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塵骨 作者:林如淵 (連載中)

 
V123210 2017-10-4 13:30:06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28 279469
V123210 發表於 2018-9-22 10:18
塵骨 第三百八十八章 沒有誰應該誰的


    因果自來是有,只不過每個人所認為的因果是不一樣的,即使是對於同一件事情,之間所認為的因與果也會存在差異。

    就比如小少女,她認為她無法與父母相親相愛侍奉在父母身邊,是因為她是女胎,從出生起就形成了虧欠的因。而她的父母坑殺她的性命,她走到如今這步田地,也是因為她出生是女胎。她認為一切因都是因為她是女胎,她有虧欠。

    而另一個因,之於大嬸賠上一輩子為她做五世輪迴的基底,是因為她大嬸不小心挖開了她的墳,擾了她的安寧,是大嬸欠了她。這大約與風俗習慣有關,人們通常認為下了葬就是讓死者安息,而挖人墳就是不讓死者安息。

    「是她欠了我的!」小少女皺眉篤定道,她篤定大嬸有這樣的果是活該她承受。即使她面前的大嬸手中正握著一枚足以令她化成灰燼的符籙,她也要說出自己堅定的看法。甚至於寧化作灰燼也不願意蒙受一點冤枉,哪怕可能只是她自以為是的冤枉。

    林蘇青肅然道:「她挖了你的墳你記她這一筆仇,那麼假若她當初沒有挖開你的墳,你現在就依然被煞氣鎮壓在骸骨之中,不得輪迴不得超生不得修行,也就根本不會有後來的五世輪迴,也就沒有轉世陰陣,你就更沒得這個投胎的機會,這又怎麼說?」

    這也是因,這也是果。

    少女啞然失色,不知所措,她答不上來,靜默了片刻賭氣道:「那你們想怎麼辦?事情都已經這樣了,還能倒頭去當作沒發生過不成?隨便吧,要殺要剮反正我都在這裡了,跑也跑不掉,要放了我你們就放,不放算了,反正過了巳時放不放沒什麼差別,再尋個誰來助我五世做陣談何容易,與其再等再重來,倒就此灰飛煙滅一了百了算了。」

    「那也就是說,你欠這位大嬸的不打算還了?」

    「怎麼還?」少女不以為然,「難不成投到她肚子裡給她當一世兒子?我倒是不介意啊,反正記憶不丟,我還是可以回去找我原來的家,可問題是她能不能行啊?」

    狗子怒道:「你這不是明擺著抬槓嗎?」

    「我是就事論事,我可沒抬槓。不信你問她,她要是說她能生,那我立刻就投。」

    話到尷尬處,頓時滿堂寂靜,除了屋外的風聲依舊。明事理的都知道,依大嬸的年紀是不可能再生養了,即使她願意冒這個險,那也不該是林蘇青這個大男人能問的話。

    「唉……」大嬸看了看林蘇青,又低頭看了看手中握著的符籙,她嘆惜的看著那少女道:「丫頭,我知道你的不容易,你很懂事,你沒有任何錯,也沒有欠你的父母任何。事到如今,儘管咱們誰也不願意看到,但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那就是不接受也只能接受了。」

    那少女聽著大嬸話裡好像要原諒她的意思,她很是期待,大約她可以去找父母的子孫投胎了?

    「丫頭,過去的事情是你糊塗,如今你知道了就好。只要道理都明白了,也不算白遭這一趟你說是不是?」大嬸沉重的嘆了一口氣,惋惜不已,「你不容易,小小年紀就承受了那麼多……」

    那少女咧嘴一笑,霎時只聽嘶啦一聲,少女登時一愣,只見那大嬸一邊工工整整的疊著那張撕成兩半的符籙,疊在一起又撕成四分,再重疊再撕,再疊再撕,符籙撕得粉碎。

    「你不容易,可是我也不容易啊。」只聽大嬸邊撕邊道,「你小小年紀承受了這麼多,我一大把年紀了承受的不比你少啊。」

    大嬸頭也不抬的撕著符籙,也不多看她一眼:「我一沒招你,二沒惹你,我不僅沒有欺負過你,我還幫你擺脫了煞氣讓你可以歸去地府轉世投胎,不至於永遠被煞氣封印永不得輪迴超生。我一件壞事也沒有對你做過反過來還幫了你大忙。可是你呢,丫頭,你足足讓我經歷了五次喪子之痛啊,都是養大了眼見著長成個大人了,卻說沒就沒了。你有苦你要想辦法解決,那我的心裡的苦我找誰伸冤去?」

    頃刻先前還活潑靈動的少女忽然如乾裂的塑像似的,被風吹得支離破碎,符籙被大嬸撕得粉碎,埋葬少女骸骨的地方的機關隨之啟動,少女的靈魂頓時也裂得粉碎,碎成灰沫,風一吹看都看不見了。而原本躺在地上的大嬸的第五個兒子的屍體,忽然之間化作一團火焰,眨眼就滅了,火一熄滅竟是連灰都沒有留下。其實他本來就什麼也不是,自然什麼也不會留下。

    那大嬸看著門外鬼哭狼嚎的風,看著被風吹得東倒西歪的竹子,看著被風捲在空中的灰塵粉沙,淚流滿面道:「老天爺,我老婆子這一生,究竟是造了什麼孽啊!」

    話音一落大嬸當場暈了過去,林蘇青一把扶住她,只發覺大嬸也沒有了氣息,急火攻心,再而衰,衰而竭。大嬸是心力交瘁了。

    再一抬手,是大嬸的靈魂衝他與狗子擺了擺手,便化作一縷飛煙衝入雨幕之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吹了一晚上的狂風,終於落起了大雨,打得竹葉唰喇喇地響,大雨擊打在竹屋上,噼裡啪啦,響聲乾脆而利落。雨下得甚大,雨聲如雷貫耳,可是世界卻彷彿在大雨落下的一剎那安靜了。

    林蘇青與狗子面面相視,他們本來都以為大嬸會放過那名少女,其實是他們薄情了,他們的確沒能體會到大嬸的辛酸與痛苦,不過……林蘇青低頭看了看懷中的大嬸的遺體,不禁想著……她撕碎符籙的時候心裡一定很痛吧。

    「唔……我知道說來很是煞風景,但是……」狗子舉著爪爪扶著下巴,不安道,「那大嬸去了地府會不會洩露你的事情……」

    「我先前算過大嬸的命數,她的陽壽到頭了。」夜色中看不清林蘇青的神情,只有他清亮的聲音將這個雨夜顯得更為清幽,「壽終正寢的凡人沒有輪迴,沒有轉世,一結束就是真正的結束了。」

    「唔……她這個……算嗎……」

    林蘇青手腕一轉一個火訣生驗,大嬸的遺體頃刻燃燒殆盡,他低聲道:「大嬸說她昨日聽聞一分堂,於是昨夜連夜趕路來找到我們……其實……大嬸的壽命在昨日就已經到頭了,她是為了小兒子最後的一線機會,硬生生的拖住了……」

    風乍起,吹皺了雨幕。

    忽然覺得冷了,果然入了秋吧。

    轟隆隆……門外突地一聲震耳欲聾的轟天響聲!狗子耳朵一豎,猛地站起身來作勢往門外去:「有不速之客!」
V123210 發表於 2018-9-22 10:18
塵骨 第三百八十九章 五隻小崽子走失了

    剛靜下來的的竹林忽然又開始劇烈的晃動,風比先前更為強勁。但與先前不同的是,之前是陰風帶動了一切,而這次的來者不恐怕不容小覷,因為他的到來週遭的磁場都受到了影響,因為他的到來,地動山搖,竹林震晃,風打著駭人的漩渦向林蘇青與狗子所處的小竹屋席捲而來,將路過的竹子與其他植株連根拔起。

    如果說那名少女來的時候目的是那名少年的話,那這位不速之客的目的很明顯,正是衝他林蘇青而來。

    狗子當即幻化變形,如巍峨的高山往下一坐,遮天蔽日的擋在了林蘇青的身前。

    「報上名來!」狗子不怒而威,那黑色的旋風被它一呵,果然停下,轉眼那黑色旋風竟幻化出眼睛與口鼻,黑洞洞的幾處漩渦隱藏在巨型旋風之中,滲透著血紅色的凶光。

    「這般氣勢與魄力,還當是哪位神人,原來是不敗戰神追風神君。」那聲音奸細如瀕死慘叫的老鼠,與雄渾的漩渦颶風形成截然不同的對比。

    今夜的瓢潑大雨皆不是因為天意,是因為恐懼。

    那颶風一眼就認出了狗子,可是狗子卻瞧不出那颶風的真實身份,它利用周圍的磁場變化將自己隱藏得極深,甚至半點氣息也無洩露,竟連它來自哪一界都無跡可尋,不過既然能夠一眼看透狗子的不敗戰神的真實身份,想必不管那颶風的背後操縱者來自天界還是妖界,抑或是魔界,必然也不是一般的身份。

    「在下今日是奉命前來給林蘇青公子帶一句話,還請追風神君通融通融。」那颶風之中的紅色凶光閃爍,發出的聲音狡猾而奸邪,狗子警惕道:「你代表著誰,你為誰傳話?」

    「之於在下是誰,泛泛之輩不足掛齒,至於我是替誰傳話,抱歉我不能透露。」那颶風諱莫如深道,「既然追風神君不肯讓林蘇青露面,那在下就直接說了,林蘇青公子,你可還記得你失蹤已久的結拜兄弟夕夜?」

    狗子一怔,預感不祥,那颶風說的是夕夜而不是祈夜,居然知道夕夜這個名字,並且知道夕夜與林蘇青有結拜之交,而且還知道夕夜已經與他們走散許久……恐怕別有目的,狗子連忙警告林蘇青道:「你不要接他的話。」

    狗子話音剛落,那颶風就道:「林蘇青公子答不答在下的話都不打緊,總之在下只是區區一個信使前來傳個口信而已。林蘇青公子,十日之後鹿吳山頂,請林蘇青公子攜蠱雕靈珠一會。」

