行快多了?不但快,而且還沒風險,收益大。照理來說藍彪完全沒有必要搞什麼搶銀行、搶運鈔車之類的高智商犯罪。費時費力不說,風險還極大。

    反過來如果是藍彪做主導,這也說不通。就算藍彪腦子再聰明,不熟悉政府機構運作,他也不可能把主意打到863計畫上。

    余杉覺著周志明與藍彪之間聯繫或許沒那麼緊密,他們之所以會勾結在一起,或許是因為存在一個中間人。

    不知為什麼,余杉本能的想到了一個名字:伍國平。

    余杉覺著也許整件事的關鍵都在伍國平這位蛇龍見首不見尾的傢伙身上。有關伍國平的資料,全都是從老喬的筆記上得來的。余杉只知道這人曾因經濟犯罪與藍彪同處一個囚室,老家是冰城的,剩下的信息一無所知。沒有照片,不知道身份證信息,更不知道這人如今在哪兒。

    想要在茫茫人海中只憑一個名字就找對人,簡直是大海撈針。而且幾次穿越後的巨變,再加上時間線躍遷之後老喬突然始終,讓余杉開始疑惑、否定自己。

    他不知道還要不要繼續穿越到九八年,因為隨著時間線的躍遷,老喬總會莫名其妙的消失。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余杉穿過那道門來到舊時空的本意是要阻止劫案的發生,而阻止劫案的本意是要挽救老喬。如果老喬不論如何都救不了,那他還要接著往下查麼?

    劫案、藍彪、周志明、伍國平、老喬,對了,還得加上那個一直想要干掉自己的幕後黑手……紛紛擾擾的人與事兒讓余杉的腦子亂成了一鍋粥。徐惠與譚淼兩個女人收拾完畢,又小坐了一會兒,隨即跟著楊睿與丁大侃走了。所有人都瞧出來余杉有心事。

    這一晚,余杉胡思亂想了一晚上,直到天明也沒想出個頭緒來。上午不到八點,楊睿開著車帶著余杉去了一趟醫院。負責檢查的還是彭大夫,拍了個片子,說余杉的恢復狀況不錯,眼看著就要到四周時間,已經可以拆掉石膏了。

    拆完石膏離開醫院的時候,彭大夫還囑咐,讓余杉近期儘量避免左腳用力。傷筋動骨一百天,余杉就算體質不錯,也差不多要將近三個月的恢復週期。

    余杉掐算著,眼看就要滿四周時間,也差不多到了該回去的時候。上車之後余杉琢磨了下,他覺著怎麼著也得拿點東西回去防身。上一次多虧了那副《暮春》,不然這日子可就真沒法過了。當然,上一次余杉也被那幅畫沒少坑。

    這回余杉有了主意,直接讓楊睿把車開到了百貨大樓。他拄著拐進了一家玉石飾品店面,挑著貴的買了三塊玉器。一個是冰種吉祥如意,一個是58mm的冰糯玉鐲,最後一塊是冰種木那仕女圖。余杉對翡翠、玉器沒研究,哪個貴買那個,買完一算賬花了余杉將近八萬塊錢。余杉琢磨著,八萬塊錢的翡翠拿到十七年後,怎麼著也得翻個十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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