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 昨日之門 作者:土土的包子(連載中)

 
Babcorn 2016-11-30 04:08:5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06 31003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30 05:59
第138章 捐贈

    余杉仔細回想起來,貌似齊北這麼些年還真沒為祖國的文藝事業做出過什麼太大的貢獻。後來出了幾個小生,其中一個還成了劈腿渣男;出了一個從群演混成配角走紅的,後來被人認出來是逃跑的犯罪嫌疑人;出了倆選秀歌手,男的吸毒外加取向不太正常,女的造型別緻,經常能嚇壞小朋友。

    總而言之,這座三線小城就是一片文化荒漠。三十二郎不會選這地方開演唱會圈錢,過氣的香港三流歌手同樣無視這裡。余杉跟趙曉萌都是喜好音樂的人,兩口子尤其喜歡樂隊性質的演出。回到老家齊北,對演出水平的容忍度直線上升,甭管什麼阿貓阿狗的來了,倆人總會樂顛顛的去湊熱鬧,快跟飢不擇食差不多了。倆人沒事兒待在家裡就感嘆,實在太無聊了,早知道留在濱海好了。

    為這趙曉萌的父母還訓斥了她一通,說她是在外面待的心都野了。兩代人,父母一輩從不會覺得齊北的文娛生活太過無聊,余杉跟趙曉萌卻覺著無聊到了極點。仔細想想,貌似這跟物質的豐富程度有關。父母那一代人,從上山下鄉到下崗,全都趕上了。整天想的是怎麼把日子過下去,平時打個麻將、看個電視劇就算是娛樂,再沒別的追求;余杉這一代不同,他們彌補了父輩的缺憾,受過高等教育,沒有了生存危機,自然而然的會對精神世界有著更高的需求。

    話說回來,如果一五年的齊北是文藝荒漠,那九八年的齊北就是沙漠。不論是人們的追求,抑或者是文藝從業者的數量、質量,都荒蕪的可怕。這年頭也沒什麼選秀節目,即便有滄海遺珠,也少了雙識人的慧眼。走音樂這條路,要麼去專業院校進修,畢業後慢慢熬出頭;要麼就從酒吧唱起,一點點的打磨自己的嗓子,尋找到自己要走的道路。除此之外別無他途。

    余杉認為徐惠就是的遺珠,單憑嗓音就是,如果再加上外形那就是閃閃發光的遺珠。徐惠不是專業院校畢業生,注定要從酒吧歌手開始。但這條路太過艱辛,危險多過機遇。賑災義演是個好機會,指望徐惠一曲成名是不太可能,熟悉一下舞台的感覺,乃至引起一些專業人士的注意總是好的。

    第二天,余杉換了身正式的衣服,讓楊睿開著車直接去了趟電視台。電視台門前的伸縮閘門半閉合著,只留下容兩三個人並排通過的缺口。奧迪100停在門口,余杉正要開門下車跟門衛登個記,結果都沒用他下車,門衛瞧了眼奧迪,直接開了伸縮門。

    楊睿也沒客氣,轟一腳油門就把車子開進了院裡。停好車,余杉跟楊睿倆人進了廣播電視大樓。進到大廳裡,倆人站在那兒四下踅摸,余杉琢磨著找誰打聽打聽捐款的事兒。

    託了長期運動的福,余杉身材保持的不錯,楊睿就更不用說了,正是青春好時候。倆人西裝革履往那兒一站,誰也不知道他們倆是干嘛的,幾個電視台的工作人員愣是沒敢跟他們倆打招呼。

    倒是路過的一個年歲大的工作人員開了口:「您二位……有什麼事兒?」

    這人四十多歲,身形消瘦,頭髮稀疏有些謝頂,戴著一副近視鏡,看起來像是個管事兒的。

    「哦……我問一下,咱們電視台是不是組織了個抗洪救災的捐款?」

    「是啊,你要捐款?」這人高興了:「跟我來吧。」說完,引著二人進了電梯,上到九層從電梯出來,轉了倆彎到了一間辦公室。

    領路的敲門的功夫,余杉掃了一眼。那辦公室門上貼著牌子,上面寫著《同心協力——抗洪賑災義演》晚會籌備辦公室。

    裡頭喊了聲請進,領路的推門而入,跟一個中年女人簡單說了下情況。中年女人保養的不錯,冷眼一瞧覺著不到四十,仔細一瞧,余杉估摸著這女人差不多得有五十歲。彼此介紹了下,女人姓駱,是省台派過來負責人。

    駱女士一聽余杉是過來捐款的,很熱情,交代了兩句工作,帶著余杉、楊睿走幾步進了一間會議室。

    落座之後,駱女士還親自為二人倒了水,然後才笑著問:「不知道余先生是做什麼的?」

    余杉說:「目前在做金融,最近打算投資實業。」

    「哦……不知道您的公司?」

    「我那公司在濱海,叫遠東金融。不過我可是地道的齊北人,家鄉有難,我這個家鄉人肯定是要出一把力的。」

    駱女士馬上恭維道:「現在社會上就缺您這樣回饋社會,回報家鄉的有識之士。我本人不是齊北人,但我還是要冒昧的代表一下齊北的父老鄉親,感謝余先生伸出援手。」

    又聊了幾句,駱女士說了一下晚會的籌備情況。大約就是時間緊、任務重。與駱女士的談話總會讓人感覺如沐春風,不知不覺間就把余杉的大略信息套了出來。

    談了能有十幾分鐘,駱女士終於開口問:「余總,不知道您這次打算捐多少?」

    余杉琢磨了下,他現在賬戶裡積攢了六百多萬,遠東金融的幾個賬戶上還有二百多萬,捐個一百萬還在承受範圍之內。

    於是他說:「不多……」

    駱女士瞧著余杉的神色,會錯了意,沒容余杉說完趕忙打斷道:「捐贈就是做慈善,做慈善這種事,永遠不分多與少。不論多少,都是一份心意。」

    余杉眨眨眼,琢磨了下,貌似一百萬在這年頭不算少吧。咳嗽了下,說:「我打算捐一百萬。」

    「一百萬?」駱女士神色不動,笑容更盛:「余總真是慷慨大氣。這樣,您二位在這裡稍等一下,我去去就來。」

    駱女士快步離開,留下余杉在辦公室裡摸不著頭腦。難道是嫌少?

    過了能有十幾分鐘,駱女士回來了,身後還多了個姑娘。那姑娘身材欣長,留著短髮,戴著眼鏡,一身深灰色的職業裝,一進門就笑著主動伸出手:「余先生您好,我是中華慈善總會的沈秋,聽說您有一筆一百萬的捐款要捐贈給災區是麼?」

    因為搞不清狀況,余杉含糊的應了一聲。等眾人重新落座,沈秋操著一口略帶京味兒的普通話一介紹,余杉才明白過來。不論是齊北電視台還是省電視台,都是協助單位。真正的主辦單位是人家慈善總會。這家民政部註冊的慈善機構成立沒幾年,接受的社會捐款也數量有限。今年趕上洪水肆虐,慈善總會想要做點什麼,卻苦於號召力不足。所以,慈善總會乾脆聯絡知名藝人,辦起了慈善義演。

    聽沈秋說,節制到目前,慈善總會已經在全國各地累計辦了二十七場慈善義演,累計捐款一億三千多萬。類似余杉這樣的私人或者說私營企業捐款,數額還達到百萬的,不能說沒有,但肯定少。這年頭的捐款,大戶全都是各企事業單位。領導一句話,慈善捐款直接成了強制性捐款。成年人也就罷了,有時候沒經濟能力的學生都得認捐。私營企業的捐款,大多數都是主管單位攤派下來的。各個市場,也有人組織個體戶捐款。

    像余杉這樣捐了一百萬,還主動上門的,還真是稀罕貨。這事兒要是傳出去,余杉一准名聲大振,老百姓提起來全都一咧嘴:「有一百萬存銀行吃利息好不好!捐出去?這人肯定瘋了!」

    基於上述緣由,也就不難理解慈善總會的負責人沈秋為什麼會如此熱情了。四個人又在會議室裡坐了一會兒,沈秋很興奮,駱女士同樣興奮,倆女人一大一小,你一言我一嘴,說余杉起到了帶頭作用。不但在晚會現場的前幾排給余杉預留了座位,還邀請余杉上台參加捐贈儀式。

    余杉一聽,立刻婉言謝絕。開玩笑,捐了一百萬能結識一下齊北的大小領導就可以了,沒必要搞得滿城風雨、人盡皆知。余杉可是記得始終還有一雙黑暗中的眼睛在默默的注視著自己,搞不好因為這次的曝光,他就會被這雙眼睛重新盯上。

    他這一拒絕,在倆女人心裡逼格頓時上了個檔次。做好事不求回報,這才是真正的慈善。於是又過了片刻,沈秋詢問了捐錢方式,主動聯繫了銀行。一行人等到了建行辦理了轉賬手續,互留了聯繫方式,沈秋與駱女士一個勁的致歉,說因為這陣子太忙,怠慢了余杉。等義演結束,一定私人請余杉吃飯。

    回程的路上,開車的楊睿終於忍不住了。說:「哥,你都捐了一百萬了,出出名不是挺正常麼?你咋給拒絕了?」

    余杉搖頭說:「你不懂。這一百萬隻要捐出去,不論我露不露面,齊北的領導們都會記在心上。回頭有什麼事兒咱們找上門,只要不是違法亂紀,人家肯定會開方便之門。」

    楊睿咧嘴說:「開個門就要一百萬,這也太貴了。」

    余杉笑而不語。在他看來,這一百萬的敲門磚一點兒都不貴。沒這一百萬,辦某些事也許他砸出去幾個一百萬都不見得能辦成。有時候良好的聲譽,等同於良好的信譽。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30 05:59
第139章 給大腕騰地方

    余杉沒回自個兒的房子,拿出手機給徐惠的座機打了個電話,說了幾句,直接去了徐惠那兒。早晨的時候,余杉過去把一份昨兒晚上準備好的詞曲交給了徐惠,也不知徐惠熟悉的怎麼樣了。為了這首歌,余杉差不多熬了半宿。

    他只是發燒友,憑著哼唱能寫出簡譜就不錯了。有些小節餘杉沒法叫准,只能反覆的哼唱回憶,修修改改花去了不少時間。

    把余杉送到了地方,楊睿一瞅油表快見底了,沒有譚淼他覺著上去也沒意思,直接開著車加油去了。余杉上了樓,敲響房門。沒過半分鐘,房門打開,穿戴整齊的徐惠亭亭玉立的站在門口,望著余杉露出兩個梨渦,叫了聲:「你來了,余大哥。快進來。」

    余杉換鞋進了房子,這房子兩居室的老式格局,幾乎沒有客廳,倒是兩個臥室房間不小。他打眼一瞧,衛生間裡放著洗衣盆,盆裡浸泡著幾件衣裳,旁邊除了小馬扎,還放著那張早晨余杉交給徐惠的詞曲。

    余杉能想像的到,這姑娘一準是一邊兒洗衣服,一邊對著詞曲慢慢的哼唱。

    「在洗衣服啊?」余杉說。

    徐惠不好意思的捋了下頭髮,說:「不知道你要過來,家裡有點亂。」

    「你這要是叫亂的話,楊睿跟丁大侃那兒豈不是成了豬窩?」余杉可不是在說笑,楊睿跟丁大侃住的地方他去過幾次。頭兩次還不錯,保持的挺好。時間一長可就沒個看了,倆糙老爺們硬是把個好好的房子弄得跟大學男生宿舍一樣。據說後來是譚淼實在看不下去了,一邊兒數落著楊睿,一邊兒給收拾了一遍。

    徐惠笑著,把余杉讓進了主臥。主臥面積沒比次臥大多少,不過有衣櫃,有雙人床,有三座沙發,還有一台電視。另外,主臥連著南陽台,那裡有掛衣服的晾衣架。

    徐惠忙活著,先是沏了茶,又洗了水果,不論余杉怎麼喊停,她都說著『不麻煩』,利落的忙活完才坐下來。

    忙活了一早晨,余杉也是渴了,喝了口茶水,說:「熟悉的怎麼樣了?」

    徐惠搖搖頭:「還不太熟,不過倒是能順著唱下來。」

    「那你唱一遍我聽聽。」

    「好。」徐惠答應一聲,站起身清了清嗓子,清唱著把一首歌順了下來。余杉聽完了,感覺歌是好歌,問題是這歌完全沒法發揮徐惠音質的特色。

    徐惠唱完,瞧見余杉皺起了眉頭,怯生生的說:「還不太熟,有兩個地方音準總把握不好。」

    余杉舒展開眉頭,說:「嗨,這才幾個小時,你能唱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再給你幾天時間熟悉熟悉,你肯定可以唱的更好。我剛才是在琢磨編曲的事兒。」

    編曲絕對是一件很專業的事兒,業餘歌手寫歌的常見,你見過有幾個編曲是業餘的?編曲做好了,能讓一首歌增色不少;反之,糟糕的編曲絕對能毀掉一首好歌。

    余杉做不了編曲,他只能找人去做。他現在愁的是該去找誰?

    時間緊迫,距離義演也沒幾天時間了,余杉乾脆給馮錚打了個電話,問認不認識能編曲的。馮錚想了半天,倒是想起來一個,說幫著聯繫聯繫。掛了電話,余杉想了想,又打了第二個電話。他打給了駱冰潔,也就是剛剛見過面的駱女士。

    一聽余杉的請求,駱女士一口答應下來。她在省台工作,認識幾個專業的編曲人士。過了能有一個鐘頭,馮錚先是回電話說沒找著人,沒容余杉失望呢,駱女士回電,說找著人了,讓余杉盡快把曲譜送過去。

    瞧瞧時間,這都十一點多了。在徐惠這兒蹭飯的打算落了空,余杉抄了一份詞曲,叫了楊睿把車開過來,又去了一趟電視台。

    駱女士統籌整個義演晚會的安排,忙得腳不沾地。這一次她沒露面,只是打電話讓余杉在大廳稍等片刻。過了能有十分鐘,電梯裡下來個人。看年紀不到三十,瘦瘦小小,剛開始余杉還以為是南方人,結果小夥子一張口就是地道的東北話。

    「詞曲拿來了麼?」小夥子不善言辭,簡單的打過招呼就直奔主題。

    「都在這兒呢。」余杉把抄寫的那頁紙遞過去。

    小夥子接過來,就站在原地掃了一遍,緊跟著慢慢哼哼起來。哼了半天,小夥子咂咂嘴:「這曲子也就那麼回事,不過詞兒寫的不錯。誒?這歌誰寫的?」

    余杉多少還要點臉,憋了半天說:「我一朋友寫的。」

    「行,這活兒交給我了。你打算做什麼樣的編曲?」

    余杉很實在的說:「既然駱女士介紹了你,那肯定是因為你水平高。我就是一個業餘愛好者,編曲的事兒你看著辦,怎麼好聽怎麼來。」

    小夥子一聽高興了,說:「那行,我盡快吧。」

    「那太謝謝了。對了,酬勞怎麼算?」

    小夥子大氣的一揮手:「要什麼酬勞?這歌明顯是為抗洪搶險寫的,甭說駱主任介紹你來的,就算沒這事兒我也得幫忙。那就先這樣,我趕緊回去琢磨編曲。」

    小夥子大步流星的走了,因為路上一直低著頭在瞧詞曲,拐彎的時候還撞了人。看著背影,余杉陡然覺著小夥子無形中高大起來。上天沒給他一個高大的身材,小夥子卻用自己的行動讓身影在眾人眼裡高大起來。

    編曲的事兒搞定,余杉放下了一樁心事。剛從電視台出來,手機又響了,來電的是徐惠。接起來一聽,徐惠在電話裡說,義演的副導演剛才給她打了電話,讓她到電視台唱一遍,然後義演的導演當場決定是不是啟用徐惠登台表演。

    得,這豈不是要跑第三趟?