    那颶風話未淨,便調轉方向席捲去遠方,隨著越走越遠,那颶風便越卷越小,直到逐漸消失,天地又恢復一派清靜,只剩下那些被颶風席捲過的斷壁殘垣,和從高空飄飄蕩蕩落下的的殘葉與枯枝。

    那「使者」來無徵兆,去無蹤跡,傳的話也是撲朔迷離。

    「蠱雕靈珠……它怎麼知道我們有意奪取蠱雕靈珠?」狗子變回身形,扭頭問林蘇青道,「我們分明不曾對任何人提起過。」

    林蘇青也是疑惑不解,他皺眉思索道:「我也很奇怪,我們奪取蠱雕靈珠是為了蓄取靈力尋找更多更強的上古珍獸,難道還有誰也在籌謀這樣的事情?」

    「那颶風帶話前特地提了夕夜……」狗子回味道,「會不會與夕夜有關?」

    林蘇青沉思道:「我想……它特地提到夕夜,恐怕是為了暗示我們什麼。」

    「暗示身份?」

    「嗯。」林蘇青也只能猜測,揣摩道,「也可能暗示我們,背後操縱者知道夕夜的下落。」

    「它約我們十日之後去鹿吳山山頂一會,而鹿吳山正是蠱雕棲息的地方,它讓我們帶著蠱雕的靈珠,會不會是讓我們蠱雕靈珠做交換呢?比如……你說的夕夜的下落?」

    「這也是可能。」林蘇青面色鐵青,「我們速速離開此地,莫要牽連無辜。」

    「那先回一分堂。」狗子招來一朵雲,按著雲朵爬上去,林蘇青緊隨其後,今下是片刻不能逗留。

    儘管一分堂所處的村鎮很小,但是一分堂附近設有諸多結界以及從牽機子那裡承來的機關秘術,因此只要他們身處一分堂內,便只有普通得再不能普通的凡人能看見他這個秦老闆和店裡的店員,而倘若他們有意隱藏起來,那麼即使是再有修為的人,也會因為結界與機關秘術的影響,難以搜查他們的蹤跡,其中難度,無異於大海撈針。

    ……

    他們一路騰雲駕霧,片刻不耽誤的回到了一分堂,剛一落腳,夏獲鳥便與半半圍攏來,夏獲鳥連連道:「那五隻小崽子到現在都還不曾回來過,你們路上可有看見過它們?分明教好了,無論怎樣都不得離店超過一個日夜,這都幾天了。我讓半半去它們常去的地方都找遍了,什麼也沒有找到,只撿到了地枇杷的魚鉤,你看!」

    夏獲鳥拇指與食指見捻著一枚小小的閃著銀光的魚鉤,她放在手心裡呈給林蘇青看,那魚鉤上有他先前仔細刻上的「地」字,是地枇杷的魚鉤無誤。

    「魚鉤與可伸縮的魚竿是一套,是你特地給它們製作的,親手所作是它們的心愛之物,尤其地枇杷愛惜得最緊要,連睡覺也不肯離身的護著,而現在偏偏是它丟了魚鉤。按道理它們該是要一起原路返回去找的。可是我讓半半在拾撿魚鉤的地方等了一天也沒有等到它們。」夏獲鳥蹙額分析著,她很擔心那五隻小崽子的安危,不僅是養久了產生的情誼,還有因為它們丟不得的特殊。

    見林蘇青與狗子都靜默著不說話,實在令人費解:「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

    林蘇青凝眉深思,將先前在小竹屋裡發生的事情從頭到尾給夏獲鳥陳述了一遍,包括後來的那一陣詭異的颶風。

    「擺明了,它要蠱雕靈珠……」獲悉了此事後的夏獲鳥亦是愁眉不展,「以夕夜的下落引你……不好!」夏獲鳥猛然想起什麼,急忙道:「我現在擔心那五隻小崽子的失蹤可能也與那颶風的幕後者有關係!那五隻小崽子的身份會不會被誰知道了?!」

    林蘇青太陽穴猛地一跳,心中一緊,旋即他安撫自己冷靜下來,也安撫著夏獲鳥與狗子,道:「可能性應該不大……目前看來,他們無非是想要蠱雕的靈珠,換言之,假若他們真的知悉了那幾隻崽子的真實身份,那麼既然有本事查出那幾隻崽子的身份,又怎麼會需要我們替他們拿下蠱雕的靈珠呢?」

    「也對……」夏獲鳥思前想後拿捏不下,「而且聽起來他們有一定把握認為我們是可以成功取得蠱雕靈珠的……」轉念她還是放心不下:「可是那五隻小崽子到底去哪兒了?」

    林蘇青看著那枚刻著「地」字的魚鉤,頭皮發麻,心中也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每日都要擦拭好幾遍魚鉤的地枇杷肯定已經發現魚鉤丟失了,那麼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才導致它沒有原路返回去尋找呢?

    冷靜,現在急需要冷靜,越是緊急的事情越不能心急,最怕急中生亂,亂中生險,冷靜……冷靜……林蘇青心急如焚。
V123210 發表於 2018-9-22 10:18
第三百九十章 取捨

    夏獲鳥擔忐忑不安道:「早跟你說了讓你收回那一魂你不聽,你早先要是收了回去,今日何苦擔驚受怕?」

    她在堂內走來轉去,坐立不安,俄爾問道:「那帶信的颶風一點線索也沒有留下嗎?」

    林蘇青搖了搖頭,面有憂慮蹙眉道:「我們才剛好處理完大嬸一家的事情,那颶風就來了。感覺很像它早就在那裡等候著,這是最可怕的地方。倘若真的是這樣的話,我與狗子居然誰也沒有察覺到。曾經我們在明處,各界對頭都處在暗處,而如今我們也在暗處,卻沒有想到對頭們隱藏在更深更暗的地方。當真是深不可測。」

    「應該不會是天界的吧?」夏獲鳥惴惴地揣測著,「那颶風是指名道姓報著你林蘇青的姓名來的,假如它來自天界,恐怕就不是讓你代勞去取蠱雕靈珠這麼簡單了。」

    「猜它來自哪一界並不可取,現在最重要的是,蠱雕的靈珠我們不能給!堅決不能給!」狗子怒目圓瞪,憤然而道,「誰也不能給!」

    「我自是知道不能給。」林蘇青憂心忡忡,他與認同狗子的意見,可是卻不得不權衡此間的利害。

    蠱雕原本並不在鹿吳山上生存,它們其實是誕生於雷澤之地的異獸,世代生活於雷澤之地的水底,與其他水中族一樣尊水神為主。原也是溫良之類,只可惜造化捉弄。

    由於蠱雕的外形長得與陸地生物極為相似,它們有著像鹿樣的身體,生著像金鷹一樣的尖喙,而且頭上還生著犄角,這對於水中的族民來說它們生得極其奇特,甚至認為非我族類,因此蠱雕不僅沒能被水神認可,還遭受到了水中族民的排斥,於是不得不遷徙上岸。

    自後生活於陸地上的蠱雕,因為自身得天獨厚的基底,他們很快便有了與雕更為相似的地方通過千錘百煉的修行背上長出了翅膀,並且堅韌如鋼鐵。可是從水底改到陸地上生活的蠱雕卻並沒有因此而順利。他們才剛在陸地上安穩沒過多少年,凶悍暴躁的雷神看上了雷澤之地。

    自雷神住下的那一刻起,原本安寧的雷澤之地開始晝夜不歇的電閃雷鳴,數不清的、無數道雷電無時不刻的劈打著,使得這塊原本富饒華美的土地日漸衰敗,從物產豐富到寸草不生,沒有生靈能夠在此地共存,或是遷走,或是滅亡。而蠱雕一脈便選擇了一遷再遷。

    長期的壓迫使得蠱雕性情大變,從原本溫良變得無比凶殘,特別是他們從荒原遷徙到了有人族居住的地方,便一改過去,開始以吞吃人族為食。

    「蠱雕的靈珠我們必須拿在自己手裡。」狗子眼瞅著林蘇青半天不言語,它心有餘悸念叨著。

    夏獲鳥也擔憂著說道:「蠱雕的行蹤極其隱蔽,好不容易才在鹿吳山發現了一頭,倘若我們錯失了這頭,今後要想再尋到,其中的困難簡直難以想像。」

    「我知道……你們的意思我都知道……」林蘇青喃喃低語,其實他也很不安,「我正在想辦法,給我一點時間。」

    他們的確非蠱雕的靈珠不可。蠱雕原是水中生靈,而後修行於陸地,成為陸地生物,接著又翱翔於天際,是天上的飛獸,加之它們以食人為生……就這樣的一種生物,卻佔了許多種不同的因素,它意味非凡,因此它的靈珠是可以作為喚醒二太子的原材之一。

    待二太子甦醒之日,也就是鳳凰先祖甦醒之日,他們已知那一日醒來的極有可能是鳳凰先祖,相對的二太子便會是一種超然的狀態,超然得如同空氣,你知道空氣無所不在,但是它存在卻無形。二太子的靈魂一旦超然,便就意味著離開。

    而像蠱雕這種元素繁雜的,它與「超然」相悖,它與「不食煙火」、「不問俗塵」、「不理瑣事」等一切超然相悖,那麼他們早早的將與凡俗、俗世、紛亂、糾葛、仇怨、恩義等一切有情感的事物準備在二太子的身邊。

    這些靈珠對於旁的來說必定有莫大的功效,但是對於二太子這樣的尊神來說,統統都只是污物。

    這些污物必然是無法污染到二太子,但是這就類似於得道成仙、落地成佛等修行者得成之前所接受的各種考驗,比如即刻就要飛昇的修行者突然被美色纏身,這位修行者肯定是不會被美色動搖的。可是饒是修行者心如磐石不動如山,但是女色的單方面死纏爛打也一定會耽誤時間。特別是「她」無形且無處不在,「她」包圍了你,「她」無論如何也不走,除非你驅逐「她」、消滅「她」。其中的感覺若要粗俗一些的形容,就好比當你睡熟了,你的親朋好友們把熟睡的你抬到糞坑裡泡著,泡著就算了,還沖裡頭丟石頭,激起糞花一簇簇。

    但願這些俗物能夠如同枷鎖,能夠牽絆住二太子的靈魂,使得他不得超然。只要能拖過先祖復甦的時辰,就能為二太子爭取更多醒來的機會。萬一,他一怒之下醒來呢?

    當然,這只是他們的一種猜想。具體用怎樣的方法能夠阻止先祖復甦而有助於二太子甦醒,他們誰也不知道。所以只能試,用一切或許可行的方法多管齊下的試。

    他們準備了許許多多的法子,收集類似於蠱雕這種異獸的靈珠便是其中之一的法子。

    「我們當初約定過……」林蘇青驀然開口,嗓音有些清啞,「倘若想到了一千種可能的法子,就做一千種準備;倘若想到了一萬種可能的法子,就做一萬種準備。」他一抬首,目光依舊堅毅。

    蠱雕每十年甦醒一次,醒著的時候凶殘無比,尋常根本不是它的對手。但是它一旦沉睡,便如同待宰的牛羊,輕易便可取奪它性命。鹿吳山上的這頭蠱雕,他們即將等到它入眠,而這不速之客卻要他們提前動手。

    「你的意思是,蠱雕的靈珠要取,但是不交給他們?」夏獲鳥以作確認的問道。

    林蘇青沉著肅然回道:「靈珠我要,夕夜的線索我也要。」

    「有把握嗎?」

    「沒有把握也要創造把握。」
V123210 發表於 2018-9-27 19:57
塵骨 第三百九十一章 簡單粗暴


    一分堂的氛圍從未如此時這般的嚴肅過,偌大的堂內無人多言語,每個人心中都揣著疑問,每個人的疑問都有所不同,不過他們也都好奇著一個相同的問題。

    簌……林蘇青握著小茶壺往茶碗中倒茶,滿堂只有茶水沖入茶碗中的聲響,是瓷器撞水獨特的聲響,悠悠然的響聲打破了安靜緊張的氣氛,卻仍叫人不由自主就屏息凝神。

    夏獲鳥左右打量,她不覺得她們之間會有誰走漏風聲,也不認為誰有大本事在他們毫無察覺的情況下,闖過重重陣法、機關躲藏進來,可是不知為何,她忽然覺得在某種有一雙眼睛在偷偷的窺看著他們。

    她掃視四周,打量了各處角落後,小心謹慎的問道:「這件事過後,需要重新物色落腳之處嗎?如果需要就好提前預備。」

    「暫時先不著急換地方。」林蘇青淺淺啜了一口熱茶,微微燙嘴,他吹了吹茶碗中浮動的幾枚碎葉,又輕輕地飲了一次,並以眼尾餘光不經意的斜了一眼立在堂內側後方的半半,那隻總是沉默的小猴子,他知道不論他有多少小動作,半半是看得最全的。

    「也對,那五隻小崽子還沒有回來,倘若我們突然換地方,它們怕是找不到的。」夏獲鳥看了一眼魚鉤嘆道,「現在怎麼辦?是先去找蠱雕,還是先去找那五隻小崽子?」

    「半半,你最後一次看見那五隻小傢伙是什麼時候?」林蘇青忽然問向半半,語氣如秋風拂過靜湖面,看似平緩卻有層層風波。

    半半渾身一震,張著圓圓的眼睛驚怔望著他,又是疑惑又是害怕,是這個反應就對了,林蘇青心中瞭然,顯然她對林蘇青的提問毫無防備,也顯然她一下子就聽懂了林蘇青的話外之音,而她猝不及防的下意識反應已經是最正確的答案。

    「我沒有懷疑你的意思。」收到半半的答案的林蘇青當即否認了自己的初衷,轉爾道:「我只是問一問它們離開的時間,以便推測它們現在的處境。」

    半半眨巴了兩下眼睛,連忙從袖中掏出小冊子和筆,筆尖原本蘸飽了墨汁,此時用不著蘸墨汁,她只是伸舌尖舔一舔使其濕潤便開始寫字。

    這麼久以來,她除了會說自己的名字以外,不曾說過別的任何一個字。修行的過程之中大部分妖怪會選擇先學會說話再學習化形,因為在修為低微的情況下,相比較早早的化出人形,繼續保留著本來面目才比較適合躲藏。而半半就是選擇的先化形後學話。她習字也是後來才學的,是夏獲鳥閒來無事時教授了一些常用詞彙與短語,半半天資不錯,學得甚快。相較那些只會說而不會寫的妖怪來,這又是她的不一樣之處。

    她的小冊子是她親手製作的。小冊子的封皮是她特別裁製的絹布,裡頭全都是她挑選的大小相等樹葉,洗淨風乾後用針線釘成一沓,軟軟的恰好能裝進袖口內,用完便拆換樹葉就好。

    她用的筆也是她自己做的,是特別挑選的小斑竹做的筆身,為了避免筆端污了衣袖,她還專門做了筆帽,而筆帽更是精細,分為兩側,其中一層中她加了油紙,那一層用來儲存少量墨汁,如此即使突然外出,也不怕沒得墨汁可用。

    半半寫好後,吹了吹字面,連忙反過來呈給他們看,她寫了四個端正小字:「七日,雨,釣」。

    「你的意思是,它們在七日前的雨天帶著魚竿外出了?」林蘇青確認的問道。

    她用力點點頭,翻了一頁又寫道:「北」。

    「去了北邊?」林蘇青忽然想起來那幾隻小崽子經常在雨天的時候去北邊的池塘釣王八。這時半半又呈出兩個字:「尋,無」。

    夏獲鳥接道:「半半就是在它們經常去的池塘的附近發現的魚鉤,我在那周圍都找過,沒有別的發現。一連下了幾場雨的緣故,連腳印也看不見。」

    林蘇青凝眉思忖而道,「它們幾個都知道,嚴格規定了它們離店不得超過一個日夜,現在卻連續七日不見蹤影,而且沒來任何消息,這本身就很反常了。此外,倘若它們是要去別的地方,肯定是會留下記號的,或是回來知會一聲。」

    「魚鉤!」夏獲鳥驚呼。

    「對,我認為這枚魚鉤不是地枇杷不慎遺失的。它沒有回頭去找,只能說明是它故意留下的。」林蘇青看著那小小的一枚刻著單薄的一個「地」字的銀鉤子,忖道:「如果它們是因為自己要去別的地方而留記號的話,地枇杷應該不捨得用這枚魚鉤。何況記號只有這一個,恐怕是它在匆忙之中做的決定,而特地用了魚鉤,沒用別的什麼,這說明記號不是留給它們自己的,而是留給我們看的。」

    林蘇青眉頭緊蹙,愁容不展道:「因此,就算沒有雨,恐怕也不會有腳印。」」

    「那……」夏獲鳥想了想,提議道,「不如我們再分頭去找找,或許還有忍冬它們幾個的記號?」

    「這不失是一個辦法。」林蘇青當即從案上抽出一卷畫報鋪展開來,那是這個鎮上以及方圓百里的地圖,上面有他前後陸陸續續添上的不同標註,他指著各個地點道,「你們記一下這幾處,一定要著重搜查。這幾處住著一些巫醫和散修,我擔心是他們把小傢伙們擄走用去煉丹製藥。這邊幾處有一些妖精鬼怪,比較危險,由我和狗子去。」

    接著,他用力點指著幾處用硃砂圈過的地點,莊肅道:「這幾處是蠱雕曾經出沒過的地方,你們要小心避讓,一旦發現異樣立刻撤回一分堂。」

    夏獲鳥很意外,平日裡見林蘇青總不著調,就連修行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不曾想到他居然準備了這樣詳細的一張地圖。她早知林蘇青自小就擅長「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可還是忍不住意外——這小子,到底還藏著哪些不為人知的事情。或許在他們不知情的時候,他也有暗自修行?

    「那十日之約呢?」夏獲鳥沉著臉謹慎問道。

    林蘇青凝視著地圖,似不經意回答道:「我早前安插了機關在蠱雕時常出沒的地方,並且在整個鹿吳山都設置了陣法和機關。反正等不到它入眠的時候了,只要它不離開鹿吳山,哪日去都行。」

    「也就是說,五隻小傢伙們也還在鹿吳山?」

    「對。」林蘇青皺著眉頭,神情十分凝重,「我的機關對凡人不起效,但除了凡人以外但凡具備修為的,只要出入鹿吳山,我都能即刻獲知。」

    「天吶,你是什麼時候辦的這些事情?」夏獲鳥驚詫不已。

    而林蘇青卻沒有回答她,只道:「所以我在想,小竹村突然襲來的颶風的背後操控著,到底是外來的,還是原本就在這鹿吳之山的。如果是外來的,為何我毫不知情。而如果他們本來就在鹿吳山,那說明很有可能在我們來時,他們也便來了。抑或更可怖,是在我們來之前,他們就等候著了……」

    「是哪樣可能都很可怖!」夏獲鳥眉頭亦是緊鎖,「倘若是預料到我們會來鹿吳山,如此精準的預測那身份修為絕非尋常。而倘若是在我們來時、或來後不久他們就來了,能夠這麼迅速地發現你的行蹤,那必然也不一般!我們可是刻意隱藏著蹤跡了呀!」

    半半緊緊的攢著自己小本本和竹筆,戰戰兢兢的望著他們。原來事情比想像之中的更為複雜,更為凶險。

    這時,狗子抖了抖一身毛,站起身來抬著後腿撓著肚皮側邊的毛,漫不經心道:「想那麼多作甚,想那麼多有用嗎?該來的還是要來,你們想得再多也已經來了。你們絞盡腦汁追溯緣由有用嗎?難道猜出了幕後是誰後,你們扭頭就跑嗎?難道不找那五隻小傢伙了?難道不取蠱雕靈珠了?真是的,不知道你們在瞎琢磨什麼,有這功夫還不如趕緊行動起來。該幹嘛幹嘛去。」