    這會兒都快十二點了,余杉早晨吃的那點東西早就消化一空,餓得肚子直抽筋。楊睿聽見余杉肚子叫,乾脆說:「我自己去接徐惠就行了,余哥你找個地方吃一口吧。」

    楊睿開車去接徐惠,余杉找了家麵館,唏哩呼嚕的對付了一口。吃麵的時候,余杉想到徐惠之所以打這個電話,恐怕還是因為心裡沒底。想到那姑娘侷促不安的樣子,余杉默默的笑了一會兒。

    楊睿開車越來越溜,余杉吃完了面,他也載著徐惠回來了。三個人站在電視台門口,聽著徐惠不自覺變得粗重的呼吸,余杉寬慰說:「沒事兒,我打聽了,義演在老電影院,滿打滿算一千多人。你想想,你以後要是走紅了,開個演唱會就得好幾萬人。這才哪兒到哪兒啊。」

    徐惠苦著臉說:「那麼多人啊?我歌詞都沒記熟,萬一到時候忘詞了怎麼辦?」

    「怎麼能忘詞呢?到時候燈光一打,底下黑壓壓一片,你什麼都瞧不見,肯定不會緊張。再者說,說不定到時候你只用對口型就成了。」

    這樣的義演,大多數歌手都是對口型。就拿萬眾矚目的春晚來說,有一年導演玩兒個性,非得來真唱。港台歌手一聽,立馬絕了上春晚的心思,然後那一屆春晚被老百姓詬病了許久。

    「是這樣麼?」對口型的事兒,徐惠以前從未聽說過。

    余杉繼續寬慰著:「這樣的舞台對於你來說就是小試身手。這歌比較主旋律,而且發揮不了你的音質特色。就當練手了。」

    徐惠深吸一口氣,用力的點點頭:「嗯!」

    仨人一進去,原地亂轉的副導演一瞧見徐惠,立馬迎了上來:「你可算來了,馬上就到你。」

    瞧見余杉跟楊睿,副導演只是禮貌的點點頭,隨即領著仨人去了演播廳。

    他們進去的時候,一個唱民族的女歌手剛剛結束。舞台下方,導演合計了半天,然後告訴女歌手,她這節目能上。

    女歌手千恩萬謝,興高采烈的下去了。

    幾個人又嘀咕了一陣,然後中間的胖子導演叫道:「下一個呢?下一個該誰了?」

    副導演大聲應了一聲,催促著徐惠上了舞台。徐惠很緊張,上了台雙手絞著,不知道放哪兒好。她朝著台下的導演一鞠躬,就開始介紹自己的曲目。

    「別浪費時間,趕緊開始吧。」胖子導演略顯煩躁的又催促了一遍。說完,他又跟週遭幾個人嘀咕著研究起來。

    徐惠深吸了幾口氣,開始清唱起來。

    「生死不離~你的夢落在哪裡;想著生活繼續~天空失去了美麗……」

    清麗的聲音一響起,胖子導演詫異了一下,抬頭看了看舞台上的徐惠。雖然還在跟身邊的人說著什麼,但明顯語速放慢了很多。

    等副歌一響起,旁邊的人還要說些什麼,胖子導演直接豎起右手,示意別說話。

    徐惠唱歌期間,目光總會不自覺的看向舞台下的角落,余杉就站在那裡。每一次,余杉都會用力的揮揮拳頭,然後徐惠就會微笑,緊繃的聲帶越來越放鬆。

    等到徐惠第二遍唱起副歌的時候,她已經徹底放鬆了下來。站在余杉旁邊的副導演有些納悶的說:「她從哪兒搞到的曲子?太貼合晚會了。」過了會兒,又說:「**不離十,這歌能選上。」

    余杉終於有了反應,低聲問:「為什麼這麼說?」

    副導演朝導演努努嘴:「一般唱一遍導演就會叫停,她這都唱第二遍副歌了,導演也沒有叫停的意思,明顯是看好啊。」

    這首《生死不離》本是為那一場舉國震撼的大地震後創作的,版本無數,有功夫巨星版的,也有知名男女歌手版的,還有群星版的。琢磨著徐惠的音色,余杉選了孫南那一版,定的key比較高。即便如此,徐惠依舊很輕鬆就把副歌唱上去了,沒用任何技巧。

    憑著余杉的業餘水準,他還真聽不出唱的有什麼問題。即便有瑕疵,應付這種三線城市的義演也足夠用了。再者說,就算不衝著徐惠的嗓音條件,單憑這首歌也沒有落選的道理。

    立意在那兒擺著,不論唱的怎麼樣,選了這首歌就是政治正確。

    徐惠唱完了,台下響起凌亂的掌聲。那胖導演張張嘴想要說些什麼,話到嘴邊變成了:「這首歌不錯,以前沒聽過,是誰創作的新歌麼?」

    「是一個朋友幫忙寫的。」徐惠老實的回答,說完還朝著余杉的方向瞟了一眼。

    胖導演『哦』了一聲沒再說話。左手抓著的圓珠筆在指尖笨拙的轉動著,眉頭深鎖,似乎在考量著什麼。

    副導演撇下余杉,小跑著過去,跟胖導演說了些什麼。那導演只是點頭,沒再說什麼。過了一會兒,胖導演說:「行了,你先回去吧,等通知。」

    徐惠禮貌的又鞠了個躬,有些失落的走了下來。

    台下的余杉皺了皺眉,還要考量?這有點出乎預料。

    瞧見走過來的徐惠,擰著的眉頭旋即舒展,他笑著說:「表現的不錯,肯定能選上。」

    徐惠略顯尷尬的笑了笑,說:「第一遍副歌有個地方沒唱好。哎,反正都唱完了,上不了就上不了吧。」

    這時候,副導演朝他們走了過來。

    「錢導,怎麼樣?」

    姓錢的副導演吸著冷氣說:「嘖,有點兒麻煩。原本是沒問題的,三個小時的時長,這歌肯定能上。可中午接到通知,五子牛知道吧?著名相聲演員,他突然打招呼說要參加義演。這一個相聲起碼二十分鐘……先別灰心,回去繼續準備著,說不準到時候什麼情況呢。」

    這就是小歌手的悲哀,甭管你唱的怎麼樣,也甭管歌曲本身如何,大腕一來你肯定得給人家騰地方。

    余杉原本琢磨著那胖導演是想卡著要好處,聽副導演這麼一說,他也無奈了。已經定下來的節目肯定不能拿下,人家一分錢不要過來義演,定下來之後再給撤下來,實在不是人幹的事兒。

    事到如今,余杉就是找駱冰潔也沒什麼用,頂多給個候補救場的承諾。那錢副導演一個勁兒的惋惜著說,早知如此,早晨就該把徐惠叫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30 05:59
第140章 峰迴路轉

    有些事情就是這樣,看著機會不錯,你也為之努力了,結果卻讓人大失所望。有一句歌詞『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拚』,經歷了三十五年人生的余杉覺著這句歌詞應該換給位置,七分靠打拚,三分天注定。

    事到如今,余杉也沒了辦法。謝過錢副導演,三個人從電視台裡出來,余杉看著徐惠說:「別灰心,以後機會多得是。」

    徐惠這姑娘的反應卻是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她衝著余杉搖搖頭:「我沒灰心……這麼大的舞台,我這樣半路出身,什麼名氣都沒有的酒吧歌手,上不去是正常,上去了才是奇蹟呢。」

    余杉皺皺眉,沒再說什麼。或許跟自身的成長經歷有關,徐惠做事的時候總會顯得自信心不足。仨人坐上車往回走的時候,余杉已經暫且把義演的事兒放在了一旁。他的首要目的是通過捐款去認識一些大人物,幫徐惠登上舞台只是次要的。如今主要目的已經達到了一半,這年頭一百萬的捐款放在國營企業那兒算不得什麼,但有私人能捐出來就是了不得的事情。

    余杉回憶著此前調查劫案中瞭解到的這一屆齊北市委結構,物色著合適的人選。計畫著該說些什麼,然後在合適的時候放出衛星,成功吊住對方的胃口。

    他們前腳剛離開電視台,一架737客機剛剛平穩的降落在了齊北機場。艙門打開,十幾號全國人民都臉熟的藝術家拖著行李箱走下來,剛一進航站樓,立馬被一波記者截住。這年頭娛樂產業已經有抬頭的架勢,相應的娛記應運而生。只不過齊北這地方在祖國邊陲,地腳比較偏,所以來的記者大多都是省、市電視台、報社的記者。

    採訪的時候也沒那麼瘋狂,問的問題也沒什麼刁難人的難題。省報社的截住了五子牛,這位相聲演員常年出現在春晚的舞台上,絕對是家喻戶曉。不論是年齡,還是聲望,十幾個人排下來五子牛都是頭一號。可這人愛折騰,說相聲嫌不夠還玩兒攝影,兩年後還當了副縣長。但事實證明,不論你相聲說的多好,也不論你的出發點有多好,政府工作都不會以個人的意志為轉移,變得簡單起來。

    省報截住五子牛的同時,省台記者攔住了劉煥。劉煥六三年生人,今年剛三十五歲,比起五子牛,長途跋涉之後劉煥的精神狀態還算不錯。面對鏡頭劉煥摘下口罩,用略顯沙啞的聲音回答了記者的提問。算上齊北的這場,二十天的時間裡這是劉煥參加的第六場義演。

    採訪結束,機場安保與警察一路護送,將一行人送上了大巴。齊北市官方對此次義演極其重視,直接將這些藝術家安排在了國脈賓館。在車上的時候很多人都在打瞌睡,等到下了車一進房間,這些藝術家又開始忙碌起來。

    說相聲、演小品的琢磨著適合當地的包袱,唱歌的忙著把準備好的伴奏碟交給主辦方。今天下午才到,明天調整一天,後天參加綵排,大後天晚上正式演出。有人說了,大腕也用綵排?

    綵排自然是必須的,不同的是大腕綵排更多的是走走台,熟悉熟悉場地,適應一下音響設備。劉煥找出幾張自己的伴奏碟交給電視台的人,躺床上就開始補覺。過了一個鐘頭,電視台打過來電話,說是劉煥的伴奏碟讀不出來。

    這可把劉煥急壞了,沒伴奏總不能到時候清唱吧?劉煥緊忙叫上一名主辦方的工作人員,直接去了電視台。到了電視台劉煥親自試了試,出問題的只有一張碟,也不知是受潮了還是怎麼著,總之碟片死活讀不出來。

    這張碟裡存的是《好漢歌》的伴奏曲,自打《水滸》播出,劉煥又在春晚唱了一次,這首歌他幾乎是走到哪兒唱到哪兒的必唱曲目。不唱《好漢歌》只唱《彎彎的月亮》、《千萬次的問》?觀眾一准不答應啊。

    劉煥急,電視台比劉煥還急。有人就出主意,乾脆從電視劇裡往下扒,到時候對口型得了。這主意一出所有人都覺得好,就劉煥覺得不好。作為國內實力派的代表,除了迫不得已的春晚舞台,劉煥最煩的就是假唱。

    他不同意,電視台沒招了。劉煥一琢磨,乾脆說:「你們這兒有編曲設備吧?不行我自己做編曲。」他要做的很簡單,隨便找一張有《好漢歌》的cd,消去人聲部分的音軌。

    「有啊。」

    電視台的人如釋重負,趕忙把劉煥引到一間專門做音頻後期處理的辦公室。劉煥這麼大個腕兒擺在這兒,副台長全程陪同,隨行的還有五、六號大大小小的頭頭。一群人呼啦啦眾星捧月一般簇擁著劉煥進了音頻編輯室,把編輯室裡的仨小年輕嚇了一跳。

    給余杉做編曲的那瘦瘦小小的小夥子就坐在音序器後頭,瞧見劉煥激動得都說不出話了。

    「劉……劉……」

    劉煥也幽默,笑著說:「小夥子認錯人了吧?我不是劉流。」

    副台長瞪了失態的仨人一眼,語氣嚴肅的說了情況,讓仨人配合劉煥做好工作。

    副台長交代完,劉煥一瞧副台長在這兒,仨年輕人都不敢說話了。於是客氣的把副台長一幫人禮送了出去。副台長一走,房間裡嗷的一嗓子叫開了,仨小年輕輪流抓著劉煥的手不放,一邊說著仰慕的話,一邊找本子請人家簽名。

    等全忙活完了,劉煥笑呵呵的說:「這手也握了,名也簽了,咱們是不是該幹活了?」

    仨年輕人不好意思的說:「干,現在就干。劉老師您提要求,我們儘量幹好。」

    「就是個簡單的工作,沒那麼複雜。」

    劉煥把要求一說,立馬有人自告奮勇出去找碟片,找回來之後開始消聲扒音軌。他們忙活的時候,百無聊賴的劉煥一眼瞧見了音序器旁邊的那頁詞曲。

    順手拿起來一瞧,還是一首歌。歌詞不錯,字兒不怎麼樣,用的還是簡譜。作為一名音樂人,沒譜子的時候劉煥都自己哼哼,更何況手裡有了譜子?他就著簡譜,隨口哼唱了一段。

    「嗯?旋律簡單,還不錯。」

    劉煥來了精神,左手拿著譜子,右手打著節奏,嘴裡哼哼個不停。等把副歌部分哼唱完,劉煥激動了,詞好,曲也不錯,這歌簡直就是為他量身定做的一樣。哼唱個兩遍,劉煥腦子裡已經把這首歌的編曲琢磨了個大概。