    「話也不是這樣說的……」夏獲鳥頗為尷尬,她看了一眼林蘇青,見他早已習以為常不為所動,然而她磨不過面子解釋道:「倘若能追根究底查出根源,或許還能及時準備,不是為了糾結已經發生的事情,而是對尚未發生卻有可能發生的事情做準備。」

    「嘁,懶得和你爭論。」狗子翻了記白眼,乜著他們道,「我的想法是,首先不著急去到處找,以免打草驚蛇,我們應該先去四面八方查一圈,檢查檢查林蘇青的陣法和機關有沒有被破壞的地方,這樣不就能確認到底是外來的還是本來就有的了麼?」

    狗子輕抬眼皮睨著他們繼續道:「然後,再調轉朝內,四處去搜尋那五隻小崽子的下落。至於蠱雕呢,我的意思是先不去打它,憑什麼別人讓咱們打蠱雕咱們就要真的打蠱雕啊?幹嘛啊?他們算個誰啊?我追風還得聽他們的安排不成?再者說,你林蘇青修了這麼久的畫術,難道你還畫不出個蠱雕來嘛?難道你就不能另畫一頭,先讓它到處跑上幾天,然後我們再把它滅了?」

    狗子縱身一躍,蹦到案桌上,坐在地圖中央,道:「你們想啊,他們既然能跑到小竹村去找到你林蘇青指名道姓的傳話,那說明肯定打你一出門就在暗中窺伺著你啊。別的地方說不準,一分堂你心裡還沒點數嗎?那你在一分堂裡頭畫一頭蠱雕,隨便找個人藉機把它帶出去化出真形,然後等那假的跑上幾天以後你再去屠殺,屆時不就等於是當著他們的面滅了蠱雕嗎?難道他們還能懷疑那是假的不成?」

    狗子說著說著,似個授業多年的教書先生似的嘖嘖嘴道:「林蘇青啊,你可是要修畫仙的人吶,你看,現在不就是考驗你功力的時候到了?這回啊就不是平常練著玩兒了,是真考真煉。就看你畫得像不像了呢。」

    狗子說得一套又一套,夏獲鳥聽得愣了愣神,有些不確定道:「雖然我也感覺這是亂來……可是聽上去……聽上去又好像……好像有一點道理……」

    「怎麼沒有道理了?簡單、直接、乾脆,多好?」狗子睨著他們不以為然。
V123210 發表於 2018-9-27 19:58
塵骨 第三百九十二章 查漏補缺


    「林蘇青,你就應該改一改你的做事方式,饒是你機關算盡以為一切淨在掌握,可是你要明白世事瞬息萬變的道理,許多事情許多時候並不會完全依照你所設定的路子依次走。你早該改變改變你這個性子。」狗子苦口婆心的說道,它難得費這些口舌,便很是希望林蘇青能夠認真聽進心裡去。

    主上也喜歡謀略在前,可是主上才沒有林蘇青這樣婆婆媽媽,更可以說林蘇青其實在很多時候有些畏手畏腳的感覺,他面對未知的事情總是擔心多餘,可是世間最多的就是變數啊,恐怕連無所不知的白澤神尊也不一定能夠事無鉅細的全部預判精準吧?

    「我們只有十天的時間,而蠱雕離入眠還有兩年,你不如先想一想我們怎樣才能最好的利用這十天時間,事情得有個先後順序。就拿尋找那幾隻小傢伙的下落來說,無論是半半去找,還是你親自去找,雖然都是按照既定的方法去找,但我始終覺得她找和你找肯定是不一樣的效果,她不一定能找到。」

    狗子一本正經的說道:「我的建議是,讓半半去確認蠱雕近段時間內的活動範圍與蹤跡。蠱雕鍾愛食人,但不吃猴子。何況半半修為甚微,只要她不去觸怒蠱雕,根本就不會被蠱雕放在心上,由她去是不二之選。反正真正的蠱雕我們肯定要打的,只是不是現在打。」

    林蘇青思前想後,片刻道:「你說的不無道理,一切都說得正好,只是有一點我覺得不妥。」見狗子輕輕抬他一眼,他繼而道:「蠱雕我們必須真的去打,靈珠也必須真的去取。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咱們保不準對方是否能識別出來真假。如果觸怒了對方,夕夜這條線索就斷了。」

    狗子思索著說道:「唔……那就依你的,要真打就真打,反正咱們也只是在討論,不是非得聽我的,誰的好便依誰的。」

    然後它問夏獲鳥與半半道:「你們有什麼想法不?」半半連忙搖了搖頭,夏獲鳥也道:「我們只是干活的,你們說定就好。」

    「那就先依追風所言。」林蘇青起身,莊正道,「半半就守在一分堂內,倘若那五隻小崽子回來了,你留住它們,在我們回來之前誰也不許再跑出去。半半你也一樣,為了安全起見,在我們離開之後,你也不得踏出一分堂。」

    半半用力點頭,牢牢記住。

    「我們先去檢查邊界的陣法與機關。」

    夏獲鳥問道:「我也去嗎?」

    「多個人多個幫手,總比真需要時找不到的好。」

    從前嫌時間慢,這會兒時間不等人。吩咐好一切狗子便招來一朵雲彩,夏獲鳥與林蘇青一同上了去,他們便向鹿吳村村外飛去。

    他們的這個落腳點,坐落在群山的山腳下,群山環抱之中,有許許多多的小村落,鱗次櫛比促成鄰居,團聚成了大村莊,鹿吳村最靠近鹿吳山因而得名。而諸如小竹村那樣隔山隔水的偏遠小村落,則不在大村莊內,那些都是稀疏的藏在深山老林裡的小村,人口總數尚不如這裡一條街居住的人多。但是各有各的優勢與劣勢。比如那些偏僻的小村落,它們大多建村在山腰,地勢比較高。而諸如鹿吳村這些抱在一起的大村,則處於山腳下,在側巒起伏的高山的包圍之中,別的不說,人數總量大在各方面進步也會比較快,生活也就便捷,特別是物質方面。大村莊內不僅可以貨幣流通,也可以以物換物,而居住在偏僻之處的人就只能逢村莊有但凡有個山崩地裂雨水洪澇,大多是山腳下的村莊比較遭難。

    林蘇青的陣法與機關,就像環繞著村莊的山一樣,呈一個大圓圈住了整個村莊,並且利用了各個小村、居民的房屋、樹、石、山等一切固有元素,將這片土地煉成法陣。從力量層面去看,就像有一個略矮於山頂的半圓的拱形法罩,籠罩著整個村莊。

    凡人出入法陣不會有任何異樣,稍有修為的修行者出入法陣周邊的機關便會有所提示,林蘇青會第一時間感應到訊息。可是,自從設下這些法陣之後,他從未察覺有如那颶風那般強烈的靈力出入過。而自打落腳在這裡之後,他也充分利用了平時閒遊走動的機會,四處打探民情,這裡雖然修行的凡人與妖魔鬼怪眾多,可是卻並沒有誰具有如那颶風那般扎眼的修為。因此他很是擔心,最怕是已有誰預料到他會在此地落腳,而守株待兔。

    「這裡的機關完好。」林蘇青將手掌輕輕貼著地面,掌心凝聚著一團透明且無形的靈力,他以自己的靈力與深藏於地下的陣眼相互感應。

    「我們速速趕往下一處。」他說罷便上了雲頭。當初煉這個陣時單單是選陣眼的落點處就足足花費了三百八十一天,而今他們雖然不必像當初那樣反覆的卜算、試驗,但要挨個挨個的找去,挨個挨個的核驗那些陣眼是否遭受到破壞,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查完的。何況還有機關,那些是人為製造人為埋設,不替花費了多少心血、多少時間、多少精力去建造佈置,單單是檢驗是否有異樣,就不是小工程。機關術法的檢驗就是不停的闖關闖陣,和不停的修理和復原。

    「林蘇青,有沒有更快的法子?」狗子實在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了。

    「我另有五個分身也正在驗算各個陣眼,另外我布出去了十五具傀儡,此時也正在各處檢查機關。」

    「那……林蘇青,現在一分堂裡只有半半在,如果、我是說如果她有問題,那你藏在一分堂內的真身豈不是危險了。」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這個道理還是你教我的。」林蘇青回眸深深地看了一眼狗子,復爾繼續遠望前方。

    狗子其實也沒太當回事,道:「我只是趕路很是無聊,隨口同你閒聊聊。你看啊,你現在分出那麼分身,每個分身所需要的靈力不僅不小,而是還是均衡的,而且同時還需要一大部分精力去操控那麼多的傀儡,現在還好,但如果你這樣連續很多天,恐怕真身不設防啊。」

    「以半半的本事,她進不了我的房間。」林蘇青從容不迫道,「而且,誰告訴你房間裡的就一定是我的真身了?」

    「那不是嗎?」夏獲鳥幾乎與狗子異口同聲,皆是一臉震驚。夏獲鳥難以置信道:「我可是第一個在小木屋裡發現你的真身的。」

    狗子擰著眉頭,不可思議道:「哇林蘇青好小子,你居然還能在本大人的眼皮子底下耍小把戲?」

    林蘇青回眸掃了他們各自一眼,不以為然道:「誰有告訴你們房間裡的就一定不是我的真身了?」

    「什麼意思?」夏獲鳥與狗子異口同聲。狗子追問道:「那你的真身到底在哪裡?」

    「哇你不是說過隔牆有耳,世間處處是耳目嗎?萬一恰恰被有心者聽去了呢?不可說不可說。」林蘇青玩笑著迴避道。

    「你小子藏得夠深啊!」狗子齜著牙齒皺起了眉頭。

    「不都是跟你學的嗎?鷦鷯[jiāoliáo]尚存一枝,狡兔猶藏三窟,何況我這個天界通緝要犯?」林蘇青說笑著突然眉頭一緊,驚呼:「不對!」
V123210 發表於 2018-9-27 19:58
第三百九十三章 本應金風未動蟬先覺

    他的說笑戛然而止,突然的轉變令狗子與夏獲鳥為之一震,乍然的驚呼更是令他們開始擔憂。

    「怎麼了?」

    在他們的疑惑之中,林蘇青調轉雲頭朝著另一個方向急急趕去,正容亢色道:「當初布下的陣法和機關,任誰進出我都會立刻感應到。即使是我自己進出,我也會有所感應。可是方才我的其中一個分身在陣眼上進行檢驗以後,檢驗的結果是陣眼沒有異樣,但是我卻沒有任何感應。」

    狗子也連忙駕著雲頭追著林蘇青,它揚著眉意外道:「你的意思是說,陣眼其實遭受過破壞?但是普通的檢驗方式沒有檢查出來??」

    「分身出入時我沒有感應,不是被破壞也肯定被動了手腳,我知道是哪邊,我們速去那邊一看究竟。」

    一路上林蘇青再沒有說過一句話,行路極快,耳旁只有簌簌的風聲。他很擔憂,也很好奇,甚至有些緊張,來者動了陣法,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入了鹿吳鄉,甚至有可能此時正居住在村落中的某個角落。也難怪他們明明已經在暗處了,卻仍然被動,這是又被擺在了明處了。可是究竟是誰呢,明明已經發現了他,卻沒有盡快通知天界,也沒有盡快將他除掉。甚至沒有別的哪界來找他,那說明發現他並潛入暗中的來者,並未通知任何哪界,那麼他的真實目的又是什麼?

    不可能只是為了蠱雕的靈珠吧?僅僅為了靈珠的話,那又為何要提起夕夜?還知道夕夜與我們失散了?

    「狗子,那颶風提起夕夜時,說的是『失蹤已久』對不對?」

    「『失蹤已久』……對啊,他問你是不是記得失蹤的夕夜。」

    「那就說明三清墟的混亂當夜,夕夜與我們失散時,他就知道了。從那時起他就在暗中跟著我們了。」

    狗子耳朵向後一撇,難以置信道:「我們居然沒有任何察覺?」它不能理解的看向夏獲鳥,問道:「你也沒有任何察覺嗎?」

    夏獲鳥亦是一臉驚怔:「沒有啊!」驀然她眉頭緊皺,「不對……不對,這其中有哪裡不對。我想想……」她回憶著,不安著,道:「不管來的是誰,若是早在暗中跟蹤的話,那也應該只是跟著你們,最初的時候肯定是不知道我的行蹤的。那麼,就得從我抵達小木屋之前推起。」

    林蘇青思前想後道:「我許久前便都是以分身示人,在與夕夜失散那夜,我是『死』了的。那時候除了二太子與那位不所不知的神尊之外,應該沒有誰知悉當時的我不過是具分身。」

    「那就很有可能是跟著我的?」狗子詫然道,「可是不對呀,跟著我幹什麼呢?」

    「會不會是因為林蘇青在眾目睽睽之下『死』了,但是他不相信,認為只要跟著你就一定能找到真正的林蘇青?」夏獲鳥的目光投向林蘇青,問他道:「你有沒有線索?可能是誰?」

    林蘇青長吁了一口氣,以緩解心中的沉重,嘆道:「我猜不到是誰。」

    「那你的真身會不會被發現了?」

    「應該沒有。」這個問題林蘇青倒是很確定,「倘若已經發現了我的真身,那不該是來與我這個分身帶話。」

    實在是令人喘不過氣來,還以為隱姓埋名能得到暫時的安寧,哪裡料想這安寧才不過區區幾年的時間,麻煩就又找上門來了。只願千萬不要耽誤二太子甦醒。

    見林蘇青凝重,他們便也不再問下去,夏獲鳥只道:「林蘇青,你的一生注定不會順利,但你也不可就此放棄。多少人拼盡全力都只為了你能活著,你活著只是代表著他們的付出達成了他們想要的結果,而你要活得出色活得更好,才是對他們付出的回報。」

    因為一旦放棄,那麼所有的問題所有的困難就全都不存在了,好怕他就此放棄。狗子也是心事重重的望向林蘇青,真的,只要他一死,也許一切就都恢復原樣了。就連二太子也是,禍患不在,先祖也就沒有復甦的必要,不過是二太子的一次涅槃罷了。

    林蘇青受著他們各懷心事的目光,一言不發,驀然冷聲道:「到了,就是這裡。」

    這一處的陣眼是在一座房屋底下,因為整個陣法結合了本地的固有元素,所以這座房屋本身實際上也正是陣眼本身。

    這一座普普通通的泥瓦房,以結實的粗木做框架,以黃土所砌,他掃視四周無人經過,便輕手輕腳的落在房屋的頂上,小心翼翼地揭開一片青瓦向屋內窺看,見此間屋內無人,又換一方窺看,得知此處一個人也沒有時,他才下了屋頂落入院中,腳才剛一沾地,便急忙再去檢查那個先前被其他分身檢查過的陣眼。

    他凝聚大量靈力於掌心,將掌心輕輕貼於地面,全神貫注地去感應著地下陣眼,陣眼沒有任何變動,不曾遭受破壞。

    可是為何他沒有半點感應呢?他抬首看著狗子與夏獲鳥,這時的狗子已經從這個陣眼的四面八方來來回回的路過無數次了,它故意反反覆覆的進進出出,見林蘇青看它,它才停下問他:「怎麼樣?」

    林蘇青搖了搖頭。、

    「你等著。」狗子一溜煙衝入深林之中,轉眼捉來一隻五百年修為的黃大仙,黃大仙迫於壓力,慫眉耷眼的垂著尾巴如狗子方才那樣來來回回的進出試探,狗子見林蘇青鎖眉不展,便沖那黃大仙一揮手攆走了它。

    「陣眼完好嗎?」

    林蘇青點點頭:「陣眼如初,沒有任何毀壞,而且沒有被任何冒犯。」這時林蘇青眉頭一緊,突然又有新發現。

    「我方才察覺到另有幾處也失去了感應,我的分身返回去查驗後,發現同這裡的情況一致。」

    狗子詫然不已:「也就是說壓根就沒有動過陣眼?」

    「甚至可以理解為他在進入之前就知道此處有陣眼,做了預先準備,所以陣眼連冒犯的跡象也沒有。」

    在四周巡視了幾圈的夏獲鳥落腳道:「難道真的是一開始就跟著我們進來的?」

    狗子噘嘴道:「就算一早就跟著咱們,那在陣法煉成之後,林蘇青也該是能感應到啊。誰家請了只保家仙他都知道,何況能驅使那颶風的大來頭?何況此處的陣眼失去了感應,已經足以證明不是一早就跟著咱們來的。」

    「可是……以土地和當地固有的元素煉成的陣,可謂牽一髮動全身,他不可能只對這一個陣眼改動就能在陣內出入於無形啊。」

    「所以他沒有動任何陣眼,也沒有動我的陣法。可是既然什麼也動,那為何我會失去反應呢,而且是對旁的一切正常,偏偏只對他失去感應……」林蘇青愁眉緊鎖,委實想不通,「到底是怎樣辦到的……」

    「啊我想起來一個事兒!」狗子乍然大叫,驚了他們一個激靈,「那五隻小崽子的領結裡不是揣著我的毛髮嗎!它們遇險我該是有感應的,我也沒有感應!它們都這麼些天沒有回來,不可能是自己跑了啊?迷路這麼久更不可能呀!那不就是遇險了嗎?我也沒有感應!」

    夏獲鳥連忙道:「對了,它們身上還各自都揣著一道敕邪令!試問誰能受得住敕邪令?那就很有可能是被偷襲的,它們根本來不及使出敕邪令。不過符令是由你親手繪製的,符令若是生效你肯定能感應出方位。敕邪令是無可攻克的,只能說明敕邪令沒有發動。而襲擊它們的若是對它們發出了致命的攻擊,敕邪令會自行發動擊退。是不是可以確認小崽子們目前沒有沒有性命危險?」

    狗子大呼:「那都是後話,重點是!我也沒有任何感應吶!按理說它們揣著我施過術法的毛髮,我應該能感應出它們的方位的!」它不禁懊惱,「唉呀!我怎麼早沒想起來這個!」

    「有沒有可能……小崽子的失蹤也與那颶風有關係?」林蘇青揣測道。

    啾啾啾啾……突然飛來一隻傀儡小鳥,以自身為筆,在林蘇青面前凌空畫字,只見透著青白色的靈力在橫撇豎捺之中顯出幾枚字來——打鳥。

    「打鳥?」狗子歪著腦袋,匪夷所思,「什麼打鳥?打什麼鳥?」

    林蘇青的神情儼然不對勁,急道:「有人攻擊蠱雕!」
V123210 發表於 2018-9-28 23:46
第三百九十四章 打草驚蛇別有心


    林蘇青連忙問那隻傀儡小鳥道:「可有看清楚什麼人?」小鳥左右搖擺,寫出了一個複雜的字——影。就是只能看見有誰攻擊了蠱雕,之外什麼也沒能看見,並且攻擊的速度非常快,只能看見影子穿梭。

    「蠱雕存亡?」

    存。

    「傷勢如何?」

    無。

    「遇襲卻沒有受傷?」林蘇青不解地問道,只見那傀儡小鳥撲棱撲棱翅膀,忽然扭頭飛遠了去,還以為它就要就此飛走,沒想到轉眼調轉頭一個猛子扎過來,眼見著尖刀做成的嘴喙距離林蘇青的喉嚨只差一根手指的長短,那傀儡小鳥乍然又轉身飛離去。

    狗子與夏獲鳥只能看見林蘇青與那隻木頭拼湊成的傀儡小鳥,不知道它是什麼意思,起先它與林蘇青一個問一個寫,他們也只知道林蘇青在問什麼,至於那傀儡小鳥寫的是什麼意思他們卻無法完全看明白。