    激動過後,劉煥又有些失落。他想著既然詞曲都出現在這兒,不用問也知道,這首歌肯定得登上舞台。

    於是施施然捏著那頁紙,劉煥突然問:「這歌……是誰的?」

    瘦瘦小小的小夥子會錯了意:「我的我的。」

    「你寫的?」

    「不是,」小夥子說:「這是別人寫的歌,讓我幫著給做一下編曲。」

    「哦,編曲做出來了麼?」

    小夥子撓頭:「上午剛送來的,剛做了一點。」回答完,小夥子還順帶自賣自誇的說了下編曲想法,說完瞅著劉煥,就盼著表揚自個兒兩句。

    沒成想,劉煥聽完皺起了眉頭,說:「開頭怎麼能用管絃樂呢?直接用和聲,鋼琴再切進來多簡單?來來你讓開,我給這首歌重新編下曲。」

    「啊?」小夥子都傻了:「不是……劉老師,我還得給您那首《好漢歌》扒音軌呢。」

    劉煥不耐煩了:「那不還有一台音序器麼?你們用那台弄。」

    仨人都頭一次見著對音樂這麼痴迷的人,讓開位置傻了半天,才慢騰騰的換了音序器扒音軌。劉煥霸佔了原本的音序器,試了試,然後一邊兒哼唱,一邊做著編曲。

    這一忙活起來可就沒完了,從下午忙到傍晚,劉煥正在興頭上,叫吃飯都不去,扒拉一口盒飯繼續編曲;又從傍晚忙活到深夜。他不走,編曲的仨小夥子不能走,副台長也得在外頭等著。仨小夥子倒是沒什麼,巴不得多陪大明星待一會兒呢,副台長可受不了啦。五十多歲的人,本來就精力不濟。過了零點副台長直接成了磕頭蟲。

    一直忙活到凌晨兩點多鐘,配著編好的曲子,劉煥試唱了一遍。唱完意猶未盡的說:「現在就差和聲了,最好用女聲童聲,開頭這麼一來肯定抓人心。」

    直到這個時候,劉煥才想起來問:「誒?這歌是誰唱的?」

    仨小夥子紛紛搖頭,就連副台長都不知道。

    「不知道?不可能啊。」

    生怕大腕不好伺候,副台長說:「劉老師你等會兒,我叫人查查。」副台長叫人跑了一趟,拿回了晚會預定節目單。結果從上到下反反覆覆找了兩遍,愣是沒找到這首《生死不離》。

    副台長撓頭:「奇了怪了,怎麼沒有?」

    旁邊的人趕忙打圓場:「這歌不是今天送來的麼?沒準漏寫了。」

    到了這時候,劉煥也累了,抻著懶腰說:「這樣,你把這編曲交給對方。要是有什麼想法,讓他直接聯繫我。」

    副台長與編曲的仨小夥子趕忙答應。

    說完劉煥坐著車回了賓館,一覺睡到天亮。剛睡醒電視台就打來了電話,那副台長親自跟導演確認了一下,晚會的節目裡屬實沒有這首歌。他把這情況跟劉煥一說,睡眼惺忪的劉煥立馬精神了,急忙說:「刷下來了?能聯繫到詞曲作者麼?」

    給《生死不離》做了編曲,劉煥是越來越喜歡這歌,差不多拿它當半拉孩子看了。昨兒忙活完編曲,回來的時候劉煥心裡還不是滋味。現在一聽這消息,頭一個念頭就是聯繫詞曲作者,把這首歌拿下。

    依著電視台的意思,是他們出面聯繫就可以了。劉煥不同意,他堅持親自聯繫,既顯出誠意,也能顯示出對作者的尊重。

    拿到電話號碼,劉煥立刻就打了過去。

    接到電話的時候,余杉正繞著小區慢跑。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左腿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可以適當做一些不太劇烈的運動。

    他停下來一接電話,就聽對面說:「你好,余先生是麼?」

    「對,我是,您是哪位?」

    「我是劉煥。」

    「誰?」余杉沒往那個方向想,還琢磨著什麼時候認識了個叫劉煥的傢伙。

    「唱歌的劉煥,大河向東流啊,天上的星星參北斗啊……」

    兩句一唱出來,余杉終於反應了過來:「啊,是劉老師您啊。」

    「談不上談不上……余先生,《生死不離》這歌是您寫的吧?我很喜歡這首歌,你看咱們見面談談怎麼樣?」

    「好啊,沒問題。」

    客氣幾句,電話掛斷。拿著手機,余杉反應了好半天。虛度三十五年,頭一回有這麼大腕兒給他打電話。要說不激動那是假的,等激動過去了,余杉腦子一轉計上心頭。

    定的時間是半小時之後,地點在國脈賓館的咖啡廳。余杉也不慢跑了,一邊往回走一邊叫楊睿開車過來接自己,又讓徐惠準備好出門。他急匆匆回了家換了身衣服,對著鏡子捯飭了半天才下了樓。

    坐上車接上徐惠,就往國脈大廈趕。路上,余杉告訴徐惠這是要去見劉煥,結果這姑娘激動壞了。下了車都不會走道開始順拐了。

    賓館大堂邊兒上就是自營的咖啡店,店門口還站著保安。余杉帶著徐惠往裡一走,立刻被保安攔住了。說咖啡廳暫時不對外營業。

    余杉給劉煥打了個電話,不到一分鐘,劉煥出來跟保安說了一聲,把余杉迎了進去。

    往座位上走的時候,余杉偷偷打量了一下,結果怎麼瞧怎麼覺著彆扭。眼前的劉煥體型依舊富態,面嫩了許多,頭髮不是馬尾,而是蓬鬆的長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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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追擊

    走向座位的時候,劉煥還在解釋:「別怪保安,要怪就怪我實在沒有預料到齊北人民的熱情。我剛下來那會兒,咖啡廳裡也沒多少人。有人認出了我,簽個名合個影也沒用多長時間。後來也不知道誰說出去的,好幾十號湧進來跟看大熊貓似的把我圍了起來。」走到座位,劉煥做了個請的手勢:「請坐請坐!」

    劉煥打量了下余杉的穿著,一時搞不清余杉是做什麼的。於是依舊稱呼著『余先生』,說:「余先生,不知道您是從事什麼行業的?」

    「我現在主做金融業。寫歌什麼的就是沒事兒瞎弄的。」

    聽說余杉是商人,劉煥心裡瞭然,難怪身邊帶這麼漂亮一姑娘呢,感情是秘書。也是趕巧,余杉電話裡交代的匆忙,只說穿著正式點兒,徐惠想都沒想就穿起了余杉在濱海給她買的套裝。

    劉煥笑著說:「太自謙了,你這可不是瞎弄。這歌我是昨兒晚上見到的,真是見獵心喜啊,足足忙活到後半夜才把編曲粗略做好。」頓了頓,劉煥進入了正題:「余先生……」

    余杉打斷說:「別,聽您這麼稱呼我覺著彆扭。乾脆咱也別客套了,我叫你煥哥,你叫我余老弟得了。」

    「成,余老弟……我把你請過來什麼意思大概你也能猜得到,這首歌我很想要。你要是覺著行,那就開個價碼。」劉煥笑著說:「不過我就是個窮教書的,要的太高我可出不起啊。」

    余杉也笑了,沉思了下,組織著語言說:「煥哥,你絕對是我比較欣賞的藝術家。」一五年的時候歌手很多,跟劉煥同輩的也不少,但真正能稱為藝術家的沒幾個。不論是藝術成就,還是個人道德修養,劉煥都對得起藝術家這三個字。有一檔導師轉椅子選歌手的節目,余杉全程看下來,覺著只有劉煥是真想為國內的音樂界做點什麼,才參加的這個節目。也正是因此,到了第二季劉煥人家不玩兒了,轉投央視另一檔推桿選唱作人的節目。

    從畢業開始,劉煥甭管紅成什麼樣,依舊本本分分的在首都經貿學院教著西方音樂史,這一教就是二十年,換個稍微浮躁點兒的能做到這一點?

    成了名的歌手滿世界走穴撈錢的時候,劉煥在大學裡教書;每逢災年,劉煥又會不計報酬的四處義演。單說九八年,趕上這場肆虐的洪水,劉煥全國各地的沒少跑,甚至來了偏遠的齊北(此為虛構)。

    聽了余杉的話,劉煥雙手合十道謝。

    余杉繼續說:「《生死不離》本就是一首賑災歌曲,煥哥你能不計酬勞四處義演,我雖然沒那麼高尚,可也不能用這發財。」頓了頓,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徐惠說:「本來這首歌是我為小惠寫的,結果因為節目時長問題給刷了下來。既然煥哥你看上了,那就拿去好了。你要是再跟我提錢,那我可就真不樂意了。」

    其實不止是這年頭,即便是一五年,沒什麼名氣的詞曲作者,即便寫出一首詞曲俱佳的好歌也沒多少報酬。這歌鉚大勁能賺個一兩萬,這麼點兒錢余杉還真瞧不上。莫不如賣個好,順帶著看看能不能給徐惠找個上台表演的機會。

    余杉話裡有話,聽余杉這麼說,劉煥感覺佔了人家便宜,還搶了姑娘家上台表演的機會。於是劉煥先是感謝了一番,這才將目光轉向徐惠。他說:「我該怎麼稱呼你啊?」

    徐惠趕忙說:「劉老師好……我叫徐惠,您叫我小惠就行。」

    「哦,小惠你是哪個學校畢業的?」

    「齊北師範。」

    齊北師範?這跟音樂不沾邊啊。

    劉煥又說:「那平時應該喜歡音樂,有演出經驗麼?」

    徐惠怯生生的看了余杉一眼,得到後者鼓勵的眼神後,輕聲說:「我畢業後一直在酒吧唱歌。」

    酒吧歌手?劉煥覺著這事兒沒法估量,不少的歌星走紅之前大多都唱過酒吧。他琢磨了下,說:「這樣,你唱兩句我聽聽,看看嗓音怎麼樣。」

    「額……好,」徐惠整理了下裙子站起身,輕輕嗓子,深吸一口氣唱了起來。她唱的不是別的,正是那首剛熟悉了的《生死不離》。

    第一段主歌部分,徐惠略微有些緊張,她的聲線有些顫抖。她面前的劉煥皺起了眉頭,而身旁的余杉則始終用堅定的目光鼓勵著她。

    主歌進入第二段,沉浸在音樂中的徐惠漸漸放開了,聲線平穩,音色明亮而流暢。進入副歌,她徹底唱開了。她唱的很投入,似乎回想起了什麼。

    沒有華麗的技巧,那是一種用聲音最真摯的表達。於是隨著她的歌聲,不但余杉沉浸其中,就連劉煥聽得也走了心。

    一首歌唱完,聽見余杉的掌聲,劉煥才回了神。他回想了下,愣是記不起徐惠方才唱的有什麼問題。將情感灌注於聲音中,讓聽者走心,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撇開這一點不說,單說這聲音就很有特色,極具辨識度。

    劉煥咳嗽了下,說:「唱的非常好。不過這首歌好像沒能讓你發揮出聲音的特質……」他抬起手腕瞧了瞧腕錶上的時間:「……這樣,距離中午還有點時間,你跟我去一趟電視台,看看配上音樂會怎麼樣。如果沒什麼問題,那這首歌就改成咱倆合唱。」

    「啊?」突如其來的驚喜讓徐惠說不出話了。

    邊兒上的余杉連忙感謝:「誒喲,這合適麼?太謝謝你了,煥哥。」

    劉煥擺擺手:「你分文不取送我一首歌,我捎帶腳的提攜一下後輩不算什麼。甭說有這檔事,就算沒有,遇見這麼好的苗子我也不能眼瞅著給埋沒了。」

    余杉三十五歲,這一年劉煥同樣三十五歲,大家都是成年人,心智成熟度都差不多。余杉言語中別有他意劉煥肯定是聽出來了,所以他讓徐惠就在面前唱了一首歌。他有自己的原則,有自己的堅持,唱歌這種事,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

    如果徐惠唱砸了,劉煥打算著即便不要這首歌也不會變相交換利益一樣把徐惠弄上舞台。徐惠沒讓人失望,她的聲音在余杉耳朵裡是天賦,在劉煥耳中同樣是天賦。

    時間緊迫,余杉直接用自己的奧迪載著劉煥去了趟電視台。編曲已經做好,配合著編曲這麼一唱,徐惠的聲音落在劉煥耳朵裡是怎麼聽怎麼順耳。這會兒劉煥是真起了愛才之心。這也跟他的經歷有關,大學一畢業就去了首都經貿教書,有點兒好為人師。

    等到第二遍唱起的時候,劉煥開始不定時的在某個段落提出自己的意見,指導徐惠演唱技巧。聽聞劉煥這麼大腕又來了,熬得眼睛通紅的副台長顛顛的跑過來伺候。這下可算讓劉煥逮住了人,他說要和聲,最好還是現場和聲。不用多,有幾個小學、初中的小姑娘和聲伴唱就成。

    這事兒好辦,一個電話聯絡過去,沒倆鐘頭,少年宮送來八個合唱團的小女孩。這下子劉煥沒空搭理余杉了,他既要指導徐惠,研究怎麼改成合唱,又要考慮在什麼時候插入和聲。齊北電視台條件有限,只能找個小演播廳做排練室。後來消息傳出去,演播室裡的人越聚越多。沒過多久台長陪著個四十出頭的中年人走進來瞧了一眼。

    瞧台長小意逢迎的樣,那中年人的地位低不了。台長試圖打斷排練,把中年人介紹給劉煥。結果中年人擺了擺手,低聲說:「人家正忙著,我們就不要添亂了。」

    正在旁邊的余杉聽了個真切,側頭打量了中年人半天。那人穿著西褲,上身穿著長袖白襯衫,面相普通,卻器宇軒昂,一看就是久居高位養出來的。余杉琢磨了半天也沒想出來這位是誰。

    中年人靜靜的看著劉煥等人排練,等完整的聽完一首歌,中年人突然對台長說:「這首歌寫的很好嘛。鄭台長,你看但是幾個小女孩伴唱是不是單薄了點兒?」

    「的確有些單薄,那依著秦部長您的意思?」

    中年人想了想說:「伴舞就算了,時間上來不及。我看不如這樣,演出地點不是有大屏幕嗎?到時候截取一下齊北市抗洪搶險的錄像資料,你看怎麼樣?」

    台長立馬拍馬屁:「秦部長這個主意好啊,寓情於景。」

    中年人笑著搖搖頭:「這事兒還是讓專業人士去考量吧,我這個外行只能敲邊鼓,提提意見。」說完,中年人轉身就走,台長趕忙跟在後面。

    等人走了,余杉問旁邊一個三十多歲的工作人員:「剛才你們台長陪著的是哪位領導?」

    那人說:「市、委、宣傳部的秦部長,昨兒晚上的新聞就有他,你沒見過?」

    余杉打了個哈哈矇混過去,心說甭說齊北電視台了,從諮詢爆炸年代過來的他,連鳳凰衛視都不看。

    排練告一段落,徐惠喜滋滋的跑過來,手裡還拎著兩瓶水。遞給余杉,徐惠喜形於色的說:「余大哥,謝謝你。」

    余杉說:「你得感謝自己,不然我就算有天大的能耐,也沒法讓人家藝術家瞧上你。」

    徐惠抿嘴笑著不說話。喝了口水,她說:「余大哥,排練還要好久,你要是不耐煩的話就先回去吧。回頭我可以自己打車回去。」

    余杉一瞧時間都快十二點了,點點頭,說:「你中午飯怎麼解決?」

    「電視台訂了工作餐。」

    余杉一想也是,有劉煥在這兒,徐惠肯定餓不著。瞧著遠處的劉煥還在亢奮的忙活著,余杉也沒打招呼,領著楊睿,倆人開著車回去了。

    這一天匆匆而過,直到晚上七點半,徐惠才用家裡的座機給余杉打了個電話,算是報平安。余杉能聽得出徐惠的疲憊,也能聽出她有些激動的心緒。他囑咐徐惠按時吃飯、休息,就草草結束了通話。

    第二天一早,徐惠又去了電視台。排演,反覆排演,一整天排演了不知道多少次,執拗的劉煥總算找到了讓他滿意的版本。到了晚上,又進行了晚會排練。劉煥的咖位在那兒擺著,安排在了壓軸時間短出場。觀看這次排練的有不少領導,劉煥跟徐惠倆人這麼一唱,領導們反響很好。甚至有領導建議直接把這首歌排到第一位,作為開場曲。

    徐惠演出結束的時候都晚上十點多了,等她從電影院出來,已經十一點多了。余杉怕她一個姑娘家走夜路不安全,安排了楊睿開車去接。

    到了八月九號這一天,余杉接到了駱冰潔的電話,電話裡告知余杉提前去電影院取票,到時候會有人給余杉安排座位。駱冰潔送的門票只有兩張,余杉犯了難,他肯定得出息,剩下一張票給誰?