    「去吧。」林蘇青沉聲令下,那小鳥拍拍翅膀連忙向上,盤旋一圈後就飛走。狗子與夏獲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復爾雙雙看向林蘇青。

    狗子追問他道:「蠱雕被人打了,還有誰也在打蠱雕靈珠的主意?」夏獲鳥也連忙問道:「我們不去看看嗎?萬一靈珠人先下手奪了。」

    「不清楚是誰,信鳥帶來的消息是說那人只是佯襲了蠱雕,引起了蠱雕的注意之後便離開了。」林蘇青神色凝重道,「而且應該慣偷襲之人,速度之快連面目、身形都看不真切,只看見一道影子襲擊了蠱雕,而且那人應該是有本事殺死蠱雕的。根據信鳥的演示,那人直接突襲的蠱雕的咽喉,但是刀並沒有刺進去,而是立刻離開了。」

    「啥?還能這麼玩嘛?這麼陰的嗎?」狗子震驚不已,「這不是打草驚蛇嘛?叫這麼一鬧,那蠱雕還不得提起一百個注意力保命啊?這不是給咱們使絆子嘛,也太損了點吧。」

    夏獲鳥附應道:「而且給咱們使絆子的是個厲害的角色,林蘇青還得琢磨怎樣對付蠱雕對於我們才是不折損的萬全之策,而人家一個突擊就足以令蠱雕招架不及。」

    林蘇青沒有接他們的話,而是冷靜道:「不管如何咱們都不能在這兩天去打蠱雕了,它剛遭遇險些喪命的襲擊,恐怕正值憤怒,防備之心也正貫注。」

    「我怎麼想怎麼覺著那孫子是故意的,就是為了打草驚蛇,就是為了讓蠱雕提高防備心。」狗子嗤之以鼻道,「要不是故意的,怎麼只是嚇唬嚇唬就走了?」它突然靈光一閃,扭頭問林蘇青道:「會不會是那颶風一夥的?」

    「我也在想。」林蘇青嚴肅道,「可是,既然要我們十日之後奉上靈珠,現在卻故意去驚擾蠱雕,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而且依襲擊者的身手來看,取蠱雕靈珠猶如探囊取物,何須利用我們?」

    「難道是誰在逗你玩兒?」狗子訝異道。

    「除了你,誰有這種惡趣味?」

    「那可不見得,不是還有山蒼子嘛?」狗子一臉別有意味地睨著林蘇青,不懷好意地眯著眼睛,似笑非笑道,「你忘了?幾年前他請你吃的那顆丹藥?」

    林蘇青的臉唰地一紅,忙阻攔它道:「我們是為了二太子,山蒼神君沒有道理給咱們使這種絆子吧。」

    「什麼丹藥?」夏獲鳥湊過來問道,乍然看見林蘇青唰紅的臉上透出尷尬的煞白,「你怎麼這個臉色?哇極少看見你這麼不淡定啊。到底什麼丹藥這麼神奇?」她倏然揣測到什麼不大好的東西,話裡有話意味深長道:「哦~~~我知道了~該不會是~~~唉呀~~~」

    狗子頓時鄙夷了,嫌棄道:「你一婦道人家,對著林蘇青一大老爺們兒打這種趣,你不覺得羞臊嗎?」

    「沒辦法,誰讓我臉皮這麼厚呢。」夏獲鳥返還狗子一個白眼順著它的意思卻不以為然。

    狗子懶得同她瞎扯,轉而覺得出賣林蘇青的糗事有點不夠哥們兒,心裡慚愧便安慰林蘇青道:「沒事兒,不就是驚了蠱雕嘛,咱們該怎麼打還怎麼打,又不是打不過。」

    「不是那個意思。」林蘇青皺著眉頭,思緒萬千,「原本我們打算的是趁著蠱雕入眠之後,不聲不響的殺了它取得靈珠,為的就是不鬧出事端。可是現在,蠱雕不僅是清醒狀態,而且已然有了防備,我們這時候再去的話,恐怕蠱雕要鬧得驚天動地。」

    「沒事兒,你不必出面,你就在一分堂裡該喝茶喝茶,該看書看書,我去就行了。」狗子昂著小胸脯打下包票,「就算不小心讓那蠱雕搞出些麻煩事來,在天界看來也只不過是我閒得癢癢獵頭野味打打牙祭罷了。」

    「所以我在想那來者的目的。」林蘇青凝重道,「既要我們取靈珠奉去,卻又給咱們使絆子,他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嗨呀,想那麼多作甚,傷死腦筋了。小事小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誰樂意使絆子就隨她使絆子去,又不是使了絆子咱們就不打蠱雕了是不是?」狗子打趣林蘇青道,「你呀,就是凡事想太多了,婆婆媽媽的。這裡和你原先呆的那個世界不同,難道你還沒明白嗎?你在那邊的那個世界裡,打打殺殺是違法的,你們不得不『以理服人』,整天就只能琢磨著耍些什麼小花花腸子去對付去應對,而這邊呀,沒有那邊那麼多彎彎道道,這邊呀,誰的拳頭硬誰說了算。」

    夏獲鳥輕睨它一眼道:「既然追風神君深諳其中的道理,怎的還不盡快恢復正身?不比現在拳頭硬多了?」

    「你這人,俗話都說打人不打臉,我這正勸說林蘇青放寬心呢,你怎的來特意拆我台呢?」狗子氣得嘴都歪了,皺著鼻頭忿忿道,「再說了,我要是恢復正身了,我還能到處跟著他跑嗎?還能護他安危嗎?那也太招風了。」

    夏獲鳥頓時認真起來,道:「可是你追風神君現在也已經在天界的視野裡消失許多年了。」

    「哈哈,那你可就說錯了,整個三界現在都只會認為我在丹穴山蓮花池前為二太子子隱聖君守靈呢。那裡豈是閒雜能造訪的地界?連丹穴山的長老也不能進,又豈是天界能監視的地界?」

    夏獲鳥不以為然道:「可是三界都知道二太子乃丹穴山鳳凰老祖托生,他這一死醒來便是老祖,你如此忠心耿耿,難道不會為了二太子東奔西走尋求辦法?」

    林蘇青聽著夏獲鳥的話,總有一種別樣的感受,總覺得她話裡有意要打探什麼。

    狗子撇了她一眼,故意揀著自己的過去事沒好氣道:「那可不一定,我追風雖然是天下之不敗戰神,可於丹穴山神域來說,不過是主上的隨身護衛而已,誰做儲君我就是誰的護衛,是誰不重要,只要是儲君。」

    它陰陽怪氣的說著,從語氣之中很容易聽出來,它實際並不是這樣想的,它揀曾經換過主子的事情來說,無非是為了堵住夏獲鳥的發問。不過,或許在天界看來,真的就是如它說的那麼一回事,畢竟它的確是換過主的。

    狗子還是大氣的,配得起他的地位。別看它平日裡半點委屈也受不得,可是大是大非的時候,它什麼也不在乎,什麼也不用看在眼裡,它是個真正遵從本心的性子。

    「反正我自己問心無愧就足夠,管別人瞎叨叨什麼,愛怎麼叨叨怎麼叨叨,見了本大人還不是得卑躬屈膝,還不是得敬一聲尊稱。只有沒本事的小玩意兒才愛嘰嘰歪歪。」

    它撇了夏獲鳥一眼,懶得搭理,「說正事兒呢,偏你扯閒話。」它往邊上去兩步到林蘇青跟前問他道:「你什麼打算?」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1 09:33
塵骨 第三百九十五章 最聰明還是地枇杷


    林蘇青心神不寧道:「陣法除了破解與破壞兩種方式,還有就是以陣克陣,如果是這樣的話,我的陣法在沒有遭受侵犯的情況失去了感應就是可能發生的。我去四周看一看,是否被加設了什麼克制或抵消的陣法。」

    他說罷,攀上一株最高的槐樹,站在樹梢之巔向下俯瞰,除了一切莊家從嫩綠變得橙黃,變得碩果纍纍;除了有些田地收割了糧食翻過了土,新種了別的尚在發芽;除了這些時節的產物有所變化以外,其餘一如佈施陣法時的模樣,他是以土地與固有元素煉成陣法,現在看大佈局上可謂沒有什麼改動。

    「佈局沒有改動,莫非是一個小型陣法就抵消了我的陣法?」他心道,可是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正所謂蛇不可能吞得了象,不動大局而佈施小陣,莫不如一頭幼羊入狼群?莫不如乾坤肚裡吞芝麻?

    隨即他躍下去,駕著雲頭低矮的飛著,圍繞著他所布施的陣眼巡視了一週,有陣即有陣型,附近是否有陣法是可以通過物事或擺件來識別的,此外還有氣場,身處於有陣法或有陣眼的地方,會有明顯不一樣的感覺。譬如覺得某處溫度特別冷,覺得某處特別熱,或是到了某處心情莫名的煩躁、暴躁,或是感到不安,或是不由自主地發抖,都是因為感受到了異樣的氣場。

    「居然什麼異樣也沒有……」越是這樣林蘇青越是覺得焦灼,寧肯發現哪裡出了問題,哪怕是相當困難、複雜的問題,也好過一無所獲,什麼也發現不了只覺得不對勁的好。

    到底是怎樣做到的?既不破解他的陣法,也不破壞他的陣法,而且也沒有佈施其他的陣法去克制、去抵消,對方不可能什麼也不做就這樣堂而皇之的進入他的陣法,卻令他毫無察覺吧?即使是狗子在陣法的邊界處來回出入他都能感應得到,難道對方比狗子的修為還要高出去許多不成?

    若是如此,那對方的真實目的就更令他琢磨不透了。才稍算平穩的過了短短的幾年而已,天界這麼快就找上他了嗎?可若是天界來找他,為何不直接拿下他?