    中午余杉把楊睿跟丁大侃叫過來一說,丁大侃直接表示沒興趣。說是這種文藝演出最沒勁,唱的都是老掉牙的歌,中間總有領導登台講話,有那功夫他還不如跟家帶著聽聽黑豹樂隊的磁帶呢。

    丁大侃不去,楊睿高興了。唯一遺憾的是他只能自己去,要是有多餘的票帶上譚淼,那就完美了。

    到了晚上,余杉與楊睿開著車提前半個鐘頭到了演出地點。老電影院門前已經排起了長龍,這種義演性質的演出,真正往外賣的門票很少。大多數的門票都給了國營企、事業單位這樣的捐款大戶。余杉依著駱冰潔的吩咐,在電影院的側門取了兩張票。一瞧座位號,五排七、八號,位置靠前,還算在中間。

    拿著票倆人又往正門走,眼看要走到正門的時候,楊睿突然湊過來,與余杉肩膀並著肩膀,壓低聲音說:「余哥,別回頭,後面有人跟著咱們。」

    余杉一愣,強忍住想要回頭的衝動,同樣壓低聲音問:「你確定?」

    「錯不了,從站前大街就有一輛白色尼桑跟著咱們,我親眼瞧見他從那輛尼桑裡下來的。」

    余杉依舊超前走著,路過一個賣涼糕的攤點,藉著玻璃出軌的反光,余杉瞧了一眼,卻什麼發現都沒有。這條路上的行人很多,余杉不知道哪個是跟蹤者。

    楊睿問:「余哥,怎麼辦?」

    甩掉?這很簡單,憑著奧迪100的性能,上了車兜個圈子就能將對方甩掉。但之後呢?等著對方再跟上來麼?

    他思索了一下,咬著牙說:「找機會抓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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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冷雨夜

    天色將暗,又是一個陰雲密佈的雨天,隆隆的雷聲從遠處飄來,也許下一刻雨水就會從天空掉落。余杉保持著挺拔的身子,邁步超前走著,說出那句話之後,他愈發堅定了自己的想法。不論監視、跟蹤乃至蓄意謀害自己的人是誰,必須要抓住他。

    抓住對方露出的馬腳,順藤摸瓜將其一網打盡!楊睿嚴肅的點點頭:「行,那余哥你聽我安排。」

    「好。」

    余杉剛答應下來,與其並排走在一起的楊睿陡然轉向,擠著余杉也轉了向。兩個人過了馬路,馬路的對面有一家食雜店,食雜店旁邊就是胡同口。這一片平房區去年就列入了市政府棚改計畫,春天伊始房地產公司開始拆遷。連綿的陰雨天氣阻礙了拆遷計畫,整片區域除了臨街的店舖還保持著原貌外,其餘的拆得七零八落,成了斷壁殘垣。

    楊睿帶著余杉過了馬路,在食雜店停留了片刻,買了包煙。倆人站在食雜店的櫃檯前,楊睿拆開香菸包裝,與余杉各自點了根菸。深吸了一口,楊睿已經想好了整個計畫。

    「余哥,一會兒你繼續跟我走,裝作打電話。不論我做什麼,講電話的聲音不能停。」

    余杉沉默著點點頭,沒說話。

    「走吧。」

    楊睿當先一步,余杉緊跟其後出了食雜店。路燈還沒有亮起,掛在電影院建築四周的綵燈,交替閃爍著亮了起來。余杉站在食雜店門口,只看見馬路對面如織的行人。

    楊睿只是瞟了一眼,扭頭帶著余杉鑽了胡同。

    「他還在。」楊睿壓低聲音說。

    余杉摸出手機,裝模作樣的按了幾個按鍵,將手機貼在耳邊,等待了十幾秒,然後開始滿嘴跑火車:「喂?是我,哈哈,老張,這才兩天就聽不出我的聲音了?對,是我……挺好挺好,就是天氣太煩躁了,成天下雨……」

    楊睿始終沒轉頭,從背後看起來像是一直在目視前方,但實際上他的眼睛一直在四下踅摸著,尋找著合適的埋伏地點。

    楊睿帶了余杉胳膊一下,兩人在一幢拆了屋頂的二層樓後轉了向。轉向的同時,楊睿三兩步躥過去,躲在了牆壁的陰影裡。緊跟著他朝著余杉比劃了個手勢,先是直行,再左轉。

    余杉控制著因為激動而有些顫抖的手,保持著語氣平穩,繼續表演著自說自話,一步步的朝前走著。亮光驟起,一道閃電橫貫半個天空,過了幾秒,滾滾的雷聲才緩緩而來。那沉悶的雷聲,震得路邊斷壁殘垣上殘存的玻璃一陣嗡鳴。

    余杉明白楊睿的意思,他必須盡快脫離跟蹤者的視線。於是他加快了腳步,一邊提高音量,一邊快步幾近小跑,跑到了道路盡頭,轉向左邊的道路。

    雨一點一滴的飄落,沒過多久就成了傾盆大雨。

    楊睿整個人貼在牆上,側頭看向滿是坑窪積水的路口,他平穩的呼吸著,雙手反覆攥緊又鬆開。雨聲中,幾不可聞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慢慢清晰起來。楊睿舒展開雙手,無意中卻碰到了一截斷了的窗框。楊睿順手就把被雨水浸濕的木頭窗框抄在了手裡。

    他能聽到跟蹤者驟然加快的腳步,於是慢慢將窗框交到右手,右臂用力,左手握著窗框頂端,蓄勢待發,只待跟蹤者接近他手中的窗框就會如同鞭子一樣抽出去,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又是一道閃電劃過天際,將整座灰濛蒙的城市照亮。閃電的光亮,照出楊睿老長的影子,那腳步聲陡然就停了下來。

    「瑪德!」楊睿心裡暗罵了一聲,偷襲不成就只能轉而正面強攻。他兩步從牆角跳出來,站定那裡,沉默著與五米開外的跟蹤者對視。

    跟蹤者身形與楊睿相當,臂膀粗壯,顯得孔武有力。他嘴上掛著白色口罩,遮擋了大半個臉,只露出鼻樑與雙眼。

    楊睿一言不發,邁步朝著跟蹤者逼近,跟蹤者順勢後退。楊睿低沉的吶喊一聲,陡然加速朝著後退的跟蹤者追去。跑出去幾步,手中的窗框一甩,那窗框在空中打著璇子朝跟蹤者砸了過去。

    倒退中的跟蹤者還沒來得及轉身,就瞧見飛過來的窗框,他本能的朝著牆壁的方向一閃身,躲開了砸過來的窗框,但再想轉身逃跑已經來不及了,楊睿如同出閘的猛虎一般,惡狠狠的撲了上去。

    逼近的楊睿,抬腿踹向那人的小腹,那人後退半步,躲過踹過來的一腿,半轉身一記鞭腿抽向楊睿。掛著風聲的鞭腿抽將過來,楊睿不退反進,抬起左臂格擋在那人大腿,探出左手一把扯住那人的衣領,順勢一帶,那人失去平衡靠著牆仰面摔倒。

    楊睿得勢不饒人,順勢就要騎上去控制住局勢,哪成想那傢伙落地的時候右腿順勢倒踢過來,楊睿趕忙抬起雙臂格擋。砰的一聲,那一腳抽在雙臂上,巨大的力量讓楊睿一個趔趄倒退了一步。

    楊睿再想突襲已經沒了機會,那人一骨碌已經站起了身,並且對著楊睿擺出了格鬥姿勢。

    整個交手過程不過一、兩秒,電石火花間那人摔了跟頭,楊睿挨了一腳,誰也沒佔到便宜。楊睿神色前所未有的認真起來,甩了甩被踢的有些麻木的雙臂,他也擺出了格鬥姿勢。

    楊睿當兵的時候曾經是軍區格鬥比武的冠軍,除了跟丁大侃忽悠勝負,這麼些年來罕逢敵手。軍中格鬥技講究的是一招制敵,剛才那一瞬對手被放倒,楊睿都以為自己贏定了。但那人卻詭異的踢過來一腳,化解了必殺的局面。

    短暫的交手,讓楊睿對面前的傢伙有了大致的判斷。力量十足,柔韌性遠勝自己,擅長一些出乎預料的招數。

    深吸一口氣,楊睿探步緩慢逼近,那人則在原地玩兒起了好似拳擊一樣的小跳步。這次沒等楊睿逼得足夠近,那人率先發起了攻擊。他似乎吸取了剛才的教訓,不再高抬腳,而是不停的踹向楊睿的下三路。楊睿躲閃了兩下,憋住一口氣,在對手第三次踹過來的時候,楊睿陡然一個橫移,抬起右膝重重的撞在那人的小腿肌肉上,緊跟著閃電般朝著那人打出一通組合拳。

    那人小腿肌肉劇痛,站立有些不穩,面對楊睿狂風暴雨一般的組合拳,格擋了兩下就架起雙臂護住上半身。楊睿一個擺拳打在那人腎臟上,那人悶哼一聲連連倒退。身經百戰的楊睿怎麼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他上前兩步,雙手摟住那人的後腦勺,抬起膝蓋就撞。

    「哈!哈!哈……」抬腿發力的時候,楊睿叫喊著。用膝蓋撞了幾下,楊睿雙手用力,往懷裡帶的同時身子一側,那人重重的撞在牆上,然後有如滾地葫蘆一樣摔進了泥水中。

    雨水順著頭髮往下滴落,楊睿用手抹了一把臉,他看見余杉重新出現在丁字路口,手裡多了一截不知道什麼東西的棍子,正朝著這邊跑來。楊睿低下頭,看著在泥水裡掙扎的那人,說:「誰派你來的?你實話實說我今天也不難為你。」

    那人哼哼著一言不發。

    楊睿啐了一口,邁步就要朝著那人走去。正這時候,身後突然明亮起來,與此同時,朝這邊跑過來的余杉突然大喊著:「快躲開!」

    …………

    「哎哎哎?沒瞧見這兒寫著『閒人免進』?」

    試圖悄悄溜進後台未果的譚淼臉上沒有絲毫的沮喪,他擠出一抹乾笑衝著攔下她的保安說:「我不是閒人,我進去有事兒。」

    保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不是閒人難道還是演員?」

    「我也不是演員,不過我朋友是。就是那個跟劉煥一起唱歌的,叫徐惠。」譚淼與有榮焉的說。

    保安知道劉煥,可怎麼可能知道徐惠?

    「徐惠?沒聽說過。這兒是後台,外人不讓進,趕緊走趕緊走。」保安不耐煩的往外趕著。

    趕巧,這時候副導演從後台走出來,瞧見了便走過來問:「怎麼回事啊?」

    保安把情況一說,錢副導演太認識徐惠了,於是審視的瞧著譚淼:「你找徐惠什麼事兒?」

    譚淼多機靈一個人啊,立馬說:「我跟徐惠是好姐妹,大學四年住一個寢室,畢業了又一起租的房子。好姐妹登台演出,這時候我得來給她加油打氣啊。大哥,你就讓我進去吧,就兩分鐘,兩分鐘我就出來。」

    錢副導演這人好說話,想了想,對著保安說:「讓她進去吧。」轉而又對譚淼說:「誒?你可變亂跑啊?也別耽誤人家大腕排演。」

    譚淼一邊往後台走著,一邊說著:「知道知道,我就看看徐惠就出來。」

    譚淼進後台的時候,演出已經開始了,而徐惠也已經化好了妝。化了妝的徐惠完全變了樣,一襲白色的漏肩晚禮服,頭髮盤起來做了造型,沾了假睫毛,臉上鋪著煞白煞白的粉底,還打了厚厚的腮紅。

    「surprised!」譚淼張牙舞爪的跳出來,然後她自己被變了樣的徐惠嚇了一跳:「呀,怎麼打這麼厚的粉?嚇了我一跳!」

    「你怎麼來了?」徐惠驚喜的站起身,拉住了譚淼的胳膊,解釋著說:「化妝給弄的,說燈光打上去就看不出來了。」

    「哦,這樣啊。」譚淼笑嘻嘻的說:「我們單位發了贈票,一共就五張。我軟磨硬泡了好久才搞到一張,厲害吧?嘿嘿,好姐們演出這麼大的事兒,還是跟劉煥合唱,我必須得到場。」

    「你厲害。」徐惠笑著說:「瞧見楊睿他們了麼?」

    譚淼收了笑,嘟著嘴說:「別提他,一提他我就來氣!他自己拿了票來看演出,把我一個人扔一邊……什麼人呢!」

    徐惠說:「余大哥一共就兩張票,楊睿也是沒辦法。」

    「哼,你就別替那塊木頭說話了。」譚淼喜怒無常,說話間轉了轉眼珠,突然笑著說:「你問楊睿,其實是想問你的余大哥吧?」

    「瞎說什麼呢?」徐惠嗔怒著輕打了下譚淼。

    譚淼怪笑了半天,才說:「我那位置都快三十排了,進來的時候瞧見五排七、八號還空著,也不知道他們進沒進場。我一會兒再幫你看看。」

    「不用了。」徐惠搖頭說。

    譚淼揶揄的笑著沒說話,轉而又翻開了手包:「看看我給你帶什麼好東西了。」說話間,掏出一板巧克力:「當噹噹噹!吶,給你的。你這兩天吃不好、睡不好的,別一會兒登台再餓了。」

    「巧克力!」徐惠驚喜的接過來,攥在手裡笑著說:「你對我太好了!」

    譚淼故作長吁短嘆道:「哎,就怕我千好萬好,也趕不上某人心裡的余大哥好。」

    「作死啊!」徐惠生氣了,起身跟譚淼鬧做一團。

    ……………………

    燈光陡然從身後亮起,將楊睿的影子拉得老長。他聽見了余杉的喊聲,也聽到了身後咆哮的發動機聲。楊睿來不及回頭,剛剛側過身子,明晃晃的汽車大燈已經近在眼前。

    楊睿來不及躲避,他能做的只是跳將起來,身子超前伸展。汽車大燈一掃而過,下落的同時,楊睿雙臂撐了下發動機蓋,旋即整個人被車子帶的翻滾起來。翻滾過搖擺的雨刮器,翻滾過車頂,脫離車身之後依舊翻滾著下落。

    刺耳的摩擦聲中,楊睿落在地上滾了幾圈兒才停下。白色的尼桑就停在跟蹤者身材,楊睿摔得七葷八素,余杉離得還遠,他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跟蹤者跌跌撞撞鑽進車裡。

    然後車子重新啟動,車輪瘋狂的轉著,捲起烏黑的泥水,朝著余杉的方向開去。離得還遠,余杉就被汽車大燈晃得眼前一片白。他遮住刺目的光線,奔跑中躲進了一處拆了門框的房子。尼桑呼嘯而過的時候,余杉奮力將手中斷了的半截木柄扔了出去。

    空的一聲,木柄砸在車窗上彈出去老遠,白色尼桑加速中在余杉面前一閃而過。

    余杉只看了眼遠處轉彎的車影,隨即朝著楊睿跑去。他跑到近前的時候,楊睿已經掙紮著站了起來。

    「別亂動,我打電話叫救護車!」余杉急切的說著。

    楊睿一屁股坐在了泥水中,無力的朝著余杉擺了擺手:「別打了余哥,我沒什麼事兒,也就摔了下擦破點皮。」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30 06:00
第143章 秦部長

    楊睿幾乎成了泥猴,西裝、襯衫上滿是泥污。他啐了口順著臉頰流入嘴巴的雨水,伸手從西裝口袋裡掏出來新買的那包煙。

    軟包的香菸已經完全揉皺,還進了水,楊睿抽出了兩根濕漉漉的香菸,隨即丟掉。然後又把本就揉皺的煙盒揉成團,狠狠的丟進水窪裡。

    余杉趕忙翻了口袋,掏出玉溪給楊睿點上。抽了兩口,楊睿似乎緩過了勁兒,慢吞吞的從泥水之中站起來,呲著牙說:「余哥,你到底惹上了誰?一波又一波的沒完沒了,這是非得要整死你啊。」

    余杉聞言,苦笑著說:「我要知道惹了誰還好辦了,惹不起大不了我躲遠遠的。」

    楊睿將半截香菸彈飛,那菸頭旋轉著,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撞在牆上火花四濺。吐著煙氣,楊睿說:「剛才跟蹤咱們的傢伙是個練家子,身手很靈活,我瞧著好像有點兒武術底子,就是沒什麼實戰經驗。要是沒那輛車,那小子早被我拿下了。」

    楊睿沒學過武術,所有的格鬥技都是在軍中學的。而軍中格鬥技講究的是一擊致命,必要的時候可以犧牲自己,以傷換殘,打起來極其剛猛,攻擊性十足。與楊睿格鬥的那人不一樣,交手的時候顧慮重重,頭一個想法是怎麼防禦,將自己放在不敗之地。再加上經驗不足,所以兩個照面就被楊睿給放倒在地。

    余杉瞧著楊睿的確沒什麼事兒,說:「別想了,走吧。」

    「余哥,現在追恐怕追不上了。」

    「還追什麼?我先把你送醫院瞧瞧……嘖,別逞能,萬一傷了脾臟可不是小事兒。」

    楊睿拗不過余杉,於是乖乖跟著余杉去了一趟醫院。也是趕巧,這天正趕上彭大夫值班。熟人見面好辦事,余杉拉了拉交情,偷偷塞給彭大夫兩包中華,彭大夫立馬領著不情願的楊睿樓上樓下跑了個遍。一通檢查下來,還拍了片子,彭大夫極其確定的說:「就是摔了下,有點兒擦傷淤傷,出門去藥店買點紅花油、雲南白藥什麼的擦擦,幾天就好。」

    有彭大夫這句話,余杉總算放了心。一瞧時間,這時候都九點多了,楊睿就說:「余哥,那晚會你還看不看了?」

    余杉為這次義演足足捐了一百萬,可能不去麼?他還打算用這一百萬做敲門磚,在晚會上好好結實幾個大人物呢。

    當然,跟那一百萬比起來,在余杉心裡楊睿這個虎頭虎腦的小兄弟顯然要重要的多。算算時間,晚會進行了一多半,這時候去了也算是聊勝於無。

    余杉的皮鞋、褲腿上全是泥點子,這會兒也顧不得形象,開著車就去了老電影院。跟楊睿倆人進場的時候,檢票的詫異了好半天。因為再次發現跟蹤者而感覺不爽的余杉也沒搭理他,徑直進了場。

    還沒電影院放映大廳之前,隔著門余杉就能聽見裡面傳來的鼓掌聲。推門一瞧,舞台上站著倆人,一高一矮,正是說相聲的五子牛。他們倆悄無聲息的找到自己的位置,剛坐下來,台上的五子牛就跟搭檔倆人鞠躬下場。

    省台跟市台的一男一女兩名主持人上台,配著《愛的奉獻》這首歌,說了一通煽情的話。後面臨時搭建的大屏幕上,還播放了抗洪搶險的畫面。

    畫面一轉,又變成了各界人士排隊捐款的畫面。倆主持人配合著說起了『一方有難八方支援』。隨著主持人的聲音,一溜企事業單位的領導手捧著大大的支票登上了舞台。

    機車廠帶頭捐款八百萬,富區重工不甘示弱,也捐了個八百萬,其餘的林林總總,各企事業單位都對抗洪救災表了態。

    這些國營企事業單位的頭頭腦腦下了場,又一波人人登上了舞台。這些人都是私企的代表,有經營家電城的,有干小五金的,有做家具的,還有做菜市場的。捐款的數額有零有整,多的三十萬,少的十幾萬。一人說了幾句場面話,舉著大支票比劃了一番,也下了場。

    這時候就聽女主持人:「改革開放十幾年後的今天,私營經濟已經呈現出對國有經濟越來越強的輔助作用。這些先行一步的企業家在先富裕起來的同時,也沒忘了自身的社會責任。幾天前我們剛剛得到一筆餽贈,遠東金融的董事長余先生私人向本次義演捐助一百萬。因為余先生執意不願出現在現場,在此,我只能代表家鄉受災人民對余先生表示誠摯的謝意。」

    電影院內掌聲一片。旁邊的楊睿捅了捅余杉:「哥,這是說你呢。」

    「別吵吵,低調點兒。」余杉嘴上這麼說著,心裡卻波瀾起伏。或許捐款之初他的確目的不純,可這一刻聽著主持人的感謝與台下的掌聲,余杉胸中激盪不已,有一種超越了成就感的情緒在胸中激盪著。或許,那是做了好事之後的滿足感?

    倆主持人煽完情,又報了幕。一聽下首歌是《彎彎的月亮》,現場頓時掌聲、口號聲響徹一片。留著蓬鬆中長發的劉煥一登台,還沒等張口現場就**了。對於文化荒漠中的齊北人民來說,劉煥出現在家門口,其震撼性不比本山大叔敲自家房門小多少。

    劉煥也感受到了齊北人的熱情,一曲《彎彎的月亮》唱完,又唱了一首《千萬次的問》。唱完,劉煥下去了,楊睿納悶的說:「徐惠呢?她跟劉煥合唱的那歌唱完了麼?」

    余杉手裡也沒節目單,上哪兒知道去?

    劉煥下去之後,雜技團上場表演了雜技。這時候余杉就瞧見一個人從第一排繞過來,到了死盯著舞台的楊睿身旁。那人彎下腰低聲說:「小同志,咱倆換換座位怎麼樣?」

    「啥?」

    能坐在第一排的,一准非富即貴。還是中間位置,不用琢磨,這人肯定是齊北市的領導。瞧見楊睿還傻愣著,余杉趕忙捅了捅說:「趕緊起來,你去前面坐著看節目。」

    楊睿應了一聲,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也沒多琢磨,起身讓了位置就去了第一排。那人落座,離得近了,藉著舞台上的光線,余杉才瞧清楚,這人就是他在電視台見過一面的秦部長。

    余杉趕忙率先伸出雙手:「秦部長您好!」

    秦部長笑著,琢磨了下稱呼才說:「余先生……」

    「別,我年歲小,您叫我小余就行了。」

    秦部長握著余杉的手沒撒手,笑著說:「那就叫你小余同志……小余同志,感謝你對家鄉的捐助。」

    余杉說:「個人能力有限,能為老鄉做的也就只有這麼多了。」

    握著的手又搖了搖,這才撒開。秦部長說:「小余同志,你之前跟省台的駱主任提了一句話,叫企業家的社會責任,我覺著這句話非常好。現在社會上就缺少你這樣有社會責任心的企業家。」

    余杉趕忙謙虛了幾句。兩個人從洪災,聊到了災後工作,又說起了余杉的行業。

    舞台上的節目變成了一個抗洪救災的小品,這時候秦部長說:「小余同志,有沒有考慮過投資家鄉?金融業只是實業的衍生品,沒有實業支撐,金融業只是無根浮萍。」

    余杉等的就是這句話,說:「您說的是。不瞞您說,秦部長,我這次回來,一來是為家鄉災情出點力,再來也存了投資做實業的想法。」

    「哦?」秦部長高興了,說:「哎呀,小余你這個想法很好。我先表個態,你這樣有社會責任心的企業家回鄉投資,我們市政府方面一百個歡迎。齊北從去年開始就謀劃著建立南苑開發區,前期工作已經做的差不多了,基本做到了三通一平。開發區的手續還在走,年底之前肯定能走完。另外,市政府還挑出了一批得力幹將,提前組建了開發區管委會。」

    「我就是聽聞了這個消息,才有了投資念頭的。」

    秦部長說:「這些年,家鄉的經濟發展很不好啊。不單是齊北,整個東北都是暮氣沉沉。都說東北工業基地是共和國的長子,這一改革,長子成了庶子。外資與內陸的資金,全都向沿海傾注。年初市裡派出一批同志去沿海考察,回來感觸很深。沿海地區是一天一個樣,充滿了朝氣;再看看齊北,跟二十年前比幾乎沒什麼變化。國企改革,職工下崗,這幾年整個東北的經濟不但沒有增長,反倒倒退了不少。經濟不搞活,老百姓手裡沒錢,連帶社會治安也變得糟糕。」

    秦部長從另一個角度訴說了九十年代東北的變遷,讓余杉耳目一新。八十年代的時候,東北整個社會還比較穩定。等到了九十年代,隨著國企改革,破產、倒閉引發的下崗潮,社會治安變得極其糟糕。於是有了九六年的嚴打。

    仔細回想起來,國營經濟歷經四次變遷,差不多是跟幾次嚴打一一對應。如今東北就陷入了一個怪圈,因著國營經濟佔了太大的比重,導致社會上下思維僵硬,都在等,都在靠。經濟衰退,引發了下崗潮,又導致社會治安問題;社會治安問題又會影響投資環境;沒有外來投資注入,東北經濟死水一片。

    這就像是一個死循環。從九十年代到二十一世紀初,整個東北就好像葉利欽主持的俄羅斯一樣,整體經濟近似於放任自流的大休克。於是乎老一輩的齊北人依舊唸唸不忘鐵飯碗,將一切壓力都轉嫁到自己孩子身上,逼著孩子死命的學習,不顧孩子的愛好與特長,就想著孩子考上大學之後能有個穩定的好工作。

    於是從二十一世紀開始,齊北乃至整個省開始以為每年兩百萬的速度向外流失人口。除了一部分務工者,剩下的全都是大學生。經濟滯後、人才流失,讓齊北經濟的工業比重直線下降,到了一五年,齊北乾脆成了農業大區。

    秦部長說起這個問題,長吁短嘆了許久,雖然沒有明說,但他似乎已經意識到這個問題了。最後,秦部長又詢問了余杉的投資意向。余杉說了幾個方向,表示自己還在考察階段,還沒有拿定主意。秦部長對此很理解,於是說:「這樣,小余同志,你要考察的話,提前給我打個電話,我讓其他同志陪著你在三區七縣走一走。」

    「那就太謝謝您了,秦部長。」

    秦部長與余杉互留了電話,隨即起身離去。

    這位秦部長是現任齊北市、委宣傳部長,按照級別推算起碼是副廳級,市、委常委。頭一次接觸,余杉對這位秦部長的印象還不錯。身居其位,沒說空話套話,很關注民生問題,而且比較有遠見。秦部長的見識別說放在一五年,就算拿到九八年的沿海估計也算不上什麼遠見,但放在沉痾一氣的齊北,他能有這種見識就了不得了。

    余杉琢磨著,回頭可以打著投資考察的名義,再跟這位秦部長接觸接觸。

    他琢磨的時候,楊睿回來了,臉上滿是瞿然的震驚。「哥,你知道我剛才坐哪兒了嗎?這尼瑪,我左邊是市長,右邊是組織部長,嚇得我連靠背都沒敢靠。剛才那人是什麼大官?」

    「市、委宣傳部的秦部長。」余杉隨口答了一句。

    正這個時候,余杉的耳朵敏感的從主持人的聲音中捕捉到了《生死不離》幾個字,他連忙說:「小惠出場了,快看!」

    主持人退場,先是一群掛著翅膀的小姑娘分列舞台左右,前奏響起的同時,大屏幕上開始播放抗洪搶險的畫面。西裝革履的劉煥挽著身穿露肩白色禮服的徐惠款款走上台。

    化了妝的徐惠,讓余杉幾乎認不出來。他愣了下神,隨即趕緊舉起準備好的數碼攝像機開始錄像。

    舞台上,隨著小姑娘們的和聲結束,劉煥與徐惠一人一段的唱起了主歌部分。主歌中間的間隙,又會想起小姑娘們的和聲。

    余杉回思了下,似乎經過了劉煥的重新編曲,這首《生死不離》的確增色了不少。舞台上的徐惠略顯拘謹,聲音倒是很平緩,沒有破音也沒有走調。等到了副歌部分,徐惠的高音優勢完全展現了出來。