    奇怪,太奇怪了,實在是奇怪得難以想像。

    林蘇青巡視完幾圈後,落回去與狗子和夏獲鳥匯合,見他愁眉不展,狗子道:「看來是棋逢對手了?對方也是佈陣的個中高手?」

    「怪就怪在,沒有任何新添的陣法。」林蘇青悵然若失道,「我還是沒能弄明白到底是怎樣悄無聲息的潛進來的。」

    「說明的你陣法還不到完美無瑕天衣無縫的境界呀。」

    見狗子調侃林蘇青,怕它更加影響林蘇青的心緒,夏獲鳥道:「陣法本就沒有完美無瑕一說,有陣法即有破陣之法。」

    狗子不高興的斜她一眼道:「那也得是破陣啊,他不是說了嘛,人家沒有使用破陣之法就通過了陣法。」

    它扭過臉看見林蘇青一臉氐惆,很是鬱悶的樣子,它也不好再繼續打趣他,遂寬慰道:「不過也沒什麼好不痛快的。這就好比我挖了一個大坑,和我差不多腿長的必然、一定、絕對誰也邁不過去,可是比我腿長許多的那就不見得了,興許人家都不用蹦的,隨便抬腳一跨就過去了呢。」

    這個道理他怎會不明白,真正令他想不明白的是對方的目的。

    林蘇青俄爾道:「好了,與其一直在這裡耗費時間,不如我們去撿到地枇杷魚鉤的地方看一看。」

    就在他們商量下一步打算的時候,這座房屋的主人背著一背簍豬草回來了,他們連忙躲在屋側,直等到屋主入了屋子,許一會兒沒有出來的苗頭,他們才悄悄上了雲頭並將身形隱藏在白茫茫的雲彩之中,騰雲駕霧離去。

    青天白日,他們行的很是提心吊膽,生怕被哪個正抬頭看天的村民給瞧見了,誤以為是菩薩顯靈神仙下凡。他們若齊刷刷地朝天跪拜大呼遵命,指不定真的會被那位神仙給聽見,萬一過來看上一眼,那就不好說了。

    好在他們行得極快,刷地一道就過了,只在蔚藍色的天空中留下一條白色的雲線。即使有誰恰好抬頭看見了,任誰也不認得為什麼雲還能成一條線,為什麼還那樣長,像貫穿了天際,便只覺得有趣。

    ……

    他們很快就到了地方。這裡的池塘是從一條環繞鹿吳鄉的古老的小溪流分流而來,不知是誰挖開的一條溝渠引了溪水到此,匯成了這一方池塘。池塘四四方方,四面都砌著完整的石壁,一看便知定是有意而為,然而他們卻未曾聽聞過誰是這塊池塘的主人,彷彿渾然天成。

    此地綠樹繁密,鬱鬱蔥蔥,因為池塘與溪流的緣故,被枯葉掩埋的土地踩上去軟趴趴的,是干不透的泥漿,隨處可見腐爛的木頭,和肆意生長的藤蔓。

    由夏獲鳥領路跟著她走著,她忽然停下腳步讓開來,蹲下去指著地面上的一點道:「地枇杷的魚鉤就是在這裡撿到的。」

    她撥開幾片已經枯黃卻濕潤的落葉,循著她指尖所指之處,依稀能看見魚鉤嵌下的一點印子。就在池塘邊上,不出五步的距離。她用手多拂開一些葉子,露出來幾個梅花腳印來。她道:「這些應該是地枇杷它們的腳印。」

    林蘇青掃視了周圍的地面,除了濕潤的落葉,再沒有別的痕跡,根本不曾有誰來過似的,甚至沒有任何一隻動物來這裡飲水。

    他確認完當前,倏然抬手一揮,呼地一聲橫風掃過,覆蓋在地面的落葉隨風掃到一旁堆砌如山丘,露出了潮濕的地面來,上面斑駁不均的覆蓋著許多毛茸茸的青苔毛蘚。

    沿著發現魚鉤的地方那幾個腳印看去,發現是從池塘那邊來的,而且腳印踩得非常不均勻,有的很淺,有的卻很深,虛實不等,可見只有是以極快的速度奔跑,才會有這樣的印子。

    除了這一道是從池塘而來的印子意外,還有另外還有一行梅花印子,雖然是一行但是數量很多,而且那些印子去的方向全都是朝著池塘。

    夏獲鳥道:「這些應該是小傢伙來時的腳印。」

    林蘇青隨手撿起一枚小石子,用了輕微的力道往地上一丟,小石子落地就嵌在了土中。

    「這裡的土質非常鬆軟。」他說著隨手牽過邊上的一桿樹枝折下,手呈劍訣剔去了尖端的綠葉,在隱隱約約印著魚鉤印子的附近輕輕戳了幾戳,每一戳都留下了對應著力道的不同深淺的印子。

    「這些土層底下都是潮濕的淤泥,只幹了皮面底下都是爛的。」他以樹枝的尖端指著地上的幾個印子道,「你們看,連魚鉤這樣細小的東西都留下了印子,卻沒有那幾隻小傢伙的腳印。」

    林蘇青走到池塘邊上,那石壁邊的泥土更加軟爛,清清楚楚的留著數不清的梅花印,有的印子層層復層層疊加,將那一片踩得亂七八糟。他招招手示意狗子與夏獲鳥過來,道:「這裡全是它們的腳印。可見它們的確在這裡垂釣過,可是,除了這裡和它們來時的腳印,離開的腳印一個也沒有。只有那裡有。」

    林蘇青指著發現魚鉤的那處道:「那一道應該是地枇杷的腳印。」

    大家都凝視著那深淺不一的腳印,而那腳印卻在發現魚鉤的地方就斷了去向。當時恐怕只有地枇杷跑掉了,但最終還是沒有成功脫身,它應該是匆忙之中留下的這個記號。

    見他們都很是凝重,特別在這樣靜謐又濕冷的地方,沉重感總是特別的令人感到壓抑,狗子朗聲打趣道:「地枇杷還是聰明啊。這至少告訴了我們它們不是自己跑掉的,而是被壞蛋抓走了!」

    可是是誰抓走了他們呢……竟是絲毫痕跡也沒有留下。此地小有所成的妖精鬼怪數不勝數,偏偏抓走它們幾個方剛萌智的小傢伙。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1 09:33
第三百九十六章 有主意了

    許久不曾遇到如此令人感到頭疼的事情了,怎的兜兜轉轉總是逃不過謎題。林蘇青不禁產生疑惑,有什麼不能簡單直白的來嗎?莫不是這邊世界的人就是喜歡迂迴,就是非要算計來算計去?如是想著,他不由得對狗子生起另一種佩服之心,它總是能用看似愚蠢的辦法解決複雜的事情。

    「咦」狗子嫌棄道,「你看著本大人作甚?還是用這種眼神,莫名其妙的。」

    「哈哈……沒什麼……」沒留心這般看著它,林蘇青尷尬笑笑道,「就是忽然覺得你的行事風格與這邊的世界大不相同呢。」

    狗子瞟了他一記白眼,沒好脾氣道:「才發現嗎?我很是看不慣許多做派。」

    「比如什麼做派?」

    「有什麼不是打一架就能解決的事情?」狗子揮舞著小爪爪,憤懣道,「他們非得講究什麼以理服人,我看無非就是坑蒙拐騙,而且還巨!浪費時間!」

    「大概總是有別的顧慮吧,因而不得不依規矩、道理處事。」

    「什麼顧慮?什麼規矩什麼道理?當我站在了最頂峰,擁有最無可匹敵的力量,我就是規矩!我就是道理!」狗子傲視道,「如你們這樣善於動腦子,腦子是越用越靈活,越算計越擅長算計。可是我們不一樣,不是經常動腦子就能越來越厲害的,我們這樣的神必然要經過無數次南征北戰,必然要經歷無數次生死一線,唯有在戰場上用鮮血洗禮才能夠越戰越勇。鬥戰之神悠閒久了是會廢的!」

    狗子越說越生氣,憤慨不已:「天界為何越來越經不起戰事,不就是因為閒散久了?妖界雖然也是講求以和為貴,太平治理,可是妖界尚武啊,就連區區五百年修為的小屁娃子都有不小的戰鬥力,你看凡間信奉的那些什麼狐仙、黃仙、灰仙、白仙,哪個不是出自妖界的?他們可比天界的仙家們受愛戴,多少凡人請他們幾位保家仙呀?是為什麼呢?不就是因為他們幹實事為供奉他們的人闢邪化煞嗎?反觀天界的仙家們,個個清高,遠離塵囂。生怕一點嘈雜擾了清淨。但凡發生爭執,便是老死不相往來,往後你算計我,我算計你。這不就是內鬥了?不形成內分勢力才怪嘞。本來戰鬥力就弱了,還眾心不齊,遇到威脅還怎能一致對外?」

    「好好好。」林蘇青見不小心戳到了它的憤怒點,不想在氣頭上衝著它,便捧它一笑道:「那你覺得,倘若是讓你來面對我這樣的禍患,你當如何處理?」

    「趁早殺了就是了。不然等你變強啊?」

    「……」

    「從來都只有主上保你,現在主上不在了,正是殺你的好時機。而且我覺得天界是不希望我丹穴山的鳳凰老祖甦醒的。天界其實是制約神域的,即使無法制約,但遇到事情了至少還能有商榷的餘地,誰還能比得過天帝的位份老?可若是鳳凰老祖這樣的先尊在世,畢竟是老祖,那可是鴻蒙之初就有的先尊。若是先尊不認可的事情,試問天界有幾個份量能跟先尊講條件?」狗子乜著林蘇青道,「只要你死了,鳳凰老祖就不會醒了,豈不是兩全其美?」

    夏獲鳥生怕狗子這一番話激起了林蘇青本就不安分的心,她連連虛咳,試圖打斷狗子的話,可是狗子根本不沒領會她的意思。

    它繼續說道:「而且我覺得,就算把你給殺了,你死都死了,我還不信妖界當真與魔界聯手去攻打天界?從始至終唯有主上在保你的性命,否則你當年就死了,根本活不到今天。你看咱們倒頭看,當年時候,三界都以為是丹穴山二太子親手殺了你們母子,你看妖界和魔界進攻神域了嗎?沒有吧?」

    叫它這樣一說,事情還真是有了另一個角度,可是有一點無法說通,林蘇青道:「那麼,天界如今到底是打的什麼算盤呢?」

    「我哪裡曉得他們打什麼算盤?我又不是天帝。我不才說了嘛,換成是我,我直接殺了你了。可實際上不是我啊,對吧。」

    夏獲鳥見縫插話道:「你繞來繞去說了半天,結果等同於什麼也沒說,反而還打擊了林蘇青。誰說的我什麼都沒說?」狗子沒好氣的撇她一眼,倏然認真嚴肅道:「我的意思是,我突然覺得,大概、也許、可能……天界其實沒有想讓林蘇青死。」

    這倒真是個新穎的猜測,林蘇青訝異道:「何以見得?」

    狗子卻對自己的話甩開責任道:「那誰知道呢?我也就是瞎猜的,萬一不是呢,你又不可能去送命。」

    「那如此為難我的目的又是什麼?」

    「那我怎麼知道?」狗子白眼翻上天了,「我都說了我是瞎猜。」

    「可我是真的覺得你說的也有另一番道理。他們或許真的有別的目的。」

    夏獲鳥連忙打住這個話題:「好了好了,你們瞎掰起來還沒完沒了了?現在是閒聊的時候嗎?能不能先把眼前的事情辦完了再去討論這些『重大』的事情?」她特地將重大二字一字一字的咬得很重,示意他們大事往後慢慢想。

    她肅然道:「我就問問你們,現在怎麼辦?分載林蘇青一靈的五隻小崽子被歹人擄走了,現在生死不定,下落不明;而莫名來者以夕夜的線索為條件,要求我們拱手奉上有可能對喚醒子隱聖君有幫助的蠱雕靈珠,而現在蠱雕遇襲起了疑心,我們是去打蠱雕?還是不打?是去找那五隻小崽子還是不找??!眼下有這麼多事情還不夠你們現在傷腦筋的嗎?做事情能不能專注一點!你小時候我是怎麼教你的?!」

    她一通怒吼,吼得林蘇青頓時有一點慫,彷彿忽然回到了小時候被她凶著強迫著背記那些看不懂的字詞和圖案。

    狗子也驀地住了口,它倒不是怕了她,而是覺得自己忽然扯遠了,是有點不對,有些慚愧。

    「馬上就要天黑了,一日就要過完了,還剩下九日。」夏獲鳥插著腰宛如患了更年期綜合徵的教導主任,怒火中燒,彷彿每一根汗毛都想揍他,「現在,我們,去哪裡?先做什麼?再做什麼?有規劃了嗎?」

    林蘇青嚥了咽喉頭,倏然複習到曾經的緊張,作鎮定貌道:「先回一分堂吧。」

    「然後呢?」夏獲鳥一愣。

    「有話回去說,外面不方便。」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3 07:09
塵骨 第三百九十七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一分堂還是一如初建時的那個一分堂,鹿吳村也依然還是那個坐落在鹿吳山下鹿吳鄉里的一個普通又不太普通的小村,可是,一切的安穩或許都只在於一個朝夕之間。一分堂沒有了,鹿吳鄉也沒有了。抑或許,鹿吳村依舊是那個鹿吳村,只是一分堂不再是原來的那個一分堂。

    他們回到一分堂的時候,半半正坐在堂前的門檻上,抱著膝蓋歪枕著腦袋傻傻地望著他們離開時走的方向。

    然而他們卻是從另一個方向回來的,她發現得也不遲,就在他們方剛落入後院,腳才沾地,她立刻就歡喜地跑過來,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熠熠生輝,看是等久了,區區一個下午也叫她望眼欲穿。

    她欣喜若狂,小臉兒紅撲撲的,見著了林蘇青卻不敢多看他,小手兒侷促的互相扣著指甲。

    「半半,下午可有誰來過?」林蘇青一邊往廳堂走去一邊問她道,偏過頭看她,她搖了搖頭,誰也沒有來過。

    其實不必問她林蘇青也能知道有沒有人來過一分堂,畢竟這堂前屋後無處不是他的陣法與機關。他如是問她,只是想讓她轉移些注意力放鬆一些。她此時的心情恐怕同他小時候沒寫作業恰好遇上班主任抽查差不了多少。

    「可曾有你覺得不一樣的人經過?」

    半半想了想,還是搖搖頭,一分堂一切與平常沒什麼兩樣。

    他看半半穿著的圍裙還是整潔的,便道:「今日不曾有誰來抓藥?」

    一分堂的藥材非常便宜,因此許多人都在別處看病然後來一分堂照著單子抓藥,抑或是有些不給開方子的,患者也留著心眼,便都帶著藥材過來由一分堂辨認過後,復現出藥方,此後便按著藥方抓藥。饒是再後來許多看病的連藥方也不給開了,而是直接熬製成湯藥分裝在罈子裡,讓患者帶回去,在用藥之前自己溫熱飲下即刻,美其名曰省了煎藥的步驟……倒也不是難事,誰讓一分堂有夏獲鳥這樣的醫藥神通,單單是聞一聞就能問出有哪幾味藥材,所以但凡當集,大夥兒們趕集時必會來一分堂取上幾副藥草回家備著,即使不為疾病,也有取回去煲湯用的。一分堂的生意是沒得說的。

    半半搖了搖頭。

    「一個也無?」

    一個也無。

    「那就怪了。」林蘇青道,「鹿吳村雙日子開集,單日子冷集,平日是單日子也至少有幾例生意的。」

    「秦老闆!秦老闆在嗎?秦老闆在不在?」

    正說著話,堂前忽然傳來呼聲,伴隨著那大喊大叫的呼聲之外還有許多嘈雜的聲音,似乎來了不少人。

    林蘇青聞聲連忙迎出去,剛掀開簾子沖面就迎上了滿堂人群,不下十餘人。每個人臉上都掛著慌張與恐懼,他們一見林蘇青出來了,當即一窩蜂擁上去,爭先恐後的誰都想先說自己的情況,可是因為太著急誰也說不明白自己到底找來所為何事,只聽得滿屋子吵吵嚷嚷,林蘇青在人群中被人拉來扯去,也不知應當先聽誰的好,而誰的話也不曾聽清楚過。

    人群裡大多為粗莽漢子夏獲鳥與半半也不好擠進去幫忙勸開,便不動聲色的躲在了櫃檯後面,悻悻地看著被人群包圍的林蘇青,看他如何是好。

    而林蘇青倒是不急不躁,他任由他們拉拉扯扯,任由他們吵吵鬧鬧,他一聲不吭。大約不到半盞茶的時辰,霎時滿堂俱寂,彷彿大家突然一致在頃刻說完話了,從人聲鼎沸霎時鴉雀無聲。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詫異。

    「都說完了?」林蘇青理了理衣袍從人群中慢悠悠走出來,單手一負立在櫃前,他其實什麼也沒聽明白,「這樣吧,離我最近的先說,請您先說。」他請手示意此時離他最近,方才在人群之外離他最遠的一位佝僂矮小且瘦弱的老大爺。

    「啊,我、我……」老大爺欲語淚先濕了眼眶,紅著眼眶忙道,「我兒子兒媳婦被妖怪吃了!!!」

    老大爺此話一出,大家登時一怔,復爾又是一番吵嚷

    「什麼跟什麼,我看你是老糊塗了!」

    「秦老闆你先別管他,你先聽我說,我媳婦兒不見了!」

    便有人推開那人,搶著道:「你媳婦兒不見了該是跟別的漢子跑了,你該自己找去!秦老闆你先幫幫我,我媽丟了!!」

    便又有人推開了那人,他們許多不是單獨來的,許多叫著親朋好友,互相之間推推搡搡,誰也不讓誰也先說。

    「肅靜!」林蘇青冷聲高呵,當場寂靜無聲,都有求於他,此時不敢得罪。他道:「秦某如有力所能及的地方,定然竭盡全力。各位若是真心要秦某幫忙,就請遵守一分堂的規矩,一個一個來,抓藥是,辦事亦如是。」

    大家都是深諳一分堂規矩的,趕忙自己搶著位置排好隊,一開始也擁堵,誰都想要第一個,可是有個聰明的他記得那老大爺是第一個,便連忙排在他身後,旁的爭執不下,也都明白越搶則越堵,越堵則越慢,連忙順著排下去,誰強勢誰靠前。最後,那些勢單力薄的,全都排在了後面。

    等他們都搶佔完自己的位置,都安靜下來時,林蘇青道:「都挑好自己的順序了?那就不要動了,動了就不作數,即便幫得上也不幫了。」

    瞬間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排在最後的也不要難過,問完這位大爺之後,我就問隊列的最後一個,依次一個最前一個最後這樣問。」

    便又有人不願意了,在他們正要躁動前,夏獲鳥連忙先聲明道:「秦老闆說了,誰離開了自己的隊列就不作數了,只能明日再來重新排!」

    終於都不再吵嚷,即使每個人臉上都寫著心不甘情不願,私底下小聲念叨,但明顯收斂了許多。

    林蘇青掃了他們一眼,和顏悅色的問身前的老大爺道:「大爺,您詳細說說,您的兒子和兒媳婦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那大爺耳朵有點背,在林蘇青說話時,他拚力的將耳朵伸過去聽,整個人都站斜了,林蘇青遂招手讓半半抱來一把椅子。

    老大爺起先不敢坐,怕坐了一分堂的椅子,一分堂就不會盡力幫他辦事。林蘇青稍微用了點力將他往下按了按,道:「坐下說吧。」

    那老大爺見他如此又不敢拂了他的意思,怕不依他的意思得罪了他,他也不盡力辦事,才勉為其難戰戰兢兢地坐下。

    哀道:「秦老闆,他們不信我說的,你可千萬要信啊,我是親眼看著那妖怪跳到我家田裡,生吞了我兒和我兒媳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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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