    看著數碼相機中的徐惠盡情的釋放著自己,余杉微笑著想,徐惠也許會在音樂這條道路上走上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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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末班車

    徐惠唱的很投入,余杉用數碼相機忠實的記錄下了她的首演。一曲唱完,掌聲依舊。余杉聽見後座有人讚稱歌詞寫的很好,至於初次登台的徐惠,根本就沒人提。

    這也很正常,持票進場的觀眾,大多數都是從企事業單位拿的贈票,年齡普遍都三十往上,退休的老幹部都有,根本就沒多少年輕人。對於他們來說,劉煥唱的很好,而徐惠唱的也就是那麼回事。余杉相信,如果換一個舞台,換一批更年輕的觀眾,徐惠的唱法肯定會收到追捧。

    徐惠唱完了,余杉沒急著離開,而是一直坐在那兒等到了演出結束,他生怕演出結束之後秦部長找不到他人。果然,演員們齊齊上台謝幕,歌聲中老電影院燈光亮起。秦部長回頭張望了一眼,隨即引著一個高瘦的中年人找上了余杉。

    秦部長一介紹,這位姓呂,是齊北主管經濟的副市長。第一次見面,呂副市長說了些感謝的話,說了些歡迎的話,握過手互留了電話,旋即分開。又跟秦部長聊了幾句,余杉就帶著楊睿去了後台。演出結束,後台一片忙碌,余杉跟楊睿西裝革履的即便有人瞧見了也沒人上前阻攔。

    倆人找了半天,才找到徐惠。不但徐惠在,好姐妹譚淼也在。瞧見余杉跟楊睿,徐惠趕忙起身打招呼。

    余杉笑著說:「唱的不錯,祝賀你演出成功。」

    徐惠拍著胸口後怕的說:「嚇死了,一上台腦子一片空,總算是沒出錯。」

    這會兒的徐惠已經換回了原本的衣服,只是臉上的妝還沒卸。如劉煥那樣的大腕,自然有化妝師給卸妝。而徐惠這樣沒名氣的新人,就得自己動手。

    余杉將數碼相機回放給幾個人看,徐惠看完了有些訝異的說:「這是我麼?我自己都認不出來了。」

    「第一次登台什麼感覺?」余杉收了數碼相機問。

    徐惠蹙著眉頭想了半天,搖搖腦袋,說:「不知道。我現在腦子還是空的……不過,嘖,說不上來,感覺這不是我想要的。」

    作為一個業餘愛好者,余杉知道徐惠想要的是什麼。他說:「就當練膽子了,以後你會登上更專業的舞台,唱你自己喜歡的歌。」

    「嗯!」徐惠用力點頭,甜甜的笑了。

    房門推開,穿著長袖襯衫的劉煥出現在了門口:「喲,余老弟你也在啊?正好,我還找你有事兒呢。」

    「煥哥辛苦了,趕緊坐。」

    正跟大木頭楊睿鬧彆扭的譚淼立刻放過了楊睿,尖叫著迎上去:「劉煥老師,待會兒能給我簽個名合個影麼?」

    「好啊,沒問題。」

    劉煥給譚淼簽了名,又合了影,這才坐下跟余杉說:「余老弟,我昨兒晚上就想起這事兒了,一直忙,現在才有時間問你。你那歌我唱了,以後沒準還得放進專輯,這詞曲作者怎麼寫?」

    依著余杉的意思,這歌就送給劉煥了,他愛怎麼處理怎麼處理。結果人家劉煥不想佔這個便宜,不要錢也就罷了,作者跟版權必須得掰扯清楚嘍。

    余杉拗不過劉煥,隨口說:「那就把詞曲作者都寫成杉子吧。」

    「好,」說完了這事兒,劉煥轉頭看向徐惠,說:「小惠這嗓子真不錯,我昨天給她測了下,她最高唱到了hf。高音強烈,平緩的時候又能娓娓道來,非常有天賦。」他組織了下語言,說:「天賦歸天賦,但繼續留在齊北唱酒吧,那就等於浪費天賦。我有個建議啊,我覺著小惠應該去專業的音樂院校進修一下,她有底子,樂理部分很容易就能撿起來。在學校裡進修一下,等再出來可就了不得了。」

    聽了劉煥的話,徐惠一聲不吭,只是看向余杉。她已經習慣於讓余杉給她拿主意了。

    去音樂學院進修是好事兒啊!余杉說:「去進修當然是好事,可我就是個商人,實在沒有這方面的人脈。」

    劉煥笑了,伸手指點著余杉說:「余老弟你這人不實在,這是又把我往上架呢?行,等我回頭聯繫聯繫。」

    余杉一琢磨,一個主意躍出腦海,他說:「煥哥,我看不如讓小惠跟著你學習。」

    「不行不行,我這要是教不好不是誤人子弟麼?」劉煥一個勁的推辭。

    這回不用余杉使眼色了,一旁的譚淼趕忙用胳膊碰了碰好姐妹徐惠,哪怕再傻,徐惠也明白什麼意思了。於是不好意思的站起來,朝著劉煥鞠了個躬:「劉老師。」

    「誒喲,這是干什麼?」劉煥趕忙站起身:「我這水平有限……」

    余杉在一旁說:「煥哥,你這話可就不實在了。你專業科班出身,又教了這麼多年書,國內比你水平高的可真沒多少。」

    劉煥的確是很欣賞徐惠,在他眼裡徐惠就是一塊未經雕琢的原石,稍稍打磨就能綻放出絢爛的光彩。所以他只是推讓了一陣,就答應下來:「行,那我先幫小惠聯繫個學校。平時我再給她指導指導……誒?怎麼說著說著把我給繞進去了?」

    余杉笑而不語。劉煥待了一陣就走了,他還一直遺憾,說原本打算演出之後請余杉吃頓飯,結果時間太緊,他明天一早就得飛回首都準備央視舉辦的抗洪搶險晚會。所以只能留待以後,等余杉到了首都,他一定盡地主之誼。

    劉煥一走,徐惠卸掉身上、頭上的配飾,幾個人一台車也走了。

    回到家的余杉腦子裡很亂,那隱藏在幕後的傢伙再一次向他伸出的觸手,要命的是余杉至今不知道對方是誰,更不知道這一切是因為什麼;結識了秦部長與徐惠拜師劉煥倒是兩件好事。有了劉煥這位未來月壇大佬級人物保駕護航,徐惠的音樂之路會變得更好走。

    幕後黑手與徐惠的事兒余杉暫且放在一邊,一個毫無頭緒,一個還需等待。倒是與秦部長的接觸,讓他與齊北的高層領導搭上了線。

    與秦部長的一番談話,鑑定了余杉在齊北投資實業的念頭。一來實業投資會給余杉帶來保護,讓他能從官方渠道發出自己的聲音;二來他是真心看著齊北亂成這樣於心不忍。

    具體的投資項目余杉已經有了初步打算,他放棄了自己比較熟悉的信息技術、it,在齊北搞信息技術跟軟件,這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兒。一五年都沒搞成的事兒,放在九八年同樣不可能。不論從氣候角度,還是從其他角度來看,這兩樣放在齊北都不合適。

    余杉選擇的是可以吸納大量下崗職工的密集勞動力產業,與北疆興安嶺的特產相結合,複製出一條果汁飲料產業的廣闊道路。沒錯,是複製而不是開創。身為穿越者,余杉完全可以走別人的路,讓別人無路可走。他沒搞過,心目中卻選定了一個非常合適的合作者。這人余杉還見過,就是在一五年買他畫的那位興安集團董事長劉石。

    因著看過齊北電視台的採訪,余杉倒是知道這會兒的劉總日子過得可不太好。他如今還委身在一家瀕臨破產的汽水廠裡做技術員,等到了年底,汽水廠破產,劉石下崗,這才開始琢磨著去承包汽水廠。而劉石正是靠著承包汽水廠,才一步步的發展處興安集團這麼個龐然大物。

    合作對象有了,資金卻成了問題。九八年這會兒,飲料、飲用水廠商的競爭已經日趨激烈。投個幾百萬小打小鬧,想要偏安一隅都是做夢,殘酷的競爭會迅速把余杉的投資擠出市場。想要在市場中搶佔份額,就得有足夠的規模。

    余杉的手頭還有幾百萬資金,期貨市場每個月都會給他帶來至少四百萬的收益。但這遠遠不夠,余杉需要更多的錢。

    可是從哪兒弄錢呢?余杉開始琢磨著要不要回去一趟,利用一五年的資訊好好查查這會兒的賺錢機會。一邊這麼想著,余杉打開臥室抽屜,翻起了來自一五年的交易記錄與蘇眉複印的舊報紙。

    翻著翻著,余杉突然從複印的舊報紙上發現了機會!八月十三號的新商報記載了俄國股指下跌了百分之五十五,八月十七號,俄國政府與銀行出台穩定金融秩序的政策與措施,結果金融市場形勢不但沒有好轉,反而愈發惡化。等到了九月二號,盧布貶值百分之七十,帶動歐美匯市全面波動。

    九月九號最後一份報紙,零星記載著此次俄國經濟動盪,是亞洲金融危機的延續,也稱為第三階段。其結果是俄國經濟一蹶不振,國際炒家血本無歸。

    余杉從中看到了機會,俄國股市也就罷了,單單是盧布的貶值,就是天大的機遇。因著這一段時間進入了期貨市場,余杉對金融操作有了一些膚淺的瞭解。他知道怎麼利用貨幣貶值去賺錢。

    說起來很簡單,首先,利用手頭的資金存入在國際上有信用的銀行,以這筆存款作為抵押,從俄國銀行貸出一筆盧布。利用金融槓桿拋售貸到的盧布,兌換成美元或者其他貨幣。等到盧布貶值到了一定程度,再用手中的別國貨幣購買盧布。因為匯率的變動,剩下的錢就是余杉賺到的。

    比方說現在盧比與美元的匯率是6.2:1,盧布貶值之後變成了20:1,那結餘的這13.8盧布所兌換的貨幣就是利潤。

    什麼事兒都是想著容易,做起來難。現如今國際上貨幣結算根本就不用人民幣,余杉必須得想辦法把人民幣兌換成美元。余杉出過國,也兌換過美元,所以多少瞭解一些這方面的政策。拿著身份證去銀行按照官方匯率一次能兌換兩千美元,全年累計最多能兌換五萬美元。想要再多,就得多預備幾個身份證。

    余杉既沒那麼多身份證,更沒那麼多時間去浪費。再者說,即便換了美元,還涉及到一個匯出的問題。即便匯出去了,余杉也沒門路找俄國銀行辦貸款。想了想,余杉覺著兩眼一片漆黑,完全不知道如何著手。可要讓他放棄這麼好的機會,他又不太甘心。

    瞧瞧時間都過了零點,思來想去,余杉給張銘晟打了個電話。

    電話響鈴好半天,張銘晟才從睡夢裡醒來接了電話。

    「老闆?」

    「是我。我有一個想法,你看看有沒有可行性。」

    余杉把自己的想法一說,張銘晟琢磨了一下,說:「兌換美元匯出去這個問題不大,不走官方渠道,可以走地下錢莊。我在銀行的時候接觸過一些地下錢莊,兌換美元要抽一部分,往境外匯出一百美元抽成不超過五毛人民幣。」

    隨著改革開放,南方沿海地區經濟活力十足,與此同時地下錢莊應運而生。進行非法外匯交易的,大多都是企業。這些企業對外匯的需求量很大,國家又實行外匯管制,通過正常渠道得到的外匯數額有限,於是這些企業乾脆知法犯法。地下錢莊的兌換手續費不高,一般維持在百分之一到百分之二之間,手續簡單,機具誘惑力。

    解決了一個問題,張銘晟又開始說第二個:「老闆,我在澳洲上學的時候倒是對炒貨幣有一些瞭解。咱們的資金太少,在俄國也沒有關係,所以想要操作這事兒,就得委託那些基金。不過,按照老闆您的想法,這種委託,基金抽的佣金不會少。」

    「會抽多少?」

    張銘晟說了個數字區間,余杉盤算了下,還有賺頭,於是追問:「老張,你有門路麼?」

    張銘晟說:「我試試看吧,以前在澳洲留學的時候認識個香港同學。剛畢業那會兒還有聯繫,聽說他去了一家基金公司。好多年不聯繫了,就是不知道他還做不做這一行。」

    「好,你明天一早就聯繫。如果這事情成了,我一定給你包一個大紅包。」

    聽余杉這麼說,老張倒是沒了自信:「我先試試吧。」

    能做的余杉都已經做了,不管多不甘心,余杉都得等待。第二天一早,余杉依照慣例把今日的期貨操作指示給了張銘晟,又囑咐了一遍,催著老張趕緊聯繫。老張這人倒是靠譜,十點多的時候,回電話告訴余杉,他跟那同學聯繫上了,那人還在基金公司干。

    這事兒有門啊!聽老張這麼說,余杉心裡已經興奮起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30 06:01
第145章 轉移目標

    余杉還沒高興多久,張銘晟就潑了冷水:「老闆,我那老同學說俄國金融市場現在就是一片泥潭,好多國際炒家都困在裡面拔不出來,您確定真的要摻和進去?」

    張銘晟轉述了他從同學那裡得到的消息,隨著大批國際游資沽空盧布,俄國政府先後出台政策,提升貸款利率,從剛開始的百分之三十提升到百分之五十,最近更是瘋狂的提升到了百分之一百五。這也就罷了,俄國人耍起無賴來簡直沒有下限,據說俄國人正在研究限制、暫停盧布與美元的兌換。這意味著就算余杉忍受得了高昂的抵押貸款利率,也沒法把手頭上賺到的盧布兌換成美元。

    如今俄國銀行官方匯率,盧布對美元還維繫在6.2:1,可在民間黑市上,有時候10:1都換不到美元。就像張銘晟說的那樣,俄國金融已經成了泥潭,進得去出不來。老毛子也是真狠,拉著那些沒來得及退場的國際炒家,陪著自家經濟一起完蛋。

    余杉聽完,什麼念頭都沒有了。人民幣匯出要被地下錢莊抽一部分,委託基金抽一部分,抵押貸款要支付高額利息,即便最後賺了仨瓜倆棗的也是一堆沒法兌換的盧布。事實打破了余杉的幻想,從俄國搶錢這條路根本就行不通。

    余杉在電話裡對張銘晟說,他再琢磨琢磨,隨即掛掉了電話。翻出複印的新商報舊報紙,一頁頁的仔細查看,還真別說,他又找到了一個機會。

    從九八年八月五日開始,以索羅斯為首的數家歐美投資銀行和對沖基金對香港匯市、股市和恆指期貨市場大舉進攻,瘋狂拋售港幣和恆指期貨。五日砸進去兩百億美元,六日又是一個兩百億。

    按照索羅斯等人的計畫,先在匯市上拋空港元,迫使香港金管局不得不採用扯高利率的老套子,並借此打壓股市。利率抬高,股市勢必下跌。恆指期貨也會同步下滑,然後炒家便可在期貨市場以較低的價格沽空恆指期貸,匯市股市雙雙獲利。醉翁之意盡在恆指期貨。

    港府與游資從十四日開戰,一直持續到二十八日恆指期貨交割日,結果恆指期貨最終以7829點定格,成功擊潰了國際游資。

    期間一場拉鋸戰,恆指反覆震盪,最誇張的一天漲幅超過百分之八,以十六倍槓桿計算,只要操作得當,余杉一天時間就可以將現在資金增加百分之五十。

    確認了新的操作方向,余杉立馬又給張銘晟打了個電話,問了下恆指期貨交易的情況。恆指期貨的結算貨幣是港幣,以指數點乘以50港幣為購買價格,具體的金融槓桿要跟期貨公司自己談。

    余杉已經下定了決心,馬上讓張銘晟聯繫地下錢莊,將賬面上的資金全部抽走,兌換成港幣。老闆的命令就是最高指示,張銘晟痛快的應承下來,聯繫從前的熟人操作這件事。

    張銘晟要了余杉的身份信息,用於在香港開設賬戶,隨即又聯繫地下錢莊商議匯出事宜。而余杉也沒閒著,這麼大的事兒,他必須得在現場才放心。

    而到到香港,就得有港澳通行證。想要用常規手段拿到港澳通行證,起碼得等上十五個工作日。余杉等不起,今天都十號了,亞洲金融危機以來的第二次香港保衛戰會在十四號爆發,最為理想的結果是余杉在十三號進場。

    余杉想到沒想,就給吳正雄打了個電話。在電話裡把這事兒一說,吳正雄笑著說:「我當時什麼事兒呢,這樣,我一會兒讓小馬陪著你把港澳通行證給辦了。一天內拿到不太可能,三天肯定沒問題。」

    余杉給楊睿打電話,坐著車去了一趟刑警隊。接上小馬,直奔分局的出入境辦證大廳。余杉在這邊拍照、填申請表,那邊的小馬警官找了負責人,把中隊長吳正雄一抬出來,那負責人立馬錶示特事特辦,盡快把港澳通行證給辦下來。

    余杉知道,吳正雄幫忙辦這事兒得自己搭人情,不能讓人家白忙活。他讓楊睿從後備箱裡取出來五條中華,偷偷塞給隨行的小馬警官,讓他看著把煙散出去。

    小馬警官也是個通曉人情世故的,塞回去三條,拿了兩條煙去了後面的辦公室,出來的時候笑著對余杉說:「余哥你放心,人家說了,最遲十二號,肯定把這事兒給你辦下來。」

    余杉長出一口氣,高興之餘打算請忙活一上午的小馬警官吃飯。小馬警官是個有眼力見的人,瞧著余杉忙活得腳不沾地,就笑著婉拒,推說等余杉忙完再說。

    到了下午的時候,張銘晟動用自己的人脈,聯繫到了深港一家靠譜的地下錢莊。收市之後,張銘晟還把賬面上全部的資金轉移了出來。加上余杉手頭的六百萬,他能動用的資金將近九百萬。

    詳細問了下交易方式,余杉琢磨風險不大,就同意了下來。

    十一號下了一天雨,真是應了那句『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天下午余杉的港澳通行證就辦下來了。

    拿到通行證,余杉緊忙在百鶴賓館定了飛往深港的機票。齊北與深港之間沒有直達航班,余杉只能買轉場機票。早晨八點多飛首都,中午十二點半再飛深港。

    等到了十二號,余杉一早就去了機場。也是老天開眼,天空雖然依舊密佈著陰雲,可直到航班起飛之前這雨都沒降下來。往首都飛的航班是一架雅泰72a,攏共才七十座的小飛機。兩個小時的航程顛簸不堪,余杉甚至一度懷疑這架飛機會不會半路給顛散架子嘍。所幸飛行員技術高超,哪怕降落的時候首都機場正下著大雨,飛機依舊平穩的降落在了跑道上。

    余杉在機場隨便吃了點快餐,因著航班晚點,直到一點十分他才登上飛往深港的航班。這回飛機換成了737,飛行途中平穩了許多。飛行三個半小時,等余杉從寶安機場的安檢出來,都過了五點了。

    剛一出安檢,張銘晟遠遠的就揮手打招呼:「老闆,這邊,這邊!」

    老張上午就從濱海飛抵深港,他原本就有港澳通行證,正好可以陪著余杉去香港。余杉走出來,擺擺手謝絕了老張幫他拉行李箱的好意,自己拖著行李箱一邊往外走一邊問:「聯繫的怎麼樣了?」

    「找的是一家老字號,做匯出有五年了,風評很好,沒出過什麼問題。」頓了頓,老張猶豫著說:「老闆,你把賬面上的資金都抽走了,是要放棄國內期貨麼?是不是有點太冒險了?我聽我那同學說,恆指的行情最近可是不太好。」

    余杉笑了:「老張,既然我做國內期貨不會賠,那做恆指也不會賠。」余杉有這個自信,而且就算賠了也沒什麼,大不了重頭再來。回到一五年倒騰一批手機,他就又有了起家的資本。

    眼見勸說無用,老張也就閉口不言。

    倆人在機場叫了一輛出租車,在市區找了一家三星賓館住了下來。他們剛安頓下來,就趕上了颱風。外頭狂風暴雨肆虐,咆哮的風聲吵得余杉一晚上沒睡好。第二天早晨,余杉跟老張倆人頂著八、九級大風找上了地下錢莊,按照談好的價錢,將余杉賬戶裡的人民幣兌換成了八百二十萬港幣,八百萬匯入了余杉在香港開設的賬號,二十萬現金留在身上防身。

    匯出的流程有些複雜,余杉分批將錢匯入對方賬號,對方再按照比例匯入余杉在香港的賬號,而余杉每次都要用電話查詢賬戶資金變動。只有確認到賬,余杉才會給對方打下一筆資金。

    等完成了匯出,余杉與老張馬不停蹄的去口岸。因著正趕上颱風登陸,這會兒通關的沒多少人,余杉他們不到一個小時就通了關,到了對面的香港。

    剛通關,就見一輛白色本田降下車窗,探出一個打著髮蠟的胖臉,衝著這邊招呼:「阿晟,這邊啦!」

    老張朝著那人揮了揮手,帶著余杉走了過去。

    上了車,老張給兩人介紹了一番。張銘晟這同學叫鄒振發,澳洲畢業後回了香港,進了一家金融公司。混了這麼多年,如今也是個不大不小的客戶經理。鄒振發開著車往市區趕,一邊還不遺餘力的用彆扭的普通話說著:「餘生好魄力,恆指今早開盤六千六百多,不可能再跌啦。特首都說了,六千五百點是港府的底線,這個時候進場抄底,穩賺的啦。」

    余杉笑笑,沒說話。

    見此,鄒振發又說:「餘生是阿晟老闆,我不會騙你啦。這樣,餘生要是在我這裡開戶,我給你萬分之二點五佣金怎麼樣?」

    這回沒等余杉說什麼,張銘晟在一旁皺著眉頭說:「阿發,二點五的手續費太多了,最多給你兩個點,再多我們就找別家好啦。」

    「兩個點?我會虧死,二點五我都不賺。」

    張銘晟笑了:「阿發,你這是拿我們當外行坑麼?」

    鄒振發裝作無奈的說:「誒,怕了你了,兩點就兩點。阿晟,這麼多年不見你也不說體諒體諒我這個老同學。」

    「體諒什麼?你可比我過的好多了。用著手機,開著小車,是不是還買了千呎豪宅?」

    「豪個你大頭鬼啊,拚死拚活這麼些年,才買了600呎,還要月供十年。還有這車,也要月供。沒辦法,沒車子出去見客戶人家都不信你。」頓了頓,鄒振發急切的說:「餘生,兩個點怎麼樣?」

    「多少倍槓桿?」

    「十六倍。」

    余杉點頭說:「好,就在你那裡開戶了。」

    鄒振發高興了:「餘生好眼力,在我阿發這裡開戶,包你賺。」

    鄒振發工作的金融公司叫和信金融,在尖沙咀一間金融大廈租了幾千呎做辦公地點,不大不小。鄒振髮帶著余杉辦理了開戶手續,隨即又熱心的送余杉他們過海去了港交所。臨走時還說晚上要請余杉吃海鮮,余杉聽得出這是客氣話,所以禮貌的拒絕了。只是跟鄒振發打聽了一下,哪裡能買到無記名的電話卡。

    鄒振發倒是幫了忙,帶著余杉去了一家和記旗下的通訊商店,辦了一張手機卡。等余杉跟張銘晟倆人回到交易所的時候,恆指期貨下午剛開盤。

    經歷了上午的震盪,下午剛開盤,恆指穩定在6623點。余杉想都沒想,把手機交給張銘晟,讓老張打電話給和信金融,啟用十六倍槓桿買入恆指期貨。

    因著國際炒家的拋售,買入的過程很順利,余杉總計購入了386手合約,平均購買點數甚至低於開盤價,在6621點。到收盤的時候,恆指攀升,最終收於6664點,余杉小賺了一筆。

    這一下午,看著恆指反覆上下震盪,張銘晟一直不停的冒汗,等離開交易所的時候,唏噓著說:「這哪裡是期貨,簡直就是賭博。」

    倆人離開交易所,攔了出租車,直接問司機附近哪兒有差不多的賓館。似乎什麼地方的司機都差不多,那司機一聽倆人口音是內地的,還扯著港普跟倆人熱情的聊了半天。也沒繞遠,把倆人送到了九龍一家名叫珀麗的酒店。

    這年頭的香港人民對內地人因著經濟上的優越感還是比較寬容的,就是他們總習慣於用看鄉巴佬的眼光看內地人。那眼神跟大城市小市民看進城務工的農民工差不多。等到了十幾年後,內地經濟騰飛,部分香港人沒了優越感之後很不適應,這就跟免了農業稅之後富裕起來的農民進城大肆買房置地抬高物價讓城市居民不爽一樣。

    余杉覺著挺好笑,拿了那麼多年二等公民的護照,有什麼值得讓人優越的?

    晚飯倆人就在酒店裡用的自助餐,吃完了早早回房休息。明天就是十四號,二次香港保衛戰打響的日子,得養足了精神頭才行。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30 06:01
第146章 瘋狂的恆指

    1998年8月14日,別無選擇的香港政府正式動手干預股票市場,開始了一場前所未有的『世紀豪賭』。余杉跟張銘晟開盤前就趕到了交易所,開盤伊始,恆指在6600點震盪了幾分鐘,隨即開始一路上揚。等到中午收盤的時候,恆指足足上升了200點。

    這一結果讓所有堵在交易所大屏幕前的股民都瘋狂了,下午繼續開盤,恆指展現出強勁的上升勢頭,持續一路上揚。當時的場面讓余杉想起了鄭少秋主演的港片《大時代》,所有人都瘋狂的揮舞著拳頭,高喊著『升!升!升!』。

    余杉還保留著理智,搶在恆指7200點左右沽空平倉,最終恆指暴漲560多點,漲幅超過百分之八,收於7224點。

    就這一天,就讓余杉賬戶裡的資金增加了將近百分之五十。十四號這一天是週五,週六、週日休市兩天,余杉倒是跟老張滿香港的轉了轉。去了趟黃大仙廟,又去了維多利亞灣。賺了一筆的余杉也不小氣,領著老張吃了一頓海鮮大餐。

    禮拜天晚上的時候余杉還在猶豫,考慮著十七號禮拜一要不要入市。按理來說禮拜一是交易日,可舊報紙上根本就沒記載那一天的交易信息。

    胡思亂想的一晚上,等到了第二天早晨才知道,八月十七號這天是抗戰勝利紀念日,港交所休市一天。難怪舊報紙上沒記載呢。

    香港就這麼大點兒地方,週末兩天時間該轉的都轉過了,余杉乾脆就待在酒店,懶得出去了。倒是老張還想出去轉轉,還問余杉借了兩千港幣。然後張銘晟消失了一整天,回來的時候神清氣爽,滿面紅光。余杉甚至都以為這傢伙去了什麼少兒不宜的地方。

    結果老張卻說:「都說黃大仙很靈驗,昨天逛的匆忙,沒來得及求籤。我今天去求了個,結果是上上籤,大吉大利啊。」

    晚上的時候,余杉通過電視裡的財經頻道才知道,這一天全球股市暴跌,虧著港交所休市,這才躲過了綿延過來的衝擊波。

    八月十八號,余杉一整天都在觀察。恆指一直在小額震盪。直到快收盤的時候,余杉才在7215點533手恆指合約。下午四點半,恆指收於7210點,余杉小賺了一筆。也正是這一天,美國股市大幅回升,日元也開始回穩,亞洲各地股市全面反彈。這一天是三天休假後的首個交易日,香港政府保留了實力,各方影響下恆指窄幅波動,微跌14點。

    八月十九日,恆指開盤就暴漲。香港政府的外匯基金再次入市,一天的時間,恆指攀升了412點,以7622點報收。這一天余杉沒進行交易,始終在持倉觀望。

    八月二十日,恆指繼續攀升。大市於高位7900點遭遇阻力,余杉搶在7860點沽空平倉,反手沽空了900手。在7875點焦灼了半個小時,香港政府外匯基金選擇了放棄,恆指一路下行,收於7742點。余杉沒平倉,這時候他手頭的資金已經滾雪球一樣的滾到了兩千六百多萬港幣。按照官方匯率換算成人民幣,就是兩千八百多萬。

    張銘晟被余杉一連串的操作給刺激的不行,下午交易的時候再也不提意見,也沒了大呼小叫。他直接化身大管家,端茶送水,幹起了伺候人的活兒。

    從港交所出來,不管余杉樂不樂意,他都得跟老張倆人乖乖的離開香港,回到深港。他們辦理的港澳通行證是旅遊簽證,時效一年,可以兩次通關到香港遊玩,每次不能超過一個禮拜。他們十三號通關來的香港,算算日子到今天整個七天。

    明天21號是週五,依舊是交易日。這一天有大行情,余杉不想錯過。他打算著今兒晚上就在深港忍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再來香港。可這麼一來,他最多再香港停留到二十七號,這意味著他會錯過二十八日結算日的那一場大決戰。

    他把大概意思跟老張一說,張銘晟說:「老闆,其實在深港也有地方能看到恆指。反正都是電話交易,香港的手機號在深港也能用,不行明天咱們就先別過來了。」

    能看到恆指,手機信號還覆蓋了?這簡直太好了!

    倆人攔了出租車去了關口,通關之後回了深港。余杉還特意在深港市區試了試,發現手機果然有信號。雖然有一定衰弱,但絕對能用。

    休息一晚,第二天老張果然帶著余杉找到能能直播恆指的地方。深港、香港一河之隔,深港街面上有不少掛羊頭賣狗肉的金融公司。這些金融公司暗地裡都說有門路可以代客戶在香港開戶、買股票,實際上魚龍混雜,泥沙俱下。

    倒是有本分賺手續費的,更多的則是乾脆跟客戶玩兒對賭。客戶賠了,錢都揣進金融公司口袋裡;反之客戶賺了,沒準一眨眼的功夫這家金融公司就跑路了。更有甚者,偷偷篡改時時恆指,先暴跌,再漲回恆指當時的指數,過程中把客戶強行平倉踢出局。深港政府對這種掛羊頭賣狗肉的金融公司進行了多次打擊,可是這玩意就跟牛皮癬一樣,屢禁不止。

    老張找的就是這麼一家金融公司。公司面積不大,大廳裡放著幾台二十九寸彩電,放著恆指與各股票的時時成交價。

    八月二十一號這一天,香港政府外匯基金入市不是很積極,恆指平穩了一整天,八大外資在尾市的時候突然聯手,恆指暴跌了二百點,以7527點報收。

    這一切都發生在即將收盤的幾分鐘時間裡,余杉沒法沉住氣,提前打了電話,在7580點左右買入平倉。結果最後兩分鐘,恆指從7580跌到了7527.

    余杉倒是沒什麼好遺憾的,再遲一會兒,搞不好就沒法平倉了。

    22、23兩天是週末,恆指休市。余杉跟張銘晟倆人就留在了深港,余杉盤算了下,目前他手頭上能有將近三千萬港幣。八天時間,淨賺了兩千兩百萬。他這錢看著不少,可放在國際游資與香港政府之間幾十、上百億的金錢博弈之中,連個小蝦米都算不上。

    因著他的介入,恆指開盤與收盤的價格倒是有些許的變動,在余杉看來,這些些許的影響還在可控制範圍之內。如今香港政府跟國際游資死磕,沒人會注意他這只小蝦米。

    二十四號這天,余杉跟老張起了個大早,早早的通關去了香港。余杉在一開盤就不惜成本的買入,以7540點的平均指數買入了1200手合約。這一天,香港政府重組實力,進行了入市以來最大規模的市場干預。僵持到下午兩點,國際游資終於堅持不住,恆指在兩個小時內急升318點,以7845點報收。

    這一天余杉操作失誤。他在最後兩分鐘打電話拋出空單,結果還沒等金融公司將單子報上去,大盤就收盤了。

    余杉知道,這是他自己犯了貪心。為了糾正這一錯誤,八月二十五日一開盤,余杉就開始平倉。等他平了倉,手頭的資金已經滾到了五千萬港幣。

    八月二十六日,一上午的時間,余杉都在空倉觀望。臨近下午三點,余杉打出電話,做空拋出兩千手合約。三點零八分,一直扮演買家的香港政府一改面孔,突然收起所有股票現貨和期指買盤,並主動沽空恆指期貨,此舉引發炒家急忙跟風追空。短短兩分鐘的時間裡,恆指急跌160點,隨後的二十幾分鐘時間裡,恆指一共跌了將近三百點。

    余杉在7600點買入平倉,轉頭在7570點左右建倉買入。余杉剛剛完成買入,香港政府突然反過頭來,再度入市收復失地。大量的買入,將恆指頂回了開盤時的水平。

    八月二十七日上午10時,香港股市開市。

    這一天絕不亞於一場激烈的戰鬥。在一開始,炒家的賣盤就如排山倒海一般撲來。在第一個15分鐘內,成交額即達19億港元;在第二個15分鐘內,成交額為10億港元;在第三個15分鐘內,又是10.9億港元的股票成交。而在收市前的15分鐘,戰鬥進入白熱化狀態,成交額高達82億港元!單香港電訊股票一項,香港政府推出的1億港元的買盤,不到9分鐘即告全部成交。狀態之慘烈,令場上「紅馬夾」目瞪口呆。

    這一天,香港政府動用了200億港元,委託10家經紀行在33家恆指成分股上圍追堵截。金融大鱷幾番突圍,未能如願。最終,恆生指數報收7922點,比上一個交易日上揚88點,全天成交額230億港幣。這是自97年11月4日以來的最高額。

    余杉在恆指7900點左右拋出平了倉,這時他賬戶裡的資金已經暴增到了八千三百萬港幣。接下來的最後以天時間裡,是香港政府與國際游資之間的決戰,整個恆指徹底瘋了!

    開市五分鐘,成交額就高達三十億,全天下來成交額高達790億。余杉在下午的時候買入,之後再也沒操作過。港資與游資殺得難分難解,平均每分鐘的成交額達到了3.5億港幣。最終恆指以7836點報收。完成交割之後,余杉賬戶裡的資金總計八千六百二十七萬港幣。換算成人民幣,就是九千兩百多萬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30 06:01
第147章 被遺忘的事

    一場豪賭,短短兩週的時間裡餘杉讓自己的資產暴增了十倍有餘!張銘晟已經興奮的發了狂,回酒店的路上喋喋不休,言語之間滿是對余杉的崇拜。而賺了錢的余杉反倒沒過於興奮,他心裡甚至長出了一口氣。或許那八千多萬港幣只是賬面上的資金,沒實實在在放在余杉眼前,所以他感觸不深。

    余杉反思了一下,覺著這人還真是挺奇怪的。頭一次倒騰手機,賺了那麼點兒錢,把他興奮了個夠嗆;如今賺了這麼多錢反倒沒了感覺。或者是眼界開了所以習以為常,又或者是真應了那句話,錢多到一定程度就成了一堆賬面上的數字。

    余杉沒虧待張銘晟,直接給老張包了個二十萬港幣的紅包。剛回酒店沒多久,鄒振發的電話就打來了,說話那叫一個熱情,除了稱呼沒變,幾乎快拿余杉當祖宗供起來了。余杉以八百萬港幣入市,兩週時間資產暴增十倍,在鄒振發眼裡餘杉就是股神。不說別的,單是手續費抽成,鄒振發就得了幾十萬。

    單單是余杉一個人抽成,就頂的上鄒振發忙活兩年的。賺了錢的鄒振發態度愈發謙卑,執意要兌現諾言,請余杉吃一頓飯。

    余杉對這樣有奶就是娘的傢伙沒什麼好感,直接推給了張銘晟去處理,他自己一個人在酒店美美的睡了個大覺。二十九號早晨起來,余杉隱約覺著自己似乎忘了什麼事兒,可回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是什麼。

    這天余杉與張銘晟找了一家中介,出了中介費,讓其代辦註冊公司手續。這也是無奈之舉,這年頭要是沒有個港資、外資背景,想得到同等優惠政策可不那麼容易。

    而且在香港註冊公司名稱自由,無需驗資,六、七個工作日就能跑完手續。余杉註冊了個樂果的公司名,註冊資金直接填了個八千萬。提供完資料,剩下的就等著中介去辦了。又交了一筆郵寄費,余杉不用跑來香港拿手續,直接在齊北等著郵包就成。

    他們是二十四號再次通關到的香港,距離通行證的有效期還有幾天,可餘杉不願意等下去了。下午他去中國銀行開了個戶,把賬戶裡的八千六百萬港幣轉入外幣儲蓄,又將其中的四百萬劃入了遠東金融的賬戶,帶著張銘晟就回了深港。

    一到市區,余杉又把手機卡換了回來。結果剛開機沒兩分鐘,一個電話就打了過來。

    余杉一接起來,就聽劉煥在那頭抱怨著說:「誒呀余老弟,我給你打了最起碼有十個電話,不是關機就是不在服務區,你忙活什麼呢?」

    「嗨,生意上有些事,我去了趟香港,現在還在深港呢。怎麼了煥哥,找我有事兒?」

    「你不是托我給小惠找個學音樂的地方麼?我給聯繫幾個,想來想去還是迷笛合適。」

    迷笛音樂學校成立於九三年,是中國第一所現代音樂學校,號稱中國搖滾樂的黃埔軍校。不說別的,國內頭一個音樂節就是迷笛音樂節。這年頭國內能教soul、funk、r&b的,除了迷笛就沒別的地方了。

    不過迷笛闖出偌大的名聲那是以後的事兒,放在九八年,跟正規音樂院校比起來,迷笛就是個民營的、學費高昂的雜牌軍。

    劉煥生怕余杉誤會了,解釋說:「迷笛雖然是民辦的,可的確能學到東西。他們那兒老師的水平不錯,而且今年又聘了不少水平很高的外教,小惠去了那兒肯定能學到東西。余老弟你想啊,咱們的目的不就是讓小惠提高水平麼?」

    「煥哥你別說了,我沒意見,就迷笛了。什麼時候開學?」

    「就這兩天的事兒。」

    「那成,回頭我就定深港飛首都的航班。」

    又跟劉煥聊了幾句,掛了電話余杉趕忙給徐惠打了個電話。時間緊迫,眼瞅著就要開學,余杉打電話給楊睿,問他要了賬號,趁著銀行沒關門趕緊轉過去一萬塊錢,讓楊睿給徐惠預定機票。交代完楊睿,余杉這才給徐惠打了個電話。

    徐惠得了消息,先是高興了一陣,跟著又黯然起來。她在電話裡躑躅的問:「余大哥,學費很貴吧?」

    余杉現在就差不把錢當錢了:「嗨,錢的事兒你就甭管了。我這趟賺了不少,學費我給你出了。回頭等你出了專輯成了大明星,這麼點錢也就是唱首歌的事兒。」

    徐惠沉默了一下,嘆了口氣說:「我會想辦法還給你的。」

    余杉從前幫徐惠,從不直接給錢,而是找各式各樣的機會,讓徐惠覺著付出勞動得到報酬。這次不一樣,迷笛學制兩年,學費加上食宿,一年一萬擋不住。對於徐惠來說,這是很大一筆錢。她現在唱酒吧,一晚上才五十塊錢,一萬多塊錢快趕得上她一年的收入了。

    余杉生怕徐惠著急還錢,到了首都之後會去四處串場,從而惹上不該惹的麻煩。在齊北也就罷了,有楊睿看顧著,余杉也積累了一些人脈,出了事兒余杉也能想法解決。可到了京城就不成了,不論是對徐惠還是余杉,京城都是個人生地不熟的陌生之地。真出了事兒,且不說有勁兒沒地方使,距離那麼遠,坐飛機趕過去也得需要時間,那可真是鞭長莫及。

    於是余杉說:「誒?小惠,你可別想著著急還錢啊。京城這地方水深,為了那麼點錢再出點什麼事兒可就犯不上了啊。」

    「嗯,我知道了。」

    又囑咐了幾句,余杉就掛了電話。轉過頭余杉打發張銘晟訂了兩張機票,一張飛京城,一張飛濱海。四百萬港幣已經轉入了遠東金融的賬戶,但余杉手頭已經沒了用於指導期貨操作的前置信息,所以第二天分開的時候,余杉只吩咐張銘晟近期帶著操盤手先自行做做虛擬盤,剩下的事兒等著余杉再行安排。

    實際上余杉現在有點猶豫,他已經有了八千多萬港幣,這麼多錢不管是在齊北投資,還是滿足他的日常生活都夠了。曾經穩定的現金奶牛遠東金融就成了雞肋,除了牽扯余杉一部分精力,每個交易日為余杉增加個十幾二十萬之外,余杉想不出繼續保留下去還有什麼意義。

    早晨七點半,余杉率先登機。歷經兩小時十分鐘的飛行,抵達了首都機場。到了地方,余杉也沒出航站樓,就在裡面等著。昨兒下午楊睿給徐惠訂好了機票,十點鐘的航班,預定到達時間是十二點零五。

    在航站樓裡乾等的時候,余杉愈發的覺得不對,他似乎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兒。可究竟是什麼事兒?余杉想了半天,無意中瞥見鄰座一位大爺手中報紙上的日期,余杉只覺著頭皮發麻,腦子嗡的一聲炸開了!

    時間!真特麼的,他忘了時間!

    「規則4:每次穿越至多四周,超過時限則排異反應加劇,阻力變大。」

    他回想了下,這次從一五年穿越到九八年,時間是七月十九號,今天已經是九八年的八月三十號,這意味著余杉已經在九八年的時空滯留了四十二天,遠遠超出了四周。

    香港之行讓余杉將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恆指上,再加上他此前從沒觸犯過規則,一時疏忽之下,讓他忘記了時限問題。

    超期兩週,天知道自己會遭遇到什麼樣的阻力……沒準會是突如其來的意外?想到這一點,座位上的余杉莫名的緊張起來。

    他的目光緊盯著經過的每一個人,留神注意著身旁所有的異動。然後半個小時過去了,什麼都沒有發生。他開始思考另一個問題……要是喬思錯了呢?

    如果規則四是正確的,那從第二十九天起,余杉就會遭遇到阻力。並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阻力會越來越強。可餘杉回想了一下,半個月的香港之行順利無比,他完全想不起來有遇到過不可抗拒的阻力,抑或者是歷史的陡然改變。

    所以,如果喬思錯了呢?或許喬思在某次穿越中,滯留時間超過四周,剛好遭遇到了一些不幸,又偏離了歷史軌跡的事兒,所以他將其簡單的歸結為規則四?

    所以,也許根本就沒有規則四?

    余杉不太確定,但他明顯沒了方才那半個小時的緊張。他緩慢的放鬆下來,決定靜觀其變。一旦真的遭遇到莫名的不可抗力,他會在第一時間飛回齊北,打開那扇門返回一五年。

    徐惠乘坐的航班準時在機場降落,過了快二十分鐘,徐惠才推著行李箱走了出來。

    遠遠的瞧見徐惠,余杉就招手打招呼:「小惠,這兒呢!」

    徐惠打扮的很清爽,紮了馬尾,白t恤、牛仔褲配著帆布鞋,手裡拖著一個行李箱,還背了一個雙肩包。

    余杉迎上去,接過了行李箱,問:「頭一次坐飛機感覺怎麼樣?」

    徐惠搖頭說:「不太好,耳朵一直嗡嗡響。」

    「那你可得今早習慣,以後要參加音樂節、演唱會,肯定得坐著飛機到處跑。」余杉笑著說:「餓了吧?咱們先找個地方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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